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不选，我都要！
0年以后，世人才意识并总结这场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
要说明白0年金融危机，咱们得从前苏联解体开始讲起。
话说那一年，前苏联一夜之间解体，美帝趁机肥了一波，直接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这一爽，就一直爽到了新千年。
结果乐极生悲，200年，飞机怼了大楼，黄金时代被恐怖袭击意外终止了。
在9及IT泡沫破灭的接连打击下，美国经济竟然开始衰退了！
当年新任美帝大统领，正是人送外号智多星的小布什。
本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原则，小布什对外连续发动了塔利班反恐战争与伊拉克战争。
对内，小布什则出台了一揽子经济提振计划，这个计划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居者有其屋”计划。
实际上，这个计划从克林顿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为了配合小布什的经济提振计划，美联储蹭蹭的降息。
到了2003年，联邦基金利率已经降到了%！
这是45年来的最低水平。
然而问题在于，美帝不同于我国，大家对自己究竟该吃几碗干饭心中比较有数。
有钱人该买房子的早就买完了，没钱的跟本也不琢磨这事。
因此为了鼓励这些原本买不起房子的群体化身房奴，小布什说服了国会，连续通过相关法案刺激人们买房，刺激商业银行向低信用群体提供贷款。
这些为低信用群体提供的贷款，就是次级贷款。
到最后国会甚至划拨资金资助首次购房者来付首付，在这些政策的刺激下，美国人民感受到了国家海一般的温暖，纷纷踊跃购房。
然后GDP果然就蹭蹭蹭跟坐了飞箭似的的上升了！
一同上升的当然还有美国的房价。
不过人民群众表示这都不是事，在共和党的关怀下，群众们喜迎房价上升。
炒房这种事，又不是只有我们华人会。
什么贷款一套然后抵押出去再贷一套这种操作，美国人民一样玩的很溜。
于是在建筑材料及人工基本没变的情况下，美国的房价开始起飞
然后，这个经济泡沫，被越吹越大，终于撑不住了，嘭的一声破裂了！
由于次级贷款本身的利率较高，而在2007年之前其违约率——也就是风险——并没有那么高，因此成为了许多金融机构都喜欢的资产。
然而当房地产泡沫破灭的时候，整个美国境内的房价同时下跌！
许多人再也没有办法把房子再次抵押然后借新钱还旧债了！
集中违约爆发的后果就是2007年月，美国康特里怀特金融公司，这家公司提供了美国7%的住房按揭贷款！忽然宣布由于资金周转困难，而动用5亿美元的银行信贷额度。
美国人一下子就炸毛了！
房地产泡沫传递到了信贷市场。
又传递到了资本市场简单来说，一些以次级贷款为主要交易对象的基金完蛋了。
主导金融市场的情绪有两种，贪婪与恐惧。
之前是贪婪，现在是恐惧！
在恐惧情绪的主导下，大家开始疯狂的抛售自己手中不安全的资产——这使得资产的价值进一步下跌，而越是下跌，就越没有人想要。
200年3月0日，贝尔斯登的账户中还有0亿美元的现金及高流动性资产。
然而在市场的恐慌情绪中，它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现金。
还好，****收购了贝尔斯登，稳住了一波情绪。
现在，这场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走到了0年的四月份。
而我们小说的时间线，也来到了这个月份。
柳荣庆的一百亿，已经被套牢了八个月了！
他原本计划，用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就横扫一波中概股，吸金几百亿到一千亿！
结果，他净亏了五十个亿。
而且，他的钱仍然被套牢，解套遥遥无期！
柳荣庆快要疯狂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顾明俊的公司，一次又一次的撬动了利益杠杆，一次又一次从股市捞到大量金钱时，柳荣庆的眼睛都变红了！
全球股灾啊！
自己的亏损，不能全怪金志学！
说实话，金志学已经很努力了！
不然的话，这一百亿，怎么可能还能剩下一半呢？
柳荣庆当然懂这个道理！
可是，覆巢之下，居然有完卵！
那颗完卵，就是顾明俊！
顾明俊从全球危机里，看到了商机！
他从全球股灾年，赚到了股票钱！
经济危机当中，顾明俊投一个项目，火一个项目！
TNND！
这是什么道理？
柳荣庆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顾明俊之间的恩怨情仇！
说实话，他并没有怎么着顾明俊。
他甚至一度想招他为婿，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然而，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一直在暗中调查他，说他是医生组织的成员，还把他自动划到了敌对面！
柳荣庆一怒之下，心脏病发作。
他和顾明俊之间的合作，也就自然中止了。
至于女儿柳梦璃，也被柳荣庆给“软禁”了起来。
这种所谓的软禁，当然不是真的关起来。
柳梦璃和顾明俊，本就是两个不同学校的学生。
他们是通过吴海这个中间人，才偶然间认识的。
现在，现在柳梦璃上下学，都有专人保镖护送，回到家，也有保镖看护。
她完全没有了自由！
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大学生，经济不曾独立，行动也不得自由，她完全没有办法，去找顾明俊。
她手机已经被换过了。
但她记得他的电话，也曾偷偷打过给他。
顾明俊接听之后，问她：如果给你一个选择，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怎么选？
柳梦璃哭着说，我不选，我都要。
她怎么也弄不明白，顾明俊为什么会和父亲闹翻呢？
而当事人，她的父亲、还有顾明俊，都不会把原因告诉她。
顾明俊说，梦璃，不是我逼着你做出选择。而是命运要求我们做出选择。
柳梦璃问为什么？
顾明俊说，你可以去问你父亲，这是他的决定。
柳梦璃不只一次问过父亲。
然而，她得到的是粗暴的回答。
柳荣庆用不可置疑的口气，阻止她和顾明俊来往：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那小子是个白眼狼！
柳梦璃做不出选择。
她知道自己爱的是顾明俊，今后也只想和顾明俊在一起。
可是，为了爱情，要她就此放弃父亲和家庭？
她还太年轻，阅历也太浅，似乎还做不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顾明俊、柳梦璃、柳荣庆之间，就这么胶着了。
在解决好“医生”这个麻烦之前，顾明俊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泡妞。
何况，他的身边，并不缺女人。
他有温柔似水的宋清如，也有热情似火的陈琳。
柳梦璃虽美，也抵不过顾明俊心头对医生的那一把火！
柳荣庆在关注顾明俊的举动。
顾明俊也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柳荣庆巨亏几十亿的事，顾明俊当然知情！
然而，顾明俊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他渴望的，并不是柳荣庆失败，而是自己亲手打败对手！
而现在，打败柳荣庆的，是金融危机！
同样是打败，只可惜，不是亲手！
多少有些隔靴搔痒的感觉。
没有让顾明俊失望的是，他想亲手打败柳荣庆的机会，很快就来临了！
第304章 杠杆，玩的就是心跳！
顾明俊等待的这个机会，就在大二结束后的这个暑假来临了。
08年，对世界，对我国人民来说，都是一个灾难深沉的年份。
世界经济危机，在全球肆虐，影响的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生计。
很多普通人，并不关心国际局势，也不知道什么是金融危机。
他们只是感受到，今年的日子，过得特别艰难，很多人手里，连交电费的钱都没有了。
那么，钱都去了哪里？
为什么大家手里都没有钱用？
就连华尔街那些著名的投资机构，动辙几千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也一家接一家的暴毙！
钱，当然还在。
只是流进了某些人的腰包里。
有人亏，当然就有人赚。
只是赚钱的那些人，有如隐藏在暗处的吸血鬼，并不为普通人知晓而已。
柳荣庆上百亿的资金，被中概股给套牢了。
割肉离场？
还是等待反弹？
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事实上，很多人没得选择可以做。
这么庞大的资金，一放就是大半年，还能不为它的涨与跌而心悸，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除非你是那种极度不缺钱的主，比如说，巴菲特那种，买了股票扔在那，不用管它，过上一年半载的，它自然就给你带来了上百亿的利润！
柳荣庆自然比不上巴菲特。
但一百亿对他来说，也并非全部。
他还是有办法筹集到钱的。
柳荣庆还可以动用金融市场的神奇武器：杠杆。
所谓杠杆，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保证金。
假如说有一笔1000万的股票，我说我买下来，其实可以不用掏一千万，我只需要掏十万块，作为定金给到你。
当股票上涨的时候，所有收益当然全都归我。
不过当股票下跌的时候，只要跌幅超过这十万块，你就可以把这笔钱全都没收，然后我也失去了股票的所有权。
当然，我可以向账户中追加保证金。
可问题在于，对于一般的金融机构而言，无论你怎么追加，保证金跟实际资产之间的差距都会是天差地别的。
这就是杠杆，童叟无欺，公平合理。
说白了，就是赌！
以一博万！
以小博大！
投资家，本就是赌徒的一种。
他再聪明，他再灵活，他的本质还是个赌徒。
以柳荣庆的身价和交际能力，他要玩杠杆，当然可以用最少的资金，借到大量的股票。
我们的目光，再次放大到全球。
贝尔斯登最终在美联储的帮助下被****收购了。
这其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PY交易我们很难说，不过这确实缓解了市场的恐慌情绪。
美股的金融市场，出现了短暂的平稳。
所有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大家都以为，这场金融危机，已经平稳的度过了。
有这么强大的美国当后盾，还有什么危机是度不过去的呢？
也就是在这样的国际情势下，柳荣庆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他利用杠杆原理，借贷了大量的股票。
这一次，他不再把鸡蛋只放到美股这一个大篮子里了。
他同时也买进了A股中的一些股票。
国内的很多大投行，一样玩杠杆。
因为这对投行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柳荣庆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找的那家投行，实际上已经被顾明俊控股了。
因此，柳荣庆玩的杠杆，是在和顾明俊在玩！
甘田等十九个医生的执行人，因为信任顾明俊，而在美股市场大捞了一笔资金。
他们干脆暗地里和顾明俊玩起了合作。
二十个人一起，合资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随便拿个人出来当法人代表，然后收购了一家声誉颇隆的投行公司。
顾明俊成了这家投行的实际控股人，甘田等人则为股东。
柳荣庆做梦也想不到，他玩杠杆，居然玩到了顾明俊手里！
因此，柳荣庆买进了什么股票，顾明俊一清二楚！
这些股票，都是柳荣庆利用资金，从顾明俊的投行贷出去的！
当顾明俊得知这一消息后，他就知道，自己打败柳荣庆，就在此一举！
柳荣庆和华尔街众多投资家们一样，都错误的低估了这次金融危机产生的影响力和破坏力。
美联储介入，****收购了贝尔斯登。
一切仿佛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
不过，糟糕的本质问题并没有解决。
危机的最大问题，在于次级贷款的违约率还在继续上升。
贝尔斯登顺利上岸了，而另一个华尔街巨头——雷曼兄弟银行则岌岌可危了。
08年的6月，雷曼兄弟公司财报显示，第二季度，公司亏损28亿美元！
七月，传出信息，高盛操纵股价，致贝尔斯登和雷曼兄弟垮台。
八月，雷曼兄弟将出售400亿美元资产。
雷曼兄弟的问题在于它对商业地产的过度热衷，它甚至自己就持有大量的商业地产。
在贝尔斯登被收购后市场迅速的看衰了这货，而美联储犯下了自己在整个金融危机期间最大的错误——在雷曼兄弟濒临崩溃的时候，他们没有伸出援手。
2008年9月15日，位于时代广场中心、成立了158年的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产，并申请了为期三年半的破产保护。
雷曼兄弟公司，总债务高达6130亿美元。
这天，雷曼兄弟公司位于时代广场中心的公司总部门口，一个个垂头丧气、西装革履的投行精英，正步出这座曾经的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
他们手中拿着纸箱、文件袋、艺术品、雨伞等办公物品，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印着“LehmanBrothers”的标识。
警车在街边闪烁，与雷曼兄弟总部相临的第七大道上簇拥着记者和围观的人群，似乎都在嘲讽地看着这些失意的人们。
这些人们在门口相互道别、拥抱，眼中似有泪花，对媒体记者的提问置若罔闻。
其中一位突然变得气愤起来，冲着围观的人们大喊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觉得这很有趣吗？”
明天太阳升起时，华尔街上已经没有“雷曼兄弟”这个名字了。
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也是美国金融高层人士的一轮洗牌。
雷曼兄弟的陨落，给美国经济带来致命的一击。
美国人民发出灵魂般的拷问：政府连雷曼兄弟这么大的投行都不救，还会救我们吗？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美国的金融危机，才真正的全面爆发！
这场危机，直接影响到了柳荣庆的所有投资！
他以为七月开始，经济就已经好转了！
哪里想到，九月份又来这么一出戏！
就算是公园里的过山车，也不敢这么设计啊！
短短一年时间里，柳荣庆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
而这一次，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第305章 提前毕业，过一个特殊的新年！
大三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唯一的改变，是从新生变成了老生。
学生们都脱去了刚入校时的青涩和稚嫩，男生开始注重形象，女生也开始蜕变成漂亮的小天鹅。
刚进学校时，那些看起来灰头土脸、毫不起眼的女生们，摇身一变，都成了美丽动人的仙女本尊。
她们穿起了漂亮的小裙子，露出娇柔的手臂，或者修长的小腿，扎着各种款式的发型，或者把秀发拉得直直的，清汤挂面，也让人心动不已。
哪怕是最廉价的三块钱一双的塑料凉鞋，穿在她们青春秀气的小脚上，也能让男生盯着看半天。
顾明俊越发低调了。
他和宋清如一起，向学校教务处申请了修满学分即毕业。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修满了学分，就可以顺利领取毕业证。
从小学开始，能顺利考上一本大学的人，只有5%左右。
一本学生中，几千个学生，能提前毕业的，一年也就那么几个人，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提前毕业，你必须交满四年的学费，此外还必须提前修满学分。
这对顾明俊和宋清如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少读一年书，主要是因为，他俩实在是太忙了。
而一纸本科文凭，对现在他俩来说，真的可有可无。
学校也知道他俩的特殊情况。
毕竟，这几年间，顾明俊和宋清如，不断以个人名义，向学校捐钱捐物，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
虽然他俩低调，不想大肆宣传，但学校的领导，还是心知肚明的。
学校甚至单独为他俩准备了一场论文答辩，只要通过就能毕业，还贴心的询问他们是不是需要继续读研。
顾明俊和宋清如几乎一致拒绝了读研的提议。
他们觉得，只要你有一颗学习的心，那么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学到真正的知识。
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各自的领域深耕，对其它的知识，反而不怎么上心了。
因为学了用处不大！
与其花费大量时间在其它学科上，还不如集中时间和精力，只学对自己事业最有帮助的那些知识。
顾明俊和宋清如的论文答辩，出乎意外的顺利就通过了。
宋清如笑着说，这是不是认认真真走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
顾明俊认真的说，形式是必须的，过场也是必要的。而我们的学识和能力，能通过答辩，也是真实的。
如此一来，他俩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四年的学业，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
提前毕业，对将来考研，或者找工作，并不是什么加分项目。
没有人在意你，是读了四年还是几年，他们看的，是你的毕业证。
而参加工作以后，看的就是你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了。
毕业后的五年内，你的文凭还有点用，能帮你找到好工作。
五年以后，如果你还要依靠文凭找工作的话，那就证明你太落伍、也混得太LOW了！
宋清如很少过问顾明俊这边的工作。
但顾明俊对团团购公司的事务，却是了若指掌。
从此，他俩都可以全心身的投入到工作中来了。
拿到毕业证以后，顾明俊请全班同学吃了顿海鲜大餐。
全班只有一个人没有来，就是班长李健。
顾明俊和李健之间的那点抵牾，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
年轻人之间，发生点矛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难道还要记一辈子的仇？
就这胸怀，还想干成什么大事业？
但李健却很在意。
当他听到顾明俊提前毕业的消息时，整个人有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不来就不来吧！
顾明俊也不会求着你来！
全班五十几个同学，毕业以后，还能经常联系的，不会超过五个！
十年以后再聚首，能喊出全班同学姓名的，估计都很少。
同学一场，也只是一场注定分离的聚会，只是聚会的时候长达四年。
缘起则聚，缘尽则散。
文心第一次喝酒，端着杯子，在同学的起哄声中，和顾明俊喝了个“交杯酒”。
顾明俊看到，文心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心想这是个重情义的小姑娘。
说她小，是因为她长得娇小。
张青云当然是极其舍不得顾明俊离开。
“说好了同学四年的，你却提前离开了！”张青云和顾明俊大干三杯之后，抹着眼角说道，“我还没和你打够球呢！”
顾明俊笑道：“别伤感，我只是离开学校而已，我还在人世间蹦达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打球。”
他之前建议张青云，联系企业，组织学生打工。
张青云拉文心和凌寒入了股，三个人当起了领导，成立了勤工俭学中介中心，一边拉企业的工作名额，一边找有工作需要的学生。
还别说，他们起的这个桥梁作用，挺有用的，一方面解决了企业加班难的困难，一方面又解决了学生打零工难的困境，一举两得。
张青云听从顾明俊的话，只找企业要介绍费，不向学生伸手要一分钱，在广大学生中，赢得极好的口碑。
顾明俊听张青云说起过，他们做成的第一笔中介，就是柳梦璃介绍的，她叔叔家的工厂。
一次就介绍了十几个学生过去打零工，而且是长期稳定的那种，周末、寒暑假都可以参加。
提到柳梦璃，顾明俊难免会想到那天在工厂发生的事。
好久不见她了！
顾明俊心里，隐隐一痛。
那是一个一旦接触，就让你终生难忘的身体！
那是一个让你爱得骨子里，爱到灵魂深处的女人！
然而——
这是一个无解的结！
聪慧如他，也想不到解题的方程式。
再繁华热闹的宴席，终有散场的时候。
吃过饭，顾明俊和大家挥挥手，正式道别。
马上就要放寒假，离小年，也只有几天时间了。
这天，顾明俊上班后，把沈晴、胡杏儿、苏溪三个人，一起喊到了办公室。
三女并排坐在沙发上，明媚如春天的花园，花团锦簇的感觉。
顾明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的是赏心悦目啊！
“顾总？有事？”沈晴抿嘴笑道。
胡杏儿道：“要放假了，肯定是要发放年终奖了吧？”
顾明俊呵呵一笑，随即收敛笑容，说道：“昨天晚上的新闻，大家都看了吧？”
“嗯，我们不是一起看的吗？”沈晴眨眨眼，不知道他提这事，是有何用意？
顾明俊道：“灾区的人民群众，还没有新房、也没有足够的物资过年啊！”
“哦。是的。”
一提到这事，沈晴等人都是脸色慽然。
顾明俊道：“发生灾难时，我们没有能力前往救援。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出一分力气了。”
“顾总，你是想再次捐款吗？”沈晴问。
发生灾难时，顾明俊已经捐过十亿！
顾明俊想了想，说道：“单纯的捐款，我觉得作用不大。款项不可能马上拨到有需要的人手里。”
沈晴问道：“那顾总的意思是？”
顾明俊道：“这个年，我们南方省有冰灾，但还是没有川省严重。我想亲自前往川省受灾地区，给有需要的人发放过年物资。我喊你们来，就是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第306章 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
沈晴问道：“宋小姐去吗？”
胡杏儿碰碰她的胳膊，咯咯笑道：“你还怕了她不成？未必她去，你就不去了？”
沈晴红了红脸：“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问问嘛！”
顾明俊道：“清如倒是想去，只是她有事，去不成。”
苏溪道：“我肯定去呀！”
“我也去。”胡杏儿道，“多么有意义的事啊！”
“你们都去了，那我也去吧。”沈晴道，“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去年你们回南方省了，留一个人在沪市，我陪我爸妈过年，结果一天一吵，哎，煎熬死我了！一个春节，我尽盼着快点开工上班了！”
胡杏儿笑道：“我看，你是盼着见到顾总吧？嘻嘻！你别打我啊！阿晴，你这叫女大娘不留！留来留去嘛，留成仇！你爸妈是催着你快点找个好人家呢！”
“你也该找了呀！尽拿我说事！”
“我这不是没爷娘管我吗？我一个人野惯了……”
胡杏儿说着，忽然伤感起来，伸手抹了抹眼睛。
顾明俊轻咳一声，抓起两张面巾纸递过去：“小阿姨，那购买物资的事，就交给你和沈晴负责了。”
“买多少合适啊？”胡杏儿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问。
“五个亿吧！”
“这么多？那不得好长一个车队了？是不是到周边去采购比较好？不然，运费都老吓人了。”
“你俩商量着办。年前一定要订好物资和车队，到时候别人放了假，我们有钱也难买到物资了。”
沈晴道：“你上次已经捐了十个亿，这次又捐五个亿的物资？是不是太多了一些啊？”
“不多。”顾明俊淡淡的道，“捐吧！”
胡杏儿双手合什，说道：“我们家小俊，真的是活菩萨！哪个有钱人，能像他这么捐钱的？沈晴，我们得出去做事了。”
“嗯，你和苏溪先出去，我还有几句话，单独跟顾总说说。”
“你啊，天天和他泡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干脆，拿块双面胶，把你俩粘在一起得了！”胡杏儿口没遮拦的笑道。
谁叫她是长辈呢？
也只有她，敢在顾明俊面前说三道四，而又不怕挨训了。
顾明俊和沈晴对视一眼，笑了笑。
胡杏儿拉着苏溪的手：“我们走，别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苏溪只是抿嘴笑，和胡杏儿出去了。
顾明俊摇摇头，对沈晴道：“我小阿姨就是这样，牙尖嘴利，从来不饶人的，你别介意。”
“我和她多少年的朋友了啊？我怎么可能介意？要是介意的话，我和她也玩不到一块。”沈晴笑道。
“我一直就很好奇，你和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就能玩到一块呢？”
“杏儿为人真诚。不虚伪。说话虽然有点直，但也不会无的放矢。”
“咳，这么说，她真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有点多了？”
“啊？顾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好了，你就不用解释了。”顾明俊哈哈笑道，“你还有什么事？”
“顾总，你前后捐十五个亿，连个水泡都没冒一下。”沈晴道，“我知道你是个善人，你来快钱，所以也不珍惜钱，捐起来大方得很，跟捐了个数字似的。我也知道你不求名，也不靠这个来求利，你是单纯的想做善事。”
“嗯。”顾明俊知道她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讲，便认真的听下去。
“你还不如拿这些钱，成立一个专门的慈善基金会？既可以合理的避税，也可以更好的起到帮助人的目的。”
“有道理。只是，我也没空打理这些事务。”
“找专业的人来管理啊。”
“必须得是我信得过的，不然，我还不如捐给专业的慈善机构，或者直接捐物资。”
“请杏儿管理啊！她这个人，你还信不过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钱来花的主。”
“呵呵，小阿姨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你也一起管理吧！再加上苏溪。”
“什么意思？让我们三个人都帮你去管理慈善基金？那这公司的事，你另外请人来做啊？”
“不另外请人。由你们兼任。”
“……”沈晴无奈的笑道，“杏儿是把一分钱当成两分钱来花，你倒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
“哈哈哈！”顾明俊笑道，“你出的主意，你得挑大梁。”
“我是不怕辛苦啊。那这五亿物资，还捐吗？”
“捐啊！慈善基金成立后，我另外拔钱进账户。”
“你真的、真的是大善人！我无话可说了。”沈晴笑道，“认识你这样的人，我只能说，是我沈晴三生三世修来的福缘。”
“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你的这一片善心。”
“我相信你。”
沈晴和他默默的对视片刻。
顾明俊也不回避，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一看来电，是柳梦璃打来的。
他不忙接听，握着手机，看向沈晴。
沈晴幽幽的道：“顾总，那我出去工作了。”
顾明俊点点头。
沈晴起身，走到门口，回顾他一眼。
顾明俊任由电话响着，只看着她笑。
沈晴嫣然一笑，这才出去。
顾明俊接听电话。
“梦璃。是我。”
“明俊，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你能出来吗？我在公司。”
“我逃出来了！”
“逃？”
“放假后，我爸不许我出门。可是，我一定要见到你！再不见到你，我就要疯掉了！”
“好，”顾明俊毫不犹豫的起身，拿起车钥匙，问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从家里出来后，就是一顿乱跑，我看看这是哪里……”
“我现在下楼取车，你就在原地，不要乱动，我很快就到。”
“嗯，我等你来。”
顾明俊走出办公室，对秘书间的沈晴道：“我出去一趟，有事打我电话吧！”
“好的，顾总。”沈晴微微躬身。
顾明俊进了电梯，正好遇到洛语嫣。
“顾总，这是要出去？”
“是啊。”
“巧了，能捎我一程吗？我车拿去保养了。”
“你这么大的公司，未必就一辆车？”顾明俊笑了笑。
“哎，别提了，受金融危机影响，我们公司最近一直是亏损的。早知道关槿能这么火，我当初就听你的话，把她签了。”
顾明俊淡淡的道：“洛总说笑了，像关槿那种资质的人，到上戏或音乐学院去逛一圈，随便都能拎出成千上万个！”
“……”
第307章 抓捕行动！
顾明俊说自己有要紧事情，跟洛语嫣又不顺路，不方便捎她。
洛语嫣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声那就算了吧。
顾明俊知道，她心里肯定觉得，他是在介意她没有签关槿那件事。
由得她怎么去想吧！
顾明俊现在火烧眉头之事，是去接柳梦璃。
一间小小的沙县小吃店里，柳梦璃点了一盘蒸饺，摆在桌面上，并没有动筷子。
她点这盘饺子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有个借口，躲在店里等顾明俊到来。
她正想打电话问问他到哪里了，就看到顾明俊的车子停到了门口。
不等他下车，她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明俊！”柳梦璃上车后，扑进他怀里。
顾明俊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嗯。”柳梦璃坐正了身子，侧着脸看着他。
顾明俊启动车子，摸了一把脸：“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梦里都是你的脸，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就是想看看你。”
顾明俊情动了，一把将她揽过来，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带着她，来到自己买的另一套房里。
一进门，柳梦璃就像个抱树熊似的，挂到了顾明俊身上。
“爱我——”她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脸泛潮红。
顾明俊却并不着急，勾起她的下巴，慢慢的吻遍她的脸。
“想我吗？”她轻轻的扭动脖子，迎合他的吻。
他腾不出嘴来回答，只是喔了一声。
……
雨散云收。
顾明俊吸了支事后烟，怜惜的抚着怀里的她。
就在此时，顾明俊的手机响起来。
他一看是陈琳的来电，便松开柳梦璃，起身走到阳台上接听。
“陈姐。”
“小俊，我们正在展开行动，抓捕医生。”
“抓医生？你是说柳荣庆吗？”顾明俊一惊，回过头，看了一眼里面床上的柳梦璃。
柳梦璃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朝他嫣然一笑，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电话里传来陈琳的声音：“不错，自从你向我报料，柳荣庆就是医生后，我们就对他展开了调查。现在，我们已有了证据。”
顾明俊朝柳梦璃摆摆手，然后对着电话说道：“他在股市串通券商做仓的证据吗？”
“这都算小的。我们发现，有几桩人命案，和他有关。”
“……”顾明俊看着床上天真单纯的柳梦璃，一时间心绪翻涌，不知道她知道这个信息之后，会做何感想？
“小俊，一切都即将结束！”陈琳道，“对付医生，有我们就行了，你不要涉任何的险。听到没有？”
“我知道，我又不是奥特曼，没有维护世界和平的伟大愿望。”
他的目的，是打败医生柳荣庆。
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陈琳笑道：“你又立大功了！”
顾明俊淡淡的道：“这功，是你的。”
“我们到了柳荣庆家，马上就要行动。再见。”陈琳说道。
“嗯。”
他缓缓放下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柳梦璃即将迎来无尽的痛苦！
里间，柳梦璃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家里的来电，想也没想就直接挂断了。
顾明俊走进来，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家里打来的！不接！”柳梦璃嘟嘟小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明俊，你养着我吧！”
顾明俊微微一笑，坐在床沿，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温声道：“好啊。”
柳梦璃温驯的往他怀里钻了钻，说道：“我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顾明俊说道。
这时，她的电话再次响起来。
“我叔打来的。”她看着来电显示，“他对我一直都很好，这次肯定是当我爸的说客来了！我也不接。”
顾明俊苦笑一声，他心知肚明，这几通电话找她，为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就在柳家的大别墅，一支联合执法小组，已经把柳家团团包围住了！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沪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柳荣庆先生，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请你立即打开大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警察拿着高音喇叭，在紧闭的大门外喊话。
院子里，十几个保镖，还有十几条大狼狗，一字排开。
狼狗们不知畏惧，冲着门外狂吠。
保镖们虽然惊骇，但也没有退路可走。
老板没有下命令，他们不敢开门放人进来。
外面全是警察，他们也不敢翻墙逃跑。
王大力焦急的再次跑回客厅，向主子汇报：“老板，警察一直在喊门！”
柳荣庆端坐在正厅沙发上，手里夹着雪茄，脸色居然无比的镇定：“小姐呢？找到没有？”
“没有，我们一直打电话，但小姐没有接……”
“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小姐离开屋子的？”柳荣庆瞪着双眼。
“老板，先不要管小姐了，外面的警察，怎么办？”王大力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心里发慌。
柳荣庆冷笑道：“小小几个警察，就想抓我柳荣庆？慌什么慌？”
他缓缓拿出手机，拿给几个官面上的朋友。
然而，对方的手机，无一例外的，都不在服务区！
柳荣庆的脸色，渐渐凝固。
他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手终于无力的耷拉下来。
他直挺的腰身，像泄了气的皮球，往沙发上一靠。
一撮烟灰，黯然飘落。
“荣庆，怎么办？”吴茵拉着丈夫的手，着急的问道，“警察怎么会来我家的？我家也没有人犯法啊！”
“吴茵，你上楼去吧，我来应付。”柳荣庆拍拍妻子的手背，沉声说道，“梦璃回来后，请你告诉她，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是爱她的父亲。”
“荣庆！”吴茵已经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柳荣庆脸色平静的道：“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我不上楼，我就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和你在一起。”吴茵说道。
柳荣庆微微一笑：“不愧是我柳荣庆的妻子！”
他朝王大力摆了摆手：“请客人们进来吧！”
王大力欲言又止，恭声道：“好的，老板。”
他出去一会儿，外面的喊话声就停止了。
紧接着，客厅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急促的、有力的脚步声响……
第308章 是顾明俊害了你爸！
保镖们牵着狼狗，纷纷朝两侧退去。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柳家别墅。
陈琳和几个负责人一起，来到了正厅。
高端大气的水晶吊灯下面，柳荣庆端坐在主沙发上，淡定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柳荣庆，你涉嫌多起证券市场的不正当竞争案，还涉及两起雇凶杀人案件，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这是检察机关开具的搜查令、逮捕证！”一个高大的警察，亮出两张证件。
吴茵一见这两纸文书，不由得脸容失色：“我家荣庆犯哪门子法了？你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有没有搞错，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我家荣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和你们很多领导，都是兄弟和朋友！”
“这个我们不管，我们只负责抓人。”
“我们有律师！”
“你可以请律师。但是，如果现在不跟我们走的话，那就是抗拒执法！”
“……”
柳荣庆把手里的雪茄，轻轻放在茶几的烟灰缸上，沉声说道：“我跟你们走。”
“请吧，柳荣庆！”警察的身子，往旁边一让。
一个警察掏出了手铐。
柳荣庆沉声道：“用不着这个！我不会逃！”
那个拿手铐的警察，看向为首的警官。
警官挥了挥手。
那个警察便退后了。
柳荣庆握着妻子的手，缓缓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一定要找到梦璃。”
“荣庆！”吴茵六神无主，擦着眼泪。
柳荣庆长吁一口气，大步走出客厅。
王大力等人，追在后面喊：“老板！”
警察打开了警车的门，请柳荣庆上车。
柳荣庆缓缓转身，看了一眼这幢豪华奢侈的别墅，对跟上来的妻子说道：“告诉梦璃，是顾明俊害的我！叫她不要再跟他有来往！否则，我死不瞑目！”
旁边的陈琳听到这话，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
说完话，柳荣庆坐进了警车。
一溜警车，闪着警灯，离开了柳家别墅。
半个小时后，顾明俊再次接到陈琳的电话。
“人，我们已经抓走了。”陈琳的语气有些异样。
“嗯。”顾明俊和柳梦璃已经起床了。
柳林璃正在开心的哼着歌。
她决定不回家了，就住在顾明俊的这套房里，正在布置她心爱的新居呢！
看着她忙碌的俏丽身影，顾明俊一时间五味杂陈。
“你和柳家的女儿，是怎么回事？”陈琳劈头盖脸的问道。
顾明俊：“……”
“说！”陈琳拿出审犯人的威势来。
“怎么了？”顾明俊反问。
“柳荣庆说的！”陈琳道，“他说，你和他女儿……”
她说一半，不说了，等着他招供。
顾明俊苦笑一声，心想这叫什么事？
“你说不说？”陈琳再次发问。
“是，我和梦璃之间……”
“哟，连梦璃都喊上了，好亲切的称呼啊！呵呵！”
“陈姐，我——”
“美男计？”
“咳！”
“她知道她爸被抓了吗？”
“还不知道。”
“你和她在一起？”
“是。”
“告诉她吧！纸包不住火的。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有权知晓。”
顾明俊挂断电话。
“你忙吗？”柳梦璃回过头来，笑道，“你要是忙，你先回公司吧，我搞搞卫生，再把家具重新安排一下。我卡里有钱，你不用给我钱。”
“梦璃，”顾明俊沉吟再三，终于说道，“你的卡，可能用不了了。”
“为什么？哦，你是怕我爸锁了我的卡？不会的，我爸很爱我的，他嘴上说得厉害，但他明知道我在外面需要用钱，只会不断的往我卡里打钱，绝对不会锁我的卡。”
顾明俊心里一酸，说道：“你爸出事了。”
“出什么事？”
“他因为涉嫌不正当竞争，还有涉嫌杀人，被检察机关批捕了。”
“哐啷！”一声响。
柳梦璃手里的盘子，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顾明俊扶住她的双臂：“我也是刚听到消息。”
“不可能！不可能！”柳梦璃摇头，“我离家之前，家里都好好的，我爸也没有出事！这才几个小时？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不骗你。”顾明俊道，“我送你回家去吧，此时此刻，你妈更需要你。”
柳梦璃整颗心都乱了！
父亲是什么？
是一家人的天！
现在天塌了！
她能不着急吗？
她心里还存有侥幸，以为顾明俊的消息来源并不准确。
父亲那么大的能耐，怎么可能被抓？
父亲那么慈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人？
她心乱如麻，任由顾明俊牵着手下了楼，上了车。
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到了她家门口，顾明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送她进去？
这时，王大力出现在门口：“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然后，他冷冷的对顾明俊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柳梦璃也没有精力顾及顾明俊，急切的问道：“王叔，我爸呢？”
“小姐，老板他、他……”王大力老泪纵横，伸手抹脸。
柳梦璃急忙跑了进去。
来到客厅，见到母亲趴在沙发上哭泣，柳梦璃瞬间明白，顾明俊说的都是真实的！
“妈！”柳梦璃扑过去，“我爸呢？”
“璃璃。”吴茵抱住女儿，哭诉道，“刚才来了好多警察，把你爸带走了。”
“为什么啊？我爸是个本分的商人！警察一定是弄错了！我们的律师呢？”
“你叔和律师，都已经去活动了。璃璃！”吴茵拉着女儿的手，说道，“你爸说，是顾明俊害了他！”
“顾明俊？不可能吧？检察机关不是说，我爸杀了人吗？顾明俊指使我爸杀的？这可能吗？”柳梦璃真不傻！
吴茵也自一怔，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说道：“刚才古雄飞来过了，他说，你爸最近都是在一家投行融资，而那家投行的幕后老板，就是顾明俊！你爸现在亏得这么惨，估计也是顾明俊在背后使坏！古雄飞跟了你爸这么多年，他不可能骗我们的。”
“不可能！不可能！顾明俊不可能害我爸！”
比起父亲入狱，顾明俊害她父亲这件事，带给她的震撼和打击更甚一筹，更加让她无法接受。
“我去问问明俊！他不可能害我爸！”柳梦璃起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飞奔而出。
第309章 这无常的人生啊！
顾明俊没有离开，就在外面待着。
看到柳梦璃跑出来，他便把车门打开来。
柳梦璃上了车，直直的看着他：“我妈说，是你害了我爸？”
顾明俊苦笑一声：“我的确把他当成敌人，但他的倒台，和我并没有直接关系。我都来不及出手呢！他先进了局子里了。”
“这么说，你真的想过要害我爸？”
“不是害——这个词，你说得太重了。严格来说，我是想在他的迫害下，努力的生存下来。然后再把他加诸我身上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你和我好，是不是为了接近我爸？”
“不是。我是认识你之后，才发现你父亲就是医生。”
“医生？”
“这是一个代号，是股市的收割人，是吸血鬼！说来话长。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父亲，他能解释得更清楚。”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是我的父亲。”
顾明俊沉默。
“你能不能救他出来？”
“抱歉，梦璃，我救不了他。他触犯的是法律。法律之中，人人平等。”
“哇！”的一声，柳梦璃哭了出来。
顾明俊道：“这个结果，是他自己选择的。梦璃，我们都救不了他。如果他只是涉嫌不正当竞争，那刑罚会轻得多。可是，他已经涉嫌杀人了！你也是当代大学生，你自己想想，谁还能救他？你救了他，那些被他杀害的人，又怎么获得公平？”
柳梦璃推门下了车。
顾明俊喊道：“梦璃！”
柳梦璃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凄婉，眼神十分复杂，饱含幽怨、痛苦，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
“你走吧！”她幽恨的说了一句，“再见！或许，我们再也不要相见的好！”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回屋里去了。
顾明俊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有一种灵魂被人抽干的感觉。
刚才，他俩还在商量未来的生活呢！
转眼间又说永不再见了！
人生无常，一至如斯！
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一看是沈晴打来的，便接听了。
“顾总，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办点事，怎么了？”
“我们这幢楼，有人跳楼。”
“办公楼？”
“是的啊，好吓人！”
“为什么跳楼？”
“听说是个股民，亏了三百多万，输得一无所有了，把房子抵押了，老婆带着孩子离开了，他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还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呢！喝多了酒，一时想不开，就跳了。”
“……”
“顾总，下面正在拉警戒呢！你还是晚一点再回来吧！秽气！还有警察到我们公司来走访。我说，我们虽然是投资公司，但这个人并不是我们的客户。我们也不认识这个死者……”
“……”
挂断电话后，顾明俊怔忡半晌，开着车，茫无边际的前往走。
他在江边停了下来，拿了一包烟，走到河岸边，蹲在一个垃圾桶旁边，一支接一支的抽。
江风寒冷刺骨，灌进他的衣领里，他也不觉得冷。
柳荣庆栽了！
这一次，他万难幸免，必将接受法律的严判！
可是，顾明俊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柳荣庆在他办公室，和他争论时，说过的那番话。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还轮不到你来下结论！你自以为站在正义那边，那我要请问你，你这十亿人民币，是怎么赚来的？你生产过一分钱的产品吗？你为这个世界，创造出一分钱的财富吗？”
“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吸血虫！你才是货真价实的收割者！在你每一次成功的背后，是无数哀鸿遍野的股民！你怎么知道，他们中就没倾家荡产的人？他们中间，就没有被你逼迫得走投无路，跳楼自尽的人？别站在道德制点上来说教人！你还不配！”
“……”
柳荣庆说过的这些话，言犹在耳，此刻格外清晰的在顾明俊耳边响起来。
是啊！
他说的并没有错！
顾明俊做的事，又为这个社会，产生过什么有用的价值？
他唯一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向灾区捐过十亿！
同一天，有人坐牢，有人跳楼！
也有人搂着舞女跳探戈！
顾明俊的心情，压抑无比。
他忽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了！
他瞧不起柳荣庆这样的吸血鬼，而他走的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条路？
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又何尝不是第二个柳荣庆？
一直以投资为生的顾明俊，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个行当。
他又想到了甘田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投机家！
他也只是一个证券投机家！
因为他瞄准的不是公司的利润，而是其他投资者口袋里的钱。
从这一点来看，他和柳荣庆的本质是一样的。
顾明俊意兴阑珊，抽完了一包烟，嘴里又苦又麻。
他呸呸了两声，转身上了车，打道回府。
办公楼下，那个跳楼者的尸体，已经被拉走了。
围观的看热闹的群众也散了。
地面被大厦清洁工清理过，整洁如新，看不出丝毫的血迹。
顾明俊站在下面，双手叉腰，看了看楼顶。
云层压得很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旁边有人经过，似乎也在议论跳楼事件。
“又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可怜虫！”
“就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债务总有一天能还清的啊！死了就全没了！”
“有些债，一辈子也未必还得清！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吧！”
“懦夫的行径。”
“……”
那几个人一边谈论，一边走远了。
顾明俊缓缓收回目光，走进大厦。
“顾总好。”保安讨好的朝他笑着问好。
顾明俊微微一笑：“你好。”
保安很利索的走到电梯门，帮他按下了电梯键。
顾明俊忽然问道：“你们工资高吗？”
保安笑道：“一千五。”
顾明俊道：“能维持生活吗？”
“还行吧，老家的工资更低，只有五、六百呢！我在这边算高的了。我省着一点用，还是可以的。大城市物价高，不过我也不抽烟，不喝酒。每月还能存个大几百块钱，留着将来讨老婆用……”
电梯来了，顾明俊笑了笑，走进电梯。
“顾总慢走。”保安高兴的躬了躬身子。
他活得卑微，活在最低层。
他见着这大厦里的谁，都是笑脸相迎。
顾明俊这种身份的人，居然肯屈尊和他聊聊天，他有如小学生得了奖状似的高兴。
但是，他又活得那么快活、开心！
一个人只拿一千多的工资，还梦想着讨一房老婆！
也许，讨老婆就是他最大的人生目标了！
电梯门开了。
顾明俊踏出电梯的一刹那，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换一种活法！
第310章 小县城来了个怪人！
川省，某县。
春暖花开日，人间四月天。
时间来到了2009年的暮春时节。
灾后快一年的小县城，市民大都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这一天，县城公安局的民警倪婧，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单位。
刚上班不久，倪婧就接到一通来自沪市的电话。
“喂，陈琳啊！”倪婧笑道。
“我说倪科长，你真是个大忙人啊！昨晚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呢？”电话里面传来陈琳清脆的嗓音。
“哪有啊，我们小小县城公安局，我干的又是计算机安全监察科的工作，你想想，这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计算机都没多少台，有个屁的安全要我来管？这不，因为我太闲，昨天被领导征用，到山区公干去了，那地方正在搞灾后重建工作呢，没信号！”
“咯咯！”陈琳笑道，“谁叫你毕业后，要回老家工作的呢？基层不就是这样子的？”
“哎呀，我是没法跟你比。你眼瞅着都要提正处了吧？”
“哎，我叫你帮忙照顾的人，他还好吧？”
“照顾的人？谁啊？”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元宵节过后，我不是打电话给你，让你帮忙照顾一下我的朋友吗？”
“哎呀，我记起来了，你是说那个什么顾、顾先生？是吧？”
“顾明俊！”
“对对对，顾明俊，很好听的名字啊！是你男朋友？不对，你男朋友的话，为什么一个人跑到我们这穷乡偏壤来？我要是男的，又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可舍不得离开你。”
“别八卦了！你到底有没有帮我照顾好他？”
“对不起，对不起，这两个月，我太忙了，把这事给忘记了。他来县城之后，我打过他一通电话，问他需不需要我提供帮助，比如说租房啊什么的。结果他说一切都好，房也租下了，不用劳烦我，我一想，他一个大男人，未必还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就没去找他了。”
“我说你点什么好？我拜托你的事，你就这么敷衍我？你还当不当我是同学和朋友了？”
“抱歉，我这就去看望他。他住哪里来着？”
“哎，我对你真的无语了！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你没联系过他？”
“他——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不想我们去打扰他。”
“你别着急啊，只要他还住在我们县里，我就一定能查到，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这边的外来人口，都得办居住证明。小县城人少，外地人更少，我一查就能查到他。”
“拜托你了，帮我去看看他吧！他大大咧咧的，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你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看看他？顺便我们也聚聚啊？”
“我这边忙得很！再说了，他也不想我们去打扰他。他说过了，这是他的苦修期。”
“苦修期？”倪婧咯咯笑道，“我只听说过元婴期、金丹期什么的，第一次听说苦修期，离白日飞升，还差几期啊？”
“你就贫嘴吧！”陈琳笑道，“对了，见着他，你可得悠着点。他不是一般人。是个女人，都能爱上他的。”
“呵！我倪婧这辈子就不嫁人！哪怕他是个大明星呢！我也不稀罕！”
“大明星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如！”
“嗬！真这么神？那我得去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反正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千万、千千万万，看看就走，别被他迷上了。多看一眼，你就会被他种草的！”
“得瑟了吧！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怕我抢吧？你放心，你当宝的男人，在别人眼里，也就是根草！”
“……”
倪婧挂断电话，拿起当天的报纸，一边喝茶，一边看。
“清明投资公司成立慈善基金会，投资界首善投入三十亿做慈善事业——哎，这个清明投资公司，是不是上次给我们县捐了十亿的那个公司？红榜上有他们公司的字号，我记得特别清楚。”倪婧问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好像是的，年前，他们公司还来发放了五亿物资呢！”男同事笑道，“这可真是万家生佛啊！前后已经投入了十五亿。这次又投三十亿做慈善？这不是有四十五亿了吗？你说他有多少钱啊？这样的企业，给我们县来一打，那我们县就富裕了！GDP马上超百亿！”
倪婧沉吟道：“我县受灾面积广，受灾人数多，清明公司虽然投了十五个亿进来，但还是有缺口啊！我昨天下乡上山，看到很多地区灾后重建工作还没有就绪呢！”
“起码还要一两年时间，我们县才能恢复如初！”男同事感叹的道，“像清明投资这样的公司，还是太少了！那么多明星，天天号称片酬多少亿、票房多少亿，也不见他们捐多少钱给灾区！”
“不能搞道德绑架这一套。捐不捐，捐多捐少，那是人家的心意。”倪婧笑道，“也不知道这个清明投资的老板是谁？好低调的人啊，整篇报道，都不见写他们老板的姓名。”
男同事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做大慈善家。善欲人知，便非真善。恶恐人知，便是真恶！”
“嗯！有道理。我猜，这个清明投资的老板，一定是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一个有着悲天悯人心肠的老人家！”倪婧想到陈琳说的那句话，笑道，“这样的人，才真正让那些大明星拍马难及呢！”
“今天有什么安排？倪科？”
“你们自行安排。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倪婧翻起警服的衣袖，看看手表，说道，“哟，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看看那个顾什么人了，免得陈琳又嚼我舌根，说我不照顾他男朋友了。”
她抓起电话，先打电话到流动人口管理站，查询了顾明俊的相关登记信息。
果然，一查就有。
县城小，地处内地，又刚遭过灾，外来人口不多，能常住的就更少。
符合这些条件，名字又叫顾明俊的人，就只有一个。
不会有错了。
“无业？”倪婧用笔记录下来顾明俊的相关信息，“他来我们县两个月了，什么事也不干？在这边做什么？无业游民吗？陈琳的朋友，不至于打流吧？真是个怪人！他来我们县做什么啊？”
她这么想着，把记着顾明俊地址信息的纸折成了两折，揣进口袋里，然后出门去了。
倪婧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氏，大学毕业后，又是回老家工作，因此对县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十分的熟悉。
她骑着自行车，穿过两条街巷，不用十分钟，就来到了顾明俊登记的住处。
倪婧停好自行车，来到三楼。
她分辨了一下左右门牌，然后抬起手来，敲响了右边的房门。
第311章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房门响着，却无人应答。
倪婧又敲了敲门，同时喊了两声：“顾先生？顾先生？”
找错地方了？
他搬家了？
还是这么早就出门了？
倪婧心想，来过也就行了，对陈琳有个交待了，她转身下楼，走到第二层转弯的平台时，上面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
“谁找我？”一个富有磁性的、沉着的男声传来。
“顾先生？”倪婧笑着走了回来。
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皮囊是真的不错，但也不到让倪婧一见倾情的地步，她觉得陈琳有些言过其实了，真把自己的男人当宝贝了！
他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撑在门框上，看着倪婧走上来。
“哟，这位警官，有事？”顾明俊一见是个警察，笑着问道。
“你这是刚起床？”倪婧看他一脸的憔悴，便问道。
“哦，我刚睡下。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呢！”顾明俊松开门，双手搓了搓脸，“你是上门来搞法制宣传？”
“扑哧！”倪婧笑道，“我不是法制办的人。我是计算机安全监察科的。”
“计算机安全监察科？具体干些什么事？我知道了，是不是查别人有没有登陆不良网站？这一点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登陆那些小电影网站。你更应该去向青少年宣传，让他们加强这方面的防范意识。”
倪婧哭笑不得，赶紧自我介绍：“顾先生，你好，我是陈琳的朋友。你刚来我县时，我打电话给你，你还记得吗？”
“哦——”顾明俊不好说没有印象了，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我叫倪婧。”倪婧见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芳名，只得主动报上去。
“倪警官，你好。欢迎、欢迎。里面请。”
“不打扰吧？”
“不不不，请请请。”顾明俊让开身子。
倪婧走进房里，双手抱着胸，扫视了一眼房屋里面。
七十多平米的小两居，这种房子，在小县城里很常见，租金也很便宜，一般租一年，也就一千多块钱。
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方便面的气味。
这种味道太独特了，倪婧一进门就闻到了。
她看到茶几上，堆放着好几个方便面的盒子，盒子里有剩余的汤水。
“你就吃这个？”倪婧问道。
“不错了，”顾明俊道，“很多灾区的人，连方便面都吃不上呢！”
他一边说，一边很不礼貌但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你晚上干嘛去了？我们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酒吧可以泡的。KTV？”
“不是。”顾明俊摆摆手，“你坐。喝杯茶？”
倪婧道：“不用麻烦。我是受朋友之托，过来看看你，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这边什么都不缺。”
“冒昧问一句，你一个沪市人，来我们县，有何公干？”
“我不是沪市人。我是星城人。”
“哦，星城的。对，你的身份证号码，的确是星城那边的。”
“我不是来公干的。我没有单位。不比你们，都有金饭碗。”
顾明俊习惯性的抄起茶几上的一盒烟，抽出一支，放进嘴里，要点火的时候，忽又取了下来，尴尬的朝她笑了笑。
“请便吧。这是你的家。”倪婧道，“你在我们县里，是要做点什么事？我在这边人面广，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
“我要办的事，很顺利。就不麻烦你了。”
“我听陈琳说，你现在是在苦修期？请问何谓苦修期？你是在修仙？”
“我不修仙。仙踪飘渺，虚妄之说。我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虚无的修仙之中。”
“那你苦修的，是什么？”
“修的是道。”
“那还是修仙啊！”倪婧忍不住笑道，“求道，不就是求长生吗？”
“我求的道，是人之道，非仙道。”
“人之道？何解？”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倪婧道：“老子？掉文并不能显示你有多少学问，真正的大师，都是深入浅出，用最平凡的语句，讲出最高深的道理。”
顾明俊道：“天之道是熵增原理，最终是越来越平衡，越来越无序。人之道是耗散结构理论，通过消耗能量，实现有序结构。”
倪婧道：“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放在一起，我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顾明俊道：“人因为懒散，有贪念等等小心思，希望借助权威，借助贵人，借助富人的力量，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于是大多数人会奉承讨好，希望得到他们的照顾。其结果势必使富人拥有更多资源，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造成马太效应。”
“哦，我听明白了。所以，你修的是怎么致富之道？”倪婧不无讥诮的道，“学习怎么拍马奉迎？学习厚黑、腹黑之术？”
顾明俊道：“错了，我之所以修，就是想把这些‘人’的毛病修掉。我浑身都是你说的这些毛病，所以我才需要修习，需要摈弃。”
“呵呵！”倪婧笑着摇了摇头，“那你修成了吗？”
“正在努力。”
“怎么个修法？”
“做事。”
“做什么事？”
“凭良心，做点事。”
倪婧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也就不想多耽误，说道：“既然顾先生这边一切安好，那我这就走了？我还有工作。”
“好，辛苦你跑一趟了。谢谢。”
顾明俊起身，送她到门口。
倪婧下到二楼时，听到上面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响。
她掏出手机来，打给陈琳。
“你这个什么男朋友，小日子过得挺潇洒的啊！这都上午九点半了，他才刚睡呢！昨天晚上，指不定在哪里泡小妞玩！”
“泡小妞？不可能。顾明俊用不着去泡小妞。他想要美女，大把多。”
“就他？还大把多美女？你就逗我吧！哎，真像你说的，他有很多美女，你就不吃醋？”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又不是我男朋友！而且，人家是凭本事和实力，让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什么年代了，谁还管你交几个朋友，和几个人上过床啊？你不会也看上他了吧？”
“算了吧！这样的，白送给我，我也不会要。邋遢得要命！屋子里又脏又乱，烟味、汗臭味，方便面的味道，薰得我都快吐了！”
“不会吧？他最爱干净的了。他再忙也要自己做饭吃的，方便面那种垃圾食品，他瞧都不瞧一眼的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顾明俊啊，咱们县城，只此一位，别无他人！”
“好生奇怪，他怎么真的变了个人似的呢？”
“还有啊，这个人神神怪怪的，哎呀，反正我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他还不靠谱？那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靠谱的了。”
“陈琳，那是你眼界太窄，没接触过靠谱的男人吧？”
“倪婧，你是不了解他，如果有一天，你了解了他的为人，你就不会这么看他了。好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也就顺脚走了一趟，半个小时的事。”
第312章 培路基的顾明俊
倪婧的本职工作并不忙。
如她所言，小小县城，又处于灾后重建当中，能有多少计算机安全需要管？
所以，她所在的这个科的科员，也经常被抽调，执行其它任务。
当前阶段，乃至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当地政府的主要工作，都是灾后重建。
省里算过一笔账，全省的重建工程，需要耗时三年甚至更长，累积投入的资金，需要一万多个亿！
一万多亿啊！
就算是对国家来说，这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幸，我们出生和生长的国家，是一个充满哀悼、充满坚强、充满骄傲、充满伟大的祖国！
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坚强了五千年的文明！
从顾明俊住处离开后，倪婧回到了单位。
下午，倪婧被喊到了局长办公室。
“倪婧啊，你是我们局里的一枝花，对外宣传形象的事，就只能交给你去做了。”局长大人笑眯眯的说道，“省台要来拍摄一个灾后重建的专题片，我们警方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也是值得宣传的嘛！”
“不是有宣传科的干事吗？”倪婧道，“我下午还有事。”
“你的事，先放一放嘛，你先配合省台的同志，去把专题片拍好了。”
“那都是摆拍的，我不想去。我也不是学表演的啊！”
“就算是摆拍，也是为了宣传需要！也是为了工作需要！这是政治任务，你必须完成！不许讨价还价！”
“是，局长！”
“去吧！省台的同志在外面等着你。”
“是！请问，要去哪里拍？”
“去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深入农村！你要做好艰苦工作的准备！”
“是！保证完成任务。”
倪婧出来，看到外面坐了好几个人，有一个高大的胖子，扛着大型摄影机，有举着各种灯光，柔光箱、标准罩、束光筒等设备的工作人员。
最醒目的，当然是那个美丽动人的女主持人。
倪婧在省台看过她主持的节目。
她本人比镜头里更漂亮，杏目柳眉，鼻梁高挺，小嘴薄而红润，肌肤吹弹可破，发型、服饰、鞋子，无一不是引领时尚潮流的大牌。
“金铃小姐，你好，我是倪婧，局里分派我跟你们下乡拍摄专题片。”倪婧上前说道。
女主持人金铃，嫣然一笑，和倪婧握了握手：“太好了，谢谢你，倪婧同志。我们这边的采访马上结束。嗯，我们下午五点前出发，可以吗？嗯，是这样的，这次的拍摄，需要一天半时间，我们今天晚上会在拍摄地过夜，你要做好相关的工作安排。”
“可以，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倪婧就知道，派她去做的事，就没有轻松愉快的。
轻松的工作，也轮不到她。
这不，不仅要下乡，还要在下面住一个晚上呢！
乡下到处都在搞重建工作，他们下去了，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只能挤临时搭的工棚。
倒不是倪婧不愿意做这些艰苦的工作。
只是，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不那么舒服。
很不巧，倪婧的好日子，就在这几天。
上级安排了下来，她也没得办法，回家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带了些生活必需品。
下午五点，她跟随摄制组的车队，一起下乡。
他们要去的是五里沟。
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条山沟沟。
灾前就没有一条好路通往五里沟。
现在重建工作全面启动了，但铺路工程，还没有深入到五里沟来。
倪婧也不明白，摄制组要拍专题片，为什么不去那些已经建好的地方拍？反而要挑进度最慢的五里沟？
她和金铃坐一辆越野车里。
这是因为她和金铃一样，都是这个摄制组唯二的女子，所以才被特殊照顾。
越野车在城市里开车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
一进入山区，越野车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
再烂的路，也能平稳、快速通过！
“其它乡镇的重建，有些地方都快完成了，你们为什么不去那边呢？”倪婧问金铃。
金铃笑道：“我们就是要拍最艰苦的地方啊，我让国家看到，要让社会善心人士看到，我们的重建工作，还任重而道远。”
倪婧立马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
金铃道：“年前，我们拍过一个专题片，在央视也播放了，吸引了很多海内外的爱心人士捐款。其中最大的一笔善款，就是拨到你们县来了。”
倪婧道：“我知道，清明投资的十亿善款。”
金铃道：“所以啊，我们又来拍摄了。希望这一次，还能帮你们县里争取到更多的善款。”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前头车里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说道：“金铃小姐，前方在修路。我们马上就到了，但车队过不去了。只能步行到五里沟。”
金铃问道：“还有多远？”
“也就十几分钟路程了。”
“行，那就步行过去。”
一行人下了车，肩挑手提各自的器械和行李，往里面走。
“这里可以拍一段！”金铃喊道，“修马路这边，停下来拍一下！”
这次的摄制负责人，和金铃关系极好，听她这么一喊，马上就叫停大部队，停下来搭架子拍摄。
倪婧百无聊赖，看那些工人修马路。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顾明俊？”倪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
“怎么可能？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修马路？”倪婧觉得不可思议，跟见了鬼似的！
她小心翼翼的择着石头路面，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正在低头弯腰，挥着锄头，和工人一起培路基。
虽然是四月天气，但那人浑身是汗，满脚都是黄泥。
倪婧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朝左边看了看，没看到人。
“嘿！还真的是你！我在这边！”倪婧笑着挥了挥手，“顾明俊，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顾明俊。
他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倪警官？你怎么来了？”
“我跟人下来拍个片子。你怎么在这工地上做事啊？陈琳说，你不是华理的天才毕业生吗？你要找工作，你跟我说啊！”倪婧秀眉微蹙，“这事要是让陈琳知道了，她怎么看我？一定会怪罪我没照顾好你了。”
顾明俊呵呵一笑：“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倪婧道：“那倒不是。”
顾明俊像个老农民似的，把锄头当中一立，双手横放在锄头把上面，就当是歇息了：“我做什么样的工作，并不觉得低人一等。哪里需要我，我就在哪里。今天这里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切！”倪婧轻轻摇头，心想你找不到好工作，就是找不到，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呢？
不过，她更加不解，顾明俊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凭有文凭，随便托一下陈琳的关系，也能在沪市找个不错的工作了吧？
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这偏远的县城，偏远的山沟沟里，来打这份工？受这份罪？
第313章 无素子！美思子！
倪婧白天听顾明俊论道，讲什么天道、人道。
他讲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差一点把她给唬住了。
没想到，这才半天不见，他居然跑到这里培路基来了！
还以为你是什么高人！
原来是个民工啊！
倪婧一念及此，不由得莞尔一笑。
顾明俊挥了挥手：“没空跟你扯淡，我得做事了。”
他松开锄头把，吐了一口口水在手心，搓了搓双手，然后抓住锄头，用力挥舞。
倪婧觉得他这个动作真像个老农民，忍俊不住，又自一笑。
她觉得这个重大发现，必须通知陈琳。
否则，日后陈琳怪罪起来，这事还真说不清楚。
人家因为和你是好朋友，所以才安排你帮忙照顾一下顾明俊。
结果顾明俊都混到当民工这个地步了！
倪婧走远一点，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有一格信号！
这里毕竟是在山下，再往里走上几里路，估计就没有信号了。
她翻出陈琳的电话，拨打过去。
陈琳接听电话，笑道：“哟，又想我了？”
“想你个大头鬼！我又看到顾明俊了。”
“哦？你又见他了？”
“鬼才去见他！是在路上偶遇了。你猜，他在做什么？你要是猜到了，有奖！”
“做什么？他那种人，不管做什么事，我都觉得不奇怪。哪怕把天捅了个窟窿呢！”
“培路基！培路基，你懂吗？”
“我懂，你不用再三说明。”
“哎，你不是跟我说，他是华理的高才生吗？怎么来当民工了？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介绍一个工作，他居然还说不需要！你说这个人，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是在灾区吗？”
“是的。”
“那就不奇怪了。”
“你居然觉得不奇怪？你说他这是图啥啊？”
“你不了解他。他并不图啥。因为他啥也不缺。”
“我还真不信了！一个啥也不缺的人，会跑到我们这地方来培路基？我看，他缺的是脑子！”
“他脑子比我们都好使！我俩绑在一块，再乘以十的十次方，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打电话跟他讲讲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帮他找一个好工作，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用你操心。他想苦修，就让他去修吧！”
“什么意思？”
“他这个人，向来特立独行，他的很多行为，也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他既然这么做，必定有他的深意。”
“怎么？你还真把他当神了？”
“他不是神，他是——魔。”
“……”倪婧想笑，结果又听到陈琳说道：
“所以我才建议你，不要跟他接触太深。那会害了你。”
“说得跟神婆一样！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一个像老农民的家伙，还能是个魔？别说他不是，便真是，我也降伏得了他。”
“倪婧，你有这个想法，你就很危险了。”
“有人喊我了，我得去做事了，回聊。”
“嗯。好。”
金铃他们拍完了修路的片段，出发前往村里。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村民模样的人，跑到了顾明俊身边。
“哎呀，顾先生，顾先生，怎么好劳动你大驾，帮我们培路基呢？我就离开一会儿，你怎么还帮我挥起锄头来了？”村民呵呵笑着，先递了一支烟给顾明俊，这才接过锄头来。
顾明俊直起腰身，笑道：“还别说，挺累人的！”
“顾先生你是城里人，从来没干过这么累的体力活，当然受不了了。看看手起泡了没有？”
“没这么娇嫩！姜支书，修这段路，还缺多少钱？”
这个村民，正是五里沟村的村支书姜为民。
“我算过账，缺口怎么着还得有五十万，才能联结到大马路上。”
“五十万？好，这钱，最迟后天能到账。”
“哎呀，太感谢顾总了！多亏有了你的帮忙，我们村里的重建工作，才能发展得这么快。你真是活菩萨转世啊！”
顾明俊摆摆手，看看天色，说道：“怕是有大雨，大家得加紧了，日落收工前，把这一段路基培完。”
姜为民道：“春天样样都好，漫山遍野的羊角花也开得艳，就是这春雨下得恼火！”
顾明俊笑道：“春雨贵如油啊！只要不发洪灾就好！”
姜为民朝那边一个小姑娘喊：“哎，无素子！美思子，过来！”
无素子和美思子，是姜为民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五里沟的居民，以羌族为主，在羌族语义里，无素是羊角花的意思，美思是太阳的意思。
在人名后面加一个“子”，是对女儿、女子的一种称呼。
如果是儿子，则在后面加一个“基”字。
美思子和无素子，都是十九芳华，去年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求学，用她们父亲姜为民的话说，就是在家等着嫁人了。
她俩穿着羌族的民族服饰，头上顶着绣花头帕，脚上穿着有鼻的“云云鞋”，鞋上绣着云彩图案和波纹，鞋尖微翘，绑腿上缠着红脚带子。
两姐妹站在一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外人极难分辨。
但只要她俩一动，顾明俊就能分出来。
因为美思子活泼好动，无素子文静内敛。
看着奔跑过来的少女，顾明俊便知道，来的是美思子。
而后面慢慢走过来的，则是无素子。
“阿爸！”美思子喊了一声。
“快去，给顾先生倒一杯茶来。”姜为民吩咐道。
“哎！”美思子俏丽的一笑，看了顾明俊一眼，转身朝村子里跑去了。
顾明俊连一声不用都来不及说出口，就看不到她秀丽的身影了。
“无素子，你去帮顾先生收拾一间屋子，顾先生今晚睡我们这边。晚上还要和我们村民商量重建大事呢！”
为了不耽误大家白天的工时，顾明俊也只好选择晚上和他们开会商议了。
无素子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明俊，然后对父亲笑道：“阿爸，你早就吩咐过了，我和姐姐早就收拾好了啦！你忘了？”
姜为民憨厚的一笑：“忙忘了。换上干净被褥没？”
“换了。”无素子说话，轻声细语，不似她姐跟放机关枪似的。
不一会儿，美思子提着茶壶过来，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恭敬的递给顾明俊。
天色向晚，暮合四野。
豆大的雨点，忽然像落冰雹似的砸下来，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的小泥坑来。
“快！收工！回村！”顾明俊挥舞胳膊，大喊一声。
第314章 羌寨之夜
修路的村民们，扛着锄头，拖着铁揪，往村寨里跑。
无素子跑得慢，脚底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农村人家，别说这么大的孩子摔跤，便是一、两岁的小孩摔倒了，大人也不会管他，不会跑去扶，而是任由孩子自己爬起来。
顾明俊的心，就没有农村长辈这么大了，他听到无素子哎呀一声，便转身跑过去，扶她起来。
“我脚痛。”无素子扶住他的手，牙关咬紧。
雨势越来越大，顾明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好在她身态轻盈，顾明俊抱着也不觉得重。
村民们各自回了家。
每户人家受灾的程度是不同的。
因为村里的重建工程需要统一规划，统一测绘，避开易震带，而整体的推进工程又比较缓慢，那些受灾严重的村民，旧居倒塌，完全不能住人的，就住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
倪婧和摄制组的人，住进了一个为他们腾出来的板房里。
板房里没有床，只有用板凳和木板临时搭的板床。
板房密闭性不强，四面漏风，还好现在天气回暖，虽是山区，但也不似寒冬那般难受。
倪婧最怕的是打地铺，她身子不能受寒，一看有架子床可以睡，也就满足了。
有些房屋受灾不严重，但有不同程度损毁的，虽然上面有政策，要求村民尽量不要住进去，以免发生次生灾害，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村民们收拾收拾，照样住了进去。
姜为民家的房子，就是受灾最轻的一幢，一层小楼，小小的几间房，尚能住人，比起板房来，又要方便和舒适不少。
顾明俊抱着无素子进了她家门，把她轻轻放在椅子上。
“你怎么样？”顾明俊问。
“就是脚有些痛。”无素子低着头，轻声回应。
顾明俊道：“是不是很痛？我看你脸都痛红了。”
无素子的脸更红了，跟火烧火燎似的。
美思子拿了一罐什么药过来，挽起妹妹的裤管，又帮她除去云云鞋，露出她那小巧白净的小脚来。
美思子抹了些药在她脚踝上，帮她揉了揉，说道：“搽上就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无素子就能下地走动了。
顾明俊深以为奇，问道：“这是什么药？给我看看。”
美思子把药罐子递给他，说道：“我阿爸配的草药。”
顾明俊接过来，闻了闻，好大一股草药味，不刺鼻，颇为清香怡神。
“跌打损伤、蚊叮蛇咬，头疼脑热什么的，搽了这药都管用。”姜为民笑着走过来，“山里采的药，我自己配的。祖传的方子。顾先生，我要是不嫌弃，我家里还有一些，你拿一罐带回去，平时也用得着。”
顾明俊笑道：“民间的土方子，有时就是管用，比西药还有效。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姜支书了。”
“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不值几个钱。”姜为民叫美思子拿了一罐新的草药，交给顾明俊。
顾明俊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雨势越下越大了，昏暗的天地间，全是淅沥的雨幕。
远山、近屋，全都隐入了黑暗中。
还好他本就做好了不回城的打算，也就安心住了下来。
村子里通了电，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雨一刮，不知道哪里的电线又出了故障，电忽然就断了。
姜家常备了柴火，美思子、无素子两姐妹，和她们的阿妈一起，去灶塘里烧火做饭。
顾明俊和姜为民，一人搬了把竹椅，坐在屋前，看着门外无边无际的雨幕，谈天论地。
几个村民顶着斗笠、披着棕叶编织而成的蓑衣，穿着高筒雨靴，趟着雨走了过来，蹲在脚地上，和他们一起聊天。
有个男人是村里的主任，姓姚，叫姚白石，他一进门，就笑道：“省里来了个摄制组！我刚安排他们住下。下这么大的雨，他们怎么拍呢？”
姜为民道：“不着急，这雨总有停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多做一些吃食，给省里来的客人送过去。”
姚白石道：“这个我早就通知下去了，饿不着他们。”
他手里提了个竹编的篮子，里面装了一只捆缚好了的大母鸡，还有十几个鸡蛋。
“顾先生，这是给你吃的。”姚白石笑着递给顾明俊。
顾明俊连忙起身，摇了摇手：“不需要，不需要。这母鸡，你们留着下鸡蛋吧！这鸡蛋，你们留着给屋里的孩子们吃。”
“屋里还有哩！”姚白石道，“你为我们村里，出钱又出力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你。就有这只土鸡了，你莫要嫌弃才好。”
姜为民道：“白石，你不要白忙活了。顾先生不收礼的。别说你家的鸡了，便是我家要杀鸡给他吃，他也舍不得。”
正在推拒之间，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提着一只水桶，桶子里是几尾半斤大小的鲫鱼，还有两三斤泥鳅。
“顾先生，这些都是我家婆娘在田里、塘里抓的，给你尝个鲜。”
顾明俊还待推辞，那人把桶子一放，转身就跑了。
又有人来送东西，有送一筐田螺的，也有送一篮子山果的。
来人都是放下东西就走，顾明俊想推辞也推辞不过来。
姜为民吸着水烟，笑道：“顾先生，你莫推辞了。这也是我们村民的一片心意。”
顾明俊道：“这样不好。大家的家境条件，我都知道是什么样的。我怎么好意思拿你们的吃食。”
他微一沉吟，笑道：“这样好了，把他们几个请过来，我们把这菜做了，大家一块吃吧！”
姜为民笑道：“这主意好。正好，我们顺便就把重建的事情谈一谈。我去喊人。”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雨忽然就停了。
雨收云散，天清气朗。
一轮弯月，亮如玉玦，端端正正的挂在中天之上。
无数的繁星，亮晶晶的，跟宝石一般镶嵌在无垠的碧空。
如此星空美景，在城市里的人，是难得一见的。
顾明俊仰望星空，感叹不已。
因为菜多灶少，美思子她们做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好。
姜为民把家里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请顾明俊坐了首席，其它人按辈份在左右两则作陪。
满满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香味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
“来，我们敬顾先生一怀。”姜为民端起酒杯。
“敬顾先生一杯！”大家一齐起身。
一杯酒刚下肚，就听到屋外晒谷场上人声鼎沸，原来是摄制组的人，刚吃过饭，过来拍摄村民们的晚间生活片段。
第315章 这是什么皇帝待遇？
村寨已经来了电，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院坝里跳跳唱唱，好不开心。
倪婧看到顾明俊坐在姜家堂屋里吃饭，便走了过来。
她一看见桌面上那些鸡鸭鱼肉，不由得瞪直了双眼。
这桌上的伙食，比起摄制组的来，高出不止一两个档次啊！
别说在这农村，便是放到城市里，顾明俊这一桌酒席，也算得上高档了。
最让倪婧看不明白的是，顾明俊这家伙，居然还大摇大摆的坐在首席！
农村人最讲辈份和规矩！
一张桌子，哪个位置归谁坐，都是有讲究的。
顾明俊一个无业游民，一个经常因为妞泡而熬夜的邋遢王，他凭什么坐到这桌主位？
更让倪婧抓狂的是，在顾明俊的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穿着民族服饰，窈窕苗条，有如双生花，一个给他添酒，一个给他夹菜！
这、这？
这是什么皇帝待遇？
再看这一桌子的陪酒的人，有村支书，有村主任，还有村里的秘书、妇女主任！
整个村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桌陪着顾明俊？
就连金铃这么著名的主持人，也没享受这样的待遇啊！
“骗子？混子？骗吃骗喝？”
这是倪婧对顾明俊下的新的定义。
不然，以她的认知，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切。
姜为民看到她走进来，便起身笑道：“倪警官，来来来，坐下喝杯酒。”
倪婧摇头道：“不喝了。”
她身上不舒服，的确不能喝酒。
姜为民道：“你是我们县里的官，也该代表县里，敬顾先生一杯酒嘛！”
顾明俊摆摆手：“不必，不必。倪警官是女人，又是在执行公务，不必喝酒。”
倪婧微微一笑，心想你就装吧，你也就骗骗这些无知的村民了！
看在你是陈琳朋友的面子上，我也就不拆穿你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架起了机器，准备拍摄了。
吃过饭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院坝。
有几个男孩子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便爬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树叶里还残留着水珠，被他们一摇，树叶里的水珠就被摇了下来，树下面立即跟下雨似的落下无数水滴。
下面的人躲避不及，一边跑，一边护着头，一边对着树上的男孩就是一通骂。
男孩躲在树上，也不怕大人打，哈哈大笑，摇得更起劲了。
顾明俊他们这一桌饭，仍在继续。
大家一边敬顾明俊的酒，一边商量今后一段时间要做的重建工作。
全省受灾面积广，遭灾人数多，省里的重建工作，只能有序的推进，不可能一蹴而就。
村主任姚白石，五短身材，敦厚结实，此刻已经喝得红光满面，他抿了一口酒，说道：“我看最近的报道，要用五到八年时间，才能完成重建工作，预计要投入一万多亿！如果不是顾先生来帮我们，我们这小地方，估计还要等一阵了。”
姜为民笑道：“顾先生是个大善人啊！我们再敬他一杯。”
桌上喝的酒，是农家自酿的美酒，顾明俊明白，这种酒，喝起来甘甜爽口，仿佛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可大了，笑道：“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捂住酒杯。
美思子正要给他倒酒，纤手也正好来握酒杯，两个人的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
顾明俊转过头，对她笑道：“够了，够了，不要再倒了。”
美思子道：“我听阿爸的。你就再喝一杯嘛！”
顾明俊失笑道：“我要是醉了，可不是闹的。”
美思子道：“怕什么呢？醉了就睡呗！我阿爸就是这样子的。睡一觉醒来，酒也就醒了。”
她一边说，一边稍微用了点力气，把酒杯连同手，一起给抽了出来。
顾明俊终究不敢太用力，怕握疼了她的手。
美思子抿着嘴笑笑，给他满上了一杯。
顾明俊苦笑一声，只得又干了一杯。
吃过饭，顾明俊醉意朦胧，坐了一会儿，尿意上涌，便起身去上厕所。
农家的厕所，都是单独建在外面，用来积肥的。
借着些许星光，他摸到了厕所外。
门是关着的。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脚步声响，便喊了一声：“有人！”
顾明俊一听声音有些熟悉，笑道：“倪警官？”
里面的人，正是倪婧。
她一听是顾明俊的声音，便道：“顾先生吗？你先别走。”
“怎么了？你害怕？”
“我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有什么好怕的？”倪婧道。
“哦，那有什么事吗？”
“我——”她欲言又止，主要是这事吧，难以启齿。
“我走了啊，我得找厕所上了。”
“别啊！帮我个忙。”
“皮带解不开了？”
“流——氓！”
“……”顾明俊心想，莫名其妙，我怎么着你了？
“你能不能去我的住处，帮我拿一包东西过来？”
“纸巾？我身上有带。”
“不是纸巾，是、是……”
“哦，我知道了。卫生巾？”
“嗯！”
虽然隔着墙，倪婧的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嘿。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等着，我帮你去拿。”
倪婧长吁一口气。
她没想到，今天这一番颠簸，量特别的大，差一点就把裤子都给弄脏了！
手机又没有信号，她进了厕所后，急切之间，也找不到人来帮忙。
还好顾明俊过来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响。
“倪警官？拿到了。给你。”
“谢谢。”倪婧想打开门，但想了想，又道，“你帮我放到门外，我自己来拿就好了。”
顾明俊知道她是不方便，便笑了笑：“好。”
他这一声笑，立时让倪婧的脸火辣辣的烧！
明知道他看不到，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被他看光了！
顾明俊转身离开，另外在别人家找了个厕所上了。
然后，他就回到院坝，看金铃他们拍摄。
面对摄像机，村民们的反应是两个极端。
有的人追着摄像机跑，生怕入不了镜。
有的人则躲着摄影机跑，生怕入了镜。
现场发出一阵阵轰笑声，好不热闹！
姜为民和姚白石都露了脸，面对镜头讲了话。
能当村支书的人，口才还是有的，先是感谢国家和省市各级领导的感怀，然后讲到村寨重建的信心以及进度，再就是呼吁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助力。
拍完之后，金铃便喊：“倪警官呢？接下来要拍警民共建的片段！快喊一下倪警官！”
顾明俊四下瞧瞧，并不见倪婧，心想这么久了，她应该早就出来了啊？
不会又发生什么状况了吧？
第316章 蛇之吻，桃花运
顾明俊走到那个厕所外面，喊了一声：“倪警官？”
无人应答。
顾明俊又喊了一声：“倪警官？”
还是无人应答。
顾明俊敲了敲厕所的门：“有人吗？”
门居然还是从里面上了门闩的！
但又无人应答！
顾明俊知道出事了！
这种厕所的门，就是一个摆设，一块木板而已，里面只不过是挂了根绳子在门框上的钉子上，就当是门闩了。
顾明俊一脚踹过去，那门应声而开。
微弱的天光下，顾明俊看到，倪婧歪倒在角落里，她的手里，抓着一条已经断了气的五步蛇！
好家伙！
不愧是当警察的，徒手把一条五步蛇给搞死了！
顾明俊大吃一惊，先把蛇丢开，然后抱着她出来。
“顾、先、生——”倪婧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顾明俊沉声道：“别害怕，姜为民家里有一种特效药，治蛇咬伤特别的灵。”
姜家人全部去村头的院坝看拍摄去了。
顾明俊抱着倪婧进了一间小屋子，打开房间的灯。
这是姜家人为他特意准备的睡房。
他把倪婧平放在床上，撩起她的裤脚一看，只见左腿外侧，有两排细细的血印子，附近已经紫肿了！
顾明俊知道一些简单的急救常识。
他解下自己的鞋带，在她伤口的近心侧扎紧。
同时用手挤压伤口，挤出毒素。
刚开始毒素多，挤出来的血又腥又黑。
等血变红之后，倪婧的神智开始慢慢的恢复。
顾明俊沉声道：“嫂溺叔援，多有得罪。”
言罢，他抓着她的脚，用嘴含着她的伤口，用力的吸吮，吸一口，吐一口。
倪婧知道他是在救自己的性命，但她毕竟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近距离的亲啊！
一时间，她心里百感交集。
顾明俊找来清水和盐，配好了比例，漱了口，又给她冲洗伤口。
最后，顾明俊翻出姜为民给他的药罐，掏出药来，抹在她的伤口。
这药真是神奇！
她的伤口很快就消肿了。
顾明俊道：“为了安全起见，还得赶紧就医，及时打抗蛇毒血清。”
倪婧道：“这村寨的村医那边就能打血清。这边蛇多，他们治蛇伤的方法也多。辛苦你，送我过去吧。”
顾明俊点点头，蹲下身子：“上来。”
“啊？”
“上来啊！怎么？要我抱着你过去？”
“啊？不用！”
“你现在最好不要剧烈运动！难道你还想跑过去？”
倪婧羞红了脸，但也无法可想，只得趴在他背上。
顾明俊背着她出来，正好看到美思子跑过来。
“顾先生！”美思子喊道，“我阿爸在找你！”
顾明俊道：“美思子，倪警官被蛇咬了，快带我们去村医家里。”
“这边！”美思子惊呼一声，指了指那边山脚下的一幢单独的房子，说道，“就是那幢屋子。医生在那边院坝玩呢，我去喊她回家！”
顾明俊道：“好，你快去喊人！”
他背着倪婧，先行来到村医家里。
村医是个中年妇女，被美思子喊回来，先问倪婧是什么蛇咬的，那蛇长什么样子，问清楚之后，便检查她的伤口。
“谁处理的？挺专业的啊！”村医笑道，“处理得挺好。没什么大碍了，打一针就好了。”
打完针，村医嘱咐道：“多休息几天，尽量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清淡，多喝水，加强营养。”
“谢谢医生。”倪婧问多少钱。
村医笑道：“你们都是来支援我们家乡建设的，我要是收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倪婧再三道谢。
顾明俊仍然背着她，回到她的住处。
“你今天怕是拍不了宣传片了，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好些了再拍也不迟。”顾明俊说道。
“我没事，我也不怕蛇。只是天太黑了，我正好在穿裤子呢，没留意它跑了进来，被它咬了一口。”倪婧半躺在床上，“谢谢你了啊，刚才多亏了你。”
顾明俊微微一笑。
他打量她住的地方，说道：“你就住这里啊？太简陋了些。”
“出差在外，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
“我那个床挺好的，要不，我们换个房？”
倪婧微一犹豫，说道：“不用了。”
顾明俊笑道：“你是个女生，身上又不舒服，这房间透风，你要是再着了凉，可有得你难受的。”
倪婧问道：“顾先生，那姜家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还把家里最好的房间和床，都让给你睡？”
顾明俊道：“我会哄人呗！”
“……”
“真不想换啊？”
倪婧当然是想换的，只是不好意思接受他的好意。
“今天谢谢你了。改天回县城，我请你吃饭。”
“那倒不必。你是陈琳的朋友嘛！来吧，我再背你到美思子家去。你住那边多舒服啊！”
倪婧也就不再推辞。
顾明俊背着她走出来，看到美思子等在外面，便和她一同往回走。
“你们村里，这么多蛇吗？”顾明俊问道，“那平时你们生活，岂不是很不安全？”
“还好啦！蛇也不是经常碰到的。我们怕蛇，蛇也怕人的啊！”美思子道，“我在这边住了快二十年了，也不见有蛇咬过我。这位警察姐姐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顾明俊失笑道：“这还叫运气好？”
倪婧也自哭笑不得：“我这叫走运吗？你别拿我打趣了！”
美思子道：“这叫蛇之吻。蛇又是阴灵圣物，我听人说，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被蛇咬，是要交好运的哦！不是要发财，就是要走桃花运了。”
“呵呵，你小小年纪，还知道桃花运！”顾明俊失笑。
“真的啦！村里的老人都这么说。”美思子嘻嘻笑道，“我也想被咬呢！咬我一口，我就能发财啦！哪怕不发财，能找一个白马王子也不错啊！”
顾明俊摇头笑了笑。
美思子指了指倪婧：“警察姐姐，你别不相信啊，你看，你现在不就是走桃花运了吗？有顾先生这么帅气的男人背着你。”
倪婧俏脸绯红，说道：“不得了了，现在的女生啊，真的是太早熟了！”
美思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要嫁人了啦！”
“……”
顾明俊又把倪婧背回了美思子家，放到了自己睡的那张床上。
美思子帮忙收拾了地上的脏物。
倪婧见顾明俊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汗水，说道：“真的太感谢你了。”
顾明俊摆摆手：“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院坝那边看看。”
美思子伶俐的笑道：“我也去，晚上还有篝火晚会，还要唱歌呢！可好玩了！”
第317章 有鬼！
晚间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但场子并没有散。
金铃站在场中间，和村民们聊天。
原来，她正在写一本书，是一家出版社找她约的稿，已经写了一半了。
书的内容，就是写她在基层和农村采访的实录。
这是一个很接地气的主持人。
她和村民们互动，亲切的和他们拉家长里短。
她抱着小孩子坐到自己膝盖上，逗他们玩耍。
姜为民看到顾明俊过来，便拉着他聊天。
金铃采访完毕，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四月份的天气，山沟沟里，雨后风冷，烧起旺旺的篝火，顿时暖意融融。
年轻人围绕着篝火跳舞，唱歌。
“尔玛娃穿云云鞋，
；
羊角花儿云里开，
羌笛声声绕彩、绕彩云，
……”
美思子和无素子姐妹俩，手拉着手，唱起了热情、欢快的羌族民歌《羊角花儿云里开》。
顾明俊和姜为民等人，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听着歌，看着羌族少女们跳舞。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觉得颇为新奇有趣。
曲调更是活泼动人。
“顾先生，来啊，一起跳舞啊。”美思子跑上前来，拉住了顾明俊的手，往外面拉。
“我不会跳。”顾明俊笑道。
“我教你啊！”美思子拉着他，和无素子一起，三个人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小圈，围着篝火跳着踢踏舞。
其它人也是如此，或者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这么手拉着手，一边唱，一边跳，一边围着篝火转圈圈。
顾明俊刚开始还有些矜持，后来也就放松了下来，跟着美思子姐妹跳舞。
因为他发现，没有人在意你跳得怎么样！
大家都在营造一种快乐的气氛而已！
当你不尴尬时，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一直闹腾到晚上十二点，篝火熄灭了之后，村民们这才散去。
顾明俊往姜为民家走了几步路，才忽然记起来，自己的床，让给倪婧在睡。
他哑然失笑，转身回到倪婧那间板房里。
昨天晚上，他也在五里沟，忙到大半夜，早上才赶回县城。
这一天下来，他只有上午在家里眯了一觉，中间还被倪婧打扰过。
中午来到五里沟后，就一直在不停的跑动和劳动，晚上又背着倪婧跑来跑去，此刻实在是劳累，在农村里，没有淋浴设施，这种天气冲凉诸多不便，他也顾不上洗澡，倒床便睡。
刚躺下，他就感觉眼皮沉重，渐入梦乡。
忽然，他觉得有人在推他。
他猛的睁开眼来。
“哎，倪警官！倪警官？”金铃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顾明俊轻咳一声：“是我。倪警官被蛇咬了，睡到姜支书家去了。”
“啊？”金铃本来坐在床沿，半个身子都倾在他身边的，这时忙不迭的起身，下了床，撩着秀发，慌乱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是？”
“我是顾明俊。”
“哦，顾先生，我知道你，晚上，你一直和姜支书坐在一起的。”
“对，是我。怎么了？”
“停电了。”
“哦。有事？”
顾明俊心想，停电便停电，你过来推我做什么？
他睡眠本来就浅，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又被她推醒了。
“我、我想去……一个人害怕。”
“嗯？去干嘛？这大半夜的！”
“嘘——嘘！”
“哦，你要上洗手间啊！”顾明俊这下明白了。
因为这次下来的摄制组里，只有金铃和倪婧是女人，所以把她俩单独安排在这套板房里。
这套板房，一共三间房，中间是起居室，左右各一间卧室。
顾明俊睡觉前，也没有反锁门，这隔房门锁是球锁，一拧一推就可以开的。
金铃想上洗手间，又停了电，一个人害怕，便想来找倪婧陪同前往。
哪里想到，倪婧居然和顾明俊换了房间。
顾明俊真的不知道，自己对面是金铃的睡房。
昨天晚上，他来过这房间两次，但是并没有见过金铃。
因为金铃一直在院坝那边采访，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休息。
所以，才有了这场误会。
顾明俊轻咳一声，披衣起床：“我陪你？”
“好啊！好啊！”金铃当然巴不得有人陪同。
顾明俊摸到自己带来的手电筒，来农村搞灾后重建，手电筒是必备物资。
他的手电筒还是特制的，大功率，可以充电，也可以换一号大电池，可以照明十几个小时的那种。
“哇！好大的灯！”金铃见他打开手电筒，便发出一声惊叹。
有了这么大的灯，又有顾明俊这么高大的男生在旁边，金铃也就不害怕了。
外面风很大，吹得板房啪达、啪达直作响。
厕所在外面，离房子有两百米左右距离。
这个季节，蛇已经苏醒。
顾明俊想到可能有蛇，出门之时，就顺手抄了一把铁锹在手里。
金铃问道：“你拿这个做什么？”
“防蛇。倪警官都被蛇咬了，就是在上厕所时被咬的。”
“啊？”金铃花容失色，瞪大双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本来已经走到了厕所前，她手都握到了门上，此刻不由得怔住。
顾明俊道：“我先帮你照照。”
“好。”金铃双手抱胸，后退了两步。
顾明俊打开门，照了照里面，又照了照厕所附近，并没有发现蛇。
他转过身，刚要跟她说可以进去了。
忽然，她像被蛇咬了一般，往他身边跳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尖叫道：“有鬼！”
“盛世乾坤，青天朗月！哪里来的鬼？别自己吓自己！”
“那边！那边！”金铃不敢看，把头埋在他胳膊上，只是用手乱指。
顾明俊举起手电筒，朝她指的方向照过去。
这是强光手电筒，照得远，照得亮。
顾明俊定晴一瞧，猛然之间，也吃了一惊！
真的有一个鬼影似的东西，在那边飘来飘去！
仿佛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而且是凌空飘荡！
我铐！
不会真的遇见邪物了吧？
顾明俊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有鬼？”金铃见他吓得后退，便颤声问道。
顾明俊咽了一口口水，冷笑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信邪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妆神弄鬼！”
“别去，我怕。”
“你怕就先回去。”
“啊？我也怕。”
“那你进厕所躲着。”
“我还是怕。”
“那你就躲我身后。我去看看。你拿着手电筒！照哪里呢？照着前面！”
“哦！”
顾明俊紧了紧手中的铁锹，胆气顿时一壮，他还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