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不死丹成
蜃楼之中,东皇太一负手站在扶桑神木之前,看着飘飘落下的金黄树叶,月神站在他的身后,恭敬地说:“东皇阁下,云中君那里已经完成了。”
东皇太一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略微叹谓道:“连接神界、人界、冥界的大门终有一日会在阴阳家的世代努力下开启。”
月神也淡淡的说:“阴阳家世代弟子追寻的东西能在东皇阁下手中实现,实乃大幸。”
扶桑神木的枝叶在风的吹拂下飒飒摇曳着,一只三足金乌立在一棵树枝上,它身上的纹路格外的耀眼。
在蜃楼的一处屋檐上,少司命静静而立,平静无波的眼眸望着被风卷起波浪的大海,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再扰乱她的心。
因为她的心里埋藏了很多东西,多到她都记不清了,她的这一生,仿佛就注定被禁锢在这里,那个可以把她拉出深渊的人已经不在了……
将军府内一片肃然,一位士兵匆忙的自府外快步走进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正厅内,嬴政和李斯不知是在商议何事,那个士兵走进来后他们才停止。
士兵跪下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禀陛下,阴阳家云中君求见。”
闻言,站在厅中的李斯眸光微动,坐在主位上的嬴政的手指微微一动,淡淡的说:“传。”
“是。”领命之后,那士兵便快速的离开正厅,李斯也十分识趣的向嬴政拱手,说:“云中君到访,那李斯就先行告退。”
嬴政只用眼神示意了李斯,李斯便退步离开了正厅。
李斯在离开正厅后,走到一处静雅的树间小道,抬头看了眼蓝色的天空,眸中闪过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转瞬即逝。
正巧这时赵高走了过来,依旧是那谦卑的模样,看到李斯朝他行了个礼,说:“李相国。”
李斯一只手负在身后,看着赵高,“赵府令。”
“赵高在此恭贺李相国如愿以偿,仕途顺畅。”赵高话有深意的说道。
李斯眼中无波澜,看着远方,淡淡的道:“不知赵府令话中何意?”
“呵呵。”赵高但笑不语,两人就像是在打哑谜一般。
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李斯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恭送李相国。”赵高朝李斯微微弓下腰,待李斯走远后才抬起头。
真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赵高身后,恭敬地唤了声:“赵大人。”似乎在等他的吩咐。
赵高抬起手,接住树上飘落下来的一片树叶,说:“有人说帝国属于上卿大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觉得呢?”
真刚没有答话,因为他猜不透赵高的心思。
赵高看着手中的落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永远也不会结束!”
之后,赵高离开了那里,在云中君之前回到嬴政身边。
正厅内,云中君恭敬的向嬴政行礼,道:“拜见皇帝陛下。”
嬴政淡淡的说:“云中君到此,想必是朕交与的事情办好了。”
云中君一笑,这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恭敬的对嬴政说:“不负皇帝陛下所望,不死药已炼成。”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精美的木盒子,呈上前,说:“不死药便在其中。”
嬴政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让云中君一时猜不准嬴政心中的想法。
嬴政示意立侍一旁的赵高去取盒子,赵高便去恭敬的取过云中君手中的盒子,呈到嬴政的桌前。
嬴政看着桌上的木盒,然后伸手去把盖子打开,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萦绕着整个正厅。
闻到这个香味,赵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嬴政面不改色,盒子里面安静的放着三枚黑褐色的丹药,上面布着许多奇特的丹纹。
嬴政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转向云中君,淡淡的说:“不死药成,阴阳家有大功。”
云中君谦虚的说了一句:“上天福泽陛下,才是丹药炼成,能为帝国效力是阴阳家之幸。”
不管云中君此话中有几分真,他都是为嬴政炼出了不死之药。
嬴政将盒子的盖关上,淡淡的说:“云中君辛苦,赵高,先送云中君回去吧。”
“是。”赵高弓着身子,应声道。
之后,赵高引着云中君离开,云中君又向嬴政拱了手,跟着赵高离开了既然嬴政已经开口,他也不便多留。
在他们离开后,嬴政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木盒上,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沉思。
待赵高再回来时,嬴政的面前放着两个盒子,一个是之前云中君带来的,一个是新多出来的黑色雕有金色龙纹的木盒。
赵高眸光一闪,不动声色。
嬴政见赵高回来,淡淡的的吩咐:“去把这个盒子暗中送到上卿那里,要快。”嬴政指的是那个多出来的木盒。
嬴政只让赵高派人送去,也并不关心赵高如何完成这个任务,嬴政知道,在墨家,是有暗棋的。
“是。”赵高没有多问,恭敬的接过嬴政让他送的东西。
赵高双手拿着木盒,指腹划过上面复杂的纹路,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嬴政让赵高离开了,屏下了所有人,偌大的正厅中便只剩下嬴政一人。
不死药的炼成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喜悦,可以说是毫无波澜,当初那急切的心情全然不在。
嬴政静静地沉思着他当初急切的想要不死药的原因,想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不止是为了他能长久的统治帝国,还为了那个从小病弱的少年……
255.不死丹成2
在墨家藏身地。
甘罗难得的在和韩非下棋,天气冷了,他们没有在外面,而是在木屋里。
屋里烧着炭火,所以有着阵阵的暖意。
“我们像这样一起下棋是什么时候了?”韩非一边下棋一遍感慨道。
“什么时候起,九公子也会悲秋感怀了?”甘罗说这话带着丝丝嘲讽。
韩非也没将甘罗这嘲讽的话放在心上,早就知道这少年嘴不饶人了,反而还打趣自己道:“没办法,年纪大了,忍不住的就会怀念过去的那些事。”
闻言,甘罗上下看了眼韩非,和当初见他时没什么变化,睡的这几年到时候因祸得福了,保住了这容颜。
韩非知道甘罗在看什么,一手也摸上自己的脸,朝甘罗眨了眨眼睛,瘪瘪的说:“怎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对此甘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韩非又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说:“真可惜呀,岁月不饶人,这么张好看的脸又会随着时间一起变老,哪像你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
甘罗落下一颗黑子,看着韩非那副欠揍的模样,说:“怎么,你还想青春永驻不成?那我这里有个法子,都说人死了时间也就停止了,你现在就去上吊自杀还来得及。”
“上吊死的人多难看呀。”韩非笑了,他就想和甘罗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韩非虽然贫这嘴,手下的棋子也没断了,步步都下得明明白白。
对于韩非这不着调的模样甘罗已经习惯了,他就是那种一天不沙雕就会憋死的人,说真的,韩非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还没见过。
忽然,玄翦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韩非一看到玄翦就笑着说:“玄翦兄,你回来了!”那语气,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玄翦直接无视韩非,走到甘罗身边,将盒子放到他的面前,说:“这不知是谁放在门口的。”玄翦说这话,便表示天泽他们也不知道东西是谁放的。
不知是墨家内部的人,还是外来者。
“哦?”韩非眉头一挑,玩味的说:“是谁这么大手笔,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盒子送到你门口。”
甘罗放下手中的棋子,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盒子上的纹路,忽然笑了,说:“还能有谁。”
“啊?不会是.........”韩非没有指明是谁,但已经不言而喻。
甘罗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颗有着淡纹的药丸,甘罗拿起药丸细细打量着。
“这是什么东西呀?”韩非十分好奇的看着甘罗手中的药丸,说:“这么费尽心思的送到你面前,想必不是什么一般的药丸子。”
而且这药丸散发出来的丹香闻着让人神清气爽,那个人送来的东西可不会是什么凡品。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甘罗忽然扬起一抹笑,韩非狐疑的看着甘罗,最后还是凑了过去。
甘罗玩味的笑着说:“你青春永驻的机会来了。”
“啊?”韩非一脸疑惑,嘴微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甘罗话中的意思。
甘罗便趁机将手中的药丸塞进韩非的嘴里,玄翦站在一旁也想阻止,可惜没有甘罗的动作快。
“咳咳咳!”韩非被嘴里这突如其来的药丸给呛到,偏偏甘罗塞了药丸以后还用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韩非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嘴里的药丸就被迫的咽了下去。
甘罗这才满意的收回自己的手,嘴角扬起笑,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咳咳咳!”韩非的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嘴,说:“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呀!”还没搞清楚这药丸有什么用就往他嘴里塞,故作气愤的说:“万一把我给毒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韩非话虽如此说,但也并没有真的生甘罗的气,嬴政送给甘罗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毒药。
甘罗漫不经心的说:“都说了,是让你青春永驻的东西,可别声张哦。”
等韩非反应过来甘罗给自己吃了什么时不可置信的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就算有,这也是嬴政给你的,你怎么可以给我!”
明明你才是最需要它的人,这几句话韩非并没有说出来。
甘罗淡然的说:“我说过,我不会要他的任何东西。”
甘罗的这句话,是说给韩非听的,也是说给玄翦听的。
玄翦站在一旁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悦,但又无可奈何。
“不过呢韩非,得到一样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甘罗忽然说道。
韩非顶着一个苦瓜脸,嘀咕一句,“可是这样东西并不是我自己想要到。”而是被你这个臭小子给硬塞的。
“嗯?你说什么?”韩非的声音太小,甘罗没有听清。
“没什么,你说要付出什么代价?”韩非问道。
但是甘罗却轻笑一声,神秘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韩非皱眉,思绪一团糟。
“继续下棋吧。”甘罗说道。
韩非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现在谁还有心思下棋呀!
甘罗自然是看不了韩非的不情愿,只是笑了没有多理。
要是嬴政知道了自己费心让人炼制的不死药就这让被甘罗随意的扔给韩非吃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和甘罗下完棋后,韩非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感觉心口一烫,仿佛是有火在烧。
韩非皱着眉,额上生出一层细汗,将上衣过去,只见他的心口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太阳金乌图腾,身上的热源便在那里。
韩非抬手抚上心口的太阳金乌图腾,心中忽然有预感,甘罗口中所说的代价便是出自这个图腾。
韩非猜测得的确不错,这不死药里的图腾是甘罗去云中君的炼丹房亲自下的!
256.未来之约
湖边,韩信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面前放着一根鱼竿,是在钓鱼。
而刘季和陈胜,吴旷两人这时也走到了湖边,“哟,韩信,好巧啊!”刘季一眼就看见了垂钓的韩信,慢慢的走过去。
陈胜和吴旷互相看了看,同样走了过去,韩信给他们的感觉其实很怪异,可是就是说不出到底是那里怪。
于刘季而言,韩信是一个聪明人,品质也还算不错,仅这两点,刘季就把他纳入了可结交的名单里。
刘季说过,他是一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
刘季虽是这么想,但是韩信却没多想和刘季交朋友,在他心里,他和刘季之间就只有利益关系。
韩信偏头看着向自己迎面走来的刘季,脸色忽然闪过一抹古怪,不由得想起之间少君交给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
“刘季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有帝王之相,今后,我要你去帮他夺天下!然后........”甘罗除了这个还交代了其他的事,只是.........
“韩信,你怎么了?”刘季见韩信望着自己走神了,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韩信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说:“没事。”
“你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闷得慌。”刘季说道。
韩信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胜和吴旷两人,见韩信在看陈胜他们,刘季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三个打算过几日就会东郡了,农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韩信淡淡的说:“我记得,你们将涟衣和涟心也带来了,打算也将他们带回去吗?”
吴旷看了眼陈胜,说:“其实我们打算将她们两人留给腾龙军团他们照顾的,季布和英布也会留下来,比较东郡现在对她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原来如此,毕竟是昌平君的遗孤,龙将军他们一定会好生照顾的。”韩信说道。
“那你呢?韩信,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会东郡,你之前也说过自己也可以算作是农家弟子的。”刘季看着韩信说道。
他很欣赏韩信为人和能力的,自然是希望他能跟自己回去,以现在农家的情况,韩信能回去也是帮忙处理很多事。
虽然之前韩信隶属帝国,但他本人也说过他是只效忠甘罗一人的,如今甘罗已经从帝国脱离,与嬴政有仇,那他们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人了。
韩信没有立即回答刘季,过了许久,淡淡的说:“韩信自然是要跟随少君。”
“额......”刘季挠了挠头,说:“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不如让上卿也一同与我们回东郡。”
陈胜听了刘季的话,正要上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吴旷拦住了,吴旷冲陈胜摇了摇头,示意他看韩信怎么回答。
其实在陈胜心里,他是很反对再和甘罗有太多牵扯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人猜不透,他与帝国内部的关系也错综复杂,绝对不是可以多沾惹的!
刘季心中是打着怎样的算盘韩信怎么会不知道,他淡淡的说:“少君不会再去东郡了的。”
不要问韩信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因为甘罗曾说过接下啦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病,自然是不会在掺和进农家的泥潭中。
“那好吧。”刘季脸上流出深深的遗憾,说:“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在未来也可以来东郡找我。”
现在的刘季可能想不到,在未来的一个飘着雨的夜晚,韩信真的会去往东郡,只是那是的韩信心如寒潭,他活着的目的便是完成甘罗最后的心愿........
韩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湖面。
最后,刘季他们离开了湖边,留韩信一人独自坐在湖边钓鱼,这是天空中飘起了小雨,鱼竿也动了动,鱼儿上钩了。
刘季他们告别韩信后,陈胜一边走,一遍皱着眉问刘季,“你为什么要邀请甘罗来东郡,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刘季安抚着略显暴躁的陈胜,说:“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在为咱们农家考虑吗?”
“考虑什么?”陈胜冷冷的问道。
刘季笑了,说:“农家因为荧惑之石的那事已经元气大伤,就怕帝国再想起农家来把我们像墨家机关城一样灭了,可是甘罗若是和我们回了东郡,那农家也就会多一分保障。”
“你如何能确定让甘罗和我们会农家不是引火上身?”陈胜说道。
刘季又继续解释,说:“我觉得不会的,但看嬴政对甘罗的态度,就算甘罗与他闹翻了,但嬴政还是没有通缉甘罗,反而对外宣称甘罗失踪,这就变相的说甘罗依旧是帝国的上卿,只是甘罗自己不承认罢了。”刘季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刘季分析得那是头头是道,若是甘罗知道了刘季这些小心思以后肯定会嗤笑一声说:人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
“所以呀,拉拢甘罗对农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刘季自己得出了结论。
吴旷看着得意洋洋的刘季,不忍心打破他美好的幻想,无奈的摇摇头,带着陈胜快步往前走,刘季回过神来,连忙去追他们,喊道:“你们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刘季追上他们以后,说:“你们走都不叫我,还是不是兄弟啊?”
陈胜没好声气的说:“谁和你是兄弟!我觉得还是留你在那里做梦比较好!”
“诶,都是农家的兄弟,我也是为我们农家着想呀。”刘季也不在意陈胜的态度,笑着说道。
“这事你可别再想了,不可能的!要是甘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帮助农家,我这堂主就让给你做了。”陈胜毫不留情的说道。
257.未来之约2
时间一晃的就过去了,陈胜,吴旷和刘季三人已经起身回东郡了,他们把涟衣两姐妹留下来给楚国旧部照顾,墨鸦也从沛县回来了。
天泽他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可是墨家的内部此刻正在商量一件大事,雪女和高渐离提议他们去刺杀嬴政,趁嬴政还在桑海。
本来雪女和高渐离是打算瞒着众人,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又打算和墨家的众人一起商量计划。
这些事都与甘罗他们无关,因为他知道雪女和高渐离此次的计划不仅会是失败,他们还会因此送命。
现在甘罗关心的是另一件棘手的事,他身上和嬴政的同命蛊,他不可能真遂嬴政的愿。
虽然同命蛊将他们的性命连在一起,如若他死亡,嬴政也同样会死去,甘罗不明白嬴政当初为什么要做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这同命蛊怎么看都是对甘罗最有利。
但是甘罗是不会让嬴政就这样死了,他死了,他的帝国还在,甘罗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帝国覆灭!
他所承受的撕心裂肺的痛和无尽的绝望,他要让嬴政更加千百倍的承受!
“咳咳咳。”甘罗喝着驱尸魔为自己熬的药,他的桌上还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鱼汤。
“甘罗,你在吗?”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进来。”甘罗放下药碗,得到同意后,门外的人这才推门进来,进来的是天明。
天明进来后看着甘罗,有些踌躇。
“怎么了?不过来?”甘罗问道。
天明还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道:“甘罗,听大叔他们说你要走了?”
“嗯。”甘罗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明天了。”
“为什么要走,就在这里不好吗?能不能不走?”天明连忙追问。
甘罗朝天明勾了勾手指,天明才慢慢走到甘罗面前,甘罗抬头看着天明,说:“天明,这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要经历离别。”
“可是……”天明垂下眸子,小声的说:“我舍不得你。”干净的眸子里溢满了浓烈的不舍,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真的不想甘罗离开。
“天明,看着我。”
听了甘罗的话,天明才抬起眸子看向甘罗,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甘罗的模样,好有分别的愁绪。
天明站在甘罗的面前,甘罗只好抬头看着他,说:“天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就算是你的大叔也不行。”
天明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
“天明,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坚强的活着,不要辜负你母亲对你的期望。”
“我的母亲?”天明愣愣的看着甘罗,问:“你见过我的母亲?她现在在哪里?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被天明这么一问,甘罗迟疑了一下,说:“你的母亲……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她虽然不能陪着你,但是她真的很爱你。”
天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高和雪女也要离开,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天明问道,渴望从甘罗那里得到答案。
“天明,你去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做愚蠢的事,嬴政不是他们能杀得了的。”这是甘罗现在唯一能做的,这也是对他们最后的劝告。
“嗯!”天明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在未来,如果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侠,那个时候,我就会回来看你。”甘罗说道,给予了天明希望。
只可惜,这个承诺最终却再也无法实现……
不久之后,天明便要离开了,甘罗看着天明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他仿佛从天明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生如夏花,烈如炽火,燃烧了自己……
甘罗看久了,迟迟不能回神。
在天明走了没多久,焰灵姬便走了进来,看到甘罗,说:“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愉悦。
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不过出行的车辇也还是要准备的。
“嗯。”甘罗轻轻的点了点头。
焰灵姬将她收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一副棋,是张良送给他们的。
其中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玉盒子,那是甘罗一直随身携带的。
甘罗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个玉盒子上,注意到甘罗的目光,焰灵姬说:“这是你从不离身的东西,从前你可是宝贝得很,连我都不让看。”
闻言,甘罗眸子一动,走过去,手指轻轻的放在玉盒子上,玉质清润,乃上品。
甘罗轻轻的打开玉盒子,里面是一支手雕的木簪子,不怎么好看,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笨拙和青涩。
看到这支木簪子,甘罗想起了昔日那个温暖的岁月,自己笨拙的雕刻着这支木簪子却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木簪还在,那人却依旧不在了。
“灵姐姐,去把这个东西送给天明吧。”甘罗忽然说道。
焰灵姬有些诧异,问:“你从前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吗?为什么要把它送人?”
甘罗略微苦涩的说:“这样东西原本是要送人的,只是……”甘罗顿了一下,说:“把它送给天明也算是了了当初的心愿了。”
“好。”焰灵姬见甘罗神色不好,便不再多问了。
“唉~”甘罗叹了口气,过去拿起笔墨,在锦帛上写了几个字,塞进一个锦囊里,对焰灵姬说:“顺道把这个也给少羽吧,告诉他,在未来最合适的时机打开。”
“嗯。”焰灵姬点头,接过甘罗手中的锦囊。
对少羽,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其他的就再也帮不到他了。
258.路遇埋伏
第二天一早,湖边便停泊了两只小船。
卫庄等人都走到了湖边,却是没有看到高渐离和雪女两人,湖面雾气蒙蒙,天下着小雨,凭添了一股离别的伤感。
甘罗撑着一把伞和天泽他们一同走到湖边。
“甘罗……”天明不舍的看着甘罗,甘罗微微转过身抬眸看向他们一眼,最后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长路漫漫,上卿大人一路小心。”张良向甘罗揖手。
甘罗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上了小船,天泽和焰灵姬紧跟其后。
“告辞。”韩信也向众人作揖,然后和墨鸦玄翦驱尸魔三人上了另一只小船。
船开始划动,在众人的目光下渐渐远去,天明忽然跑上前,大声的喊:“甘罗!”
可惜,甘罗并没有再回过头来,或许,这一别,便是永别了。
“甘罗……”天明眼眶红了,泪水滑落脸畔,手中紧紧的攥着甘罗让焰灵姬送来的玉盒子,脑海中响起了甘罗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天明,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坚强的人。”
少羽走过去,将手放在天明的肩上,安慰道:“天明,你别难过,或许以后还能再见到甘罗的。”
天明垂下脑袋,难过的说:“再也见不到了,永远都再见不到甘罗了……”
其实他什么都明白,但他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明白,然后就可以盼望着等他成为真正的大侠那天可以再见到甘罗……
船渐渐的消失在茫茫白雾当中,甘罗真的已经远去,就像那阵逝去的风,无踪无影,没有归期。
船不知在湖面飘了多久,慢慢的靠岸了,他们停泊的前方是一片靠山的树林。
天泽他们特意选择了这条路线,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看到韩信前几天准备的车辇。
甘罗和天泽等人脚踏上岸,忽然林中的鸟儿惊飞。
甘罗皱起了眉头,天泽和焰灵姬他们也都警惕起来。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夹杂在风中的,是杀气!
果不其然,树林里走出了将会阻碍他们离开的人,罗网影密卫!
为首的,是一个甘罗不怎么想见到的人——李斯。
“上卿大人。”李斯向甘罗作揖,说:“奉皇帝陛下之令,恭请上卿回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命令,不顾一些代价,除不伤甘罗,其他人不必顾及。
“呵。”甘罗冷笑,说:“就看你们请不请得动!”
话一说完,他身边的天泽等人便动了,只留焰灵姬在甘罗身边保护其安全。
“铛铛铛铛!”
兵器相碰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斯这次是势必要将甘罗带回去,带来的罗网刺客和影密卫一涌不尽。
纵使是再强悍的人也抵挡不了这样的持久战。
天泽等人的身上已经挂了伤,罗网和影密卫也是死伤惨重。
李斯看着这情形,皱起了眉头,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都还是和对方这几个人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玄翦的剑冰冷的插进一个罗网刺客的身体里,他的身上已经染上了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甘罗的手握了起来,表面上镇定自若,但是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这样的局势对他们十分的不利!
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暗处不知是谁的箭弩对准了甘罗这边,“咻!”的一声,甘罗一向对箭的声音敏感,带着焰灵姬一躲,那支箭矢便射进了木船里,木船破了动,里面便开始进水。
甘罗冷冷看向箭射出来的位置,眼睛有些发红,只是这眼前的局势让他不得不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甘罗咬牙切齿的说:“撤退!”
甘罗带着焰灵姬寻找最佳的突破点,可李斯怎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
自己亲手拿着箭弩,对准甘罗身边的焰灵姬。
只是箭矢还未靠近焰灵姬半分,就被焰灵姬抬手轻轻一挥,化为了灰烬。
天泽和墨鸦等人逐渐朝甘罗那里靠近,准备好护着甘罗一起撤退,可奈何李斯带来的人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玄翦忽然挡在甘罗他们的面前,冷冷的说道。
“不行!”甘罗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不想的预感,说:“必须一起走!”
现在敌我力量悬殊大,殿后无疑是送死!
“天泽,带他走!”玄翦冷冷的说道,一双眼中已经泛红,看着李斯等人杀气腾腾。
“我们走!”天泽硬拉着甘罗试图沿着水边逃离,对方手中有剑弩,不可贸然上船走水路。
甘罗被天泽拉着走,韩信墨鸦几人护在他左右,甘罗不愿离开,转头往会看,却看到了此生无法望却的一幕。
玄翦拖着重伤的身体为他们抵挡,他看见一把把剑往玄翦的身上刺去,但是玄翦就算如此也在拼命挡住那些要追上来的影密卫和罗网刺客。
李斯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对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本是留在李斯身边保护他安危的,会意之后,手执长剑行如闪电一般飞向玄翦。
那人剑法如电,玄翦身负重伤应对不暇。
“噗!”只在一瞬,长剑刺进了玄翦的胸膛,鲜血四溅,李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玄翦!”甘罗撕心裂肺的喊着,红了眼角,他就这样看着玄翦在自己的眼前到了下去。
死了,玄翦死了!那个罗网天字一等刺客的黑白玄翦就这样死了!死在甘罗面前。
甘罗气血倒流,怒目圆睁的看着李斯,怒吼:“李斯!”身上杀意肆起,手紧紧曲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259.赶尽杀绝
“啊~!”甘罗悲怆,任天泽怎么也拉不动,他冰冷的看着李斯,冷冷的说:“李斯,你以为一步步便可如愿爬上第一权臣的宝座?没了我,你依旧什么都不是!权利是毒,玩弄权利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的结局终不会逃过一个惨字,你所有的心血将毁于一旦,终会被你一手推上高位的人施以腰斩之刑!”
甘罗的这句话宛如毒蛇去紧紧地缠上李斯,这又像是诅咒,覆灭李斯的未来。
李斯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天泽眼看影密卫又要追上来,将甘罗交给墨鸦,说:“我们掩护你先带甘罗离开。”
“好!”在这危急之刻,容不得墨鸦犹豫,墨鸦一把抱起甘罗施展轻功,甘罗在离开时望着李斯,悲愤的说:“你给我记住,我甘罗的今日,便是你李斯的明日!”
墨鸦抱着甘罗飞窜在树林之上,身后俨然跟着众多罗网刺客,有的手持弓弩朝他们放箭。
“咻!”
“咻咻!”
箭雨划破长空,墨鸦极力躲闪,“唔......”墨鸦闷哼一声,手臂上的伤口流淌的血。
墨鸦深吸一口气,脚下躲窜踏着树冠,借着有利的地形甩开身后的罗网刺客。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罗网刺客的领头忽然打了个手势,让其余人都停了下来。
那个刺客回头看了眼李斯所在的方向,又看看消失在林间的墨鸦两人,最后说了一声,“走。”之后便往回撤退。
另一边,靠着驱尸魔召唤起来的死尸牵制住影密卫等人,几人分开逃散,李斯的手臂被韩信刺了一剑,血顺着手指落在地上。
李斯眼神闪过一丝阴翳,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影密卫匆忙走来,道:“皇帝陛下遇刺,请大人速回!”
李斯才皱皱眉头快速往回赶。
而墨鸦将甘罗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墨鸦将甘罗放下上下检查了一圈,问:“少君是否有伤到?”
甘罗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刚才的箭矢那么多,你有没有中箭?”
墨鸦轻轻一笑,说:“你没事就好,我也没事。”
听墨鸦如此说,甘罗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还未等甘罗发下心来,墨鸦的身体便摇晃着倒了下来。
“墨鸦!”甘罗大惊失色,去接住墨鸦倒下的身体,奈何甘罗现在功力尽失,废人一个,根本接不住墨鸦,任他倒下。
甘罗跪下去,墨鸦就倒在他的怀里,甘罗看见墨鸦背上插着的三四支箭,触目惊心!
“墨鸦!”甘罗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也微微颤抖着摸上他的背,染了一手血。
“咳咳咳。”墨鸦咳了几声,笑了,说:“我没事的。”
“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甘罗大声说道,眼睛里不知何时蓄了泪水。
墨鸦将头靠在甘罗的肩上,笑了,说:“甘罗,只要你没事便好,我这条命,在当年就应该没的,你是,让我又多活了这么多年。”
听了这番话,甘罗的眼泪一下子涌出,说:“墨鸦,你再坚持一下,等天泽他们来你就有救了。”
甘罗说着说着,感到很无力,他开始痛恨自己无能,感受着墨鸦的生命慢慢流逝却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他的内力还在,要是他的幻术还在,那么墨鸦就不会像这样在这里等死了!
墨鸦虚弱的说:“甘罗,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谢谢你将我拉出深渊。”
墨鸦觉得自己此生是无憾了的,甘罗在姬无夜手里救出了他的命,今天,他也终于能将命完整的还给甘罗。
“墨鸦你能不能别走,我就只剩下你们了,玄翦在今天也死了,你不要死!”甘罗的泪怎的都止不住,他在拼命挽留,挽留一个即将像风逝去的生命。
明知他不会为自己停留,但是却还是自欺欺人的去强留。
墨鸦脸色越来越白,吐了口血,染红了甘罗的衣衫,他笑着,说:“甘罗,你不要为我这样的人流泪,你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阳之子呀,你应该永远热烈下去……咳咳咳!”
甘罗抱着墨鸦,为他调整了姿势,让他面朝自己,手抚上墨鸦的额头,那里的温度很低。
“咳咳咳。”墨鸦看着甘罗布满泪水的脸,想着,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他如此难过。
乌鸦总是追随着死亡,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记住乌鸦的死亡,但也许,甘罗会吧。
这个少年,从前是多么的骄傲,是多么的恣意,如今却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墨鸦看着甘罗,一步步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一步步的让自己跌下云端,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和他一起再度落下深渊。
墨鸦抬手去抹去甘罗脸上的泪,说:“甘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是一个人,我墨鸦生是你甘罗的人,死也是甘罗的鬼!我和玄翦……会,会一直在忘川河的那头……等你……”
墨鸦说完,手无力的垂下,他真的追随着死亡了而去了,消失在黑暗中。
“墨鸦!”甘罗紧紧的去抓住墨鸦垂下的手,心中撕裂的疼。
“墨鸦……”甘罗声音已经哑了,泣不成声,为什么,身边亲近的人都要离他而去,他真的选错了吗?
“咳咳咳……噗!”甘罗突然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山洞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大片的乌云,阻挡了太阳的光芒……
有些人,一旦离开,那便是永别。
260.赶尽杀绝2
夜晚,罗网刺客暗中搜索着那片森林,最后只带回了玄翦和墨鸦的尸体。
赵高站在小院之中,看着玄翦和墨鸦的尸体,淡淡的说:“将他们分别烧了,把骨灰收好,好歹是上卿大人的人,不能失了颜面。”
“是。”真刚恭敬的说道,然后又看向黑白玄翦双剑,问:“是否要重新选拔下一任玄翦?”
“不必了,此后便只会有这一任玄翦了,那剑也一起好生收好吧。”赵高淡淡的说道。
“是。”
在真刚带着玄翦他们的尸体最后,赵高抬头看向天空中挂着的明月,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而今夜,嬴政也是一夜无眠,嬴政端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甘罗喜爱的那把夺日。
嬴政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夺日,不知在想什么,屋中的烛火不停的晃动着。
章邯站在嬴政的面前,看着嬴政的样子,欲言又止。
最后犹豫了片刻,说:“皇帝陛下,听说今天李大人去围堵上卿大人,墨鸦和玄翦在反抗中死了。”
章邯对玄翦和墨鸦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他们都是甘罗的心腹,在甘罗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嬴政没有说话,墨鸦玄翦这两人的死于他无关痛痒。
章邯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陛下想折断上卿大人的羽翼,想让他一同回咸阳,可是在折断羽翼的过程中鸟儿不断挣扎也会受很重的伤。”
章邯一边说,在一边观察嬴政的反应,只见嬴政的眉头轻轻一蹙。
又继续说:“上卿大人向来重情义,墨鸦和玄翦都是他多年心腹,感情深厚,二人一死,只怕对上卿大人的打击不小。”
皇帝陛下与上卿大人直接为何会决裂,章邯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他不明白,都是同样看重对方的两人为何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过了许久,嬴政终于淡淡的开口,说:“章邯,甘罗陪朕走过最艰难的岁月,他是朕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如朕的亲人。”
这是嬴政第一次对别人承认甘罗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是,权利是毒药,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帝国和情感之间,你必须做出选择!”再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嬴政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所以,您牺牲了上卿大人?”章邯问道。
“朕没有!”嬴政说着,眼中划过一丝感伤,转瞬即逝,这句话,他不知是对章邯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曾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并没有牺牲甘罗,好似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平静一些。
在墨家藏身地,甘罗遇到埋伏的消息传回来,众人皆是一惊,韩非等人心中开始担忧,但是甘罗他们已经了无踪迹。
只有白凤远远的看着天空,抬手接住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黑色羽毛,淡淡的说:“甘罗安全。”
黑色羽毛上染了一些血,落在白凤白皙的手掌上,白凤看着手中的血迹,皱起了眉头。
李斯为何会提早在甘罗他们的必经之路埋伏他们,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或许,墨家内部出现了叛徒,在暗中打探甘罗他们离开的消息……
……分割线……
当甘罗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身在一辆车辇之中。
“咳咳咳!”甘罗嗓子干疼,一旁的焰灵姬见甘罗醒了,连忙拿起一个水袋放到甘罗的嘴边喂他喝了几口水。
喝了水已经甘罗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了一点,焰灵姬关切的问:“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已经安全离开了。”
甘罗没有立即说话,去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景物,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你一直在发热,我们都担心……”焰灵姬的话没有说完,她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后怕。
他们真的很担心甘罗会熬不过去。
甘罗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两人都没有去主动提起墨鸦的死。
在赶了莫约一天的路,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还是当初墨鸦找的,他说留着自己以后养老的。
焰灵姬将甘罗从车辇里扶了出来,这是一处小庄子,院里种着一棵梅树,上面已经结一些花骨朵,看样子用不到多久就会开花了。
小庄子的四周没有什么人烟,很是安静,庄外有一处小溪经过,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天泽让甘罗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下,他们开始打扫庄子,先大扫出一个房间,让甘罗能好好休息。
等庄子打扫好,天已经要黑了。
甘罗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神不动的看着跳动的烛火,脑海中浮现玄翦和墨鸦四时的画面,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见状,焰灵姬心疼的去掰开甘罗的手,说:“阿罗,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墨鸦他们白死,你这样为他们难过,并不是他们所想看到的,逝者已矣。”
“灵姐姐,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会死的,如果,如果……”眼泪滑落甘罗的脸庞,悲伤绕在心头,再说不出话来。
焰灵姬也留下眼泪,抱住甘罗,安抚道:“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阿罗。”
焰灵姬悄悄的点了甘罗的睡穴,甘罗昏睡过去后,焰灵姬将甘罗安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走了出去。
门外,天泽和韩信,驱尸魔三人守在那里,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遍。
“已经睡下了。”焰灵姬说道。
韩信看了眼天泽,他们当中就属天泽伤的最重,说:“我们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261.雪将飘零
墨鸦和玄翦对甘罗的打击真的很大,虽然在焰灵姬他们的劝解下,甘罗才慢慢恢复往日的模样。
甘罗来到这个小庄子已经有小半月了,偶然间听到韩信他们谈起桑海的事,嬴政亲自整治了儒家,将全国的与法家思想相桲的书籍都烧了,并且下令若有人敢私藏定是重罪,还坑杀了许多的术士。
一时间,桑海人心惶惶,百姓度日如年,而墨家的那边,高渐离和雪女在刺杀嬴政的计划中失败牺牲。
在不久之后,嬴政也将启程回咸阳。
甘罗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无感了,神情平淡的喝下一碗药,那药很苦,但是甘罗的舌头已经苦麻木。
甘罗面前的桌上放着笔墨,韩信站在一旁为他研墨,“韩信,我之前交代你的事,你记好了吗?”甘罗忽然问道。
“韩信已铭记于心。”韩信说道。
甘罗说的那件事,是关于刘季的。
“嗯。”甘罗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最后刘季会赢得天下,历史的潮流是不会改变的,但是,甘罗不喜刘季,所以,他并不希望刘季能安坐天下宝座。
他给韩信布置了三个任务,到时候会有人协助他。
“咳咳咳。”甘罗拿起毛笔,来的这几日他都开始无聊得练起字来了,只是却不见长进,甘罗也很无奈。
甘罗写了满满一锦帛的字以后便放下了毛笔,轻轻呼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白雾,说:“那是我最后给你安排的任务,完成之后,你就自由了,你最想去什么地方?韩信。”
韩信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接话。
甘罗也不恼,起身走到窗前把木窗打开了,一阵寒风便吹了进来,甘罗看着外面的景色,院中的梅花开了,散发着淡淡的冷香。
“时间过得真快啊。”甘罗感叹道,快到他无法用手抓住。
他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踏进这天下,是从秦国开始的,一眨眼,便已经这么多年了,其实也不是很久,十多年,却是他的一辈子。
“的确如此。”韩信也偏头看向窗外的景色,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少年单薄的背影印在眼帘,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
“今天晚上,我突然想吃烤肉。”甘罗说道,这段时间,他没什么胃口,一直吃得很清淡,不知为何,想吃一顿油腻的东西。
“少君既然想吃,韩信一会儿便去打猎。”
闻言,甘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但墨绿的眸子里却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他又想起了墨鸦和玄翦,他记得,他好像还从未与墨鸦和天泽他们一起吃过呢。
晚上,他们在院中燃起了篝火,几人围着篝火而坐,甘罗的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篝火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颊。
甘罗接过一盘驱尸魔割好的烤肉,虽然只是撒了些盐,但是胜在肉质鲜嫩。
“天泽,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甘罗捧着烤肉问道,这已经不是甘罗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只是之前天泽一直用十年期未满搪塞他,但是这一次,却已经无法再逃避了。
况且,甘罗与他们的十年之约早就期满了。
天泽抬眸看向对面的甘罗,淡淡的说:“我们会一直留在你身边,这天下,或许早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天泽再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甘罗轻轻地笑了,说:“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不管是在那里,都要胜过在我身边,你们可以去周游天下,看看从前未见过的那些风景。”
甘罗眼底含笑的看着他们,他在未他们的未来做打算,他希望在自己离开以后,天泽他们能重新开始。
篝火明明还在燃烧,众人的身上还有暖意,他们的心中却如浸在寒湖之中一般,火上的烤肉的香气都无法驱走空中飘散的离别感伤。
他们都知道,甘罗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只是,他们不愿意也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
甘罗看着都陷入了沉默的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若人的一生是一曲长歌,终逃不过曲终人散,归于尘土。”
甘罗的眼中带着丝丝平和,好似之前的种种都不曾发生。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这是韩非所说过的,但是,他的一生太短,无法看到王朝更替,斗转星移。
不过,这世上总有人会代替他去看那些他想看的东西.........
这一夜的平静祥和就宛如昙花一现,这一夜后,甘罗的病情便毫无预兆的加重了,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情重得连拿起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甘罗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听着韩信或者焰灵姬他们为他讲述外面的发生的事,这几日,甘罗总是梦见过去的人或事,那些记忆中早已逝去的人,如今就好似在眼前对他微笑。
有赵氏夫妇,有玄翦,有墨鸦,有蒙骜,还有公孙丽..........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的风吹得呼呼作响,前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雨。
甘罗转过身来看着紧必的木窗,他觉得,快下雪了,或许,明天他能看到雪.........
263.后记
墨家藏身地。
木屋内
在甘罗死的这天,漫天飞雪,韩非心口的图腾印迹异常的发烫。
“噗!”韩非吐出一口鲜血,“哥!”赤练见韩非吐血有些慌乱的去扶住韩非。
卫庄和盖聂听到屋里的动静进来一看此情景也是各自皱起眉头。
“咳咳咳!”韩非痛苦的皱起眉头,脸色难看,一颗颗汗珠从脸畔滑落。
“九公子。”盖聂连忙过去为韩非把脉,发现韩非的脉象十分紊乱。
韩非疼痛得微微颤抖,身体里就像撕裂一般的,还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
盖聂和赤练一起将韩非扶到床上躺下,韩非紧紧握着双拳,“甘罗……甘罗……!”韩非想说什么,但是因为身上的巨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哥,你想说什么?甘罗怎么了?”赤练担心的看着韩非。
韩非深深的呼吸气,想要压住身上的痛感,但是他心口的图腾愈发的烫灼,他不由得紧紧捂住心口。
卫庄眼神一戾,去撕开韩非的衣服,看到他心口发红的太阳金乌的图腾印迹,蹙眉,说:“甘罗做了什么!?”
韩非忽然笑了,他终于明白了甘罗口中的代价是什么。
这是甘罗在不死药上下的血咒,也是甘罗对服下不死药之人的诅咒!
“你们先出去!我,没事!”韩非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对卫庄他们说道。
“哥你怎么可能没事!”赤练不愿离开,死死的抓住韩非的手。
“红莲,出去,我会没事的……唔……”韩非喘着气,额头上青筋暴起。
盖聂看到韩非眼中的坚定,与卫庄对视一眼,然后卫庄冷冷的说:“赤练,我们出去。”
“可是……”赤练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卫庄不容忤逆的眼神,便放心不下的跟着卫庄和盖聂两人离开的房间。
外面大雪纷飞,一片银装素裹。
“九公子心口的,应该是上卿大人的图腾印迹。”盖聂淡淡的说道。
“甘罗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答应过会就哥哥的,为何又要让他如此痛苦?”赤练问道。
盖聂沉吟片刻,说:“上卿大人不是食言的人,让韩非如此痛苦,应该另有所因。”
但是究竟是什么,或许就只有甘罗和韩非本人知道了。
卫庄冷冷的说道:“既然韩非说没事,那他就不会有事。”
他了解韩非,在这种事上他是不会开玩笑的。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当痛一渐渐褪去,韩非已经虚脱得不成样子。
卫庄为他渡入内力才恢复一些,但韩非的脸还是没有血色。
韩非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服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非?”卫庄冷冷的问道。
“在甘罗还未离开的时候,嬴政曾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韩非说道。
卫庄和盖聂面面相觑,“什么东西?”盖聂问道。
韩非微微抿了抿唇,说:“不死药。”
闻言,卫庄盖聂和赤练三人心中一震,赤练不可思议的说:“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会真的有这种东西?!”
韩非苦涩了笑了笑,说:“我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普通人都能在身中六魂恐咒下好好活着,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赤练看着韩非,心中有一个不实际的猜测。
而韩非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落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甘罗把他给了我,在我还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服下。”
卫庄的眼中也闪过震惊之色,明明,甘罗才是最需要不死药的人,为何如此轻易的就给了韩非?
“九公子昨日那般也是因为不死药?”盖聂问道。
“是也不是。”韩非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甘罗在不死药上下了某种禁忌,而触发禁忌的关键就在甘罗身上。”
韩非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便开始难过,说:“自从服下不死药,我与甘罗之间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可能是源于甘罗在不死药中动的手脚。”
“虽然那天甘罗离开了,但是我却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就在昨天,我与甘罗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忽然断了,那就代表着……”韩非没有将话说完,卫庄等人却已体会他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甘罗已经死了?”赤练有些不敢相信。
韩非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暴露了他的伤感。
甘罗已经死了,就在昨天,那个矜傲的少年,今后再也见不到了?
韩非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而在遥远的咸阳,嬴政一脸沉静的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夺日,夺日的旁边,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最后的一枚不死药,眼中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在之前,他已经知道甘罗将送去的那颗不死药给了韩非,他原本是想将这枚不死药去给甘罗送去的,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甘罗任性,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赵高慢慢的走进来,向嬴政行礼,垂着脑袋,说:“皇帝陛下,罗网穿回消息,上卿大人,辞世了,就在昨日。”
嬴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说:“朕已经知道了。”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赵高微微抬头看向嬴政,嬴政和往常一样,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嬴政将木盒子的盖子关上,淡淡的说:“放回内库吧。”
“是。”赵高脸上没有任何一样,拿过桌上装有不死药的木盒子,慢慢的退下了。
赵高走后,嬴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想掩饰眼中的某种情绪……
264.后记(2)
在一处布满阵法的山涧,那里不知何时修了一座巨大的墓,那是阴阳家的人修的。
墓室外,守卫着的是阴阳家的人,月神,星魂,云中君和大少司命等人接在其中。
而站在最前面的,俨然是东皇太一!
他们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是在等什么。
偌大的墓室内,画满了古怪的图案,四周都镶嵌着细小的星钻,上盯有着几颗巨大的夜明珠,点亮整个墓室。
在最中央,摆放着一口同样刻着阵法的石棺,石棺上方,雕刻着太阳金乌的图腾。
天泽,焰灵姬,韩信和驱尸魔围绕着打开的石棺,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宽敞的石棺内,甘罗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穿着曾经最为荣耀的服饰,神情平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少年只是熟睡了。
天泽看着里面的甘罗,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脸颊,一直到他放在腹部的手,淡淡的说:“甘罗,你任性了一辈子,也许只有此刻,你才能稍微听话一些吧……”
天泽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他总是任性不听话,此刻终于消停下来了,可悲的是却是以这样的形式。
“阿罗……”焰灵姬控制不住的看着棺中的甘罗流下了眼泪,他犹然记得甘罗曾对她说过的“灵姐姐,下辈子我来当你的弟弟吧。”
可是,她并不想要下辈子。
他们每个人都深深的看着甘罗,希望将他的模样永远的印在脑海里,印在心里。
他们会永远记住甘罗,记住他的每一个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
记住甘罗曾在这个世上出现过……
最后,天泽推动石棺的盖,甘罗的面容缓慢的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天泽带着焰灵姬他们离开了,他们把甘罗埋葬在了这里,同时,也将他们仅剩的温情,埋葬在了这里,埋葬在甘罗身边……
在外面等待的阴阳家等人见到天泽他们,天泽冷冷的看着东皇太一,道:“希望你不要骗我。”
东皇太一对于天泽的态度也不恼,淡淡的说:“你们不会为你们今天的选择而后悔的。”
天泽只是冷漠的看了东皇太一一眼,然后便带着焰灵姬他们走了。
他们走后,大司命皱着眉头说:“他们竟对东皇阁下如此无礼!”
大司命心生不满,这些人已经失去依仗,就只有几个人,也敢如此无视阴阳家!
东皇太一却淡淡的说:“他们刚刚失主,当一个人失去信念,就变得无所畏惧。”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叹息。
……分割线……
墨家等人再次见到韩信,是在两个月后的开春。
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但是吹着的风还是带着几分凉意。
韩信这次来,为天明带来了一封信,是甘罗留给天明,因为最后的不放心。
天明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下子就大哭了起来,少羽在旁边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也是难过。
但是他是项氏一族的少主,终归与天明是不同的,他没有立场去为甘罗流泪。
“天明……”少羽一只手放在天明的肩上,想劝他不要难过,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微红的眼圈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感伤。
“为什么?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救甘罗!!”天明质问着韩信,他知道,他这样质问韩信很可笑,可是,可是他真的接受不了甘罗就这样离开了!
明明之前还在教他练箭的人,明明之前还在与他玩笑的人,明明之前还见过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这么的突如其来,让天明有些不知所措。
韩信没有回答天明的话,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里看不见任何神采。
表情依旧如往昔般的淡漠,好似没有变化,但有好像有什么变了。
韩信没有过多的停留,他将信交给天明后便离开了,没人知道他要去往哪里。
班大师和盗跖他们看着韩信离开的背影,班大师忽然叹了口气,说:“人世无常啊。”
这次大铁锤也难得的赞成班大师的话,也叹气道:“没想到甘罗就这样死了。”
以往他虽然不喜欢甘罗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却也不希望他死,现在突然听到他离世的消息,很惊讶,也很惋惜。
甘罗这人,如果忽略他的性格毒嘴,为人还是很不错的,重情重义,本性并不坏。
一想到那个再也看不到那张得意矜傲的脸,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天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甘罗给自己的信:
见字如面。
天明,或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不要为我难过,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不过是走了属于自己的路。
也许在未来你会独自面对很多困难,但是天明,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是天明,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败所有困难。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救出高月,但是天明,你不要去做傻事,高月在蜃楼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以你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救出她的。
所以,你一定要学会忍耐,当你觉得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你就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在蜃楼紫贝水阁的尽头,她会帮你的。
如果在未来,少羽身陷险境,我希望你能想起你们相伴的岁月,拉他一把。
年少的感情是最值得珍惜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东西,一旦走过那段特定的时光,那就很难再拥有。
最后,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放弃你心中的信念,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侠。
保重。
甘罗绝笔
这上面的的字并不好看,但是天明可以看出写字的那个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写下这封信。
他识字很少,还是不久前那个叫韩非的人重新教他识字,所以今天他才能读懂这封信。
可是,他希望自己读不懂这封信,这样,他就可以幻想这是甘罗报平安的信。
天明抹着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将信放进自己的枕下。
即使再也见不到甘罗了,但是他依旧愿意去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再次看到他,心怀希望……
265.后记(3)
韩信离开了墨家,一路走向下一个目的地,他去的是东郡的方向。
相反的,天泽和焰灵姬,驱尸魔三人走过一片荒地,将去往的是,边疆狼族的方向。
“主人,现在我们要去哪里?”焰灵姬跟在天泽的身后问道。
残风打在天泽冰冷的脸上,他淡淡的说:“狼族。”
“我记得蒙恬率领黄金火骑兵便是去镇压狼族,而且扶苏也在那里,难道主人想对扶苏动手?”焰灵姬不解的问道。
扶苏此人的心性与嬴政恰好相反,这次被贬边疆,是赵高的阴谋得逞,也是嬴政的良苦用心。
驱尸魔不紧不慢的跟在天泽身后,说:“少君曾有意维护扶苏,如果对扶苏下手,是否有些不妥?”
对驱尸魔的这个问题,天泽淡淡的说:“我不会动扶苏,但是以扶苏的性子若不再改变,那么离死也不会远。”
在帝国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位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今没了甘罗的相护,仅靠蒙家可是护不住这位怀柔的长公子。
“那么,我们此次去狼族......”焰灵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天泽。
天泽这才开口解释:“当初狼族受人指使进犯帝国,虽被蒙恬暂时镇压,但也不失为一枚不错的棋子,狼,是不会甘于受人掌控的。”
焰灵姬有些明白天泽的意思了,淡淡的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能联合百越和狼族,再蛰伏伺机而动,那么将来对于帝国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天泽冷冷一笑,说:“内有诸子百家楚国旧部蠢蠢欲动,外有蛮夷外族伺机犯境,帝国内部也不全然团结一心,哼,我倒要看看这帝国的天下,还能掌控几时。”
焰灵姬没有再说话,默默的跟在天泽的身后,三人一路再无话。
东郡,韩信再次踏入这片土地,这里还是如以前一样。
韩信并没有立马去农家,而是在东郡四处游荡了一下,他在东郡的街上,是不是的看见巡查的秦军,转眼看向路边那个简陋的茶棚,想起与少君在东郡的再次相遇,深深呼了口气。
现如今农家还未恢复过来,他到农家首先要做的,是要将农家的元气恢复过来。
虽然农家还有朱家陈胜吴旷等人,但还是远远不够,农家恢复的速度只能快不能慢,就像帝国的覆灭只能快而不能慢!
夜晚,飘起了小雨,神农堂内灯火长明,屋里,刘季和朱家还在商量农家休养的事,忽然,一位农家弟子敲门走了进来。
那个农家弟子的衣服已经被外面的雨打湿一些,刘季狐疑的看着那人,问:“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外面,韩信来了。”那人说道,他是认识韩信的,自然也知道韩信是是为帝国上卿做事的人,所以来禀报的时候带着几分警惕。
“哦?”朱家的面具变化一瞬,恢复为红脸,与刘季对视一眼,对进来的禀报的人说:“那快请他进来。”
“可是.....”那弟子有些犹豫,刚想说韩信是帝国的人目的不明,还未说出口,刘季就匆忙的拉着他,往外走说:“还是我和你一起去接韩信吧。”
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背影,朱家若有所思的捏着自己的胡子。
“韩信!”刘季一跟着禀报的弟子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雨幕里的韩信,他身上穿了一家蓑衣,还是和以前一样摆着一张冷淡的脸。
刘季走到韩信面前,韩信看着刘季,淡淡的喊了一声,“二堂主。”
刘季拍了一下韩信的肩膀,笑着说:“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来了,走,外面下着雨,我们先进去吧!”
韩信没有意见,跟着刘季走了进去,只有那个农家弟子一脸警惕的看着韩信。
朱家在屋里,看到刘季领着韩信进来,笑着说:“韩信老弟,好久不见啊。”
韩信朝朱家拱了拱手,道:“朱堂主,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韩信老弟这次来是有什么是啊?”朱家问道。
韩信淡淡的说:“韩信无路可去,不知朱堂主是否愿意收留?”
闻言,朱家和刘季面面相觑,朱家开口问:“你愿意来我们当然是高兴的,那不知上卿大人在何处呀,是否需要我带人去迎接?”
韩信追随甘罗,韩信此刻来投奔农家,朱家以为甘罗也一同来了东郡,所以才会这么问。
只是韩信却淡淡的说:“只韩信一人,在不久前,少君已经辞世了。”
听了韩信的话,朱家和刘季皆是震惊,刘季不敢相信的说:“甘...额,上卿大人死了?怎么这么突然?”
韩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淡淡的说:“少君走后,韩信无处可去,记得二堂主曾说过可以随时来东郡找你,所以韩信便过来了。”
朱家见韩信的模样不像是说笑,掩下心中的诧异,变化为一副蓝色的悲伤面具,说:“那韩信老弟,你要节哀顺变啊,你既然来了,就在农家安心待着吧。”
“多谢朱堂主。”
第二天
朱家和刘季找到了陈胜和吴旷,将韩信的事告诉了他们。
陈胜皱着眉头,说:“甘罗怎么会死了呢?韩信当真如此说?”陈胜有些不相信这个消息,朱家却说:“看韩信的样子的确是不像是撒谎。”
“可是.....”陈胜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些烦,其实他在心底是不相信甘罗已经死了的这个消息的,最主要是甘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吴旷却一脸凝重的说:“在之前我们离开的时候,上卿大人的身体就十分虚弱,韩信如此的看重他,应该不可能用这种事说谎。”
既然确定了韩信未说谎,众人的心中就开始有些沉闷,吴旷有些叹惋的说:“没想到当日在墨家一别,竟会是永别。”
陈胜没有再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现在农家如风雨中的破旧房子,有事情,不得不去多加深虑,万分谨慎。
266.后记(4)
韩信走过一颗大树旁,就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是陈胜。
“陈堂主。”韩信喊了一声。
陈胜冷冷的看着韩信,问:“韩信,你到农家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冰冷的目光似乎要看穿韩信的灵魂。
韩信却丝毫不受影响,淡淡的说:“陈堂主不必对我如此防备,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闻言,陈胜皱起眉头,说:“嬴政?”甘罗为何与嬴政决裂至今仍是一个谜,究竟是为什么,甘罗要不惜与帝国为敌?
“所以,陈堂主,我希望我们会合作愉快。”韩信说道。
陈胜看着韩信,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韩信不等陈胜再说什么,便从他的身侧走过。
许是因为昨天下了一场雨,所以周围的植株都苍翠欲滴,刘季兴致勃勃的拉着韩信在神农堂内打转。
在一处湖边,他们遇到了一位白衣女子,独自一人伫立在湖边。
韩信站在不远处,看着湖边的那个女子,刘季见韩信在看吕雉,便笑着说:“前段时间我回了趟沛县,她是我在沛县遇到的,我与她的父亲有些交情,看她无依无靠便把她带回来了。”
刘季在说到吕雉的时候眼底含笑,只要长了眼睛都可以看出刘季的春心萌动。
“二堂主是喜欢那位吕姑娘?”韩信问道。
被韩信这么直白的一问,刘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吕姑娘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
“呵呵。”韩信笑了,去看了眼刘季,便说:“那二堂主可得加油了,这位吕姑娘看起来可不是好糊弄的。”
刘季生得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所以女人缘一向很好,说白了就是那张嘴很能糊弄人。
“怎么能说糊弄呢,难道兄弟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刘季问道。
而韩信只是笑笑不说话。
许是两人看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吕雉察觉到偏头朝他们看来,刘季倒是脸皮厚,拉着韩信就走了过去。
“二堂主。”吕雉礼貌的向二人微微颔首,刘季笑着说:“吕姑娘不必多礼,你直接叫我刘季就好。”
吕雉没有说话,稍稍将目光转向刘季身旁的韩信,刘季这才想起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兄弟,韩信,前几天才到东郡,这位是吕雉姑娘。”
“吕姑娘。”韩信表示性的朝吕雉微微点头,吕雉也回礼。
“这天还带着凉意,还是不要在外面久待得好呀。”刘季对吕雉说道。
吕雉去看向湖面,略带悲伤的说:“吕雉只想来缅怀一位已亡故的恩人。”
感觉到吕雉的情绪低落,刘季很是有君子风度的劝慰道:“往者已矣,生者更是应该保重身体。”
“多谢二堂主关心。”
而在边疆,天泽等人跋涉多日,终于到达了这里,一片戈壁,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嚎。
他们去见了狼族的单于头曼。
在狼族的的营帐里,头曼坐在最上方,左右拥着美姬,颇为傲慢的看着天泽他们,目光落到他身后的焰灵姬身上,眼中流露出贪婪的欲望,使得焰灵姬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日我来,是代表百越,想与狼族做一笔交易。”天泽冷冷的看着头曼。
头曼被天泽这一计冰冷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冷颤,气势有些弱了下去,但又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立马又硬气起来,“交易?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你想要什么诚意。”天泽冷漠的问道。
头曼也不再掩饰,直勾勾的看着天泽身后的焰灵姬,轻佻的说:“那就让你身后的那个小美人来陪本王几日如何?”
在头曼的心里,他压根就没想过跟天泽他们做什么交易,等他得到了那个小美人儿,他就马上让人将这几个人弄死!
“呵呵。”驱尸魔忽然笑了,用极快的速度走到了头曼的面前,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等头曼反应过来,驱尸魔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残忍的冷笑着问:“狼族王刚才说什么?我们没有听清,要不再说一遍?”
“你....放肆!”头曼因为驱尸魔的靠近身体有些僵硬,但是又不肯丢了面子,故作强硬的呵斥道。
营帐里的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凶神恶煞的要冲上前抓住天泽他们,可是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来了许多蛇。
“啊!”发出一声惨叫,有人被咬了,这些蛇都有剧毒,被咬中的那人的唇迅速变黑,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天泽冷漠而又残忍的看着头曼他们,宛如地狱而来的死神,在头曼的耳边敲响了丧钟。
“你....,你,你们!”头曼的脸气得通红,心中几时气愤又是恐惧。
“呵呵呵。”忽然响起一道媚笑声,一个妖娆的异族女子扭腰走进了营帐,看着天泽他们说:“百越太子,有什么交易我们可是坐下来好好谈呢,我们大王刚才这是开玩笑呢。”
“对对,本王只是想和百越太子开个玩笑,开玩笑!”头曼得了胡姬的提醒,连忙说道。
“是吗?”天泽冷笑,说:“那我也开个玩笑。”说完对驱尸魔使了个眼色,驱尸魔会意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强塞进头曼的嘴里。
“你,你让我吃了什么!”头曼想将它呕吐出来,但拿东西就像是长了腿一样,滑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大王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一中小小的蛊毒罢了。”驱尸魔笑着说道。
之前甘罗身中同命蛊,在他陨落之日嬴政本该也一同死去,但是甘罗事先在不死药中下了血咒,只要嬴政服用了不死药,就可以压制他们相连的同命蛊。
驱尸魔便是因这个得到了一丝的启发,研制出了一种类似的蛊毒,只要下蛊人心念一动,那被下蛊毒的人就会生不如死,而要是他们中有人出事,那头曼就将为他们陪葬,而且无人能解。
“你!”
胡姬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冷光,但很快就掩下,问:“不知百越太子要与我做什么交易?”
267.后记(5)
莫约过来半个时辰,天泽他们离开了后,头曼重重的捶了桌子一下,气愤的说:“简直欺人太甚!”
胡姬在一旁抚慰道:“大王别生气,天泽他们的提议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
“可是我身上的蛊毒.....”
胡姬知道头曼在担心什么,说:“天泽他们曾跟随帝国的上卿,那个上卿一向说一不二,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太差,他们说以后会给您解药就一定会给的,所以大王不必担心。”
胡姬劝说着头曼,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不知是在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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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冬日
农家神农堂
满天的飞雪,韩信站在屋檐下,出神的看着飘落的白雪,远处一片银装素裹。
吴旷和刘季走到韩信的身边,问:“韩信,你在看什么?”因为他觉得好像的目光好似在看雪,又好似是透过雪在看什么。
刘季却说:“还能看什么,看雪呗,今年的雪很美。”
韩信淡淡的说:“少君走的那天,也如今日这般下着雪.......”韩信的语气平淡,就连神情都平淡,让吴旷和刘季看不出他是否悲伤。
但吴旷却是觉得韩信是悲伤的,纵使他没有透露出半分。
的确,每每看到雪,韩信就会回想起那一天,那个漫天飞雪的早上,那个少年从此便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里。
悲从心来,让韩信更加的执着帝国的覆灭。
“其实......”刘季想说些什么,但吴旷就好似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一样,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出口,刘季才珊珊闭上嘴。
其实刘季是想告诉韩信,人死不能复生,总是要往前看,若是一味的伤怀已逝者也不会开心。
平时的韩信看不出异样,但每逢下雪,在没人的地方却总是露出悲伤的眼神,刘季曾悄悄撞见过几次。
“我只不过是有些感慨,少君离开,已经两年了。”韩信淡淡的说道。
这两年,农家恢复的还算不错,而天泽那边也传回来消息一切顺利,现在他们暂时离开了边疆。
另一边咸阳
天泽和焰灵姬一起来到了名为湖心亭的地方,驱尸魔则是留在了边疆。
结冰的湖中心有一座亭子,那是从前甘罗下令修的,每年下雪的时候,甘罗总会来这里。
这次他们来到这里,或许是想要替甘罗赏雪,从前,甘罗想去燕国看雪,可惜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所以在去年的冬日,他们去了燕国旧地,替甘罗看了一场雪。
这次,天泽和焰灵姬两人却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嬴政!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站在湖边注视着湖中心的亭子,他的身边没有带其他人,但是天泽知道,在暗处蛰伏这许多的落网刺客和影密卫,只要他们一有动作,那些人便会全部出动。
双方的发现了对方,嬴政淡淡的看着天泽,眼眸平静无波。
而天泽冷冷的看着嬴政微微皱起了眉,眼眸就像那结了冰的湖面。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会来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天泽出言讽刺道。
嬴政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天泽的讽刺而发生变化,只是淡漠的看着天泽,就好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人。
见此,天泽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最是看不惯嬴政这样冷漠的表情,一想到甘罗悲凉的离世心中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冷声质问道:“嬴政,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这个湖心亭是甘罗下令一手修建,他不允许这个害死甘罗的罪魁祸首踏足这里!
嬴政明白天泽的愤怒,但还是淡然,一个天下的主人怎么怕一个亡命之徒,但是想到这是甘罗的旧仆,便也无视了他的无礼,冷冷的说:“这是朕的帝国,没有什么地方是朕不能来的。”
天泽并不惧怕嬴政的威慑,当一个人不再有所顾忌那便无所畏惧,带着杀意的说:“他是不会喜欢你触碰他的任何东西的。”
天泽口中的他不言而喻,再提到他时,嬴政的神情才有了一丝的波动,道:“甘罗他.......”
“住口!”天泽忽然呵斥一声,打断嬴政的话,冰冷的说:“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嬴政的眼神幽冷下来,暗中保护的影密卫也严阵以待,只要嬴政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拿下天泽和焰灵姬两人。
天泽冷冷的说:“嬴政,是你亲手将甘罗推入了深渊,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提起他?”说着天泽转身看向已经结冰的湖面,带着一丝悲伤。
“我们跟在甘罗多年,最是明白他有多么的看重你,他是一个多么喜爱自由的人,却因为你,被束缚在了帝国。”
“是的,你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但是也一手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明里暗里,不只有多少冷箭对准了他,让他不得不虽是警惕着,小小年纪就身居上卿之位,背后有多少人眼热,视他为肉中钉眼中刺?你所谓的宠信于他而言只是一把利剑,是将他推向旋涡的罪魁祸首!”
“这些年,众人只知帝国上卿甘罗嚣张跋扈,背后有多少人骂他目中无人,可是他进退两难的境地又有谁知晓?为了你,仅仅是因为你!他独自承受着这一切,就因为你是他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他不愿让你为难,你不曾知道,在面对那些难听入耳的流言蜚语面前,他故作云淡风轻的背后,他是多么的伤心难过,这帝国之中又有多少人真心待他?屈指可数。”
天泽又冷笑一声,嘲讽的说道:“就连当年他一手提拔的李斯也将他视为最大的绊脚石,而你,他最为看重的人,在他心中永远排第一位的人,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亲手粉碎了他所有故作的坚强。”
天泽回想起甘罗离开将军府后伤痛欲绝的神情,心中酸楚,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啊,那天却像是丢了魂一般,仿佛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黑暗。
如果连最信任的都对他抱有怀疑,连他最亲近的人都能背叛他,他又能去相信谁?
“那天,是我见过的他哭得最伤心,最绝望的一次,他这个人任性而倔强,从不肯轻易掉眼泪,但是,那天,他好像是把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一样。”
焰灵姬在一旁听着天泽说着,渐渐的红了眼眶。
268.后记(6)
天泽的这一番话就连在暗处隐蔽的章邯也有些动容,回忆起那个宛如天骄的少年,心中也是一阵悲叹。
天泽的话没有说完,嬴政也不去打断,静静的听他说着,从他的口中了解他不曾见过的甘罗。
“嬴政,这些年,你一直派在甘罗身边暗伏的人,真的仅仅是保护他的安全吗?”天泽忽然转身看着嬴政问道。
闻言,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天泽捕捉到了,天泽笑了,像是笑嬴政的绝情,也是在笑甘罗的天真。
“嬴政,你这辈子都愧对甘罗,甘罗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和你的帝国,终将会为你的薄凉付出代价,甘罗所承受过的,都会千倍万倍的还于你的身上!”天泽冷冷的说道。
他现在杀不了嬴政,但他也不会心安理得的过完下半辈子!
说完,天泽转身,带着焰灵姬离开,在走时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嬴政,你好自为之。”
嬴政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说出半句话,在天泽走后嬴政又独自在湖边站了许久。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甘罗对自己说过的话。
“阿政,我以后都会在你身边。”
“阿政,你是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
“阿政,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我也同样是你最信任的人,对吧?”
“阿政,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有我在,你不会是一个人。”
“阿政,阿政,阿政........”
当所有的声音都散去,集中成一道绝望愤怒,歇斯底里的声音,嬴政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微微颤抖。
“什么唯一的家人,什么彼此的依靠,什么全心的信任,骗人的,通通都是骗人的!”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便话不再多说,做个了断。”
“你我的关系正如这斩断的发,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眼前又仿佛看见了那个少年决然而又绝望离去的背影,伸出手,却再也抓不住。
一股酸楚的情绪涌上嬴政的心头,最终,他还是变成了一个人,是他亲手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
甘罗走后,他很少去甘罗住过的地方,因为他害怕脑海中回忆起少年那双充满失望和悲痛的眼睛,呵,真是可笑。
明明是最为亲密的两个人,最终却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天空中慢慢飘起了雪,雪中似乎还夹带着细雨。
章邯撑着一把伞举到嬴政的头顶,说:“皇帝陛下,该回去了。”
嬴政什么也没有说,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走出章邯的伞下,转身离开。
恍惚间,章邯好像看见嬴政的眼角有点点水光闪过,那不知道是天空中飘下的雨滴,还是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嬴政唯一的一滴眼泪.........
嬴政离开了,留下了那座亭子孤单的立于湖上。
在墨家的藏身地
天明穿着厚厚的袄子,眉眼看上去成熟不少,即使是下着雪,他还是冒着雪雨练剑。
少羽也和他一样,两人仿佛在比赛谁先回去,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谁也不肯让着谁。
两人之中,变化最大的还是少羽,他褪去青涩,身高抽长,眉眼之中已经可以看出往后的西楚霸王的风采。
这个年纪,介乎于成熟与青涩之间,少羽身上的担子也更加的重,有时连和天明打闹的时间都减少了。
韩信和张良站在屋檐下躲着雨雪,看着在外面较真的两个少年。
张良看着他们,说:“自从甘罗走后,天明和少羽就变了许多。”
韩非将目光放在了天明的身上,说:“许是忽然醒悟了吧,不仅是甘罗,看到高渐离和雪女他们的离去,就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重。”
之后又看向天明一旁的少羽,说:“只怕少羽身上的负担更重吧,他的身上,不仅有楚国旧部对他带领他们复国的希望,还有甘罗对他的那丝期望。”
“你昨天怎样,现在就站在这里吹冷风,可以吗?”张良指的是韩非昨晚图腾发作的事,他昨晚恰好路过韩非的房间,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自从两年前甘罗的离开,韩非身上的太阳金乌图腾便每月都会发作一次,有时是一晚,有时是一整天,不管是时间持续多久,都可以看到韩非那无法忍受的痛苦表情,每月的发作都让韩非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生不如死,并且无一例外。
听张良说起这个,韩非毫不在意的说:“没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嘴上虽这么说,但是昨天晚上却让他痛个半死,那个痛感比凌迟还让人难受,但韩非还是淡然的接受了,这是可能是甘罗给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他想要铭记那个少年,哪怕是用这样痛苦的方式。
张良听了韩非的话就没再说什么了,过了许久,韩非开口说:“子房,等开春我就要离开了。”
闻言,张良略微诧异,看向韩非,问:“你要去哪?”
韩信淡淡一笑,说:“天下之大,我想去踏遍千山万水,览尽锦绣风光。”
张良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劝解的话,而是说:“人各有志,那子房自此祝九公子一路顺风,得偿所愿。”说完,便向他揖手,韩非也微笑着还礼。
雪还在下着,落在地上,堆积成一片雪白无瑕,韩非遥遥的看向慢慢远方........
269.后记(7)
天气刚刚回暖,韩非便已收拾好行囊,卫庄和赤练站在湖边为他送别,韩非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就是收了一个小包袱背在身后。
“哥......”赤练有些不舍的看着韩非上了小舟,韩非冲他们一笑,说:“今后我走了,你们要多加保重,若是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一路小心。”赤练知道,韩非决定了的事一般是不会改变的,她只希望他能平安。
韩非点头,看向一脸冰冷的卫庄,调侃道:“卫庄兄,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露个笑脸吗?我好像就没见过你怎么对我笑过。”
卫庄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冲韩非笑的,只是冷冷的说:“你这次离开是因为甘罗吗?”
韩非笑着,说:“就只是单纯的出去看看,你是知道的,我睡了很多年,这天下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的,我也累了,不想再掺和进旋涡之中,年轻人的世界就一个交给年轻人了。”
韩非口中的年轻人是指的谁不言而喻。
风,轻轻吹动韩非的衣袂,他最后郑重朝他们作揖,说:“保重。”
卫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韩非拿起竹竿划动湖面,随后小舟慢慢飘动。
小舟渐飘渐远,慢慢的,韩非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远远地,韩非看着还站在岸边的两人,轻轻地笑了,心中略微有些苦涩。
他想起刚才卫庄问他的话,他的离开是否因为甘罗,不全是,也并不无关系。
心中默道:
卫庄兄,红莲,这次离开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也祝愿你们能永远平安。
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不想再掺和进你们与帝国的旋涡之中,我想替甘罗去走遍天下,去看他未看到过得东西。
若是我一直留在那里,每每想到甘罗便心愧得喘不过气起,我韩非何德何能,让甘罗耗尽一生功力相救,若是当初他没有救我,或许就不会如此之早的离世。
从前,我为国家努力着,往后的一生,我都只想当一个守墓人.......
卫庄和赤练注视着韩非的小舟消失在茫茫的湖面,就像当初韩非离开一样,这或许,是最后的一面。
他会想甘罗一样的从他们的生命里消失,但却又有所不同。
甘罗的消失,是生命的消散,韩非的消失,是对世间的厌倦,他说,是想去领略万物的美好,但是赤练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半分的期待。
韩非不会再回来了,赤练想道。
与此同时的秦王宫,嬴政独自的来到甘罗曾住过的寝殿。
自从甘罗离开以后,他就再未踏足这里,每日都将自己埋在众多的公文中。
甘罗自小生活在秦王宫,这里,随处都可以看到他的痕迹。
嬴政走到靠窗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矮桌,上面有一副一尘不染的棋盘。
甘罗喜欢下棋是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下,不管是攻打六国之前,还是帝国统一之后,他都很忙。
所以甘罗总是一个人和自己下棋。
甘罗爱玩,但是却很少走出王宫,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能随时见到甘罗。
现在,王宫都似乎因为甘罗的离开而冷清不少。
赵高弓着身子,慢慢的走到嬴政的身后,恭敬的说:“皇帝陛下,李相国来了。”
闻言,嬴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的说:“传。”
李斯进来时,嬴政已经站到外面的院中,院中种着几棵樱花树,一阵风吹过,粉嫩的樱花飒飒的飘落而下。
花瓣有些许落在了嬴政的衣服上。
李斯走近,恭敬的朝嬴政行了个礼,道:“见过皇帝陛下。”
嬴政背对着他,微微抬头看着院中最大的那棵樱花树,淡淡的道:“你觉得这樱花开得如何?”
听了嬴政的话,李斯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面不改色,回答道:“樱花绚烂,臣认为开得甚好。”
嬴政淡淡的说:“樱花烂漫,但是花期短暂,有些人,便像这樱花一般,绚丽而短暂。”
李斯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上卿的事,你怎么看?”嬴政忽然转移了话题,让李斯有些猝不及防。
嬴政没有明说,李斯也猜得出他说的是甘罗叛离帝国的事。
虽然帝国对外宣传的是甘罗失踪,但是还是在嬴政身边的人还是明白其中的隐晦。
李斯微微一愣,然后立马恢复如常,道:“上卿大人的事,李斯不敢妄言。”
嬴政眼中冷光一闪,转过身去看着李斯,道:“为何不敢言?”
李斯被嬴政看得心中有些发颤,但表面还是镇定的说:“李斯对上卿不甚了解,他心中所想更不敢妄自猜测。”
“不甚了解?”嬴政抓住李斯话中的一词,淡淡的说道:“你自然不会了解他。”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极淡的讽刺,让李斯听着有些心惊肉跳。
嬴政不去看李斯的模样,又转过身去,看着花开绚烂的樱花,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怀念,道:“朕与阿罗相伴十余载,朝夕相处,朕尚且无法全部猜透他心中所想,你又怎能知道。”
也是他没有真正的了解甘罗,如今才会殊途陌路……
“李斯,你并没有真正了解阿罗。”嬴政淡淡的说道。
不管是苗疆,张家村的事,嫪毐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这背后有着一双暗手在推动,导致今天这般的结局。
甘罗与他绝裂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的结果,是幕后之人所想要看到的。
他如此的聪明,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但是,他追逐真相的心太过强烈,让他没有余心去深究。
李斯不知嬴政为何会突然说到这个,这是他在这话中闻出了丝丝彻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是针对他的,所以才会让他心中不安。
过了许久,嬴政淡淡的说:“你退下吧。”
“是。”李斯恭敬的退下,嬴政在李斯走后,转过身去冰冷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在暗处的章邯走了出来,恭敬的道了声:“皇帝陛下。”
章邯犹豫了半晌,开口问道:“陛下,您今日召李大人来此,是否是看出了他与上卿大人的事有所关联?”
嬴政没有说是或不是,淡漠的说:“有人做了场局,以朕为始,在线的另一头则是连接着阿罗。”
闻言,章邯心里大惊,说:“陛下是怀疑李大人?嬴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章邯思维敏感,很快就听出了话中的深意。
在陛下了上卿大人之间做了一个局,使致两人离心。
章邯想着便心中发凉,是何人竟如此大胆破坏陛下与上卿大人之间的多年感情。
嬴政淡淡的说:“不管他做与没做,牵扯出的事也是事实。”
他对甘罗做的事,他不会否认,只要他做了,便能想到今日会有人拿此做文章,只是,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不管李斯对甘罗有没有异心,他已经不会再去追究,帝国,暂时还需要这个人。
“章邯,朕要去做一件事……”嬴政忽然说道,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李斯在走出甘罗的寝殿后,并没有觉得松口气,反而心有余悸,只不过是刚刚的片刻谈话,他的衣襟竟已被汗浸湿,明明已经开春,但风吹到他身上却依旧感到寒意。
在几日后,有一个人离开了咸阳,和韩非一样,他要去踏遍山河,只是他们的目的有所不同。
韩非想要避世,而他,则是要去寻找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