这事儿没完
“沈星粤!你这个小贱人,别装死!”
棺材前,穿着白袍子的妇人指着躺在地上的妙龄少女破口大骂。
面容皎洁的少女始终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妇人顿时有些慌神,心里暗想,难不成是真死了?
“不就是头上流了点儿血吗?我告诉你,你奶奶拿了我们家的彩礼,现在我儿子被你克死,这个冥婚,你跑不了!”
沈星粤仍是僵硬地躺着,额头上鲜血淋漓,衬得一张小脸更加白皙俊俏,也愈发显得了无生气。
妇人越看越怕,赶紧眼神示意身后的壮汉抬走棺材。
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沈星粤!你最好是真的死了去陪我儿子,否则,咱们这事没完!”
村里的人面面相觑,见闹出了人命,哪里还敢逗留,纷纷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粤只觉得十分头疼,浑身无力,耳边传来自己母亲的呼唤声。
“星粤……星粤你醒醒啊!”
是娘?
自己怎么会听到娘的声音?
娘不是早就在她19岁的时候就喝农药自尽了吗?
在娘死后,周家的事情虽然平息,可她却一辈子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在村子里也被人指指点点。
后来她离开了村子,到省里安顿下来,做了点小生意,日子过的还不错。她一辈子没有结婚,安稳地活到了五十多岁,患上胃癌去世了。
她本该死了,娘也死了,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到是娘在她身边,抚摸她的额头,脸颊上还掉落了几滴冰凉的泪水?
这真实的触感,迫使她睁开眼开看看周围。
她的视线开始清晰,艰难地转头,打量着四周,身边是年轻的母亲泪眼婆娑的模样,她努力张开口,沙哑的说了一句:“娘,咱们是不是在阴间团聚了……”
沈星粤看着面前的母亲,心疼不已,自己也跟着不争气的掉了几滴眼泪。
唐云霞听见女儿竟然说出这样轻生的话,一把抱住床上的女儿,大哭不止:“女儿啊!是娘没用!娘拿不出那两百块钱,没法解除你和周大宇的婚约,才让周大宇的娘天天抬着棺材来闹,让你给他儿子配阴婚!”
“不过闺女,你放心,这婚事是你奶奶和婶娘擅自收了周家的钱,非要给你定的,现在出了事,娘一定去找你奶奶,把彩礼钱要回来,给你解除婚约!”
沈星粤下意识的抱住自己母亲,听着唐云霞的哭诉,陷入了回忆中。
周大宇?
那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周大宇本是堂姐的未婚夫,家里很有钱,但是从小就因病卧床,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堂姐长大后死活不愿意嫁给他,婶娘和奶奶拗不过堂姐的意思,却又舍不得那两百块钱彩礼,便把她的八字帖换给了周家,让她代替堂姐嫁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到结婚,那周大宇就身子不行去世了。
之后,便迎来一系列的噩耗。
沈星粤想到这,猛然坐起身,打量周围的一切。
小土房子里,装修虽然破旧,但家具都一尘不染,整齐的摆放着,这熟悉的场景,是她曾经和娘的家!
“娘……今天是初几?”沈星粤神情恍惚,一脸呆滞。
唐云霞见沈星粤迷迷糊糊的,赶紧擦擦眼泪,说道:“闺女,你怎么了?今天是五月初三啊。”
“初三——正是娘喝农药自杀的前三天!”
这天也是周大宇的头七,因为周家舍不得两百块钱彩礼钱打水飘,表面上要她过去给周大宇守活寡,实际上盘算着让周家的傻子老二睡她!为此,不惜抬着周大宇的棺材到她家来闹事!
推搡之间,自己撞在了周大宇的棺材上,昏迷不醒,整整三天。
前世,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母亲去找奶奶要钱,却反被羞辱!
羞恼之下,她决定用自己的命赔给周家——等沈星粤醒过来的时候,娘早已经骨枯黄土。
苍天有眼,她竟然重生回到了影响她一生的时候!
唐云霞担忧地看着自己闺女,撞到头之后,醒来的脸色很不对劲,一会平静,一会又皱眉,害怕女儿是撞出了什么毛病。
当即打定主意,要去和奶奶要彩礼钱,早早的解除婚约。
“闺女,你别上愁了,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你奶奶要彩礼钱,把钱一分不差的还给周家,让他们别再来闹事!”
唐云霞站起身,就要去找奶奶要钱。
沈星粤警惕的抬头,头上包着的伤口隐隐作痛,而这疼痛感真切的告诉她,她确实重生了!
她当即拉住唐云霞,悲伤地看着年轻的母亲,她绝对不能让唐云霞去找奶奶要钱,否则,就会离母亲的死更进一步。
既然她重生回母亲还在的时候。
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绝对不让她离开自己!
“娘,别去!”
“我、我有点饿,能不能先给我做点吃的……”沈星粤找了个借口,拖延自己母亲去找奶奶。
唐云霞的表情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好,娘去给你做点吃的。”
来到厨房,唐云霞只能熬一锅米粥,冷冷清清,连盐都没有。
她也知道,自己女儿受了伤,肯定要吃点好的补一补,可是,她们孤儿寡母,家里一贫如洗,又去哪里找补品呢?!
想到这,唐云霞的鼻子酸楚非常。
“云霞!星星怎么样了?”院子里传来苍老却有力的呼喊。
是赵奶奶,上一世沈星粤和母亲,经常受赵奶奶照顾。
唐云霞知道是赵奶奶来了,赶紧出来接客人。
赵奶奶话不多,手里拿着一条鱼和十几个鸡蛋交给唐云霞:“快,快拿着,给星星补补身体,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难受。”
鱼是赵奶奶自己打的,鸡蛋是赵奶奶养的鸡下的。
赵奶奶担心沈星粤的伤情,知道他们母女生活困难,就赶紧带着东西来看看。
唐云霞接过东西,忍不住红了眼睛,干枯的手珍惜地抚摸着圆滚滚的、有份量的鸡蛋,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赵奶奶知道她的心情,也跟着难受起来,但是她强势惯了,向来不乐意在人前表现出弱势来,拍了拍唐云霞的手,催促她赶紧去做饭,自己则来到了屋里去看沈星粤。
“我的小可怜啊,还好你醒了,不然奶奶和你娘简直要担心死。”赵奶奶一进屋看到沈星粤已经醒了,松了口气,赶紧坐到沈星粤身边说话。
沈星粤见到赵奶奶,想到她以前对自己的好,更是心酸,一把抱住了老太太。
赵奶奶无儿无女,一辈子都自己住在村边,母亲去世后两人相依为命很久,她对自己就像亲奶奶一样。
然而,还没有等到沈星粤赚到钱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因病去世了。
“奶奶你是不是又下河打鱼去了?”沈星粤说道,“喝水冷,你膝盖不好,以后别去。”
“好好好,那你赶紧养好身体,帮我去打。”赵奶奶乐呵呵地说着。
祖孙俩你来我往,所说的话都是在为对方考虑。
说话见,厨房传来了浓郁的香味。
唐云霞做菜的手艺很好,加上是为了给沈星粤补身子,更是花了心思在里面。
鱼加了豆腐做成鲜鱼豆腐汤,又炒了几个鸡蛋,用平时舍不得吃的高粱米闷了两碗米饭,端到屋里的桌子上,赵奶奶一碗,沈星粤一碗,她喝两口汤就行。
沈星粤也确实饿了,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吃饭。
刚坐到桌边,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尖酸刻薄的语气:“哎呦呦!娘,你快闻闻,鱼汤的鲜味!这家人躲起来吃好东西呐!”
沈星粤不由得拳头一紧——婶娘来了!
前世,就是她把自己的八字帖换给了周家,害她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
吞了她的彩礼钱
王丽听说沈星粤撞死在了周大宇的棺材前,结果一推门,却发现沈星粤好好的坐在桌子上。
心里直翻白眼,骂了一句:“死丫头真是命大,竟然没死成!”
她说完话,还没等沈星粤开口。跟她一起来的那群孩子,看到桌子上的炒鸡蛋和鲜鱼汤,嘴角的口水直流!
紧接着,竟然一点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子前,上手去抓盘子里的鸡蛋,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蹭饭。
之前,他们家但凡有些好吃的,这个婶娘就带着一群孩子过来抢饭。
母亲敢怒不敢言,沈星粤也顾及着婶娘的面子,顶多说他们两句,但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看到好吃的,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脸皮?
沈星粤竖起筷子,狠狠敲在伸过来的几只小黑爪子上面,厉声呵斥道:“要吃饭滚回你们自己家吃去!”
说完,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将三个孩子拖拽出去。
有的孩子拽不动,她就去院子里拿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几个孩子被沈星粤的阵仗吓坏了,在院子里哇哇大哭。
王丽带来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娘家的侄女外甥,怎么肯让沈星粤这么欺负,抬手,就要给沈星粤一巴掌。
沈星粤转身,见王丽要动手,直接一棍子,也将王丽打倒在院子里:“一大清早就遇到瘟神,真是晦气!”
王丽在沈星粤面前嚣张惯了,哪里会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不敢惹事的女孩,撞了脑袋之后,竟然变了一个性格。
沈星粤这突然的反差,让王丽有些不知所措,索性直接坐在了院子里,哭喊叫嚷着,准备再给沈星粤抹点黑:“哎呀,娘,你快看啊,这就是你的好孙女,他和她母亲连手破坏了蔓蔓的婚事,这又对长辈动手,真是王八羔子啊,怎么这样的煞星还不死了去!”
沈星粤的奶奶陈桂芳向来是和王丽一条裤子的,这会儿自然也帮她。
于是一拍大腿,也骂道:“你这个丫头片子!天煞孤星,克死了你爹,现在又殴打长辈,你,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这放在古代,是要浸猪笼淹死的!”
沈星粤上一辈子以为,只要听话就能得到奶奶的喜欢,可是这一次重生,发现自己错了,不爱你的人,永远不会因为你的低头去怜悯你。
她听着院子里两个女人的谩骂,冷笑一声:“死?你们这么希望我死,莫不是打算等我死了,好独吞那两百块钱彩礼吧?”
“黑心肠的毒妇人,诬陷是我娘为了钱把堂姐的照片八字换成了我的送给周家,搅黄了你们的婚事,实际上这些事都是你们造谣!明明是我堂姐沈蔓不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你们又贪财,才算计我!对自己的亲人小辈如此狠心,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沈星粤因为太过激动,额头上的伤口的结痂裂开,渗出点点鲜血。但这点疼痛,和被诬陷的苦楚,不值一提。
王丽和陈桂芳当即一愣。
这件事,他们做的密不透风,怎么会被人知道?
“沈星粤!你,你别血口喷人,就是你娘换了照片和八字!”
“可怜我闺女,嫁过去富贵的日子,一门好好的婚事,就被你娘给搅黄了!”眼瞧着事情越闹越大,沈家的土墙头上,多了许多村民来看热闹。王丽自然不肯承认,直接出口反驳。
她最擅长做戏,扮可怜,说着,眼睛里来掉出几滴眼泪。
围观的村民瞧着沈星粤说的话不像是假话,也都起了疑心,纷纷起哄。
“王丽,村里人都知道虽然周家有钱,但是周大宇是个病秧子,二儿子又是个傻的,谁家想把女儿嫁过去?你不会真像星星说的那样,舍不得女儿又馋人家彩礼,就把沈星粤推出去吧?”其中一个村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于是问了句话。
王丽听见村民有人问话,十分心虚,当即站起身,指着村民说道:“哪个王八蛋多管闲事?!周家那么好的姻缘,我女儿怎么会不同意,就是唐云霞贪图钱财,搅黄了婚事!”王丽死不改口。
沈星粤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家里人陷害到如此地步,就因为王丽和陈桂芬的谎言,自己和母亲在村子里处处被人排挤,从来抬不起头!
今天,既然他们找上门,沈星粤就把话挑明了说!
“婶娘,当初周家确实是要娶我堂姐,按你说的,我母亲把照片八字换了,送给周家,周家发现不是我姐姐的照片,怎么会一言不发?”
“说我娘是图钱,但是周家的彩礼钱现在还在你和我奶奶手里拿着吧?既然是我和周家定亲,彩礼钱你为什么不给我们?”
沈星粤两句话,早就找出了王丽的破绽。
赵奶奶在屋子里,瞧着事情也闹到了这步田地,索性就帮着沈星粤揭开王丽丑恶的嘴脸,直接走出来,帮着沈星粤说话:“父老乡亲们,我在咱们村子里也算是有些脸面,这事,我得说两句。”
“要是云霞换了照片,周家发觉之后,怎么可能一声不发,肯定就是之前王丽早就和周家商量好了,嫁过去的女儿是星星,这样他们既可以拿到彩礼,又能让自己女儿不嫁给病秧子周大宇。”
“之前,云霞因为生了个丫头片子,不受沈家待见,被赶出来住在这里,自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都推到他们娘俩身上!”赵奶奶此话一出,算是要为沈星粤撑腰了。
村民们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王丽指指点点。
“你……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说谎话,不得好死!”王丽站起身来,指着赵奶奶骂了一句。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脚下,早已经准备离开。
“站住!”沈星粤早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让王丽和奶奶离开。
除非交出那两百块钱彩礼,还给周家,帮她解除婚约!
不过,王丽和陈桂芬此刻,根本没听沈星粤的话,直接跑回了家里。
沈星粤气的跺脚,心里暗骂他们是小人!
翌日,沈星粤伤情已经好了很多,只还时不时有些头晕,但不碍事,她不好意思白吃赵奶奶的鱼,于是打算也出门捕两条还给她,顺便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星粤,出门啊。”村民张叔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沈星粤有些错愕,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句。自从昨天的事情说清楚了,她能感觉到村民们的态度都好多了。
溪边远处,是周大宇的母亲,李兰。
“兰大姐,当初是不是王丽说让星粤嫁给你们家啊?”和李兰一起打鱼的大姐一边打鱼,一边八卦。
李兰嘴角一撇,不耐烦的说到:“是又怎么样,反正沈家收了我的彩礼,必须把沈星粤给我们当儿媳妇,给我儿子配阴婚之后,还要到我们家伺候我!”
未来的商业巨佬
沈星粤一上午也不过抓了两条鱼,这个效率,实在是不够他们家温饱。
“唰!”沈星粤刚准备上岸,便瞧见清澈的河水中,竟然游着一条水蛇!
她记得上一世,村里就有不少人靠在后山打蛇发家。
趁现在还没人捕蛇,她索性盘算着,去后山捕蛇,陈桂芳和王丽手里拿着钱死不松手,她要是能捕蛇赚够两百块钱,先解除婚约。
周家也不至于三天两头抬着周大宇的棺材来自己家闹。
想着,沈星粤便制作了一个简易机关,躲在远处查看动静,几个小时,竟然收获了满满一竹筐的水蛇,个个肥大圆润,这些蛇都是没毒的,不用担心被咬。
沈星粤直接将蛇放在竹筐里,拿到村头去卖。
因为这村子都背靠大山,小溪环绕,物资丰富所以许多城里人都会来他们这买东西,渐渐地,也就在村头形成了一个小市集。
沈星粤看着自己筐里的蛇,估摸着肯定能卖不少钱!
“大娘,你看,往咱们这村来的,好像是陈家的老大吧?就前几年进去吃牢饭的那个阎王爷!前天刚出来的!”
“哎呦,妈呀,他怎么回来了?以后见着可要躲着走,那人喜怒无常,不是什么好人!”
“别说了,别说了!他过来了。”
沈星粤旁边摆摊卖菜的两个中年妇女,议论着远处的男人。
她也听了一耳朵。
陈家老大?
她恍惚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于是也跟着他们的眼光,瞄了一眼远处。
那男人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背心,背上是军绿色的行李包,一米九的大个子,精壮的肌肉,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一张脸凶神恶煞,裸露在外的皮肤,大大小小的疤痕。
沈星粤不敢和他眼神对视,见他走近,赶紧低头。
直到感觉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她才又抬起头观望。
想起这个人似乎是叫陈夜山,比她大六岁,在村子里从小就是个恶霸,打架斗殴每次都少不了他的参与,好像是前几年犯了事,进了局子,现在回来,应该是刑满释放了。
而沈星粤之所以对他心想深刻,甚至能回忆起他的名字,是因为陈夜山在回家之后,竟然开始倒腾翡翠原石和金矿,没几个月摇身一变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
有钱之后,一家子都搬到了县城里,后来一直出钱修缮村子,他们金沙屯也成了第一个有公路的!
在村民们口中,也就成了口口相传大善人!
沈星粤瞧了一眼背后议论的那两个妇人,心里一笑:“现在躲着人家,等以后人家发达了,你们指不定怎么巴结呢。”
不过,沈星粤倒是没什么指望,她现在重生回19岁的年纪,已经很幸运了!
就这样坐着捕蛇的买卖,和自己娘好好过日子也未尝不可!
陈夜山路过村口的集市,忽然停下,望了一眼身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村里,竟然也有人知道捕蛇的买卖,真是聪明人。”
他以为这村子里的人,都是愚昧无知的。
陈夜山的脚步离家门越来越近,自己家里的土坯房子,比别人都破败许多,院子里也没有养着牲畜,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深吸一口气,鼻子忽然有些酸楚,眼角猩红。
他抬脚,推开摇摇欲坠的院门,刚好和院子里劈柴干活的女孩,四目相对。
女孩不经意的抬头,却看到了无比熟悉的面孔,眼神立刻愣住,手里抱着的木头,撒了一地。
“妹……”陈夜山好几年没叫过这个称呼,开口有些艰难,他知道自己进去的这几年,委屈了妹妹照顾一家老小。
这声‘妹’也带着满满的愧疚。
陈问柳激动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陈夜山还能回来!
“滚!你滚出去!”
“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陈问柳推搡着自己没良心的哥哥,眼泪顺着往下流。
“小妹!哥对不起你,哥知道。但现在哥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和娘过苦日子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以后换哥来照顾你……”陈夜山虽然五大三粗,但他也知道自己进去后,瘫痪在床的母亲,还有仅仅六岁的弟弟,都是谁照顾!
这一家子的衣食起居,都是谁负担!
陈夜山心中愧疚极了,一把抱住只到他胸口的小妹,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陈问柳心里恨,恨自己这个没良心的哥哥,从小不学无术,进了局子把一家老小丢给她!
她今年才16岁!
可是每天的日子过的比60岁的人还要难!
陈问柳感受到哥哥有力的怀抱,攥起拳头,往他后背砸去,哭喊着:“你咋才回来!你咋才回来!”
这几年,她心里恨,却又盼着大哥回来。
屋子里,传来母亲沙哑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问:“柳儿,谁、谁在屋外头啊?”
“你大哥不在家,你别跟人吵……”
陈夜山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又掀起一层波澜,拍拍妹妹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带我进去跟娘说说话。”
陈问柳擦擦眼泪,带着哭腔回复齐文秀:“娘,哥回来了!”
陈夜山来到屋里,一家团圆,齐文秀拉着他的手嘱咐:“山子,回来就好,你不在家的这几年,苦了你妹妹啊!”
“娘,小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在监狱的这几年我也存了点钱,你们先拿着花,以后我准备做点小买卖,让咱们家的日子也好过点。”说着,陈夜山从怀里拿出了两百块钱,要递给陈问柳。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陈夜山刚出监狱,况且做买卖用钱的地方多,她自然不肯要这笔钱,直接还给陈夜山:“行了,这钱我不要你自己拿着,以后好好过日子,才算对得起我。”
陈问柳擦擦眼泪,只好收下了,就当是帮他存着,免得他又瞎折腾,乱花钱。
久别重逢,一家人心思各不一样,聚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
翌日清晨,陈夜山来到了后山,他们金沙屯后山的石头,是有宝贝的,他当初开采裴翠金矿,赚了笔小钱,不过几年前还没改革开放,不能私自做生意,他才被抓了进去。
现在开放了,他的生意也就合法,这才被放了出来,不过这次他长了个心眼,回来的时候已经办了开采证,合理合法。
后山隐秘的山洞深处,他那个小工作室里,应该还有专门开采翡翠,金矿的机器。
现在出来,他决定重新拿起手艺,养家糊口。
来到山洞前,陈夜山却发现,山洞前有人来过的痕迹,他立刻提高警惕,心里奇怪:“难道有人来过?”
正想着,身后传来女人自言自语的嘟囔声:“行,陷阱就放这!这里阴森潮湿,肯定很多蛇!”
陈夜山利索的躲在一颗巨石后,观察着来人的动静。
沈星粤昨天的蛇两块五一斤,卖了个好价钱,今天照旧来捕蛇,并没什么别的目的。
陈夜山瞧着来人有些眼熟,似乎也并不是贼,便出来搭话:“到我的地界儿上赚钱来了?”
沈星粤见有人说话,转头一看,竟发现那人是陈夜山,顿时吓愣了,壮着胆子回话:“啊,我、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怕什么?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山地方这么大,你干啥非要来这捕蛇啊。”陈夜山想试探一下,眼前的姑娘知不知道山洞里有翡翠的事。
沈星粤见他没赶走自己,松了口气,说道:“这个山洞又黑又阴森,蛇最爱在里面呆了,你小心点,可别被咬了。”
陈夜山:“……”
好粗,还在动
陈夜山瞧着眼前水灵灵的小姑娘,没有恶意,也就放松了警惕。
心里想着,还是让她多来几次,把自己工作室的蛇都带走才好:“我也靠着山做买卖,你也靠着山吃饭,咱们两个也算是同道中人,只是……”
“我明白,只是别让人知道了,恐怕大家都一起去做了,哪里还有轮得到咱们?”沈星粤眉毛一挑,眸子里露出几分精干。
沈星粤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山洞她进去过,里面有切割机,应该就是陈夜山一开始切割翡翠原石的工作室。
他们金沙屯盛产翡翠和金矿,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因为翡翠通常在石头芯子里,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而且里面水特别深,没有人带入行的话,即使有好的毛料,也卖不出好价钱。
她一没有本钱买机器,二不敢跟大佬抢生意,所以暂时只抓蛇卖钱就很好了。
“那行,以后这就是咱俩的秘密了。”陈夜山瞧着沈星粤,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
四目相对,他立刻移开视线,心中的弦被打乱了节奏。
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沈星粤明朗的笑了几声,询问道:“夜山大哥,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陈夜山淡淡地道。
“大哥,那山洞我进去过,里面应该都是你工作的机器,一开始我怕弄坏了,就一直在洞口布置陷阱,现在咱们也算是达成共识了,你看能不能,我以后就进山洞抓蛇,也算是给你清理一下工作室。”
沈星粤试探的询问,瞧着眼前的男人,眸子明朗深邃,波澜不惊,一看就沉稳毒辣,是她惹不起的存在。所以沈星粤说话,有些卖乖的成分。
陈夜山用试探的眼神望着她,见小姑娘满脸的真诚,想到村上关于她的事情,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进来吧。”
都是苦命人,又是一个村子的,没必要铁石心肠,反正这些蛇对他也没用,要抓就抓吧。
沈星粤笑着,背上竹筐走进山洞里。
那明眸皓齿的笑容,仿佛陈夜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让陈夜山也不禁被感染,多日来盘旋在心口的阴霾也轻松了几分。
“啊!”沈星粤刚刚走进漆黑的山洞,肩膀便一凉。
似乎是有个什么大家伙,从山洞上方,掉落在了她身上,惊得她大喊一声。
黑暗增加了沈星粤的恐惧感,她转身就要跑。
身后的陈夜山听到喊叫,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当即上前一步,想要拉着她离开山洞。
沈星粤满脑子只想着逃跑,一转身……
两人就这样,撞了个满怀!
现在正值盛夏,两人穿的都十分清凉,撞在一起,隔着单薄的衣服,陈夜山都能感觉到沈星粤身材的曲线。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牛奶,陈夜山顿时皱眉,发觉两人的动作有些过于暧昧了。
下意识就想要避开,然而事出突然,蛇竟然直接缠在了沈星粤的胳膊上!
冰凉滑腻的鳞片在手臂上游走的感觉实在太过瘆人,即使沈星粤并不是特别害怕蛇,恐惧的感觉也仍如附骨之蛆一般涌了上来,她大叫一声,下意识抱住面前唯一的活物,整个挂在了陈夜山身上。
陈夜山第一次和女人这么亲密接触,少女柔软的身躯贴着他,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个小姑娘怎么、怎么这么大胆!
陈夜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热得不正常了,幸好山洞里光线幽暗,看不见他正在脸红。
“别怕,先放开我,让我看看情况。”陈夜山语气镇定,但身体却异常的僵硬。
可沈星粤抱着陈夜山就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闭着双眼,浑身发抖,一边用力甩手,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缠在我手上了,它肯定会咬我的!”
此时,山洞外窸窸窣窣,似乎有人来。
“娘,就是这个方向,我亲眼看见放回来的杀人犯上这边来了。”
“这个陈夜山刚放出来,就不安分,我倒要看看他心里憋着什么花花肠子。”
“就是啊娘,上次他被抓进去,咱爹就差点儿受了处分,这次咱爹要连任村长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要真是又惹出了什么事,咱爹选不上村长可怎么办!”
“哎呀,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天天嘟囔什么?好事儿也让你给秃噜没了!咱们过来不就是盯着他吗?他要是真做什么违法的事,你爹秉公执法,也是正义之举!”
“娘你说得对,咱们看看,他要是没干坏事,咱们再回家。”
说话的人正是金沙屯村长的媳妇乔敏,还有他家的儿媳妇李丽珍。
两人婆媳连心,无话不说,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要好,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婆媳两个都是个大嘴巴。邻里八村,哪里出了事,都少不了她们的身影。
两人看到前面有一个漆黑的山洞,乔敏准备进去,却被儿媳妇一把拉住:“娘,咱们别进去,这山洞里万一不安全咋整,这山洞一般都有回声,在外面听动静特别清楚,咱们就在这听听动静。”
乔敏听了点点头,和儿媳妇就趴在山洞口,听着动静。
山洞中的陈夜山,反应灵敏,似乎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眉头一皱,立刻捂住了沈星粤的嘴,防止她叫喊,引起别人注意,他们孤男寡女在这里,传出去也不好听。
此刻的沈星粤忽然被堵住了嘴,害怕的情绪无处发泄,发出的尖叫声,成了闷哼声。
缠在胳膊上的蛇,原本已经被晃得七荤八素,沈星粤停下动作,当即一张嘴,便在沈星粤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即使这山里的蛇都没有毒,被这么咬上一口,吓也吓死了!
沈星粤顿时又惊又怕,闷哼声更重了些,而且无意间也咬到了陈夜山的手。
“别喊……”陈夜山谨慎地说道,侧耳去听洞外的情况。
沈星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语气含糊地和陈夜山抗议:“唔!疼……太疼了……”
山洞里很黑,陈夜山不知道有蛇的存在,只想着怎么尽快避开山洞外的两个人。
——村上的人本来就防着他,到处找人盯他的梢儿呢,要是让别人发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个山洞里,他是债多不压身,但这个小姑娘的名声肯定要毁了。
更不要说,山洞里还有他赖以生存的工具,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进去的。
“嘘,你先忍一下。”陈夜山压低声音说。
两人离得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在沈星粤耳朵上,声音也低低沉沉的,沈星粤整个人都麻了,下意识闭上嘴巴。
安静下来,自然就也听到了山洞外的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
可那条蛇却愈发张狂起来,顺着沈星粤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沈星粤好怕它突然对着自己的脸也咬一口!
恐惧感越积越深,她不由哆哆嗦嗦地说道:“不行,我真的不行……这,这好粗,而且还在动,我好害怕!”
洞口……
乔敏和李丽珍,听着里面的动静,两人不禁老脸一红。
“娘啊……这,这算不算违法啊?”李丽珍脸色羞红,这山洞里的两人,哪里是违法,分明是在、是在做那种事情嘛!
乔敏叹了口气,羞着脸赶紧带着李丽珍离开:“现在都已经开放了,男女自由恋爱,你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陈夜山真是有两把刷子,刚回来竟然就勾搭上了沈家闺女!”
“是啊,沈星粤也真是的,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没想到周大宇刚死,她竟然就,就……哎呀,羞死人啦!”李丽珍也说道。
香香软软的
这个时候,爬到沈星粤肩膀的蛇没有继续往上,而是吊着向下,落到了陈夜山的手臂上。
陈夜山五感敏锐,直接一伸手,掐住蛇的七寸,直接制服了那条蛇。
“它咬你了?”陈夜山关切地问。
见蛇被他抓住,沈星粤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伤口处传来绵绵密密的疼,让沈星粤觉得惊魂未定。
“嗯,咬了,疼死我了。”沈星粤后怕地摸上自己的胳膊,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陈夜山的身上,连忙爬了下来。
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思想早已经不是十九岁,好歹之前也活到了五十多岁,现在竟然这样胆小,实在是太丢人了!
“幸好这蛇没有毒。”陈夜山掐住蛇头看了看它的牙,没有发现毒囊,便安慰沈星粤说,“回去用肥皂洗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气氛有些尴尬。
沈星粤被这么一吓,也没心情捕蛇了,甚至产生了心理阴影,加上天色见晚,两人决定尽快下山。
陈夜山抓着蛇跟她一起出来,到了有光的地方,才发现这个家伙长得特别肥硕,估摸着要有七斤,一条就能卖十几块!
沈星粤赶紧把竹笼子打开,陈夜山把蛇放了进去。
“你这小姑娘真奇怪,靠着抓蛇卖钱,竟然还怕蛇。”陈夜山拍了拍身上的土,和沈星粤搭话。
沈星粤尴尬一笑:“谢谢。”
“那个……你别叫我小姑娘了,我叫沈星粤。”她想到自己刚才自己怂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意思,看了看筐里的蛇,大大小小,也有二十斤了,于是说道,“这些蛇也够卖的了,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我明天再来。”
她其实是想提醒陈夜山,两个人要不把时间给错开,不然让人看见了不太好。但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人家陈夜山的工作室,能让她进去已经是身为大佬的慷慨了。
只好生生打住,背起背篓准备离开。
陈夜山看着瘦小的身体背着一看就不轻的背篓,眉头皱了皱。
“我送你下山吧,免得山路上又冒出来个大蛇吓得你哭鼻子,到时候还得找我帮忙。”陈夜山说着,自然地伸手要去接她的背篓。
本来他本来也只是想检查一下机器有没有问题,结果遇上这么个有意思的小丫头,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不用了。”沈星粤下意识拒绝。
陈夜山却直接将背篓甩在了自己身上,跟她吃力的动作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沈星粤:“……”
大佬就是大佬,体力真令人羡慕。
算了算了,这么重的背篓,连着走好几里的山路,她现在的小身板也根本吃不消,还是劳烦一下大佬吧,顶多之后把卖蛇的钱分他一点儿,不过他应该看不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默默走着,来到一个下坡的时候,猝不及防撞见了乔敏和李丽珍。
陈夜山脚步顿住,沈星粤没注意,差点儿撞在大佬的后背上,定睛一看,发现了下坡的婆媳俩,也茫然了一瞬。
“哎呀!”不等两人反应,乔敏就故作惊讶地说道,“都快到山脚下了,你们两个怎么还卿卿我我的?不怕人看见说闲话啊!”
听见乔敏的调侃,沈星粤顿时像弹簧一样弹到一边,和大佬拉开距离。
“大娘,我们两个没什么,谁要说闲话,那可真是闲的。”陈夜山瞧见乔敏,也知道这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嘴巴,辩驳了一句。
乔敏哪里相信这个,说道:“我都懂的,就当你们啥也没干,只不过……”
“夜山,大娘说句不好听的,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赶紧娶了人家,否则这不清不楚的,老来后山约会,也不是个事啊。”乔敏眼眉一挑,给陈夜山递了个眼色。
陈夜山一听这话,也有些烦了,他本来就是凶悍的个性,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直接说道:“大娘,我说了我们不是……”
说到一半,沈星粤突然眼神一变,截过话茬儿,说道:“大娘,我们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还没准备好,所以,只能先麻烦您帮我们保密,等山哥存够了钱,一定请您和村长喝喜酒”
陈夜山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沈星粤。
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怎么乱说话的?!
她的名声不想要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村里第一个劳改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白眼的存在,家里人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她竟然非但不怕,还在大喇叭面前说这样的话。
陈夜山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看向沈星粤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沉。
沈星粤有自己的打算。
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他们怎么说,两人都不会相信她们是清白的,还不如顺着她们的调侃安抚一下,让她们不要张扬。
最主要的是,可以掩饰他们两个在后山发财的门道。
“大娘也年轻过,都懂的!行吧,大娘就保证给你们保密!”乔敏得了个惊天大八卦,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那你们就慢慢约会昂,大娘就先走了。”
“嗯,大娘慢点。”沈星粤客气的回了句话。
陈夜山瞧着乔敏走远了,语气严肃,不赞成地说道:“乔大娘和她儿媳妇是出了名的大喇叭,怎么可能保密!”
“我不这么说,咱们发财的路子不就被人知道了吗?”沈星粤说。
陈夜山哑口无言。
沈星粤顿时反应过来,大佬不会觉得自己占了他便宜吧?
“对不起,我不该造谣坏你名声……”沈星粤心累地说,“你也别送我了,把你山洞里的营生看好,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话听着跟怼他似的。
陈夜山脸色更沉,什么叫坏他的名声?他一个劳改犯还有什么名声?
沈星粤看他脸色,就以为自己猜中了,心里更有了负罪感,也是啊,她一个被人家背地里说是守活寡的扫把星,他肯定是知道的——未来的超级巨佬,怎么会想要和她扯上关系呢?
“今天谢谢你了。”沈星粤尴尬又自责,“以后我尽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完,背起背篓就跑了。
陈夜山以为沈星粤字字句句都是在阴阳怪气,拿软钉子扎他,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看着她瘦弱的身型背着背篓越走越远,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沈星粤全然不知,回到家以后,第一时间她把竹筐封好,以防蛇跑出来。
唐云霞瞧见自己女儿今天把蛇带回来,有些疑惑:“闺女,你怎么把蛇带回家来了。”
“这蛇我不打算在村头卖了,明天咱们拿到镇子的药铺里卖,价钱更高。”沈星粤收回思绪,回答着唐云霞的话。
要是没记错,明天就是李兰抬着棺材来家里闹的时候,不如他们娘俩去镇里,躲开他们。
唐云霞不疑有他,当即应声答应。
沈星粤刚觉得松了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吹吹打打的东京,紧接着“哐当!”一声,有人将某种重物抬到了她家门口。
“沈星粤!你给我滚出来!你奶奶把你许配给我们家,你男人走了,你不随他一起去也就算了,竟还不知道在我面前尽孝,你对得起我儿子的在天之灵吗!”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是李兰在门外叫嚣。
沈星粤皱眉,没想到周家人竟然提前来闹了,心下骤然一惊。
让周大宇把你给带走
“沈星粤!快滚出来!”院子里的叫骂声继续。
沈星粤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李兰还要来闹多少次,不过,她的眼神一瞥,看向身边的蛇,随即一狠心,将蛇放出了竹笼子。
大大小小的蛇窜出来,往院子里爬去。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蛇出来了!”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声音杂乱。
唐云霞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见沈星粤将卖钱的东西放了出去,心里疑惑:“星星,你这是干什么?”
“娘,你在屋里呆着别出来,我去对付他们!”沈星粤转身出了屋子,关上门。
站在院子里,对着李兰骂道:“喊什么!喊什么!”
“你们家死了人,来我们家号丧什么!”沈星粤叉着杨柳腰,骂院子里的李兰。
上一世和母亲就是太过软弱,才任人拿捏,明明不是她们的错,为什么要挨欺负?这一次,她必须腰杆子硬起来!
李兰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蛇,心里害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三两下爬上墙头,居高临下地指着沈星粤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小贱人,耍什么阴招,敢放蛇来吓唬我!”
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看来是真的怕蛇,那张脸因为恐惧,扭曲的不成样子。
抬棺材的几个人,瞧着一堆蛇跑出来,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也跟着爬上了沈家墙头躲避。
沈星粤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哎呦!周大宇托梦给我说的难道是真的?”
紧接着,她在众人惊悚的眼神当中,哀戚地说:“我这两天做梦,老是梦到周大宇,他说自己在棺材里,没法入土为安,难受的很,要是我不劝你下葬,就要让我们家闹蛇灾,我一开始还不信!天呐,这可怎么办啊!”沈星粤拍拍大腿,装出一副着急悔恨的样子。
村里的人,什么酒鬼蛇神的迷信都忌惮,就算是不信沈星粤的话,也会有所忌讳。
抬棺材的壮汉,颤颤巍巍的补充了一句:“这可不是小事,死者为大,而且基本上都是心有不甘才托梦的,要是不听从,恐怕是要倒血霉的啊!”
“放屁!我是他亲娘,我们家大宇不会害我的!”李兰瞪着眼睛,迫使自己不低头看下面密密麻麻的蛇。
“什么亲娘不亲娘的,你这样拖着不肯下葬,他托梦传话你都不听,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带走了!”抬棺材的人继续补充道。
村里面人少,白事几乎都是这几个抬棺人张罗,遇见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少,之前帮着李兰抬棺材闹事,一是李兰给了他们不少劳务费,二是以为沈星粤真是骗了钱,又不肯嫁过去。不过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他们也不愿意来闹事,索性便一同倒戈,帮着沈星粤说话。
“你,你们……”李兰转头就想骂那几个抬棺材的,不过又不敢得罪他们,只能又把话憋了回去。
她心里也害怕,因为周大宇就是属蛇的!说不定真是他不能入土为安而显灵了。
想到这,李兰只能跟抬棺人说:“那,那大哥们,你们行行好,帮我把棺材抬出去,就给我儿子把葬礼办了吧!”
李兰心里是真是难受的很,自己大儿子没了,两百块钱也打了水漂,连带着对沈星粤的恨意就愈发的强烈。
她这个时候离开,是为了她死去的儿子着想,才不是怕了她沈星粤,这两百块钱她肯定是要拿回来的,沈星粤也必须得上她家去伺候她!
抬棺人下了墙头,将那蛇都收拾了放走,这才给周大宇张罗葬礼的事情。
吹拉弹唱,村里人都前来吊唁。
“娘,我听说周大宇显灵让李兰办丧事,你说,这周大宇晚上会不会来找咱们啊……”沈星粤的婶娘王丽在角落里和婆婆陈桂芬嘟囔。
她也知道,她们拿的是亏心钱,怕遭报应。
陈桂芬一皱眉,直接给了王丽一巴掌:“呸!别说这晦气的事,既然拿了钱,就别后悔!”
“是不是周大宇显灵还不一定呢,沈星粤那小丫头片子那么邪乎,万一是她招来的蛇灾呢。”
“对,我看也是,咱们和她是一家子,真是倒霉!”婶娘王丽也觉得晦气,心里竟然巴不得李兰硬气些,她们好顺理成章把这死丫头给送走。
第二天,周大宇的葬礼。
沈星粤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上门吊唁,她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按照规矩,村里死了人,就应该过来祭拜一下。
而且这个周大宇也挺可怜的,英年早逝不说,还被他愚昧的母亲好一番折腾,死了好几天才下葬。
沈星粤和母亲一同去了周家,打远处就瞧见了陈桂芬和王丽。
自从上次沈星粤找她们要彩礼钱,结果这婆媳两个直接跑了以后,她就再也没看见过两人的影子,这次好不容易才逮到她们,沈星粤心想,一定要把钱拿回来!
“娘,沈星粤在前面!咱们快跑!”婶娘王丽瞧见沈星粤,就要拉着陈桂芬跑。
“别跑!把周家的彩礼钱还回来!”沈星粤连忙追了上去,同时大声喊着,吸引了许多村民的注意。
王丽腿脚利索,一溜烟不见了,陈桂芬担心摔跤,跑了两步以后就被追上了,只能舔着脸倚老卖老:“你这是干什么!我好歹是你奶奶,你对我大喊大叫,是做晚辈的规矩吗?”
沈星粤冷笑一声:“少来这套,你这几天躲着我,不就是拿着彩礼钱不想吐出来吗!”
“立刻把彩礼钱还给我,我要解除和周家的婚约!否则,咱们有的闹!”沈星粤根本不给奶奶陈桂芬还嘴的余地,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奶奶的性格了,向来认钱不认人!
父亲在世的时候,她三天两头要吃山珍海味,逼得自己父亲去外面打工赚大钱,父亲这才出了意外,丧生他乡!
父亲不在了,她就盘算着把她嫁了换巨额彩礼钱!
现在还来说她不懂事,她也不看看,十里八乡有她这样做人家长辈的吗?
周围的村民发现有热闹可以凑,纷纷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笑话陈桂芬:“你也是的,怎么就为了钱把自己孙女推到火坑里呢!”
“就是!要我说,你早该把钱还给星粤,让她自己处理。”村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纷纷说着公道话。
陈桂芬索性躺在地上打滚,哭喊起来:“你们懂什么!”
“我大儿子被唐云霞给克死了!我二儿子又不愿意管我,那个王丽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对我颐指气使,我这么老了,难道不能留点钱自己傍身啊!”
“沈星粤你这个赔钱货啊,你没良心!我老沈家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忤逆长辈的吗?你爹地下有知,肯定不会放过你——要是他还活着,别说两百,一千块钱都会给我的!”
沈星粤见她竟然还有脸提到父亲,当即恶狠狠地打断道:“这么惦记我爹,我爹也这么孝顺你,不如你去底下找他让他好好尽孝!顺便也问问,他答不答应你这么祸害他唯一的女儿!”
断绝关系
陈桂芬一听这话,羞红了一张老脸。
周围的村民也哈哈大笑,陈桂芬觉得晦气,立刻站起身来,连呸三声,指着沈星粤:“你,你咒我早死!扫把星!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沈星粤,你不尊长辈,不守妇道!我、我们沈家没你这样的孙女!我们要和你断绝关系!”陈桂芬虽然贪财,但也还是要脸的人,被自己的孙女当着众人如此羞辱,脸上哪里还挂得住?直接要和沈星粤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你先把彩礼钱给我们,我们还给周家!”唐云霞跟在沈星粤后面,她豁出去了,就算被人说不孝顺,也要把钱拿回来,换回女儿的安稳日子!
沈星粤看着一向温婉甚至软弱的母亲,此刻竟然为了自己,当中顶撞奶奶,心里一阵温暖,要知道她娘是典型的封建女人,要是让人知道她不孝顺公婆,自己都先觉得无地自容了,之前无论陈桂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所以前世才会有那样的悲剧。
幸好,自己重生了,母亲认清奶奶陈桂芬的嘴脸,好好地活着……
“什么?你想的美!”陈桂芬直接叉着腰,慢悠悠的说道:“就算要断绝关系,沈星粤是我的孙女,是要给我抚养费的!那两百块钱,就当是抚养费,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你!……”唐云霞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对陈桂芬规规矩矩,言听计从,可如今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和女儿,竟然使出这种阴险的招数!
祸害她就算了,沈星粤这一辈子可不能毁在她的手上。
然而,陈桂芬也算是豁出去了,打定主意不还钱,说完之后就舔着脸等着沈星粤回应。
沈星粤娇嫩的脸庞,顿时爬上了几分严肃的神色,思虑良久,开口道:“行!陈桂芬,这是你说的,这钱给你,以后咱们两家断绝关系!往后别再打扰我们母女两个。”
陈桂芬见沈星粤同意,自己可以独吞那两百块钱,心下欢喜,喜滋滋的笑着:“行,来个人,去找村长!咱们让村长做个见证!”
这会村子里的人都在周家的葬礼上,村长也不例外。
李兰主持儿子的丧礼,远远的瞧着沈星粤似乎是在和谁争执,心里生气,暗自嘟囔:“小贱蹄子,彩礼钱还没还给我们,也算是我们周家的寡妇,不来这里守丧,竟然去闹事,让他走都走得不安生!”
这么想着,李兰穿着孝服,走到人堆里,伸手就要拉走沈星粤。
“走!去给你男人守孝!拿了我们家的彩礼,不在大宇门前守着,在这闹什么!丢人!”李兰的恶心嘴脸,和陈桂芬如出一辙。
沈星粤甩开了李兰的手,一脸嫌弃的拍拍胳膊:“我可不是你们周家的人!我也不是寡妇!”
“——两百块钱,我也会还给你的!”
唐兰霞不爱惹事,刚刚拼着脸面和陈桂芬对峙,现在李兰过来,又是一档子糟心事,她心里发怵,拉拉沈星粤的胳膊,轻声说道:“星星……你不让你奶奶还钱,咱们哪里来的钱还给周家啊?……”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沈星粤拍拍自己娘的手,轻声安慰:“没事,娘,我有办法。”
村长此刻站出来,也要赶走李兰,声音沙哑,但十分有威慑力:“我正给她们两家做见证呢,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
李兰无奈被挤到了人堆里,她打听着刚才发生的事,了解之后又不愿意了。
当即窜出人堆:“等等!你们沈家断绝关系,为什么拿我们家的彩礼做筹码啊?我告诉你们,彩礼钱不给我之前,沈星粤还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大儿子死了,她还可以嫁给我小儿子!”
村民听着李兰的话,不禁咋舌,李兰的小儿子天生痴呆,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这李兰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闭嘴!我和你们周家本来就没关系,那两百块钱,我一个月之内还给你!正好村长在这里,就给咱们三方都做个公证!”
“第一:以后沈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第二,我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还给周家两百块钱,就去你们家的养鸡场做一年长工抵债!这样可以吗?”沈星粤语气坚定地说道。
今天做个公证,等完成约定之后,自己就能和母亲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沈星粤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气魄,说话稳当,办事周到,村长心里也暗暗佩服。
李兰这边心心里盘算,两百块钱,是一个壮汉半年的工资,她沈星粤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赚到?恐怕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样也好,到时候她来做长工,自己就安排小儿子睡了她,沈星粤照样还是他们家的儿媳妇!
想到这,李兰也一口答应下来。
“行,既然如此,今天村里的人都看着呢,咱们就做个公证!经由三方自由协定,作出以上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村长见三方都同意,直接拍板,定了这件事。
热闹看完了,人群散去,沈星粤和唐云霞则直接回了家。
一路上,沈星粤神清气爽,总算是解决了上一世困扰自己的糟心事,她这个月上山多打些蛇,都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能还上那两百块钱。
不过,唐云霞脸上愁容满面,不确定的开口:“星星,你咋一个月赚两百啊……”
“娘,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以后不上村口卖蛇了,去镇上吗?我已经打听过了,镇上药房里给的价格高,一斤五块呢,我多上几趟山,还上两百块钱还不容易啊。”沈星粤明眸皓齿,灿烂一笑,安慰着自己母亲。
唐云霞仔细盘算了一下,也觉得多少算是个营生,这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翌日。
沈星粤背着昨天,自己晚上去捕的蛇往镇上走。
村口有几个摆摊的村民,看见沈星粤打着招呼:“星粤,是要去镇上吗?”
“咋不雇一辆牛车啊,走着去,到家天都黑啦。”
沈星粤笑笑,摇了摇头:“走着去吧,不着急。”
之所以不雇牛车,是因为沈星粤怕花钱,没存够两百块钱之前,她还是省着过吧。
刚出村头,沈星粤就瞧见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男人,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往她的方向行驶而来。
摩托车的轰鸣声老远就能听到,一溜烟就开到她面前,沈星粤定睛一看,惊了,竟然是陈夜山!
那天之后,陈夜山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过了。
不然为什么沈星粤会突然生气呢?自己明明是关心她。
越想不通,就越容易想,于是接连几天,他的脑子里都是沈星粤都音容笑貌,今天要进城办点事情,没想到竟然在路上看见了她。
她就在自己前面的路上,还背着那个对她而言有些笨重的背篓,落日当头,她步履艰难地步行着。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陈夜山都没办法就这样扬长而去,于是来到沈星粤面前,语气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艰涩:“好久不见……”
我命硬,不怕这些
沈星粤正背着竹筐里的蛇往前走,天气有些热,她抬头时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眯起。
抬头,就瞧见陈夜山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一瞬间,沈星粤只觉得视线撞上了一潭幽静深邃的湖水,好似黑曜石般闪着光芒,又似汪洋大海一般平静深邃。
沈星粤心里顿时有点乱,但一想到他那天的反应,决定还是跟他装不熟比较好,于是轻轻一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随后就绕过陈夜山的摩托,往镇子的方向走。
不是她高冷,不想和人交流,而是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明明上辈子和陈夜山这个隐藏大佬没什么交集,怎么这次两人的命运就好像是一团乱麻线,交错纠缠,怎么也扯不开似的。
陈夜山望着沈星粤的背影,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镇定自若,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起来。
看着沈星粤自己背着竹筐的瘦弱背影,他很想要上前帮忙,但想起刚才沈星粤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按理说,此时他就应该识趣儿地离开,可偏偏他越想越觉得沈星粤是误会他了,他要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就开着摩托,缓慢地、默默地跟在沈星粤的身后。
沈星粤听见身后摩托持续不断的轰鸣声,眉毛一皱,心想这陈夜山跟着自己干嘛?
难道是为了炫耀新买的摩托?
这个年代,摩托可是实打实的稀罕物!
别说他们金沙屯,就是方圆十几个村子,都没有一家能买得起这玩意,就算买得起,之后还要时常保养、加油,而他们镇子上根本连加油站都没有,要到县里才能加上油——手里没有几千上万的存款,谁养得起这玩意?
大佬真不愧是大佬,刚出来没几天,就置办上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想来也是,金沙屯的后山根本没人开采,除了陈夜山,大家都不懂翡翠,更没有销路,没人跟他抢生意不说,石头质量又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开始淘金,光是手里现有都业务,就已经能让他吃穿不愁了。
只可惜,她经历过后世的繁荣年代,别人眼中的豪车她家里好几辆,现在看见陈夜山的摩托车,虽然觉得他骑着很帅很拉风,但并没有很羡慕,反而觉得感觉有点搞笑。
想到这儿,她回头看了陈夜山一眼,绷不住笑了下。
陈夜山被这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蛊得直接傻在当场,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但什么都不说的话,更加尴尬,只好语气干涩地道:“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沈星粤连忙摇头,调整了一下背上的竹筐:“不用不用,这些东西也不沉。”
陈夜山叹了口气,他发现无论自己问什么做什么,沈星粤都只会拒绝,他不免怀疑自己,到底是自己的反应让她误会了,还是她真的就讨厌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躲他躲得再远他都不在乎,唯独不愿意沈星粤误会他,甚至讨厌他。
于是他利索的下车,将摩托停在路上,自己跟在沈星粤身后,伸手把沈星粤的竹筐拿过来,说道:“那就走着去好了,我帮你背着东西。”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的摩托不要了吗?”沈星粤哪里有陈夜山的力气,只能任凭竹筐被陈夜山抢走,她有些恼了,不知道这男人哪里的执着,一定要纠缠他。
陈夜山望了望身后的摩托,大手一挥:“又不稀罕。”
又不稀罕?这叫什么话啊?大佬果然是在炫耀吧,是在跟她凡尔赛吧!沈星粤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直到听见他淡淡地在后面补了一句:“送你去镇上要紧。”
“你……你这,也不用把那么贵的东西随手就扔那里啊,万一让人给骑走了怎么办?赶紧快回去骑你的摩托,我不用你帮忙。”沈星粤伸手要抢自己的竹筐。
陈夜山却不让,他一米九的个子,一身肌肉,任凭沈星粤怎么抢夺,他都稳稳的背着竹筐,丝毫不动摇,沈星粤急了,伸手就往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这一拳软软绵绵,没有一点疼痛。
而且,陈夜山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星粤,三九伏天,人们都穿的很清爽,沈星粤穿了一件白色碎花圆领的背心,因为背着竹筐走路,她的身上和额头都身处了点滴汗水,浸湿了背心。
隐隐约约露出胸前的肌肤,春光乍现。
陈夜山更觉得心累,赶紧转过身去:“衣服……整理一下。”
沈星粤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心下一惊!
没想到自己出了这么多汗,汗水已经完全打湿了自己的衣服,胸前的肌肤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了,但是……她现在没有衣服可以替换,要是这样去镇上,肯定会被笑话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是在跟我耍流氓吗?”沈星粤这才知道为什么陈夜山脸红,忙伸手捂住胸前的衣服,但语气却不见任何慌乱,毕竟她但心理年龄已经很成熟了。
陈夜山顿了顿,说道:“没有。但是你想想,现在天气这么热,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到镇上,那么晒,到时候你还有力气跟别人谈价吗?”
“你要是怕人说闲话,等卖了蛇,你就给我五毛钱,就当做是车费,这样行吗?”
雇一辆牛车去镇上来回也要一块钱,陈夜山只要五毛算是很良心了,而且他说的很对,自己要是坚持走着去,到镇上衣服估计要湿透了,想想就很可怕!
“那、”沈星粤低声道,“那好吧,麻烦你了啊。”
陈夜山勾勾唇角,转身去开他口中“又不稀罕”的摩托车。
“上来。”陈夜山开着摩托车往沈星粤这边过来,竟然连停下都没听下,直接一个伸手,有力的臂膀揽住沈星粤纤细的腰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摩托车油箱的位置上。
沈星粤顿时惊呼了一声:“我坐后面就行了!”然而,车速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换过去,更不敢瞎挣扎,万一摔倒那可就惨了。
沈星粤怀疑他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加大音量说道:“陈夜山,我坐后面就行了——我最近走背运,你别离我太近,省得跟我一块倒霉!”
陈夜山一愣,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因为讨厌他才不理他的。
语气不由轻快了些,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命硬,不怕这些。”
还没碰过女人?
陈夜山的声量忽然变小,沈星粤简直无语了,不再纠结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的问题,心累地回问道:“你说啥?”
“没事,我问你去哪啊,你还没告诉我呢。”陈夜山转移了话题。
“去中药店!他们那收蛇泡药酒!”沈星粤仍旧大声回应道。
陈夜山的摩托开的虽然快,不过很稳,没一会便到了镇上的中药店。
“老板,卖蛇,你这边多少钱一斤。”沈星粤背着竹筐,递给药店的老板,让他验验货。
老板眯着眼睛,结果竹筐打量了几眼,点点头:“这蛇成色不错,五块一斤吧,你跟我来后院上上称。”
“哎,行。”沈星粤跟着老板来到了后院。
“春红!来看着点铺子!”药店老板叫喊了一声,就跟着沈星粤去了后院。
陈夜山就这样坐在前厅等着。
“小兄弟,来买药酒啊?”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位年纪三十多的妇女,穿红点翠,一张大饼脸,珠圆玉润,一看就是伙食不错。
陈夜山心里感叹,这药店还真是赚钱,养的这婆娘这么肥。
春红见陈夜山低头一笑,还以为是他对自己有意思,心里也泛起了波澜,朝着陈夜山招招手,小声说道:“是不是买酒的?”
陈夜山确定春红是在叫自己,于是缓缓走到柜台前,问道:“什么药酒啊?功效都有哪些?”
陈夜山经常在山上开采翡翠,免不了跌打损伤,买点药酒放在家里也可以防范于未然。
春红暧昧地笑了笑,神神秘秘的从柜橱里拿出一瓶药酒,放到柜台上:“你自己看看这瓶药酒怎么样,看你长得帅,给你便宜点。”
陈夜山看着那药酒,成色确实不错,不过上面去没贴着标签,也没标明什么功效,于是仔细端详着询问:“姐,这酒确实不错,不过,你还没跟我说是管什么的,我总不能乱买吧。”
春红一听,神情更加暧昧,眨眨眼睛,把头低下去,一个大拳头往陈夜山身上砸过去,陈夜山吃痛的闷哼一声。
“哎呀,盘龙酒能有什么功效?当然是管那方面的呀,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又年轻气盛的,是不是?买点这个放在家里,有备无患!”春红说着,还冲着陈夜山抛了个媚眼。
陈夜山赶紧将药酒放下,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春红“啧”了一声,不认同地说:“我跟你说啊,小伙子可别仗着年轻就不注重保养,这个酒的效果啊,那可真是杠杠的,喝过的人都求着再买,我还不惜的卖给他们呢!”春红卖力的推销自己的商品,说的陈夜山羞红了脸。
要不是为了等沈星粤出来,他早就走了。
索性直接转过身子,装没听见。
春红瞧着,心里直犯嘀咕,不会吧,难道眼前的男人还没碰过女人?害羞了?
此时,沈星粤拿着卖蛇的钱从后院出来,就瞧见陈夜山背着身子,好像赌气似的,疑惑地上前拍了拍他,说道:“你怎么了?”
“没事……”陈夜山闷闷的说了句没事,直接拉着沈星粤的手,走出了药店。
沈星粤心里一惊,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小声说道:“别拉拉扯扯的啊,让人看见真说不清了!”
陈夜山刚平静下来的脸又是一红,赶紧放开她,长腿跨上摩托车,瓮里瓮气地说:“上来,回家了。”
“你怎么了?谁招惹你了?”沈星粤乖乖的上了摩托车,发现陈夜山有点不对劲,询问道。
谁知道陈夜山是个闷葫芦,一路上任凭沈星粤怎么问,他也不肯说一句话。
索性,沈星粤也不问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沈星粤拍拍陈夜山的后背:“行了,你在这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回村子,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陈夜山没停下的意思,回复道:“你付我车费,我送你回家,有什么可被人说闲话的?”
“怎么没有?”沈星粤无语地说,“周家的钱我一天没有还上,跟周大宇的婚约就一天没有解除,虽然我跟他也没见过几面,但村里的人背地里都叫我小寡妇婚。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就听我的吧。”沈星粤坚持要下车。
陈夜山无话可说,只好在村口停下了摩托,让沈星粤走回去,沈星粤拿出五毛钱要递给陈夜山,陈夜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
两人分路而行,沈星粤背着竹筐回到了家里。
一路上却总觉得不对劲,之前自己走在路上,总会有几个人打招呼,说几句话,但是这次沈星粤回来,不仅没人搭理,她还感觉自己背后总是有人嘀嘀咕咕的说自己坏话。
“怎么回事啊……”沈星粤疑惑,准备回家问问唐云霞,村里人都咋了。
“娘!我回来了!”沈星粤进门放下竹筐,准备把卖蛇的钱交给唐云霞,平时唐云霞见自己回来都会出来接,可这次却没有出来。
沈星粤迈步进了屋子,就瞧见唐云霞趴在床头呜呜大哭,她心里一惊,赶紧来到唐云霞身边:“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
母女连心,沈星粤见到唐云霞哭,她心里也难受。
唐云霞抬起头,止住了呜咽,询问沈星粤:“你,你今天去镇上做什么了!”
“我、我去卖蛇换钱啊……”沈星粤顿感莫名其妙,神情疑惑地看着她娘。
“沈星粤,你别骗娘了,你去打听打听,村子里都传开了!说你和陈夜山不清不楚,他今天还特意开摩托送你去镇子里,你俩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唐云霞说的有理有据,一想到自己女儿被别人这样说,她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那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以后让她还怎么嫁人啊?
沈星粤一听,坏了,一定是她跟陈夜山被村里的人瞧见了,心里不由得十分懊悔,看着唐云霞难受的样子,更是难受,赶紧劝道:“娘,你别难受。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不和那个陈夜山来往了,咱们娘俩好好过日子。”
和唐云霞保证的同时,心里也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和陈夜山有任何牵扯了。
一来,对自己和母亲的名声不好,二来,陈夜山以后可是个大人物!良配定有她人,自己这样在他身边,也耽误他找媳妇儿。
——拖累大佬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我会负责的
翌日下午。
陈夜山切完翡翠,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
“哥,你回来啦!”陈问柳今天见到陈夜山回来,不知为何异样的兴奋,跑到屋子里和床上的母亲说道:“娘,哥回来了,你有话赶紧跟他说!”
陈夜山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进了屋子:“怎么了?”
“来,夜山,你过来。”齐文秀拍拍床沿,示意让陈夜山坐到自己身边,她嘴角含笑,从枕头后边掏出了一叠钱,塞给陈夜山,“你拿着,有时间去和沈家那丫头提亲,你俩的事情现在村里都知道了,咱也不好辜负人家姑娘。”
“呀呀呀,大哥要结婚啦!”陈夜山六岁的弟弟陈语枫在一边起哄。
陈夜山心里一懵,心想他们都是村长媳妇不是说保密吗?怎么会弄成现在人尽皆知?
赶紧把钱塞回给齐文秀,说道:“娘,你误会了,我跟沈星粤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这些闲话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陈夜山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担心沈星粤。
要是现在村里的闲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沈星粤那边肯定不好受。
他一个坐过牢的糙汉子,怎么都无所谓,沈星粤却是一个娇滴滴的未婚女子,要是因为这些流言而坏了名声,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
陈问柳本以为自己大哥要结婚了,十分开心,但眼下瞧着陈夜山竟然卖力的澄清和沈星粤的关系,狐疑道:“大哥,你别是不想认账吧?我们陈家可没有那种始乱终弃的臭流氓!”
“没有,小妹你还不信我吗?那沈家丫头见了我都绕着走,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陈夜山无语到了极点。
她们也不想想,人家沈星粤那么清秀漂亮又勤快,看得上他一个劳改犯吗?
陈问柳一听,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的,村长家的儿媳妇说她去镇上买东西,瞧见你和沈家姐姐搞对象,还牵手,还拥抱,说的那叫一个真实,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传你们思想先进,自由恋爱呢!”
陈夜山简直心力交瘁,心里暗骂村长儿媳妇是个大嘴巴。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沈星粤。
女人向来是活在别人嘴里的,这下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和自己不清白,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想到这,他起身就要去沈家,看看沈星粤现在什么情况。
“哥,你去哪啊……”陈问柳在后面喊着。
陈夜山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径直往沈星粤家里走去。
还没走到她家门口,老远就见沈星粤家的门大敞四开,里面传来咒骂声和哭喊声。
“不好!”陈夜山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快跑两步就来到沈星粤家里。
打眼就看到一个粗壮的大汉正死死的按住沈星粤的肩膀,强硬地让她跪下,而她面前,是哭丧着脸的李兰——她两手端着周大宇的遗照,边哭号边咒骂:“你这个害死我儿子的狐狸精!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要和你娘过一辈子不嫁人,实际上早就和陈夜山勾搭成奸了啊!”
“我可怜的儿子,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老周家啊!”说着,恶狠狠地朝向沈星粤,“你是周家的寡妇,一辈子都是!还不给我跪下!对着大宇的遗照磕头认错!”
李兰一声令下,牵制住沈星粤的大汉便按着她瘦弱的脖颈儿,要她给一张黑白照磕头。
唐云霞哪里能看着女儿受这个气,冲上去,就要把他们推开,可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是李兰花了重金从镇子里请来的打铁匠,身强力壮,一个甩手就把唐云霞扒拉到一边。
唐云霞的后脑磕到了台阶,直接昏了过去。
“娘!”沈星粤可以忍受别人欺负她、打压她,但却见不得自己娘受一点的委屈,见她双目紧闭着躺在那儿,顿时紧张地吼叫一声,奋力挣扎起来!
“放开她!”陈夜山怒火中烧,冲上来,一拳就打倒了牵制住沈星粤的打铁匠。
男人被打倒的措不及防,嘴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顿时凶狠地看向陈夜山。
陈夜山的眼神却比他还要凌厉,鹰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带着不怒自威的气质,仿佛随时能把他剥皮拆骨一般,让他顿时生出几分害怕。
“多管闲事!”打铁匠皱着眉嚷嚷一声,拳头握得死劲,却始终没敢还手。
沈星粤赶紧逃离男人的压制,去看唐云霞,瘦弱的臂膀抱着母亲,一遍遍的呼喊:“娘!娘!你别吓我啊!”
陈夜山见不得沈星粤哭成这样,愤怒之下,又是一拳打在铁匠另一边脸上!
一旁的李兰见陈夜山竟然大半夜过来帮沈星粤,更加认定两人已经勾搭上了,所以沈星粤才要跟周家解除婚约,一时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们立刻就下去陪他儿子。
可转念一想,陈夜山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会进监狱的,能是什么好人?看他揍铁匠的那个架势,哎呦,吓死人了!
越想越怕,腿肚子直转筋,自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李婆子,我念在你刚死了儿子,又是村里长辈,所以今天不对你动手。”陈夜山冷冷说道,“但我把话放在这儿,以后你再敢为难沈星粤,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夜山把铁匠揍的蜷缩成一团,才肯停手。
可听着沈星粤的哭声,又觉得根本不解气,不由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还有你,我不管你是谁,以后再敢帮着李婆子欺负人,别怪我不客气!”
李兰和铁匠都知道陈夜山的厉害,哪里还敢逗留?当即逃也似的离开,准备以后另想法子让沈星粤就范。
陈夜山呸了一声,确定两人暂时不敢再来了,来到沈星粤面前。
沈星粤担心唐云霞,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陈夜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但看见沈星粤难受,自己心里也不舒坦,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别哭,我来想办法。”
“你把大娘放在我背上,我带大娘去邻村的诊所看看去。”
沈星粤连忙点头,将唐云霞扶起来,陈夜山背上人就往外冲,沈星粤拿了钱、锁了门以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医生,我娘没事吧?”沈星粤着急的询问。
医生检查了一下唐云霞的身体,摇摇头说道:“没事,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加上脑部受到了撞击,短暂性昏迷,一会就醒了,先让她在这睡会儿吧。”
听到医生的回答,沈星粤才放下悬着的心。
“没事就好。”陈夜山也欣慰的点点头,要是唐云霞出事,沈星粤肯定很难过。
沈星粤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谢谢陈夜山为自己解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还有,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不,不用说对不起!”陈夜山没想到沈星粤会说这么见外的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为沈星粤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只要沈星粤能够开心。
“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可能很奇怪,但是,我会负责,我想负责。”陈夜山严肃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
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流言就像雪球,只会越滚越大,越描越黑,加上刚才自己为了沈星粤出头打人,传出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能任由沈星粤这样被人笑话,以至于以后都没法嫁人。
沈星粤愣了愣,不解地道:“负责什么?你想娶我吗?”
“想。”陈夜山不假思索,连忙说道。
大佬被发了好人卡
沈星粤问出口就后悔了,对面的人可是未来的商业大佬,坐拥上亿身价,而自己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且一身麻烦的小蝼蚁。
两人虽然一起经历了些事情,要说好感自然是有,但也仅限于好感。
陈夜山回答的那样迅速,应该也是出于责任的心态。
大佬是好人……
而自己刚才的问题,则更像是在趁火打劫。
陈夜山见沈星粤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神情变得十分急切。
“我……我是认真的。虽然我进去过,而且名声不太好,但是,我能赚钱养家,也会百分百的对你好。别的我不敢说,但我保证,嫁给我绝对不让你受委屈。你相信我。”
见面前的男人情真意切的模样,沈星粤大为感动,要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她张口就想答应。
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她站直了身子,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男人。
“我相信你。”
男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焦急的困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不自觉的用双手抓着沈星粤的双臂,想要将人拥入怀中。
“陈大哥,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人的好人,值得托付一生。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跟你结婚。我们还没有彼此了解透彻,不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还有……总之,我不想两眼一抹黑就把自己嫁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听完这一席话,陈夜山更加糊涂了。
“既然你也觉得我不错,我也觉得你不错。而且,外人都已经把我们的关系传成那样了,结婚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不,那你只是荷尔蒙在作祟。”
陈夜山一愣。
“荷尔蒙?”
沈星粤摆摆手,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只是一时的冲动。余生还很漫长,而冲动很快就会消散。那时候,我们怎么办?凑活?还是离婚?这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见陈夜山想要说些什么,沈星粤抬手制止,继续道。
“如今,我还欠着周家的钱没有还清,母亲身体不好。她就是我的全部,我想要多赚钱,还钱,然后给母亲调养身体。”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的。”
沈星粤笑着摇摇头道。
“靠树,树会倒,靠山,山会平。所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真的强大起来,无论出现什么变故,都能泰然自若的处理。
“陈大哥,我看得出来,你有雄心壮志,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你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做你的后盾,帮你照顾老娘,照看家里家里弟弟妹妹的妻子。而我,不想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将自己困在家庭中的性子。
“我才19岁,未来也有无限的可能呢。所以,或许我们是彼此对的人,但却在错误的时间相遇。”
陈夜山看出沈星粤的坚持,双手无力的滑落在身侧,只是那双眼神还带着一丝期待。
“我……我不会限制你的。”
沈星粤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我们两个的身后都有家人,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来往了。你专心的做你的玉石生意,我也努力的抓蛇赚钱。”
陈夜山听到这话,脸上满是受伤的神情。
“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你一个女孩,怎么去面对那些流言?”
沈星粤无所谓的摆摆手道。
“你也说了,那是流言。俗话说的好,谣言止于智者。”
“咱们这个地方,能有几个智者?”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只要我们不再接触,大家慢慢就会忘记的。”
陈夜山知道沈星粤说的在理,可心里却满是失落。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孩,明眸皓齿,自信开朗。最重要的是,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懂取舍,有分寸,肯坚持。
这要换做寻常的小姑娘,外面都已经将他们两个的关系说的那么不堪了,肯定会哭着闹着要跟他结婚。
“你……真的很特别。”
听到这话,沈星粤一愣,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这些浅显的道理,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应该懂得了。
嗯,除了那句荷尔蒙,别的话都没毛病。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唯唯诺诺,任人欺辱,最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肆意,洒脱,无愧于心就好。
今天的这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不仅没有打消陈夜山想娶沈星粤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了。
“我懂你的想法了,放心,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其他的一切有我呢。”
沈星粤猛然抬头,感觉陈夜山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也说了,未来有无限可能,何必这么早就拒绝我呢?我也不再跟你保证什么了,你且看我怎么做就好了。对了,你还差多少钱?其实,我可以先借给你。”陈夜山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仔细回想前几天的事情,原来,沈星粤不是讨厌他,躲避他。而是为了避险,为了堵上那些人的嘴。
现在沈星粤还没有将彩礼钱还上,在众人眼中,他们两个就是不要脸勾搭在一起。
等还上钱,再过一段时间,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好像现在城里的人都在流行自由恋爱。他虽然不太了解,但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个。
到时候,两个人就好好的一起谈恋爱。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沈星粤心甘情愿的答应嫁给他。
想到这里,陈夜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整个人都兴奋不已,浑身充满了干劲。
沈星粤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扫刚才的挫败,有些搞不懂这男人的心思。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不好猜啊。
“那个……其实也快差不多了。我捕蛇赚了一些钱。”
沈星粤抬头望向陈夜山,虽然她很像抱紧大佬的腿当个不用努力的蛀虫。但生活不会在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了。
该报的仇,该孝敬的人,都得亲力亲为才算不白活一场。
“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确定不需要帮忙?”
真诚可爱的大佬
沈星粤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娘,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大夫说,没有太大问题,只需要好好养着就行了。钱的事情,其实也好解决。只要我勤快一些,多去抓几趟蛇就行了。反正时间还算充裕。我可以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几天赚的钱。
现在手头上有一百多了,本来想着在剩下的日子里,赚够两百完全没问题。可如今,娘的身体那么虚弱,不仅得用药,在饮食上也得注意。不说顿顿大鱼大肉,起码也得有些荤腥。
还有家里的破房子,摇摇欲坠,透风又漏雨。
生活琐碎的话费看起来分散的一笔都不多,但架不住又多又杂呀。
一时半会儿,这两百块怕是攒不出来。
不过,沈星粤并不打算跟陈夜山说这些。她刚刚还说了,想要自立自强,这会儿再说这些,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陈夜山本就比沈星粤大几岁,这几年在外头也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看眼色,揣摩对方的心思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
他一眼就看穿了沈星粤的心思,却没有点破。维护着她的自尊心。再说了,只要他有心帮忙,方法有的是。
如此坚毅的女孩,虽然身在泥潭中,却奋力的向上生长,就像是那灼而不妖的荷花一般。
他笑的爽朗开怀。
“嗯,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太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即便我们不做夫妻了,也可以当好朋友。当然,我会注意避嫌的。但明着不行,暗地里还是可以帮忙的,对吧。那个……”生怕沈星粤会拒绝,陈夜山焦急的搜肠刮肚,想要再说些什么。
“那个,你好好照顾你娘。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沈星粤回答,就迈开步子走出了诊所。
沈星粤目送那个高大的身影离开,低头浅笑。想不到以后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佬,竟然如此真诚可爱。
不管是大佬真的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装作没听懂,都不重要了,一切都随缘吧。
或许,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因为这次的机遇,两人真的能发生一些故事。
比如,多年后,一个商业大佬,一个捕蛇大佬。
不对,不对,多年以后,蛇也越来越少了,很多都变成了保护动物。没蛇可抓了。
大佬梦破碎了,还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来吧。
再抬头,已经看不到陈夜山的身影了,沈星粤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走到娘的床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疲累了,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唐云霞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来了诊所。
对了,李兰带着人闯进家里,逼着星粤给死去的周大宇下跪。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这么糟践,她这个当娘的心都要碎了,她痛恨自己的无用和懦弱,不能护女儿周全。
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的女儿,一滴眼泪自眼角落下。
沈星粤猛地抬头,就看到娘哭了,赶忙抬手去帮她擦眼泪。
“娘,你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唐云霞看着安慰自己的女儿,心中的悲凉更甚。
“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我不好,不仅帮不上忙,还拖累了你。”
沈星粤看着情绪激动地娘,心中焦急不已。
“娘,你别这么说。只要咱们娘俩在一起,有多大的苦难我都不怕。放心吧,我会挣到钱还给唐家。而且,咱们已经跟奶奶那边断绝关系了。咱们娘俩加上赵奶奶,一起努力。日子穷一些,苦一些都没关系。往后的日子,一定是越来越好的。”
听着女儿描绘的安稳生活,唐云霞的脸上露出向往。
自从她嫁进沈家以后,陈桂芳就开始磋磨她,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她的。再加上,她只生了个女儿,那老太婆更是不满,整天指桑骂槐。
自己那个丈夫也是个愚孝的,什么都听娘的。看着妻女受委屈只会沉默的抽旱烟。
如果能逃离那个老太婆,跟女儿过自在的日子,穷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她们有手有脚,只要勤快一些,日子肯定过的比之前好。
只是,周家的那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想到这里,唐云霞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星粤啊,咱们走,咱们回家。娘没事儿了。”
沈星粤按住娘,重新将被子给她盖好,声音轻柔。
“娘,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抓蛇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很快就能赚够了。”
一说到抓蛇,唐明霞就想到了陈夜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没见到那男人的身影。
“你跟那个陈……”
“娘,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吗?您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现在,我只想赚钱,然后跟娘一起过舒心的日子。”
唐云霞听到这话,眼泪再次落下,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地抚摸着。
“好,好,我家星粤是最好的。娘这边没关系的,你快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捕蛇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早点儿还上钱,咱们的心也好踏实。”
看出女儿的担忧,唐云霞朝大夫努了努嘴道。
“我们是多少年的老姐妹了,她会照看我的。放心吧。”
沈星粤嗯了一声,帮娘盖好被子,然后走到大夫面前道。
“陈姨,我娘就拜托你了。”
陈大夫将老花镜摘下,笑着道。
“放心吧,这里有我。你去忙吧。”
沈星粤说了声谢谢,这才转身离开。看了看天色还早,她打算在去山上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补几条蛇。
对她来说,那不光是钱,还是自由。
想到这里,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
突然,眼前一黑,沈星粤整个人被人腾空抱起。她拼命地挣扎,喊着救命。
“靠,这小娘们劲儿还不小。”
“快堵上她的嘴,被人发现就糟了。”
沈星粤听到这话,更加卖力的大喊起来,希望能引起人的注意。
突然,脑袋被重物一敲,疼痛袭来,意识渐渐涣散,晕了过去。
李兰的阴毒心思
下午两点,太阳正烈,大地炙热一片,田间地头的人们都躺在大树下午睡。
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心情十分烦躁。
几个人扛着装有沈星粤的麻袋,在路上快速的走着。
“这小娘们看着瘦瘦小小的,还挺有分量。”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抬手砸着额头上不断往下滴的汗水,摇摇已经空了的水壶,低低咒骂一声。
“艹,待会儿得多跟那边要点儿钱。”
绕开人多的路,渐渐的越走越偏僻,看到一出矮墙,几人合力抬着麻袋翻了过去。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激烈的狗叫声,为首的男人暴躁不已,拿出匕首就往狗窝走去。
“妈的,还敢冲老子喊叫,杀了吃狗肉。”
“哎呀,天杀的雷老大,你干什么拿刀对着我家的大黄?”李兰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赶忙往外走,刚到后院就看到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家的大黄狗,立刻大声吼起来。
雷老大被李兰这老娘们喊得脑瓜子嗡嗡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人我给你带来了,赶紧的,把剩下的钱都给我们。另外,这一趟我们兄弟可是出了大力气,天气这么热,管你要个二十块钱的茶钱不过分吧。”
李兰一听这话,瞬间就炸毛了。
“你们几个要喝二十块钱的茶?这是把一辈子的茶钱都算进去了吧。哼,多一分也没有。”
雷老大看着叉着腰,一脸泼妇像的李兰,恨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哼,反正这人你已经抓来了,要么,你拿了剩下的钱走,要么就把人再送回去吧。我还不信了,我拿着钱还请不到办事的人。”李兰说完,还斜眼瞥了一眼雷老大,心道,想跟我这坐地起价,那是不可能的。
“得,这大热天的,我也不想跟你纠缠。赶紧给钱,我们走了。”
李兰指了指地上的麻袋道。
“那我也得先验验货。”
“麻烦。”
雷老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示意手下将麻袋打开。
当看到沈星粤那张俏丽的脸时,张兰满脸的得意。痛快的给了钱,雷老大等人走了以后,她赶紧招呼着自己男人过来,将人抱进了准备好的房子里。
男人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星粤,心底有些担忧。
“她不会死了吧。”
张兰嫌弃的拉着男人往外走,然后一边锁门,一边数落男人。
“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外人都知道,咱们周家家大业大,可这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撑着。我命苦啊,嫁给你这么个没决断的窝囊男人。现在大宇死了,咱们就剩下小宇这么一个独苗苗。他必须得传宗接代……”
突然,她想到什么,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男人。
“怎么着?你不让小宇娶老婆,是想自己生?”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管了。”被自家女人这么辱骂,周建业实在是没脸在这待着了。他这一辈子的心思都放在养鸡上了,与其跟自己的婆娘在这争执,还不如去陪着他的鸡。
李兰憋屈啊,难受啊,嫁过来这么对年,每次吵架都是这样。让她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风风火火的来到周小宇住的房间,拉着他就往外走。
“娘,疼,疼。娘,娘……”
周小宇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母亲的魔爪,智力有限,他会的词语也不多,只能不停地喊着娘。
这时,被锁在屋里的沈星粤悠悠转醒,可睁开眼后,面前还是一片黑暗。她的双手、双腿都被绑着。一吸鼻子,闻到了浓重的鸡屎味,瞬间知晓自己是被李兰抓来了。
在金沙屯这个地方,只有周家有养鸡场。
这李兰还真是贼心不死,竟然背后下黑手。
突然,外面出来了吵闹声,她立刻屏息凝神的听着。
“小宇,一会儿你到里面之后,就把那女人的衣服脱了,然后睡了她。这样,她的肚子里就有你的孩子,你就当爹了。”
周小宇使劲儿的摇摇头,娘那急切的模样让他害怕。
“小宇不困,小宇不睡。娘,娘,娘,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周小宇从小痴傻,李兰很是嫌弃他。平时气不顺了,骂男人,骂孩子。小宇很害怕跟夜叉一样的娘,现在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李兰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一个傻子。
那事儿,只要是个男人,见着了女人都能无师自通。可小子,连进去都不愿意,总不能自己这个当娘的进去帮忙吧。
“娘,回,回去。娘,回。”
周小宇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李兰沈惜一口气,咧开嘴,尽量让自己的看起来慈祥一些。
“小宇乖,只要你乖乖的听娘的话,进去睡了那个姑娘,娘晚上给你炖肉,还有你买蛐蛐玩。”
“真的?蛐蛐?肉,吃?”周小宇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嘴。见娘点头,他嘿嘿的笑了,也不在介意娘此刻的笑着的模样,比平时骂人还要阴森吓人了。傻嘿嘿着点着头。
李兰见状,赶忙上前开锁,推开门将小儿子推了进去,顺便把里面的灯开开了。瞥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沈星粤,放心的将门重新关上,然后将锁头挂在上面。
她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悠闲的吃着。
哼,沈星粤这个小蹄子,以为有了陈夜山这个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做梦!
沈家收了彩礼,那沈星粤就已经是他们周家的人了。
可笑那小蹄子还想着还钱,切,她人都是周家的,赚的钱自然也是周家的。
那两百块,这辈子也不可能还的上。
想到陈夜山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李兰心有余悸,不过,只要小儿子能睡了沈星粤,木已成舟,那陈夜山又不是冤大头,肯定不会要一个破鞋的。
今天这事儿,还得全村最有威望的人亲眼见证才好。到时候,沈星粤就顺利成长的留在周家,成为周家的媳妇了。
想到这里,她一拍大腿,赶忙起身去鸡舍里找自家男人。
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李兰一进鸡舍,就看到自家男人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下蛋的母鸡,那模样,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瞬间,内心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周建业,整天就知道窝在这鸡舍里,我真是倒了霉了嫁到你们周家!……”
“你吵什么?这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养鸡赚来的?”周建业这个人,平时婆娘怎么闹他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说一句鸡的不是。一说就跳脚。
这么多年,李兰无数次的跟自己说,不要跟牲畜计较,可每每看到,还是会火冒三丈。
“好好好,不说这个。你现在,赶紧去把村长请来,就说让他来参观鸡场。咱们不是刚刚上了一批新品种的小鸡仔。”
周建业明白,自家婆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宇那边,已经得手了?”
“我已经告诉小宇了,进去先脱沈星粤的衣服。不管得手还是没得手,只要被看到两个人赤身裸体的样子,这事儿就算是成了。到时候,人就在咱们眼皮子地下,很快就能给咱们生一个大胖孙子了。你们周家的香火能不能传承下去,就看今天了。”
“成,我这就去。”周建业根本不在乎这事儿的对与错,他年纪不小了,同村跟他一般大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至于这对沈星粤公不公平,这不在他的考虑中,进了周家,肯定不会缺了吃穿,将来,这周家的家业还不都是小两口的,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沈星粤就能享福了。
另一边,沈星粤蠕动着靠在墙上,见周小宇伸着手上前,怒声呵斥道。
“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
周小宇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蹲在墙角,一双懵懂、恐惧的双眼盯着沈星粤,嘴里喃喃道。
“娘说,你,我的,婆娘,脱衣服。”
李兰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要沈星粤跟了她家老二。如今,见她不肯,明的不行,直接来阴的。
沈星粤压下心底的愤怒,大脑迅速的思考着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
之前,她从未见过周小宇,只是听村里的人说,是因为小时候烧了三天三夜,烧成了傻子。周家在金沙屯算是有钱的人家,但两个孩子,一个病秧子,一个傻子。明面上,大家都对他们十分恭维,背地里,都说周家上辈子干了缺德事儿,有命挣钱,没命花钱。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原本还有人想着,闺女嫁进来,将来能继承这周家的产业,可李兰是出了名的泼妇,把闺女送进去,怕福没享到,反被磋磨死。
只有沈星粤的奶奶只要钱,至于孙女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
“小宇,我知道,你是最乖,最棒的孩子了。来,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好不好?”
沈星粤用尽量轻柔的语气说话,对待周小宇像是对待一个三岁的孩子。不管如何,必须放开手脚才好逃跑。可周小宇却却摇摇头。
“娘不让。”
沈星粤已经在心里问候了李兰的十八辈祖宗了,可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小宇喜欢吃什么呀?我帮你买好不好?或者,带你去集市上玩好不好?外面可热闹,可好玩了,有吹糖人的,有卖糕点的,还有斗蛐蛐……”
听到这里,周小宇突然站起来,快步上前,脸上满是雀跃。
“真的?”
沈星粤狂点头。
“真的,快,先帮我解开。”
周小宇笑嘻嘻的,伸手却去解沈星粤的衣服扣子,自言自语的说。“婆娘好,娘说的对。”
听到这话,沈星粤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她怀疑这周小宇是真傻还是假傻。
眼看着男人的手就要碰到自己,她蠕动着向后退,厉声呵斥道。
“你给我住手,滚开。”
沈星粤态度的骤然转变,把周小宇都吓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打量房间里的陈设,沈星粤想要找到锋利的东西,自己将绳子割开。她能吼得住周小宇,可万一一会儿陈兰和周建业来了,强制她……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桌椅板凳,什么都没有。
“周小宇,你赶紧给我解开,快点儿。”
听到这话,周小宇啊的惨叫一声,抱着脑袋退回道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骗人,夜叉。”
娘发起火来就是这样的,每次父亲都说是夜叉,他就记住了。
沈星粤简直要疯了,不管她怎么用力,手腕被绳子磨得钻心的疼,可绳子还结结实实的绑着。
突然,外面响起了李兰的声音。
“村长您看,这就是我们专门为看鸡舍建的房子,这批小鸡仔可金贵着呢,必须得有人白天黑夜不间断的看着。我们当家的,是将全部的心思都铺在这个养鸡场上了。来,我带您参观一下。”
村长看着今日分外殷勤的李兰,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住人的房子我就不看了,带我去看看小鸡仔吧。你们可算是咱们畜牧业的带头人了,可不要忘了乡亲们。”
李兰知道,村长是想让他们教村里的人养鸡,哼,想什么美事儿呢。这养鸡的秘诀要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不也发家致富了。他们周家,就是金沙屯的头一份。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答应着。
“您不亏是村长,心里装的全是村里的人啊。您放心,我们这养鸡场扩建了,自然优先考虑村里的人。您看看这住的地方,这就是给工人住的,咱们可不玩那偷奸耍滑的那一套。”
村长还指望着周家能带领村子致富,应承下来。
“我这就给您开门。”
沈星粤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急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这要真被村长看到她跟周小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即便两人没什么,在外人眼里,她也不干净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名声重于一切。
没名声的女人,会被全村人唾弃,母亲也会因此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怎么办?
听着开门栓的声音,沈星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想不到,自己重活一世,那么努力的想要摆脱以前的生活,却还是重重的跌倒在周家的泥潭里。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
为他人做嫁衣
李兰打开门以后,还特地闪到一边,好让村长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满脸的幸灾乐祸。
村长看见屋里的两个人,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们这是?”
周建业满脸惊讶,指着里面的人道。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这反应,不对呀,李兰拉开自己男人,往里探头,带看清楚里面的人竟然是陈夜山和沈星粤时,懵了……
此时的陈夜山正在给沈星粤松绑,转头见是村长,就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李兰冲进去,左看看,右看看,却不见自己的小儿子。上前一步,指着陈夜山质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儿子呢?”
陈夜山看着沈星粤被绳子勒的又红又肿的手腕和脚腕,胸中的怒火剧烈的燃烧着。他转过头,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李兰。
村里人都说,这陈夜山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李兰被这眼神吓得向后倒退几步,手指也收了回来,她是真怕这男人会发疯将她的手指撅折了。
村长也很忌惮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上前几步,没有上来就质问两人为何在这,而是关切的询问。
“星粤啊,你没事儿吧。”
沈星粤想说,自己有事儿。平白无故的被人绑到这里,这是赤裸裸的绑架。若是陈夜山晚来一步,那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陈夜山敏锐的觉察到身旁小女人愤怒的情绪,用力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然后转头面向村长。
“手腕,脚腕被绳子磨得又红又肿,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在村长的印象里,沈星粤是个老实、听话又带着点儿木讷的女孩。以为她会识相的顺坡下驴说自己没事,这样,他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
可陈夜山摆明了要为沈星粤出头,直接代替她回答。
周家可是金沙屯的第一大富户,村长虽然不至于上赶着巴结讨好,却也不想得罪。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
李兰环顾一周,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傻儿子,上前一步,看似气势汹汹,人却依旧站在村长身后,对着陈夜山嘶吼。
“陈夜山,你这是私闯民宅,你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来抓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没待够是不是?你到底把小宇藏哪里去了?”
“报警?好啊?我也正有此意。绑架可是重罪,得吃一辈子的牢饭。等你进去了,你们周家这家大业大的,没有个女主人可不行。到时候,老周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生个大儿子。不比守着你和你的傻儿子强?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李兰就是个母夜叉,好吃懒做,蛮不讲理。我要是老周,早就跟你离婚了,还让你蹦跶到现在?哎,说起来也是可悲。周家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沈星粤一脸崇拜的看着陈夜山,眼里满是膜拜。大佬,不愧是大佬。蛇打七寸,刀子往李兰最在乎的地方扎。
在金沙屯,要论吵架,李兰自问没人能吵的过她。但陈夜山刚才的那段话,不急不躁,平稳淡然,却字字带刀。最让她难受的是,她的丈夫竟然还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你……”李兰指着陈夜山,感觉满腔的怒火都堆积在身体里却发泄不出来,头晕目眩。一时间,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陈夜山也不理被气的头顶冒烟的李兰,直接从怀里掏出两百块,仍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身,伸手将沈星粤打横抱起来。
“村长,看在您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儿我们就不追究了。彩礼钱,我替星粤还了,从此以后,星粤跟周家就没有半分关系了。如果周家再出幺蛾子,哼!我陈夜山也不好好欺负的。”
村长张嘴刚想说话,背后的李兰却冲了出来,一脸狰狞。
“陈夜山,你他娘的放屁。明明是你和沈星粤搞破鞋被我们撞见了,现在还倒打一耙。我们大宇命苦啊,尸骨未寒,自己的未婚妻却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陈夜山,你这是杀人诛心,村长啊,您可是咱们村最明事理的,得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啊。”
李兰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喊,一边拍着大腿。
“我家小宇是个傻子,谁都欺负他。陈夜山这个天杀的,把他藏起来了。村长啊,您不能不管啊。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李兰拉着长呛,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村长看着李兰哭闹起来,脑袋都大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那个……老周啊,你快管管你媳妇。夜山啊,你看今天这事儿……”
陈夜山目光冷凝盯着坐在地上的李兰,声音似冬日的寒冰一般。
“既然你们不要脸,那咱们今天就把事情放在明面上,一点儿,一点儿的说清楚了。沈星粤是怎么出现在你周家的,你把她绑来的意图是什么?既然你说是我跟星粤在这里幽会,为什么一进来就问我你儿子的下落?”
李兰被陈夜山那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一时间忘了哭闹,一双眼睛木然向上看着。
“是你,雇人将星粤绑架过来。然后让你儿子对星粤欲行不轨,为此还特地找来村长,让他见证。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星粤这辈子都毁了。李兰,你简直自私、肮脏到了极致。”
李兰眼神闪了闪,自己做的明明那么隐晦,这陈夜山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你跟沈星粤勾勾搭搭。你们才是不要脸的狗男女。”
陈夜山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逼近,压迫感随之而来。李兰吓得直往村长后面躲。
村长见此情形,赶忙上前说和。
“好了,好了。今天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老周啊,这彩礼钱既然已经给你们了,那星粤丫头跟你们家就没关系了。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在城里,早就不是稀罕事儿了。”
见村长出来打圆场了,陈夜山低头询问怀里的沈星粤。
“星粤,你看呢?”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星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