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显摆
杨思源赶紧喊着王飞鸿和杨思甜离开,他没法呆了。
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可不代表他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三人骑车到下个路口,又碰上许丽娜和隋皓东了。
杨思源有点无奈,这俩人有点烟魂不散的意思啊。
俩人就在口的马路边上拉拉扯扯,许丽娜气得脸红脖子粗,隋皓东苦着脸在那求饶。
年轻小情侣当街闹矛盾了,很吸引眼球,路过等红绿灯的路人也都偷偷瞅他们怎么回事。
杨思源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好不容易等绿灯亮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飞鸿这家伙,不知抽得哪门子风,杨思源和杨思甜都过来路口了,才发现王飞鸿还在路对面,压根就没动。
王飞鸿在杨思源和杨思甜面前木木呆呆,其实在外头这家伙浪的很。
他把自行车放路边,走到马路边树底下的阴凉里,离得许丽娜不超过十步的距离。
只见他掏出自己那部诺基亚3210来,拨了杨思甜的电话。
他好像怕旁人听不见似的,“歪?思甜吗?你和源子走哪去了?”
杨思甜望着路那边的王飞鸿,不知道他要作什么妖,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王飞鸿自导自演,“哦,你们过马路了啊……看见了看见了,你们也不等等我。”
“……”杨思甜皱眉,可又觉得他很好笑。
“好的,好的,我看完热闹立即就跟上,你们等我啊。”
“……”杨思甜不等他也不行啊,这事太搞笑了,她也想看完。
“对了啊,这新出的诺基亚3210,通话质量就是好啊,听你说话特清晰,嗯嗯,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事国外原产的原因啊?
不知道国产的质量怎么样。”
杨思甜懒得理他,偷偷跟旁边的老弟说,“鸿子在那头演上了,太好玩了。”
杨思源捂脸,哎呀,这年纪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装比吗?一点技术含量没有啊。
“哦,忘了,国产的还没上市呢,有钱都买不着啊,原来是这样,看来有钱也不一定是万能的啊。”
前边演的还是自己装比,这句话就有点影射隋皓东和许丽娜了。
隋皓东本来是不敢惹王飞鸿的,这会儿正气头上,一听这话便一下炸了。
他冲到王飞鸿身边,指着鼻子骂道,“王飞鸿,你特码说谁呢?!”
王飞鸿也不惯着他,“老子说谁,干你鸟事?怎么,你还想动手啊?”
说完他把手机装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吓得隋皓东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
要动真格的了,他又立即怂了。
论体格就不是一个档次,论打架经验那就差更远了。
何况他还看见杨思源就在马路对过,他们之间发生这事之后,杨思源一直没动他,他自己都没想通怎么回事。
今天要是和王飞鸿在这儿闹起来了,保不齐杨思源也会赶过来揍他,这叫新账旧账一起算。
杨思源是什么人?
隋皓东不会不清楚,虽然在高中杨思源也没在学校打过架,但谁都知道,这家伙是上初中就敢抡铁锨给社会混混开瓢的人。
他现在后悔刚才有点冲动了。
王飞鸿不依不饶,虽然认可杨思源之前给他讲的道理,但这会儿来了劲儿了,也想着揍这挖人墙角的家伙一顿。
许丽娜也不敢过来拉开俩人,她觉得这帮男生都很幼稚,一点儿不成熟,气鼓鼓的推着自己的小坤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隋皓东见许丽娜走,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也赶紧转身去追,借着这个由头便溜了。
王飞鸿也不好追上去打人,嗤鼻一笑,对看热闹的人数落着隋皓东,“真特码怂,抢别人女人的时候觉得自己行了,真到事上了,码的又夹尾巴当狗了。”
“滴滴滴……”
他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杨思源打过来的。
“赶紧走吧,净特码整些没用的。”
“哎哎,好嘞。”
等他过了马路汇合杨思源,又被杨思源数落,“你有谱没谱啊?弄这些干啥?”
“没,没啥啊,就是看不惯他。”
“看不惯别看啊,折腾啥呢?有这劲头干点正事不好吗?”
王飞鸿不言语了,瞅瞅旁边杨思甜,见她在偷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脸笑,送你个手机是让你显摆的啊?”
杨思源也不想这么说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只是他有时候弄点事是真没谱。
之前王飞鸿想去皇朝打工的时候,杨思源不同意。
那是因为他知道王飞鸿的性子,去做服务生这种伺候人的活,他吃不了别人脸色,早晚得和客人干起来。
现在杨思源觉得,也不能总是让他这样莽下去,王飞鸿也得学着做个大人了,不然早晚要吃大亏的。
所以他想到乔海伦不知正招业务人员嘛,便想着让王飞鸿也去锻炼锻炼。
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跑业务,得罪客户那是次要的,主要是想有个老成的业务员能带着他,让他早点接触下成年人的社会是什么样的。
“鸿子,要不你来望海兼职吧,最近乔海伦那边正全国推销那点歌机呢,你也去跑跑试试。”
“啊?我,我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你早晚都得行,现在不行,就当磨练了。
到时候我跟乔海伦打招呼,也不让你跑很远的地方,就咱们省内,你跟着去,哪怕是在一边看着别人怎么干,也能积累不少经验。”
王飞鸿似乎有点动心,他自己也想出去转转,接触下社会。
只是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俩眼珠子又偷偷去瞧杨思甜。
杨思甜点点头表示认可杨思源的话,王飞鸿这才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杨思源这回意识到哪里怪了,拽着王飞鸿的衣领子把他拽过来,“我糙,你不会是看上杨思甜了吧?
怎么我跟你说什么事,你还得看她脸色?”
王飞鸿被这话给吓坏了,也不敢挣脱,忙解释,“不不不,不是啊……”
杨思甜过来拽开杨思源的手,“死猴子,你胡咧咧啥呢,咱们是三兄妹,你扯这些没用的干啥?”
杨思源撒开王飞鸿,“但愿不是啊,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别怪我跟你急眼啊!”
第92章 姐夫
王飞鸿这才长舒一口气,和他想的一样,杨思源就一护姐狂魔。
杨思甜有点尴尬,想对弟弟发脾气,可转念一想杨思源能这样,也纯粹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脾气又发不出来了。
她跟王飞鸿,还真没有那层意思,并不是觉得王飞鸿讨厌,而是他们一起从小长到大,太熟了。
两家人关系又那么好,感觉上,王飞鸿既是小时候的玩伴,又是长大后的好朋友,某种意义上说,他更像个大哥哥。
她很难想象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暧昧,所以杨思源忽然提起这事,杨思甜非常生气。
王飞鸿这边呢,不仅尴尬,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内心里很无助,也很无奈。
杨思源说那句话,他的感觉是害怕,害怕他对杨思甜情感上的那种变化,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来的关系。
杨思源姐弟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仿佛生命中无法失去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
他们不仅仅是他童年以及青少年的情怀,还是未来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的心灵依靠。
当杨思甜说了那句话后,王飞鸿才是真的失望。
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杨思甜有了那种特别的感觉的。
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就是忽然那么一瞬间,他生出来一个念头,要是将来能娶这样的女孩当老婆,这辈子就值了。
不知道算不算别人常说的日久生情?
王飞鸿也不是很确定,就是觉得,他这一生,情感角度讲,是没法离开这对姐弟了。
可他没法把这话说出来,别提及了,也不敢承认。
他不想破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杨思甜那种反应,他也知道她心里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没来由的有些难受。
三人默默骑上车往家的方向走,杨思源有点闷闷不乐。
他扭头瞅瞅杨思甜,又扭向另一边瞅瞅王飞鸿。
他忽然产生一个念头,俩人其实还挺般配的。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黑,一个白;一个老实巴交,一个小肚鸡肠……
别笑,这真叫般配,互补嘛。
那他刚才发那么大火干啥?下意识里某种执念给闹的。
他太害怕姐姐再走一遍上辈子的老路了,所以但凡涉及到姐姐感情的事,他都神经紧张。
结果紧张到某种程度,便显得有些神经质。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他反而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对王飞鸿大声嚷嚷,更后悔戳破了这件事,让大家都有点尴尬。
最后悔的,是他现在觉得要是王飞鸿当了他姐夫,他倒不用再紧张了。
别的不说啊,要是将来杨思甜真不能生育,这世上还有男人不嫌弃她,还能一直像以前一样的爱护她,那个男人一定是王飞鸿。
记得小时候上幼儿园,老师叫画画,杨思甜画个小猫,被另一个调皮的孩子说不好看,给自尊心强的杨思甜整哭了。
杨思源都没在意,他也觉得杨思甜画画不咋地,小猫画的跟猪似的。
等放了学,王飞鸿把那小子按地上打,最后还抓了把泥巴塞那小孩嘴里,一边塞一边骂,“教你嘴臭!”
杨思源又想起好多类似的事情,凡是杨思甜受了委屈了,除了杨思源啊,那些惹了杨思甜的孩子,都倒霉了。
杨思源这下反应过来了,王飞鸿这是从小就对杨思甜有那个意思了啊。
要不是喜欢这个女孩,也不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之前杨思源只是觉得王飞鸿像个哥哥一样,做了那么多,都是保护他们这对弟弟妹妹。
可现在想来,这里边没那么简单啊。
要这样的话,杨思源越来越觉得,王飞鸿当他姐夫,还真是个好事。
以王飞鸿的性格,不论杨思甜将来多么作妖,他都能宠着她。
而对一个女人来说,能有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也是世间难得了。
转眼三人已经回到了镇上,杨思源借口带王飞鸿去皇朝见见乔海伦,让杨思甜自己先回家。
杨思甜扭扭捏捏,似是有话要说。
“姐,你拧巴啥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思甜竟没因为他的吐槽而生气,而是眨巴眨巴眼,“要不我也去跑业务行吗?我也想趁着暑假锻炼一下自己。”
杨思源注意到王飞鸿比他还紧张,现在更确定王飞鸿是看上他姐了。
“你去锻炼啥?你知道跑业务咋回事吗?要去外地的。
要是推销别的产品也就算了,我们卖的是点歌机,你知道去的都什么地方吗?”
杨思甜抬头看了眼皇朝的金字大招牌,立即明白弟弟说的什么意思了。
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去这种地方推销产品,确实不合适。
只是被老弟这么训斥,她心里又不服气,“那王飞鸿就能去?你们男人到了这种地方,难道就不怕被腐化吗?”
王飞鸿赶忙摆手,两只手摇得跟抽了风似的好笑。
杨思源厉色道,“他敢?!他要是敢犯错误,我代表干爹干妈灭了他。”
杨思甜想起杨思源还在皇朝干过服务生呢,不也没事么,所以也明白这种事,也得分人。
“哦,那我回了啊。”
虽然不太高兴,但好歹知道事理,乖乖回家了。
王飞鸿深情的望着杨思甜离去的背影,脸上又恢复了傻子一样的笑意。
杨思源很确定一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当一个男人傻乎乎的看着你笑的时候,九成九是喜欢上你了。
他没有立即带着王飞鸿进皇朝的门,而是拉着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顺手掏出烟来,一人一支点上。
王飞鸿见状,便知道杨思源要和他谈正事了。
“鸿子,刚才路口那我冲你嚷嚷,我得跟你道个歉啊,那会儿我有点毛了,真不是故意的。”
王飞鸿有点莫名其妙,他倒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但从小到大,杨思源偶尔发点小脾气什么的,他都无所谓。
兄弟俩感情太好,他也从来没计较过这些。
但杨思源忽然间跟他说道歉的话,他反而有点慌了。
“啊?没事没事,咱兄弟之间,说这个见外了。”
杨思源看出来他紧张得嘴皮子都哆嗦了,大概也猜到他想到自己要跟他聊什么了。
第93章 心事
“其实我想跟你聊……”
杨思源话没说完,王飞鸿低着头开始认错,“对不起,我对你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你失望了……”
杨思源愣住,刚才这伙计还傻笑呢,这会儿忽然就深沉了,看样子伤心的很,好像眼睛里都有泪水了。
杨思源当然没法体会王飞鸿这一刻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把我当兄弟,我却对你姐姐心怀不轨一样。
他懊悔,也难过,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复杂而纠结的心情。
这年龄的年轻人大概都经历过类似的心路历程,渴望爱情,又纠结于爱情和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便容易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杨思源在他背上猛拍了一巴掌,“糙,鸿子你怎么回事啊,大老爷们这是要当街流马尿啊是咋?”
王飞鸿抹了抹眼睛,却不肯抬起头来,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思源一般。
这回杨思源有点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我是想说,回来的路上,我忽然发觉一件事,我姐这个女人啊,放她出去早晚祸祸别人,不如你就收了她吧。”
“嗯。嗯?”
王飞鸿先下意识的点头,接着又惊又喜地抬头看着杨思源的眼睛,很想确定杨思源不是跟他开玩笑。
“你,你早看出来我喜欢杨思甜了?”
杨思源摇头,“没有,就刚才,我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过我回忆了一下咱们小时候的一些事,发现你小子早就对她有那个意思啊。”
一个一米九、皮肤黝黑的汉子刷一下脸色通红,跟张飞喝多了似的。
“也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也甭解释了,我不是说了嘛,我觉得你要是将来能当我姐夫,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你也甭怀疑我试探你,我说的心里话。
你也知道杨思甜这人吧,在外头好像总是一副很可爱的样子,其实在家怎么回事,你也不可能不知道。
她本性是善良的,就是性格臭了点,这也怪我,都是我从小惯的,要是我当初好好教训她一回,她不至于变成这样……”
王飞鸿差点翻白眼,心说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杨思甜的老父亲呢。
要论性格臭,年轻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毛病,一言不合就瞪眼,天底下谁特码也不服。
但你姐的脾气再臭,也臭不过你猴大王吧?
王飞鸿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听着,一想杨思源自从高考后好像性子稳重了好多,这是不是成长了?
杨思源继续絮叨,“将来她要是找对象,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我还真不放心。”
说到这,他认真地凝视着王飞鸿的眼睛,“鸿子,要是你能做我姐夫,其实我是放心的。”
王飞鸿很感动,能得到杨思源的认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但听着杨思源说话的口气,他就是别扭,你这是小舅子啊还是老岳父啊,说话咋是这味儿呢?
杨思源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得先确定一下,你是真心喜欢杨思甜,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呢,还是单纯对她有好感,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呢?”
王飞鸿扔了手上烟头,清了清喉咙,“源子,我是认真的,以前不敢说,是怕你误会我对你姐别有企图。
现在话说开了,我也不用再瞒着你什么了,我对杨思甜,是真心实意的,我愿意为了她,肝脑涂地!”
“糙,你也不用说这种话,又不是要烧香磕头玩桃园三结义。
我就问你一件事,假如啊,要是将来杨思甜残疾了,你会抛弃她吗?”
“啊?这话我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你别别扭,就说实话,我都能接受。”
王飞鸿认真道,“那当然不会了,就算她死了,我也会为她守鳏,终生不会再娶。”
杨思源又给你一巴掌,“你特码会说话不?”
王飞鸿很委屈,你说你姐残疾就行,我说她死就不行?好像还真不行。
“别生气,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表达,呃……那个意思。”
也就杨思源能听懂他啥意思了,“你可真有意思。不过你说这话,我信。
但我还得再问你,还是假如啊,要是杨思甜得了某种病,导致不孕了,你咋办?
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王飞鸿直觉自己的脑袋瓜快不够用了,这一会儿残疾,一会儿又不孕的,这都啥假设啊。
可杨思源好像很认真,他也不敢轻视,稍微想了想,“这好像不是个大问题啊。”
“啊?你觉得问题不大吗?”
“不大啊,不能自己生就去领养一个呗,对了,不是还有你吗?”
“我靠,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不是,你误会了,你听我说完,我意思是,将来你多生几个,我们来替你养着,也是一样的。”
“你是说让我过继给你俩一个孩子?”
这年头类似的例子还是不少的,有兄弟姐妹的,假如自己没孩子,让孩子多的兄弟过继给自己一个,比较常见。
王飞鸿摇摇头,“不一定是过继,你的孩子,跟我的孩子,不是一样的吗?”
这回轮到杨思源别扭了,“我咋觉得你在赚我便宜呢?你姓王,还住我家隔壁……糙!”
“啊?我没啊,我说的都心里话。”
杨思源看着王飞鸿一脸认真的样子,越是觉得别扭,那感觉就离谱,他说得越是认真,越是觉得这事就搞笑。
反正事情越聊越跑偏了,不过杨思源倒是确定了一件事,他之前想的不错,王飞鸿对杨思甜是认真的。
不管杨思甜将来什么样,就算真不能生孩子,王飞鸿还真是不太在乎。
就是他的想法有点奇葩,平白无故给杨思源增加了造人的任务。
俩人正聊着呢,忽然背后有人踢了他们一人一脚,还挺用力的。
“这特码谁找死呢?!”
来人骂骂咧咧扭头一瞧,杨思甜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俩刚才说的话,她听到没,又听了多少?
王飞鸿傻了,心里的秘密一下被人听到了,有种当街被人扒光了的赶脚。
杨思源起身赶忙解释,“姐,你听我说,我们就闲扯淡,你别误会啊。”
杨思甜气鼓鼓地看着他,“我不能生孩子?”
又转向王飞鸿,“我死了是吧?你们俩咋不赶紧去跳海呢?!”
第94章 钥匙
“姐,你闹呢?就我俩这水性,跳海里也淹不死啊。”
杨思甜直接朝他小腿迎面骨上踢,“死猴子,以为我跟你玩闹呢?!”
“哎吆!”
杨思源抱着腿赶紧闪一边,那边王飞鸿也挨了一下。
不过那家伙吓毁了,从来没见杨思甜这么生气过,也顾不得疼了,只想着赶紧解释怎么回事。
其实刚才杨思甜大概听了一半,但大致意思她是明白了。
有些事,女人的直觉其实都很准的,王飞鸿从小到大对她怎么样,她不会察觉不到的。
她以前没往那方面想,并不是迟钝,而是王飞鸿很多做法太明显了,反而让她觉得不像。
今天事已至此,她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杨思源挑起这件事来,自有他的目的,也不可能预料到杨思甜能折返回来,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可不是他不负责任啊,是他觉得这种事当事人把话说开了,以后才能没事,他在场并不会起到积极作用,所以他决定开溜。
杨思甜再看杨思源的时候,发现弟弟逃进了皇朝,只得无奈摇头,回来面对王飞鸿,又有些无语。
是真的无语,她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直接拒绝?她不想让王飞鸿难过的。
人间草木皆有情,他们从小玩到大,产生了感情,一点儿也不奇怪。
何况一个善良的人,真的很难对一个对自己超好的人发火。
还有一点,说出拒绝的话很简单,可她内心里真的就铁了心要拒绝吗?
答案其实是模糊的。
杨思甜长这么大,还真是没认真去喜欢过某个男生。
感情的事,她感觉上是有些朦胧,有些期盼,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王飞鸿低着头,一开始等着杨思甜骂他或打他,只要她能消消气,这些都不算啥。
他害怕杨思甜直接跟他说拒绝的话。
可事情已经被她知道了,他又暗暗有些期待,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得有个结果吧?
起码让他知道杨思甜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愿意,那是不可能的,他很确信杨思甜原来对他的感觉,绝对到不了那份上。
但直接得到不行的答案,他又有点承受不了。
正纠结呢,王飞鸿看到杨思甜的一只脚在地上不断的踢哒着,仿佛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忽然很开心,起码这样的表现,说明她心里目前还没有做出决定。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这种状态,王飞鸿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起码说明他并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他试着小声询问道,“要不,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杨思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他一眼,“我忘带钥匙了,今天妈妈没出摊,可又没在家。”
王飞鸿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折返回来,“等等我啊。”
说完他大步迈向皇朝KTV的大门,正瞅见杨思源扒门上瞧他们呢。
杨思源见他走过来,跟他比划嘴型,“她怎么说的?”
王飞鸿也干张嘴不出声地回应,“啥也没说,忘带钥匙了。”
杨思源赶紧掏了自己钥匙出来,开了一溜门缝扔了出去,“你们先回,我待会儿再回。”
王飞鸿捡了钥匙,心说这把钥匙要是能打开杨思甜的心锁,那该多好啊。
他叹了口气,回身跟杨思甜推着车子往家的方向走了。
杨思源望着他们离去,摸着心脏,“太他酿的可怕了。咦?我为啥怕呢?好奇怪。”
皇朝白天没客人,就几个办公室的人上班。
杨思源直接去了乔海伦办公室,发现门开着,办公室里乔海伦带着几个文员正在忙。
“海伦姐,你们忙着呢?”
乔海伦见有人来了,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结果发现是杨思源,接着就冲他翻白眼。
“你还知道过来看看啊?怎么样啊大老板,我们没让你失望吧?”
“姐,别闹。你挖苦我几句,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的。我今天去报志愿了,这不刚回来就过来看你啊。”
“说到底还是领导视察呗!”
那几个文员里都认识杨思源,其中还有前台接待于莎莎。
她们有些还不知道杨思源是新公司的老板,对乔海伦和杨思源的对话有些搞不懂。
于莎莎悄悄给她们解释,“杨思源是我认的干弟弟,现在已经是望海的老板了。”
那几个小文员差点惊叫出来,于莎莎也知道她们还是误会了。
“别嚷嚷,不是大乔老板家的旺海集团,是和小乔老板和我干弟弟刚合作创立的的望海公司。
咱们今天忙活的事,就是望海销售电脑点歌机的事。”
她们还是有些迷糊,到底旺海是哪个望海?
杨思源还给莎莎姐使了个眼色,于莎莎也赶紧笑脸回应,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乔海伦端着水杯走过来示意杨思源坐下,杨思源也赶紧装殷勤,从她手里接过水杯,去饮水机那接满了热水又回来,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手里。
“算你还有点良心。”
杨思源往那边瞟了一眼,“莎莎姐不是前台接待么,怎么也被你拉过来整理资料了?”
一提这事乔海伦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埋怨我吗?”
“不是不是。”
“唉,莎莎知道你现在是老板了,心气不一样了,现在看不上皇朝的前台工作了,上赶着要来望海这边帮忙。”
这话说得有点酸不拉几的。
“哎呀,她愿意就由着她呗,你也不缺仨俩的前台人员。”
乔海伦其实也不在乎,但一想到杨思源比她有吸引力就来气。
就像她跟杨思源在港城的时候,不论黎家成还是陈家薇他们,都会第一直觉觉得杨思源是那个说了算的人。
而她总是被误会是那个附属一样,这让她很难不在意。
实话实说,生意场上也有不少女强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男人做主的多。
这种传统观念里的偏见,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何况一家歌厅的前台和一个科技公司的职员,换成谁都很容易判断在哪里发展更有前途。
乔海伦也不想吐槽这事,她也只能通过自身努力干出点成绩来,来证明女人做生意,一点儿不比男人差。
第95章 是他自己作死
只是这个目标,现在看起来实在有点难。
她老爸就足够厉害了,五十岁就成了北山县首富,身家数亿。
结果又冒出个杨思源来,还是个天才少年。
不光在技术上,经营上,谈生意的智慧上,他屡次让她刷新对杨思源的认知,这简直就不是人,是个妖孽!
还有那个黎家成,看着一个纨绔子弟一样的人,结果人家轻轻松松两三天就签下了两亿多的订单。
这事就没地说理去!
她越来越意识到一个道理,男人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的,成功的男人背后,各有各的付出,以及要承受的东西。
而天才也并没有那么普遍,而且天才一般都还很懒。
她放平了心态,换了个话题,“你报的那所大学?”
“哦,岛城财经学院,二本的。”
“我以为你会极力想办法去上个一本大学的。”
乔海伦知道杨思源高考高了621分,只比一本线低了三分。
在她的意识里,杨思源现在不同往日了,如果他想,还是有办法争取一个一本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
听着很神奇,其实真没那么难,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钱有势。
比如给学校捐个几百万盖个楼什么的,换个一本高校的自主招生名额,很寻常的事。
杨思源都没必要花钱,他的技术水平比某些高校的计算机教授都强,单凭这一点,也足够他争取一个特招名额了。
可杨思源好像对上哪所大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杨思源也不好过多解释,就好比江湖中人都想得到屠龙宝刀,就你不想要。
可你要是把屠龙宝刀没你家菜刀厉害的事实说出来,那就没意思了,而且显得你不是人。
“我无所谓,就是不想离家太远。”
“吆,还是个恋家的男人。”
“你也别笑话我,我要是去很远的地方读大学,不也害的你得来回跑吗?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海伦姐你着想。”
后边那句话乔海伦就当没听见,可这个理由的话,倒也说的过去了。
杨思源留在岛城读书,对公司,对她来说,确实要方便了许多。
即便杨思源是那个出主意,出技术,却不出力气的合伙人。
有句老话叫能人出嘴,笨人出腿。
意思说的是聪明的人出主意,没那么聪明的人出力气干活。
乔海伦气就气在这一点上,可她又没办法改变这种分工,尽管她大学学的也是计算机专业,可技术上离杨思源差的不是一般的远。
就更不用说创新技术了。
幸好乔海伦不是那种轴人,她能看清自己,所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许心里偶尔会有些不爽。
这种时候她可以把杨思源当弟弟吐槽一下就好了,反正他脾气还挺好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跟你汇报下工作。望海之前是个空壳子,就咱俩人,连个办公地点都没有。
现在得逐渐正规起来了,那天跟我爸聊了,说先从阳光假日酒店那租几间房当办公室。
眼下也只能凑合,等忙活这一阵子,咱再找更好的地方。
然后是招人,各种岗位都需要招,广告贴出去了,今天才来了几个面试的,这事需要时间。
所以我打算啊,目前的情况,我们可以从旺海那边借人先用着,等咱们人员充足了就不用再借调了,都是暂时的。”
她着重解释,也是怕杨思源有什么误会。
杨思源信得过她,所以没反对,只是提了让王飞鸿也过来锻炼一下的事。
乔海伦也见过王飞鸿,知道这是杨思源的发小,别说过来锻炼一个月,将来就是直接进公司,甚至给安排个小经理之类的,她也无所谓。
她接着道,“华海那边,反正你才是大老板,你说了算,你当个空壳子扔那不管我也没法说啥,目前我只能先抓望海这边的事。”
这是故意提醒杨思源,他们还有个华海公司了。
乔海伦说不管,也不可能是真的不管,而是目前真的忙不过来,也不知道华海那边该怎么管。
该托的朋友也托了,港城陈家薇那边也一直再找技术合作,但现在一直没有信儿。
乔海伦刻意提起来,也是想让杨思源出出主意,别一直等。
还有,技术总是在革新的,不论哪一家公司也不可能靠一两个技术吃一辈子。
杨思源明白她的意思,“哦,我知道了,这事不能急,也急不来,机遇该来的时候,终归是会来的。”
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显得他很自信,却也让乔海伦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见她沉默,杨思源问,“对了,今天我过来,也不是听你汇报的,我是老板,你不也是老板吗?
再说咱姐弟俩,不是一家人嘛,嘿嘿。”
“嘿嘿个屁,那你过来是干啥的?”
杨思源收了坏笑,“今天黎家成给我打电话了,说麦德发那家伙正在想方设法仿制咱们的点歌机呢。
老黎有点慌了,来电话找我,说是确认一下,其实是告诉我,万一咱们的软件技术被麦德发轻松破解了,那合作的事也就吹了。”
乔海伦点头,杨思源确实聪明,总是能看穿事情的本质,有种远远超出了他年轻的成熟。
和黎家成的合作吹了不要紧,大不了再找海外的合作伙伴。
问题是公司新开张,第一个项目就这么整黄了,前期投入的资金和精力可都白费了。
她是不担心杨思源的技术的,她是怕双方合作时黎家成签下的那一万台订单的利润,黎家成会昧下不分。
这边内地业务的开展,也需要资金,要是没有进项总是支出,那一千万的起始资金,还真是不够用的。
“那你怎么想的?”
杨思源很轻松,“我?我希望黎家成聪明点,眼光放长远一点,他要有什么歪心思,先赔死的都不一定是麦德发,而是他自己。”
乔海伦知道杨思源真会这么做,别看他谈生意的时候一副装小的样子,真到正事上,他可能比一般的生意人还狠。
“那麦德发,你真打算看着他死吗?”
杨思源耸耸肩,“哎,搞搞清楚,咱们是正义的一方,麦德发才是反派。
不是我要他死,是他自己作死,我能去拦吗?”
第96章 竞争
港城一直是个商业竞争非常激烈的地方。
娱乐设备或者电脑配件这些行业,虽然没有港城最典型的房地产行业和金融行业那么高大上,但竞争从来就没停止过。
成昌隆。
黎家成手里端着一杯洋酒,他晃动着杯中的冰块,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电话。
他很明白他这样的人,出身贫寒,通过捞偏门混到现在的身价,那可是经历过不少血雨腥风的。
回归前他主动响应上头的号召,转行正行了。
他这才发现,做正行赚钱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慢,可也不能说做正当生意,就没有风险。
某种意义上说,这种风险和他搞偏门的时候那种风险是一样的。
所以他现在也很紧张。
麦德发原来算是他的合作伙伴,现在忽然一下就成了竞争对手了。
这也不稀奇,商人之间,关系上的变化向来都很快,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谁也别说谁不地道。
就像他忽然做起了娱乐设备的生意,就没必要顾忌麦德发的感受。
他们来也算不上什么朋友,顶多就是经常在一起玩的酒肉朋友罢了。
麦德发知道他转行也要搞电脑点歌机的生意,自然要兴师问罪。
黎家成当然不会在意,直接电话里回了一句,“你要是卖米,全香江人吃饭是不是还要看你脸色?”
两边这算是闹掰了。
他也知道,不论他什么态度,麦德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诚心道歉,难道麦德发就不会做小动作了吗?
没可能的。大家都是生意人,竞争本就不可避免,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也算是天命之争。
黎家成的想法很简单,市场就这么大,我抢的多,我就是老大,你抢不过,那你就去死好了。
他对杨思源开发的点歌系统很有信心,麦德发要模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唯一让他不确定的是,杨思源跟他说,麦德发能复制软件,却不能破解软件,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太听懂,又不敢露怯,所以没再细问。
找了个自己手下技术最好的职员过来,让那人解释了半天,他好像明白了。
杨思源的点歌软件有毒,而且是很隐秘的毒。
这毒毒不死人,却能毒死一台电脑,让电脑的主要配件的核心部件被烧毁,连回收修理的价值都不存在了。
黎家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意识到,麦德发这次要暗算他,结果可能是他要自己把自己毒死。
“嘟嘟嘟”,电话响了,黎家成镇定下来,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安排在麦德发那边的卧底,麦德发能收买他手下的销售员,那他也能收买麦德发的心腹。
只要给够钱,没有什么人不能收买。
那卧底就说了一句话,“麦德发准备先复制一千台。”
黎家成算了算,觉得一千台的硬件损失,也不过五百万而已。
这点钱,麦德发肯定会肉痛,但绝到不了让他伤筋动骨的地步。
他给卧底派了新的任务,“想办法让他弄一万台,五千台也行。”
卧底有些犹豫,黎家成这有点狠啊,别说一万台了,五千台就足够坑死麦德发了。
不光是配件的投入,万一麦德发签了订单,他交不出货的话,再加上赔偿金,怕是要他倾家荡产了。
黎家成仿佛从这一刹那的沉默中读懂了卧底在想什么,“你按我说的做,将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事后你直接过来,给你安排个经理的职位,再多给你三十万。”
卧底之前收了黎家成二十万,答应随时给他通报消息,这下黎家成又应了三十万,他没法不动心。
而且他清楚一个事实,从他因为贪财掺和进这件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法回头了。
麦德发破产,他可以去黎家成那边做事,但反过来黎家成赔了,他可能小命都保不住。
黎家成怎么回事他不会不知道,这种人要是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卧底其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德发行。
麦德发试用着新的点歌机,忍不住啧啧称奇,对他身边的助理说,“还别说,黎家成这家伙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点歌系统,怪不得他要伸一只脚进来。”
助理笑道,“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他不守规矩,就不能怪咱们了。”
麦德发嗤鼻一笑,很赞同助理的话,不就是个软件嘛,以前老子找棒子买,那是因为之前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现在好了,只花了几十万,就买通成昌隆的人带了台样机过来,他只需要复制那份软件,用在自己的机器上就好了。
“码的棒子也是坑人,就这么点东西,竟然要那么高的价,等会告诉那个什么姓朴的棒子,合作终止,他们的东西太差劲了,就用这个理由。”
“好的。”
助理眼珠子转了一圈,“老板,那咱们先做一千台,是不是太少了?我听说黎家成那边签了一万台的订单。要不咱们也?”
麦德发打断了他,“黎家成在东南亚那边还是有不少关系的,所以他能卖的那么快那么多。
这一点咱们比不了,只能通过降低价格的方式先在港城和他抢市场。
等东南亚人知道咱们的东西和黎家成的一样好,价钱还比他便宜一成的时候,自然就会找上门来的。”
助理陪着笑应和着,始终有些下不了狠心,毕竟他跟了麦德发这几年里,他一直对自己算是不错。
但这个不错也并不是那么好,麦德发去年就说要给他升值加薪的,可到现在,他仍然只是个助理,薪水也并没有见涨。
一想到麦德发去舞厅玩一晚的消费都比他的月薪高,他刚才那点义气或者同情心,忽然间便烟消云散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助理想着这句话,终于狠下心来。
“老板,我打听到黎家成请了个东南亚的代理商过来谈合作,数量大概在五千到一万台之间。”
麦德发立即来了兴致,“消息可靠吗?”
助理笑道,“老板,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好,那这批订单,咱们抢了!联系东南亚人的事交给你去办!”
第97章 截客
晚上,和路华歌舞厅。
麦德发刻意打扮了一番,光是那个油头,就足够吸引舞厅里所有的灯光。
他的助理领了一个东南亚人走进舞厅,离的还很远,麦德发已经站起来了,张开双臂欢迎他的财神爷。
这是个泰国人,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一副大墨镜挂在本也不算很大的脸上。
“萨瓦迪卡!”
“萨瓦迪卡!”
两人合十行礼,又拥抱了一下,助理介绍,“麦先生,这位是来自泰国的他猜先生;他猜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港城娱乐设备行业的大老板,麦德发麦先生。”
“久仰久仰。”
麦德发一怔,“他猜先生中国话说的很好嘛。”
他猜一笑,“和中国人做生意做的多了,自然学了一些。”
麦德发邀请他猜落座,他并没有急着谈生意,对于这帮东南亚生意人,他也相当了解,没玩够的时候,是不会和你谈正事的。
不像中国人,喜欢边喝边谈,酒桌上谈差不多,接下来才能玩得尽兴。
麦德发熟练地冲着妈妈桑打了个响指,妈妈桑立即招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姐过来陪酒。
他猜很满意,虽然心里觉得港城的娱乐行业不见得有泰国开放,但这几个妹子身高腿长,和泰国的货色又有很大的不同。
只见他同样熟练的一手搂过一个来,手腕在小姐腰间稍稍动作,便惹得她们嗔怪艳笑,他猜也为自己的手法感到非常得意。
三人喝了一阵子酒,都有了些酒意,助理也适时地给麦德发递了个眼色。
麦德发又唤过妈妈桑,小声嘱咐几句,甩了一沓大牛过去。
妈妈桑会意,点了几个女儿扶着他们三出门。
时钟酒店并不远,他猜当然知道这是何意,并不拒绝,仍旧悠然自得。
一个钟头以后,三人已经在一家三温暖做马杀鸡了。
助理先开口,“他猜先生,听说您这次来港城,是要进一批电脑点歌机的?”
他猜被按得哼哼唧唧,“嗯嗯,电脑点歌机是新玩意,但泰国那边没有,都说港城这边的电脑点歌机最好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俩人都清楚这是脱裤子放屁,却又乐在其中,大家都是生意人,为的都是赚钱。
“我们麦老板就是做这一行的,我们德发行新开发的一款电脑点歌机,可以说是当下最新潮的一款了。”
“哦?我怎么听我泰国的朋友说,最好的电脑点歌机,是一家叫成昌隆的商行做的?”
助理忙解释,“他猜先生,您的消息可能有误,别说是港城,整个全亚洲,要论最好的电脑点歌机,肯定是我们德发行做的。
您肯定听说过的,我们之前开发的电脑点歌机,全亚洲销售超八千台。”
“哦哦,这个听说过,我们泰国也有你们的货,一台进货价就两万八千港币嘛,我们做代理的没什么赚头啊。
我听我朋友说,成昌隆的新款电脑点歌机,软件系统用的最新款的,操作便捷,曲库丰富,可以随意转换语言。
这对于我们这样的代理商而言,那才是更容易在东南亚推广的嘛。
最主要的还是价格,你们旧款卖两万八,人家新款才卖两万四,要是订货量大,人家的价钱还可以再减一成。”
麦德发坐了起来,赶走了小姐姐,转头对他猜说,“他猜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成昌隆并不是专业做娱乐设备的。
他们做电脑点歌机,这是第一次,根本没什么经验,首先质量问题他就没法保证。
您想啊,您要是买回去一批便宜的次货,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对您的声誉来说,那损失的可远比赚到的多多了。”
他猜若有所思,“哦?麦老板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怎么好骗您呢?您可以找人打听打听,我们德发行做娱乐设备这一行,那是老传统了,业内谁不知道?
成昌隆原本就是卖电脑配件的,最近见我们德发行做娱乐设备生意不错,便也插了一脚进来。
做生意的事,他猜先生,您肯定了解啊,成昌隆的黎家成就是想赚笔快钱而已,他的产品,品质是没有保证的。
您要真买了他的电脑点歌机回去,等过一段出了质量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他猜更疑惑了,“可听别人说,成昌隆的电脑点歌机,确实很好用啊。”
助理又出来帮腔,“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得往长远了看。我们德发行的软件系统已经更新了,他们有的功能,我们一样不缺的都有。
将来我们有的功能,他们可不见得有。而且我们质量有保证啊,一年包换,三年包修。”
这个承诺他明知道他们是做不到的,他敢这么说,一是电脑这玩意,没那么容易坏;二是即便坏了,他们照样有各种理由拒绝保修。
这都以后的事了,吹牛谁还不会啊,眼下当然是先把东西卖出去再说。
麦德发道,“价钱的话,要是他猜先生要的数量足够大,我们还可以谈,绝对保证比成昌隆给您的价钱,再便宜一成。”
他猜眼睛一亮,自己算了一下,开了个价格,“一万台,一个月交货,一万八一台,我可以付一成定金。”
麦德发听到一万台的时候快乐疯了,但一听他猜的开价和只支付一成定金的提议,又有些犹豫。
他本意是价钱可以降到两万,一万八的话,一万台那就是少赚了两千万,他没法不心疼。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弄到的软件是偷来复制的,根本没什么成本,比起以前还要从棒子那里买点歌软件,每卖一台,他便多赚了五千。
最主要的是,市场是有限的,这一单生意他拿下里,黎家成就没了一笔大生意。
而且黎家成是有软件成本的,无论怎么竞争,黎家成都不可能竞争得过他。
麦德发已经被从竞争对手嘴里抢肉吃的那种快意冲昏了头脑,爽快地答应了他猜的提议。
两人约定明天就签订订货合同,麦德发让助理现在就去准备配件货源的事。
助理穿好衣服,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装作联系货源,却是悄声说了句,“事情办成了。”
第98章 好使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本来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
可三人的心态又有所不同。
杨思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顾虑,621分要是都录取不了,那就没天理了。
王飞鸿一样无所谓,是因为他无知且无畏。
杨思甜是真的紧张,虽然杨思源已经给她解释过她报的酒店管理专业,录取分数应该不会很高,她被录取也是没什么意外的。
但她还是很紧张,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差一分没被录取,被调剂到一所离家好远好远的学校。
她梦见和父母弟弟还有王飞鸿分别,那一刻感觉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一般。
咦?王飞鸿是什么鬼?
他算是家人吗?
杨思甜也迷糊了,从床上坐起来,瞅着大衣柜就开始生气。
因为大衣柜的另一边,睡的是杨思源。
“死猴子,都怪你!”
杨思甜起来拿弟弟撒气,拿自己枕头在他身上抽打了几下。
杨思源睡梦中被吵醒,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头发四散如鬼一般的姐姐,又望了望窗外,天都还没亮,翻身继续睡。
杨思甜看着弟弟抱着毛巾被拧在一起跟个麻花似的,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也没睡多久,天又大亮了。
杨思甜再次喊他起床,杨思源拽着毛巾被不肯撒手,眼睛都不肯睁开。
心里有个小人在挣扎着怒吼,老子生物钟终于纠正过来了,不用每天六点就起床了,你又来吵我?!
杨思甜自有办法,捏着弟弟的鼻子不让他喘气。
杨思源这才又恼又怒地翻身起来,“杨思甜,你赶紧长大好不好,长大了赶紧嫁出去,你留在这里多一天,我都得少活一天。”
也是怪了,杨思源越是生气无奈,杨思甜越是觉得开心。
怎么说呢,和老弟斗,其乐趣穷啊!
杨思源嘴里嘟嘟哝哝埋怨着,老妈刘慧芬训了他一句,“不是你昨天叫我记得喊你起床吗?不是说今天要去拿驾照?”
他点头,“妈,我是说了今天要早起的,可也没说那么早啊?杨思甜大半夜的就发疯,这谁受得了啊?”
刘慧芬知道怎么回事,女儿这几天有点紧张,又不懂得如何排解这种紧张情绪,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弟弟斗气。
这样也许对杨思源来说不太公平,但家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杨思源也只是唠叨几句,并没有太过发火,也说明他心里也是体谅姐姐的。
杨思源看了一眼旁边正得意的杨思甜,摇了摇头,“妈,你姑娘将来找婆家的话,难喽。”
刘慧芬笑了,“人小鬼大,这你也懂?”
杨思源呆呆答,“不是我懂,是你姑娘傻得太显眼了,没法看不出来啊。”
“你说什么呢?!”
杨思源赶紧笑,“说你聪明呢!嘿嘿……”
母亲倒没放在心上,儿子俊朗女儿漂亮,找对象的事,她从来就没愁过。
吃过早饭,杨思源去参加了最后的路试,一次过,轻轻松松。
然后就拿到了驾照,整个过程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虽然考试加塞这种事也不怎么光彩。
不过也证明一件事,乔海山的名头在北山县,是真的好使。
他拿了驾照还没捂热乎呢,乔海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恭喜啊,拿到驾照了!”
“周教练这功,请的够快的啊,呵呵。”
“你少得了便宜卖乖啊,对了,是不是应该给你配辆车了?”
“那倒不用,我不想那么高调。不过既然你说了,我要是拒绝,好像我不通人情世故了。”
“你这么会说话,姐现在很好奇啊,等你进了大学校园,不知多少清纯女学生要被你骗得晕头转向,投怀送抱了。”
“海伦姐,你真能联想,我要真是那种人,还用花言巧语的去浪费口水?
光凭这张脸,就够用了。”
“我呸!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你想要什么车?”
“我可不敢说,说个太好的款,怕你舍不得,还是你帮我选吧,记住,别太高调,一般豪华的就够了。”
黎家成那边接了一万台订单,他们这边至少有四千万进项。
但这笔钱到位可能还得等一会儿,眼下公司的现金流,是只出不进,杨思源也是半开玩笑的意思,配车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乔海伦翻着白眼,“二手的帕萨特B5你嫌弃不?”
“啊?我说笑的,咦?海叔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杨思源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帕萨特B5系列虽然96年就上市了,可国内上市是99年底。
也就是说,这会儿这款帕萨特国内正规渠道还没开售呢,乔海伦就能搞到二手车了?
杨思源只能那么想了。
乔海伦这头气坏了,“大早上的你喝多了吧?”
杨思源知道自己失言了,赶忙道歉,“哎呀,怪我怪我,我刚才顶着大太阳考路试,给我热迷糊了。”
“热迷糊了赶紧吃药,中暑了赶紧去医院挂号!”
乔海伦也不会太过计较,骂够了还得解释,“原装进口的,正当渠道,原来的车主急需资金,跟我爸借钱,又没按时还上,厂子车子都抵账了。
前年的车,两年才跑了五千公里,接过来的时候去做了保养了,现在停在旺海院子里没人用,我就想到你了,亏我对你这么好……”
“原来这么回事啊,哎吆,姐,是我不对啊,你早这么说,我也早痛快应下来了是不?”
杨思源没好意思问这车直接从旺海那边拿过来用算怎么回事,又是折算的多少钱怎么走的账。
以乔海伦要强的性子,怕是宁可坑她老爸也不会坑了自己的公司,这一点杨思源倒很欣赏,女生外向嘛。
“那我下午找人开到皇朝来,你晚点过来开走吧。”
一听这话,杨思源赶紧挽回形象,“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都不想努力了。”
“噗——”
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乔海伦嘴里呲出来的吐沫星子,不过这玩笑话嘛,她肯定是听明白了,也很受用。
“你还不想努力了,我还不想努力了呢!所以啊,你得好好上学,好好工作,把公司做大做强,知道吗?!”
“哎哎,知道知道。”
第99章 奇葩的祖父(上)
帕萨特这款车,好开,耐糙,外形还好看,低调奢华又不显摆,新世纪的前十年,国内极受欢迎,县局级领导标配。
只是挂着个那个大众的车标,显不出它是豪车来。
这年代国人心中,超过三十万的就算豪车,最典型的就是奔驰宝马奥迪,德系三驾马车嘛。
其实这车也三十来万了,进口的加税的话,要四十几万,赶上入门级奔驰宝马了。
可老百姓只看车标,一看“大劈叉”,“别摸我”或者四个圈,喔,这豪车,开这车的人有钱。
但一看大众,就觉得是公务车或高档点的出租车而已。
不过也符合杨思源的要求了,低调嘛,不用那么招人嫉妒,挺好。
他去皇朝取车的时候,乔海伦还专门弄个车贴给贴后玻璃上了,好大的俩字,“新手”!
杨思源也分不清这车贴是乔海伦对他的关心还是嘲笑。
就当她好心吧。
回家喊人试车,老一辈就进去坐了坐,没敢真让杨思源开出去遛弯。
刘慧芬一个劲的嘱咐以后开车小心,杨思源顺着母亲意思,也没法说我其实几十年车龄老司机了,磁悬浮都开过。
最后只有兴奋的杨思甜和王飞鸿跟着杨思源开出去围着三矿机转了一圈。
再回到家门口,杨国梁和刘慧芬火急火燎地上了车,“去人民公园!”
杨思源有点懵,很少见父母这么毛过。
“咋了?去大公园干啥?”
“你爷跟人打架了。”
“啊?我爷?打架?”
杨思源彻底蒙圈,他祖父今年就七十了,虽然说腿脚灵便,还能骑自行车到处溜达着玩,可打架?
这很难想象啊。
不过他还是踩了脚油门,带着一家人赶往县城。
杨思源对他爷爷印象非常不好,从小就不亲近,主要原因是他祖父这人吧,太奇葩。
用他去世的奶奶过去说过的话话说,就是不和正常人一样。
说起来他们老杨家早年间还是个资本家,早年间还计较成分的时候,他曾祖父和他爷的成分就是地主。
到他爸这一辈,就成了富农了,当他们这一辈,就不怎么讲成分这东西了。
改开了嘛。
不过当年杨国梁进三矿机的时候,因为成分问题,就没让进车间当技工,这才“发配”去了锅炉房。
也不能怪三矿机的领导,那年代都那样,谁也不敢在这种事上犯错误。
杨思源他祖爷呢,家里是地主,年轻的时候读过书,还留过学,去的霓虹国学的纺织。
二十年代,祖爷学成归来后正赶上岛城工业化,到处都是资本家投资新建的厂子。
像陈六子的大华染厂啊之类的。
祖爷回岛城后用家里的钱投资建了个棉纺厂,引进了十台本子产的纺机。
可以说当时比陈六子可称钱,不说首富吧,也是商人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后来本子打过来了,祖爷的生意就不行了,处处被本子压榨,根本经营不下去。
再后来本子投降了,伪军也打跑了,人民当家做主了,上头搞涩会注意改造。
祖爷是个懂事的,直接把厂子捐给国家了,就因为这,村里土改的时候整个家族都没怎么受委屈。
街坊后,几十家大大小小的纺织厂重组,变成了岛城的几家棉纺厂,其中第一棉纺厂就在北山。
一棉初创时只有二十五台纺机,其中就有祖爷捐的厂里那十台,可以说,要论股份的话,他们家要占四成。
当然这都是扯,都是国家的。
不过祖爷因为捐厂有功,又精通技术,还捞了个技术顾问的职位。
其实当时论技术,没人比祖爷跟懂行,但一个前资本家是没法当厂长的,制度不允许,只能给个挂名的顾问。
杨思源他爷呢,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说不好是喜剧还是悲剧。
小时候生活环境优越,娇生惯养那是必然,别说劳动了,是一点儿罪没受过。
说个难以启齿的事例,他活到二十岁就没自己洗过脚,更别说洗衣服之类的基本家务了。
街坊后家里厂子捐了,上头看在祖爷的功劳上,安排二十来岁的爷爷进场当技术员。
那年代念过书的人是真少,不然这好事还真落不到他头上。
他工作不好好干,扯淡的事整不少,要不是看在祖爷面上,爷爷估计早就被送去改造了。
爷爷有过俩老婆,第一任妻子姓秦,和爷爷生了一儿一女,可惜不到三十就过世了。
那时爷爷才二十几岁,于是祖爷又到处给儿子找人说亲。
本来爷爷成分不好,还是鳏夫,就不好找对象,他又是那种纨绔性子,城里一打听都知道他什么样,好人家出来的姑娘,谁能看的上他啊。
媒人都没办法了,最后给他介绍了个农村的寡妇。
寡妇也生了俩娃,也是一儿一女,男人死的早,也才二十几岁,生活太困难了,为了养活大俩孩子,实在没办法,这才嫁给了爷爷。
俩人结婚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杨国梁。
这种拼凑家庭,关系本身就复杂,好在六个儿女还算懂事,之前相处也不错。
杨思源之所以对爷爷印象不好呢,正是因为爷爷这人太不靠谱。
祖爷过世那年,杨思源才五六岁,虽然小,但也懂点事了。
祖爷病了进医院,几个孙子孙女轮流照顾,爷爷呢?
他老人家就没当回事,继续四处找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打牌耍钱。
大伯杨国栋性子闷,有什么事都忍着,杨国梁作为小儿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带着杨思源去找爷爷。
就是想让爷爷去医院看看祖爷,其实想法很简单,你爸生病住院了,你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思打牌玩耍,这太说不过去了。
邻里街坊议论成啥样了,他是脸皮厚得毫不在乎。
等杨国梁在牌桌上找找父亲了,把话一说,猜猜爷爷什么反应?
反手甩一巴掌过来,“敢教老子怎么做人了?你爷爷生病住院,你们当孙子的伺候着还不应该吗?
老子不会伺候人!”
就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当时在场的杨思源被吓得“哇哇”哭。
杨国梁平时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人,当时气得当场爆炸,直接把他们牌桌给掀了……
第100章 奇葩的祖父(下)
杨思源当时记得清楚,爸爸气得掀了他们桌子。
爷爷那几个狐朋狗友也不是什么好人,开始冷嘲热讽——
“老杨,你们家家教真好,儿子敢管老子了……”
“对对,能掀了老子的桌子,这就没把你当老子啊……”
爷爷听了这话也觉得没面子了,抬手又要打。
杨国梁没躲,还往上凑,瞪着俩眼珠子盯着爷爷的眼睛,眼皮都不眨一下。
爷爷心里也发毛,没敢真打下去,嘴里结结巴巴埋怨着,“你要干啥?你还要打你爹啊是咋?就不怕天打雷劈了?”
杨国梁当然不会动手打自己老爸,扭头抱着杨思源走了。
那会儿医疗水平也不怎么样,设备和药品也缺,大夫说治不了了,让把祖爷带回家,想见什么人就让他见见。
意思很明显,这就相当于下死亡通知了。
他们把祖爷带回家,祖爷已经没意识了,爷爷知道祖爷快不行了,终于过来看了一眼。
但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爷爷看了一眼祖爷,知道他就要不行了,也没怎么难过,而是表现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然后就真急着在祖爷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找存折!
找到存折后他立即乐了,接着出门提了钱,去了县里最好的国营饭店大鱼大肉改善生活。
祖爷过世后,他照样什么都不管,就在葬礼上露一面而已。
从那以后,父子俩对爷爷就没啥敬意了,当然过年过节该孝顺的时候,杨国梁绝没落下。
但心里,可能对这个父亲和爷爷就真亲近不起来了。
后来爷爷退休了,也开始意识到自己一天天变老的时候,又怕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不顾家,工资自己花,没养过孩子,更没孝敬过父母。
所有孩子都不怎么亲近,他害怕将来有一天他生病住院的时候,几个孩子都不管他。
于是很搞笑的事发生了。
过年过节家庭聚会,爷爷开始教育杨思源他们这一辈的小孩子们。
“这做人的第一条啊,就是得孝顺,人要是不孝顺,将来要遭天谴的。”
就这么一句话,来来回回念叨,饭桌上也一直说,就跟试图给儿孙们洗脑似的。
他每次搞这么一出,杨思源就忍不住想笑。
几个伯伯和姑姑为了面子,不好揭破他,杨国梁有次实在忍不住了,顶了他一回。
“你就别念叨了,将来你要是生病住院还是怎么着了,我们肯定管,不会学你当年那样不懂事的。”
爷爷听了这话面子上挂不住,指着小儿子鼻子想破口大骂,可憋了半天又实在骂不出来。
他是怕真把小儿子逼急了眼,把他当年的事情当着小辈们面前都说出来。
二则呢,是这几个孩子,他将来能指望的还只有这个小儿子。
大儿子和大女婿都是一棉厂的搬运工,四十几岁的时候腰便都不大好了,将来还需要人照顾呢,哪有能力照顾他?
二儿子和二女儿呢,不是他亲生的,也不是他养活大的,根子上就没道理和他亲近。
过年过节的来吃顿饭,那都是怕人闲话,面子事。
最后剩下小儿子和小女儿,小女儿嫁去了外地当老师,离得远,平时还忙,寒暑假还要开补习班,没工夫顾得上他。
最后就就剩下小儿子杨国梁了,四十出头还算年轻,身体健康,离的还近。
所以万一他有个病啊灾的,还得指望这个小儿子。
小儿子嫌他说些无聊的话惹人心烦,可也说了会照顾他的,他再生气,也知道面对现实。
其实也就管用了一阵,但凡家庭聚会,他老人家还是说他那套贯口。
“这在世为人第一条啊,得懂得孝顺啊,要不然天理不容啊……”
杨思源回忆着这些糟烂事,心中非常无奈,当年奶奶过世,爷爷也是一样的态度,不管不问。
只不过理由变成了“你们当子女的伺候着还不应该吗”而已。
除了那几个狐朋狗友,没一个说他好的,邻里邻居的都避之不及。
奶奶过世后,几个孩子轮流去照顾他,因为他啥都不会做,衣服不会洗,饭不会做,就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主。
但孩子们大都四五十了,得工作,还得照顾自家的儿女,实在没法长期这样轮流伺候他。
于是凑钱给他找了个居家照顾老人的那种保姆。
也不是一般的那种保姆啊,实际上就一农村老太太。
人也快六十了,老头没了,家里又穷,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进城捡破烂来着。
后来不知从谁那听见有这么个干家务的活,挣得比她捡破烂多不少,又不用日晒雨淋的,于是就接了这活。
没干三天,这老太太就服了,死活都不愿干了。
后来才知道,第一天老头就让人家给他洗脚。
老太太不清楚啥情况啊,以为他有什么残疾呢,就给他烧了热水仔仔细细给洗了。
第二天发现他能走能跑的也不残疾啊,心里就不舒服了。
但一想好不容易找这么个相对轻松的活,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到第三天的时候,老太太是实在没忍住,自己跑了。
后来才知道,老头太过分了,洗脚还不算,还要人家陪他睡觉!
这事都没脸往外说,丢不起那人。
杨思源并不是那种思想保守,一提老年人黄昏恋就极度反对的人。
但这俩码子事啊。
你要是个正经人,老了孤独了,正正经经找个老来伴,那绝对没问题啊。
可整这么一出,那就恶心了。
这是老了老了,有几个退休工资又膨胀了?
开始怀念他还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以随便欺负小丫鬟的旧社会,他还是资本家儿子的时候了?
就离谱。
都快七十的人了,你还有那本事?不可能的事。
就搞不懂这种人的脑子究竟是咋长的。
后来几个孩子也没办法,再找个类似的,说不定这种事还得发生,要是传扬出去,他们这几个子女的脸面也要丢尽了的。
后来杨国梁想个办法,弄个老头来,虽然做家务没老太太那么仔细啊,好歹解决了基本卫生和吃饭问题了。
杨思源感叹,奶奶当年说的是真对啊,这种人,就不和正常人一个样。
第101章 争风吃醋
杨思源他爷对父母不孝顺,对子女也从来没上过心。
他年轻时是技术员,虽然不招人待见,可也算有门手艺,厂子里有些活,还少不了他。
工资方面,当年他每月拿的工资相当于一个五级工。
实话实说啊,这工资真不低,在当时说超过九成的工人收入也不为过。
可他这钱呢,祖爷还能管他的时候,还知道给家里交一半,祖爷老了管不动他了,他就就一分钱都不交了。
很多人都说老一辈人和子女不亲近,却容易和孙子辈亲近,说这叫隔代亲。
但杨思源他爷身上也没这优点,从来就没疼过孙子,甚至还抢孙子的吃的。
这你敢信?
杨思源小时候就被他抢过西瓜,你就琢磨,这得什么人才能办出这事来?
月初他发工资的时候,买了酒肉回来,就自己吃吃喝喝,吃完了把酒肉放小篮子里,拿个长杆挑着挂房顶上。
就是防着几个孙子偷他的肉吃。
想到这里杨思源都觉得好笑。
他和他爷关系不好,还因为另一件事。
杨思源十岁那年,他爷来了家里,说是看看孙子孙女,其实就是耍钱把钱耍没了,来找小儿子要钱花。
就这,他都不能直说,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要钱看病。
杨国梁见他也没啥不正常的,就觉得奇怪,但又不能真不管,只好带了他三矿机的医院去看病,没给现钱。
当然什么病都看不出来,大夫就说回家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杨国梁便领着他回家,让他在杨思源的床上躺了会儿,后来他忽然又没事了,匆匆走了。
等晚上杨思源回来,发现他藏在床垫子底下的小金库没了。
钱也不多,也就五块多钱。
可那是91年啊,一个小孩一个月零花钱也就一块钱的样子,五块钱杨思源得攒好一阵子了。
那时候杨思源看上了个变形金刚,校门口的玩具店卖六块钱,杨思源平时连瓶一毛钱的汽水都不舍得喝,把父母给的零花全钱攒了起来。
好不容易快攒够了,结果被他爷偷走了。
后来杨思源还找他要,他是死活都不承认。
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杨思源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从那以后,杨思源就不待见他爷。
一家人到了县里的人民广场,杨思源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直接去他爷经常出现的地方去找。
县里人民公园挺大,老百姓就直接叫大公园,公园里有林子,有广场,也有各种健身和休闲区域。
一般老年人聚集比较多的地方,一是东边林子边上,那里阴凉多,不少老年人在那都是下下棋啊,拉拉呱啊之类的活动。
另一个在中间广场上,一帮大妈天天的在那扭大秧歌,这会儿还不流行广场舞,都是扭大秧歌和唱戏的。
树林子那没找着,一家人还有点纳闷,老头平时会在这边下棋,可今天又没找找。
电话是个路人打的,就说在大公园,又没说清楚在哪。
杨思源找个视野清楚地地方瞅了瞅,广场上扭大秧歌那边好像围的人挺多。
他又带着父母和姐姐往那边找,果然找到了。
他爷爷坐在一个花坛边上,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什么人,还在那骂骂咧咧。
围观的人也大都是老年人,也不会故意去呛火,大都在那劝和。
另一边也是个老头,看上去和爷爷年纪差不多岁数,也气得够呛,被几个大妈拉着,不让他俩靠近。
杨国梁赶紧上去询问,“爸,你这怎么了?”
他爷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都颤抖着,“姓朱的老王八蛋打我,打我一脸血!”
杨思源凑上去,“血呢?”
“我洗了啊,难道还留在脸上啊?不粘吗?!”
他爷还有脸生气。
杨国梁赶紧上去察看他的伤情,刘慧芬也赶紧掏出手绢来给他。
杨思源退了出来,到另一边,找了个一直在那“叭叭叭”讲话的老大娘打听。
“奶奶,这怎么回事啊?”
老大娘知道这是杨老头的家人,看年纪应该是孙子辈的,赶紧给他讲述了整个过程。
她们是有队伍的一帮老大娘,天天都在广场上扭大秧歌,主要是些退了休的老太太,也有几个老头,但比较少。
杨老头呢,原本是在树林子那边下棋的,后来不知怎么,开始主动往人家秧歌队这边凑。
一开始人家也欢迎新成员过来玩的,反正也是缺老头,这扭秧歌呢,也是得男女搭配的,光是女的,也不好看。
后来人家才发觉杨老头不太对,说是来参加秧歌队的,结果不好好学怎么扭秧歌,反倒对一个秧歌队的老太太似乎有那么个意思。
那老太太呢,姓周,六十出头,老头没了,是个寡妇,本来也没啥,但人家已经有舞伴了。
杨老头提出来要周老太太搭档,可周老太太原来的搭档朱老头肯定不乐意了啊。
俩老头就这么不大对付了。
今天呢,本来像往常一样,大家扭了会大秧歌,休息期间呢,朱老头有点故意显摆似的,戴了个奖章出来。
其实呢,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奖章,是发展秧歌队的一个居委会的什么人给发的。
不刚过了建军节嘛,秧歌队有几个老头老太太,聊起当年抗战的事,有的说小时候曾经给抗张地方武装送过粮,有的说送过布。
居委会的年轻工作人员一听呢,为了鼓励一下这几个老年人,就自制了几个“勋章”,发给他们。
其实没有任何官方性质,就是人家想逗老年人一乐,闹着玩的,谁也没当真。
谁知道杨老头见朱老头有,却没有他的份儿,就急眼了,问秧歌队要,人家没想到还有人较真,可眼下手上也没有了,就说明天做了再给他。
可他就不愿意,然后就故意去抢朱老头的,朱老头能让吗?
俩人就撕扯起来了,本来几个秧歌队的大妈赶紧把他俩给拉开了。
谁承想朱老头气坏了,骂杨老头没资格拿勋章,还揭了他的短,说他是资本家的儿子,是地主臭老鼠。
杨老头更急眼了,冲上去捣了朱老头一拳,朱老头也不能让他,便回了一拳,正巧打鼻梁上了,这就出血了嘛。
其实就是俩老头争风吃醋那点事。
第102章 交给我处理
杨思源大致听明白整个过程了,回去另一边又讲给老爸老妈听。
杨国梁听完,并不觉得意外,他爹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也觉得没面子,想着事情也不算大事,想着赶紧给朱老头道个歉,大家说和一下,也就算了。
谁曾想他把这想法和刘慧芬商量呢,他爷听见了,又要炸毛,“什么?要咱们给他姓朱的道歉?你小子脑袋瓜抽风了吧?!”
杨国梁也生气,可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面,又不好和老爹去争论道理。
他爷反倒不依不饶,当着那么多围观的人就开始嚷嚷,“国梁啊,你小子从小就一怂包,我早看出来了。
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这软蛋性子,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结果我真没看走眼啊,在三矿机铲了一辈子煤吧?
看你没出息的样吧,结果还不是要下岗了?人家就知道你性子软,这才欺负你的,你懂不懂?
今天这事,你爹被外人打了一脸血啊,你还要给外人道歉?!
你可以装乌龟王八蛋,老子不行,以后这事传出去,你叫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杨国梁气得嘴唇都发抖,他是想着给老爹留最后一点脸面,结果在他心里成了个怂货,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他的不是。
这能忍?
刘慧芬赶紧招呼一双儿女过来拉住杨国梁,生怕他在外面急眼和老爹吵吵起来,把那点家丑都抖搂出来。
要是那样,才真是让外人看了大笑话了。
杨思源很理解老爸的心情,要是他也摊上这么个爹,他也得疯。
可他作为孙子呢,那种情绪也有,但绝对没有他爸那么强烈,这会儿他是能保持冷静的。
杨思源在老爸耳边悄声道,“爸,你别生气,不值得。这事你交给我处理,您看行吗?”
杨国梁本来在气头上,要不是老婆孩子拉着他,他可能真和老爹当众嚷嚷起来了。
一听杨思源主动要站出来解决这事,杨国梁本来觉得他一个孩子能解决啥?
后来一想不对啊,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年龄也算是成年人了。
而且儿子自从高考后,为人处世确实有了大人的样子,还开了公司,和乔海伦,还有港城的商人做生意都做的风生水起。
这些事他可以换位思考的,换成了他,他都觉得他办不了的事,结果儿子办成了。
这就说明儿子处理事情能力已经比他强了,儿子提议他来解决,是肯定心中有了主意,也有底气的。
想到这些,杨国梁点点头表示同意。
杨思源走到爷爷身前,装作检查他的伤势,让他把捂着脸的手拿开。
鼻梁有点红肿,鼻子口还有些残留的血迹,但不多,刚才爷爷非说被打了一脸血,肯定有夸张的成分。
但面门被人打了一圈,鼻血也一定流了不少,可能是旁观的人出于好心,给了他纸巾,他也已经把血擦掉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杨思源他爷是个纯没脑子的人。
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挑起来的还是他,先动手的人也是他,最后受伤的人也是他。
朱老头那边他刚才也看过,被他爷捣了一拳,并没什么大碍,因为捣在了肩膀上。
而朱老头还手那一拳,却是迎面打在了他爷的面门上。
光看这出手,就知道两边都没什么打架经验,都有点傻。
打肩膀,屁用没有;打面门,容易留下证据。
一般社会人打架,抡酒瓶子朝脑袋招呼的,那都是莽人,要的是动手那一下的震慑效果。
实际谁都跑不了,一报警,特容易取证。
还有一种人呢,私底下练过,绝不那么莽撞,真动手打架,都是招呼不容易出血,又能打疼,甚至打伤的地方。
俩老头没那道行,就冲动打架,杨老头打朱老头肩膀,属于先动手,肯定有错在先了。
朱老头还手,打了杨老头面门,还把鼻子打出血了。打人的时候可能挺出气的,但要真追究,他也麻烦。
但他爷不争气啊,好好的证据自己给擦没了。
杨思源心中有了判断,这才接过手绢来,借口给他擦擦血,结果故意很用力,刺激了他鼻子,又弄了些血出来。
爷爷很生气,要推开杨思源,杨思源把手绢沾了不少血,这才让开。
他收起手绢才走到朱老头那边,发现除了几个秧歌队的老大娘还在那安慰之外,朱老头的家人也来了。
另外还有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在也在那说和。
但杨思源听着他说那话就不对劲,表面上是劝朱老头算了,不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可听下去又听着他好像在说偏话,有那种拉偏架的意思。
再看朱老头的孩子,这会儿功夫也来了俩,一男一女,都四十出头,穿着算是得体,其中那个女的好像很生气,口气不太好。
而且有点吹牛的意思,好像她老公是什么局的什么人,反正那意思就是跟她爸表明,这事咱们要追究到底,家里有人吃公家饭,是有依仗的。
杨思源走近了,很客气地问道,“请问那位是当事人朱爷爷啊?”
朱老头下意识答道,“是我,你是……杨老头的孙子吧?”
这一点看年龄不难判断,杨思源点头,“嗯,我是他小儿子家的。”
话没说完,朱家女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开始叭叭,“你们家怎么回事啊?打了人了当没事人呢?就派了你个毛孩子过来,是啥意思啊?”
朱家儿子貌似斯文一些,见姐姐以上来就口气不善,忙拉了她一下。
朱家女儿没理会,甩开弟弟的手,继续冲着杨思源叭叭,“你过来做什么?赶紧回去叫你家大人过来把这事掰扯清楚。”
杨思源笑了笑,“我家大人忙呢,这点小事,派我过来解决就够了。”
几个人都怔了一下,朱家女儿老大不乐意了,“你们家有懂事的人没了?动手打人这叫小事?要这都是小事,那还有啥是大事吗?”
杨思源懒得理她,而是恭敬地对朱老头问道,“朱爷爷,您肩膀应该没事吧?”
第103章 赔钱
他对朱老头很有礼貌,还一直带着笑容,朱老头也不好跟个孩子过不去,当着几个老大娘,也有逞能的意思。
“那倒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朱家女儿见父亲说没事,脸色有些尴尬,有些话好像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似的,便对那个秧歌队的年轻人说,“小王,你看这事?”
小王而是六七岁,也刚工作没几年,见杨思源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不自觉地便摆了副大人的样子出来。
“你是杨家的孙子?看样子应该还在念书吧?”
杨思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他,小王对他不以为意,“这事和你个孩子说不清楚的,你还太小,最好还是喊你们家大人过来。”
“你哪里看出来我小的?”
小王被噎了一下,有些生气,却不好失了身份,依旧装成熟。
“你要说也行,你爷爷动手打人,这事你说怎么处理吧!”
杨思源转向围观的那些老大妈们,把事情大致经过叙述了一遍,没提争风吃醋的事,就说打架的过程。
“大体经过,是这么回事吧?”
几位老大娘点头附和,“对,我们都看见了的,是这么回事,确实是你爷爷先动的手。”
也有心肠好的老大娘开始劝和,“孩子,这事是你爷先动的手,肯定是有错在先了。
不过大家都认识,不少还是邻里街坊的,也没啥说不去的。
你劝你爷过来给朱大哥道个歉,朱大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俩人一握手,就当个误会,事情不就过去了吗?”
这位大妈也是好心,说的确实在理。
本来就是屁大点事,没必把小事闹大,大公园这么多老年人都在这玩呢,以后总归还要见面的,闹顶了谁都会尴尬的。
杨思源也是这么想的,可关键是他爷和正常人不一样啊,让他过来道歉,那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得换个方法。
要是朱老头不在意,杨思源可以替他爷爷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人家不接受,那就得用别的方式了,杨思源本不想那样的。
他还没答话呢,朱家女儿不乐意了,“什么误会?杨老头就是故意打人的,要是动手打人都能说句对不起就过去了,那还要派出所和法院干啥呢?”
朱老头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是明白怎么回事的,俩老头争风吃醋,这才闹了矛盾。
秧歌队的大妈们劝和,是不想这事影响秧歌队的脸面。
要是被外人说她们秧歌队不正经扭大秧歌,一帮老年人借着秧歌队的名头乱搞男女关系,她们的脸面也没处搁。
也不知道朱家女儿的老公到底是什么人,让她可以这么不依不饶,小王这么个居委会小职员,也明显有巴结她的意思。
“说的对!要是大家都随便动手打人还不用负责任,只是道个歉就能没事的话,那也太不像话了,野蛮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人家这是得理不让人了,杨思源早有准备,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小王又开始装,“这事呢,报警就没必要了,不管你们家怎么样,朱大爷还是要脸的。
让你爷爷公开道歉,然后赔偿点医药费给朱大爷,是非常合理的吧?
还有,我作为秧歌队的代表,决定把杨老头开除。”
前边两句话算是逻辑正常,后边那句差点让杨思源憋不住笑出来,小王想在朱家女儿面前刷存在感,这也太明显了,脸都不要了。
“那你说赔多少合适?”
“呃……”
小王不好说具体数字,斜眼去求助朱家女儿。
朱家女儿似乎觉得小王的提议还不够顺她的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也开始装。
“我爸挨了这一下,可能伤到骨头了,我待会儿要带他去县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具体赔多少钱……就五千吧。”
她也觉得这数目好像有点大,又加了一句,“小伙子,这事你也就是遇上我们家人了,要是换了家不讲理的,非要报警,那你爷爷就得去蹲号子了,你懂吗?”
杨思源这会是真忍不住了,他笑道,“五千怕是不够吧?我看朱爷爷伤的挺重的,没个五万块钱怕是下不来。”
朱家女儿不会听不出话里讥讽的意味来,顿时恼了,“你什么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你要是不乐意赔医药费,那咱们就报警,让警察过来评评理。”
接着她急着推着他弟去找公用电话厅,“你去打110,让警察把杨老头抓进去。”
朱家儿子苦着脸很尴尬,又不敢违拗他姐的意思,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去报警。
围观的大妈们议论纷纷,有的觉得要杨家赔五千块钱有点过了,这会儿普通老百姓一月工资也才一千左右。
有的过来劝杨思源,意思是赔点钱就赔点钱吧,破财免灾,要是真闹到派出所去,就不仅仅是面子事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
朱家女儿听杨思源说这话,立刻又面露喜色,那脸变得比变戏法还快。
“不报警也行,你们赔医药费,你个孩子要是做不了主,就去问你们家大人要。”
“我没说不报警啊。”
杨思源掏出自己手机来,没给朱家儿子,而是递向了朱家女儿,“大妈你亲自报吧。”
“大妈?!”
朱家女儿差点原地蹦起来,抢过手机去,作势要打,“你当我不敢啊?!”
朱老头和小王这才过来劝。
朱老头其实是真没想闹大,想着杨老头能说句对不起,他在秧歌队的大妈们面前就有了面儿了。
小王心里想巴结朱家女儿,一直顺着她说话,可要是真报警,他也没好果子吃。
秧歌队是居委会组织的,他是派过来负责这事的工作人员,是有责任的。
秧歌队搞得好,他有功劳,要是搞出事来,他也得负责。他是体制内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真闹到报警,他也得挨批评,以后在单位就显得他工作能力不行了,对他职业生涯影响很大的。
所以他嘚瑟半天,实则压根就不想把事情闹大。
杨思源双手叉腰,淡然地看着朱家女儿,朱家女儿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手机拿在手里,却不敢真按下去了。
第104章 反将一军
朱家女儿当场尬住了。
说实话她也不见得就是贪那点医疗费,以她的家庭情况而言,五千块钱也不算很多钱。
就是因为前边她太显摆了,吹了半天牛,装了半天比,眼下反倒搞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她也不傻,看不出来她爸朱老头也不愿把事情闹顶了的,这后头肯定有事。
她不了解情况,加上以往牛比惯了,这才没收住,现在好了,人家反将一军,她倒显得不懂事了。
朱家儿子见姐姐尬住,装不下去了,只好出来打圆场。
“小杨是吧?刚才大家都误会了,其实没多大点事,主要是劝和嘛,你说对不对?”
杨思源道,“这位大哥说的好,我本来是想劝和的,可这位大妈不同意啊,又要报警又要赔钱的,我也没办法啊,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来嘛。”
朱家女儿一听他喊她弟弟大哥,愣生生给他自己拔高了一辈,却喊她是大妈,这口气是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她蛮横地扒拉开她弟,“劝什么和?你爸被人打了是让你来劝和的?”
说着她真的拨了个号,却不是报警,只听她冲着手机嚷嚷,“你怎么还没过来啊?
你老丈人叫人给打了,你老婆现在也让人给欺负了,你再不来,你老婆就要被人家欺负死了!”
然后隐约听见电话那头那人回道,“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
挂了电话,朱家女儿把手机还了回来。
杨思源嗤鼻一笑,对众人道,“这是摇人来了啊,待会儿大家做个见证啊,万一我也被人家打一脸血呢。”
围观的人这才想起来,刚才俩老头打架,杨老头是先动的手,可人家就打了朱老头肩膀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可朱老头气急之下直接打的杨老头的面门,把鼻子都打破了,确实也流了不少血。
普通老百姓的道德准则其实很简单,先动手肯定不对,但打人打脸也不光彩,还给人打一脸血了,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朱家女儿见围观群众议论的风向开始不太对了,更着急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杨思源很想看看这个喜欢装比的女人的老公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佬,只是轻回了一句,“没什么意思。”
朱家儿子四处张望,好像看见了姐夫赶过来了,忙提醒姐姐。
朱家女儿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似的,表情做出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立即就要哭出来一般。
来人四十多岁,白面无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跑过来的时候,发型都没乱,应该是个很在乎自身形象的人。
那人过来后,朱家女儿赶紧诉苦,反正就是添油加醋,把自己老爸和自己受的委屈夸大了好多,比戏精还戏精。
那中年男了解情况后表现得很镇定,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询问岳父大人伤势。
最后才走到杨思源面前,“你好,我叫赵东升,是被打老人的女婿,在机关事务局工作。
现在由我来和你协商这件事具体怎么解决。请问你怎么称呼?”
杨思源一听姓赵的说话,便知道这人不一般,起码和她没什么脑子还特喜欢装的老婆不是一路人。
先介绍自己,是表明身份,连工作单位也带上,有他独特的内在含义,在这种场合下,是一种独特的话术。
但不巧,他遇上的更不是一般人。
一般老百姓不清楚机关事务局是干啥的,只听这名字,就觉得这单位挺厉害的样子。
杨思源知道啊,机关事务,其实和正府机关没多少关系,也管不了机关里的事务。
这单位的存在,是用来解决一些机关退休人员的某些生活问题的,说白了是机关后勤部门中的后勤部门。
实权是根本谈不上,唯一的好处是能接触不少退休了的老干部,算有点不痛不痒的人脉。
小王把这位赵东升当回事,是因为他的岗位太基层了,但凡有点关系,他都想着能攀上。
赵东升表现的斯文礼貌,杨思源也不会耍愣,但也不会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而是反问道,“唉?怪了啊,你们朱家你后台挺硬啊,一会儿是你女儿站出来解决,一会儿又是小王提出解决建议。
这会儿更厉害了,机关上的人都请出来了,我们家都工人家庭,惹不起。
你们要赔钱是吧?我们认栽了,五万就五万!”
这会儿其实又围上来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并不清楚前边发生了什么,听杨思源这么大声一说,自然而然的会自行脑补。
大都会觉得本来就是俩老头闹点小矛盾,大概推搡了几下,本来没什么大事。
结果姓朱的老头家里有钱有势,逼着人家赔医药费,还是一口就要五万。
一开始姓杨的这边当然不同意啊,五万块钱数目确实太吓人了。
可后来朱家来了大人物了,好像是机关上的什么大佬,杨家一看惹不起,只能认栽了。
这在围观群众听来,就成了有钱有势的朱家有意借这点事讹人了。
赵东升本来只是想替老婆讨回面子来,省的自己回家被老婆数落也就罢了。
所以一开口把自己放的很高,口气听着很平和,其实那番话是带着隐隐的威压的。
他想着对面就一个半大孩子,他身份一亮,大概就把对方唬住了,接下里自然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对方年纪还轻,要是万一激动之下说错了什么话,他还能抓到把柄,甚至可以暗中在话里下个套让对方钻。
然后接着这些优势,把事情处理得很漂亮,不光把老婆的委屈讨回来了,还能在岳父面前表现一番。
结果没想到对面的小子根本就不接他话茬,直接借助舆论,把事情给整个带偏了。
本来是他们的理,也显得没理了,反而成了仗势欺人的一方。
杨思源说完便摆出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样子来,让围观的群众都搞不懂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总结起来,就是给人一种无奈和无力的感觉,更是让人觉得他可怜。
老百姓嘛,其实都很朴实单纯,面对这种事,总是会不自觉的去同情弱势的一方。
第105章 证据
在他们眼里,赵东升是机关里的人物,杨思源还只是个孩子,他那番话说自家是工人家庭,无权无势,这样太贴近普通人的内心了。
所以大家很自然的便开始站在了杨思源的一边。
赵东升懵了啊,回头看自己老婆,想确定她是不是真敢开口要五万的医药费赔偿。
赵家女儿还没弄明白情况已经发生逆转了呢,木然道,“没啊,没说五万,说的是……”
杨思源没等她把五千说出来,抢了个先机,大声说,“你们放心,我们家虽然穷,可就算是砸锅卖铁,把房子卖了,也绝对赔你们的!”
离的最近,也是最初的那几个大妈其实明白怎么回事了,知道杨思源这小子不打正头上来,有点故意装疯卖傻兼装可怜了。
大多数新来的围观的群众不知道前头发生了啥啊,只是凭着杨思源那几句话,有了另一番认知。
群众议论纷纷,几位大妈本想给他们解释一下的,可后来一琢磨朱家女儿确实过分了。
朱老头就肩膀挨了一下,也不重,根本没啥事的,朱老头自己也说没事了。
她们一开始劝和,也是想着能让杨老头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没想到朱家女儿抽的哪门子风,非逮住一点理不让了,还要人家赔钱,还威胁要把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送派出所去。
这么一来本来向着他们那些大妈也看不过去了。
等赵东升一来,她们也觉得他一开口亮身份,就有点以势压人那味儿,她们便更看不惯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愿帮朱老头解释了。
赵东升了解自己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平时都是没理都得拽三分的主儿,有点理了,那更是抓住不放。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婆娘能疯到张口跟人要五万块赔偿的份上。
他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想去问小王。
杨思源也知道,这事人家早晚也能知道他怎么回事,换了是以前的他,怕是要丢脸的。
可他现在不同了啊,想做买卖开公司赚钱,还想着要脸,本身就是矛盾的。
谁见过要脸的资本家吗?
对资本来说,所谓的要脸,都是通过资本去公关出来的,你赚一百亿,拿一亿出来建立个好形象,超特码划算。
所以杨思源现在根本就不在乎。
不等赵东升问明白,他有掏出那个粘了血的手绢出来,还故意给周围的人看。
但样子做的却是准备抹眼泪,结果发现,这手绢刚才给爷爷擦脸来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朱家女儿演技拙劣,对比之下杨思源演技就很到位了,得到了广大群众的声援。
不少人已经忘了事情原本是杨老头先动的手,却把重点放在了朱老头把杨老头打了一脸血的结果上。
有人甚至开始提醒杨思源,“小伙子,你这手绢是证据啊,到了派出所,谁对谁错还说不准呢。”
还有人也跟着发表意见,“对,那女的不是要报警嘛,你也报,你手上有证据,这叫故意伤害。”
就这么一人一句,竟自然而然把事情给扳过来了,正中杨思源下怀,省的他浪费口舌去引导了。
赵东升见状也明白是杨思源故意整这么一出了,比如这手绢是专门找好了时机才拿出来这一点,就说明眼前的小伙子是早有谋算的。
他只能怪他最开始没到,自己媳妇太莽撞了,急着要讨回公道,反倒自己钻了人家下好的套。
他现在想再掰回来,可就难了。
赵东升在那种环境浸润多年,自然有一定的办事能力。
他忙道,“大家别误会啊,我们没想要赔偿,五万块钱的事纯属误会。”
接着他跟杨思源说,“小伙子,你可能听岔了,才误会了什么。”
杨思源不给他机会解释清楚,问道,“到底你老婆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老婆要赔偿,大家都听到了的,现在你又说不要了,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啊?
我们明里暗里都惹不起,你们就给条活路吧,让我们赔钱,这事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赵东升头大,怎么都想不通事情越来越糟,可他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去给一个年轻人施压。
围观的人议论越来越大声了,都是指责赵东升以势压人的,赵东升只能解释,可老百姓认定的事情,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场面一度有些聒噪。
杨思源知道事情到这时候,就应该讲和了,没必要在把事情扩大了,不然他也没法收场。
这时候杀出来个程咬金。
啊不对,是程主任。
一个中年妇女挤进来,大概刚才在外边也听了个大概了,进来就直接拉住杨思源和赵东升。
“我是大公园街道办的主任,姓程。这件事我提个意见,大家都冷静下来听听好不好?”
杨思源点头,赵东升似乎和这位程主任认识,但不算熟,他看着程主任的眼神里有求助的意思,也点了点头。
杨思源也想听程主任怎么说,要是真是来劝和的,那也就罢了,要是又来拉偏架的,那他也有应对的办法。
程主任神色和蔼,“老年人性格脾气倔,偶尔闹了点误会,也是很平常的事。
本来这事也不是什么大的矛盾,做儿女的就不要添油加醋了嘛。
你们听我一句,也不要提谁给谁道歉,谁给谁赔偿了,各自回去劝劝自家老人,大家面对面握个手,事情不就过去了?
你们说呢?”
杨思源先开口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边说边去看一旁的朱家女儿。
朱家女儿知道这是说的她了,心里又不痛快,但抬眼一看,自己老公和程主任都看着她呢,她也不敢说什么了。
赵东升道,“我同意。”
接着俩人在程主任的陪同下,分别去两边把这处理办法一说。
朱老头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单纯为了面子,只要杨老头先开口道歉就行。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道歉也不要了,能握手言和,自然是最好的。
杨思源他爷这边呢,本来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可见街道办的主任都出面说和了,算是还有点自知之明,也只好认可。
俩老头脸色都不算好看,但最后还是走到一起,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