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瞬间激战
在那一瞬间,我看见那些骷髅铺天盖地的从水中冲出,不,那感觉就像一颗颗隐藏在水中依旧的大炮,终于发射了炮弹,而那些骷髅就是被发射的炮弹。
我只能这样来形容这些骷髅有多快了!其实它们的数量并不多,大概二三十个?就这样包围了小船,一下子从水中窜了出来,但因为事出突然,竟然给我造成了铺天盖地的印象...在此刻,我脑海中只回荡着林建国曾经告诉过我的一句话,小心骷髅....!!
我差点儿已经忘记了这一茬,可是在那个时候,神还存在,这个时候的神肉身已经死去,剩下的残魂也被禁锢在了我师父手中,怎么骷髅在这个时候出现?
冰冷的骷髅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只不过那是人类最后存在的痕迹,总是莫名的会让人觉得狰狞。
就像很多小孩子在最初的时候,一想到妖魔鬼怪的形象总是骷髅,下意识的恐惧,是对生命消逝后,残留痕迹的悲戚....
这个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回神,只有一直站在中央的玄沌子忽然暴喝了一句:“小辈,尔敢?”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这只有玄沌子做出了这样的反应,毕竟这些骷髅来的太快,尽管能在这个地方对持的谁也不是弱者....!从这个侧面也说明了,所有人当中,真的只有玄沌子最强?
但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玄沌子也只能这么暴喝了一句,当他话音刚落,这些骷髅已经落到了我们船所在的甲板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慧大爷和肖老八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骷髅是怎么会活动的,不过毕竟只是骷髅,论起抗打击能力,还不如一个真正的活人!
‘咔嚓’一声,慧大爷直接的一拳就砸碎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骷髅,然后一个扫堂腿,就直接踢断了那个骷髅看起来纤细的腿骨...那个骷髅挣扎着就倒下了,诡异的是还在活动。
慧大爷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本能的就要去踩碎骷髅的脑袋!
但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慧大爷的脚刚接触到骷髅的脑袋,忽然诡异的一股力量从那里爆炸开来...慧大爷淬不及防,忽然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连退了三步,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我自然是知道慧大爷的强悍,能让他这样的...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在担心之下,我忍不住朝着慧大爷冲了过去,如果说是肉身搏斗,我也可以,在这一瞬间,我已经准备开启秘术了。
可是,慧大爷却摆摆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吼到:“不要冲过来,这些骷髅...它们会爆炸!是..灵魂爆炸!”
说完这句话,慧大爷就支撑不住了,摇摇晃晃又连续退了几步,被在身后的王师叔一把扶住。
论起忽然的战斗,陈师叔和王师叔都是不行的,吴立宇那一脉我不了解....而灵魂爆炸有多么可怕,我也是知道的。
就算一个普通人不管不顾的灵魂爆炸了,也是一股极其恐怖的能量,就算被‘烧’的失去理智的厉鬼都不会这样做....我为什么说它恐怖,试想一下,普通的铁片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可是通过爆炸以后呢?
这就是灵魂爆炸的威力,而让慧大爷这样强悍的人都一下子承受不住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灵魂...!即便是在来不及反应,不设防的情况下,也足以证明它的威力。
师父一把拉住了我,这个时候他在我的耳边说到:“三娃儿,保护肖老八。”
我知道师父的意思,毕竟和这种走肉搏路线的,甚至其它脉的比起来,山字脉的灵魂是绝对的强悍的...师父在提醒我,用自身的灵魂力给肖老八加一层保护。
我哪儿敢怠慢,停下了脚步....赶紧激发自己的灵魂,行成灵魂护盾,挡在了肖老八的眼前。
可是这些骷髅是完全不要命的,而且很快就集结在了一起,就如同大军压境一般的朝着我们冲来....而它们的目标异常的明显,就是我师父!
玄沌子怒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骷髅是冲着我师父手中的天纹之石来的...玄沌子怎么可以允许这些骷髅抢走天纹之石...在那一瞬间,我才知道玄沌子的愤怒有多么的恐怖。
他快速的掐动着手诀,比起神的速度还要不着痕迹...我只是觉得一瞬间,这条平静的大河,河水就倒卷了起来...带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朝着我们这条小船扑了过来!
“趴下!”一阵强烈的意念在瞬间传入我们的耳中,是纪清的声音!
面对滔天的水浪,我们也根本别无选择,几乎是不加考虑的全部都趴下了...而在这时,我身边的师父发出了一声惊叹:“古术法!道家失传已久的,古老的五行术法!!”
师父的话刚落音,铺天盖地的水浪就已经重重的打在了我们所在小船的甲板上...巨大的水浪冲刷上来...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将这些骷髅冲的七零八落!
还有一些脆弱的骷髅根本来不及灵魂爆炸,就直接被冲入了水中!
而在这时,水中响起了巨大的咆哮之声,那些刚才对我们示威过的巨兽,突兀的在水中出现,其中一条巨大的怪鱼,一跃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就一把咬住了一个脆弱的骷髅!
‘澎’依旧是灵魂爆炸,那条怪鱼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落入了水中,行动还算自如的潜行了下去....真是强悍的让人震惊。
我被这滔天的水浪,也冲到了甲板的一侧,在这个角度,就刚好看见了那条恐怖的怪鱼发威....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很是担心的看着这些长辈,毕竟水中的怪物又出现了,我担心他们落入水中。
我隐隐的觉得这些怪物都应该是受玄沌子压迫的,但是玄沌子态度不明,让人不得不慎重,免得到时候真的投鼠忌器,万一他接受了杨晟的要求呢?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长辈都还好,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的七零八落...但是都还在船上,不过我却看见另外一幕...那就是杨晟行动了,他忽然从那高大的迎亲船上一跃而下,带着让人不敢相信的速度和力量,朝着我们的船跳来!
眼看就要力竭...他的身体一个下沉,竟然踩着一个水中怪物的脑袋借力,又朝着我们的船跃过来....!
他根本就是要趁乱,快速的抢夺天纹之石,那些骷髅他根本就不担心...那条被杨晟踩过的怪物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然后下意识的一个转头,就伸出长长的脖颈,朝着杨晟毫不客气的咬去。
而此刻的杨晟再次踩到了另外一只怪鱼的头上,面对那个袭击而来的怪物,同样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然后一个转身...忽然借力跳了起来,挥拳朝着那个怪物狠狠的甩过了一拳!
“尸吼....”正好被大水冲到我身边的一个属于吴立宇一脉的长辈,听到杨晟的吼叫以后,忍不住双眼失神的喃喃的说了一句。
是的,尸吼...在杨晟吼叫的同时,蓝色的天空忽然都变得灰暗了一下,隐约有闪电要落下..却是含而不发,这种异常明显的天地异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杨晟这一声不仅是尸吼!
只有僵尸中顶级的存在,才能发出这样的咆哮!这种咆哮天然就有一种威慑的作用,特别是作用于人类,传说中还可以夺人心志!
就连那个强悍的怪物也忍不住一下子动作猛停了一下,双眼出现了失焦的现象....而在这时,杨晟猛地的一拳已经砸到了怪物的脑袋上!
他身上那‘脆弱’的风衣,因为这一拳的威力一下子裂开了...露出了杨晟青黑色的手臂..!上面还有条条的红痕,红痕之中就翻开的血肉...而且那条手臂膨胀的厉害,充满了力量!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老村长,吞下紫色植物的老村长...腐烂的掉落的肉,新生长的肉混杂在一起的脸!
杨晟,他竟然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噗’冲天的血花就像天在下雨...是那个怪物一口喷出的血雾...杨晟就站在这血雾当中不停的嘶吼咆哮....
可是,我第一次发现,他离我真的就像隔着宇宙的距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争夺
在那一瞬间,我脸上,头发上的水滴滴的滴落,我的眼睛却从杨晟身上移不开视线。
我的整个人在这么危急的瞬间,却忍不住的发呆,我的脑中画面在不停的变幻,那个饭粒儿落了一身的杨晟,那个告别的车站时的杨晟,那个重逢时拥抱我的杨晟.....荒村离开的背影,黑岩苗寨用手枪危急中提醒我们的他,车中冷漠的侧脸,最后决裂的信....
很多很多的画面,最终停留在这个在血雾中咆哮的尸王...让我的心猛烈的抽痛。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忽然冲着杨晟大吼到:“杨晟,你他妈死了,你他妈早已经死了!!你竟然把自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他妈的一个僵尸!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让你儿子叫你一声爸爸了。”
“吼...”在杨晟面前,那头巨大的水怪在喷出血雾以后,头一歪,软软的倒下了...可是杨晟好像极其痛苦一样,在自己那新肉和腐肉交错的手臂上,有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抓了一爪。
没有鲜血,只有翻滚的皮肉下,那红黑交错的肉...他好像很痛苦。
在我的嘶喊中,他回头,那一刻,怪物倒下的尸体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脸上的面具滑落...可是在那一刻我却闭上了双眼,已经不能再看,这张面具底下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从离去以后,第一次真正的正面相对,看清楚他的脸,就意味着回忆的彻底破碎,残忍了一点儿...我情愿不看。
但是在这一瞬间,我身旁的那个长辈忽然拉了我一把,力气绝大的,把我拖离了原地...我陡然睁开眼睛,发现在我闭眼的刹那,那些重新站起来的骷髅,竟然有一只冲到了我们刚才的位置...
骷髅本身的攻击力并不可怕,但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和这些会灵魂爆炸的家伙硬碰硬,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我开始对自己充满了一种懊恼的情绪,为什么在这样危机的时候,还任性的充满了情绪...?
这些骷髅还剩下十几只的样子,此刻正在快速的集中,朝着师父那一边跌跌撞撞的冲去...而我们的人也在快速的集中,对于这种会灵魂爆炸的骷髅,只能人员快速的集中,一起抵挡。
比起骨架子,还是人跑的比较快..所以,我们很快就集中到了师父的身旁。
而在这时,玄沌子终于发来了大招...他单手握成拳,在拳头挥动之间,空中真的有强大的灵魂力组成的一个拳头,充满了压迫性的威压朝着那一群骷髅砸去。
“天纹之石交予我。”玄沌子说话时,他那由灵魂力组成的大拳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和他的人一般,云淡风轻...可是,灵魂力的碰撞本就如此,又不是现实世界中的物理打击,会带来惊人的效果。
而玄沌子本身的意思,也就是通过灵魂力的碾压,压碎这些骷髅里的灵魂!
于此同时,所有的水怪都朝着杨晟所在的地方聚集而去,速度异常的快,由于这些巨大的水怪庞大的身躯在河底之下如此剧烈的运动,这条平静的大河终于掀起了狂风骇浪...我们这一条飘摇的小船,开始剧烈的晃动,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就连那一条金碧辉煌的迎亲之船,也是如此.....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东摇西晃....不要说施术,就算站稳不掉入河中,已经是巨大的幸运了。
情况还能再乱一点儿吗?
杨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带上了面具,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水怪堆中上蹿下跳,竟然有一种所向披靡的驾驶。
而吴天此刻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拿出了一直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就要开始施法....至于那些骷髅,我发现有着惊人的组织能力,面对玄沌子的灵魂力直拳,竟然懂的运用‘战术’,那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灵魂力自爆。
我之前就知道,这种自爆是不可忽略的力量,就算玄沌子如此大能之人,使用的术法,在这样的自爆面前,都会停滞一下。
不过,我同时也真的再一次见识了玄沌子的强大,面对这样程度,连二连三的灵魂力自爆,他术法所形成的灵魂力大拳,竟然纹丝不动,连丝毫的损耗都没有,除了停滞,继续朝下碾压!
鬼修的灵魂力原本就强大,没有了肉身的束缚,纯修灵魂,怎么可能不强大?加上玄沌子本身又是高人!
可是,这些骷髅的自爆战术也是有用的,只是拖延了一点儿时间,它们就冲到了我们眼前....它们的目标是师父,在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要命的,使出了各种手段,把灵魂力行成防护加持在师父的身上,因为这些骷髅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澎’‘澎’,冲到我们跟前的骷髅,连续自爆了两只...首当其冲的师父在防护之下,也忍不住被爆炸的余波冲击,脸瞬间就憋成了酱紫色..来自灵魂的痛苦总是比**的痛苦要放大很多倍的。
“天纹之石交给我。”玄沌子再次喊话了一句,师父的脸色开始犹豫不定,这不怪师父,任何人在这种时候做出决定都是艰难的。
而在这时,吴天罕有的没有动用瞬发之术,而是开始念动了一窜晦涩的咒语...那是我们老李一脉根本就不熟悉的咒语,我异常的佩服他,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步罡竟然踏动的如此稳定!
让吴天这样准备的术法效果一定是惊人的,玄沌子可能也感受到了压力,在一叠声的催促我们。
反倒是杨晟,虽然强大的无可匹敌,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就算要解决这些接连不断的水怪也需要一些时间的。
终于,在骷髅还剩下五只的时候,我们加持给师父的灵魂力护盾,终于破碎了...在这个时候,只能用自己身体去阻止,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只因为失去了天纹之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得死!
第一个冲上前去的就是吴立宇,我们是准备一人拖住一只骷髅的....但在这时,这些骷髅竟然再一次的改变了战术,在这个时候,其中四只骷髅竟然选择了同时灵魂力自爆!
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耳中一阵未知的嗡鸣,就如同一个炸雷在我的身边炸开...接着,就感觉到了无形的冲击波直接撞入了我的灵魂!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沉闷,让人想吐的,眩晕的沉闷,我‘蹭蹭’的倒退两步,下一刻就弯下了腰...不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个时候,我身体的那一层已经显形的薄膜也受到了冲击...但是这种爆炸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冲开它...反而是不停的震荡!
竟然吸收了大部分爆炸的力量...这样莫名的幸运,让我从爆炸的冲击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玄沌子愤怒的大喊,然后化拳为指,朝着最后剩下的那一只骷髅‘戳’去....而我所有的长辈都受到了这种灵魂爆炸的攻击,在这一刻,全部都吐出了一个鲜血。
有的人一下子就陷入了爆炸冲击的眩晕,我师父的情况是最好的情况,不过在这一刻,他也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而那一只幸存的骷髅,此刻毫不犹豫的抢走了师父手中的天纹之石!
竟然让这一群骷髅成功了...我脑子里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而那只骷髅好像充满了某一种狡黠的智慧,知道这样一群人都是不好相与的,在拿了天纹之石以后,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朝着河水之下跳下去。
它竟然还知道趁乱逃走...不过可惜的是,它对我是毫无防备的,它在那一瞬间经过了我的身旁!
我在那一刻,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双手,几乎是扑出去的,一把抱住了那具光溜溜的骨架子,在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了这骷髅传来了明显的震惊情绪!
这么一耽误,玄沌子的灵魂之指已经毫不犹豫的贯穿了这具骷髅...
在这种时候,这具骷髅应该自爆的,可是它竟然没有,它竟然抗住了一下玄沌子的攻击,我感觉到它身上爆发出惊天的恨意,我下意识的想要防护自己的灵魂。
却没想到,在这么一瞬间,那骷髅忽然伸出了它那一只干枯的骨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控水之术 出神入化
如果说人的身体腐烂了只剩下骨骼,按理说手部的骨骼没有了经络,肌肉的连接,是会散落的...可是这一只骨掌却是那么的完整。
在那一瞬间,我竟然还有心情细看了一眼这只骨掌,发现在关节的连接处,是装上了某种金属..指尖那么锋利...原来也是套上了一层金属的指套!
“妈的,道术到高深了,倒是能改装机器人。”我是抱着这具骷髅的,它的动作是那么快,我几乎是避无可避,我脑子里竟然冒出那么一个无聊的念头。
“承一!”我在这个时候听见师父焦急的呼喊,我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师父几乎是飞奔着朝我扑过来,一只脚伸出来...狠狠的朝我踢来。
此刻我的灵觉已经被危机感弄到爆炸的感觉了,这么浓重的危机感,我以为我会死,看着师父扑过来的动作,我还来不及想什么,就感觉胸膛心口的位置,一阵剧烈的刺痛!
我低头一看,那只骨掌已经插入了我的胸口,而且毫不犹豫的在继续深入!接着,师父非常用力的一脚踢在了我的侧身...
这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那只插在我胸膛的骨掌也不能抗拒,师父这老头儿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想象一下吧,一把锋利的刀子刚刚插入身体,然后被一股从侧面来的力量给带歪了,也来不及拔出来...就会在身体上留下长长的伤口!
我的情况就是如此,被师父一脚几乎是踢飞了..然后侧身滚了出去,一直撞到了船舷才停下...重重的撞击才我吐出了一口鲜血,或者这是我胸腔涌出来的鲜血..因为我感到受伤的地方,鲜血在急速的累积在我胸腔。
好疼...剧烈的疼痛,几道明显的伤口几乎横穿了我半个胸膛,由深入浅...我剧烈的咳嗽,无法形容来自心脏的剧痛!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却觉得一呼一吸那么痛,那么困难...可是,我必须努力呼吸。
“这个老头儿,如果说这是我们师徒的最后一眼,他竟然是在踢我?”我想到这个,忽然就笑了,一笑,扯动着伤口,又吐出一窜儿的血泡。
我呈大字型的躺在甲板上,我仿佛感觉在生命在急剧的流逝,温度也在急剧的流逝....我听到一个不甘心的声音,我转头,是那一具骷髅,再一次的,玄沌子的灵魂之指又戳了上去。
“陈承一,你坏我大事,可你最终还是得死,哈哈哈...!”那具骷髅里竟然发出清晰的意念,在那个时候,我没想到我死前还会再次的震惊一次,因为那个意念所传来的声音,是‘神’的!
神竟然还存在?它竟然....
说话间,那具骷髅已经僵硬的倒下,一缕紫色的残魂从骷髅的头部飘散而出...神竟然在这具骷髅里还存在着残魂!
‘咚咚咚’,一连窜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第一个跑到我面前的就是师父,他的眼中明显悲痛又焦急,慌乱中一扯袖子,就要擦去我口中的血:“承一,不要说话,那个神不过用秘术,分裂了自己的一缕残魂,封印在这个骷髅里!你不用在意...它原本就吞噬过一缕昆仑残魂。”
师父的袖子被我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在颠簸中陈师叔也跑到了我的身旁,他开始用特殊的手势在我的胸口周围拿捏什么的,我也不懂,而师父也着急的掰着我有些冰冷的,软弱无力的手,他对我说到:“承一,止血指!”
“承一,你忍着,打出一个止血指啊。”师父几乎是在对我喊。
却被陈师叔一把拉开了他,说到:“有我截脉,点穴...可以止血的,你先一边去吧。”
“陈承一,你就这样?要死了?”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声音十分的巨大,带着震耳欲聋的振动,我不用转头也知道是杨晟。
他是什么意思?嫌我死了,就不好玩儿?我已经懒得去想了,我在迷糊中,被陈师叔在舌根底下塞入了一片儿参片儿,苦涩的滋味溢满在了我的口腔....我看见那缕紫色的魂魄飘荡向天空,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所抓住。
我看见师父陡然站了起来,却在这个时候,听见纪清清楚的意念:“师父,救他吧,让他们走。”
“只要他们肯拿出天纹之石。”玄沌子无悲无喜的声音,最后的一缕神的残魂真是被玄沌子的灵魂力大手握在了手中。
“我交出天纹之石,我要出去,我要救我徒弟。”几乎是与纪清的话同时,师父也吼出了这么一句,说话间,他已经跑到了那具骷髅的身前,从那骨掌中拿起了那块天纹之石。
杨晟怒吼的声音传来,但是没人在意这个。
“好!”玄沌子答应的干脆,但是师父更加的干脆,非常直接的把天纹之石就扔给了玄沌子,在这中途,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水怪,忽然从水中跃出,一口咬住了那块天纹之石,就沉入了水底...消失不见!
杨晟见状,急急的就要去追,可是被越发多的水怪困住的他,分身乏术....
这应该是玄沌子安排好的一出儿,接下来,他又要怎么救我们脱困?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却感觉陈师叔在我的身上不停的忙碌,各种的药粉,各种的手段......
起雾了,莫名的大雾笼罩了这片河段...在雾气中,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喜乐敲打的声音,好熟悉的喜乐,不就是在圣村听见的迎亲之乐吗?我还记得那虚幻的船,船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咦?”玄沌子咦了一声。
却又听见吴天的声音传来:“你不必去寻找,刚才我种了一点儿印记在那怪物和天纹之石上。我施法到了紧要的关头,你拖住这些怪物就好。”
那喜乐之声是吴天召唤而来的?
“看来吴天没有少利用神来为自己饲养‘生魂’。”师父带着叹息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此时,我的眼皮子已经沉重的再也睁不开,徐徐的就要闭上。
却听见玄沌子忽然吼到:“你们抓稳了,我送你们出去!”
想必玄沌子这样的人,如果答应了什么,是必然要做到的...在这个时候,我的身体被师父他们快速的拖动进了船舱,而船舱的门也被一个长辈关上了!
杨晟忽然吼到:“吴前辈,你还不叫你手下的人出手,就这样让他们跑了吗?你防备于我,这不至于这样保存实力吧?”
呵,吴天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在迷糊中,我想笑,杨晟的吼叫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我却感觉船身在急速的升高,带着巨大的水花之声...纪清在最后的关头,竟然说了一句师父,救他...但愿...
我很想对纪清说点儿什么,可是这种情况已经无能为力...我透过船舱的窗户,看见窗外的浪花已经不能是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简直是要朝着天空卷去...
是用什么样的方法送我们离开?我还在想着,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惊人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从后砸向我们的船...一股剧烈的震荡...我感觉到了腾空....
不,这不是感觉,而是整个船真的腾空了,外面急剧变化的风景就说明了一切,我们的船竟然离开了水面,腾空而起....
而我还来不及稳定自己震惊的心神,又感觉一股滔天的巨浪朝着我们的船后方打来...那汹涌的水一下子就冲入了船舱,而师父紧紧护着我,不想让我被水冲到。
可就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出神入化,控水之术!”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死梦回
我们的船就这样在玄沌子神奇的控水之术下,借助水的力量被推上了高空。
而狂放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推动着我们的船在高空就好像在飞行那般,这就是玩的就是心跳吗?
可是我的心就快要跳动不起来了,虽然此刻它跳动的非常急促,但是我能感觉它和平时那有力的律动不一样...变得非常的虚弱。
就算此刻我们以极快的速度身处在高空当中,可是这样的危险也不能刺激我了,我的眼皮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了。
我听见师父在呼唤我的名字,让我千万别睡过去,但那睡眠的甜香,沉沉的黑暗就像是最大的诱惑...让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师父的手紧握着我有些冰凉的手,在给我不停的传递温暖....我就这样抓住这不会熄灭的温暖,终于是闭上了眼睛。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船再一次重重的落入水中,引动的我身体一阵不能控制的颠簸,胸口或者是心脏吧?传来的剧烈疼痛,就像要把我撕裂。
我能听见自己呻吟了一声,甚至能感觉到船下的剧烈水流在推动着船快速的前进....应该是利用水波的力量,直接的跃过了杨晟他们,然后飞出一段距离,再用流水的力量,把我们快速的送走吧。
‘控水之术,出神入化’,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了师父评价这句话。
尽管,我好像意识还清楚,可是我的双眼的确已经睁不开,我感觉我整个人就像陷入了沉沉的黑暗泥沼,已经不能脱身...当我被淹没的时候,我的意识也将熄灭。
左手传来的不灭温暖,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忍不住用力握紧了一些,然后黑暗就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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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知道时间的一个梦,或者那根本不是梦。
在梦中,我没有什么具体的思维,更看不见什么具体的景象,只是感觉到我脚下是一条路,四周都是沉沉的黑,而且那一种黑犹如实质,行成了穿不透的障壁,我只能沿着脚下这条路走,走到何时,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这样不停的行走中,我异常的麻木,没有疲惫,也更没有寂寞...感觉这样的行走只是本能,至于目的地是哪儿,我根本没去思考。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自然也就无法去计算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终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丝的亮光...在看见那一丝亮光的一刻,我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我的思维也在那一刻复活了一部分。
因为那不单单只是一丝亮光,而是在亮光的背后有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如果我穿越到了亮光之后,我就能摆脱这万年不变的黑暗和无边的寂寞。
我忽然就发狂的奔跑了起来,在这里原本也就感觉不到疲惫,不过那丝亮光的距离有些遥远,奔跑了好久,才感觉接近了它那么一些....不过,它的存在就像是我的希望,我不能放下的执念,除了追寻它,我别无它想...
终于,那丝亮光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在我距离它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我忍不住伸出了手,去触摸那一丝亮光。
呵,和冰冷阴沉的黑暗不同,那一丝亮光是如此的温暖温和,我迫不及待的就要投入它,在它之后,会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幸福世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但在这时,我的身体却变得僵硬,我看见在我灵魂的伸出,一张薄膜浮现,平静的就如一汪湖水,一滴水滴落在上,荡起涟漪....一股股莫名的力量从中溢出。
我感觉到了是那一股力量在阻止我,我内心说不出的愤怒,强烈的想要挣脱,可是在这时,我的心里却陡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断喝:“跨过此门,断绝红尘万种,若你要过,那便过吧。反正,你即是我,我亦是你。”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什么你是我,我是你的...在这种黑暗中,我的思维完全被限制,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意念中的声音让我觉得奇怪。
“哎...罢了,万事皆缘,我强求了...随你要怎么做决定吧。”那个声音之前是不带丝毫感情的,就算字面上很严厉的提醒,语调也是平静。
但这个时候这一声叹息,却仿佛饱含了沉重的情绪在其中...而我耳中却在嗡鸣着万事皆缘这四个字。
话音刚落,那意念就如同潮水般的消失,原本荡起涟漪的薄膜也瞬间变得平静,消失在我灵魂的深处....与此同时,那股束缚我的力量也如同潮水一般的消失了,我的身体又可以动了。
我终于可以靠近那亮光了吗?我由衷的欣喜,下意识的就往前挪动了一步....可是,我的内心却莫名的想起了那个意念所说的话,想起那一句断了红尘万种,我莫名的开始心痛。
可是这一点儿心痛根本无法阻止我对那光亮的渴望,因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痛,更想不起红尘万种具体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儿..所以,我又朝前跨了一步。
却不想,在我刚站定的时候,那一点心痛就忽然爆炸开来了,一瞬间痛的我根本没办法前行,一下子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伴随着那种心痛的,是强烈的不舍,没有什么不甘,就是浓烈的化不开的不舍。
我在不舍什么?我根本想不起任何的事情,但在内心的最深处,好多声音不停的交错着。
“三娃儿,你给老子起来晨练了。”
“三娃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调皮?下次你爸揍你,妈不给你求情了。”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承一,好听吗?”
“承一..”“承一...”
无数的声音交错在一起,那心痛在不停的连续爆炸,可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终于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声:“如果我不跨过去,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我是谁?”
寂寞的黑色空间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但是我再也不能去跨过那一丝光亮...我开始一点点的挪动后退,离那一丝光亮越远,我的心痛就越轻一些。
终于,我站了起来,开始头也不会的朝来时的路走去,我的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和那丝充满希望的光亮比起来,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但同我的心痛比起来,却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先是走,然后开始狂奔......就算让我永无止境的陷入这无边的黑暗,我都不要再那样的心痛。
在我的心底想起了一声叹息:“痴,痴,痴...我竟然是如此这般的。哪一个才是我?”
我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个声音这时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逃离那种割肉,不,应该是割去灵魂一般的心痛!
再一次的,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不知疲惫,没有寂寞的世界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甜味从嘴里散发出来,接着,越来越多的感觉在恢复....我的脸好像被人摩挲着,我的嗅觉中闻到了葡萄的香甜,我....的心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那不是心痛的感觉,而是一种纯粹来自**上的刺痛!
‘轰’的一声,在那一刻,我的思维被打开了,回忆就如同洪水般的冲入我的脑中...最后一个画面就定格在鬼打湾,我们的船飞起来的那一刻!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所有,我,我是陈承一!我之前被那个神差点贯穿了心脏,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身体的感觉恢复,伴随着刺骨的痛,但我也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慢慢的我听见了耳边抽泣的声音,口中又被塞进来了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甜甜的,我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啊?”我耳边的抽泣声一下子变成了微微震惊‘啊’声。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我的喉咙在不停的动,我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气力,终于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字:“姐...”
对,那一声‘啊’字是二姐发出来的声音!我的二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眼睛却还没有睁开,却听见耳边一下子响起了痛哭的声音,接着是匆忙的放下手中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兴奋的大喊的声音:“承一他说话了,承一他叫我了!”
我的眼睛在这个时候也陡然睁开了...我无意识的打量着我所处的环境,心里却下意识的喃喃念叨着:“竹林小筑。”
第一章 如果这就是结局?
竹林小筑,在我这些年漂泊的岁月中,梦回了千百次的地方,在心里念叨了千百次的名字,所以就算是我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还能知道这是哪里?
幽幽的竹香...沙沙的风吹竹叶之声,这应该是一个晴好的下午,温暖的淡淡阳光从竹窗斜斜的照进来,打在我的脸上,一切如此的安静和美好。
我的思绪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整个人的意识都还很淡,只是嘴里不停传来的甜味儿提醒着我,刚才有人在喂我吃东西,这味道是葡萄的味道....而葡萄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是那么的美好。
时光的一再的倒流,我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的老房子,二姐坐在床边,一颗一颗的仔细把葡萄皮剥了,喂我吃葡萄...二姐!我的思维在瞬间就恢复了大半,我刚才明明是听到我二姐的声音的!
我二姐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竹林小筑,我怎么又回到竹林小筑了?
我的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置身一个幸福的梦中,而太过于幸福就麻木了,我只是下意识的就想坐起来,我想看看刚才跑出去的脚步声到底是不是我二姐,结果才刚刚一坐起来,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当时,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接着,我就听见‘哐当’一声,是瓷碗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我就看见一个人双眼含泪,嘴唇颤抖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怯生生的,就像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不敢面对,只能从还有干渴刺痛的喉咙里咕噜出一个“妈”字...
是的,站在门口的就是我妈妈,这些年,我光顾着去找师父,总觉得父母双亲有姐姐们照顾,加上自己命格的原因,也总不敢离父母太近,和他们太亲密...想想这些年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去。
如今,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竟然是这副快死了的重伤模样,从我头部传来的昏沉感,我就知道我昏迷的时间不算短。
这样一直让父母牵挂着的我,其实是多么的不孝?所以,我才不敢面对....
在喊出这一声妈之后,我的思绪复杂想了那么多,重要的就是心酸的感觉,可是我妈却已经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也是30好几的人了,这样陡然被妈妈抱在怀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从妈妈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却莫名的让我安心,我很幸福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好几个无私爱我的人,而爸妈自然是其中两个。
其实,我妈妈有些激动,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动作牵扯到了我的伤口,让我有些痛,可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强忍住了。
就这样,妈妈安静的抱了我几秒钟,从她脸上滚落的泪水,滴落在了我的颈窝,一片温热...我的内心酸楚,不过却强忍着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她,应该一个笑容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但我妈又一下子推开了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开始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我。
在我的眼中,她的头发已经一片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更加的深了...这些日子,或者因为担心,神色憔悴,眼睛也熬的通红...我看得心疼,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放在她的脸上。
却不想如此简单的一个抬手的动作,却扯动到了伤口,那种剧烈的疼痛,让我再一次的忍不住‘嗤’了一声,人也一下子坐不住,软软的倒在了床头。
“秀云,你在干啥?你弄到三娃儿了?”随着纷乱的脚步声,一个戴着激动的,压抑不住大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了,我抬头一看,密密麻麻好像来了一大群人,首当其冲的不就是我爸吗?
我静静的看着他,和我妈比起来,他老的更加的厉害,整个头发几乎全白了,原本黝黑的脸上,皱纹深的就跟刀刻的似的...他眼下有着深深的眼袋,眼睛也是一片通红。
想必我昏迷的日子,他的担心不必我妈妈少。
而和女人不同的是,男人的心事更深重,不像女人多少还能够用哭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压抑的情绪,所以我爸也就显得更加的苍老。
我看着爸爸,刚才强忍下去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模糊了眼眶,又咬牙硬生生的忍住,我始终坚信在这种时候,一个笑容才能缓解他们的担忧....在强忍泪水的一片模糊中,我爸身后站着谁,我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我很想和我爸解释一句,但是现在的我多少有些虚弱,说话的反应也慢。
在这个当口,我妈已经忍不住着急的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怕碰到我伤口,手又落的分外小心,一叠声的问到:“三娃儿啊,是不是妈妈碰到你哪里了?你哪里疼,跟妈说说?你不知道,这半个月,妈过的都是啥日子啊?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和你爸怎么活啊...?”
说着,我妈已经忍不住开始捂脸,轻声的哭了起来,而我爸爸好像很毛躁似的,一脸坚强的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口中却是在骂:“你说你,咋越老越不中用,肯定弄到三娃儿伤口了,他才叫的啊!你说你哭啥?哭啥?三娃儿才醒,你说你在他面前说这些干啥?哭啥?”
我妈和我爸几乎一辈子都是这种说话的模式,而我妈的性格也一向刚强,我爸骂她,她从来也是不服气的要还嘴的,这次却罕有的不还嘴,还赶紧的一把抹干了眼泪。
我爸却是不依不饶的念叨着,眼睛却始终落在我身上,流露出浓浓的担心和关心,我感觉他似乎想哭,却又不好意思,不停的看我一会儿,又把脸转向窗外,深呼吸几次。
我看着爸妈的样子,内心说不出来的心酸,忍着疼痛一把握住了妈妈的手,然后吸了一口凉气,对我爸爸说到:“爸,我自己扯到伤口的。”
说完,我就开始大口的喘息了几下,因为当所有的思绪和感觉恢复以后,实在是太疼了,我忍不住这种疼痛....应该是致命伤吗?我也不知道。
“看看你,骂什么骂?你这不是纯粹让三娃儿担心吗?”我妈这时终于忍不住了,用力的回握我的手,骂了我爸一句,然后手放在我的脸上,对我说到:“你别急,我和你爸就是这样的,你跟他这个一根筋解释个什么?”
“好了,爸妈,你们先让三娃儿休息吧,你们也别斗气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插了进来,先是一把扶着我爸坐下了,然后又走到了我面前。
是大姐...
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也插了进来,说到:“就是,大姐说的对,爸妈,你们别这么激动了。”这时,我看见二姐也走到了我的旁边。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大姐和二姐的样子,永远都还停留着在那个她们扎着辫子的年代,不管岁月如何的变迁,她们是变得如何成熟与优雅,那个时候的记忆也是不可磨灭的。
我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看见两个姐姐同样也是熬得通红的双眼,憔悴的脸,就忽然觉得我分给亲人的时间太少了...我有千言万语,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这样的我也没有力气去说那千言万语。
“算了,我们先散了吧。承一需要休息,让他们一家人也聚聚。”从门口传来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沁淮,他也来了?
“就是,就是。我们先出去,等三娃儿和他家人聚一下。他狗日的,常常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妈老汉(爸妈)都是丢给我来照顾了,喊他好好给叔叔阿姨认个错。”呵,酥肉!
我满心的激动与亲切,可惜现在我也不能对他们说什么,大姐,二姐,妈妈围坐在我的床边,爸爸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挡住了我的视线,也让我看不见他们现在的样子,和门口到底站了一些什么人。
那么师父呢?思绪恢复以后,我最后的记忆就是那飞在天空中的船....我忽然开始不安起来,我怎么没有听见师父的声音,师父去哪儿了?
或者是以前的不辞而别,给了我太多的心理伤害,我是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我怕再一次的师父又走了。
我的眉头微皱,可是我还不敢问,怕围坐在这里的家人担心...妈妈的手还在我的脸上,大概是以为我还在疼痛,所以做出了这副表情,她还在低声的说:“刚才给你熬的流食也洒了,三娃儿,饿不饿?妈妈还熬有鱼汤,对补伤口可好了。毕竟姜师傅给你喝的都是药汤,你嘴里一定苦着呢。”
姜师傅?给我喝药汤?那么,师父他没有离开....肯定是!我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再一次的,我握紧了妈妈的手,曾经,我就梦想过这样的日子,我的师父,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简单却知足而幸福的活着.....而如今,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就全都快要实现了。
我的心有些疼,因为我想起了如雪。
可是我的心又不敢不虔诚的满足,如果这就是我人生的结局,我应该是会笑着闭上双眼的。
第二章 小筑之夜
和家人相处了大概40分钟,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因为重伤初愈,我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在这其中,一直都是我的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在说话,我爸爸都是带着一点儿傻笑坐在旁边,想插话又插不上的样子,几次他有些激动的摸出了香烟想要抽,但忍了几次,到底放了回去。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分明就是怕我再受到一点点对伤情不利的伤害。
在这40分钟内,我简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三个女人都抢着来喂我喝汤吃药的...这应该就是亲情的味道,在最平凡的事情中最温暖的流淌。
可惜,我每说一句话都费劲儿,也没有跟他们交谈太多,但我想我的眼神和表情,已经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表达了,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言语来表达的。
这一觉我睡得分外安心,在所有重要的人包围之下,在最熟悉的竹林小筑的房间,我怎么可能不安心?
特别是我妈和我闲话家常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提及我的师兄妹们,还有重要的伙伴们也是在这里的...原来,他们已经安全了啊,这简直解决了我最大的心事,我感觉这幸福简直来的太不真实。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醒的,在最熟悉的味道下醒来的。
当时,夜凉如水,竹窗外一轮弯月悬挂...在窗下的凳子上,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被月光和黑色的光芒映射出一个清醒的剪影。
在剪影之前,一点儿火光一明一灭,这就是最熟悉的味道的来源,师父的旱烟味儿,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应该就去弄到了那种熟悉的旱烟叶子。
在那一刻,我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问师父这种旱烟叶子是哪里弄到的,我没有什么安全感,我怕他再离开,而这种熟悉的味道可以承载我的思念。
这样的一幕太熟悉,而失而复得,回到最初的地方这种心情又无法言喻,所以我不敢出声,想多在这样的时光里沉迷一会儿,让我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无奈我可能睡的太久,醒来就发现了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忍不住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了轻微了动静,扯动的伤口也让我轻哼了一声。
“别乱动,对伤口不好。醒了,就和我说一声呗。”月光下,师父并没有回头,而他的话在这安静的,只有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虫鸣的夜晚,显得分外的清晰。
而就是这种清晰,才能让我触摸真实。
“我,还没习惯。”我千丝万缕的情绪不知道如何表达,到了口中却变成了一句这样让人误解的话,我其实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幸福,以至于有些小心翼翼罢了。
“是啊,我离开你太久了,是不是久到你已经不习惯了我了?”师父灭了旱烟,有些落寞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玩世不恭,却无比硬气的男人,他很少这样表达落寞啊,悲伤啊之类的情绪,好像这些情绪一旦表达出来,就会让他软弱,今晚这样的直接异常少见。
“没,我是不习惯这样的..幸福。”我说话依旧有些费力,可是比起刚醒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毕竟承心哥曾经说过我是野猪一般的恢复能力,外加这一次有陈师叔和承心哥两个人帮我调理身体。
师父沉默了,只是默默的走来我身边,然后把我扶了起来,用枕头垫着我的背。
在这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恍惚感慨生命真的是一个轮回,从小的时候他照顾我,到我找回他,依旧是要让他这样照顾着啊。
而枕头垫着我的背,让我感觉舒服多了,说话也觉得胸口的气息顺畅了一些。
师父是个极端的人,至少在说话这件事情上,要不然就是话极多,要不然就是极其的沉默....就像在这个时候,他把我扶起来坐着,他拿根凳子坐在我旁边,我们两个也是相顾无言。
但我却真的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话题,只能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到:“师父,是几点了?”
“不习惯戴表,但估摸着也是夜里两点多了吧?”师父不确定的随意回答了一句,想着又起身拿了一件儿衣服准备给我披着。
我的身体被师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他的力度很适合,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我也随口问到:“两点你还不睡?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我现在应该不需要人守夜了吧?”
“我睡不着,来你房间坐坐。”师父并没有过多的说明什么,但是这一句简单的话却透露了太多。
毕竟我已经醒来了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离我这么近,在给我批衣服,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睛一样红的吓人,就和我的家人一样。
这说明,我的家人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他就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甚至,到了今夜他依旧不放心。
我醒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想留点儿时间给我的家人吧,可是师父也是我的家人啊!
师父,总是这样,不习惯用任何直接的方式去表达感情,想想却又有些好笑,他怎么就收了我这么一个黏黏糊糊的徒弟啊?
想着,我就觉得好笑,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极端吗?师父则抬头问我:“你笑什么?”
“没!”我看了一眼窗外,月光清幽,睡了太久,觉得身体都快生锈了,我忽然对师父说到:“师父,我躺好久了,能不能出去走走?”
“你个臭小子,你不好好养伤,就想着想要活蹦乱跳了?”师父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我只能换了一个办法,很直接的问到:“师父,那我是昏迷了多久?”
“大半个月了。”这一次师父回答的很直接,眼中有淡淡的难过,我一看就知道他在自责他没照顾好我,让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从小,他就把我保护的太好,这一次依旧如此,我在他眼前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的内心该是怎么样的煎熬?那在我昏迷的日子里,有多少个这样安静的夜晚,他是这样在我房间里默默的坐着,一整夜一整夜的沉默呢?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伤感,可是我不想师父的情绪沉浸在这种自责里,很干脆的转移了话题,对师父说到:“那师父,换谁躺了大半个月能受得了啊?让我出去走走吧?”
“唔....”师父有些犹豫了。
“师父,会憋疯的。”我恳求到,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和师父耍赖一样,而到现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师父没有说话,而是很干脆的站了起来,把我扶到了床边,让我坐在床边,给我小心的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这才说到:“那就出去走动一下吧,夜里凉,你别又弄出啥毛病来。”
“嗯。”我飞快的点头,又忍不住笑了,哪知道点头的太用力,扯动了伤口,让我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乐极生悲,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师父一边数落着我,一边却扶住了我,让我把手靠在了他的肩膀,这样等于是我的整个人都是师父在支撑着。
我笑,但是却不答话,我不觉得这是乐极生悲,我觉得....这是一种让师父表达情绪的方式,来自长辈的关怀,我缺失了太久,一点点疼痛能让他表露,就是再疼一些又怎么样呢?
“你伤到的位置是心脏,小心一点儿...你这小命啊,如果当时那爪子再深那么一些,神仙都救不回来你了。”我走动的很慢,师父一边扶着我,一边念叨着,然后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你现在点点都不能让心脏受累,累了就要直接说。”
我点点头,和师父已经走到了竹林小筑的走廊,这个地方是我们曾经经常会坐着的地方,喝茶也好,下棋闲聊也罢,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如今,月色如水般的滑落在这里,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的没变....竹林小筑仿佛就永远是那个竹林小筑,只不过在它旁边,搭建了几个临时的屋子,想必那么多人,竹林小筑是挤不下的。
“小声点儿,这段日子大家都没睡好,别吵醒了他们。”师父一步一步的扶着我下楼梯,一边叮嘱着。
我也尽量把动静放小,心中流动的是感动,大家没有睡好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我的伤势吧?
可是,我却有莫名的沉默了,忍不住的有些难过。
“怎么了?”师父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而在师父面前,我也无须掩饰什么,只是低沉的说了一句:“师父,我想如雪了。”
“那丫头....”师父一下子沉默了,好像有着话想说,却有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接着只是扶着我朝着水潭边走去。
我的心跳却止不住的加快了,我知道师父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吧?关于如雪的....
第三章 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我和师父的脚步声安静,可是我的心跳却像最强烈的鼓点,剧烈的跳动让我整个胸口都在疼痛。
这种疼痛并不是身体上的伤害带给我的疼痛,而是我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的幸福只差一点点有完美了,我的幸福...真的只差一点点就完美了!”
是的,我承认我的‘贪婪’,人总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渴望有一天能不再为食物而奔波,就能痛快的吃个饱,在凄风冷雨的时候,就想有一个厚实的遮挡物,能让自己安心的睡。
当有一天真的可以痛快的吃饱,不奔波的时候,当有一天真的有了厚实的遮挡物时。
想要的可能就是第二天也可以继续这样随意的吃饱,想要的可能就是身下有一个能睡的舒适的床。
可是,老天,如果你能听到,那就听我说,我真的只要再有一个人,我的生命就完美了,我情愿吃着粗糙的食物,过最简单的生活,只要...再有一个人就好,我绝对不再贪婪。
我多么渴望这份我生命中的‘完美’,哪怕只是有一天。
“在想什么?”师父此时已经扶我走到了水潭变,看我愣愣的发呆,表情却是有些痛苦的眉头微皱,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是担心我。
“在想一份完美。”我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疼痛所致,却因为太过虔诚,说起完美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挤出了一丝笑容,仿佛那份完美就在我的眼前。
“老天并不是容不下完美,而是一份完美需要多少世的善良才能享到一时啊?所以,人要知足,要懂得欣赏不完美,世世随缘的累积一份善心,也许你想要的完美就不期而至了吧?”师父把我扶到一块大岩石坐下。
想了想,又拉我起来,脱掉自己的外套,铺在了这块已经有丝丝绿痕的岩石上,才又让我坐下,他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别凉着了。”
外套还带着师父的体温,却让我恍惚....其实当年在竹林小筑里,我们师徒俩的日子过得挺粗糙的,大老爷们能有多细致?师父那放纵不羁的性格更别说什么细致了,可是在我身上他总是这样。
那一夜一夜红泥炉子上熬煮的药膳,那一夜一夜他亲手做的大木桶中升腾的香汤蒸汽....直到现在我身下这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也许,他一生中总是有细致的,但是全部给了我。
师父在我身边坐下了,再一次安静的点上了他的旱烟,那抽旱烟的身影依旧是有些佝偻,什么时候这样的?以前他在的背影总是那么挺拔...可是朝成青丝暮成雪的事情又能有多少?
就像如今的我,额前的流海中也有了丝丝的细碎白发,我和师父终究是错过了太多的岁月,所以有些问题也就不必问了。
眼前的深潭,流水潺潺...叮叮咚咚的响彻在耳边,这块大石,这个深潭,几乎是童年少年的画卷中一副不褪色的画面,可是画面不褪色,身下这块因为那时长期坐着而显光滑的大石,却加重了颜色,到底长出了绿苔,诉说的也是一份守候等待的寂寞吗?
“师父。”我开口了,当那旱烟烟叶的气味再次包围我时。
“嗯?”师父微微扬眉,吐出了一口旱烟,白色的烟雾在黑色的夜色中成团,却又很快散尽...聚聚散散可能也就是人生。
“老天能不能容下完美我不想去考虑,多少世的善良或许我也没办法看到那么远...我只是在想,老天之下,能不能容下一份我想要的幸福?那个,很奢侈吗?”我的话语声响彻在这安静的夜里,伴随着水声虫鸣,却是那么的寂寞。
可是师父却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叹息了一声,轻声的念到:“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我谓萍飘路转,爱恨亦匆匆,萍踪浪无影,风剪玉芙蓉....承一,此话你听来,可曾有一丝苦涩?”
我沉默了。
“我等虽是道家人,其实我刚才所说之词也终究可以总结为一句佛禅‘风无定相,云无常态’,你执着的去追寻一份你想要的幸福,只是说明这红尘把你锤炼的不够,痴儿,你是要任由执念在你心里成痴吗?”师父的话语中有一丝无奈。
他只是想告诉我,人生最终的境界只是一份自然,遇路则走,遇水则度...心中有定,其岸自现。
而这个定只是坚定走下去的定,不是那一份我一定要走到哪里的执念,执念成痴,人亦成狂...而人一旦成狂,哪里还看得见什么清明的方向?
“师父...”我说不出话来,这些道理我自然都懂,但我那一年说着我不放,这一年,未必我就是一个能放下的人。
“罢了,你本童子命,情路颠簸不顺...亦或者这红尘万种生成的执念于你心,也是一份锤炼。就如那个林富瑞一样,到底是他的福缘或者是他的劫难,都只是一念,但这个炼的过程却必不可少。更何况,你是我的徒弟,刀山火海,红尘深渊,我这个师父也只能闭着眼睛陪你走下去了。”师父说话间,眉头紧皱,又是大口吸了一口旱烟。
而我忍不住抓住了师父的手,感受着其中粗糙的老茧,一时间竟然再一次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你昏迷中...有几夜,我在你身边莫名睡去。但却又似梦非醒的样子,我好像看见如雪那丫头,坐在你的床前垂泪...可是我不敢肯定。”师父终于还是说出来,伴随着一声叹息。
我的手一抖,抓着师父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我想起了在印度的那一夜,那个梦,那个监控器中匆匆而过的身影,如雪她...
想到这里,我的嘴唇也忍不住的颤抖,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在这个时候,万般心情在我心中缠绕,我能说出什么来?若是要彻底断掉,又何必一个人悄悄牵挂?或者,如雪已经执着的认为,这份爱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那一年在茫茫的白雪林深中,她与我之间的承诺竟然是一份别离。呵,别人相守,我们却承诺别离...
“承一,如雪在哪儿?之前凌青就一直在问,可是没有人愿意回答,包括如月那丫头也只是哭。”在之前师父绝口不提我们分开以后各自的经历,可是看着我那么不正常的脸色,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或者,如雪这种状态太过奇怪,连师父也不能解释...他必须问我要一个答案。
我望着眼前的深潭,连喉头都忍不住颤抖,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龙墓。”
“龙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师父说的话又怎么会有错,那拂尘你是取到了?”师父的眉头一扬,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震撼和疑惑。
“嗯。”我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怎么和师父详细说起这份经历。
“那和如雪那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师父的疑惑就是这个,对啊,龙墓一事,本是我师祖早期游历所留下的一处印记,怎么会扯上如雪?
“因为...有一种虫子,很可怕。几乎是不死不灭,只有带到龙墓,才能彻底的让它们消失。如雪...她是守墓人。”那一段的往事在我脑中反复的上映,最后一次又一次的定格在那漆黑的大门中,那个坚定不移走过去的身影,我痛苦的嘶吼,被承心哥强行的拖走。
事过了那么几年,那伤痛依旧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我一想到仿佛又沉溺进了当年的痛苦。
“守墓,是守在哪儿?”师父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无法想象如雪怎么就成了守墓人。
“那具真龙骸骨的葬身之处。”对于师父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痛苦的回答了一句,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缓解来自胸膛的剧烈痛苦。
“啊?你说什么?”师父一下子从岩石上站起,眉头之间都是忧虑,接着他失声说到:“曾经,那一条真龙在那里,准备真正的破开虚空,重返昆仑!失败以后,那里的空间极度不稳定...那里,人怎么可以呆在那里?”
可是,师父啊,如雪就是呆在那里啊!那一个我再也去不到的地方。
不过,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我的内心忽然开始抽痛起来...剧烈的抽痛,这种疼痛我无法形容,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同时在痛。
我灵魂中的那层薄膜开始剧烈的变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但是一时间根本挣脱不了那层薄膜。
我痛苦的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在这剧烈变化的短短几秒,我脑中反复响彻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真要若此吗?再度轮回,也要若此吗?到底...是要几度轮回,才能灭了这它,斩断它?!呵,几度轮回连连不灭?”
第四章 一幕
这是谁的声音,什么几度轮回恋恋不灭?难道是那个道童子...可是我已经不能思考更多了,我从来不知道这种抽象的心痛会比真实的心口受伤的疼痛来得更加让人难受。
我的人还坐在这块大石之上,可是我的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已经痛到呆滞的状态,意识都开始模糊。
模糊到眼前的深潭,月色,远处的竹林黑色剪影...我都已经看不分明。
可是,我却听见耳中有模糊的飘渺经韵之声,云雾中,山峦之上...一道模糊的声影若隐若现,望着我,望着我...而那眼中的眼神却是我读不懂,那种带着伤心的不相信,最是戳痛人心。
可惜的是,我看不清楚他(她)的样子,身形...所以我连他(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只是被这眼神深深的击中了内心。
然后我感受到我心中的怒火浮动,仿佛是为这种莫名的情绪而焦躁,我的脚步那么沉重,却是坚定的踏了出去,我听见我自己用一种最是坦荡的语气,朗声的说到:“我要与你斗法!”
斗法?我为什么要与这个人斗法?不要斗法...他(她)好像都那么难过了。
但是,我这样的视角太过奇怪,我好像身在其中,却又只是像置身事外的观看,我明明能感受到我不愿,但是偏偏自己又非要与他(她)斗法不可...陷入了一种仿若水火的情绪。
“若是我,定然不斗!”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坚定无比,坚定到压下去了所有纷繁的思绪,所有强韧的意志,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剑一下子刺破了所有,独立于云霄之上一般。
这是我的意志,属于陈承一的意志第一次那么坚定。
不过,这代表着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眼前的画面忽然破碎,变为了点点的散发着微光的寸芒,在一片黑暗中飘远。
我的眼前景色恢复了,又是那月色下的深潭,可是心痛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却是变得更加的疼痛,我忍不住捂着胸口,‘哇’的一声,莫名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承一!”这一切好像是很久,那一眼哀伤的眼神,仿佛就像凝聚了万年一般,实际上这一切发生不过短短的几秒之中,师父还在沉浸于如雪是守墓人的震撼之中,忽然见我吐血,师父忍不住有些失措的喊了我一声,然后一把扶住了我。
可我却笑了,我没想到一口郁结在心头的鲜血吐出来以后,心中那种抽象的疼痛竟然消失了,我大口的呼吸,就像是劫后余生,忍不住望着天上的明月,喊了一句:“痛快!”
我的这句痛快,让师父莫名其妙,但越是不正常的表现越是让师父担忧,终于原本并不想打扰他人的师父失声喊了一句:“立仁,立仁!”
那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划破了夜空,不过刚才的疼痛,仿佛就是来自灵魂,经历了这种疼痛,就像抽干了我全身的气力一般,我就这样很是木然的躺在了大石之上,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我想睡觉,很想。
但我知道师父担心我,迷迷糊糊中,我说了一句:“师父,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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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没有事情,那夜以后,我只是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伤势却在陈师叔的诊断之下,恢复的并没有任何大碍。
我无法和师父提起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云雾之中的山巅,那一双带着强烈不相信的哀伤双眼,是否只是我在疼痛之下,臆想出来的一个幻觉。
时光匆匆,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是我幸福延续的半个月,感觉自己几乎漂泊半生,在这半个月内才体会到幸福给人的最大感觉,原来不过是一份安心。
我恢复的很快,而早春已经过去,转眼就是暖春的季节。
四川的山水总是缠绵的,因为一年四季山色总是青翠,而暖春时节更是惹人爱,只因为那新抽芽的黄绿变成了嫩绿,充满了生命之始的一种希望。
竹林小筑的竹子也不会忘记春天的‘盛筵’,竹叶绿的喜人,竹笋冒头.....脚踩在地上的枯萎竹叶上,发出一种让人舒服的清脆之声,闻着竹林里特有的气息,我满足的叹了一声。
转头,看向远处,慧根儿提着两块巨大的,临时做成的石锁正被慧大爷追的满地跑,他不敢放下石锁,嘴里却是叼着半个鸡蛋,慧大爷在他身后骂骂咧咧:“抢额鸡蛋,你四(是)包(不要)被额追上,否则,看额不打死你。这个臭小子,跟谁削(学)咧,越来越不孝。”
“哈哈哈...”慧根儿狼吞虎咽的咽下口中的半个鸡蛋,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连同那一颗光头都跟着闪耀起来,不过乐极生悲,却被鸡蛋噎到,一下子只能扔下石锁,剧烈的咳嗽起来。
慧大爷‘冷笑’着扑向了慧根儿...
而在那边阳光正好,陈师叔正在处理师父从神那里搜刮来的一些药草,捣药的声音‘哐啷,哐啷’节奏行云流水很是好听,而承心哥带着他的招牌春风暖笑,在旁边认真的看着,时不时扶一下眼镜,低头恭谨的和陈师叔说两句。
而又时不时的师徒俩同时沉思,又同时相视点头,微笑。
“真是斯文的一对师徒,对吧?”我靠着一丛翠竹,肖承乾就在我的身边,嘴上叼着他最珍贵的雪茄,却并不点燃。
之前,我们在圣村告别,他把这盒雪茄交给了我,后来,大家相聚,我的伤势无碍以后,他竟然厚着脸皮又给我要了回去,他说他不是肖大少了,这雪茄不好搞到了,还是珍惜一点儿吧。
所以,他叼着过瘾,然后和我一起抽香烟。
面对肖承乾的问题,我只是笑笑,承心哥真的是温润如玉的斯文男吗?怕是长期和他斗嘴的肖大少比我更知道承心哥的本质是什么?
我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动作却是不敢太大,刚刚恢复,还是怕扯动到伤口...阳光太温暖,以至于我嘴上的笑容都变得懒洋洋的,而目光随意的游移着,却是看见最是喜欢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样儿的王师叔,跟着承真师妹的身后,苦哈哈的大声说到:“我的徒弟,我的宝贝儿,师父这错了还不行吗?”
承真气鼓鼓的,却是不买账,大声嚷嚷着:“哪有你这样的师父,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一点儿不对就骂人?”
“好好好,不骂!师父再给你讲解一下这个风水阵,在这一处地方不能像你这样布置的...”王师叔的声音渐渐的变得小了,神情也从苦哈哈变成了认真。
承真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蹲在地上,一起摆弄着什么,写写画画,只不过一分钟不到,就听见王师叔大怒的吼到:“猪啊你...你师父我一生看人面向,阅人无数,就怎么没见过你这样人脸猪相的。”
“完了。”我和肖承乾同时说到,然后忍不住一起笑出了声儿。
却听见在另外一边,我师父温柔的声音指导着承愿:“小愿儿,你这个基础知识不扎实,都是我离开的太早,这手诀你怕是得还要多练习几遍,要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不过,你不错,不错...比承一那臭小子聪明多了,嗯,强一百倍。”
而守在师父和承愿身边的,是凌青奶奶,她微笑着看着师父很是认真的给承愿讲解着一些什么,而如月就坐在凌青奶奶的身旁,头靠着凌青奶奶的肩膀,手上是已经莫名长出了一对透明翅膀的胖蚕,她时不时的举起手,指着胖蚕给凌青奶奶说着什么,而凌青奶奶这个时候才会收回目光,给如月低头,慈祥耐心的说几句。
两个人微笑很美,而凌青奶奶会在这样和如月对视的微笑中,轻轻伸手抚摸着如月的一头秀发。
在如月身后的不远处,酥肉和沁淮在弄着什么蒙古烤肉,酥肉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吃货,盯着那烤肉,眼神炙热的都要冒出火来了,和小时候一样,他不怕被爸妈揍,就怕没饭吃...而沁淮心不在焉的,眼神时不时的就落在了如月身上,温柔的眼神散发的光芒,就连和温暖的阳光相比,都要明亮几分。
“狗日的沁淮,你能认真一些?你帮忙弄火势,就好点儿弄,老子的肉没烤好,老子和你拼命!”酥肉不依了。
“啊?你说啥?哥儿我听不懂四川话的,酥肉,你说啥?”沁淮转过头,一脸‘天真’的傻样儿。
酥肉火大,冲了过去就和沁淮闹成一团,嘴上吼到:“狗日的,老子要和你单挑。”
“哎呀,酥肉啊,你学啥不好,你非得学姜爷和慧大爷啊?”
“哈哈...”我和肖承乾看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笑。
而在温暖的阳光下,竹林小筑也显得是那么的写意,肖承乾的一众长辈,就坐在我和师父曾经最爱坐的位置,品茶,下棋,我爸爸也参与其中,他们的神态是那么的平静安宁,我不禁想,曾经在那个肖承乾所在的帮派,他们呼风唤雨,却可有过这样的时光?
那边,慧根儿和慧大爷终于闹完,才想起了一脸无辜的,低着头羞涩的,追在慧根儿和慧大爷身后的,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话的,说好和慧根儿一起力量练习的陶柏。
而路山只是笑着摇摇头,看着这一切无奈的很,可是当目光落在陶柏身上时,却是满面的平静温和。
炊烟袅袅,为这一幕风景增加了几分人间的色彩,是我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在厨房里忙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香气....侵润在这份温暖之中,让我已经恍然如梦中。
最是不舍是人间,不放的理由,还原到最初,不过就是这些温暖吗?
“要找我谈什么?”我这时才想起了肖承乾这是在约我单独谈话。
“没事儿,看着,再幸福一会儿吧。”肖承乾的目光也沉迷,脸上写满的也是沉沦在了这种幸福。
第五章 在那波澜壮阔之前(上)
风悠悠的从竹林吹过,我和肖承乾的头发也随着风微微的飞扬,吹面不寒杨柳风,说的就是这种来自暖春的风,好像能化开阳光中的淡淡燥热,让暖阳能够均居的温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我和肖承乾就在这暖阳,微风中看着这幅画面,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肖承乾才开口对我说到:“走吧,我们在这竹林里散散步吧?”
“在这里散步?你不怕迷路?”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经历,第一次见到阵法的神奇,就是这片竹林带给我的。
“这种入门级的阵法能让你迷路?还是让我迷路?别扯淡,行吗?”肖承乾珍惜的把他的雪茄重新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摸出一根香烟点上了,原本是想给我一根,想了想又收回去了。
我却执意的抢过来,点上了,说到:“我只是受伤而已,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肖承乾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低着头越发的沉默。
而我却说到:“快点说吧,等一下我去陪陪承清哥。”
“嗯,他又去到李师叔的坟前自言自语了?”肖承乾吐了一口烟,声音回荡在整个竹林,伴随着他话语声的是我们脚踩竹叶‘沙沙’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老李一脉和老吴一脉的这些后辈已经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彼此的长辈也开始师叔,师伯的叫了。
只是彼此之间,还暂时不能习惯师兄,师妹的叫,可是心底其实是已经认可了。
“是啊,不止是他,师父他们也常常这样。那天晚上,我看见师父提了一坛酒,在李师叔的坟前说话,又哭又笑的说了一晚上,硬生生的把自己给灌醉了。我听他说小师妹什么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我想去扶他进来睡觉,却发现陈师叔和王师叔也醉倒在了李师叔的坟前。”我随意的说着,可是心底却是压抑不住的伤感。
在我的裤兜里装着一枚铜钱,那是李师叔送我的礼物,一枚珍贵的天成元宝,我其实常常把玩,铜钱已经变得光滑无比,有一种特殊的明亮....有时候思念的表达,就是这种微小的细节或者是微小的动作吧。
习惯的背后,有时候代表的是某一种情感,就好像一个人走到哪里,最想念的也是妈妈做的饭菜的味道,那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有的感情太深,反而是言语不能表达出来的了。你知道吗?那一次的见面,在圣村...”我和肖承乾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在这里有一块极大的,又平整的岩石,我和他不约而同的就选择这里坐下了。
温暖的阳光被竹叶分隔成了细碎的光点,映照在了我和他的脸上,肖承乾叼着烟,微微侧头,眯着眼睛,是又想起了那一天的重聚。
那一幕场景已经我已经停了好几次了,可是每一次听见,我都忍不住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陈承一这辈子肯定有或大或小的遗憾,有的重要,有的不甚重要,不过这一次因为昏迷错过了那重逢的画面,却是我很重要的遗憾。
我静静的听着肖承乾又不自禁的说起了那一次的重逢,像这样自己错过的遗憾,听太多次都是不够的。
“那一次的见面,在圣村...我是真的不知道,长辈们就这样出现了,就好像从天而降。我在圣村撑的好累,毕竟在那里,只有我能够保护这些重要的人,但有时我怀疑吴天的耐心几乎快被我磨到底线了,很多次我都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或者睡着了也被惊醒,因为我觉得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别人?有时吧,想着干脆大家一起‘壮烈’算了,但那也只是逃避的想法,日子总是要继续的,就算是活在炼狱当中。”说起那一段日子,肖承乾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应该是他最难的日子,我能够感同身受,就像师父他们失踪以后,做为山字脉的大师兄,我把责任扛起来的时候。
我们经历了很多的岁月,足迹踏遍了很多的地方....很多艰难的时候,人就会特别的脆弱,但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而责任则会鞭笞着你不能回头的往前走,就算是生活在炼狱。
我自问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尽管内心很多时候会软弱,但那不是矫情,因为我很自豪我们经历了狂风暴雨,经历了生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而感情的表达,更加的不会吝啬,因为失去过,才知道有些情分就尽量的去表达,人生的岁月有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怕有的情分来不及说和表达,人生就已经过去了。
人不经历,又怎么会体会到那份粘稠厚重的感情?这和本身行为的坚强并不矛盾,就像小北曾经告诉我的那句话,内心若不柔软,连哭都不会的男儿,怎么能够成为英雄?因为他没有那样悲天悯人的心,又怎么会有那担负大义的行?
至少,我理解的成熟和潇洒,是能哭能笑,甚至能对也能错,但绝不逃避,还知道背负的是什么的男人。
我想...那种去年抹干眼泪,今年就变得冷酷铁血,继而战而不胜,创造神话的男儿或者和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那种天神一般的存在,我只能仰视....不管是我,还是肖承乾,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会是因为生活逼迫不停前行的人罢了,我们有的只不过是心中那份底线,求的是一个安心和非做不可的责任。
“是啊,说起来他们这样出现,我们应该感谢的是玄沌子,如果不是他利用出神入化的控水之术,把我们送出圣村,拖住了杨晟和吴天那一帮子人,我想师父他们进出圣村也不会那么的顺利,救出你们也...”这其中真的是侥幸,玄沌子送走了我们,因为要争夺天纹之石,杨晟一行人也顾不上我们逃出了鬼打湾,才争取了这一份时间。
毕竟吴天就是圣村最强的存在,而他又把他最强的十个‘跟班’带在了身边,圣村的力量被抽空了一大半。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全无征兆,你知道吗?圣村有些很‘臭’的存在,但是非常的厉害,平日里都躲在内村...就是那些本该命绝,却借了别人寿的修者!之说以说他们臭,是因为他们早就该死了,却还强行的活着...身上都带着尸体腐臭味儿了,还强行的活着。这些人,在那段日子里出现的异常少,到后来,吴天带人走了以后的几天里,他们偶尔会出现那么一两次维护圣村的次序,奇怪的是,每次出现的,都是相对年轻的那么一两个人。”肖承乾手中的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的眉头微皱,脸上的神情也微微疑惑,好像在表达当日里他就是这样的疑惑。
看着肖承乾这样的表情我就笑了,说到:“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什么吗?当时吴天带着得力干将出行,圣村那些维护持续的老古怪又像消失了一般?你难道就不敢拼一把?”
我所说的拼一把,肖承乾应该明白,就是趁着这空挡之际,带着大家出逃。
果然肖承乾一听我的问题就笑了,说到:“承一,换做是你?你敢这样去赌吗?每天能够让大家继续活下去,已经是不容易的事儿,在那样的压力之下,谁还能有冒险精神?这就是所谓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重要的是,你怕我从鬼打湾出来,会回圣村,而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我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是啊,不仅是他,大家也应该是如此吧。
毕竟所有人在一起,还可以拼一把,如果我一个人,那就和案板上的鱼没有什么差别了。
“你明白就好,又何必说出来?”肖承乾苦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到:“就是那么苦,那么难的日子,长辈突然出现在了圣村,你说我是什么感觉?我记得那一日,他们出现的时候是下午...那一天慧根儿受了点儿伤,刚刚被抬回圣村所谓的禁闭室...”
我再一次的沉默,其实我走后,他们的日子我是知道的。
除了肖承乾,所有人都被吴天给囚禁了起来,想过之前那种平凡的外村生活也不可能了,他们瞬间就称为了最低层的犯人,在圣村任何人都可以折磨一下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肖承乾的存在,他们连命都保不住,也是因为肖承乾的存在,这种折磨还在底线之上,否则....我不敢想象。
可是,肖承乾在圣村的地位也仅仅是如此了,就算折磨在底线之上,不也是折磨吗?
第六章 在那波澜壮阔之前(中)
鬼打湾毕竟是另外一个空间,在那里的时间和我们所在的世界大致一样,不过也有一点差别。
我在鬼打湾里呆了几个月,具体是多久?我已经没有概念了....毕竟在那个地方很多时候白天黑夜都不分,我也就渐渐的忘记了时间。
但待到我们出来时,在外面已经是深冬的天气了。
之前肖承乾就告诉过我,在圣村,大家都是过着被折磨的日子...而在其中,慧根儿的日子尤其难过,比起其他人来,慧根儿的脾气更加的刚直火爆,承受的折磨也就尤其多。
“几乎每隔两三天,慧根儿就会被那些老怪物弄去毒打一次,要不是他身体底子好,我想就是那几个月都能给他留下永久的伤害了。”肖承乾是如是说的。
我师父他们出现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逃出鬼打湾的那一天,是一个飘雪的下午...阴冷的天气让黄河河段的很多地方都结了冰,但由于回水湾的水流端急,倒还能正常的流动。
而在那一天,慧根儿又一次被毒打了一次,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上紧绷到了极限,承受的压力也到了极限,所以第一次慧根儿从那个可怕的刑罚室出来的时候,不是站着出来的,而是半昏迷的状态被抬着出来的。
肖承乾是在下午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在担心之下,决定再次触犯圣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线去探望慧根儿,顺便为慧根儿送一些伤药。
“反正我保护他们,这在圣村也已经不是秘密了...而是一件几乎被挑明的事情。圣村很多人,都觉得应该连我一起被囚禁起来,只是被吴天一语否定了。我还在内村过着看似‘逍遥’的日子,实际上也是一种软禁。我其实没多大能力的,每一次的行动,都像是在挑衅圣村那些老怪物的底线,可有时候我又不得不做。”肖承乾是如此描述当时他的处境的。
事实上,我也理解肖承乾这种处境,到今天我们有机会私下谈话,我才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这么说来,那个吴天看起来对你不错啊?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中包含的内容也就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能详细的问起了,但我想肖承乾懂。
“呵,他对我不错?你知道原因吗?其实,在他这么多的后辈中,只有我和他的命格最是相合,他是想和神合力,借助一种逆天的术法,占据我的肉身,得到青春,相当于是‘夺舍’,相当于是借我重活一次...你懂了吗?说起来,在鬼打湾神被灭,天纹之石失去效用,那个秘术也就无法完成,如果顺利回来的不是你们,而是被吴天他们抢先回来,我也就失去利用价值了啊。”
原来如此...原来吴天会对肖承乾那么好,而对其他后辈如此冷漠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而失去利用价值的后果是什么?不用肖承乾细说我也能想象到。
只是作为一个先祖会对后辈如此狠心,还是令人难以相信...看到我的神情,肖承乾不禁冷笑了一声,补充说明了一句:“承一,你知道吗?我们这一辈对吴天的崇拜,还有那种誓死的追随之心并不比你们这一脉对李师祖的心要冷...当初初见他,当他对我说明身份时,你并不知道我有多激动...你以为我没有犹豫过?挣扎过吗?可事实是什么?我想你也知道了,事实就是他毫不掩饰的告诉我,我的长辈们是被他送进鬼打湾献祭的,他说没用的东西也只能如此,他只容得下最优秀的后辈,而我外公他们这些后辈的成就太令他失望...还有他看好我之类的。从那时开始我对他的心就冷了。”
事实上的原因真的如此吗?或许是有,但还有原因就是吴立宇他们与我师父他们‘搅合’在了一起,恐怕长年累月的生活下来,互相影响,吴天的‘道’可能已经难以让他们接受了吧?
那么在吴天看来,与其留着这些‘没用’的后辈,那倒不如献祭给合作伙伴‘神’,想必神如果能成功的吞噬了我师父一行人,恐怕会功力大增。
只不过,中间出了岔子,神并未能成功,而我师父他们却莫名的陷入了‘入定’的状态,凌青奶奶她...这中间的谜题太多了,而师父并没有和我说起过,因为我也没有问,看来是时候要好好问问了。
至于看好肖承乾?这个谎言不是被肖承乾戳穿了吗?原本吴天还想隐瞒,接着肖承乾就告诉了我,到后来,因为吴天太过在意他,让他摸不清楚头脑,也就越发的留意吴天的一举一动,从很多细碎的线索拼凑出来,吴天可能要利用他。
“其实之前我都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可是到后来你被带上了祭台,他要抢夺你的灵觉给我,你还记得吗?他就为了这具属于他的身体更完美一些。”肖承乾说话间又点上了一支烟。
我沉默了,被先祖这样对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而我觉得巧合的是,神要拿走我的身体,而吴天则想要肖承乾的身体,看来在‘自我’之道上走到极致的人,所犯之‘恶’也是一样,那就是把自私这个人本身的劣根性发挥到了极致。
我拍拍肖承乾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而在我从祭台上出逃,逃到鬼打湾之后....吴天对肖承乾就根本没有丝毫隐瞒了,他觉得肖承乾就是该牺牲奉献于他,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进入了鬼打湾,神一直在筹谋得到我的童子命命格,所以把吴天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没有神的配合,吴天无法完成这个逆天秘术...所以因果机缘都是环环相扣一般的连环,肖承乾舍身救我,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则是莫名的救了自己。
“总之,我在圣村的事情就是这样...接着说下去,就是那一天下午,我带着伤药去到了禁闭室,由于那些老怪物出了问题,反而是出奇的顺利...大家都被关在一间禁闭室,说是为了方便看管,待我去的时候,慧根儿依旧是昏迷不醒,那时甚至发起了高烧。你知道的,以慧根儿的体质,发烧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神话’,那个时候我很怕,觉得这普通的发烧简直就像一个征兆一般,代表慧根儿是真的撑不住了...”说到这里,肖承乾皱紧了眉头,有些心烦意乱的大口抽了几口烟,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接着说到:“而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变态的老妖怪对他们的折磨,特别是慧根儿这脾气...我怕这样下去,慧根儿就没了,我该怎么对你交代?慧根儿是你弟弟啊...”
从肖承乾的叙述中,我也感觉到心惊肉跳般的难过,如果我是肖承乾,恐怕当时的情绪比他更激动,更崩溃...毕竟慧根儿从小就几乎是‘粘’着我长大的,特别是在失去慧大爷以后,他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我是真的都会受不了,何况发生这种情况?
我的手心中都是冷汗,忍不住从肖承乾那里拿了一支烟点上了。
而肖承乾则继续说着:“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的,禁闭室里阴冷潮湿,那一天的雪又下得分外的大...慧根儿一直说着胡话,念叨着师父,姜爷,喊着哥....当时大家都被折磨的不行,看见慧根儿的情况情绪都很不稳定,几个女人在哭,你要知道她们其实都是很坚强的,很少哭...而承心抱着慧根儿,神情都有些呆滞了,其他男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但我可以给你形容一下,每个人身上都戴着沉重的枷锁,而陶柏是直接被锁住的...锁在墙上!在那种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大家唯一的希望,慧根儿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力气,一把背起了慧根儿,我要带他出去,在那一刻我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拿什么做为交换,先救慧根儿...并且让那些人承诺不再折磨大家。我知道,那些人的承诺不可靠,但至少可以拖上那么一些时间...拖到你回来,你是在那厚重的绝望中,唯一的希望。”
说到这里,肖承乾的手不自控的有些颤抖。
从我离开以后,不就一直是深沉的黑暗吗?而在那一刻,就像黎明快要到来时,黑暗越发的浓重,让人看不到夜色的尽头,也就只有冰冷的绝望。
“呼...”肖承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抱歉的说到:“我激动了,可是那个时候真的是觉得已经走到了绝路。不过,慧根儿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怎么了?在我背起他的那一刻,他忽然语气变得清醒了一下,他在我耳边说‘来了,我觉得我哥回来了,我觉得师父他们也跟着回来了’。”
第七章 在那波澜壮阔之前(下)
说到这里,肖承乾看了我一眼,带着笑意的问我:“这话你听过不止一次了吧?是不是每听一次都觉得很神奇?”
“是每听一次都会觉得很难过。”我叼着烟,看着此时的暖阳,微微晃动的竹叶,点点细碎的阳光,很干脆的躺倒在了这块平整的大石上,此时的一切是如此的安宁美好,可是不经过狂风暴雨,又怎么能体会到它的珍贵?
“难过?”肖承乾微微扬眉,好像不太懂我这样的情绪。
“是啊,难过。”我躺在平整的大石之上,阳光照进我的眼睛,让我忍不住微微闭上了眼,然后说到:“你我皆是道家人,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吗?只有当肉身特别虚弱的时候,就如大病之中...或者,属于个人的意志特别软弱的时候,灵魂的感觉才分外的敏锐吗?慧根儿这小子不属于灵觉强大的人,你说他忽如其来的这份感觉,说明了什么?呵...只能说明他在当时那个处境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太刚易折,说的就是慧根儿这小子吧。”
我此刻的语气平淡,可是难过的心情却并不平淡...慧根儿小时候可爱到了极点,可是这种可爱只是表象,骨子里这孩子就是那种仅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典型,在鲁凡明的地下室,他拨出戒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把这种刚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肖承乾沉默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说到:“当时,慧根儿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肯定,语气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不像嘟嘟囔囔的胡话,可是没人相信。可能是绝望的有些久了,希望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种本能的等待,当它真的来了的时候,反而一时间觉得只是安慰和虚妄。不仅我如此,大家也是如此...大家都觉得慧根儿已经烧到糊涂了,更加的难过,我记得在那个时候,如月倚在墙边,强忍着不想哭出声,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我背着慧根儿出了禁闭室...当然是有人阻止,在那一刻,大家都像发了疯。你能想象吗?一群戴着沉重枷锁的修者,就像街头混混那样的打架...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混乱,那几个看守禁闭室的家伙差点被打死...幸运的,也必然的是,在那时并没有所谓的老妖怪出来阻止..除了陶柏,我们一群人就这样出了禁闭室。外面的风雪很大,吹迷了人的眼睛,大家把我护在中间,因为我背着慧根儿..那些圣村的人围住了我们,不过就是那些普通的人吧,修者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是不敢冲上前来,我想当时我们那疯子一样的神情吓住了他们?”肖承乾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已经稍微恢复了平静,但在风雪之中,那一种悲壮悲凉的场景仿佛就在我眼前。
下定了决心要救慧根儿,事实上不也就是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就算赴死也要完成的一种意志吗?后果是什么,每个人都清楚,包括肖承乾一开始所说的交换,也是一种后果。
他没有过多的说明,但背后意味着什么我是清楚的。
“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在圣村之中,当时没有过多的想法,就是想找一个温暖的屋子,让慧根儿在那里休息,然后去找药,找些营养的东西让慧根儿吃。你知道的,在禁闭室的日子,那些老怪物刻意的,让他们吃的就是‘猪食’,可怕的是就是‘猪食’也吃不饱啊!围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在要走进村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开始鼓动,那些人要对我们动手了..而村子里所谓的‘村官’也已经飞快跑向内村,估计是去‘告状’了吧。我以为在那个时候,剩下的只是拼命了..我其实已经做好了等不到你的准备。可是....”肖承乾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笑容。
我也笑了,这一段我听过了很多次,忍不住接口说到:“可是,我师父他们出现了,是吧?”
“是啊...他们出现了!最先就是听见慧大爷的声音,好大的一声‘那群人围在那里做什么?我的徒弟呢?’,在最初听见的时候,我还有些迷茫,毕竟在之前,我和慧大爷接触的不多,对他的声音也不熟悉,他又是用官话吼出来的,没用他那陕西腔调,所以...可是,我却记得,一直昏昏沉沉趴在我背上的慧根儿忽然就扭动了几下身体,像是要挣脱跳到地上一般,可是他没什么力气了,我开始听见他喃喃的喊着‘师父,师父不就是来了吗?’,然后一股一股的泪水落在我的颈窝,很烫,被风一吹,又很凉。”很难受的情绪,却是让人听见忍不住想笑着哭。
就像黑暗了太久,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射在为了追寻它而跋涉万里的人们脸上,除了笑着哭,还能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迷茫,可是在场有很多比我清醒的人...我就看见走在我前面的承心忽然就跪在了地上,一拳锤在雪中,喊了一句‘天呐’,忽然就泣不成声,看见站在我身旁的承清忽然望着天空,很想保持平静,脸上的泪水却一直在流,看见承愿捂住了嘴,背后承真抱着她,想安慰,两个人...”肖承乾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总之,我很乱,在飞扬的大雪中,我看不清楚每个人,可是却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恐怕等待了许久,找寻了许久...在这一刻,天终于是亮了吧?我也忍不住了,几乎是背不住慧根儿,只是觉得全身发抖,甚至是全身发软..我听见人群中传来了惨叫的声音,看见在围绕的人群边缘处,有人影不断的倒下,或者是被夸张的抛起落下...接着人们就让开了一条路,是畏惧的让开了一条路,我看见一个上半身**的男人站在最前面。”肖承乾说到这里,忽然情不自禁的,装作不经意的抹了一下脸。
那是泪水吧?不能忘怀的深刻回忆与不能复制的深刻情绪所刺激出来的泪水吧?
我只是当做没看见,在这种时候,男人总需要留一点儿面子,我是,肖承乾也是。
平静了一会儿,肖承乾才继续说到:“那个男人是我八叔...你知道的,肖老八!因为我们这一脉特殊,吴姓与肖姓长期通婚,外加还有另外几个家族,只是没有我们两族在这一脉中地位那么高...所以叫法也乱,你别在意。”
家族式的传承就是这样,特别的凌乱,和世俗的家族不同,修者的家族还要讲究天分,所以是不是一定正统的姓吴,倒也不重要,只要是一个血脉的就成。
我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而肖承乾继续说到:“在那个时候,你知道吗?我见到八叔的那个时候,就差点疯了,慧根儿原本在我背上,被我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我下意识的又手忙脚乱的想要抱起慧根儿,却半跪在地上,看着我的八叔,叫了一声...就再也动不了了,在那一刻,除了那一片一片的雪花,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不是哭了,我就是...就是..看不清楚吧?”
肖承乾说到这里笑了笑,是不是哭了其实不是很重要,谁又还会追问?
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掩饰可能太过牵强,自己也忍不住笑着说到:“可是,我八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下子推开到了一旁,接着我看见了慧大爷,他死死的盯着慧根儿,忽然朝着人群怒吼了一句‘谁把我的徒弟搞成了这个样子?’,承一,你是没有亲眼看见,那个时候的慧大爷极度可怕,那绵延的怒火跟烧到了天边似的,在场的,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其实,不用看见我也知道慧大爷在那一刻会是怎么样的愤怒,也知道这种愤怒会给人造成多么震撼的后果!
我继续笑着听,这种不能亲历的遗憾让我这件事情听上一百次,我也不会腻的!
“但是接着,慧大爷的话刚说话,我就感觉到一阵风像扑到了眼前一般,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紧紧的一把抱在了怀中,我..我那个时候并没有抬头,是的,我其实是哭了,因为不用抬头,我也知道那是我外公..我小时候就是家族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因此外公特别疼爱我,我最幼小的岁月几乎就是在他的怀中度过的,因为他特别喜欢把我抱在怀里。你说,这样的怀抱的感觉,我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我当时应该很不平静吗?其实,我却是很平静的在想,唔,外公回来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哭,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以为重逢会有千言万语,可是,我只是听见外公说了一句话,承乾,你瘦了一些,可是从家族出来,日子过的不好了?”肖承乾说这些的时候,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其实哪里又需要什么千言万语?就像我和师父再见之时,他对我表达思念的方式,就是在屁股上狠狠的踢了我几脚,然后呵斥了我几句。
我的心里也哪有什么过多的激动想法,反复回荡在脑中的,也不过两个字——师父!
接下来的根本不用肖承乾诉说,我也知道那其中的几句对话,因为我已经听了很多次。
慧根儿是被慧大爷抱了起来,在迷糊中,慧根儿叫了一句:“师父,你来了,可是额好像病了。”
而慧大爷则是这样说到:“额回来了,你肯定是鸡蛋吃得少,这身子骨咋不行咧?”
至于承心哥则是被陈师叔扶了起来,平时如此‘毒舌’,因为显得‘伶牙俐齿’的他在那个时候竟然对着陈师叔说了一句:“师父,我眼镜掉地上了。”
陈师叔则是说:“师父在这里,你待会儿再拣眼镜吧,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可是,没有眼镜我看不清楚你。”说完这句话,承心哥就很没有形象的开始大哭,要知道,他一直可是优雅的春风男啊。
至于承真和承愿则是被王师叔一手一个拉开的,他说到:“你们这是在为我哭丧呢?我不是还没死?”
可怜两个小丫头面对如此没谱的王师叔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月是扑在凌青奶奶怀里的,她有更多的千言万语,毕竟如雪在那时已经一个人留在龙墓了,可是到头来,她也只是说出了一句话:“奶奶,我好苦。”
“没事儿,奶奶回来了。”凌青奶奶摸着如月的长发,只是非常简答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紧紧的把如月拥在了怀中。
那一刻的重逢即是永恒罢....而在这样重逢的场面中,最后一句话则是我师父站出来说的:“咱们走吧,你们这些人,能离开这里就离开,若是执迷不悟,想要阻止我们,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我那徒弟,性命还在旦夕,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你们再多说一句道理!”
是啊,那时的我还在性命危急之间,师父就这样站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用细述,随着神的覆灭,圣村里的老怪物根本就没有战斗力了,而这些普通人或者普通的修者又哪里是我师父他们一行人的对手?!
所以,在救出了陶柏以后,一切都还算顺利的逃出了圣村....日夜匆忙的赶路,回到了竹林小筑。
在对往事又一遍的回忆之后,肖承乾忽然对我说到:“现在听到这一切,是不是觉得幸福来之不易,相聚更显难得?”
“如若不是这样,为什么每个人,不管是长辈也好,还是我们小一辈的也好,怎么可能绝口不提发生的过往?因为幸福是宁静的,当它来的时候,我情愿纯粹的幸福,这不是逃避,我只是,不,大家也只是想纯粹的幸福一些时间罢了。”我平静的说到,嘴角也带起了笑意。
可是肖承乾却一声叹息,说到:“是啊,是这样的。可是,平静的幸福恐怕要结束了。”
第八章 前因
其实关于未来,我一直有一种觉悟,那就是在某个时间段以前,我想要的平静幸福可能一直都会是镜花水月,存在,但并不长久,甚至有些虚幻。
而在某个时间段以后呢?是不是只是平静了,而要的所谓幸福却也只是充满了遗憾?
我不敢想的太仔细,只能模糊的预想一下,算是为自己做好一个最坏的心里打算,可是当肖承乾忽然那么说起的时候,我拿烟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指间夹着的烟一下子滑落,然后从我的脸上滚落,烫的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一下子从那块平整的大石上坐了起来。
又因为动作太激烈,扯到了胸口,在坐起来的瞬间,忍不住抚了两下胸口,抽了两口凉气。
肖承乾看得好笑,语气有些轻佻的说到:“你至于那么大的反应?”
我没有理会肖承乾,而是等到胸口的阵痛平息下来以后才说到:“烟烫到而已,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万事缠身,这样的幸福,和偷得浮生半日闲没什么差别,有过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过,你说话不要只说一半,说直接一点吧。”
“直接一点,就是我们要离开这里,亡命天涯了,你怎么看?”肖承乾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从那块大石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双手,盯着我。
他的神情想努力的轻松,可是眼神中的却无比的认真,甚至稍微有那么一丝沉重。
亡命天涯?是这么严重吗?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吧...我没有直接回答肖承乾的问题,而是看着他说到:“你外公也回来了,如果说亡命天涯是我们这一脉的事情,你跟着参合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回去,拿回属于你的地位,拿回你的东西吗?”
听我这样说,肖承乾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怒火,然后大踏步的走过来,一把就用手肘勒住了我的脖子,大声说到:“你是事儿精,我招惹上了你。姜爷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我外公招惹上了他...你觉得我们还可以置身事外吗?那种大少的生活和从你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老子过不了了..甚至老子一直以来认定的道,都因为你们改变了。你就和我说这个?”
肖承乾越说越激动,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涨红着脸,只能使劲一下子掰开了他的手,咳嗽了两声,忍着胸口被咳嗽撕扯的疼痛,然后才说到:“你是要杀人,还是想抢劫?老子要叫人了啊!”
“那你叫啊!”肖承乾因为生气,脸都鼓了起来,看得我有几分好笑。
也从大石上跳了下来,然后拍着肖承乾的肩膀,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知道。”
肖承乾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和我生气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外公说,那地方不回去也罢了。”
“其实回去不是更安全吗?”我认真的说到,毕竟那是一个组织,可以借助的人力物力很多,甚至财力上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至少比和我们一起亡命天涯来得安全。
听完我这话,肖承乾忍不住转身了,他双手插袋,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承一,话不是这样说的。组织也不是原来那个组织了,从我外公这次回来通过秘密渠道收到的一些消息来看,真正属于我们势力的人已经被彻底的架空了。你从小身处的环境单纯,说起来师门里加起来也不过10个人不到....你不懂得斗争的残酷,就好比争皇位,一旦坐上了那个顶峰的位置,还有人愿意让开吗?加上外公已经离开的太久,我们根本就回不去了,回去也是自投罗网。”
这些事情可能我是真的不理解,因为我觉得这个组织既然是老吴一脉的后人一力创造的,那么就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可是我也不想要理解这些纷纷扰扰,就如同有的人的生活,追求的是一种权力与物质的顶峰,而有的人却觉得一茶一饭,就已足也。
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能说追求不同时,也不必要面前去理解对方的世界,反而为自己的‘纯粹’增添一丝迷茫。
生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随心而动的,心境是什么态度,生活自然就是什么模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肖承乾:“你想回去吗?”我其实更想问,我们为什么就要亡命天涯了,可是,做为兄弟,我更应该关心关心肖承乾的想法,至少我不想他活的勉强。
肖承乾叹息了一声,站到了我的身侧,抬头看着阳光下摇曳的竹林,有些落寞的说到:“我当然想回去,我有很多雄心壮志,就比如组织里的那么多人,我很想再一次的去清洗一次他们的思想,不怕坦然的承认,我们之前所追求的,所认定的道是错的,我想带领着组织走向一个新的方向....我甚至想把它变为一个从此匡扶正义,有着分明底线的组织!再不济,从此隐世,成为雪山一脉那样淡薄的存在也不是不可以...承一,我能理解我壮士未酬的心吗?”
“能!”我轻轻的点头。
“可惜,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听外公说着组织里的一切,然后痛心!完全已经和其它三个邪派并行了,说直接一点儿,就是都疯狂的追随着杨晟,我就不知道tm的这个杨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肖承乾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不应该怀疑杨晟的智商,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人起,我就觉得他是那种,想要做什么事,一定就能做到极端极限那种。因为他真的够聪明,不然不会被说成是少年天才,第二你能理解他的执着吗?那种执着,为了科学研究,连生活都不会自理,或许他只是不屑去理会这些不重要的细节?”我之前的认识其实也没有那么深刻,而我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发现这样又聪明又执着到偏激的人,真的可怕。
天才都是偏执狂,那杨晟是不是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肖承乾不会怀疑我的话,只是听见我这样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最后才无力的低吼了一声,有些暴躁的一脚踢在了地上,然铺在地上的竹叶纷纷扬扬的飞起...在竹叶纷纷下落时,他才说到:“可能我是年少轻狂,面对自己苦心经营的组织,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外公却比我淡定的多,他告诉我‘缘法’,悟道什么时候都不晚,他只是感谢姜爷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情分,不一样的义,不一样的坚持....我也感谢你让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我总觉得不尽人事,怎么又能就安天命了呢?但是,外公却告诉我,尽人事,就是已经在做,而不应该用一颗焦虑的心去看待,死守结果,不用去看结果,就尽而已,我还不能理解。”
说完这句话,肖承乾再次有些烦躁的又要点上一支烟,而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拿过烟,揉了一把,扔掉了。
我说到:“你不明白你外公的话,我明白啊。他其实已经是选择在做了,就算和我们亡命天涯也是一种对抗和阻止,你难道看不明白?”
“是这样吗?”肖承乾忽然有些无助,却又带着希望的看着我。
“当然是这样,你自己去想吧。你外公不过想和我们一起‘掐’到那‘恶’的源头,再选择回去吧。”我认真的说到。
“我想我有点儿明白了。”肖承乾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也笑了,一把揽过肖承乾,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为什么那么快就要离开竹林小筑?为什么又要亡命天涯?”
“是姜爷让我特意找你谈谈的,就这事儿,鬼打湾一战,杨晟已经彻底的和我们撕破了脸...你知道吗?现在拥护杨晟的势力有多大?”肖承乾说到这个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事情好像一提起就让他很为难。
“四大势力?”我不肯定的问到。
“那只是明面上的最大一股势力,暗地里,我听姜爷和我外公谈话,偶然提及了一句,那是不可估算的。”肖承乾说这话的时候,脚无意识的踢着地面,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转移压力。
“既然是这样,那倒是非杀了我们不可。当然,如果我们愿意归顺的话...那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找到我们?我的意思是从鬼打湾出来以后。”我声音也变得低沉。
“你以为他不想?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他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顾上我们。至于第二,那就是我们这边还是有人稍许插手了一下,拖延了几口喘气的时间给我们。”肖承乾认真的说到。
“是谁在帮我们?”我能想到的,恐怕只有珍妮大姐头,在这种压力下,恐怕真的只有她了。
“这个你恐怕就要具体问姜爷了。”肖承乾叹息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其实,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这个问题我不敢想,也不敢问,如果真如肖承乾所说,那铺天盖地的势力啊。
“我不知道。”肖承乾只是低声的这么对我说了一句。
第九章 最是相思
肖承乾这样说,就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了,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脑袋,吼了一句:“你不知道,你和我说个屁啊?”
肖承乾被拍了一下脑袋,一下子就火大了,赶紧伸手去弄了一下他的刺猬头,反拍了我一下,吼到:“就算老子不知道,你也不能拍我的头啊!”
“你的头咋了?”我莫名其妙,以前这小子没这忌讳啊。
“我x,你对得起老子吗?老子这发型都换了多久了,敢情你一眼都没看?”肖承乾怒火冲天的,看样子是很认真的揪住了我的衣领。
在我的视线中,肖承乾的头发根根直立,就跟个刺猬似的,我是不在意什么发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万年自然流海了,不过我还是真心觉得肖承乾以前那稍长一些的头发适合他。
“我有看,我有看!”看这个小子认真了,我没办法,只能赶紧的求饶,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无聊。
“这还差不多,这个发型挺有男人味儿的,省得承真这丫头说老子就长的跟个女人似的。”说话间,肖承乾忍不住又用双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喃喃自语的说到:“这县城里的定型水不好用咋的?怎么刚才风一吹,我感觉头发跟着摆呢?”
我实在觉得这个话题有损我的智商,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我很想说,你这快有10厘米的头发这样立着,你倒再多定型水,风吹也得动啊!但到底我觉得还是不要和肖承乾讨论这么‘低级’的问题了。
“喂,陈承一,你跑啥?这个发型苏承心说不错的哦...你还没给意见呢?”肖承乾不甘心的在我身后吼到。
我的脸都快抽搐了,我估计肖承乾这小子快被承心哥坑死了都还不知道,我没有回头,只是说:“我师父让你找我谈,又不说什么时候走,这不扯淡吗?”
“应该快了吧,我相信姜爷会安排的。”说起这个,这小子倒是没有提他发型的事儿了,而是认真的回答了我一句。
我摆摆手,没有再多说了,那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就是这次谈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收到了这件事,也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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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叔的墓地就在竹林小筑的一处背阴地儿,这其中是有讲究的,埋葬的地势是承真亲自给李师叔选的,她说竹林小筑的风水也还不错。
我不懂‘阴宅’的讲究,不过承真跟着王师叔那么多年,应该是不会错的。
在竹林小筑里,是一片阳光灿烂,微风悠悠的晴好天气..但是走到李师叔的墓前,阳光就稍许黯淡了一些,风也稍许大了一些,我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的原因,竟然有一些凉。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承清哥的背影,穿着平日里常穿的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唐装,站在李师叔的墓前。
风吹动着承清哥的衣服下摆,也吹起他那快齐肩的头发...长发中丝丝的白发是那么的刺眼,也显得那么的落寞和寂寞。
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未看过如此萧瑟的背影,承清哥这样的背影给了如此强烈的震撼,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了萧瑟这个词的意境。
我轻轻的走过去,传来的是鞋子与青草摩擦的声音,承清哥甚至没有回头,就轻声的问了一句:“承一?”
我不想气氛那么凝重,故意笑着说:“承清哥,你没回头咋就能知道?你算出来的?”
“这件小事,需要算吗?每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都不同,我有个小毛病,就是爱听人的脚步声,记下这种节奏。像我师父的,就是每一次抬脚之前,稍有停顿,像要考虑好每一步不能走错,而跨步时却分外有力,因为从落地的声音就可以听清楚。”承清哥的声音淡淡的。
而在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到了承心哥的身边,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而他的手上就拿着一个酒杯,地上还摆着一个竹筒,里面就装着酒,而在那竹筒的旁边,还歪倒着一个竹筒。
我特意的弯腰,拣起来晃了晃,里面还有一点点残存的酒液,我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竹筒。
师父就常常用这种竹筒打酒,一节大概就是一斤的样子,难道承清哥一个人在这里就喝了那么多?一斤酒下去都不停?会喝出事儿的!
这样想着,我就一把抢过了承清哥的酒杯,仰头喝下...因为受伤,我太久没有碰酒了,这辛辣的酒液流过喉咙,竟然呛的我连声咳嗽。
承清哥不紧不慢的抢过了我手中的酒杯,然后很淡然的说到:“你受伤了,不该喝酒。”
“那你就应该喝那么多?”我隐约有了怒气,我理解承清哥,可是我觉得他不该这样伤怀,是的,李师叔不在了,他还有我们啊...即便从感情上我们不能代替李师叔,也不可能代替,可是,他这样的孤独又算什么?显得...
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说不出承清哥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显得那么孤独,就好像热闹是我们的,温暖是我们的,而他只是一个人。
面对我的质问,承清哥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对我说到:“我其实没有喝那么多,你看地上。”
说完,他手指了一个地方,我一看,地上果然是湿漉漉的,而且传来了浓烈的酒气,那应该是酒洒在了地上传来的味道。
我看着承清哥不知道说什么?而他从竹筒中倒出一杯酒,然后开始朗声念诵到:“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我不解承清哥的行为,只能静静的听着,我知道这应该是一首宋词,不过具体是谁的,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承清哥这个时候背诵这个做什么?
承清哥也不打算给我解释,只是声音有些寂寞的念诵着这首宋词,念完以后,他把杯中的酒洒到了刚才那个地方,接着又倒了一杯,自己一口喝下,这才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的说到:“酒菜不相离,可是谁知道,有时候好的文字,不管是唐诗宋词还是元曲,甚至一篇散文,都是最好的下酒之物呢?我师父爱宋词,受他的影响,我也爱宋词,刚才我背诵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浪淘沙(词牌名),师父最爱他后期的词,那种人生大起大落,从深刻的悲哀中想要悟到真谛,想要求得内心安宁,却又挣扎不出的彷徨,他觉得就像世间人的写照,但世间人难得的是一颗想悟的心。”
我静静的听着承清哥说着,也看着他脸上其实有了酒意上涌的潮红,他如此淡然的一个人,这样的情绪倒是非常少见的,有时候任情绪发泄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儿,我所需要做的,也真的只是静静的听着。
而承清哥也只是打算诉说,他那落寞的声音继续响彻在我耳畔:“承一,你可知道?师父说他一生不见得道远,因为只是束缚在某一个职位,可是却任重。难得清闲之时,总是喜欢与我这样对酒当歌,以词为肴,喝个痛快...我们习惯了,一首词,一杯酒,就如喝下了万般滋味。如今,我只是想再陪陪他。”
“承一,你一定会怪我,你们对我的心重,我却如此孤独落寞,是不是伤了你们的心?其实,不是,不是这样的!师父在那一年,就算准了自己撑不过去,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承清哥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说什么?”刚才的那杯酒,从胃里传来了**辣的气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再想喝一杯,忍不住从地上拿起了竹筒,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其实,我也想李师叔了,那个严肃的,和承清哥一样的,感情从不爱外露,却分外重情义的男人。
否则,我在北京读书时,在学校做了什么破事儿,他怎么会打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人最怕相思,不能回忆过往的细节,会陷进去的!
“他说,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曾经,会很担心我一个人孤苦,可是自从那一次北京的聚会以后,他就再也不担心了。他说,他们几个师兄弟同为师祖弟子,看似不同,实则一心,我是跟着他,可是他绝对相信师叔们对我的心同他没有差别。而我自己的师兄妹们,也有一颗赤子之心,老李一脉不收不懂情之一字之人,就算一生为情所困!这情自然也包括师门之情...他说,一生幸运,入老李之门,让我切不可在他走后,对他相思过重,到时候会负了你们的心。”说完这句话,承清哥没有再往自己的酒杯倒酒,而是和我一样,抓着竹筒灌了一大口。
然后吐着酒气接着说到:“其实,我一路跟随着你们找师叔,何尝又不是在寻对师父的一种思念,按照师父所说,这种思念就落在了三位师叔身上,找回了他们,我就找回了师父!”
说完这句话,承清哥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而我一把扶住了他。
第十章 之前
承清哥的身子软软的歪倒在我身上,而我的鼻子已经开始发酸。
其实不管思念落到了谁身上,也终究不是那个人了,不是吗?
“可是不对,师父骗我...所有的回忆不是和师叔们一起经历的啊?我要怎么去找?我很羡慕你们,很羡慕...因为这样的重逢我也多想要啊,可惜,师父先走一步...我要和他重逢,只能等下一世!”承清哥已经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承清哥,烈酒在我胸膛烧的火辣辣,可是我只想再喝。
有时候,怪不得男人之间的感情有一种特别的表达方式,就是沉默的相对着喝酒,在某种时候,言语已经无用,一种陪你醉的意思,也就表达了,风雨同路,我体会你的痛苦,我和你一样难过,与你一同走下去的意思。
酒液顺着我的嘴角,滴落在我的衣领,火辣辣的一片从喉间一直滚落到胸口,到胃,到小腹,再冲上大脑...承清哥并没有阻止我去喝酒,可能在这种寂寞又失落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一起喝酒,也是一种安慰吧。
“承一,你说,我也能和师父重逢的,就是和你们比起来,时间晚一些,对不对?”我扶着承清哥往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袅袅上升的炊烟已经停止了,饭菜的香味儿传来,看样子已经是快开饭了,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带承清哥回去吃饭,让所有人温暖他,面对他问我的问题,我非常坚定的回答到:“对!”只要他好过,怎么都是对的。
“承一,姜师叔说咱们要亡命天涯了,我就是想趁着现在多陪陪师父,是该多陪陪,对不对?”
“对!”
“承一,亡命天涯以后,可能也就回不来了,你别避讳这个,谁能保证?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多陪陪,醉了又何妨,对不对?”
“对!”
“承一....是不是死了也好,至少重逢可以早一点儿来?”承清哥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不是,承清哥,一切皆是缘。咱们风雨同路,你怎么寂寞了?你可以羡慕,但是你不能寂寞。”我一把擦干了嘴上的酒液,这一次我没有再说对,借着酒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也是,我是大师兄,你们真麻烦,特别是陈承一,你这个事儿精,你最麻烦!我得照看着...”承清哥的口齿开始不清。
“我才是大师兄!”我一下子跳脚开始反驳。
承清哥却嬉笑着一把扯过我,揽住我的脖子说到:“说了我是大师兄,我是!我是!”
“我是!”
“我是....”
“哈哈....”
承清哥终究是没有吃这顿午饭,就睡倒在了床上,这个冷冷淡淡的家伙,我是第一次看他喝得这么醉,不过也好,压抑着心事不得发泄,人会内伤的。
在这中途,师父和师叔们都来回去看了承清哥几次,有一次,我甚至看见陈师叔在给承清哥擦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陈师叔在掉眼泪,而我师父站在一旁,望着窗外李师叔的坟墓之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在走出来的时候,师父莫名的说了一句:“醉了也好,比不知道醉好很多,不知道醉才可怕。”
是吗?那那个时候师父走了,我大醉一场是不是也比不知道醉要好?或许是这样吧,否则,我想我会疯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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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筑的清静日子不知道还有几天,总之当晚上承清哥醒来的时候,师父都一直没有提过要离开的事情,而大家也都坦然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各自聊天...这就像一个不能说破的秘密,明明大家都知道,就是当它不存在。
转眼就是深夜,我在陪着爸妈姐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准备入睡的时候,师父来找我了。
“跟我来。”师父只是这么简单的说了一句。
而我不知道师父究竟是要做什么,但还是默默的站了起来,跟随在师父的身后,跟他一起走了。
夜色安静,师父的背影在前,而我在后,路是熟悉的,那不就是竹林小筑之后,我那个小时候常常去泡澡的棚子吗?
事实上,我们也是望着那里去的,走进去了以后,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就窜入了我的鼻子,看着蒸腾的热气,一直以来都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再哭的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这是我多少次梦回的事情啊,小时候,那一夜又一夜安静的泡澡时间,如今是真的可以....?
“还愣着做什么?脱衣服,进去泡着吧。陈师弟说你的伤口恢复的很好,泡香汤已经不碍事了。”师父端过来一张凳子,放在了那个熟悉的大木桶旁边。
我当然不再楞着了,赶紧把衣服什么的都脱了,只剩下了一条短裤,一下子就跳进了木桶之中...熟悉的香味儿,熟悉的温暖一下子就包围了我,而那熟悉的提神醒脑,却有让人全身放松,昏昏欲睡的感觉也在同时包围了我,我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师父在这个时候,也点燃了他的旱烟,终于...终于齐整了,香汤的香味儿混杂着旱烟叶子的味道,这就是我小时候最安静最温馨的夜晚的味道,这种满足让我的眼眶再次泛红,我忍不住捧起一捧水,使劲的朝着脸上浇了两把,努力的忍下去那股奔腾而上的泪意。
“傻样!”师父骂了一句,然后叼着旱烟杆子,拿过一张毛巾,沾了水,开始为我擦拭身体,他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这个大木桶我以为废了,却没想到还很干净,用热水烫一烫就能用。就像初回竹林小筑的时候,我以为一定是荒芜的,杂草丛生的...其实还很整洁!这几年,应该是你爸爸妈妈在打扫吧?”
我闭着眼睛,心中满是暖意流动,却是懒洋洋的说到:“师父,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或许是吧?”
“唔,那就应该是了。”师父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到:“承一,我一生漂泊,当年搭建这个竹林小筑,真不知道会对它有如此深的感情。莫名的,这里倒成了一个家一样的地方,曾经我以为有师父的地方就是家。”
“师父?”我不懂师父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忍不住低声的询问了一句。
“人老了,恋家!我是打个比喻,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老到人事不知了,我想要在这里养老,你可是要陪在身边。”师父忽然这样说了一句,竟然流露出了无比的软弱...师父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我一下子就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忍不住大声的说到:“师父,你问的什么问题啊!当然要为你养老!你年轻的时候,有师祖的地方就是家,你年老的时候,当然有我的地方就是家了!你要喜欢,咱们就在竹林小筑呆着,你怎么可能老到人事不知,道家人不会这样老去的。”
师父为我擦身子的动作忽然就停下了,他有些愣愣的,这倒让我着急了,刚想问为什么,却感觉到脑袋上一阵疼痛,原来是师父拍了我一下。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的孝心,你这个臭小子,出生我就操心,小时候相当于把你带大!老子还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有孝心了,难道不行?”师父不满的说了我一句。
我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至于吗?没孝心会满世界的找你啊。”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一次你也知道我们就要亡命天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师父一把把湿热的毛巾搭在了我脸上。
我拿下毛巾,拧了一把水,然后搭在了额头上,靠着木桶,舒舒服服的说到:“管它呢,亡命天涯未尝也不是坏事儿,比起四处寻找你们无依的日子,我情愿亡命天涯。”
“想的那么简单。”师父又坐在了那根凳子上,忍不住用旱烟敲了我一下。
我嘿嘿一笑,说到:“师父,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立宇那个家伙呗,你当他经营多年,当真是没有一点儿人脉在这组织之中吗?差不多是时候了。”师父抽了一口旱烟,浓浓的烟雾随着热气一起蒸腾到了棚子的屋顶,行成了一颗颗的水珠,滴落在地上。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帮咱们拖延这些日子的又是谁?”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而师父却沉默了,忽然就再次拍了我一下,吼到:“好好泡你的澡吧,帮咱们这人,现在还不好说,至少明面儿上帮咱们这个人,我是有想法的!”
第十一章 你们快走
明面儿上这个人?师父指的是谁?
可是师父却咬着旱烟杆子沉默了,眉头微皱,显得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见我跟着发愣,他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背上,说到:“你跟着发什么呆,泡澡吧。”
在师父不愿意说的情况下,再多的追问也是没用的,这种对话明显的就是拒绝我了,但我也乐得这样,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种温暖中,我知道有些事情在生命中,是很少有机会再复制了,它不像每天都会重复的吃饭和睡觉一样。
我很留恋这种温暖,而接下来的时光里,我和师父都很沉默,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一夜又一夜温暖的时光。
这种无形的温暖却像是有形的力量包围着我,一直让木桶里的水变凉,我竟然都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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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黑,夜的沉,会让人绝望的人更加绝望,却也能给人一个最安宁的逃避和安睡的温暖...这一夜,我是迷迷糊糊被师父从木桶中扶起,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他再也不能像小时候每一次,我在泡香汤时睡着,而他背起我了。
他扶着我,我在迷迷糊糊之中,任由他帮忙擦干身体,批上衣服,被他送回了床上。
一夜安眠,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莫名的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着上身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的看看胸前的伤口,已经结成了红色的肉疤...终究这么重的伤也好了,有时候会感慨生命真的是个奇迹。
“承一,起来了吗?快出来吃饭吧,大家都坐上桌子了,就等你了。”我还在打量着自己,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我的房间。
“哦,妈,马上就来。”我回头,微笑着答应了一声,总是觉得看着妈妈很心酸,这么大,我到底在她身边守护了多长的时间?恐怕这个是不能细算的,有这样一个儿子,有时候是不是比没有也好不了多少?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一定会被妈妈骂的吧?
我还在这样想着,我妈妈已经走过来,麻利的抓起了一件衣服,就开始为我穿起衣服来,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却很自然的给我整理着衣领,很自然的拉着家常:“你不知道你才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快死了。姜师傅半夜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当真是吓死我了,看着他吧,我又高兴吧,可还来不及高兴呢,就被他说你伤重的事儿给吓着了。”
我笑:“妈,你吓什么呢?受伤了总可以治好的嘛,又不是要死了。”
“可不许瞎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就不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啊?”妈妈帮我整理好了衣领,又在帮我扣扣子,然后说到:“你还说的轻松,你知道吗?在那天,姜师傅让你承清哥在外面都摆上了49盏长明灯,随时要为你强行借命...那天,姜师傅一直在念叨,他这辈子就没干过强行逆天的事情,为了你,反了天都行。”
我楞着,任由妈妈帮我扣上扣子,点49盏长明灯借命?那真的是逆天之事啊,我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也有想要强留我,想要逆天的时候...这是师父要做的事情吗?简直不可以想象!
“那,那我伤好,是因为....”我下意识的就想问。
却被我妈妈嗔怒的拍了一下肩膀,然后说我:“怎么可能?我反正也不懂,总之有一天,姜师傅就说你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了,就让你承清哥去准备49盏长明灯,说是和老天爷抢,也要把你抢回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吧,姜师傅又说你熬过来了,不用了。反正那之后,没过两天你就醒了。”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我昏迷之中的梦境,在那个门前,想要跨进去,却被强行拉回的一幕....我忽然有了一种明悟,如果我那天跨进去,是不是就....
在这个时候,妈妈已经帮我整理好了衣服还有头发,然后拍了拍我的背说到:“还愣着做什么啊?去洗漱一下,吃饭吧,都等你啊。”
“哦。”我愣愣的答应了一声,机械的跑去洗漱了,莫名的惊出一声冷汗,忽然无比清晰的想起,那个道童子的意志提醒我的话,如果跨过了那道门,我就要和今生的红尘万种做一个告别了。
我没有跨过去,那为什么道童子的意志又要阻止我?那意志其实是冰冷的,我不觉得我做为这一个今生,有什么能让他好在意的!
直到出去的吃饭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有些愣愣的,可是在今天却是没有人在意我,反而整个吃饭的气氛有一些压抑。
每个人都很沉默,包括默默在我身边喝着酒的师父,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
饭菜的味道其实很好,可是每个人都像没有什么食欲,仅仅是半个小时不到,很多人都放下了碗筷,看样子是已经吃饱了,只有一直在喝酒的师父浑然不觉,只是低头喝着闷酒。
“姜爷,额想出去在深潭里游泳。”慧根儿坐不住,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尤其这样,忍不住提了一句。
要是在平日里,师父肯定手一挥就答应了,毕竟在这里,师父无形中已经成了一个决策人了,可是今天师父却是有些愣愣的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这让慧根儿忍不住抓了一下脑袋,又急急的叫了我师父一声。
师父这让反应过来,有些木然的放下酒杯,然后才说到:“今天先别去了,我有事情要说。”
“嘛事儿要说?”慧根儿的性格一直以来有些二愣子,却被慧大爷在旁边瞪了一眼,说到:“给额闭嘴,好好坐着,什么德性!”
被慧大爷这一呵斥,慧根儿不敢说话了,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严肃了起来,其实师父要说什么事情,只要是明眼人,恐怕一下子就能知道了吧?
“老陈....”师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首先叫了我爸。
我爸也是在喝着酒,被我师父那么一叫,忍不住酒杯就抖了一下,杯子里的酒也随着这一下手抖,洒出来了,在他面前倒在了桌子上,又顺着流到了我爸的裤子上,我妈一看,忍不住手忙脚乱的帮我爸擦起裤子来。
可是我爸却不理会我妈,却只是自顾自的一口将杯中的酒干了,然后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然后才说到:“姜师傅,你啥也别说了!吃晚饭,我就带着老太婆和承一的两个姐姐下山。承一从小是交给你照顾了,这大了也要劳烦你照顾着,咱就什么都别说了。”
“爸,就要走?可是承一他?”我大姐忍不住疑惑的问了两句。
我爸瞪了我大姐一眼,说到:“都一个多月了,你工作不管了?你家不管了,你孩子不管了?是该下山了。”
大姐被我爸说的一愣,眼眶忍不住一红,说到:“可是...从弟弟离开家以后,我根本没有和他相处多久啊,这难得...”
我二姐也同样有些忧心的看着我爸,我爸一向大家长作风惯了,也不爱解释,眼看着就要发脾气,倒是我妈把我两个姐姐给扯了出去,估计应该是给她们讲具体的原因去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我两个姐姐就回来了,眼眶红着,倒是真的没有再反对,只是担心的看着我,可能亡命天涯的事儿,她们也应该知道了。
我师父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过多废话的人,然后在这时收起了酒杯,为自己盛了一碗饭,然后大口大口的吃饭,装作很经意的说到:“今天晚上就出发,也不知道这竹林小筑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师父就这样一句话,每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都明白应该做什么了。
在午饭以后,我的家人就下山了,而剩下的每一个人都在收拾着行李,从今往后,亡命天涯,落脚点在哪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知道....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在下午的时候,在大家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准备晚上出发的时候,在竹林里忽然传来了我爸大声的呼喊:“姜师傅,姜师傅.....你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