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她比我好
此时此刻，在御天剑宗，弟子屋舍内。
丛心和周丰正站在乔奈身前，祝贺他筑基成功。
“呵呵，水到渠成而已，没什么的。”乔奈吐出一口浊气，挥了挥手道：“倒是丛师弟先了我半步筑基，这是我没能想到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小师弟，内心感到诧异。
论天赋资质，自己明明是高于丛心一些的，灵根也比他强上一个档次；
论资源背景，自己在门派中获得的修行丹药和辅助用品几乎是其他弟子的两倍，不存在被外力超越的可能性；
论修炼时间，丛心经常由于囊中羞涩而不得不做些性价比奇低的任务，既消耗生命又得不到多少灵石，而自己则有大块儿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落后于他才对。
而他，却比早就到达炼气期大圆满修为的自己，更快地筑基成功。
真是奇了。
“啊，只是幸运而已，我也没想过一次就能筑基成功的。”丛心面上谦虚地说道。
“是么。看来丛师弟背地里没少下苦功夫啊。”乔奈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走到窗边怪腔怪调道。
在他眼中，这谦虚与虚伪毫无差别。他自问不聋也不瞎，谦虚和装逼的区别，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周丰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打了个圆场：“嗨呀，乔师兄这是哪里话，你们俩都筑基成功了，这不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吗！咱们今天高兴些，一会儿去逛逛灵器堂，为过些天的试炼做做准备，多好？”
原本他们三人小队里，一切行动都是以乔奈为首的。现在丛心当先筑基，乔奈慢了他十几天，修为差了他一小截，心里自然不太舒服。
而周丰不知道的是，御天剑宗这次试炼的名额有限，由于是事先定好的，当时乔奈并没有筑基，所以云剑来根本就没把名额分配给他。
一听到“试炼”二字，乔奈就更火了。
谁不知道，有云剑来大师兄在场，试炼就等同于去白嫖一件任务奖励，轻轻松松、没什么危险。他乔家虽然还算富裕，但谁不想让自己多一件灵器防身呢？
据说这次任务成功之后，门派会为每一名活着回来的弟子发一把中品灵剑，换算成灵石的话，至少值两三百以上。乔奈面色阴沉，冷笑道：
“灵器堂？呵呵，你俩去吧。我还要稳固修为，恕不奉陪了。”
他早就看出，自打那次从银晖林回来，周丰就对这小师弟更加照顾了。以前明明是自己的狗腿子，现在竟围着别人转，这让他难以接受。
见氛围如此不妙，丛心和周丰对视一眼，不再多留。二人对乔奈拱了拱手，识趣地离开了屋子。
乔奈盯着冰冷的石门，面上的神色愈发怨毒。
“真是的，你说乔师兄今儿个是咋回事？怎么火气就这么大呢。”刚一出门，周丰就啧啧咂嘴，抱怨道：“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以前他也不这样啊。”
丛心不以为然：“谁知道呢。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余光瞥了眼身后，心中嗤笑不已：
乔奈啊乔奈，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以后，我要让你也体验体验，什么好事都只能蹭得上一口残羹的感觉，咱们走着瞧！
……
灵月派，五羊峰。
锦月楼五层包厢内，陆灵秋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两位女子，心里很是焦灼。
他万万没想到，慕青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如此巧合地来到这里。并且还很“懂事地”选择了第五层来用餐……
还好他眼疾手快，在她进来前就立即反应过来，将猫猫头摁回了自己领口当中。
“灵秋哥哥，这位就是白雪师姐，她对我可好啦。”
慕青拉着白雪的胳膊亲昵地介绍道。
“嗯，我见过的。”陆灵秋点点头，看向白雪：“好久不见，白师姐。”
“啊……陆师弟也是别来无恙啊。”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陆灵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慕青拉着她来这里要请她吃饭，她是打算偷偷结账反请这位可爱师妹的，可现在遇到了陆灵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很明显，慕青看向这位师弟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慕之色……既然这样，那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多余呢……
白雪如坐针毡。
“这是您点的‘清炖鼠尾鱼’，请慢用。”
“这是您的‘凉拌三鲜寒冰鱼与星纹鱼刺身拼盘’，吃的时候记得蘸锦月特色芥末酱哈。”
“客人小心，‘盐烤烈焰鱼’来了，有点烫哦，注意不要被烧到头发。”
在慕青和白雪诧异的目光中，侍者们将一道道佳肴陆陆续续地端上桌来。包厢之内很快便被菜香所充斥。
“呃，慕青，白师姐，我让她们把菜单拿来，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陆灵秋试图及时转移二人的注意力，却见慕青原本开心的神色忽然一下就变得无影无踪，表情明显有些失落。
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了。
“灵秋哥哥。”
少女低头看向桌角。
“怎、怎么了……？”陆灵秋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心中的不祥预感更甚。
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衣服里面的黑猫也很是不安。
白雪看了看慕青，又看了看陆灵秋，满脑子的问号。身为灵月派的第二晨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以理解的情况。两个人刚刚不都还是好好的吗？只是上了个菜而已呀，这是怎么了……？
“你把她带来了，是吗。”
慕青面无表情地小声说道。
她并不是在问他，而是仿佛在陈述事实。
其实当她第一眼看到陆灵秋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心中就隐隐察觉到这种可能性了。
而在这些食物被端上来之后，真相更是呼之欲出。
没错，偷腥猫肯定在这里。
对她而言，甚至根本不需要使出灵瞳术或者神识扫描去进行搜索。仅仅通过空气之中残留着的那熟悉香气和些微的紫电属性的妖力，她就能判断出黑猫所在的位置。
毕竟，夏怜星并未习得“万灵归隐术”这种极品隐灵术，身为猫妖，想要完全隐匿气息是不现实的。
白雪：“？？？”
“她”是谁？
整个席间，最懵的就是白雪了。
联想到不久前慕青问自己的问题，她心中猛然一惊。
难……难不成，是夏怜星？！
只见陆灵秋沉默了一小会儿，出乎她意料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答案，慕青咬了咬下唇，
原本在极力克制的情绪逐渐变得失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了，
也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灵秋哥哥身为镜花之主，完全没有义务永远只对一个人好。渴望得到他全部的关爱只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滴落到裙上。
就像孩子失去了最珍视的宝物。
像森林失去了微风，
草地失去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
她潸然一笑：
“果然，她比我更好吧。”
……
第四十七章 内心烦忧
慕青没有继续留下来吃东西。
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里。
白雪也在走之前深深看了陆灵秋一眼，陪着少女一起回银弓峰去了。
空包厢内，陆灵秋沉默地坐在桌前。
饭菜已凉，美酒无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夏怜星自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我没有缠着你学灵术，她就不会……”
“别说了。跟你无关。”
陆灵秋打断道。
“喵呜……”
黑猫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身子，虽然他并没有凶她，但被他的负面情绪一影响，她也快要哭了。
“唉。”
陆灵秋心乱如麻。
他没想到慕青会在今天、在这个时间节点来这里。
原本他已经准备好把真实情况主动告诉她了，毕竟自家灵使都是一家人，早晚都会见面的。
然而还未等做好准备，就遇到了意外情况。
有白雪在场，他无法将关于夏怜星的身世和灵使之秘毫无顾忌地说出去。而在慕青哭过之后，他本想传音解释几句，但她却根本不听，直接跑走了。
这让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陆灵秋感到束手无策。
“哎呀，陆师弟，刚刚那是怎么了啊？这饭菜还没动筷呢，慕青妹妹为什么哭着走掉了？”韩妙菱刚忙活完，回来就见到了方才那一幕，不禁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
心说这兄妹俩不是关系很好的吗？难不成是吵架了？
“抱歉，韩师姐。我……需要静静。”
陆灵秋声音压抑地说道。
“哦哦，好。那我先去楼下，如果你吃完了或者想再点些什么的话直接招呼我就好。”韩妙菱很善解人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在陆灵秋略带感激的目光下带着侍者们走出了包厢。
再度沉默了片刻之后。
陆灵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一道无形屏障以桌子为中心迅速向外扩展而去，将整个房间包裹在内。
“先吃东西吧，怜星。”他轻轻道了句。
“噢……”
黑猫蹑手蹑脚地从他胸前踱到桌上，然后在桌子的另一面一个转身——
耀目的紫光闪了几闪，她在陆灵秋的注视下化为了人形。
“别不开心了……要不……我去跟她说清楚吧。”
夏怜星坐到座位上，偷眼看着陆灵秋，小声安慰道。
“不用。”
他摇了摇头。
自己的事情应该由自己解决才对，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让夏怜星去替自己出面的。
人这一生当中，不能逃避的事情有很多。身为男人更是如此。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他提起精神，勉强笑了笑。
“嗯嗯。”
夏怜星内心稍安，她小心捏起一块儿星纹鱼刺身送入口中，冰凉的口感化在嘴里，甚是美味。
真好吃啊。
她看着心情低落的陆灵秋。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的样子也依然让人看了之后难以挪目。
唉。
如果没发生之前那些事就好了。
她想。
……
银晖林，深水潭。
两道人影矗立在一个深不见光的洞穴入口处，低声交谈着。
“太爷爷，这次真的全靠您了！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您老的！”说话之人正是萧白。此刻他正一脸谦恭地站在黑袍老者身后，躬身将近九十度角，行着大礼。
“哼，别跟老夫讲这些虚的。”萧何不屑道：“你这小兔崽子尽知道给我惹事。萧浪那不孝的东西实是过于溺爱你了。你要明白，若非你提到这一百灵玉，老夫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是，是。”萧白讪讪道。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这个叫陆灵秋的小子，身上能有那么多灵玉？”萧何微微皱眉。
他还是很难想象，一个内门弟子，到底得有多么可怖的身家，才能随身携带如此巨款。
在他印象里，七大商盟的那些纨绔子弟甚至都不一定能如此阔绰，这陆灵秋，到底是什么来头？
“千真万确啊！太爷爷！您相信我，这个小子的炉鼎在那天破坏了玉桂峰的大阵，为了补偿门派的损失，他直接将一大把灵玉甩给了方晖师伯！当时很多人都在场的！”
萧白声情并茂地夸张道：“我还看见，不但他那篮子里面剩余的灵玉数量依然很多，这厮手上还戴着一颗卖相不错的灵戒！目测肯定也值不少钱吧。”
萧何闻言，微微颔首。他修为已达元婴，要取一个小辈的首级自是如探囊取物。如今他在意的，仅仅是陆灵秋的背景。
诚然，按照萧白口中所述，此人身后定然会有大修士的身影罩着，但在金钱的诱惑下，稍微冒些风险又能怎样呢？何况，他这几天已经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好。老夫就信你一回。但若事成之后，我发现你欺骗于我，老夫定然打断你这小兔崽子的腿！”萧何释放出庞大的灵压，冷冷盯了他一眼，然后当先走进洞中。
萧白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来跟在太爷爷身后。
洞中漆黑幽暗，想到达底部，必须经过一条狭长的小道。
萧何从怀里摸出一块儿红色晶石，将火灵力注入其中，很快，晶石散发出了明亮的光。
二人一前一后，向深处走去。
“试炼那天，我灵月派弟子的任务是来此洞穴击杀蓝雾妖。”萧何语气平淡道：
“蓝雾妖乃四级妖兽，对应筑基初期的修为，定然不会给我派弟子造成什么太大威胁。所以到那时候，我会提前让弟子们二人一组，分开行动。你看上的那丫头，你自己去搞定。这个陆灵秋，我会安排他一个人进到这个洞里，借妖兽之手来铲除他。”
“太爷爷此计甚妙！”萧白一听，心中顿时有数了，附和道：“我也会提前在慕青那边做些准备的。”
“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萧何停下脚步，将枯槁的手摸向腰间的灵兽袋。
在萧白震惊的目光当中，他对着洞穴最深处将灵兽袋一抖。
洞内的温度蓦然升高，烤得萧白后退了数步。
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螳螂妖拍打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化为一道红线急速飞向洞内。此妖金刀红背，通体散发着灼热的火灵力气息，灵压竟高至筑基末期！
“是金幻螳螂！”萧白惊叫一声：“太爷爷，这可是六级妖兽啊！”
“当然。将蓝雾妖换成此妖之后，区区炼气期大圆满弟子，就算再能耐，也必死无疑。”
未等萧白再说什么，只听洞穴最深处忽然响起了蓝雾妖惊惧的水流飞溅之音，随后，金幻螳螂一声怪叫，洞底传来了类似蒸发般刺耳的“咝咝”声，盏茶功夫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走吧。”
萧何神念一扫，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洞外走去。
萧白心头骇然，对自家太爷爷的手段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知道，原本这次试炼的领队并不是太爷爷。他能想办法成功担任领队，已经是非常不易。而今又在短短几天内谋划出如此周全的手段……
萧白心中大畅。
稳了。
他心道。
然而这还不够。
却听萧何又缓缓说道：“那日，我还会亲自尾随他来此。若螳螂妖也出了问题，我便会亲自出手斩杀他。”
“此子，必死！”
……
第四十八章 真情流露
夜。
灵月派银弓峰，玄字第二间。
慕青恍惚地坐在柔软的床上，身旁是亮着微微荧光的传音白玉。
陆灵秋已经不知发了多少条消息给她了，可她却一条都没有听。
白雪在这里安慰了她一下午，也是刚刚离去不久。
明日就是三派弟子会面之时了，早上起来就要去望舒首峰报道。她知道，陆灵秋作为新晋弟子中的佼佼者，肯定也会参加的。
可当二人再次见面之时，她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虽说是主人，但他从未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而还将《花神真诀》、《万灵归隐术》这种流传出去必会引起腥风血雨的功法秘籍直接送给自己，并且承诺会帮自己顺利进入蕴神期……
慕青心知自己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本该知足地配合着他做好名义上的乖巧妹妹角色、听从他的全部要求。可为什么一看到他身边有其她女人，自己就会如钻心般痛苦呢。
“是我太贪心了吗。”
少女怅然自语。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发呆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已经这么晚了。”慕青撅着小嘴，不耐地起身下床，走到门边。
咔嚓。
她将门轻轻打开。
只见某人顶着张帅脸提着个花篮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二者对视了一秒。
慕青啪地把门关上。
“喂喂，慕青，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陆灵秋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是亲自来给你道歉了哦。”
事情比较突然。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的房间找她。
屋内背靠着木门的少女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无处安放的复杂心情，忽然想起：是哦，他是我的主人来着。我好像不应该把他关在外面。
可是……我现在明明在跟他生气呀。
“你、你来做什么？”
慕青把门打开了个门缝，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偏着头小声问道。
“给你送好东西。”陆灵秋指了指花篮。
少女瞄了一眼，只见里面都是些小蛋糕小点心之类的，便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向屋内：“凭这些就想收买我吗，天真。”
陆灵秋见她留了门，心中一乐，赶紧跟了进来，将花篮摆在桌上，说道：“一整天没吃东西，很饿了吧？”
“要你管。”
少女并不看她，也没有坐过来。只是赌气地把脸转向另一边，一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表情。
“吃吗？”陆灵秋从篮中拿出一小盒黑色的方块儿状固体食物，对着少女比了比。
“不吃！”慕青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心道：“同样的套路还想对我使用两次？！哼，可笑。”
“哦，这样啊。”只见陆灵秋摇了摇头，将那点心放回花篮，可惜道：“那好吧。其实今天给你送来的这些并不是出自琉璃百味亭的幻术哦。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给你的。
如果你不喜欢，一会儿就把它们扔掉好了。”
少女闻言，身体轻微地颤了颤，但还是没有回头。
陆灵秋所言非虚。
今天在他请夏怜星吃过鱼宴大餐之后，就让她先行离开了。
而他自己则是请求锦月楼的负责人韩妙菱借用了一下厨房，并在她极度震惊的全程关注下，用妙到毫巅的水火灵力烘焙烤制了各种蛋糕，且制作了一小盒黑巧克力。
在制作巧克力的最后阶段，他甚至动用了冰灵力来对其进行急速冷却。这让当时站在一旁观摩的韩妙菱惊得久久合不拢嘴。
最后，他本打算支付原材料和借用厨房的费用，却被韩妙菱连连拒绝，说什么“能学到如此多制作点心的手段，我怎么还会向你要报酬呢？”，于是他就在表达了谢意之后，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五羊峰。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几乎都在做这件事。
虽然不一定能让慕青消气，但诚意和态度是一定要有的。
陆灵秋又从灵戒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轻轻放在了花篮的旁边，说道：“这本《万叶》，是我最近为你写的秘籍，虽然没有品阶，不过以后应该能用得上的。”
他说完，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慕青下意识地望向他的背影。
就像回到了最初相遇之时那样，
他强大，完美，
仿佛拥有一切，却又似一无所有。
那是一种透体而出的落寞之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少女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
是我做错了吗？
“开心些，慕青。”
陆灵秋在关上门前的最后一刻，脚步顿了一下，留下这句话之后，离开了这里。
咔嚓。
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的刺耳。
少女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难过，
她不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
支在床上的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了依旧在发亮的传音白玉。
她握起玉石，走向摆着花篮的圆桌，坐到了桌旁。
她注入花灵力。
“慕青，听我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陆灵秋中午时候的留言从玉石中传出。可以听出，他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焦急。
她伸手从花篮中拿出一块蛋糕卷，送入口中。同时继续对着传音白玉注灵。
“夏怜星虽是灵月真传，不过她在前些天与我签了‘未来灵使契约’，以后只要通过花宫的试炼，就会和你一样，是镜花宫的新灵使了。这些天里我每周教她一次灵术，昨晚你来之前她在涟台晕了过去，我……”
陆灵秋的第二条留言很长，他把和夏怜星相遇的全部过程从头到尾都讲了出来，没有任何掩饰之处。
少女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仔细地听着每一句话，甜软的蛋糕卷在她口中融化开来，将饥饿感和阴霾心绪同时冲散了些许。
“她是黑猫一脉唯一活下来的可怜孩子，本不该属于这里。和你一样，她的灵根和能力对我未来的规划而言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在风花山和孤城，还有很多你尚未见到过的家人，大家都是受过伤害的孩子，我，只是想帮帮她们。”
慕青恨恨咬牙，心道：“所以你到底还有多少迷妹阿……就算你只是想帮帮她们，但你能保证她们不会喜欢上你吗？？你不知道你自己整个人都在发光吗可恶！”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那并不是玩笑哦。”陆灵秋的留言里，声音短暂地顿了顿，似在纠结，似在踌躇。
“‘要带我见到世上最美的风景’吗。”少女对着留言喃喃道。
关于此事，她记忆犹新。
因为陆灵秋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决不似随口而言。
那是一种，承诺的神色。
果然，他的第四条留言说道：
“可要达成这一宏愿，不得不需要每一位灵使、共同付出巨量的努力才能做到，我们之中的每个人，要做的，都太多太多。
我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的去留。
如果有一天，你改变心意，认为我不再可靠，并不值得你再去依赖了，那么即使你离开我，离开镜花宫，辞去灵使身份，我也并不会阻拦。”
“或许多年以后，你望向夜空，看到天上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你可能会感到讶异，亦或觉得惊艳无比。
但对我而言，
一生都会落下的遗憾，
便是在那天景之上，
缺少了一份——
仅有你才能描绘出的美丽。”
最后一条留言结束了。
空气安静得令人发指。
清晰的“啪嗒”一声响起，
慕青手中剩下的半个蛋糕卷掉落在地。
……
第四十九章 试炼前夕
玉桂峰内，地字第七间屋舍中，萧白将一个沉甸甸的小皮袋扔给眼前的女修。
“葛师妹，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七成我立刻补给你。”
女修立马伸手接过袋子，在手掌里掂了掂，感受到那比预期中还多些的重量后，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道：“还是萧师兄大方。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看上那小妖精，她准跑不了。”
“呵呵，那我们再详细核对一下流程。”萧白又从一侧拿出一捆绳索，压低了声音将之递出：“这是我花重金在黑市上买到的缚妖绳，有了此物，你即便尚未筑基，也可轻易将慕师妹制住。”
“这……！这不是戮妖盟专门用于对付妖兽的制式灵具吗？！萧师兄，这可是极品灵器啊！”葛娴见到此物后大惊失色。她虽家境贫穷，但却对这些奢侈品级别的灵器很有了解，甚至连极为冷门的一些品类都如数家珍。
毕竟，对某些人来说，往往缺什么，就会想要去得到什么。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买不起，但也还是会忍不住去了解，并且解释起来头头是道。葛娴就是这种人。
“嗯，此物能够吸取被束缚者的灵力。只要你找准时机一击得手，她就算是筑基末期也插翅难逃。”萧白补充道：“当然，如果到时出现意外，不得已需要硬碰硬的时候，你可以喝下这个。”
他又将一个圆胖的小白瓶儿从怀中摸出，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萧师兄，这是什么？”葛娴面露疑惑之色，小心翼翼地将之拿起，摘掉纸塞，送到鼻翼下闻了闻。
一股苦得呛人的味道从瓶中飘散而出，她脸色一变，赶紧将瓶口扣住。
却听萧白说道：“是‘小还灵丹’。”
“啊？小还灵丹是这样的？”葛娴思索了片刻。
在她印象里，“小还灵丹”应该是下品丹药中相对昂贵的一种，此丹服下后可快速回复五百左右的灵力，在低阶修士的斗法中很容易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过她没喝过，更没见过实物，所以一时间没能认出这味道古怪的丹药。
萧白解释道：“我早已派人打听过，慕青她筑基尚不足十日。就算她这些天里能多修出二百灵力，最多也才不到一千二而已，随便释放两招灵术就会消耗一空。
而师妹你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灵力几乎一千，与她之间的差距甚微。若真动起手来，有这颗丹药作为底牌，胜率绝对是多于一半的。”
葛娴闻言，点了点头，把丹药收进储物袋中。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给她灌下迷春散，待她昏厥之后，我出面把尾款付清，你直接离开望舒山脉，离开大秦，再也别回来。”
萧白双眼微眯，接着说道：“灵月门规森严，对于叛门弟子一经发现，必会当场诛杀，所以葛师妹，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好，我心里有数。”葛娴神色中闪过一丝决绝，坚定道。
她与萧白合作不止一次了，上次在银弓峰散布谣言也是她在背后串拢的，为的是能多挣一份儿数量不小的灵石。
越是穷苦的人就越明白钱财来之不易。
葛娴从小生活在乡下山沟之中，若非在机缘巧合下被行走人间的陌生老道发现灵根，并指引她去参加各大仙门的升仙大会，她可能到现在还生活在山村里，连吃上一顿饱饭都是问题。
她心里清楚，在萧白这里接的最后一单是个脏活儿，而且无论成功失败，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要么事成之后带着灵石逃跑，要么事情败露被上面的人诛杀。当然，也可能在逃亡过程中被追捕，结局一样是死。
但无论如何，面对一百灵晶的巨大诱惑，她都没得选择。她自知天赋一般，筑基都很是艰难，至于结丹，更是基本无望。
与其继续在灵月派过着看不到希望的苦修生活，倒不如带着这笔巨款潇洒一把，享受余生。
这些钱，足够她花大半辈子了。
“嗯。明天就是三派弟子在望舒首峰相聚的日子了，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有什么事记得用加密传音符联系我。”萧白淡淡道。
“好的。”
二人未再多言。葛娴带着东西，走出了地字第七间。
就在她的身影刚刚消失不久，屋内的萧白望着门外，脸上逐渐显露出一丝狞色。
……
夜色更加深沉。
时间已至四更。
银弓峰，玄字第二间里，少女安静地坐在桌前，读着那本薄薄的秘籍——
《万叶飞花》。
“万叶浮空，飞花流连。
此术灵感源于木灵法·千叶之术。
至木灵力，可汇万叶。
在此基础上，只需以花灵之力替代原本木灵之力，即可在空气中凝成花灵叶，不必再去依靠环境施为。
……
此术专属镜花宫木灵守护
——慕青。”
少女将其中的大段法诀和原理逐字逐句地看完，直至最后一句话时，鼻尖忽然一酸。
心中的憋闷情绪再也无法压抑得住，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时，才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情绪。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滴在裙上，也打湿了秘籍扉页。
她终于看清了一些，他对自己的在意程度。
“果然是我错怪他了。可、可是……”她一想起那只黑猫，想到她当时躲在他床上的样子，就还是难以放下心中的芥蒂。
毕竟，对于自己最喜欢的人，她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
就在这时，她的门再次被轻轻拍响。
“是灵秋哥哥又回来了吗？”她赶紧抹了抹眼角，跑到门边：“灵秋哥哥……”
“——？”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陆灵秋。
“啊……偷腥猫。”
夏怜星：“？”
“我不叫偷腥猫。”
“你来干什么。”
慕青打量着眼前的猫耳少女。
夏怜星也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可恶。她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二人心中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
慕青看着柔弱文静的夏怜星，不知为何总有种想要摸摸她的冲动。
而夏怜星看着慕青那娇小可爱的模样，也是瞬间产生了巨大的保护欲，甚至很想把她拥进怀里……
在她们互相观察了对方半炷香之久后……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关于主人的事。”夏怜星平静说道。
“主人的事？……进来吧。”
这次慕青没有拒绝，而是直接把门打开。
虽然陆灵秋那边解释得很清楚了，但她还是有些事情需要确定。
而且一定要确定。
夏怜星走进房间，目光四处看了看，很快就发现摆在桌上的花篮和里面的巧克力。
“这些……是他给你送来的吗？”
慕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中捏出一块儿黑巧克力送入口中，用力咬下。
“很甜。”
夏怜星怔了怔，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他之间……”
“嗯，我知道。”
慕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打断了她：“我并不关心你们是怎么签订契约的。”
夏怜星睁大美目，心中一惊：“你也是‘预备灵使’吗？”
她并不知道太多关于慕青的事情，今晚来到这里，仅仅是因为不想让陆灵秋继续被她误会，她本打算说“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之类的话来揽下全部责任，可一听到这些，她终于明白，原来灵使竟非我一人。
“‘预备’？”
慕青摇了摇头。
她的青丝柔顺而有光泽，在幽暗的环境中更有种别样的静谧唯美之感。
“呵，”她笑了笑，仿佛在宣示着主权：
“吾乃镜花宫‘木灵守护’，是正式的灵使呢。”
在夏怜星愕然的目光中，她骄傲地又补了一刀：
“而且，我已经化形了哦。”
……
第五十章 那种兄妹
“化形……难道你也是……”夏怜星终于明白，陆灵秋为何会对慕青如此在意了。原来她也是妖族！而且他们之间还早就签订了正式的灵使契约——《花神契约》！难怪她能看穿自己的妖体幻形……
“你……你别得意！我、我早晚也一定会成为正式灵使的！”
“哦呀？是嘛？好啊，我可以等你追上来。但前提是，不要继续用肮脏的手段去勾引我家哥哥。”
“谁用肮脏的手段了！还有，什么哥哥！他明明也是你的主人！”
“主人怎么了？他对我好得很，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呢。有能耐你自己去争取呀。”
“你……你……”
二女几乎拌嘴拌到通宵，不过在舌战上，一直是慕青稳占上风。这一波她狠狠地欺负了猫耳少女，直至天明，夏怜星才委委屈屈地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去。
慕青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到了门口。
经过了长达数个时辰的谈判，二人已经把事情挑明：之前的事情翻页不计，以后更多的宠爱要靠自己争取。
“你今天怎么没对我动手？”夏怜星本已打算直接离开，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问道。
“？我干嘛对你动手？当时我是要救你上来好吗？是你先斩断我的藤蔓。”慕青撇了撇嘴。
“……可你把我丢下悬崖了啊。”夏怜星半信半疑，不过经过了一晚的接触，她心里对慕青的印象还是有了不少改观：
过于漂亮、极致可爱、天才中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已经一妖之下万妖之上，而且还是绝无仅有的至木灵体……以及，那对陆灵秋的某种近乎扭曲的痴迷。
“不丢你下去你会变回来吗？偷腥猫。”
“……我不是偷腥猫。”
“哦，巧克力。”
“……”
最终，在夏怜星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慕青提出了“摸摸猫猫头以表和解”的提案。
随后，夏怜星在慕青享受且用力地揉着猫耳的一瞬间，趁其大意，迅速地摸了一把她的胸脯……
感受到那饱满温软的触感之后，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在对方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逃离。
“真是小瞧你了。”慕青哼哼道。
少女也已经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为什么陆灵秋会拿这只偷腥猫没办法了。
这家伙明明妖体就已经过分惹人怜爱了，人形却也如此完美，简直是犯规啊！
随时可以被当成宠物玩弄和携带不说，身为天才却还依然对修炼超级努力……最为可怕的是，在那柔柔弱弱的外表之下，居然潜藏着一颗坚强善良的内心？？这种存在主动送上门来求抱抱，又有哪个男人能狠下心来将她拒之门外呢？
“看来不可避免要经历一场持久战了啊。”
慕青无奈地抻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略加思索后，从灵戒中拿出传音白玉，将灵力注入了进去。
……
“灵秋哥哥，早呀。”
玉桂峰内，陆灵秋听到白玉中传出的那元气满满的早安问候，不禁一愣。
心说怎么回事？昨晚明明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难不成早上忽然就刷新心情了？？？
“啊，早。昨晚我走之后……发生什么了吗？”他回道。
“没有~”慕青的声音甜甜软软，让人舒服极了。
果然还是正常状态下的她最好了啊。
陆灵秋心想。
天色已经不早了，毕竟他们二人都要赶路去望舒首峰，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那一会儿见。”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对着自己使了个大清洁术。
就在他即将出门之时，传音白玉又亮了。
只是这次的光芒不是白光，而是紫光。
这是他近期对白玉进行添加改良的新功能：灵力属性色显功能。
“难道是怜星？？”
自从他将传音白玉交给夏怜星之后，她还从未对自己发过任何消息。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一边关门一边将白玉握在耳边，手心向着里面缓缓注入灵力。
“主人……今天是第一次试炼，嗯……总之，路上小心。”
耳边传来夏怜星那羞涩清澈的声线，陆灵秋甚至不需要看到她本人就能直接脑补出她现在的表情。
“好。”他回了句。
太奇怪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冷静分析着。
二女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先后发来消息，一个是仿佛失忆了，昨晚明明还在生气的；另一个则是首次联系自己……
“可能是巧合？”
陆灵秋想了想，并无什么头绪。见时间不多了，便离开屋舍，走向通往望舒峰方向的勾锁连桥。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
在他即将抵达望舒首峰之时，半路上，一名男弟子忽然前来搭讪：“哎哟！这不是玉桂峰大名鼎鼎的陆师兄吗！久仰久仰啊！”
陆灵秋皱起眉头，回身打量了对方几眼，满脸都是“你谁啊？”的表情。
“是我啊，李渊博！咱们是同期入门的！陆师兄，你该不会把咱忘了吧！”这位相貌猥琐的男修热情地凑了过来，身体都快贴到他身上了。
“哦哦，是李道友。”陆灵秋微微后退半步，脑中回忆起来了。对于这位，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此人在望月祭那天的面试当中，似乎说自己是什么广安城的商贾之子，当时凭借着舌灿莲花般的拍马屁功夫，成功获得了某位晨星的青睐，因此有幸得以通过灵月面试。
“啧，咱是同门，怎么能称道友呢？你修为高我一些，我叫你陆师兄，你叫我李师弟，不过分吧？”李渊博哈哈一笑，自来熟地说道。
陆灵秋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继续转身走向望舒首峰。
对于这种性格的人，他是很头疼的。他不喜欢与陌生人产生无谓的因果，即使是朋友，也完全没兴趣去交。
在他脑中，“朋友”二字的定义只局限于两种，一是过命的交情，二是无意义的社交。他从不与不必要之人交朋友，相反，也绝不会因为不必要之人的亲善主动，就勉为其难地与对方相交。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极其浪费生命的行为，对自己的时间负责，亦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李渊博与自己的三观几乎完全不同，两人的真实身份和地位也是天差地别，他自然不想多说什么。
“嘿嘿，陆师兄，你别跑啊。你听我说，你在咱们金波峰可是相当地有名啊！大家都知道你和慕青仙子之间有那种……”
“？”
陆灵秋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
李渊博咧嘴一笑，暗道果然，一提到慕师妹你就马上在意得不行。“哈哈，先说好，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哈。都是师弟师妹们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陆灵秋：“行，你说。”
“这个吧……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说，你们之间，这个兄妹关系吧，它有点儿不正常……”
陆灵秋眉头大皱：“何出此言？”
“啊，因为很久之前就有人看到慕师妹曾在深更半夜去玉桂峰敲你的门……那时我还不信来着，直到昨晚……守桥的弟子说似乎看到师兄你亲自去了银弓峰，还在大半夜进了她的屋子……”
“……闲言碎语，不必当真。”陆灵秋面露不屑，对这些喜欢八卦之人感到甚是厌烦。
而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甜甜的“灵秋哥哥~”，然后他便觉左臂一紧。
当他回过头来再看时，却见自家灵使早已挽着自己的手臂，亲昵地把头部斜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荼蘼的香味浸入鼻翼，今天的少女似乎心情不错，而且好像还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比之以往更多了些许惊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巧粉润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吻上一口。
“啊，慕青。一起走吧。”他怜爱地揉了揉她滑顺的长发，而少女则很是享受地眯着眼主动踮起脚来蹭了蹭他的手心。
被遗忘在身后的李渊博：“？”
看着旁若无人地继续走向山顶的二人，
李渊博心中呐喊：
“这？？还闲言碎语？？？
……果然师弟师妹们说的，绝对是真的吧。”
……
第五十一章 要开始了（4K大章二合一）
灵月派，望舒首峰山顶。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落下来。
除却联结灵月十二峰的勾锁连桥之外，在此处绝景之中，还筑有一亭一台。
亭子乃望月祭进行二轮面试时使用的望月亭，而平台则是供上山之人暂且落脚的歇息之处，名曰望舒台。
此时，二十余名灵月弟子聚集在此地等候着长老前来安排行程。此次试炼只有新晋弟子才能参加，慕青与陆灵秋站在人群最后方，正说着悄悄话。
“今天为什么突然变这么乖？”陆灵秋看着身边如邻家少女般乖巧的慕青，脸上疑色更甚。
“不是一直都很乖嘛。”她俏皮地白了他一眼，对昨日之事绝口不提。
陆灵秋心说奇怪，这孩子昨天和今天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变化过大啊。
她越是这样，就越让陆灵秋觉得摸不着头脑。
“我给你做的黑巧克力好吃么？”他旁敲侧击。
“欸？黑巧克力？”少女面露疑惑，“黑色的偷腥猫吗？”
“？不是。
是昨晚我给你送去的、那盒黑色的，味道苦中带甜、却很有层次感的零食。”陆灵秋简单地提醒道。
“噢！原来那个就是‘巧克力’呀……”慕青恍然大悟，脸上表情毫无破绽。“我全都吃光了哦，蛋糕卷也很好吃的。”
“是吗。”毕竟是亲手做的，听到她的正面评价，他心中欣慰：“那就好。”正想再问问关于秘籍的事，却见远处天边忽然划过一道乌光。
在场弟子听到声音，纷纷向空中望去，马上就有人喊道：“长老来了！”
“哎？这次试炼是哪位长老带队呀？”
“不清楚，这种事情往年一般都不会提前通知咱们。”
“哦哦。”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乌光便落在望舒台前，显现出一名黑袍老者。弟子们的目光立刻聚集而去。
“老夫萧何。灵月派客卿长老，位列第七席。此次试炼由我来带队，在下山之前，我把规则先跟你们讲清楚。”
老者环顾众人，没有任何废话，语气冰冷地直言道。
台上很快安静下来，众弟子看着这位陌生长老那冷酷的面孔，感受着其强大可怖的外放灵压，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对于这位老者，大家几乎都没怎么见过。毕竟客卿长老通常在白玉峰都有自己的洞府，一般不会轻易到其他峰游逛。
且据说，这个职位的流动性还蛮大的，每隔些年可能都会有新的高阶修士空降到灵月当客卿。
“稍后，我们要去山下会见其它两派的人，我希望尔等的一切举止都能够符合作为灵月弟子的标准。”
萧何如若实质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弟子，到陆灵秋和慕青那里的时候略微顿了顿，接着平淡地说道：“此次联合试炼的目的地是银晖林。
我派负责深水潭区域的灵药采集及妖兽清除任务，御天剑宗和大佛寺的人则负责另外两个区域。所以，尽量不要与他们产生不必要的联系。懂吗？”
“知道了！萧长老。”弟子们表示明白。
“另外，赶路之时要全程使用‘御风术’。此法在门派发放的《基础灵术全解》当中就有记载，若还有人尚未学会，就自己想办法跟上大部队吧。”
萧何在台上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到达星落谷之后，老夫会将十余对儿标记着任务内容和序号的玉牌发放出去，到时尔等按照玉牌所记，寻找序号相同的人两两组队，尽最快速度在三日内把任务完成，然后到我这里来报道，即可先行回往门派。最终的试炼奖励会在所有弟子返回后结算，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虽然有些弟子对这些新规听得云里雾里，但在黑袍老者的威压下竟没什么人敢站出来提问，唯有一人，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把手高举了起来：
“萧长老，弟子有一事不知，想要向您请教！”
众人刷地将目光转向此人，陆灵秋也诧异地望了过去，果不其然，提问之人正是李渊博。
“何事不懂，速速说来。莫要耽搁时间。”萧何不满地停下脚步，冷声说道。
李渊博连连点头，立刻将心中疑问提出：“回萧长老，弟子曾听某位晨星师姐说过，往年的新晋弟子试炼任务，大家都是一起行动，只需合力击杀指定的妖兽即可，可为何今年却两两一组分开行动？这样难道不会增加试炼的难度和危险吗……”
“呵，蠢材！”萧何喝骂了一句，眯起毒蛇般的双眼，反问道：“老夫问你，在这门派之中，规矩，由谁来定？”
他脸色阴沉，重重说道：“是长老，还是晨星？”
“是……是长老。”李渊博听出不妙，声音渐弱。
他虽鲁莽，但却不傻。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有问题就一定会问出来的人。虽然表面上长得猥琐了些，但其实并不胆小。尤其是在面对自己觉得“不合理”的事情时，无论眼前站的是谁，他都会非常“勇”地直接站出来提问。
“那不就得了？你问的话还有何意义？”
萧长老面露嘲讽之色：“门派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会交由晨星打理，但一涉及到历练方面的大事，哪一件不是长老会说了算？
仅因为任务的难度增加了些许，就变得如此慌张，我看，以你这般贪生怕死的心境，此生休想勘破大道！”
“这……”
众弟子听到萧何这般狠厉言语，纷纷不知所措地互相望了望，渐渐地，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就连陆灵秋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灵秋哥哥，这老家伙怎么回事？”慕青在他身边悄悄传音道：“灵月的长老都是这样的吗？”
谁都知道，身为门中长辈，就算弟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言行当众羞辱。
“此生休想勘破大道”这种话，很容易给内心脆弱的弟子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容易在突破之际引发心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不是教训了，这相当于诅咒。
陆灵秋低语道：“灵月的长老是不是都这样我不清楚，但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试炼凶险，生死各安天命。老夫只负责护送尔等到达银晖林，至于试炼过程中发生的意外，老夫一概不管。谁有不满，站出来讲！”
萧何背负双手，将元婴期老怪的庞大灵压全部释放而出！
可怕的神识扫描过每一个人，场地上瞬间安静下来。
人群之中，李渊博的脸色一黑，没反驳，也没再说话，直接回到了队伍里去。
萧何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当先走向山下。
“出发！”
“是！”
……
望舒山脚下，高大的灵月山门门前，两队人马站分别在红木柱子两侧，一边交谈一边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左侧的十余人身着灰白道服，衣服上绣有一枚小剑标记，很好辨认出是御天剑宗的弟子。
而右侧队伍仅有六人，各个身披黄红相间的袈裟法衣，且头上无发，皆为僧人。这便是从大佛寺远道而来的使徒了。
“阿弥陀佛，多年不见，云施主别来无恙啊。”为首的僧人竟是个身高不过六尺的小和尚，说话声音稚里稚气。在他身后的五名青年僧人，每人都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你是？”
左侧的冷峻男子抱剑而立，皱起眉头看向跟他搭话的小和尚。
“呵呵，小僧法号‘虚妄’。
施主或许不记得了，数年前，你我于婆罗古刹有过一面之缘。”
小和尚单手立于胸前，神色老成道：“当时，你饱受魔器噬体之苦痛，不远万里前来，恳请小僧的师傅为你破除魔障，而今多年已去，吾师早已坐化……”
“什么？！你是虚念大师的徒弟！他、他老人家竟已仙逝？！”白衣男子正是御天剑宗的大师兄——云剑来。
听罢此言，他眼中满是震惊和惋惜，一扫之前冷漠之色，叹道：“唉！虚念大师胸怀天下，如此消息，实在是……令人喟叹。”
却见小和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家师寿元已尽，好在临走前勘破了《大法华经》中第三层内容，圆寂之后，法体会留下舍利，当去极乐世界。云施主不必惋惜。”
云剑来闻言，心里一阵失落。
他手中这把魔剑的全部秘密，仅有这位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老僧知道。若不是虚念大师当年倾力相救，恐怕自己现在早已魔气入体，尸骨无存了。
而今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实是令他悲痛万分。
见云剑来沉默不语，虚妄轻轻道了句佛号，转移话题道：“云施主，此次三宗的联合试炼，挑选出来的人选，想必都是近年来最优秀的新晋弟子罢。小僧久闻贵宗以修剑为主，不知此次前来历练的弟子中，有没有哪位是你比较看好的人呢。”
二人距离各自宗门的弟子较远，这般攀谈并不会被弟子们听到。
云剑来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回过头往御天剑宗的队伍里看了一眼，点了下头：“确实有一位师弟很是不错。”
“哦？”虚妄似乎很感兴趣。
云剑来道：“这位师弟是三年前入门的，天赋平平，资质一般。但和其他弟子相比，却多了种气质。”
“怎讲？”小和尚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一脸苦相、心事重重的清秀男弟子。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执着。”云剑来微微一叹，似乎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种在反抗天命，拼死也要爬至更高处的那种执着。”
“原来如此。”
当今修士，大多浮躁。
随着各大仙门之间、消息的不断透明化，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能从各种途径了解到，天苍大陆的灵气正在逐年变得稀薄。
按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很可能在不知多少年后，终会有那么一天，灵气将全部散尽。到那时，就算大家空有灵根，也只能和凡人一样生活，无法修行，更枉论长寿。
换句话说，末法时代来临前能到达什么高度，末法时代就是什么高度。而在那时，最强的一批人，才有资格称霸整个大陆。
云剑来是有危机感的人。
他认为，丛心也是。
虚妄默然片刻，轻轻叹道：“这种心境，属实难能可贵。看来云施主是个爱才之人哪。”
云剑来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人群里，周丰看向两位领队，又看了看丛心，拧着眉头疑惑地说道：“丛师弟啊，我怎么觉着大师兄刚刚好像在看咱们？”
丛心正在想着这几天新修炼下来的剑诀的事儿，被他这么一打断，心里有些不耐。
“定是你看错了。”他随口应道。
“嗐，不可能。论察言观色这一块儿，咱不是吹牛，那绝对是比丛师弟你强多了。”周丰大大咧咧地一笑，再次确认：“而且，那个领头的和尚崽子，也在往咱这边儿看呢，不信你瞧瞧。”
“啊？”丛心被这么一说，心里也稍有些好奇。他抬起头来望去，果然看见云剑来和虚妄二人的目光似在自己身上停留，不由心中一惊，赶紧移开视线，再次把头低下。
“我说的没错吧？哎？丛心，你低头干啥。”周丰不解地看向自家师弟。
丛心却不语。
根据他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出的经验，外出之时，如果被修为比自己高的人盯上且来回打量，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反而，很可能会有麻烦事找上门来。
出门在外，低调做人是常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默默无闻，隐忍发育，暗中修炼，这才是丛心最近摸索总结出来的生存王道。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灵月山道上，稀稀落落地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吸引了山门外所有人的注意。
“是灵月派的弟子！”
“她们来了！”
“早就听闻灵月派女多男少，且女弟子们个个相貌姣好，也不知是真是假。看来马上就能揭晓答案了。”
御天剑宗的男弟子们个个兴奋得不行，而大佛寺的几名僧人却眼观口鼻，静如老钟。
但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却会发现有两三个和尚也在极其隐蔽地用余光偷偷瞟向山道……
随着脚步声的渐大，二十几道人影终于从山的背后绕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黑袍长老萧何。
“久等了，御天剑宗和大佛寺的二位。老夫乃灵月第七席长老——萧何。此行，就多指教了。”
萧何无视了其他弟子，只是简单地用目光扫了下云剑来和虚妄二人，形式化地打了声招呼。
云剑来和虚妄见状，皆是不太舒服。不过萧何的元婴级灵压摆在眼前，他二人是金丹期大圆满。碍于修为的差距，便只得依次回了个礼。
“初次见面，萧长老。我是御天剑宗云剑来。”
“小僧大佛寺虚妄。”
“嗯，闲话路上再说。直接出发吧。”萧何根本不做停留，径直迈步走向山外。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带人退到左右，让灵月派的弟子先行通过。
就在这群身着灵月道袍的弟子们高傲地路过御天剑宗的人时，人群当中，周丰感觉到身旁有些异样，便看向身旁的师弟，随后惊道：“怎么了，丛师弟？发生什么了？”
却见丛心目光呆滞地望向灵月弟子离去的方向，脸色苍白地喃喃道：
“是她……”
……
第五十二章 再遇之后
看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背影，丛心如遭雷殛，再也不能挪目。
周丰疑惑地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灵月弟子的队伍当中，有一男一女实在太过惹眼，完全不用刻意去寻找，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二人身上。
距离渐远，那男子虽只能看清侧颜，但他惊为天人的气质却几乎与在场众人格格不入。
这让周丰总觉得似曾相识。
而那女子，浅绿色的及肩长发，如凝脂般光洁诱人的白嫩皮肤，精致如天使般的容貌和那双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腿，就连周丰这样记性不好的人，都能猛然回忆起来——
“竟然是她！！”
听到他和丛心不正常的惊叫，身边的同门纷纷投来关心的目光：“怎么了？丛师兄、周师兄，你们俩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各位不必担心。”周丰心中一凛，赶紧打了个哈哈，拉着丛心走到队伍最后方的无人之处，小声说道：“丛师弟，那女的不就是那天……”
“嗯。”丛心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心烦意乱，多少回难以入眠，脑中魂牵梦萦的那道身影，不是她又是谁？
他万万没想到，少女竟会出现在这里——望舒山、灵月派。
那一月一星的标识是如此的显眼，看着她身上所穿的灵月道服，丛心低声确认道：“看来她是有灵力的，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混进了灵月。”
“不对啊，丛师弟。”
周丰眉头紧拧，脸上满是疑色：“那天咱们都用灵瞳术检查过了，她不是没修为的吗？而且，灵月这种一流门派，成为内门弟子的要求据说很高，我听好像是炼气末期才行，至少也得第七八层吧。这才几个月啊？她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修炼到这种程度？”
“你看到她身边的人了么。”丛心目光所指的，正是陆灵秋。
“那个男的吗？嘶……我想想。”周丰陷入思考当中。
没过多久，他恍然大悟，怒目圆睁道：“是那毁了我灵器的家伙！”
“不错。正是此人。”
丛心也对其愤恨至极。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经历这长达数月的心境紊乱，又怎会失去那千载难逢的长大成人之机。
但没关系，机遇是会流走，但也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再次昙花一现。
看着“妖女”对陆灵秋那般小鸟依人的样子，丛心眼中嫉妒之色难掩。
“丛师弟，要我说，那男的多半是灵月派某个长老的后人。你看他长得那模样，完全就是灵月最爱收的类型。再说那天他救了这妖女，妖女在心怀感激之下，跟他一起来望舒山拜入门派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丰眯起双眼，低声猜测道：“只是不知他的修为……”
当天的情形他记忆犹新。
自己的灵热枪乃中品灵器，枪身上有火灵力笼罩。若是普通炼气修士使出“护体术”来防，很可能会被直接穿透护罩当场毙命。而陆灵秋那时纹丝未动，也没见任何施法迹象，自己的灵热枪竟会寸寸碎裂？
就算筑基期修士，也必然做不到这一点。
他与丛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后怕之色。
“周师兄，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丛心咬牙道:
“只要那二人在试炼的过程中分开，我们就有机会。”
他心知，以陆灵秋那般可怖的修为，就算自己与周丰联手偷袭，也只有被斩杀的份。但根据历年来试炼的规矩，每个门派的任务都可能会有变化，如果今年灵月的弟子们不再共同行动，而是三三两两的散布在森林当中的话……
“你放心，丛心。我知道这女人对你而言的意义。
这回，就算乔师兄不在，我也肯定拿命帮你。
之前我可是答应你了，要给你绑个妞儿回来。现在正好，不用去挑了。最好的就摆在那儿。
要是成功了，这女的你独自享用就好。
我老周，不贪兄弟动了真心的女人。”
周丰咧了咧嘴。
听到这话，丛心猛地握住周丰粗壮的手臂，
心中的感动之情无以复加。
他沉默了片刻。
“周师兄。
你信我这句话。
我丛心以后若有一天能飞黄腾达，定然、定然！
不会忘记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此次人情，丛心必还！
我对天发誓。”
他脸上的表情认真到有些扭曲，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着他这般感激模样，周丰心中微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道：“我信你。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二人心中有了定计，不再如之前那般慌乱了。
此时御天剑宗和大佛寺的弟子也陆续开始动身，两拨人马跟在灵月派之后，一同前往星落谷。
前方的灵月队伍当中，众人纷纷使出了辅助灵术——“御风诀”，有序地跟在萧何身后四五十步远的地方，安静前行。
慕青和陆灵秋也是尾随在队伍后方。
感受到身后的某道目光，少女的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陆灵秋回过头来问了句。
“有人看我。”
慕青撅着小嘴，抱怨道。
“啊？不是每天都有人盯着你看吗？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陆灵秋有些诧异。
以慕青这般颜值和身段儿，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毕竟大多数人看到长得好看的存在，第一反应都是多看几眼。反正不看白不看，看了也不犯法，还能身心俱乐，岂不美哉。
却见少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种低等人类的好色目光……是灵瞳术。”
她小脸一黑，补充道：“还有，不许把我说得像是那些妖艳贱货一样。我一点都不享受那种变态目光，也并不会习惯的哦。”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家慕青最棒。”陆灵秋赶紧揉了揉她的头，收回了自己刚才的言语。
通常来说，对别人使用灵瞳术时，如果二者实力相当，是不会被察觉到的。但慕青的神识实际上达到了可怕的妖尊级，面对筑基或是炼气期修士的神识，即使背对着对方，也能完全察觉。
普通注视就已经很失礼了，居然还要使出灵瞳术。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真想挖下他们的狗眼。”少女恨恨的样子可爱至极。
“噗，那我呢？”陆灵秋忍住笑意问道。
“？”
慕青偏过头来，似是不解地与他对视：
“你当然除外啊。”
“我这副身体，不就是为了单独给你使用的么？”
……
第五十三章 精确匹配
饶是陆灵秋是个老面瘫了，此刻也不禁在慕青“似是无意”的话语之下，被撩得面红耳赤。
“咳，咳。”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偷听，这才放心地捏了捏少女的粉颊，板着脸说道：
“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讲这种容易被人误会的话哦。”
慕青乖乖地“噢”了一声，心说：我看你不是还蛮享受的嘛，哼。
陆灵秋平复了下心境，二人继续跟着大部队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队伍中的另一角，葛娴紧了紧自己藏在腰间的绳索，余光几乎完全不离身后不远处的慕青。
按照萧白给出的指示，如果不出意外，等到达目的地之后，自己就会在暗箱操作下拿到和慕青一组的玉牌，然后光明正大地跟她一起行动。
一开始葛娴还觉得奇怪，暗忖这种大型试炼怎么还可以搞这种操作？真的靠谱吗？
不过在亲眼见到这位萧何长老的手段之后，再联想到他与萧白之间姓氏上的关系，她心里就多多少少明白些了。
看来其他事情根本不用她操心的。
她在脑中飞速盘算着，呆会儿只要能把慕青引到无人之处，再暴起偷袭，即便对方是筑基期修为，在她万全的准备下，也定然难逃毒手。
想到事成之后可以得到大把灵石，她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就逐渐挤出了一丝让人看了会觉得非常辟邪的微笑。
时间渐渐流过。
三派队伍最后方的丛林里，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眯着眼打量着灵月队伍行进的方向。
而在距离他更远处身后的高空，一只巨大铁鹰悬浮在白云之上，鸟背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也正目光锐利地遥望着下方的队伍。
试炼前路，布满荆棘。
……
从灵月派到星落谷的路程并不远，若正常步行仅需要一天即可到达，途中会经过一个凡人小镇——望舒镇。
按理来说，三派队伍早上出发，晚上应该先在镇子里歇息一宿，第二天再正式开始试炼。
然而此次领队中，修为最高的萧何长老却执意要立即试炼，拒绝了云剑来和虚妄共同提出的暂歇建议，这让二人心中极为不解。
“弟子们都是人，何况大家修为比较低，赶了一天的路，明明已经很累了，这种状态下还要去试炼、面对妖兽？那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云剑来皱着眉头回到御天剑宗的队伍首部，对着一旁的虚妄小僧嘀咕道。
“是的，云施主。我观灵月最前方的弟子们还用了‘御风诀’以加快行走，奈何人之灵力总是有限，一旦耗空，整个肉身便会筋疲力竭，速度反而不若正常步行来得快，当真是得不偿失。”虚妄也微微摇首。
两人完全不知这位萧长老在急个什么，难道他们灵月派这次给弟子们安排的试炼是地狱难度？
不过就算他作为试炼的东道主，也没权利限制其他门派弟子的自由。
云剑来与虚妄商讨了下，皆决定带自家门人在玉钩客栈落脚，翌日再行试炼。反正三派的试炼内容也全然不同，共同出行只是因为相互有个照应，并且能互通有无、刷一波好感度罢了。
半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星落谷地，此时，天色已暗。
目的地是一处林前空地，位于银晖林商道的起始点。
以往，凡人若想穿过森林谷地，大多会选择起早出发，走最安全的商路，然后争取在天黑前穿过林子。
因为一到晚上，林中某些凶恶的存在就会苏醒过来，并且极有可能攻击人类。住在望舒镇的平民们都知道：这里的野兽会吃人。
此刻，灵月派的弟子们纷纷停下脚步，或坐或蹲，分散在萧何长老的身后。
大家累得气喘吁吁，急需休息，而陆灵秋与慕青却如闲庭散步般，毫无疲惫之色。
几息后，萧何环视众人，清点了一下人数。
此次前来试炼的弟子除却白玉峰之外，其余各峰分别有两个名额，按说应该到场二十二人。可眼下能跟得上萧何的步伐、走在第一梯队的仅有十五人。
见该到的都到了，他冷哼一声，根本不打算等那些落后者。直接大手一挥，从腰间摸出十多块玉牌，对着众弟子宣布道：
“现在已是酉时，老夫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戌时之后，试炼正式开始。
在此之前，尔等先过来领取任务玉牌。记住，根据牌上的序号，前后数字两两一队。若有人抽到第十五号，则自己一组。”
众人闻言，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先后走向黑袍老者。
陆灵秋排在最前。
“你就是陆灵秋？”
萧何眯着眼近距离打量着他，同时将手中最左边的一块儿玉牌递出。
感受到如若实质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遍自己全身，陆灵秋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牌，回道：“是的，萧长老。”
“嗯，不错。灵力充盈，即将筑基，修炼得很好。要再接再厉。”萧何收起了灵瞳术，一反常态地在众弟子面前夸赞了他几句。
陆灵秋大感迷惑，不过却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萧何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继续叫下一个弟子上前来领取玉牌。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采集野生蓝光菇，地点是……银晖林最西的夜明湖？”慕青盯着手中玉牌，皱着眉头走回到陆灵秋身边。
她的玉牌上，正面写着任务的详细内容，背面则刻着一个数字——“二”。
“这也太偏僻了吧。灵秋哥哥，你的任务是什么啊？”
早在遇到陆灵秋之前，少女就对星落谷的地形十分熟悉了。银晖林的几大区域，几乎没有她没去过的，毕竟，这片森林可是她离开天鹿家族进行历练的第一站。
“我？”陆灵秋看了看自己拿到的牌子，平淡地读道：“除掉四级妖兽蓝雾妖。地点是，嗯……银晖林最东部，深水潭附近的洞穴里。”
他又将玉牌翻了个面，见上面刻着的数字是“十五”。
“哈啊？”慕青一看，顿时不乐意了。
十五号是个人组，二号则要跟一号共同行动。
“为什么我们两个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啊？”
她抱怨道：“而且采蘑菇什么的也太蠢了吧，这也能算作‘试炼任务’吗？
蓝光菇那种下品植物根本连草药都算不上，身旁也没什么妖兽守护，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制作灵食的食材……唉，不知道能不能跟别人换一下。灵秋哥哥，要不你去找一号问问看，能不能换下牌子吧。”
就在陆灵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之时，一名脸上油腻得有些反光的女修笑呵呵地向这边走了过来，对着少女问道：
“慕青师姐的令牌是二号哈？看来我们要做搭档了，请多指教啊。”
葛娴亮出手里那显眼的“一号”玉牌比了比，脸上的笑容如雏菊般绽放。
慕青：“……怎么是你！”
……
第五十四章 正式开始
同一时间，玉钩客栈内，十余人陆陆续续地走入大堂。
“哎哟几位客官，您们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啊？”掌柜的见有大单子送上门，赶忙迎了上去。
“安排几间屋子，过夜。”云剑来语气冷淡。
“好嘞！这个，您看……伙食怎么安排？”掌柜的陪笑着问道。
“自备。”云剑来说完，当先带着众人往楼上走去。
掌柜：“？”
“阿弥陀佛。”虚妄道了句佛号，也率领众僧紧随其后。
“这么些汉子，连饭都不吃？什么人啊都是……”掌柜的内心骂骂咧咧，却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让店小二去给两伙人分配出了空房间。
很快，除云剑来和虚妄外，一行人两两一间房，安顿了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天色已暗。
待众人都进入到了各自的房间，二楼最边角处的黄字号屋中，响起了刻意压低音量的交谈声。
“灵月派的人好像直接去了银晖林，丛师弟，咱们怎么说？”
周丰将门关紧，粗声问道。
丛心正坐在桌旁擦拭着自己新领到的下品灵剑，他神色平淡，心中似是早有定计，道：
“我们剑宗的任务是在银晖林南部合力击杀四级妖兽‘毒蜂王’。此蜂虽然凶狠，但在大家共同出手的情况下，决计不会耗费太多力气便可完成。
我猜灵月那边的任务难度也相差不多，可她们，似乎并非多人合作。”
“你的意思是……？”周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丛心早就发现，灵月派的弟子人数虽众，但却前前后后拉开了很长的距离，完全不像是要进行团队协作的样子。如果这波她们是个人行动的话……
“你我二人这就趁着夜色出发，先去灵月弟子的休憩之处看看有无机会。一旦发现她落单或是遇到什么妖兽，再前后夹击，果断出手将她制住！当然，可能还有一种情况。”
丛心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锵”地一声将泛着银光的灵剑归鞘。
“如果，她身边有其他灵月弟子随行。只要不是那人——”
他目光渐狠。
“就都杀了。”
“好。”
……
星落谷，银晖林。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时辰的光景转瞬即逝。
先到的灵月的弟子们打坐休息了片刻，将灵力回复了些许。
后赶来的弟子们就比较惨了，不但没有缓冲的时间，还要在萧何长老那“看蠢材”般的目光里唯唯诺诺地接过玉牌……
好在除了陆灵秋之外，大家的任务都极其简单。
——要么是采集药草，要么是查询妖踪，甚至还有“用灵笔绘制、完善银晖林地图”这种炼气初期的弟子就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显然，陆灵秋并不知道自己的玉牌如此与众不同。
此刻，他正和自家灵使以及一位丑女站在某棵古树之下。
“葛师妹，你能不能……跟我哥哥他换一下玉牌呀？”慕青强忍着生理上的抗拒，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地问向身边之人。
“呵呵，那可不行。我刚才可是听到了哈，你家灵秋哥哥的任务是斩杀四级妖兽吧？”葛娴做作地摆出一脸害怕的表情，捏着嗓子尖声道：
“那么危险的任务，人家可没有勇气去做！还是跟在慕青师姐身后采采蘑菇比较安全，你说是哇？”
慕青听得都快吐了，但她明白，如果葛娴执意不换，自己也不能逼迫对方。虽然长老没明确说明任务能否交换，但这种行为总归上不了台面。
看着葛娴一副“打死我也不换，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站在一侧的陆灵秋忽然提议：“这位，嗯……葛师姐，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他明面上的修为是炼气期大圆满，和葛娴一样，但为了表示尊重（达成目的），他还是选择暂时以师姐相称。
“什么交易？”葛娴将目光转到陆灵秋身上，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啧，都说玉桂峰的陆师弟俊得流水儿，嘿，离近了看还真是不错啊。”
这话把陆灵秋这般存在都逼得后退了半步，但出于目的，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商议道：
“我打算出一千灵石来购买你手中的玉牌，至于我这个牌子上的任务，你可以放弃。如何？”
他知道，这波试炼中，虽然每人领取的任务不同，但回到门派后所能得到的奖励却差不太多，给的东西价值绝不会超过五百灵石。
自己出一千灵石跟她换任务，然后到时候她直接放弃，既不会受到门派的惩罚、又白赚一千灵石，最为重要的是，还什么都不用干。
随便走走逛逛摸摸鱼就行了，一举三得，拿钱游玩，岂不美哉？这种大好事傻子才会拒绝。
在他眼里，用这点灵石换取难得的外出时间，跟自家灵使一起散心、培养感情。完全没毛病。
这很值得。
然而让他和慕青都未想到的是，葛娴听罢，仿佛根本没思考就直接拒绝了。
“陆师弟啊，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道：“虽然一千灵石是不错，但我葛娴却绝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还是别想着如何从我这拿走玉牌的事儿了，不可能的。”
她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说的跟真的似的。
其实萧白给她开的价是一百灵晶，也就是一万灵石。她有着更深层次的任务要做，面对一千灵石的诱惑，自是不为所动。
就算陆灵秋开出了超过一万的价格，她也并不打算倒戈。毕竟若是惹恼了那位萧师兄背后的势力，可能自己还未等回去，就被萧长老出手抹杀了。
孰轻孰重，葛娴心里清楚。
见她如此固执，慕青也不想再跟她磨叽，便直接对陆灵秋说道：“算了，灵秋哥哥，我们赶紧分头把任务做完，然后再一起回去就是了。”
陆灵秋点头：“好。”
未等多久，不远处的空地上，萧何长老看了看天边更加深沉的夜色，忽然运起灵力，对周边弟子宣布道：
“戌时已到！
灵月试炼，正式开始！尔等速速出发！”
“是！”
众弟子纷纷起身，对照着手中的玉牌两两一组，奔往各自目的地的方向。
“呵呵，那我们也走吧。”葛娴意味深长地盯着少女说道。
慕青根本不打算搭理她，正要对陆灵秋道个别，余光却忽然看见，在葛娴的腰间，别着一捆虽被灵月道服遮挡住、但轮廓却依然很是清晰的——
几乎每个高阶妖族都认得的极品灵器——
缚妖绳。
……
第五十五章 天使束缚
她怎么会有这种邪物？
慕青心中震惊，却并未说出来。
此物在当今的妖界几乎无妖不知、无妖不晓。
毕竟是出自戮妖盟御用炼器大师的手笔，具有“成丹期以下妖兽必捕之”的赫赫凶名，但凡是被此物捆住的妖修，妖力都会被不断地慢慢汲取，直至枯竭。
慕青虽身为妖尊，却也对这种批量生产的特效灵器很是忌惮。理论上她是可以通过多种手段能够保证自己不被此物缠住的，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万一她也被束缚住了，那么妖灵力就和低阶妖兽一样，会慢慢消逝。换句话说，被吸干灵力，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看来此行并非毫无危险啊。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葛娴眼中那潜藏得很好的迫不及待之色，心中若有所思。
“灵秋哥哥，我出发了哦。”
她对陆灵秋嫣然一笑。
“嗯，结束之后我会在这里等你的。”被她的笑颜所染，陆灵秋心中一暖，一个人独自做垃圾任务带来的糟糕心情顿时被冲散了许多。
果然，我家慕青是天使。
他心里想。
“啧，你们兄妹可真是够情深意切的，行了，赶紧走吧。”葛娴催促一句，便当先往银晖林西边的方向走去。
三人单双分离。空地之中，灵月的弟子们都已各自散去，原本还有些活人气息的森林在夜色的笼罩下变得无比阴森。
远处传来一声瘆人的狼吼。
萧何独自站在空地中央，黑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从他身后的林中，无声地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身穿漆黑的夜行衣，腰间别着一只储物袋，整个身体上仅露出双眼，根本无法通过容貌辨清他的身份。
“太爷爷，我们行动吧。”那人道。
“嗯。若我在击杀此子后未见你所说的灵玉，就别怪老夫不念家族之情。”萧何冷声道。
“放心，太爷爷，您不是通晓‘搜魂大法’吗？只要在那厮弥留之际，用此法一搜，关于灵玉的下落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恶狠狠地说道。
所谓“搜魂”，即是一种将神识强行探入对方体内，去搜索对方记忆的办法。
中此术者，绝无任何好下场——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变成植物人。当然，施术者也会受到天道法则的影响，对日后修炼大为不利。
“屁话！搜魂是能用就可以随便用的吗？”萧何大怒，正要发作。不过转念一想，低阶修士属实大多数都不知，某些邪法使用过后会遭来天谴、严重影响未来突破的成功概率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跟小辈废话是没有意义的。
他施展出一道将自己身形隐蔽的灵法，迅速往陆灵秋离开的方向跟去。
黑衣人正是萧白。
此刻，他看着萧何的背影，黑色面罩下的嘴角牵起一抹狠厉的笑容。
“终于，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慕青，再过片刻，你就是我的了！”
一想到那仿佛在看垃圾般的眼神，萧白心中的亢奋便不受控制地如海潮般涌起！
“不是瞧不起我吗？等你被我摁在地上的时候，我看你还会不会那样瞅我！”
他邪淫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果断转身奔向银晖林西。
森林重归宁静。
过了不知多久。
夜明湖畔。
丛心和周丰二人屏住呼吸、收敛灵压，安静地潜伏在密林之中。
他们在玉钩客栈只停留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门锁好，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想找到灵月弟子们的大部队并不费劲。一路上，落在后方拼命急着赶路的灵月门人很好地为他们俩提供了目标路线，仅仅暗中潜行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二人便在银晖林入口处发现了慕青等人。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使出了御天剑宗内门弟子人人都会的标准辅助法术——“剑影诀”，将自己的身形隐入暗影，尾行而来。
此地位于银晖林极西之地，虽被称为湖，实际却是一片面积不大的池塘。
池水在星光的洒落下倒映出点点蓝光，照亮岸边，唯美之至。
两边一侧临山，一侧是密密麻麻的森林。
围绕着池塘边缘，每隔数步就会看到地上生长着一朵散发出奇特香味的白色蘑菇。蘑菇上生有蓝色斑点，蓝白相间，甚是怪异。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慕青和葛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塘岸。
“她真的没和那男的一块儿行动！丛心，咱们有机会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周丰见二人停下脚步，赶紧偷偷使出“灵瞳术”，扫向葛娴。
“什么修为？”感受到附近并无其他人的气息，丛心也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谨慎问道。
“炼气期大圆满！这回妥了。”周丰收起灵术。他二人的修为一个是筑基初期，一个是炼气末期，理论上，在偷袭的前提下对付慕青和葛娴绰绰有余。
就在丛心急不可耐地握紧灵剑，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原本性格毛躁的周丰却忽然按住了他。
“怎么了，周师兄？”丛心皱起眉头。
却见周丰思考了几息时间，然后面上闪过一丝决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明显价格不菲的土黄色灵符，递向他，说道：
“丛心，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是土遁符，你拿着。”
在丛心呆滞的目光中，周丰将符箓硬塞进他手中，笑呵呵道：“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丛心不傻。他看着自己手中黄光闪烁的灵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土遁符，中品灵符，使用后可迅速遁入浅层地表瞬移至百米之外。是非常好用的逃生手段，价格不低于一千灵石。
在贫穷的御天剑宗，没有几个内门弟子能拿得出如此多的灵石。
周丰自从灵热枪被毁后，就几乎没日没夜地接取门派中的低阶任务，拼命攒钱。除了给自己补了一把下品灵剑作为必备武器外，他把所剩的收入和曾经攒下的灵石全部搭上，才在赶上灵符打折时拿下了这张土遁符。
丛心是知道的。
“周师兄，那你自己呢？”他攥紧符箓，问道。
“呵呵，那你就甭管了。你周哥我有的是办法。”周丰笑了笑，不再看他，将目光转向池塘岸边。
就在二人缓缓靠近、准备下手之际，前方的葛娴突然对慕青说道：“哎呀，慕师姐，我们的任务好像只采十朵蓝光菇就够了吧？我们分头去采吧。”
慕青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向距离最近的一棵树。
虽说做任务讲究配合，但两个人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很多时候，与三观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去配合，往往还不如自己单干。
此树周边生长着三四朵蓝白蘑菇。这种名为“蓝光菇”的植物虽然看上去很鲜艳，但却意外地不是毒蘑菇，甚至可以食用。
慕青弯下腰，正准备去摘下第一朵。
却只听一道刺耳的破空之音传来，她玫红色的瞳孔一缩，立刻回头望去——
只见一捆长满倒刺的绳索毫无征兆地从葛娴手中掷将而出，眼看就要触及到自己的身体。
在这一瞬，慕青飞快地做出了判断。
——
她纹丝未动。
只是将传音白玉从灵戒中摸出，藏在袖里，并对其注入了灵力。
下一秒，便觉身上一紧。
痛感传来，她被缚妖绳完全捆入其中。
“呵呵呵呵！”见如此轻易地就能得手，葛娴不由内心激动地大笑一声，道：
“慕青啊慕青，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想不到跟我一起出任务，你还能如此大意！”她的脸上满是阴森的笑意，一步步走过来。
“葛娴，你这是什么意思。”慕青虽然被困于地，却依旧目光平静。
“我什么意思？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却见葛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锐利的灵锥，狞笑道：
“慕青，你可真好看啊，嗯？让我瞧瞧，毁了你这张脸，你那宝贝哥哥还会不会对你像之前一样宠爱！”
话音未落，
她猛地将锥子扎向少女的面颊！
……
第五十六章 突逢巨变（3k）
一刻前。
银晖林，深水潭。
陆灵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平静的潭水，不禁眉头一皱。
原本，能够凝成蓝雾妖的地方，必然是水雾蒸腾的景象。而现在，水潭中的水清澈至极，一眼就能看得见底，完全不像是有蓝雾妖在此吞云吐雾的模样。
以及，玉牌上记录的任务地点是“深水潭附近的洞穴”……
陆灵秋将目光望向不远处那明显的黝黑洞口，用亿分之一的神识向其中扫去。
嗯，并没有蓝雾妖。
反而，里面有着一个正陷入沉睡当中的螳螂妖。
“有点意思。”
他摇了摇头，迈步而入。
洞内环境狭窄，漆黑一片。土石小径向斜下方延展而去，望不见底。不难看出，这个洞穴仅有一个入口，当然，它同时也是出口。
这是陆灵秋自加入灵月以来首次面对“敌人”。
虽然对他来说，这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但为了顺利地做好身份、寻求线索，即便是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任务”，他也丝毫不觉得麻烦，大不了就当出来玩了。
于是，在他距离洞底还有不到二十步时，他释放出了与自己的“炼气期大圆满”修为完美匹配的灵压。
只听一阵窸窣的声响从里面传来，匍匐在地的螳螂妖似是发觉到了什么，猛地将薄翼一展，直立而起！
洞内的温度忽地急速上升。
三息后，陆灵秋走到洞穴底部，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那蓄势待发的六级妖兽——金幻螳螂。
此妖约有半人之高，双臂如刀，一金一红，显然是具备五行灵根中的金火双属性。
而观其散发出来的灵压，不难感知，它的灵力值远超筑基末期的人类修士。
换句话说，把这次前来试炼的任何一个弟子摆在这儿跟他单挑，都绝对是十死无生。
陆灵秋重新摸出玉牌，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深水潭洞穴……四级妖兽……蓝雾妖。”
玉牌上写的清清楚楚。没错，应该是蓝雾妖，不是金幻螳螂。
他再抬头望去。
“吱——！！！”还未来得及思考，只听一声尖利的嘶鸣，那螳螂妖竟忽然原地消失！
下一秒，两道利刃夹杂着炽烈的火灵力与锋锐的金灵力，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出现，以交叉之势猛地向下一斩！
说时迟那时快，这两刀下来，正常人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无论是向后、还是向左右躲避，都必死无疑。
而陆灵秋——
漫不经心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双刃堪堪从他背后斩过，精妙地落了个空。
火灵力与金灵力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将原本潮湿的泥土烧得滋滋作响。
一时间，金幻螳螂妖体一凝，拍打了一下背后薄翼，极为人性化地重新转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猎物。
它已是凝灵期大妖，眼看就要成丹幻形了，自是拥有不低的灵智的。
虽然在幼年期时就被戮妖盟的人捕获，并被高价卖给萧家族人签下“兽奴死契”，但这么些年来，它的修炼却是丝毫没有耽搁，对自己的天赋本领，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的。
可刚刚那是什么……？
自己最赖以为傲的“音速超杀”居然被识破了？
它重新审视了一下敌人，决定再来一次。
“刺啦——”
又一道金红光华闪过，它将双刃猛然划向敌人的喉咙！
然而，陆灵秋微微向后一仰。
弧刃带起的锋锐气息从他脖前经过，螳螂妖的第二击，
依然未中。
陆灵秋漫步般走到洞穴另一侧，转过身正对着洞口的方向，目光似是在看着它。
金幻螳螂沉默了片刻，它的两颗复眼微眯，其每颗复眼中都有着上千颗小眼。此时，千道目光将对面的男性人类完全锁定，它要认真了。
仅仅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忽然间，它抬起左臂刀，数千灵力飞速流失！
红色的火气将整个洞底笼罩，洞内原本零下的温度瞬间攀升至四十余度。
紧接着，它又将右臂抬起，山石间的金灵力铮然汇聚！
它的薄翼由透明化为金色。
陆灵秋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妖，在赌。
它把陆灵秋当成了强大的敌人，正在用自己的尊严——
赌上全部。
“吱——！！”
这次，它提前低沉地叫了一声，示意了一下陆灵秋，自己要开始进攻了。
陆灵秋点了点头。
下一霎，金幻螳螂猛地化为一条金线，带着一道粗大的红色火弧，以开山裂石之势，瞬闪到陆灵秋正上方，将臂刀当头斩下！
同一时间，陆灵秋动了。
他轻飘飘地伸出右手，对准根本看不清身形的金幻螳螂腰间，拍了一掌。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
螳螂妖的“勾炎金翼斩”并未落空。
它确确实实斩到了陆灵秋的右肩。
但这一刀，却仿佛斩在了金刚钻上面，一股剧痛传来，它看到，自己的左臂，齐根断裂。
不止于此，它的身体内部，也如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发出“咔嚓”一声。
剧痛传来，金幻螳螂并未惊叫颤抖，相反，它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吾的全部能力，在这个人类面前，竟如儿戏。
却听，
耳边传来敌人的低语：
“我从不讨厌尊重敌人的妖。
你我相遇，多少是缘。
今日断你一臂，赐你自由，算是因果得善。”
“‘兽奴死契’已被我抹去，记得以后不要轻易杀生。快离开吧。”
陆灵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洞穴出口，留下了静滞在原地、如遭雷击的螳螂妖。
……
深水潭边，萧何站在洞前，一眼不眨地盯着出口处，等待着陆灵秋的出现。
他的神识早就探查到，金幻螳螂失败了。
虽然失败的原因不甚明朗，但不难得知，陆灵秋的真实实力，绝对不止炼气。甚至有可能超过了筑基。
萧白那小兔崽子果然鬼得很，看来这次不得不亲自出手了啊。
他心里想。
很快，陆灵秋的身影便出现在洞前。
见萧何亲自在洞口等待，陆灵秋心中冷笑。
先是把认过主的妖兽与蓝雾妖掉包，再是元婴老怪亲自守株待兔。
如此明显的意图，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了。
“不错啊，陆灵秋，竟连金幻螳螂都拿你没办法。之前算是老夫看走眼了。”黑袍老者阴阳怪气地夸赞了他一句，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萧何长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何意？”
陆灵秋站在洞口前停下脚步，不卑不亢。看上去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呵呵，死到临头还问这些又有何用？”萧何从口中吐出一把小剑。
小剑随风而涨，眨眼间幻化成一把土黄色灵剑悬浮于老者头上，剑尖对准了陆灵秋的身体，载着荧光，蠢蠢欲动。
是法宝。
——金丹期以上的人类修士才能够用本命丹火淬炼的法宝。
与灵器不同，炼出法宝，即意味着正式踏入了高阶修士的大门。无论是在威力上，还是在神通的种类上，法宝都要远远超过灵器。在高阶修士中，最受欢迎的，便是容易驱使的飞剑法宝了。
只见萧何阴恻恻一笑，说道：“要怪，就怪你不懂得‘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的道理吧。”
他大掌一挥：“纳命来！”
下一刻，飞剑法宝“咻”地一声，带着庞大的灵压，直取陆灵秋首级。
陆灵秋没有动，只是眼看着它急速而来。
就在这危急万分之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震怒大喝：
“尔敢！！！”
却见一道金色匹练从天而降，“当啷”一声，将那土黄色飞剑悍然击飞！
“什么？！”
法宝连心，飞剑遭受如此重击，直接让一旁萧何的身形微微颤了颤，嘴角噙出了些许鲜血。他立刻大惊地抬首向天空望去。
就见一只巨大铁鹰俯冲而来，背上所站之人，不是灵月派大长老靖泽又是谁？
“怎会是你！”
见靖泽本人亲自到场，黑袍老者想都未想，果断伸手将飞剑召回，并立即一跃而上，欲要逃离此地。
笑话，元婴初期修士面对元婴末期的老祖，若是不选择逃走而是硬刚，那几乎只有被宰杀的份。
虽不知靖泽为何能跟过来，但他心里明白，这次的事情算是黄了。
不但黄了，还要连带着家族一起面对一流宗门——灵月派的怒火！
靖泽怒喝一声：“萧家老贼！我早知你不怀好心！没想到竟是打算对我灵月幼苗痛下杀手！今日，你休想安然离去！”
苍鹰兽猛地一个转身，改换方向急追而去。
事发突然，任务突逢巨变，深水潭旁，仅留下陆灵秋一人，看着天边的方向默然无语。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这种任务，真是索然无味啊。”
在稍微想了一下后，他打算先回到与慕青约好的地方，其它的之后再说。
就在这时，怀中的传音白玉忽然亮起了荧荧白光。
“嗯？”
他略感诧异，立刻将其取出，注入灵力。
里面传来了葛娴凶狠的声音：
“慕青，你可真好看啊，嗯？让我瞧瞧，毁了你这张脸，你那宝贝哥哥还会不会对你像之前一样宠爱！”
“不、不……”少女惊慌失措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啪嚓。
传音白玉掉落在地，碎裂成片。
……
第五十七章 御天飞剑
心焦。
这还是陆灵秋自打苏醒以来，首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自家的灵使，遇到了危险。
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刚刚，在他一瞬间的精神恍惚下，竟不小心把传音白玉弄碎了。
还好慕青身上有“琉璃花神令”在，通过此物，他依然可以寻到她的位置。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自己到达之前，她出什么意外。
理论上，以慕青妖尊化形的修为，只要不碰到萧何这种级别的修士，通常来说是不会遇险的。但自己这边都出了大问题，她那边也很有可能……
陆灵秋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他完全顾不得再压制修为了。
“花神·万花灵踪。”
心中默念了一句法诀后，
他闭上双目。
在这一瞬，
一股浩瀚如星海般的神识，以他为点——
向整个天苍大陆蔓延而去。
……
银晖林，夜明湖。
就在灵锥快要触及到慕青那张天使面容的一瞬间，葛娴的身后忽地响起了破空之声，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收回手臂，并将身体迅速往旁边一侧！
“咻——！”
只见一把泛着寒光的灵剑一击未中，刺了个空。
“你是什么人！？”
劫后余生的葛娴立刻转身，目光望向偷袭自己的男子。
是一名身着御天剑宗道服的少年。
她微微一愣，随后大怒：“御天剑宗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灵月中人下杀手！”
丛心面色阴冷，斜剑指地，一边聚集灵力，一边盯着葛娴吼道：
“呵呵，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暗害同门、欲毁她人容貌，看看你自己的嘴脸，恶不恶心！”
刚刚虽一击未中，但面对炼气期的灵月弟子，丛心丝毫不怯。
他和周丰本打算绕到两侧包夹此人，以最快速度斩杀之，再去处理一旁那妖女。却见这位丑陋的女修突然对身边同门暴起突袭，吓了他一大跳。
待看明白场内情况之后，他发现只需要把这个丑女做掉，即可完美实现“长大成人”的伟大理想，但就在他寻找最佳下手时机之际，却见葛娴忽然拿出灵锥刺向慕青。
这怎么行？
丛心可并不打算办完事之后就把妖女杀了，他的内心想法是要带走她的。
若是被毁了容，以后还如何使用？
所以他无暇思索，直接冲了出来。
偷袭未成，便只能正面交锋。
大树之下，慕青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事实上，她早就发现身后有人尾随了。
但她对这些人类修士丑陋的目的和行为完全不感兴趣，她只在意，刚刚陆灵秋有没有听到她录下的声音。
如果听到了，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来救自己。
然而就在几息前，她发现，自己的传音白玉似乎失灵了。
明明注入了灵力，却有种声音被阻塞住的感觉，不能继续发送了，这让她非常费解。
不过没关系，只要第一条成功发送，他就一定会收到消息的。
少女决定伺机而动。
场内，葛娴获得些许喘息之机，使出“灵瞳术”扫向丛心。
见对方是筑基初期修为，她心里微微一凉，暗道不妙。
缚妖绳已经用在慕青身上了，要想不靠极品灵器、越半阶修为对付眼前的少年，实在艰难。除非对方没什么实战经验。
就在她踌躇不已、精力不集中的这一刹那间，身侧的林子里猛然冲出一道人影，双手高举灵剑劈将而来，同时口中大喝道：
“御天剑·烈阳式！”
事发突然，葛娴来不及躲闪，只好将事先藏于袖中的符箓一甩而出！
眨眼之间，一层蓝滢滢的光罩凭空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在下一秒，灵剑砍至！
虽是黄阶下品的招式，但在周丰手中使出却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见他的剑锋附着着红色的火灵力，深深地劈进了葛娴的光罩当中，然而刚入三寸，却再也不能更进丝许。
发现蓝色光罩成功将这一招防住，葛娴内心稍安，赶紧从腰间摸出自己的中品灵器——水藤灵鞭。
刚才的“水云符”是中品灵符，效果是迅速在身边形成一道水灵力护罩，可以看成“不消耗灵力且瞬发水系护体术”，持续时间为半炷香。非常实用，也很昂贵。
而现在她手中的“水藤灵鞭”就不一样了，这是她用从萧白那做脏活儿赚取的灵石换来的强力武器，品阶是中品，完爆下品灵剑。
霎时间，她正要将灵鞭甩向周丰，却见对方拔出灵剑且向后躲去，而一旁的丛心刚好欺身而来，剑尖从下往上斜撩而起！
“御天剑·落日式！”
筑基期级别的火灵力附在剑身之上，虽同是黄阶下品招式，却跟周丰使出来的威力截然不同。
“咝咝啦啦”的蒸发之音传来，葛娴身上的护罩竟被一点点灼透！
她面现惊恐，不敢硬接，而是直接将左手中的灵锥掷向丛心，右手的灵鞭则抽向身后的周丰。
那灵锥极其尖利，乃暗器类下品灵器“通心锥”，锥口被毒液浸泡过，常人沾之立毙。丛心不敢不防，一时间只得横剑格挡，只听“铛——”的一声，他被葛娴巨大的力道逼得倒退数步。
而另一边，水藤灵鞭如长蛇般，直接卷住周丰的灵剑，猛地一抽！
“当啷”一声响起，周丰的灵剑被她甩到一侧地面上。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御天剑宗偷袭的二人，一人连连后退，另一人则直接失去武器，当场愣在原地。
谁能想到，炼气期大圆满修为的葛娴，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一个照面中，就硬生生将筑基初期的丛心和炼气末期的周丰强势逼退！
“你们两个、别想看不起我！！
水灵法·泅龙术！！！”
哗啦——
葛娴越战越凶！
只见她收回水藤灵鞭，另一只手单手掐诀。
她的眼中蓝光一闪，水灵力瞬间向她身旁的夜明湖汇聚而去！
听到这一招灵术的名字，就连一直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树下，被缚妖绳不断汲取着灵力的慕青都微微一怔。
在新晋的灵月的内门弟子中，葛娴虽然并不出彩，但很明显，她背地里确实为修炼下了不少苦功。
这招“泅龙术”是水系灵法中比较难学的一种，品阶高达黄阶上品，在《基础灵术全解》中的最后几页才有记载。
一般的新晋弟子是决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炼下来的。
没想到，她竟如此拼命。
水声越来越响，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竟突然有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且慢慢化为模糊的龙形！
水柱的龙头缓缓对准周丰，带着避无可避的水灵力如弩炮般喷射而来！
这一招周丰要是中了，不死也得半残。
就在这危急关头，丛心紧咬牙关，将手中灵剑丢向上空，瞬间消耗三千灵力，将前几日刚刚修炼下来的新法术悍然使出！
“灵剑化羽，随我心意——”
“御天剑诀·飞剑术！”
……
第五十八章 瞬息万变！
只见他的下品灵剑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后，随着“锃——”的一声响起，竟分化为五把模样相同的灵剑！
这些灵剑带着巨大的金灵力，剑尖指向蓝色水柱激射而出，与葛娴的“泅龙术”对撞在一起。
嗤嘶——！
霎时间，水柱将“五把”灵剑全部吞噬，而灵剑也卸掉了“水龙”大部分的力道，让站在地上的周丰有机会躲掉此术。
“你竟也会上品灵术！”
葛娴见自己的杀招未能立刻奏效，不由心里一惊。但见对面的清秀少年已是气喘吁吁，亦无法拿出新的灵器，便知对方已是油尽灯枯，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了。
她哈哈一笑，在丛心和周丰二人震惊的目光中又拿出了一个圆胖小瓶儿。
“呵呵，来，还有什么手段，统统使出来！来啊！！”
葛娴极为嚣张地打开瓶塞，将一枚黑色的“小还灵丹”送入自己口中，并将之咽下。
“可恶，这灵月的内门弟子竟如此强大。”
看着她再次抻了抻手中的水藤长鞭，丛心和周丰对视一眼，皆是萌生了退意。
虽然树下那妖女的容貌和肉体极为诱人，但首先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谁能想到，仅是眼前这位丑陋女修，就能够以一敌二，并占尽上风？？
不但有中品符箓、极品灵器、下品暗器、上品秘籍……居然还有能够回灵的丹药？？？
这些加起来需要的灵石根本不是他二人能够想象的。这就是一流门派弟子的底蕴么？
丛心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难道，这一次，又要以失败告终吗。
他握紧双拳。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只听一道冰冷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木灵法·百叶刀。”
“丛师弟，小心！！”
林地之中，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单掌对着丛心，口中法诀早已准备完毕。
他周身旋起一股绿色清风，将附近上百片树叶浮托而起，这些树叶的叶尖缓缓对准丛心的后背，一息间，竟如飞刀般咄咄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对方早有预谋的刁钻时机下，丛心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难道，我要死了吗？
丛心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
就算是死，也要看清楚凶手的模样吧。
他带着绝望地回过头来，
却见到了让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
周丰，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位平日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周师兄，
健壮的身体被上百枚树叶如飞刀般撕斩而过，部分叶刀深深扎进了胸腹当中。
鲜血汩汩流淌，他的身体颤了颤，扑通一声，倒在了泥地之上。
——
“周丰！！！”
有些时候，死亡虽看似遥远，可当它真正降临之时，就连说句遗言都会成为妄想。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在丛心脑中炸开！
眼前这一幕使他目眦欲裂，浑身不停颤抖着，如遭梦魇。
丛林之中，萧白左手捏着一把泛着绿光的上品灵剑，缓步而出。
“萧师兄！你终于来了！”
葛娴见自己的主雇到了，还瞬杀一名敌人，不禁心中大喜，赶紧走了过来。
不过刚迈出一步，她就眉头一皱！
只觉体内有一股极为狂躁的气息开始蔓向全身，她的身体晃了晃，脸上浮现出煞白之色。
“干得不错，葛师妹。”
萧白看到她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
“不过，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萧师兄你……？！”
葛娴脸色一懵，不过她瞬间反应过来，刚刚服下的“小还灵丹”，有问题。
不但未感受到灵力的回复，相反，还在体内如毒液般腐蚀着五脏六腑，再也不能凝聚灵力。
“葛娴，上品腐毒的滋味如何啊，嗯？”
萧白狞笑着走出林子，将那上品灵剑从剑鞘中“呛啷”一声拔出。
“我全心全力帮你做事，你为何……为何要对我下如此毒手！？”葛娴瞪大双眼，近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我那般信任你！！！”
她拼尽了全力，搭上了一切，为的就是做完这一单之后远走高飞，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平淡惬意地过完后半生。
可明明任务都已经完成大半了，却恍然发现，眼前这位主雇早已提前对自己布好了后着。
“别叫了，丑东西！”
“从你踏上这条险路的第一天开始，就应该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真是可惜啊，葛娴。你办事虽然利索，但我萧家人的家训是，做事决不留任何后患！”
萧白一把将灵剑掷出，右手掐诀，喝道：
“驭剑诀！”
“咻——”
飞剑化为一道绿光疾速闪过。
下一息。
葛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洞穿的身体，
倒落在地。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
脑中仅剩崩碎的幻景。
腐毒的蚀痛感早已消失不见，
就连穿心的刹那，
都似麻木般毫无痛觉。
这就是我该看到的未来吗？
她不愿相信真相，
她努力睁着眼，
在最后一秒，
看到的是树旁，
——慕青那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目光。
一股悔意汹涌袭来。
她张了张口，
口中却只是流出黑血，
无法发出声音。
或许，
这便是报应吧。
“对不起啊，慕青……”
她伏在地上，体温渐冷。
……
眼前的景象让丛心脊背发凉。
一切的发生只是不到盏茶的功夫。
先是周师兄舍命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而后是这位强力的灵月女修在眨眼间就被身前男子的飞剑穿心而过，斩杀当场。
听二人的言语，仿佛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主雇关系。
丛心盯着眼前男子，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想——
这个男人的目标，很可能和自己一样，
——是被捆在树下的她。
他用力用右手在自己左臂上狠狠抓了一下，留下五道血痕！剧烈的痛感让他原本挪不动步的颤抖身躯终于重归大脑控制，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
是存活。
“轮到你了。”
萧白看都未看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旁若无人般走向丛心。
“唰——”
他将灵剑斜着向地面一抖。
绿刃之上，刚刚击杀葛娴所沾染的黑色污血借着惯性被甩向地面。
嘶嘶之音传来，腐毒灼烧草地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
丛心从怀中摸出“土遁符”，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不远处的慕青。
又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周丰。
余光扫过死不瞑目的葛娴。
最终，目光锁定越走越近的萧白。
“我会报仇的。”
灵瞳术反馈出的修为是筑基末期。
他将土遁符甩向上空，似在起誓：
“你、和她，一个都跑不了。”
见他手中的土黄色符箓，萧白目光微凝，突然毫无征兆地一剑斩出！
一道无形剑气如月牙般暴射而来！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少年身体的最后一刹——
土灵力瞬间爆发，将丛心的身形隐入其中。
剑气斩空，沙尘四起。
而那少年，却已不见。
……
第五十九章 灵秋首杀
一花一叶，一草一木。
一虫一鸟、一禽一兽。
皆为吾眼，皆由我见。
万花百灵，琉璃具现！
陆灵秋站在银晖林间，双手交叉攥于肩前，手指结成一道极其玄奥的法印，一时间，无数景象在他脑中极速闪过。
繁星轻移，风声零落，小兽打鼾，夜花绽放。
很快，整个星落谷内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他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浩瀚神识所笼罩。
银晖林西、夜明湖——
“找到了。”
琉璃花神令上的木灵气息在他脑中呈现出一个绿色小点。他收起灵术，对着那个方向迈出一步。
下一息，他的身体瞬间消失。
……
夜明湖岸，萧白摘下头套，露出真容。
他忍着内心无尽的激动和亢奋，一步步走向被缚妖绳捆绑在树下的少女。
这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了。
“慕青师妹，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我吗？”他狞笑着问道。
情况虽与计划中存在着些许不同——葛娴没来得及喂她服下“迷春散”，就被御天剑宗的两个碍事杂碎偷袭缠斗起来。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想当的顺利了。
萧白原本并不想暴露身份的，他想在慕青失去意识的状态下把事情办了。
可欲望总会使人迷失。
清醒着办事更爽不是吗？我要让她看清我的脸，让她明白，我比她那个小白脸哥哥强多少倍！
萧白心想。
然而，
就在他目露邪淫，盯着少女的面容等待着看她惊慌失措、或是哭着求饶的样子之时。
却万不成想，
换来的，
是一种——
仿佛在看垃圾般的眼神。
“我对低等生物没兴趣。虫子。”
慕青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他哪怕一秒。
她的语气毫无温度，仿佛在说“别妄想了，你永远也得不到我”。
“你……！”
又是那种眼神。
又是那种眼神！！
身为修仙大族——秦国萧家的族长独子，萧白身份高贵，何时被人这般侮辱过？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这种轻蔑和无视，已经不止一次了。
他自认相貌上佳，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在门派，都有主动贴上来送身子的女侍或者女弟子，但那些庸脂俗粉他统统都看不上！
他只想要眼前少女这般级别的绝色尤物。
然而、然而，即便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居然还和初次见面那时一样，用这种眼神看向自己！
急怒攻心间，萧白如野兽般狂吼道：“你这婊子！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陆灵秋了！哪里比不上他！！你说！！！”
他怒目切齿地走到慕青面前，抡起胳臂作势欲打！
在这一瞬间，慕青忽然看到，他的身后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夜色之中瞬闪而出。
她迅速做出判断，并扬起了自己精致的小脸。
“可笑。你不配与灵秋哥哥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
啪——！
萧白的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打了下来。
少女坐在原地，没有躲闪。
而是被这一巴掌扇得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掌印。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慕青！！！”
来晚半步的陆灵秋，站立在萧白的身后，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
自家的灵使，
被外人，
打了。
……
【后人书：
天苍历2020年记，冬月某夜，大秦国星落谷地，银晖林处，“神道”首现，凶象四起，至翌日卯辰，天仍未明。】
……
时间回到原点。
萧白听到声音，猛然转身看向身后。
“是你！！！难道太爷爷他失手了！！！”
见来者正是陆灵秋，他心中骇然，也不再掩饰什么了，直接提起手中灵剑，疾速刺向他的咽喉。
这一刻，
陆灵秋面无表情。
但，
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星辰开始逆流，
林木不停摇晃，
遥远的天际线上，
仿似传来远古巨兽的呼唤，
整个时间，竟隐隐有些停滞的迹象。
“我的剑！怎么——刺不出去了……！”
萧白骇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明明正在做着出剑的动作，
然而整个剑身连同自己的身体却在向回倒退！
陆灵秋的余光再次扫向慕青那泛着嫣红的小脸。
原本还有些星光闪耀的夜空，
一瞬间，
漆黑如墨。
世界忽然一片死寂。
少女哪里顾得上什么疼痛，只是内心充满恐惧地望着他，
急切喊道：“灵秋哥哥……你……”
陆灵秋目光空洞。
他抬起手掌，对着萧白的方向虚空一握：
“森罗鬼域·葬心咒。”
咕咚。
——
耳边似乎听到了上古邪神般的低语，
胸中传来空落感。
萧白如木偶般被定在原地，
脸上，
仅剩下迷茫和不解。
慕青张着小嘴，怵目惊心地看到不远处自己的灵秋哥哥，
手掌中握着——
一颗心脏。
正在跳动着的、人类的心脏。
咕兹——
陆灵秋用力一捏。
血水混杂着碎肉爆射向四周，
下一秒，萧白失去了知觉。
这根本不是“灵术”。
“灵秋哥哥……灵秋哥哥……”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陆灵秋，
这一刻，
慕青觉得，眼前之人是如此的陌生。
原本那温柔体贴完美无缺的主人，似乎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躲。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困得住你！！”
陆灵秋瞬移至她身前，一把将捆在她身上的缚妖绳连带着上身道服一同撕碎！
极品灵器在他的手中竟如纸屑般化为虚无。
“我……我……”
慕青委屈极了，她虽然确实可以躲掉葛娴的偷袭，也可以当场斩杀丛心萧白等人，但是……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为什么！
为什么！！！”
陆灵秋双目赤红，他摇晃着慕青娇弱的身体，眼中布满血丝，形如疯魔。
这是他自苏醒以来，首次，
如此震怒。
“呜呜呜呜……”
慕青被他如此一凶，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流着眼泪，满眼恐惧和委屈地低下了头。
看着少女那畏惧着自己的柔弱模样，陆灵秋面现茫然。
灵使，
是他唯一的禁脔。
在他心中，
是一切外人、一切生物、一切意识体都绝对不能够染指的存在。
自打每位灵使正式签下花神契约那一刻开始，契约不光对灵使生效，同时也对他生效。他认为，作为主人，必须，保护好每一位灵使。
谁，都不可以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他从不会让灵使去做任何他认为有风险存在的任务。
在他眼中，今天这种情况，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自己身为主人的失职。
“你、你快变回我的灵秋哥哥……”
少女泣不成声，但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眼前之人。
她天使般的容颜上满是泪痕，那玫红色的唯美瞳孔中，水气朦胧。
感受到她的情绪，陆灵秋处于崩坏边缘的理智似是终于回来了一部分，他看向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
冷静，陆灵秋。
你是陆灵秋，你给我冷静！
你不再是那家伙了！
快回想起来吧。
心中似有两个人格在疯狂地撕扯着、扭打着、狂躁对撞着！
他极力酝酿、冷静了不知多久。
终于。
如墨般的黑色丝丝褪去。
森林变成了森林的模样，夜明湖水安静流淌。
那已经不能用灵压来称呼的庞大力场缓缓消散。
看到他变回了熟悉的样子，慕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站起身，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拥入自己怀里。
“别再生气了，灵秋哥哥……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小小的身躯显然不能完全抱得下他，
但她还是努力掂起了脚，
轻轻拍着陆灵秋的后背，
安慰道：
“我还在呢、还在呢。”
巨大的安心感就如软绵绵的云朵，
从四面八方向他包裹而来。
她的温柔让陆灵秋心中更加自责，也更想不通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口中不断喃喃着这三个字。
“灵秋哥哥，看着我。”
只见，
慕青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小手托起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
轻声说道：
“约法三章第二条，未经主人允许，不得胡乱使用灵术。
——我，有很乖的在做哦。”
——
这一瞬间，
陆灵秋如遭雷殛。
……
第六十章 他的实力
对不起。
对不起。
“慕青，是我的错，对不起。”
看着少女脸上那依然泛红的掌印，巨大的自责感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夜明湖畔，陆灵秋攥着拳的双手，指甲已经深深陷进自己肉里。
原来她会被那种蝼蚁伤害到，
全是因为在努力遵守着我给她定下的规定啊。
仔细想想，确实。
从进入灵月开始，她就一直在用“万灵归隐术”很好地将修为压至炼气筑基。而且，也再也没有给自己惹任何的麻烦。
安静地修炼《花神真诀》，努力地融入人类世界，
就连喜欢自称“本尊”的习惯也完全改掉了。
如果没有约法三章，她可能会更加自由吧。
呵，约法三章，狗屁的约法三章。
陆灵秋忽然明白过来，
对她强加的束缚，
终究会以另外某种形式，
刺入自己的心。
“从今往后，‘约法三章’就此作废。”
他声音嘶哑。
慕青见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非常后悔。
虽然陆灵秋没说，但她当然明白自己可以在遇到特殊情况之时暂时违反约定，毕竟口头的约法三章不比签好的花神契约，这种额外附加的条件只需要自觉遵守就行了。甚至早在面对徐芸瑶时她就已经悄悄打破了这个规则。可这次，她并没有那么做，为的就是想再深入确认下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分量。
这是自己的私心。
而现在……
答案摆在眼前，
如果刚刚不是自己尽力去阻止，他很可能直接毁掉整个森林，甚至会造成一些她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主人只是比自己强上至多一个境界罢了。毕竟蕴神期的存在相当于人类中的化神期，这种级别的修士在人世间几乎早就绝迹了。
可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那种灵压，那种失去了实感般的死寂，让星夜都在畏惧，连大地都在震颤。就算现今活在世上的蕴神期天妖也完全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少女心中后怕不已。
用自己的安危来试探主人的心意果然是致命的错误。
“灵秋哥哥，不怪你。别多想了，我还好好的呢。”她捏了下他的脸。
压抑的情绪在慕青的不断安慰下好转了些许，
片刻之后，
陆灵秋忽然将目光转向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萧白。
看来事情的源头皆在于他身上了。
这个人，他有印象。
虽然他不经常出门，但同为玉桂峰弟子，这些天在集体授业或是外出散心之时，总归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最开始在玉钩客栈那天，慕青就曾提到过，这个人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她看。
当时陆灵秋并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现在。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幻彩灵鹤”，对其注入了灵力。
无论萧何也好、萧白也罢。
“小绫。
让萧家，
从天苍大陆上彻底消失。”
他轻声录下这样一句后，在少女震惊茫然的目光中，托起双掌，将纸鹤送上了夜空。
……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时间已是深夜。
玉钩客栈门口，丛心失魂落魄地走向堂内。
灵力用尽了，灵剑损坏了，不但没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妖女，
周师兄为了救自己，还付出了性命。
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办法带回来安葬。
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那妖女的名字
——慕青。
今天的事情，让他更加看清了，在修仙界中，实力的重要性。
炼气期大圆满的葛姓女修可以凭借身上诸多的灵器和宝物以一敌二甚至越阶战斗，而筑基末期的那个男修则能靠修为的差距直接使出威力巨大的灵术来进行碾压。
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个人能力，都能直接决定最后活下来的人是谁。
如果没有周丰给他的“土遁符”，想必他现在早已是剑下亡魂了。
“周师兄啊……你不是说好了，自有办法的吗。我早该想到，土遁符这种昂贵的东西，你不可能有两张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搭上性命去救我这样的人啊。”
回来的一路上，丛心一直如魔怔般喃喃自语着，如果不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是自己贪图美色、一定要去掳掠那妖女，周师兄又怎么会……
现实残冷如雪。
他知道，平日里那位偶尔喜欢拽两句佛学言论的周丰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丛心？周丰呢？”
走上客栈二楼，路过拐角处的房间时，云剑来刚好从门内走出，看到了这幅样子的丛心。
“你们去哪了？”他皱眉问道。
他刚才本想去找虚妄小僧再商量一下明日的试炼事宜，然而路过丛心的房间之时，神识往里面一扫，竟发现二人不在。
虽然御天剑宗平日里的宗规要求没那么严，但出门在外，试炼的前夕，未打招呼就擅自离去，肯定是不行的。
却见丛心魂不守舍地摇了摇头，道：“周师兄被杀了。”
“你说什么？”云剑来以为自己听错了，眯着眼睛看向丛心：
“你再说一遍？”
“周丰，被灵月派的萧姓弟子，杀了。”
丛心一字一句道。
听闻此言，云剑来周身灵压轰然释放！
“进屋，把事情经过详细说给我。”
他一把将丛心拉进屋内。
……
翌日。
时间早已到达卯时，可天色依然迟迟未亮。
银晖林内，灵月弟子们纷纷做完了自己手中的简单任务，回到了作为出发点的星落谷口。
“哎？李师兄，照理说，这个点儿，天该大亮了呀，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女弟子见长老不在，只好疑惑地问向身边之人。
李渊博仰头望向上方，皱眉沉吟道：“可能是异象中的‘邪象’吧。”
“啊？！邪象？？！”
“嗯。不该问的别问，消停的等着长老回来就好。”李渊博懒得解释太多，只是继续默默观察着天空。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小他就在父亲李商的熏陶下，对一些风水玄学很感兴趣。毕竟做生意的人，很多都讲究这方面的东西，比如什么日子适合做什么样的交易，什么天气又不宜做什么买卖，这些在他们眼里，都很有说法。
李渊博对风水学说虽谈不上了若指掌，但观天上景象，他就算再不济也能分辨出，这并不是什么“异宝出世”、“祥瑞降临”之象。
相反，白昼漆黑、晨星黯淡，不管怎么说，都极其不祥。
就在这时，一侧的天空上忽然传来一声鹰鸣，众弟子齐眼望去，却见是自家门派的大长老——靖泽真人驾临于此。
“灵月弟子听令！”
靖泽刚一落地便将体内灵压全部释放而出，中气十足地对着场上全部弟子大声道：
“由于灵月原第七席客卿长老萧何，涉嫌诱杀我宗玉桂峰弟子陆灵秋，并且已经叛逃，此次试炼临时取消！尔等速速随老夫回山！！”
“啊？！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