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君临天下
天空中明月高挂,洒下淡淡银辉,晚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今夜的桑海似乎并不安静,铮铮铁蹄声在街道上回荡,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似乎一件大事将要来临。
也的确如此。
甘罗坐在高高的屋檐上,慵懒的俯视着下面那一队队整齐走过的秦军,隐隐还能看到几个阴阳家的人。
天泽淡漠的站在甘罗的身边,身后的蛇头骨装锁链在月下散发着危险的寒光。
甘罗勾唇一笑,玩味的说:“夜色如寂,宛如神秘的面纱,待东方破晓,君临天下!”
“所以,这场角逐将见分晓。”天泽冷冷的说道。
但甘罗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白皙的手指玩弄着自己脸畔的一缕发,邪魅的说:“一场困局的结束,或许是另一场困局的开始,一场棋局,永远都不会停止它的变化。”
“哦?”天泽挑眉看向甘罗,甘罗忽然沉下眸子,淡淡的说:“我有预感,接下来的事会更有趣,也会更加凶险。”
下面,在一群黑压压的军队穿行的街道上走过一个少年,一身紫色的华服格外显眼――星魂!
大少司命一左一右跟在星魂的身后,甘罗居高临下的看着星魂,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少年了……
忽然,星魂抬头看向了甘罗,两束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并没用想像中的化学反应,相反的十分的平静。
两人都没有率先收回自己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有似是一场无形的交锋。
星魂望着那抹月下的身影,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让他无法心生厌恶,或许,只就是那人该有的模样。
星魂这辈子能让他觉得佩服的人寥寥无几,但甘罗却是最有份量的一个。
星魂看着甘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抹狂傲。
见此,甘罗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也微微上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半晌,星魂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往前走,大司命和少司命紧跟其后。
天泽淡淡的看了眼星魂的背影,他见过这个阴阳家的少年,城府很深,但……天泽又将目光转向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与这个人比起来,却是小孩子的脾气。
他眼前的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在这方面才是个大佬。
呃……如果甘罗知道的天泽对他的看法,说不定会气得吐血身亡,只想为他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但究竟是不是误解,怕是甘罗自己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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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破晓,一轮红日渐渐从东方升起,淡淡的金辉洒满了整个桑海,唤醒了还在沉睡的城。
然在桑海的城门外,李斯赵高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小圣贤庄的三位当家和荀况先生皆在此,也自是少不了阴阳家的人。
张良站在帝国等人的后面,一双漂亮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前面的人,赵高李斯他们都到齐了,却唯独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帝国上卿,甘罗!
张良的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嬴政亲临,如此重要的事,甘罗怎可缺席,还是,另有安排?时间已经容不得张良去思考了。
“踏踏踏!”远远的就听见到了一阵整齐威严的脚步声,张良眼眸一沉,‘终于来了!’
“踏踏踏!”之见东方有一队气势恢宏的秦军浩荡的走来,那整齐的脚步声中听不到半点杂声,这支队伍,似乎踏着光辉而来,让人不能直视。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皇帝陛下驾到!众人迎驾!”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齐声道:“恭迎皇帝陛下!”
终于,一辆华贵的车辇缓缓驶来,最后停在了众人面前,一个宦官去推开车辇的门,里面的人睁开凌厉的鹰目。
张良跪在地上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异样,只是未有人能察觉。
嬴政下了车辇,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冷的说:“平身!”
“谢陛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张良不着痕迹的看着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秦帝国的主人,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人,才发现很多事都不过是过往云烟。
这个人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不可扳倒的神祗,在那个少年的帮助下……
嬴政握着系在腰间的天问的剑柄,扫视着眼前的这些人,却是没有看到那个最想见到的少年,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冷冷的问:“上卿何在?”
这短短的四个字让除帝国内部人员之外,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嬴政称呼甘罗为上卿,却没有直接叫他的名字,这其中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斯向嬴政揖手,恭敬的回答道:“上卿大人说今日身体不适,便不来迎驾了。”
闻言,嬴政眼眸微眯,神色中隐隐可以看到一丝不悦,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
嬴政的态度让小圣贤庄的三位当家都看在眼里,这恰恰表明了甘罗在英嬴政心中的地位。
张良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嬴政亲临也敢借故不来迎驾,也的确是符合那人的风格。’
167.长高了?
胡亥也从车辇里走了下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异瞳看着李斯等人,说:“为什么没有看到上卿大人?这段时间我怪想他的。”
听了胡亥的话后,赵高的眼眸微微一闪,看向胡亥的眼神似在提醒着什么,但胡亥对此却是视而不见。
李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上卿大人身体不适,所以并未来迎驾。”
“哦,原来是这样啊!”胡亥走上前几步,对嬴政说:“那么父皇,儿臣想先去看看上卿大人,之后儿臣再去蜃楼寻父皇。”
嬴政思考了片刻,便应允了胡亥的请求。
胡亥脸上一片喜悦,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
“多谢父皇!”胡亥高兴地说道,之后便要离开,在临走时,胡亥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张良的身上,嘴角隐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瞬即逝。
迎上胡亥的目光,张良突感心中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宛若被一条毒蛇盯上。
胡亥的目光在张扬的身上,也只仅仅停留了几秒,之后便带着几个侍从离开了。
胡亥走后,这支浩荡的队伍也将朝着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进发――蜃楼。
由于要前往蜃楼,除帝国内部之人以及阴阳家的人以外,其他人便不必跟去,其中也自然包括儒家小圣贤庄,张良对此从未感到意外。
阴阳家云中君受嬴政之命,炼制长生不老丸,而蜃楼启航又是事关一个重大的秘密,所以那里必定是嬴政将会去的第一个地方。
海月小筑内
甘罗手持酒杯,对海饮酒,与为嬴政忙前忙后的李斯等人相比,甘罗借故不去,倒是乐得清闲。
但有人却不想让甘罗这么清闲,韩信慢慢走进来,恭敬的说:“上卿大人,十八世子来了。”
“恩?”甘罗发出一个淡淡的鼻音,说:“十八世子不陪着皇帝陛下前往蜃楼,来找本上卿干嘛?”
韩信淡淡地回答道:“十八世子向皇帝陛下的说辞是太想念上卿大人了。”
“…………”听了这话,甘罗额头上划过三条黑线,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魅力竟如此之大,能让胡亥那个小腹黑如此的“牵肠挂肚”。
“罢了,请他进来吧!”甘罗略带无奈的说道。
“是。”韩信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胡亥便被他请了进来,甘罗也不得不站起来向胡亥揖手,说:“见过十八世子。”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吧,就当卖胡亥一个面子。
胡亥见到甘罗,笑得眉眼弯弯,说:“数月不见上卿大人,上卿大人似乎长高了呢。”
“额…………”甘罗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怎么觉得胡亥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呢?
让他想起了每逢过节亲戚串门的时候,都会摸着他的脑袋说一声,这孩子长高了呀?
甘罗抬手轻轻地抚了抚额,努力的克制自己,说:“十八世子世子说笑,处在这个年龄段长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说实话,甘罗的身高还真不怎么达标,至少在同龄人之中算是矮的了,也并不是发育不良,而是无论他吃多少助于长高的东西,也不见得怎么长。
所以身高这一块也算得上是甘罗的硬伤。
胡亥忽然大步流星地凑到甘罗面前,微微倾斜着身子,再近一点都能撞在一起了。
甘罗看着胡亥忽然放大的面孔着实是吓了的一跳,后退了两步,说:“十八世子不陪在皇帝陛下身边,怎想到来看本上卿?”
“呵呵。”胡亥轻轻笑了笑说:“听李相国说上卿大人身体抱恙,我很担心。”说着胡亥的魔爪慢慢的朝甘罗的脸伸去。
但甘罗又怎会让胡亥得逞,毫不留情地拍掉胡亥伸过来的魔爪,说:“还请十八世子说人话。”
“呀呀,看来我们都上卿大人终于绷不住了,干嘛费心的去装一个安守本分的臣子的模样嘛。”胡亥笑道。
甘罗看着胡亥,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请十八世子注意自己的言辞,本上卿哪里有不安守本分了?”
“对,上卿大人的确是一个十分安守本分的人。”胡亥故意加重了安守本分这四个字的语气。
呵……呵呵呵
甘罗何尝听不出胡亥话中的打趣,只是他想当几分钟的乖宝,而你却硬要逼他现出本性去当一个坏银?
甘罗的眼神冷幽幽的看着胡亥,胡亥心神一颤,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嘛,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哦?”甘罗眉头一挑,说:“什么事?”
“呵呵。”胡亥笑了笑,说:“最近百越似乎有点暴躁呢。”
“百越?”闻言,甘罗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胡亥则是笑眯眯的看着甘罗思考的模样。
胡亥对甘罗有着浓厚的兴趣,这股兴趣致使他想要不断的接近这个少年。
168.不安?
而另一边,嬴政已登上了蜃楼,他去的地方是云中君的炼丹房,而且并没有带上李斯等人,只带上了章邯这个影密卫的首领。
“拜见皇帝陛下!”云中君恭敬的向嬴政行礼。
“恩。”嬴政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了那高大的炼丹炉上,淡淡的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想要炼制长生不老丹,怕是还要等些时候,毕竟要炼制这种丹药可是要逆天而行!”云中君说道。
嬴政的表情并没有因云中君的话而产生一丝变化,但握着天问的手不由得一紧,眸光幽沉,他可以等,但有一个人却等不了!
过了许久,嬴政冷冷的说:“三年内,朕要看到成果。”这已经是硬制的下了命令,定下了期限。
嬴政身上的威压逼人,竟压得云中君有几分喘不过气。
云中君强装镇定的说:“是,陛下。”
之后,嬴政岀神的看着巨大的炼丹炉,漆黑的鹰眸闪过丝丝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嬴政收回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那副严肃冰冷的表情,淡淡的说:“还有一件事。”
“陛下还有何吩咐?”云中君恭敬的问道。在嬴政面前,他仿佛不再是那个阴阳家高高在上的五大长老之一。
面对这个冷酷铁血的帝王,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对待,阴阳家任何人都无法承担嬴政震怒的后果。
嬴政的眸子微微一闪,淡淡的说:“这世上当真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
“这个……”云中君略微一愣,沉思了一会儿,说:“世间奇珍异宝无奇不有,我倒是曾有幸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陛下所说的奇珍。”
嬴政看向云中君,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云中君说道:“传闻这世上有两种极为珍贵之物,名为龙须骨,可肉白骨,而另一种珍宝麒麟血,可活死人。”
闻言,嬴政微微垂下眼睑,若有所思,许久,嬴政什么也没再说,带着章邯离开了那里。
章邯跟着嬴政一起上了甲班,一阵海风便迎面吹来。
“皇帝陛下……”章邯看着嬴政欲言又止,嬴政即是不回头,也似乎能看到章邯脸上的疑惑,停了下来,淡淡的说:“你想问,朕为何会问那样的问题?”
“是的,陛下竟然已下定决心炼制长生不老丹,便不会再去考虑其他的事。”在章邯的眼里,嬴政一个一但确定目标,就不会去考虑那个目标是否会失败的人!
嬴政望着被风吹起波纹的海面,淡淡的说:“朕的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这样的不安从很久以前就困扰着朕。”
闻言,章邯心中微微一惊,从未想过会从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口中听到这个词。
“那么,在陛下心中的,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安呢?”章邯略带小心的问道。
“哑哑!”海面忽然飞过一只海鸟,拍打着翅膀飞向远方。
嬴政看着那抹能够自由飞翔的海鸟,目光深幽,似乎在看一幅遥远的画面。
章邯看着嬴政高大的背影,在等着他的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又是否在他的承受范围呢?
又或者,他不会从嬴政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嬴政的不语让章邯心中略微有了些猜测,试探的问:“陛下心中的不安,是否来自,上卿大人。”
听了章邯的话,嬴政眼眸微眯,握着天问的手指一紧。
章邯站在嬴政的身后,所以无法看到嬴政脸上的表情,但他却可以从嬴政细微的变化上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个答案令章邯心惊,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的海月小筑。
胡亥和甘罗相对而坐,桌上已经摆上么美酒佳肴,胡亥为甘罗斟上一杯酒,说:“听闻海月小筑的名菜天下一绝,今日必定要好好尝尝。”
甘罗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玉指在桌上有规律的敲着,看着为自己斟酒的胡亥,明明是从前帝国之中为数不多的不想有过多接触的人,怎么就发展到今日这般可以喝酒闲谈的人了?
哦,对了,这头披着羊皮的狼对他似乎总是很自来熟。
明明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想拉开距离,但每次都反而被他拉得更近了。
见胡亥将盛满酒的酒杯推倒了自己的面前,甘罗也好不矫情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于美酒,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是海月小筑的佳酿。
喝下美酒,甘罗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数月前,海月小筑惊现刺杀大案,那极富盛名的鱼翅烹熊掌也是没有口福了。”
“呵呵。”胡亥笑了笑,说:“那次的刺杀的确让人心惊,但与上卿大人在东郡所经历的事相比,可谓是大巫见小巫,上卿大人不妨跟我讲讲,我着实是好奇得很呢。”
甘罗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似笑非笑的看着胡亥,说:“东郡之事,十八世子难道还不清楚吗?”
胡亥却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远在咸阳宫,父皇又不准我随意出去,怎么可能知道东郡的事嘛。”
听了这话,甘罗只是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169.长夜漫漫
夜凉如水,一道黑影快速穿梭于桑海城,行如鬼魅,眨眼间便已然不知去向。
一座高楼之上,嬴政负手而立,俯视着桑海,神情冷毅,任由夜风吹起他的袍角。
“你来了。”嬴政忽然淡淡地说道。只是四周却空无一人,让人不知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踏踏。”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答案即将揭晓,只见甘罗从黑夜中走来,无声的走到嬴政的身边。
甘罗看着无尽的夜空,略微喟叹的说:“漫漫星河,不知有多少人迷惘,自此迷失在其中。”
嬴政微微移目,看向甘罗,问:“那,老师是否是迷失在这黑夜中的其中一人?”
“呵。”甘罗轻轻勾唇,说:“这世上,有些人已经习惯了黑夜,又怎会迷失。”
听了甘罗的话,嬴政微微皱眉,却是无言。
“老师此次的东郡之行,可有什么意外收获?”嬴政淡淡的问道。
甘罗远远的看着前方被点点灯火点缀的夜晚,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浅的笑了,说:“见到了很多故人。”
“故人?”嬴政眼眸微眯,目光与甘罗一致的看着远方,淡淡的说:“在那里,的确有很多故人,不如明日老师随我去小圣贤庄,去见见昔日在韩国的故人。”
“恩?”甘罗眉头一挑,偏过头看向嬴政,妖异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趣味,他自是明白嬴政口中说的韩国的故人是谁,只是他有点好奇,嬴政为什么忽然想去见那个人?
嬴政也看向甘罗,继续淡淡的说:“有一场好戏,老师不妨去看看。”
甘罗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浓郁了几分。
过了许久,甘罗忽然说道:“没想到,这次你竟然把胡亥也带来了,不是成心来烦我吗?”神情里带着几分埋怨。
这帝国里,谁不知道十八世子胡亥喜欢出各种法子去烦甘上卿呀,美名其曰:请教学问。
见到甘罗那孩子气的小表情,嬴政眼底罕见的染上了一抹笑意,说:“就算是不把他带出来,咸阳宫也关不住他。”
“呵呵。”甘罗轻轻的笑了笑,说:“小孩子太顽皮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闻言,嬴政定定的看了甘罗一眼,说:“说到顽皮,我还尚未见过如老师这般任性的人,胡亥比之,犹差甚远。”
“…………”甘罗额上划过三条黑线,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的丫,他不要面子的吗?
“哼!”甘罗一脸傲娇的说:“我年少又如何,你还不得好好的叫我一声老师。”
“确实如此。”嬴政的嘴角微微上扬,冷毅的脸庞因这抹淡淡的笑变得柔和许多。
甘罗轻轻的抬起白皙的手,放在红漆木刻成的护栏上,青葱的玉指在上面一下一下的轻轻落下,说:“传来消息,扶苏中了月狼之裔的狼毒,此刻危在旦夕,你不担心?”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甘罗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落在红漆木上的声音。
嬴政的眸光微沉,淡淡的说:“在这样弱肉强食时代,每个人都需要经受考验,连这点磨难都不能承受,又有何资格成为帝国的继承人。”
“啧啧啧。”甘罗慵懒的说:“阿政,你真是一个残酷的父亲。”
“老师或许真正想说的是,我不配为人父?”嬴政淡淡的说道。
“呵呵。”甘罗淡淡的笑了笑,说:“既然给了他生命,有何来配不配为父之说,毕竟,血溶于水。”
说到这里,甘罗眼中上一抹伤感,也不知道他身在异世的亲人现在如何。
他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个人了……
甘罗看向嬴政,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迷茫,这个人,是史书上的千古一帝,同样也是少见残酷的暴君,他曾亲眼目睹嬴政的冷酷无情,可是偏偏又对他极好……
一时间,竟猜不透。
嬴政也同样看向甘罗,也看见了他眼中的迷茫,微微一愣,这十多年来,他见过这个少年的喜怒无常,却是极少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甘罗看着嬴政,略微伤感的说:“阿政,你现在是我最后的家人了。”话中似是带着不尽的难过。
闻言,嬴政更是一愣,然后神情一柔,抬手去抚摸甘罗的额头,说:“我会代老师的亲人照顾好老师。”
如此温馨的气氛,却因甘罗的一句话垮掉。
甘罗拍掉嬴政的手,说:“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干嘛。”
嬴政无奈的笑了笑,甘罗捋了捋自己的发,说:“阿政,我先回去了,明天出发再让人来叫我吧。”
嬴政轻轻的点了点头,甘罗转身走进楼阁里,嬴政看着甘罗渐渐没如黑暗中背影,就宛如他自黑暗中走出,竟让他有些恍惚,这个少年仿佛吹过的风,让他抓不住……
170.活人傀尸
甘罗走出高楼,临走时又抬头去看了眼仍站在高楼之上的嬴政,眼底的神情幽暗,让人分辨不清。
许久,甘罗收回目光,离开了。
甘罗路过一颗大树,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轻轻落在了树枝上,阴冷的看着甘罗。
甘罗微微皱起眉头,淡淡的说:“不知,来者何人,竟特意在此等候本上卿。”
只听那人冷森森的说:“桀桀,帝国的上卿,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让那些老家伙如此忌惮,呵呵,可笑。”
声音沙哑,好似正在锯木头的锯子。
甘罗微微眯起眼眸,抬眸打量着树上的那抹黑影。
他站在树枝上,浓密的枝叶正好挡住了大多数的月光,乌黑的一片,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隐隐看出人影的轮廓。
听声音,可以分辨出是一个中年男子。
甘罗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轻蔑地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只会在暗处放大话,又有多少气概?”
“哼!”那人却冷哼一声,说:“小子,你不必说话来激我,今天我来只是想来给你点忠告。”
“哦?”眉头轻轻一挑,问:“忠告?”
黑影极具傲慢的说:“做人最好不要多管些事,这样你或许还可以多过几天的好日子,不然……!”
黑影的话没有说完,但甘罗知道他的意思,妖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邪魅的说:“这个忠告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还有,本上卿最是厌恶别人威胁我了。”
说完,不等黑影反应过来,一道危险而强烈的冲力便向他袭来。
“噗!”黑影一下子被击落下来,“咳咳!”黑影剧烈的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可见甘罗的那一击是有多狠。
这次,甘罗却是看清了他的脸,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
他的脸上,脖子上都布满了青黑色的咒文,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却溢满了浓烈的杀气。
“呵呵。”甘罗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讽刺的说:“怪不得躲在暗处不敢出来,原来长成这个鬼样子。”
“桀桀,小子,你也只有现在得意了!很快,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中年男子冰冷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恩?”甘罗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说:“本上卿向来都是想笑就笑,从不会有什么能阻止本上卿,想要做的一切!”
语气中就是不可侵犯的狂傲。
然后又轻蔑的斜视他,说:“就凭你,也敢有胆量在本上卿面前说这些愚蠢的话。”
“呵呵呵。”中年男子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张脸变得扭曲,眼睛似乎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见此,甘罗微微眯起眼眸,警惕的看着他,手指上环绕起银色的火焰。
不得不说,在刚才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扭曲的笑,阴恻恻的说:“游子离家数年,可还记得家中之亲,日日远望,以盼归兮?”
闻言,甘罗的眉头微微皱起,这话中深意,竟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家中之亲?
甘罗神情有些恍惚,忆起那两张慈爱的脸庞……
“呵呵哈哈哈!”见甘罗恍惚的神情,中年男子忽然得意的放声大笑。
甘罗的思绪被打断,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冷冷的说:“真是聒噪!”
忽的寒光一闪,一把剑划过中年男子的脖子,玄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个中年男子在被玄翦抹脖子之后并没有倒下,脖子上的伤口也只流出来少量的乌黑的的血。
见此,玄翦微微皱眉,“恩?”甘罗的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中年男子更加放肆的笑了起来,说:“你们是杀不了我的!”
甘罗略微思索了片刻,重新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忽的不屑的笑了,说:“小把戏。”
一束银色的火焰从甘罗的手上窜出,窜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啊~!”片刻,中年男子忽然发出惨烈的叫声,银色的火焰燃烧着他身上的咒文。
“噗!”不久,中年男子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已然没了生息。
玄翦收起了剑,略带疑问的看着甘罗,甘罗慢慢的走到尸体面前,淡淡的说:“这人是个傀儡。”
闻言,玄翦眉头皱得更紧,说:“这与我见过傀儡似乎大有不同。”
“呵呵。”甘罗淡淡的笑了笑,说:“这种傀儡很是特别,本上卿也曾是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
甘罗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尸体,又继续说:“这种傀儡名为活人傀尸,是用特殊的方式将一个武艺高强,体格健壮的活人炼制成傀儡,其炼制方法九死一生,炼制而成的傀儡与主人意识相通,保留了人的部分情绪。”
“哦?”玄翦听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傀儡术,上卿大人可知此术出自何方?”
甘罗眸光微沉,轻轻吐出两个字:“苗疆!”
这两个字,让甘罗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玄翦冷冷的说:“苗疆的傀儡怎会出现在桑海?”
甘罗冷哼一声,说:“小小江鱼也妄图掀起风浪,真是不自量力!”
甘罗微微侧过身,手负于身后,淡淡的说:“这具傀儡的主人想必就在桑海之中,派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的胆大妄为吧。”
“恩。”玄翦淡淡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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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海的一处幽暗的小屋里,简陋的床榻上盘腿而坐着一个男子,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打在那男子的脸上,一片惨白。
“噗!”男子忽然吐出一口血,“咳咳。”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冷冷的说:“竟如此轻易的就杀了我的一个地煞傀尸,还真是小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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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夜风吹
甘罗带着满脑的思绪回到自己的住处,那个傀儡口中的游子离家,让他十分在意,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曾经抚养过他的赵氏夫妇。
曾经他回过赵家村,去看望赵氏夫妇,可是那时两人都已经驾鹤西去,被村里的人安葬在了一处小山丘上,从那以后,他就再无牵挂之人,再未回过赵家村。
“上卿大人?”
“上卿大人?!”玄翦连续喊了甘罗两声,甘罗才有了点反应。
甘罗侧身看向玄翦,问:“有何事?”玄翦淡淡的说:“我只是看上卿大人心不在焉,在为何事苦恼?”
甘罗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无事,只是,想起了很对过往。”
“呵。”玄翦笑了,说:“上卿大人尚年少,却总是把自己说成一个好似历经沧桑的老者,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哪来那么多往事。”语气中没有讽刺之意,还隐隐有些调侃之意。
“呵呵。”甘罗嘴角上挑,邪魅的说:“本上卿所经历过的事,可不是平常人可以比较的。”
“也是,上卿大人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今至高无上的地位,阅历与心性自是不是一般同龄人可以相比的。”玄翦淡淡的说道。
“至高无上,本上卿还不敢妄谈。”甘罗看向院中那棵樱树,还是如往日一般绚烂,只是在月光的笼罩下增添了几分神秘。
一阵夜风轻轻拂起,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和飞舞的樱花花瓣。
甘罗的青丝随风轻轻扬起,妖异的眸子看着樱树,好似在看一幅遥远的花卷。
过了许久,甘罗微微垂下眸子,对玄翦说:“将墨鸦找来本上卿有事吩咐于他去做。”
“好。”玄翦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似鬼魅一般消失在甘罗身后。
“唉。”甘罗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屋里,只留予夜风卷起地上的落花……
甘罗闭眸静静的坐在桌边,风吹烛火,墨鸦的身影出现在屋里。
墨鸦邪魅的问:“不知上卿大人深夜传唤墨鸦,有何吩咐?”
甘罗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墨鸦,说:“有一件事,本上卿想让你去办。”
“上卿大人请讲。”
甘罗勾唇一笑,朝墨鸦勾了勾手指,说:“你且过来。”
“……”墨鸦额上划过三条黑线,但还是乖乖的过去了,甘罗在墨鸦耳边轻轻说着,墨鸦越听,眉头就皱得更深。
听完后,墨鸦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上卿大人,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真的要如此?”
甘罗斜睨墨鸦,邪魅的说:“你觉得本上卿现在像是在开玩笑吗?”
墨鸦眸子微沉,思量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甘罗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淡淡的说:“你着手去办吧,即刻就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桑海。”
“好。”墨鸦再次点了点头,甘罗挥了挥手,表示没他什么事了,之后墨鸦就离开去完成甘罗吩咐给他的任务了。
墨鸦走后,甘罗翻开手中的竹简,这卷书的名字,叫做孤愤……
过了许久,夜已经很深了,屋里的烛火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而发出的微弱的光。
甘罗放下手中的竹简,走到窗边,眸子岀神的望着外面的景物,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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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
少羽坐在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少羽!”天明走过来,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呀!”
少羽好笑的看着天明,说:“你不也是还没睡吗?”
“嘿嘿嘿。”天明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有些睡不着。”之后去坐在了少羽的身边。
天明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的扔向湖中,“咚!”的一声便沉入了湖底。
“我心里很不明白。”天明忽然说道。
“恩?”少羽闻言偏头看向天明,问:“不明白什么。”
“就是那个帝国的什么上卿甘罗。”天明说道。
听了天明的话,少羽微微一愣,也想起了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又问:“甘罗?你对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恩……”天明低头想了想,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没有到墨家的时候,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可是为什么他有时候会做出不好的事,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坏人。”
“有些人,并不像外表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我们都不了解甘罗。”少羽说道。
“那么,少羽,你觉得甘罗是坏人吗?”天明问少羽。
对于天明的这个问题,少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少羽望向夜空,说:“我觉得,他和其他帝国的人都有所不同,或许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吧。”
“天明,少羽,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盖聂走到了他们身后。
“大叔!”天明回头看到盖聂,高兴的站起来,“盖聂先生。”少羽也站了起来。
“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谈论甘罗。”盖聂淡淡的说道。
“呃……”天明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的孩子,之前大叔就告诫过他,不要去议论甘罗,更不要去谈论对他的看法,因为甘罗不是他所能评价的。
“我就是,有些好奇。”天明小声地说道。
少羽看了看天明,又看向盖聂,不解的问:“盖聂先生,你为什么不希望天明去了解甘罗的事?”
盖聂走上前几步,站在湖边,清冷的说:“甘罗于天明而言,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呀?”天明十分不解的看着盖聂。
盖聂没有再回答天明的这一个问题,只是看着平静的湖面,似在回忆什么遥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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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十指连心
次日
嬴政将亲自驾临小圣贤庄,消息一传到小圣贤庄,儒家众人不由得严阵以待。
先是李斯,其次是扶苏,最后是秦皇嬴政,小圣贤庄似乎成了帝国东游的必去之地!
小圣贤庄大厅,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该坐的席位上,而主位之上,坐着的正是那个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帝国的主宰,嬴政!
张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随行而来的帝国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坐姿散漫,神情慵懒的少年身上。
在这个蔓延着严肃沉重气氛的大厅之中,随意慵懒的少年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墨绿色妖异的眸子里带着蛊惑的色彩,嘴角隐隐勾着一抹邪魅的笑,浑身萦绕着让人不可亵渎的高贵。
甘罗随意地坐在软垫上,右腿屈立着,而右手也随意的搭在右腿的膝盖上,白皙的手把玩着一支翠绿色雕琢精巧的玉簪。
感受到张良投来的目光,甘罗抬起眼眸,慵懒地看向张良,对他勾唇一笑。
对此,张良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与温和,回以甘罗一个礼貌的微笑。
“呵。”见此甘罗嘴角的弧度略微加深。
嬴政淡漠的看着下面伏念等人,冷冷的说:“近日,朕收到了一则消息,与小圣贤庄的各位似有关联。”
接触到嬴政冰冷的目光以及他所说的话,伏念心里一沉,却未表现出丝毫异样,说:“不知皇帝陛下得知的是何消息?”
嬴政没有立即回答伏念的问题,淡淡的去看了甘罗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
随后李斯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卷暗红色的卷轴,离开了席位,走到中央,然后让人将卷轴展开,对伏念说:“不知伏念掌门可否见过这画卷中之人?”这略带质问的语气,使得荀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只见卷轴上画着两张稚嫩的面庞,虽只是两个少年,却是帝国的重点通缉要犯!
伏念看着卷轴上的画像,表面平静,内心却激起了微小的波澜,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了起来。
荀况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卷轴上还尚稚嫩的脸庞,并未有任何异样。
伏念彬彬有礼的说:“这两个少年,乃是小圣贤庄中的两名学生,子羽和子明。”
“哦?”李斯眉头轻挑,说:“伏念掌门说,这是小圣贤庄的学生?”
“正是。”伏念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小圣贤庄还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连这是帝国通缉的,要犯都不知道。”胡亥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
“十八世子。”赵高似是提醒的叫了胡亥一声,但胡亥却并没有将之放在眼里,继续说:“本世子当真不知这帝国的通缉要犯,为何会成了你们小圣贤庄的学生?”
话语中带着锋芒,直击伏念等人。
嬴政的目光也微微一沉,看向伏念,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伏念眉头轻轻皱起,这时张良站起来,离开席位,与李斯并立,向嬴政拱手,说:“小圣贤庄招收学生一事,是由子房掌管,竟一时不查误收了帝国的通缉要犯,还请皇帝陛下恕罪。”
李斯看着张良,眸中闪过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神色,说:“此画像曾发放致全国,子房当真不知?”
张良弓下身子,恭敬的说:“恳请皇帝陛下明察!”
公孙玲珑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说道:“小圣贤庄坐享天下儒宗之名,招收弟子却如此不查,可谓有负如此盛名。”
嬴政的眼眸危险的微眯起来,不动声色地去看了一眼似乎置身事外的甘罗,冷冷的对张良说:“究竟是不是一时不查,便交由影密卫去查探真相,在此期间,朕希望小圣贤庄的各位,不要踏出小圣贤庄半步。”
对于嬴政的这个决定,李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李斯恭敬地对嬴政说:“藏匿帝国通缉要犯,本就是不可饶恕之罪。”
然后看向张良继续说:“子房心思缜密,怎么会犯如此过失?”
张良的态度不卑不亢,不见丝毫心虚之色,说:“数月前乃是子房的一位故友的忌辰,一心悼念亡友,一时疏忽犯了如此大错。”
闻言,李斯的脸色微微一沉,甘罗把玩玉簪的手指也是微微一顿,看向张良的目光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异色。
张良缓缓跪了下去,恭敬的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件事是子房之失,子房愿承受责罚!”
此话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李斯又怎会让他如愿,说:“此事疑点尚多……”
“铛!”
李斯的话还尚未说完,却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
甘罗手中的玉簪落到了地上,玉簪的菱角在甘罗的食指上划下了一道伤口,几丝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
甘罗看着自己流血的食指,淡淡的说:“手指上仅仅划破了一个小伤口,却是十指连心,真疼。”这短短的一句话却似含深意。
见此,嬴政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
甘罗拿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流血的手指,却将目光转向了李斯,说:“本上卿记得,李相国似乎师承儒家荀况先生。”
闻言,李斯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荀况,之后恭敬的回答道:“李斯昔日正是随老师在外游学。”
“哼!”李斯的话刚说完,荀况便不屑的冷哼一声,似乎并不认他这个学生。
对此,李斯也只能在心底不奈的叹了口气。
甘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既然如此,那么李相国如此咄咄逼人,似是不太妥。”
李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紧握,却是一副义正言辞的神情说:“李斯在野还是帝国的臣子,自当一心一意为帝国效力,从不敢徇私!”
“呵呵。”听了李斯这冠冕堂皇的话,甘罗不由得笑了笑,只是这笑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屑。
甘罗慵懒的说:“李相国对帝国的忠诚,本上卿不敢有他意,只是这人情世故,也是不可遗弃,不然与冰冷的机器有何区别?”
李斯神情平静的向甘罗作揖,道:“上卿大人教诲,李斯自谨记于心!”
“呵呵。”甘罗捡起落在地上的玉簪,轻轻地笑了。
173.百越叛乱
跪在地上的张良略含深意的看了甘罗一眼。
哼,甘罗在心里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簪。
而荀况也将目光转向了甘罗,眸中闪过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神色。
注意到荀况的目光,微微转头,看了过去,掩下了眼中的狂傲,礼貌的对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反而让荀况微微一愣,似乎有点出乎意料,荀况在他眼皮看到了淡淡的敬意,是那种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宛若一个礼貌懂事的谦谦公子,与刚才的狂傲不羁的少年形象判若两人。
忽然,一个影密卫快步走进了大厅,宛若鬼魅般的走到了章邯身旁,在他耳边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只见章邯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余光悄悄落在了甘罗的身上。
不久,影密卫退了下去,章邯站了起来,神情凝重而恭敬的说:“皇帝陛下,章邯有要事禀报!”说完语气一顿,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有所顾忌。
李斯的眸光微闪,淡淡的说:“既然是要事,章邯将军还在犹豫什么?是否有所顾虑?”
嬴政神色微沉,即使没有说话,皇帝的威势也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章邯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恭敬的说:“皇帝陛下,百越之地发生叛乱,扬言要复兴百越,重振百越王室……”说着章邯不由得去看了甘罗一眼。
见此,甘罗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嬴政眉头一皱,并没有说话,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却是让人心里一阵发寒。
闻言,李斯倒是凝重的说:“现今北方尚有狼族来犯,南方又有百越之地的叛乱,这二者是否发生得太过蹊跷?”
张良和颜路互相看了看,脸上看似并无异样,但心中却各有所想。
“章邯将军可知叛乱的起因?”李斯又问道。
章邯心中犹豫了一下,恭敬的说:“传闻似是受了百越王族之命。”
章邯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神色都一变,没有一人再说话,气氛竟变得诡异。
张良的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自昔日韩国攻破百越之地,百越的王族似乎只剩下了一个,而那一个人……’
张良轻轻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华贵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甘罗的身上。
甘罗拿着玉簪的手微微一顿,妖异的眼眸轻轻一眯,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见众人不约而同的动作,公孙玲珑不免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问一旁的楚南公,“南公,在说到这个百越王族,他们为什么都看着那个少年上卿呀?”
“咳咳咳。”楚南公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说:“当年韩国攻打百越湘楚之地,百越王族尽数被韩国血衣侯白亦非屠戮,仅剩下一位百越太子。”
“哦?”公孙玲珑一脸惊奇的看着楚南公,说:“那这位前百越太子到底是谁呀。”
这次楚南公并没有回答公孙玲珑的这个问题,深若古井的眼眸也看着甘罗。
174.私事?
甘罗拿着玉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抬眸轻轻看向端坐的嬴政。
嬴政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冰凉威仪的眸子让人猜不出所想。
过了半晌,李斯淡淡的说:“现今百越的王室仅剩一人,那便是百越前太子天泽,除此之外,又有谁能驱动百越族人。”
话中看似平淡提起,却暗带锋芒,似有所指。
‘果然……’张良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甘罗,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前百越太子天泽是百越王室仅存的一位血脉,百越之乱背后的危机显而易见,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天泽,而且……’
张良看着甘罗的眼神微微一沉,‘天泽是甘罗的心腹属下,天泽一旦有事,必定会牵连到甘罗!如今帝国内部危机暗涌,一股股实力直指帝国继承人,其间,有人想对甘罗动手!’
甘罗神情依旧慵懒的端起桌上盛着茶水的杯子,悠闲地茗了一口茶水,似乎李斯刚才说的话与他无关。
所有人都注视着甘罗的一举一动,嬴政的眼眸微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上卿。”语气中竟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似乎李斯刚才所说的话无关痛痒。
甘罗这才微微抬起眸光,慵懒的说:“都看着本上卿做甚,只不过是个传言罢了,你们一个个质问的眼神,似乎就认定了此事与本上卿有关?”
李斯转向甘罗向他揖手,说:“下官断不敢随意质疑上卿大人对帝国的忠心,只是这谣言实在太过蹊跷。”
“呵。”甘罗冷笑一声,略带讽刺的说:“你若当真不敢质疑,就不会在这个时刻当众让本上卿难堪。”
甘罗讽刺又带着不屑的目光犹如寒针扎在李斯的身上,李斯掩在袖中的手指一曲,紧握起来。
对于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小算计,甘罗根本就不会把它放在眼里。
甘罗好笑的看着故作镇定的李斯,忽然想到了韩非,他们为同门师兄弟,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不过甘罗却更为欣赏韩非,因为正如焰灵姬所说过得,李斯只会随风逐流,而韩非却能掀起风浪!
甘罗将目光转向嬴政,同时嬴政也看向了甘罗,两束目光相交,没有言语,却是十分有默契,嬴政的眼底对甘罗没有丝毫的怀疑,一如既往的信任。
随后,嬴政转移视线,极具威严的说:“此事,稍后再议。”只是这个稍后,不知会等多久。
嬴政的声音宛若深冬寒风,给所有人的心里蒙上一层寒霜,目光扫过李斯,眉宇间夹着淡淡的不悦。
“是。”李斯恭敬的退回来自己的位置。
赵高看着李斯退下,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正如古语,蚍蜉岂能撼大树?
儒家众人都将这一切收进眼底,三位当家的心思各异。
伏念看着甘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心里不禁想:‘此谣言事关百越叛乱之因,兹事体大,但嬴政却对谣言中的提到的百越太子只字不提,且容忍甘罗散漫的态度,嬴政对于这个少年的偏袒竟已深到如此地步了吗?’
颜路对此也只是略微的惊讶了一下,但又很快消散,脸上依旧挂着礼貌而温和的笑,仔细一看,似乎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疏离。
在这时,玄翦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甘罗的身后,俯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甘罗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杯中的茶水洒出来了些许。
甘罗眉头轻轻皱起,然后慢慢将杯子放下,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甘罗起身向嬴政拱手,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陛下,臣有些私事想去处理一下,还望应允。”
嬴政向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此时鹰眸之中却闪过一丝复杂,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但他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头,应允了甘罗的请求。
得到应允后,甘罗再次向嬴政行了个礼,之后便带着玄翦离开了那里,宛如一阵风。
张良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甘罗,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疑惑,究竟是什么事,竟让甘罗如此匆忙的离开?
不仅是张良在疑惑,其他人亦是如此,只有李斯心底平静,好似早有预料,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175.事关苗疆?
甘罗离开小圣贤庄后就直接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甘罗轻轻挥袖,坐在了软座上,一条腿曲立起,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淡淡的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回事?”
玄翦站在甘罗的面前,淡淡的回答道:“据墨鸦传回来的消息,他在带着那个人回桑海的时候,有一队古怪的黑袍人截住了他,在混战中,他们趁机带走了那个人,只知那群人用的会用蛊,具体情况还要等墨鸦回来才能知道。”
闻言,甘罗的眉轻轻一皱,“会用蛊?”抓住这个重要的信息,甘罗微微垂下眼睑,墨绿色妖异的眸子里羡起淡淡的思索。
‘用蛊,大多盛行于少数民族之中,比如百越,苗疆,阴阳家对蛊术似乎也有所涉及。’
他现在列出的这三大家都在蛊术方面排在前列,且与他也有些关联。
百越就暂且不说,天泽是百越太子,在百越的威信尚在,况且百越曾被韩国白亦非大挫,现如今又臣服于帝国脚下,断不可能有胆子与他作对。
而阴阳家现在归附于帝国,他是帝国重臣,他们之间也勉强存在利益关系,那么,就只剩下了……!
想到这儿,甘罗心里一顿,‘苗疆!’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勾起了他许多久远的记忆。
玄翦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甘罗,虽然甘罗没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个少年上卿会在不久之后为这个疑题给出一个答案。
也的确是这样,在这片刻的时间,甘罗的大脑已经如雷达一般高速的运转,仅凭着零星的信息,他就已经大致推出来了一个结论,或许,这个结论还附加一个会让他略微头疼的猜测。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甘罗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鼻梁,随后淡淡的说:“会用蛊的人虽然不少见,但善蛊的人却是不多。”
玄翦看着甘罗,不由得问:“你从何得知那些人善蛊?”
对于玄翦的疑问,甘罗也不吝的解释道:“墨鸦的实力并不俗,一般的蛊术自然不会在他手上讨到便宜,更别说是截他的东西,再者,在他去往咸阳之前,定以命人快马将要的人送出咸阳,他只需在半路接手,就算东西被截,以墨鸦的脚程,定能赶回桑海亲自汇报情况,但他却只是让乌鸦传信于你,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在那场争战中,他负了伤,或许还不轻,能让曾为夜幕四凶将下第一杀手的墨鸦如此狼狈,那用蛊术截杀的人又怎会简单?”
对于甘罗精密的分析,玄翦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甘罗拿起身前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了一杯佳酿,又继续说:“恰巧在昨天夜里,本上卿发现了一具奇特的傀儡,偷偷摸摸的跟在本上卿身后,现身后还狂妄地向本上卿挑衅,现在仔细想想,这两者的关系似乎还颇深。”
“挑衅?”听到这个词语,玄翦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在他的认知里,傀儡只是一个没有半点情感和思想,只被主人操控的木偶,能说话已然是困难,更何况是挑衅。
甘罗看出了玄翦的疑惑,说实话,他对那个奇特的傀儡,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活人傀尸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想要念出这种。洗头的傀儡,光靠努力是可是不行的,还需要一定的天赋。
虽然高尔基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再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
但在他看来,炼制这种傀儡所需的天赋,起码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所以可想而知这种傀儡炼制难度有多大。
甘罗纤白的玉指沿着酒杯的杯口轻轻描摹,饶有兴趣的说:“这种傀儡名为活人傀尸,是用健壮的活人再用特殊的方法炼制而成的,具备说话的能力,有一定的自我思想,与主人相通,可传达主人的想法和情绪。”
定了甘罗的话,玄翦还是吃了一惊,说:“曾经在七国之中,这种傀儡,我闻所未闻,究竟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炼制出这种与主人心意相通,且具备一定的自我情绪的傀儡?”
“本上卿也很是好奇呢。”甘罗拿起酒杯,扬头一饮而尽,然后轻轻舔了舔唇,似乎还意犹未尽,妖异的眸子,再配上这勾人的动作和神情,妖魅如此,似能摄人心魂,哪怕是呆在甘罗身边多年,见惯了他的慵懒,但此时还是不由得心神一晃,如此妖异的面皮,再加上这可怕的智谋,若这个少年是个女子,定当是个祸国妖姬。
见玄翦晃了神,甘罗便喊了一声,:“玄翦,你在想什么?”自相识以来,甘罗就从未见过玄翦在自己面前晃神,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呢!他不免有些好奇。
甘罗的声音,将玄翦的思绪拉了回来,哪怕是走神被当场抓包也没有半分窘迫,反而正经的说:“对于此事,上卿大人可有和猜测?”
见玄翦硬生生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甘罗也不再追问,心思回到正事上,说:“本上卿到是有一个猜测。”
甘罗抬眸看着玄翦,说出自己心中所思,“苗疆。”
“苗疆?”玄翦轻念,这个名字,他亦感觉有些印象。
176.猎物?
甘罗转移了目光,望向敞着的门,外面的景物一览无遗,院中的樱树在清风下摇曳着树枝,花瓣如雨而下,在空中旋转飘落。
甘罗略微出神的说:“这两个字,可是勾起了本上卿得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呢。”
带着淡淡樱花香的风从屋外吹进来,轻轻拂动,甘罗脸畔的发,过了许久,甘罗淡淡的说:“当年发生的叛乱,长信侯嫪毐勾结的便是苗疆一族。”
回忆起这段往事,甘罗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那个狂傲阴冷的主人公嫪毐,而是那个悲凉而又可谈的赵姬。
原以为自己拥有了可贵的爱情,却终不过是被人当做踏板,妄图一步登天,吕不韦如此,嫪毐亦是如此。
听了甘罗的话,玄翦的目光微微一沉,虽然当时他远在韩国,但对此事也有耳闻。
借此叛乱,嬴政一举扳倒吕不韦,软禁了自己的生母赵太后,而且……玄翦看着甘罗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异色,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差点陨落于当年那场叛乱。
“当年平息叛乱,罗网与秦国铁骑一同剿灭苗疆一族,按理不可能会有余孽。”玄翦说道。
甘罗淡淡的说:“这便是这件事中最有趣之处,连罗网亲自出手协助都未能剿灭,那么,原因就可能只有一个……”
甘罗的话还未说完,玄翦便明白了他的猜测,眼眸微微一眯,闪过一抹危险,说:“有人瞒天过海,将一些苗疆族人藏了起来。”
“呵。”甘罗冷笑一声说:“能在罗网的眼皮子底下救人,这可不简单,藏匿多年,如今再次出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本上卿使绊子,胆子可不小。”
闻言,玄翦心里一凜,说:“看来,让人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了,而目标便是你!”
甘罗身为帝国上卿,又极得嬴政信任,小小年纪便权倾朝野,帝国的官吏对甘罗看似都恭敬有礼,但阳奉阴违的人却从不在少数,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如黑夜中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伺机将他落下云端。
甘罗的四周早已危机暗伏!
“呵呵。”甘罗捋了捋自己脸畔的发,嘴角勾起一抹极为轻蔑的笑,说:“想扳倒本上卿的人多了去了,可谁又真有这个本事?”
这句话很狂妄,但从从甘罗的嘴里说出来,却能让人不由得深信不疑,没有人敢去讽刺甘罗大言不惭,他,的确是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
虽是如此,但玄翦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微微抿唇,说:“那么现在我方在明,敌人在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可有对策?”
甘罗再次为自己斟上一杯佳酿,慵懒的说:“他们从末墨鸦手中截人,无非是想借此来牵制本上清,虽然本上卿欣赏那个人,但并不代表本上卿会因此情愿受人威胁,任人摆布。”
“那么你的意思是……”玄翦略微疑惑地看着甘罗,甘罗端起酒杯慢慢地站起来,随即散懒的走到门前,玄翦的目光随着甘罗的行动而转移,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甘罗看着院中花开烂漫的樱树,略带玩味的说:“与其让本上卿独自为此事烦恼,还不如分享一下,让另一些人也好好焦虑一番。”说罢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从甘罗的话中,玄翦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便问:“是否要尽早派人去通知那些人?”
甘罗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必,本上卿要亲自与他们说。”
闻言,玄翦微微皱眉,说:“现在百越流言,矛头直击于你,敌人在暗伺机抓住你的把柄,在此特殊时刻与他们会面,怕是不妥。”
“呵呵。”甘罗扯出一抹不屑的轻笑,说:“他们要抓,就让他们去抓吧,本上卿倒是要看将海中的鱼儿到底能翻起多大的风浪!”说罢,把手中的酒杯往后一扔,在空中划过一大弧度,然后准确无误的落到了玄翦的手中。
玄翦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手指微微一紧,疑惑地问:“有时候,我总是猜不透你想做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游走于帝国与叛逆的边缘,我已无法分清,你的心,到底归属于哪方?”
听了这话,甘罗不由得轻笑一声,一只手负于身后,淡淡的说:“遵从自己的内心,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心的归属,这已经不重要了。”听了甘罗的话,玄翦蓦然,似在沉思。
177.一把木弓
夕阳已而在山,小圣贤庄恭敬的送走了嬴政等人,伏念立于大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以及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色。
但是留下来看守小圣贤庄的秦军并不会允许他们驻足太久,在护送嬴政的队伍走远后,一个秦军走过来,严肃的说:“始皇帝陛下有令,即日起,各位不得出小圣贤庄半步!”
伏念平静的转身,带着张良等人回到了小圣贤庄,然后小圣贤庄到大门就紧紧关闭。
夜凉如水,在桑海的一处别院里,却是守备森严。
甘罗舒舒服服地在一处温泉里泡澡,粉嫩的花瓣字音,树上悠然飘下,落在水面。
甘罗一只手搭在石台上,惬意得半眯着眸子,温泉中升起的白雾萦绕在院中,皎洁的月光打在水面,闪着磷磷的光,甘罗处其间,隐隐有一种朦胧之美。
远处,韩信慢慢地走过来,恭敬的说:“上卿大人,他回来了。”韩信没有明确的说出他是谁,但甘罗却已然知晓,睁开眼眸,眸中还带着淡淡的水汽,只说了一句话,“更衣。”
甘罗只随便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绸衣,乌黑的长发不扎不束,散于肩后,不慌不忙的走进房厅。
墨鸦已然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玄翦和天泽等人皆在屋内。
甘罗扫视了他们一眼,打趣的说:“啧啧,今天来的挺齐的嘛,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原本严肃的气氛就被甘罗的三言两语给打破了。
就连带着伤匆忙赶回来的墨鸦看到甘罗散漫的态度,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抽搐,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不过仅一会儿墨鸦就不再纠结了,如若甘罗一脸严肃沉重的走进来,那才是奇怪呢!
不过,话说太阳本来就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好吗!
最后甘罗的目光又在墨鸦的身上打量了几秒,才走到主位上,随意的坐下,说:“墨鸦,你受的伤不轻。”似乎应该是一个疑问句,但从甘罗的嘴里说出,却是成了一个陈述句。
他从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墨鸦的内力十分紊乱,本就白的脸此时更惨白了,看不出半点血色,现在站在他面前只怕还是硬撑的。
墨鸦“唰”的一声单膝跪下,一脸严肃的说:“属下有辱使命,请上卿大人责罚!”
“不用你请本上卿也会处罚你的,所以不用着急。”甘罗说道。
墨鸦的神情很平静,收敛了平日里的闲散,恭敬地等待着甘罗的处罚。
甘罗轻轻抬起右手,掌上升起一团光,幻化成太阳金乌,在墨鸦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飞进了他的体内,太阳金乌入体后,墨鸦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有所减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感动。
甘罗的一只手搭在曲立着的一条腿的膝盖上,慵懒的说:“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是。”墨鸦把当时的情形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在一边说的同时,又在细细的观察着甘罗的神色,发现甘罗平静如初,似乎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就只有这些?”甘罗端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杯身里面的佳酿,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香。
墨鸦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那个领头的人十分嚣张,留下了一样东西,让属下转交给您。”
“哦?”闻言,甘罗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说:“什么东西?”墨鸦起身去,将提前放在角落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弓,甚至还有一些破旧,这把弓对于成年人来说太少了,只能是一个孩子用过的。
墨鸦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人给打断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甘罗!
甘罗在看到墨鸦手中的木弓时,瞳孔一缩,酒杯从手上脱落,里面的酒染湿了白色的袍子,原本慵懒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甘罗,只见甘罗身形一闪,便到了墨鸦的面前,紧盯着他手中的木弓,问:“这把木弓,是那些人留下来的?!”就连甘罗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略微的在颤抖。
“是……”墨鸦点头,诧异的看着情绪反常的甘罗,心中不禁疑惑,这把木弓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让一向冷静稳重的上卿大人有如此反应?!
甘罗拿过墨鸦手中的木弓,纤白的手轻轻抚摸着木弓,这把弓,是他儿时赵爷爷亲手为他做的,那上面还有他刻上的一个“罗”字,这种字体,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独一无二,断不可能造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东西会出现在苗疆之人手中?
甘罗忽的紧紧握住手中的木弓,妖异的眸子中此时蓄满了磅礴的冷意,让所有人的心里不由得一颤,相处多年,他们从未见过甘罗神情如此失控过。
在他们眼里,这个少年永远都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惊慌失措一般,哪怕面对强敌也云淡风轻。
这个少年也很特别,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总会让人出乎意料,一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洞察未来。
这个少年其实也很简单,从来都不屑于去伪装自己的情绪,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你总能轻易地看出他的喜怒。
178.沉下心
韩信上前,问:“上卿大人,这把木弓可有何特别之处?”
甘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并没有回答韩信的问题,而是冷冷的说:“玄翦,去告诉赵高,三天后,本上卿要关于苗疆的全部消息!”
“好。”玄翦点了点头,此时的情景,不容许他有半分顾虑。
屋里的气氛很低,甘罗背对着所有人,所以看不见他的神色,过了许久,甘罗淡淡的说:“你们退下吧。”
韩信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向甘罗行了个礼便退下了,在要离开房间时,焰灵姬忽然停下了脚步,说:“为大事者,必先沉得住气,这是你曾对我们说过的。”说完便离开了那里。
众人走后,屋里就只剩下甘罗一人,甘罗轻轻垂下眼眸,微卷微长的睫羽,在眼眶下打下一片阴影。
过了许久,甘罗将木弓放在桌上,独步走到窗边,出神地看着窗外。
屋内烛火尽熄,银白的月光洒下,朦胧的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晚风静静地吹着,夜,很安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缓慢轻微的脉搏声。
不知不觉中,东方渐白,甘罗在窗前竟站了一夜,如若不是韩信来找他,也不知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咚咚。”韩信敲了敲门,见屋里没反应,于是就推门而入,一进去便看见甘罗出神地站在窗边,一看就知是站了一宿。
韩信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说:“上卿大人,皇帝陛下召见,您现在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韩信去回复皇帝陛下?”
甘罗闭上眼眸,随后要轻轻的睁开,说:“不必了,去准备梳洗吧。”此刻,甘罗的眸子平静如水,清明如往昔,见此,韩信心中轻轻松了口气,点道:“是。”说完便出去准备了。
韩信走后,甘罗用余光撇了撇安静躺在桌上的木弓,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待甘罗穿戴整齐后,便登上车辇,前往海月小筑。
车辇内,甘罗慵懒的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昨晚彻夜未眠,脸色要比往常差上许多。
“咳咳咳。”甘罗忽的用手帕捂住口鼻咳了起来,喉咙一股腥甜,但被甘罗强行压了回去,之后甘罗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算算时间,他离开那个淳朴的小村庄,已然有了十年之久,往昔他除了赵氏夫妇,就未曾与村中其他人有过太多的接触,不知现在是否还有人记得他。
车辇渐渐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韩信的声音,“上卿大人,到了。”
甘罗从车辇上下来,章邯已然带着人在海月小筑入口前迎接。
甘罗下了车辇,轻轻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恭迎上卿大人!”章邯恭敬地向甘罗行礼。
甘罗淡淡的说:“章邯将军不必多礼。”
章邯没有再多说什么,向甘罗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甘罗便与章邯一同走进了海月小筑。
自从来到桑海后,这海月小筑他都不知光临过多少次了,但里面的风景却总是看不厌,尤其是这里的美酒,让他甚是想念。
走了一会儿,甘罗远远的便看见嬴政负手立于一座亭子之中,这个地方甘罗还从未来过。
甘罗并未跟着甘罗进入亭子,而是站在了不远处,甘罗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嬴政,说:“一大清早的就召见我,难道是想让我陪你看日出吗?真可惜,还不够早。”
说着甘罗的目光转向已经升到半边天的初阳,嬴政负着一只手,淡淡的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够早的,是老师。”
“呵呵。”甘罗轻轻笑了笑,说:“所以你看到日出了,美吗?”
“日升的美与否,我想老师应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嬴政说道。
甘罗走到嬴政的身旁,耸了耸肩,笑道:“那可惜了,我没这个机会了,因为与观赏旭日东升相比,我更喜欢我的床榻。”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顽皮。
嬴政侧目看向甘罗,见他脸色苍白,便微微皱起眉头,说:“老师看上去气色不佳,是否是身体有恙?”
甘罗轻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说:“不过是老毛病了,不必担心。”对于甘罗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嬴政的眉头皱得更深,略带责怪的说:“老师还是如从前一般,从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甘罗自幼服药调养身体,但却仍不见多大的起色,再加上他嗜酒如命,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嬴政的心里一直隐隐有些不安。
闻言,甘罗双手环胸,侧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随心的说:“阿政还不是和从前一样爱唠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甘罗会说嬴政唠叨了。
嬴政看着甘罗,不语,风自湖面吹来,羡起一阵阵波纹,轻轻吹起二人的袍角,刹那间,青丝轻扬,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恍惚间,他竟觉得甘罗仿佛就像那阵逝去的风,无痕无迹,在此刻,心中的那抹不安被无限放大。
179.归期何期
忽的,几只鸟儿自远方的树枝上扑腾着翅膀飞起,向亭子这里飞来,甘罗眸子微闪,抬起右手,一只鸟儿便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甘罗出神地看着在自己的手指上驻足的鸟儿,不知在想什么过了。
许久,甘罗轻声的说:“阿政,或许我将要离开一段时间。”
嬴政看向甘罗,平静地问:“归期何期?”他没有问甘罗为什么离开,又要去做什么,只是问了他的归期,只要归期可许,无论甘罗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
甘罗动了动手指,鸟儿便扑翅而飞,飞向了它的同伴,甘罗看着那只飞远的鸟儿,淡淡的说:“我想要去确认一件事,莫约月余便可归来。”闻言,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淡淡的说:“是一件怎样的事,竟需要老师亲自去确认?”
甘罗没有说话,右手轻转,一团荧光闪现,那把陈旧的木弓便出现在了甘罗白皙的手中,陈旧的木弓,被高贵的宛若神子的甘罗拿在手中,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不可想象,这曾是他的所有物。
看到这把木弓,嬴政似乎已经猜到了甘罗此次离开所为何事,神色平静,但眼底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诧异,帝国之中,知道甘罗的身世,便只有他一人。
他记得,当年甘罗在离开赵家村时,并未带走这把木弓,如今又再次出现在甘罗手中,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找到了甘罗幼年时生活过的地方!
想到这里,嬴政不禁皱起眉头,眸中闪过一抹戾气,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去探查甘罗的身世?将这把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木弓重新送到他的手中,又意欲何为?
看来,帝国这场权力角逐中,不仅是扶苏,甘罗也将变成漩涡中心。
赢政握着天问剑柄的手不由得一紧,眼中的冷意四溢。
甘罗轻轻抚摸着木弓,眼底羡起淡淡的落寞,略带伤感的说:“阿政,这件事,我很在意。”
嬴政深深的看着甘罗,说:“既然在意,那就放手去追寻吧。”
章邯站在远处,并未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但从他们的神情变化中便可判断出,甘罗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因为他竟从甘罗的脸上看到了他以为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表情——感伤!
这种感伤,似乎并不是来自外物,而是源于他自己……
一个影密卫快步走到章邯身边,倾身不知在他耳边说什么,只见章邯的眸光微沉,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听完属下的汇报后,章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之后,章邯便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
枝头上的一只鸟儿见章邯离开,拍腾着翅膀也飞走了。
章邯走到亭子前停了下来,揖手恭敬的说:“皇帝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甘罗看到眼章邯,又将目光转向嬴政,嬴政淡淡的说:“何事?”
章邯将属下带来的消息如实禀报:“据调查,已经确定小圣贤庄三当家张良与流沙,墨家叛逆等人暗有来往。”章邯说的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已然给小圣贤庄定上死罪。
听了章邯的禀报,甘罗心无波澜,似乎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早在之前,罗网就已经在暗中调查小圣贤庄了,影密卫能如此之快的探查出来也并不意外,只是……
甘罗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小圣贤庄的危机将至,而历史上的焚书坑儒似乎也将拉开序幕。
嬴政眼眸危险的半眯起来,冷冷的说:“张良身为小圣贤庄三当家,却以身犯法,小圣贤庄又可有置身事外的可能?”这句话中的含义便是小圣贤庄的嫌疑也尚大,如此大事,小圣贤庄不可能无一人知道张良与帝国叛逆来往。
之后,嬴政侧目看了看甘罗,说:“以上卿之见,此事当如何?”闻言,甘罗收起思绪,目光看向远方,淡淡的说:“此事交由皇帝陛下定夺便好,只是,小圣贤庄享天下儒宗之名,而今天下有民心未定,若是此时处置小圣贤庄,怕是会引起贤士的不满。”
甘罗的话中并未点明,但嬴政心中已然知晓,冷然的对章邯说:“着令,缉拿张良,以谋逆之罪论处,将由李斯执行是。”
“是!”章邯严肃的向嬴政作揖,余光不由得飘向站在旁边的甘罗,张良所犯重罪,小圣贤庄当受连坐,但甘罗仅一句话,便让始皇帝陛下轻易绕过小圣贤庄,这世上,能左右始皇帝陛下决策恐怕就只有这少年一人了。
不过,用张良一人换得小圣贤庄所有人性命,已然是给他们最大的恩赐……
180.张良定罪
小圣贤庄之内,张良负手而立,看着那些正在练习射箭的弟子。
“子房。”颜路走到张良的身旁,说:“这几日一直见你眉宇郁锁,可有何烦心事?”
张良无奈的笑了笑,说:“见这些弟子一同被软禁于小圣贤庄,子房心中实在惭愧。”
颜路略带安慰的说:“帝国有人想对小圣贤庄下手,这都是我们不可阻止的。”
张良转目看向远方,眸光微闪闪,说:“常言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现如今墨家机关城已毁于大秦铁骑之下,小圣贤庄享天下儒宗之名,成为下一个目标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些弟子无辜。”
颜路明白张良心中之忧,也看了看正认真练习射箭弟子,忽然说“我记得,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似乎是子房的一位故友所提出的。”
闻言张良微微垂下眼眸,似是回忆起了那位故友,语气带着淡淡的叹息,说:“他曾经说过,儒有腐儒,侠有凶侠,以刑止刑,这便是他提出这一点的用意。”
一阵风轻轻拂过,轻轻吹起张良的青丝,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对往事的感伤,见此,颜路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子房的往事,他也不好再多言。
一个儒家弟子走到他们后面,礼貌地向他们作揖,说:“三师公,掌门请您到大厅。”
闻言,张良和颜路对视一眼,张良觉得心中有隐隐有些不安。
海月小筑,嬴政已经离开,甘罗正认真的翻阅罗网送来的宗卷。
玄翦望着广阔的大海,忽然说:“你当真打算袖手旁观?”
“什么袖手旁观?”甘罗头也舍不得抬起,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宗卷。
玄翦转过身来看向甘罗,说:“张良罪行已定,明日将赴刑场,你当真无动于衷?”
甘罗这才抬起头挑眉看向玄翦,说:“你觉得本上卿应该救他。”
玄翦淡淡的说:“我只是有些意外。”甘罗的一只胳膊靠在自己曲立的腿上,另一只手拿着宗卷,一边看一边说:“不用本上卿出手,张良也死不了。”
玄翦眼眸微眯,明白甘罗话中之意,说:“李斯明日将公开处置张良,其用意无非是想引出盖聂等人,将其一网打尽。”
“呵呵。”甘罗轻轻一笑,说:“李斯的确是给墨家那些人准备了一个大坑,不过这个坑,他们是不跳也得跳。”说完,又将心思放在了宗卷上,不知是看到了哪儿,眉头不由得轻挑。
见此,玄翦便:“问你在这些宗卷里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甘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带着浓厚的兴趣说:“暂时没有,不过,却发现了一件很有很有趣的事。”
他查阅这些宗卷想看看关于当年剿杀苗疆的细节,想从中找出线索,记载虽多,但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过,他却从这些宗卷之中看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词语——青龙计划!
玄翦的眼中闪过几分不解,甘罗放下手中的宗卷,慵懒的说:“去通知天泽他们一声,我们晚上会有客人到来。”
闻言,玄翦冷笑一声,说:“在我看来,他们可不是什么客人,只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呵呵。”甘罗也轻笑一声,似没有否决玄翦的话,淡淡的说:“不过有些时候,丧家之犬会疯狂得令人可怕。”一团暖呼呼的毛球忽然蹭着甘罗的腿,甘罗轻笑,轻柔的将捣蛋的小兔子抱到自己的怀里,轻轻顺着它柔软的毛。
玄翦没有再说话,看了眼正在撸兔的甘罗,然后转身离开了,一声招呼都没有,不过甘罗也已经习惯了,他身边这些人啊,都是大牌,也不知道谁是员工,谁才是老板。
甘罗的目光瞥见放在一旁的木弓,目光幽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甘罗略微出神的说:“过几天,回家去看看吧。”这句话不知是在对怀里的小兔子说的,还是自己的呢喃,唯有一阵海浪翻滚的声音传来,远处的海风翻卷起一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