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难道被骗了
王乾点了点头，“没问题，这阳火可以给你，不过，我之前用其将一个鬼物给烧成了灰烬，你确定要？”
史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没事，没事，你给我就行，我和鬼物不同，我乃是火行僵尸，天生体内有阴火，但是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要想脱了僵尸之身，还需阳火，我最近修炼到了瓶颈，迟迟无法从阴火中孕育出阳火，只能借助外界的阳火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阴火和阳火到底是什么呢？”王乾将阳火又收了回来。
史魁只能先为王乾解惑，“天地万物逃不出阴阳二属，火亦然，阴火主死，阳火主生，相克相生，你之前能用阳火灭了那鬼物，也是因为阴魂之属，分属阴，若是修为不到家，遇到阳火就如烈火遇上干柴，一点即燃。”
“还有呢？”
“没了。”
王乾失望地摇了摇头，这说了跟没说，没啥区别啊。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史魁渴望地看着王乾。
王乾点了点头，随手分出一朵阳火给了史魁，本来他以为分一点阳火而已，没什么问题，等到真分离出去了，才感觉到这和往日拿阳火烧鬼不同，体内顿时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王乾连忙召出阳火，只见好不容易增大了不少的阳火又小了一圈。
史魁欣喜地收好阳火，抬头一看，正见到王乾对着自己手上小了一圈的阳火发呆，愕然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阳火的数量是一定的，分出去就会少上一分，和平时使用不一样。”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王乾脸上抽搐了一下，有些心疼。
史魁知道自己算是坑了王乾，歉意道：“抱歉，是我之前没说清楚，我以为你知道的，道友大恩铭记于心。”说完，朝着王乾深深一拜。
王乾侧身躲开，“算了算了，给都给了，这不是还有么，慢慢再攒呗，对了，阴火和阳火差不多，我见你阴火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增加的方法啊？”
史魁摇了摇头，“我自开了灵智，到今天已经有三百多年了，算上之前没开灵智的时候，有一千多年了，体内的阴火也不过和你之前的阳火差不多大。”
“那你昨晚不是喷了那么多出来么？”
“那个其实不算纯粹的阴火，只是我将阴火融合到了普通的火焰之中，实际上昨晚那么的火焰中，真正的阴火只有一丝。”
“卧槽，还可以这么玩？这不就是稀释么？”王乾惊呆了，立马试了试，左手一丝阳火，右手一个普通的火球，将两者靠在一起，阳火瞬间融入到了火球之中，就像盐融化在水中。
“咦，道友这火有点特别啊。”史魁看到王乾右手上一开始召出来的火球，惊讶地说道。
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杂交火球的王乾闻言一愣，“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普通的火焰么？”
史魁皱了皱眉头，“你将阳火抽出来，用剩下的火烧我试试看。”
“这火连画皮都烧不了，能有什么特别的？”王乾心里嘀咕了几句，心念一动，依言抽出了阳火，将剩下的火焰放到了史魁伸出来的右手下炙烤着。
“你把手拿开。”史魁仔细感受了一下，对着王乾说道。
“哦。”王乾拿开了手，不明白史魁什么意思。
“看到了么？”史魁举着自己的右手，“这火还在烧。”
“看到了，有什么问题么？”
史魁摇了摇头，一股黑色气体从右手上冒出，熄灭了手上的火焰，“问题大了，你看我这手是不是完好无损？”
“恩，完好无损，怎么了？凡火伤不了你不是很正常么？”
“嘿，确实凡火伤不了我，准确的说，无源的凡火靠近我就会熄灭，你再想想之前，你手都撤回去了，这火还在我手上烧着，但是我手上又没有伤痕，说明不是以我的身体作为燃料的，那么它为什么还会烧着？”
经史魁这么一提醒，王乾想起了当初自己烧画皮的场景，当时画皮也没有损伤，火焰为什么还会继续燃烧？
火焰的存在必定有着可燃物的存在，虽然这个世界不是前世，但是这种普通的火焰还是遵循着这种规则的。
“为什么呢？”王乾皱眉沉思着，“如果说一开始火焰的产生是真气作为燃料，那么之后呢？”
“我刚刚感受了一下，我体内的阴气少了点。”史魁突然补充了一句，“这一定不是普通的火焰。”
王乾看着手上的火球，突然觉得自己对五行诀又陌生了几分。
王乾暂时得不出结果，将这点暗暗记在了心中，留待以后再去发现其中的秘密。
“道友接下来有事么？若是无事，不妨去我府上，现如今我得了阳火，阴阳合一，可以脱去僵尸之身了，请道友观个礼。”
王乾想了想，左右也是无事，僵尸脱去僵尸之身还没见过，此番倒是可以长长见识，“恭敬不如从命。”
史魁高兴地站了起来，“道友随我来。”
王乾跟着史魁在山底的谷地中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地穴洞口前。
“就是这里了，道友请。”史魁说完，当先向着地穴中走去。
王乾走进了才发现，有一道阶梯向着地下深处蔓延而去。
“去不去呢？”临到此时，王乾又犹豫起来，史魁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恶意，但是知尸知面不知心啊。
“道友？”史魁到了地下，见王乾半天没有下来，不由出声道。
带着回音的声音从地穴中飘了出来。
“如果真有恶意，不至于会掩藏到现在，况且它的演技本来就很拙劣，我没道理发现不了。而且剑风二人两次来找麻烦都被它放走了，自己呢，不仅没有找它麻烦，相反算是有恩于它，没道理会害我，果然是前世的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王乾用力摇了摇头，下定了决心，抬脚向着地穴洞口的阶梯上踏去。
通往下面的通道，初时狭窄，仅容一人同行，后面渐渐宽阔起来，行了大约十几息的时间，一个空旷的地下大厅出现在了王乾的面前。
大厅的四角架着火盆，将周围照亮，正中有着一张土台，上面摆放着一些稻草被褥，土台的左边还有着同样由泥土夯成桌子和凳子，上面还放着一套瓷质的茶具，右边则是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几套衣物，生活气息十足。
“鄙处简陋，还望道友多多包涵。”史魁嘴上说得谦虚，脸上却满是炫耀之色。
“不错了，很好了。”王乾诚恳地说道，这比他想的墓穴什么的好多了。
史魁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道友不介意就好。”
“救命啊！”就在此时，土台之后，突然冲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向着王乾的方向冲来。
一时间，大厅中的气氛凝固了下来，史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难道被骗了？”王乾的身子也跟着紧绷起来，心念急转，对着史魁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同时琢磨着怎么跑路。
王乾可没自信到能打过史魁，不过只是跑路的话倒是还有几分信心，这也是他之前选择下来的一个原因，打不过，咱还跑不了么？在这种地方，他的五行诀很容易就能制造一堆障碍。
仿佛被定格的画面中，一人一尸都没有动作，只有那个披头散发的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连滚带爬地向着王乾跑去。
第九十二章 再见何浩然
“仙长，救命啊！”披头散发的人跑到了王乾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何浩然？”
“是我，是我。”何浩然连连点头，并用手分开了遮住脸庞的头发。
史魁见两人认识，举起手准备解释，“王……”
嘭！
一道土墙打断了它的话，将其与王乾两人隔了开来。
“先走。”王乾一手提着何浩然，向着出口飞速跑去。
“王道友，你听我解释啊，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进来的。”土墙只是稍微阻隔了一下史魁，它合身一撞，便破墙而出，急急向着王乾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声道。
进了通道，王乾看着越来越近的史魁，一手按在了旁边的土壁上，身后的通道瞬间便被泥土填满，等他提着何浩然从地下出来，地穴的入口已经完全被填满了，但是地表的浮土不断震颤着，下面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钻。
王乾目光闪烁了下，将何浩然扔在一边，双手按在地上，体内真气倾泻而出，很快在原本是地穴入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土堆，足有三丈高，五丈宽。
“希望能拖点时间。”
王乾做完这一步，提着何浩然向着远处疾驰，脚尖不时在地上点上几下，在地表下留下几个坑洞。
史魁往上钻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奇怪有这么深的么？”它想了想，横向突破，然后从土堆的中部掉了下来。
“好奇妙的法术啊，我竟然没有发现后天的痕迹。”史魁没有急着追王乾，反而回头仔细打量起王乾构造出来的土堆，“土层竟然完美的嵌合在了一起，还有植物的根茎也仿佛自然生长在泥土之中。”
“果然，能拥有阳火的人就是不简单。”史魁转身看着王乾离去的方向，恢复了真身，“可不能被误会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不过，万一被他回头找上门来，我可就惨了。”
王乾的速度不断提升着，虽然是山林之中，但是凭借着强大的感知，如履平地，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将手中的何浩然扔了出去，“尼玛，怎么会飞！！！”
只见王乾身后的半空中，恢复真身的史魁，几乎是在半空中前进的，偶尔落下，看到王乾回头，立马挥舞着手臂，狰狞的嘴巴一张一合。
“王道友，误会啊！”
王乾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史魁的话，体内真气下意识涌入到腿部的窍穴之中，顿时脚下一轻，速度又快了几分。
何浩然已经完全挣不开眼睛了，耳边尽是呼啸的狂风，心中骇然的同时，还有几分庆幸，“安全了。”
王乾一口气跑到山顶，稍微停了一下，史魁还在追着，而且过了半山腰，“尼玛，果然是假的。”
趁着这个空挡，何浩然大口喘息了几下，“多、多、多谢仙长相救！”
“别废话了，先走再说。”王乾这时才注意到何浩然青紫的脸庞，知道其刚刚差点被自己弄死了。
何浩然顿时将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猛吸了几口气。
半个时辰之后，王乾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周围是起伏的丘陵，茂密的树林生长在其上，距离他大约三里的地方，林中的鸟兽尽被惊起，一道身影偶尔越出树冠飞行一段距离。
“还在追！！！”王乾嘴角直抽抽，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何浩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
王乾一路上尽是挑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行走，不敢将史魁引到人多的地方。
啪！啪！
王乾猛地抽了何浩然两个嘴巴子，将其打醒！
“安、安、安全了么？”何浩然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问道。
“还没呢，你还能撑住么？撑不住我就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我把它引开，然后你自己走。”
何浩然闻言一下子清醒过来，“别，别，我还能撑住，您继续。”
王乾点了点头，往何浩然体内渡入一道真气，“对了，你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被抓的？”
何浩然沉默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地回道：“我……”
“待会儿再说，要走了。”王乾打断了他的话，史魁已经逼近到一里的地方了。
一个时辰之后，王乾这一次拉开的距离更远了，身后的史魁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他停了下来，回复一下消耗甚多的真气。
王乾继续抽了几个巴掌将何浩然抽醒，“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我……”何浩然的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了，眼见着王乾又举起了手，他打了个激灵，快速说道：“我是去找东西的。”
“盗墓？”
“不是，不是。”何浩然连连摆手，“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王乾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看着史魁的方向。
“当时刑捕司押着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弟。”
王乾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被麻布包裹的人，“师弟？我怎么看你当时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啊？”
何浩然苦笑了一声，“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他让他的手下拿着我师傅的信物，请我出手，并没有明说，直到后来……”
“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你说说你怎么到史魁那里的。”
“史魁？”
王乾指了指远处。
何浩然了然，“我是应我师傅的要求去找东西的。”
“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害怕？”王乾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当时史魁可不是真身的状态，何浩然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就算王乾不开天眼都看不出其真身，何浩然更没理由能看出来，除非他一早就知道。
至于他在史魁离开之前就在那里，并且看过了史魁的真身就更不可能了，无论史魁是好是坏都没理由让他呆在那里，并且主动邀请自己过去。
这样一来，知道是有僵尸的地方还敢去，这何浩然有点问题啊。
“这、这、这……什么东西我不便细说，但是害怕僵尸不是很正常么？”
王乾冷笑两声，“看着我眼睛。”
何浩然下意识向着王乾的眼睛看去。
几息之后，王乾通过读心术，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倒是胆大啊。”王乾明白自己是误会史魁了，当下也不再急着赶路，就地坐了下来，后背倚着一颗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树。
“您、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何浩然的笑容有些勉强。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王乾睨了他一眼，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理会他。
何浩然脸色阴晴不定，“难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吧？”
“恩，我知道了。”王乾突然回道，或许是读心术的效果还没有消失，他此时依旧能读出何浩然心中的想法。
何浩然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问道：“您是在和我说话。”
“当然，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他能看穿我的想法？！”何浩然突然冒出一个令他惊骇不已的念头。
“能啊。”
何浩然得到了王乾的答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呆了一会儿，然后瘫了下来，“仙长，这都是我师傅逼着我干的，与我无关啊，还有那些失踪的人，是我师弟吩咐人做的，我、我、我……”
“哦。”王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史魁闹出的动静越来越近了。
第九十三章 小偷
“仙长，咱们不跑了么？”何浩然坐立不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史魁。
“不跑了。”
“您是要灭了这个僵尸么？”何浩然小心地问道。
“我打不过它。”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随你怎么想。”
何浩然左右看了看，见王乾确实打定主意不准备再跑了，悄悄向着树林的深处挪去。
“怎么？想走了？”王乾突然睁开眼睛，玩味地看着何浩然。
“尿急，尿急，而且您待会儿和它打起来，我这个凡人留在这也是碍手碍脚的，躲远一点，不妨碍您，不妨碍您。”何浩然讪讪地回道。
“别啊，等会儿吧，史兄就快到了。”王乾现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这叫什么事？本来开开心心去观礼，结果因为这个何浩然弄成了现在的局面。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救人一命，兼且识破了史魁的真面目，到头来，何浩然竟然是一个小偷，自己反倒成了帮凶了还。
“王道友，你听我解释啊，我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啊。”史魁看到王乾的身影之后，人未至，声先至。
“我知道了。”王乾等史魁到了近前，在它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是我误会史兄了。”
“我……”史魁本待继续解释，听了王乾的话，脸现诧异，“哎？你知道了？”
“恩。”王乾指了指一边的何浩然，“他是去你府上偷东西的。”
史魁好奇地绕着何浩然转了几圈，吓得后者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一股股尿骚味从裤裆处传来。
史魁嫌恶地退后了几步，“你来偷什么东西？我那里既没有金银财宝，有没有什么宝物，你偷什么？”
“僵尸血。”
“僵尸血？”史魁突然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大概半年前我外出的时候，有人去过我府上，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但是什么也没有丢，就是你吧？”
“不、不、不是我，是我师弟。”何浩然战战兢兢地回道。
“你被刑捕司的人发现也是他们搞的鬼。”王乾在一旁补了一刀。
果然，史魁皱起了眉头，“你们想干嘛？我和你们有仇么？”
何浩然嘴巴动了动，突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乾见状，无奈地说道：“还是我来说吧，他的师傅不知从哪弄到一本功法，需要僵尸血修炼，他们找了好久，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你，摸清了你的情况之后，趁你外出，想要去偷点僵尸血，当然结果什么也没有，然后他们就把心思达到了刑捕司的客卿身上，故意制造了人口失踪，并且把你的行踪装作无意间透露给了刑捕司，希望他们的客卿来除了你。”
“打斗嘛，难免会受伤，这样他们就能搜集到僵尸血了。第一次剑风他们来找史兄的时候，他们应该也来找过是否有僵尸血，这一次他们在附近盯梢的人听到了昨晚的动静，觉得机会来了，再次来搜寻，但是在交手的地方没有找到，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想要讨好他师傅，冒险去你府上找，结果正好被我们碰见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噗哈哈哈。”听完之后，史魁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王乾疑惑地问道。
“僵尸怎么可能会有血嘛，那还叫僵尸么？尸怪中只有血尸有血的存在，不过那是血尸，不是僵尸，他们得到的功法肯定是哪个异想天开的人，失心疯了创出来的。”
“僵尸没有血么？”
“当然没有，有血都不僵了。”史魁摇了摇头。
“好吧，这个人史兄你看着办吧。”
史魁一下子为难起来，“你知道的，我不杀人。”
一旁昏过去的何浩然，眼皮下的眼睛动了动。
王乾瞄了何浩然一眼，阴测测地说道：“要不我帮你？”
何浩然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史魁也注意到了何浩然的动静，领会了王乾的意思，“不过，他要是自己饿死了，摔死了，或者被野兽吃了，应该不算我杀的吧。”
“不算，当然不算。”
何浩然感觉自己的头顶上有两团阴影逐渐逼近，不敢再装下去，一股碌爬起来，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深山老林内，地面上不知是什么硬物，不一会儿的功夫，何浩然的额头便磕破了，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留下，地面上的泥土也被浸湿了。
史魁做了一个吞咽唾沫的举动，然后将头扭了开来，右手的食中二指插在了鼻孔之中。
“史兄，你没事吧？”
“没事，画面太刺激了，一时受不了。”史魁背对着王乾，瓮声瓮气地回道，“这件事就交给王道友处理吧。”
“行吧，我想想。”王乾低头沉思起来。
何浩然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交给那个僵尸就行，王乾好歹是人，应该不会太残忍吧，况且都说仙人慈悲为怀。
王乾也苦恼起来，杀人他没杀过，心里总有个疙瘩，下不了手，不杀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王乾突然愣了一下，“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杀人呢？不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王乾心中思量了一番，和史魁耳语了几句，在后者点头之后，提起了何浩然，“走吧，刑捕司走一趟吧。”
“哈？刑捕司？”何浩然懵了。
“我是刑捕司的客卿。”王乾掏出一个腰牌在何浩然眼前晃了晃，“虽然你这事不归我管，但是既然遇到了，就顺便吧，到了地方好好交代。”
“是是是。”何浩然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死不了了。
“走吧。”王乾提着何浩然，用真气止住了他的血，对着史魁点了点头，当先向着来的方向离去。
一路上，有着史魁留下的痕迹，倒是没有迷路，不比来时，这时两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不少，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到了史魁的那个山谷之中。
站在地穴前，王乾帮史魁把它的家恢复原状，歉意道：“抱歉，是我之前莽撞了。”
“没事，没事，毕竟我是只僵尸嘛。”史魁倒是颇为理解王乾之前的举动，并没有在意什么。
“对了，不知王道友使的是什么法术？”史魁这一次近距离看了王乾的施法，更觉神妙。
“五行诀。”王乾淡淡地回了一句。
“哈？！”史魁呆住了，“这尼玛是五行诀？！”
在史魁的府上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王乾便将担心受怕了一晚的何浩然送到了平川县城的刑捕司，顺便说了之前人口失踪的真相。
“有劳了。”接待王乾的还是陆镇南。
“顺手而已。”
“不知那处的僵尸？”陆镇南吩咐手下将何浩然押下去之后，挥散了左右，低声问道。
王乾犹豫了一下，“被我除了，尸骨无存。”
“王客卿真是有大法力啊。”陆镇南大喜，
“侥幸，侥幸而已。”王乾谦虚地摆了摆手。
“这是报酬。”陆镇南离开了一会儿，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走了过来，“一共纹银一千五百两。”
陆镇南没有提和王乾在一起的剑风二人的去向，只道是分开了，让王乾过来领钱。
“还有钱？”王乾忍不住抬了抬眉。
“当然，不能让客卿白白出力，刑捕司内的悬赏都是明码标价的，或是金银，或是奇珍异宝，或是一些其他的条件，不然那点俸禄怎么可能请动？”陆镇南理所当然道。
王乾点了点头，将盒子接了过来，等出了衙门，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放进了袖子里，他的储物空间又大了不少了。
第九十四章 观礼
王乾回到史魁那里，和它说了自己与陆镇南的谈话。
“这样也好，这样以后就没人惦记我了。”史魁听了，面露喜色，“等我脱去僵尸之身之后，就更没人会找我麻烦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心修炼了。”
“问你个事啊，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了修成正果。”史魁回答的很肯定。
“修成正果是指得道成仙么？”
“当然。”
“可是我听说没有人能成仙。”
史魁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我记得我在尸塚中见过仙人的尸体。”
“什么？尸塚中有仙人的尸体？！”王乾陡然一惊。
“恩，虽然关于尸塚的记忆我很迷糊，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见过一具仙人的尸体。这也是我一直不造杀孽的原因，成仙大抵是要积善行徳的吧，反正我在那具尸体上感受到了功德。”
王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准备得差不多了，请王道友观礼。”史魁见王乾不再说话，在土台的正中盘膝坐下。
“恩。”王乾往后退了退。
史魁恢复了真身，张嘴一吐，之前王乾赠予的那朵阳火静静地悬浮在它的身前，紧接着，它的身体中间又亮起黑红色的光芒，一朵黑红色阴火从胸口处冒了出来，与阳火并列在一起。
这时，史魁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本来还有些魁梧的身体干瘪了下去，仿佛只是一具骨架披着一层黑色的皮，嘴中的獠牙外凸，眼睛中闪烁着幽光，地下的空间中掀起一阵阵的阴风。
“我开始了，要是有什么意外，还请王道友帮衬一二。”史魁将目光移向王乾，在后者点头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乾悄悄地打开了天眼，只见一道模糊不清，勉强有着人形的灵魂从史魁的身体中飘了出来。
阳火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向着史魁的灵魂飘去，一旁的阴火不甘示弱，也跟着飘去。
阳火先进入了史魁的灵魂之中，顿时将其灵魂点燃，史魁的身体上也跟着冒起白色的火焰，紧接着，阴火也进入了史魁的灵魂，白色的火焰一下子被熄灭了不少。
“转！”史魁的声音陡然响起。
在史魁的灵魂和肉身上各自占据半壁江山的两种火焰开始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幅阴阳双鱼图。
“开！”
等阴阳双鱼图稳定了下来之后，史魁再次吐气开始，这一次声音是从它的肉身中传出来的。
阴阳双鱼图顿时停止了旋转，中间交界的地方绽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随后分别代表阴阳的两部分图案向着左右打开。
很快，原本的阴阳双鱼图变成了一个黑边的圆圈，中间一团圆形的乳白色光球从中飘了出来，在半空中波动了几下，渐渐拉伸变形，最终一个人类青年男子的形象出现在了王乾的眼前。
“映！”
史魁肉身的表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皮肤上出现一道道纹路，纹路的边缘翘起，最后一片片脱落下来，露出一具新的肉体，容貌与半空中的灵魂相似。
“归！”
灵魂瞬间没入到了土台上的肉体中，过了几息，史魁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好奇地摸了摸自己新的身体，皮肤细腻，柔润有弹性，温热的感觉从指肚上传来。
接着，他又将手按在了心口，强劲有力的心跳给了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最后他的手摸到了外凸的獠牙。
“道友，我现在是人否？”
王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然。”
一阵毫光闪过，史魁嘴边的獠牙消隐不见，他瞳孔中的阴火也散去了。
史魁站起身，从旁边的衣架上挑了一件衣服船上，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之前幻化的容貌不一样啊？”王乾好奇地问道。
史魁在桌子坐下，倒了一杯水，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当然不一样，那个是我幻化出来的，这个是天地大道根据我的灵魂和肉体自动生成的。”
“对了，你现在到底是僵尸还是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史魁将散下的头发归拢到脑后，手上变出一根发绳系好，“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
史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一闭，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虚影，是一个浑身燃烧着阴火的僵尸模样，其瞳孔中有着两道乳白色的火焰。
史魁收了虚影，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王乾打开天眼，仔细看了看史魁，却没有看到其刚刚展示的那道虚影，视野中，只有一个人类公子，“确实奇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五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世界比以前更加清晰了，总的来说就是和做僵尸的时候不一样。”
“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接下来么，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三百多年，一直想着脱去僵尸之身，现在实现了，暂时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后续的修炼我还没理出头绪。”史魁沉思了一会儿，看着王乾的眼睛突然一亮，“要不，我先和道友在一起吧？”
“这…….”
“不方便么？”
“也不是。”王乾想了一下，“也行，反正我是一个人，路上也好有个伴。”
“这样还能有个打手。”王乾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以后就叨扰了。”史魁向着王乾施了一礼。
“不妨事，不妨事，以后你也别叫我道友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行，你也别叫我史兄史兄了，也叫我名字吧。”
“史魁。”
“王乾。”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
地府的某处，存放着生死簿的地方，一直合着的生死簿突然自动翻开，最后停在了其中一页上，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史魁。”
……
王乾和史魁站在地穴的入口处，看着黑黝黝的洞口。
“史魁，你真的要把这里毁了？”
“恩，这里本来就是我潜修的地方，当初行动不便，现在可以自由行走了，也不用了，毁了这里也正好应了你之前说的话，即使有人前来查看，也不会怀疑什么，就不会产生什么麻烦了。”
“恩，既然这样，我就动手了。”
“动手吧。”
王乾伸手一指，地面晃动了一阵，整个地穴坍塌了下去，他还在掩埋的废墟下刻意留了一些痕迹。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我的人生开始了。”史魁拍了拍，笑道。
“那就走吧。”
“走走走，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人类的世界了。”
“对了，我之前见你可以在白日下行走啊，怎么说行动不便？”
“我之前是僵尸之身，仅能幻化出人类的模样，不说进不了城，就是在乡野闲逛，也容易被路过的修士发现，到时候必然惹来麻烦，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怕麻烦。”
“修士我能理解，为什么进不了城啊？”
“城里有城隍啊。”
“你还怕城隍？”
“当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神，在城外还好说，在城里，有着香火气运的加持，等闲妖邪都不是其对手，谁敢去惹事？”
“哎？我之前在城里就碰到过鬼啊。”
“鬼不一样，其和妖善能隐踪匿形，只不过后者妖气难藏，所以在城中多能见鬼，而难见妖，其他的妖邪就不会出现在城中了。”
“其他的妖邪？还有哪些啊？”
“这个说起来就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分类，反正僵尸算一类，其他的还有什么山精啊，野神啊等等，太多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渐渐走远。
第九十五章 入局
云海翻腾之中，露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的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镜面中有着点点星光，明灭不定，不时一些星光移动了位置与其他星光发生了碰撞，或是双双黯灭，或是一者陨落，或是各自偏离，或是融为一体……
内里的情景奇妙诡异，每每发生变化之时，隐有画面闪现，突然，镜面之中，亮起一抹星光，打破了镜面的平静，一圈圈涟漪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晕散开来。
“映运镜出现变化了。”一道平淡的声音在此处突兀地响起。
“需要派人去查么？”另一道声音恭敬地回道。
“不急，先看看再说。”
“是。”
周围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镜面上的涟漪还在一圈圈地荡起。
……
王乾和史魁二人离了平川县地界，一路向南，在一座城中暂时停了下来。
“对了，王乾，我还没问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史魁大快朵颐着，他的肚子仿佛无底洞一般，桌面上的菜已经换了五次了，周围的食客和老板对这里行着注目礼。
“我说，你这么饿么？”王乾一手挡在嘴侧，压低声音说道。
“饿倒是不饿，馋啊，你是不知道，我……”史魁刚准备说出自己曾经的僵尸生活，意识到现在的环境不适合，忙住了嘴，“咳咳，恩，就是馋了。”
“吃完这桌，先别吃了，再吃下去，我估计老板得报官了。”
“为什么？吃饭还犯法么？”
“你见过哪个人能吃这么多的？”王乾以手抚额。
“嗝~知道了，好吧。”史魁遗憾地看着只剩下不多的菜，动作一下子放慢了，“你还没说，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呢？”
“去江南那边，我想找找关于成仙的线索。”
“江南那边有仙人？”
“可能吧，我也不确定。”
“我这里倒是有成仙的路子，你想不想知道？”史魁将一个盘子端起，舔干净。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王乾撑住左腮的手一个不稳，头猛地向下一点。
“你又没问我啊。”史魁舔完最后一个盘子，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巴砸吧着，似乎还在回味，“我好了。”
“结账。”
“来了，来了。”是掌柜的亲自跑过来的，手上还拿着一张纸，盖因史魁吃东西太干净了，不记下来，都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一共五两银子，谢谢。”
王乾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掌柜的接过银子，先是验了验，确定是真的之后，伸手一招，一个小二拿着一柄小称走了过来。
掌柜的称了称，把称杆给王乾看了看，“客官，您的这锭银子总共九两八钱。”
“恩，没问题，找钱吧。”
“好勒，您稍等。”
不一会儿，掌柜的拿着一堆碎银和铜板走了过来，将其中的碎银照旧称给王乾看了看，然后才递给了他，“找给您的，欢迎下次再来。”
掌柜的脸上满是笑容，一直将两人送到了门口，临走前还好意地提醒道：“这位客官，您还是带着您的朋友去医馆看看吧，要是万一吃饭吃出个什么事来可就不好了。”
史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王乾转身冲着掌柜的拱了拱手，“多谢提醒，我这就带他去医馆看看。”
“行，那您赶紧去吧，虽说我们开饭馆的乐得客官多吃点，可这吃得也太多了，前面的街道左拐再过一个路口，就有家医馆，我就不送了。”
“谢谢。”
王乾拉着史魁匆匆离开了，“下次少吃点，又不是以后吃不到了。”
“嘿嘿，知道了，这不是一时没忍住么？”史魁傻笑了两声回道。
“对了，你说的成仙的路子是什么？”
提到正事，史魁露出了严肃的神色，“行善积德。”
“哈？就这？”
“我也就是以前身份不便，只能保证自己不作恶，却是无从行善积德，不然这么多年，我估计我已经得道成仙了。”
“你从哪知道的？”王乾对此表示很怀疑。
“当然是那具仙人的尸体上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
王乾仔细想了想，史魁确实说过，不过被他给当做无关紧要的事给忽略了。
“你想啊，仙人的尸体上都有功德，那么成仙肯定离不开行善积德。”史魁一把搂住王乾的肩膀，“所以，咱们接下来只要一路行善积德，就算不能成仙，也距离成仙近了不少不是？”
“按照这个逻辑，好像没问题，不过，你能看到功德？”
“呃，之前在尸塚能，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了。”史魁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行善积德，而不是在祸害别人？”
“这个……”史魁迟疑了一下，“做好事就是行善积德吧。”
“对，就是这样。”说到最后，史魁的声音一下子坚定下来，“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三百多年了，不，一千多年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等王乾回话，史魁松开王乾，双目仔细在街道上搜寻起来，不放过任何可能的行善积德的机会。
王乾撇了撇嘴，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史魁发现了目标，扯了扯王乾的衣袖，指了指远处的墙角，“你看，那里是不是？”
王乾放眼看去，只见那里有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个男孩，面前的草席上躺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周围围了几个人在那指指点点。
“你看，多凄惨，一对姐弟，母亲早丧，与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父亲也撒手人寰，家中却连下葬的钱都凑不出，所谓死者为大，咱们帮他们把其父下葬了，肯定是一桩功德。”史魁一边分析着，一边点头。
“就这么简单？”
“当然，所谓大道至简，于平凡中见非凡，就是这个道理，咱们赶紧去吧。”
王乾看了看街道上几个看起来更凄惨的乞丐，又看了看那女子的容貌身段，严重怀疑史魁的目的。
“难道僵尸也会贪恋女色？”王乾被史魁拉着往那边走去，心中却思考着这个关于生理和伦理的问题。
“这位姑娘，不知有何难处？”史魁推开围观的人群，和王乾走到近前，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个女子说道。
女子止住抽噎，抬头一看，一个翩翩公子映入了眼帘，至于他身后的王乾，自动被归类到了随从一类的角色。
“家父前些日子染了恶疾，耗尽家财也没能救回来，不仅欠下了外债，如今更是无钱下葬，翠儿不敢奢求公子帮我还了外债，只是希望公子怜悯，赠予一些银子，让我父亲入土为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卖身于公子，做牛做马以报此恩。”说着翠儿又哭了起来，不断给史魁磕着头，一旁的男孩则显得有些懵懂，只是紧紧抓着姐姐的衣摆。
“王乾，你那还有银子么？”
磕头的翠儿闻言一喜，磕头的力度和幅度更大了，暗道：“成了，不妄老娘在这跪了一天。”其惊喜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史魁说话的语气。
第九十六章 住宿
王乾表情略显夸张地看着史魁，“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啊，怎么了？有问题么？”
“问题大了去了。”王乾摇了摇头，“你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我会认不出尸体还是活人？”史魁自以为猜出了王乾的想法。
“不是这个，你看看尸体的身上。”王乾说着就要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
翠儿脸色一变，猛地抓住了王乾的手，“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爹的遗体，你怎么能这样呢？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说完，她整个人伏在了尸体上，大哭起来。
“尸体的身上？”史魁疑惑地打量起地上的尸体，他之前确认是新死的尸体之后便没注意其他的，此时在王乾的提醒下，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土。”史魁的眼睛眯了眯。
翠儿听到了史魁的话，脸色难看，怀着侥幸地问道，“公子，在说什么呢？翠儿听不懂啊。”
史魁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了下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吧。”
王乾跟上他，“怎么？不揭穿她？”
“糟践他人尸体，此女必有恶报，揭穿她免不了一番麻烦，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怕麻烦。”
王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在街上看了看，找到了巡街的捕快，亮出了自己的牌子，指着女子那边说了情况。
那两名捕快闻言点了点头，很快将女子和男孩带走了，至于尸体则是暂时找了附近的人帮忙看着，之后再派人来处理。
“你这是又何必呢？”史魁没有阻止王乾的举动，只是在看着女子被捕快带走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有恶报么？我就给她恶报。”王乾耸了耸肩膀，“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样行善积德？”
“不然呢？我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史魁学着王乾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你可以报官啊，你现在是人了。”王乾一字一句地纠正着史魁。
史魁一下子愣住了，喃喃道：“是啊，我现在是人了。”
“惩恶亦是扬善，扬善亦是积德。”王乾补充说道。
史魁突然笑了起来，“我差点都忘了，习惯了，习惯了，以前是僵尸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的。”
“不过，我有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你们是不是都这么好骗？”王乾皱着眉头，目光奇怪地看着史魁，他记得剑风他们好像也是被人骗了钱。
史魁尴尬地笑了笑，“特殊情况，特殊情况，你也知道的，我这不是刚变成人没多久么？”
一个是特例，两个也可以是特例，但是两个特例一前一后，完美衔接在了一起，都被王乾遇到了，可就有点问题了。
“难道这些妖怪啊，修士啊什么的，都这么好骗？”王乾陷入了沉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不对，画皮鬼可不是这样的，也不是，画皮鬼生前是人，但是剑风二人也是人啊。”王乾越想越乱，最终还是将自己的那个大胆的想法给掐灭了。
“王乾，你怎么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还时不时笑起来。”史魁注意到王乾的怪异举动，关心地问道，“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什么，想到好笑的事了。”
“什么好笑的事？”
“忘了。”
“哦。”
“恩。”
“咱们去哪吃饭？”
“还吃？！你不是刚吃过么？”
“馋了，刚刚没吃过瘾。”
“说到吃饭，你啥时候还我钱？”
“钱？什么钱？”
“吃饭的钱啊。”
“不是你请客么？”
……
王乾被史魁说得烦了，带着他找了一间比较远的饭馆，又请他吃了一顿，不过这次他事先声明不能多吃。
“王乾，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吃完饭，史魁又打包了两份烧鸡，一边走一边吃着。
“什么事？”王乾正在琢磨着接下来的事，这个年代地图不好搞，他得想法子把路线摸清楚了，别到时候又迷路了。
“我记得你说你去那个什么刑、刑，对，刑捕司，领了我的赏金啊。”
“对啊，怎么了？”
“我认真地想过了，关于你说的还钱的事。”
“恩，然后呢？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王乾疑惑地看着史魁。
“当然有关系了，你想，你是说你把我给消灭了，然后去领的钱，但是实际上呢？我还活着，所以这钱应该算我的吧。”
“你能去刑捕司领钱么？”
史魁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能。”
王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所以啊，这钱还算是我的。”
“哦。”史魁有些失望地应道。
“对了，你说的还钱的事，别忘了。”王乾突然抬头又叮嘱了一遍，虽然那一千五百两银子来的容易，但是过日子嘛，还是得精打细算。
虽然现在王坤有着周望天一家照拂，但是他还是想着帮其攒点钱下来，不然到时候娶周婉还用周家的钱，多难看。
“知道了，对了，天黑了，咱们今晚住哪？“史魁答应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
王乾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他们现在正处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
“我们怎么到这来了？”王乾挠了挠头。
“不知道，我跟着你走的。”
王乾苦笑了下，暗道：“得，又迷路了。”
身后的城池已经融入到夜色中，就算此时赶过去，怕也是关了城门了，最重要的是，王乾不想走回头路了。
“去前面看看吧，那边好像有火光。”王乾的目光穿过树林，隐约能看见前方有着光亮。
“我无所谓，大不了咱们就睡在外面呗。”
循着小路走了没多远，拐过一个路口，两人就见到前方有着一间客栈。
到了客栈，一个老翁正准备关门，见到王乾两人停了下来，“不好意思，两位，小店客满了。”
“掌柜的，你看这天也黑了，天寒地冻的，左右也无住处，您就找个地方给我哥两住一晚吧，我们不挑，马棚柴房都行，钱照给。”
老翁沉吟了一下，“行吧，确实这附近只有小老二这一家店了，马棚柴房倒是不便住人，我有一个地方，就是怕两位不满意。”
“没事，没事，能住人就行。”王乾赶忙说道。
“行，那你们等我下。”老翁将客栈的门关上，转身领着二人向着村子内走去。
“我的儿媳妇刚刚死了，我儿子出去买棺木还没有回来，家里倒是无人，你们不嫌弃就在那住一晚吧。”
“不嫌弃，不嫌弃。”王乾说着看了一眼史魁，有着这位老前辈在，即使尸变都不怕。
第九十七章 这就是爱情么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怪怪的？”路上，王乾压低声音对着史魁说道。
“没有啊，我感觉很好啊，你是不是太多疑了？”史魁想起自己遇到王乾以来的事，撇了撇嘴。
“呵呵，也许吧。”王乾望着静静的村子，一点声音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没有半点灯光，街道上也干干净净的。
“就算现在的人休息得早，也不至于这样吧？”王乾的眉头渐渐皱起。
老翁提着灯笼在前面引着路，在绕过几个弯之后，一间屋子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中间的厅堂被布置成了灵堂，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门板上，纸被覆盖在其上，后面搭着帐子衣服。
“掌柜的，你家晚上不关门么？”王乾疑惑地问道。
“后生，你这话说的，这古往今来，家里死了人，哪有关门的道理。”老翁当先走了进去，将灵堂中的油灯挑了挑，顿时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两位随我来。”老翁又给油灯里添了一些油，然后向着灵堂后的房间走去。
里间的房间有着连着的床，老翁从屋子的柜子里抱出了被褥，铺好了床。
“你们休息吧，我等回我的店里了。”
“你们不安排人守灵？”
老翁奇怪地看了一眼王乾，“你这后生，有点奇怪啊，你这不是知道丧葬的规矩么？怎么先前问我关不关门？”
“呵呵。”王乾尴尬地笑了两声，之前他只是没话找话。
不过，老翁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唉，我家只剩我父子二人，别无亲人，按理说是该守灵的，只是我儿子出去置办棺木，我那边又有店里的生意要照看，虽然儿媳死了，但是我们还要生活不是？”
“是我莽撞了。”王乾道了个歉。
老翁摆了摆手，“你们休息吧，明日早间我来找你们。”说完，提着灯笼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真没感觉哪里不对劲？”王乾不放心地再次问道。
“没有啊，我感觉挺舒服的。”史魁无奈地再次说道。
“好吧，但愿是我多疑了。”王乾嘟囔了几句，往床上一躺，被子往头上一蒙，“睡觉。”
史魁也有些兴奋地躺下，这是它第一次躺在人类的床上，感觉格外的新奇，与它自己在地下搭的土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时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呼！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史魁突然坐了起来，将刚刚有些睡意的王乾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大晚上不睡觉。”王乾抱怨道，他现在虽然对于睡眠的需求降低了很多，但是他还是很享受睡觉的感觉的，只是每次需要酝酿很久。
“你说僵尸需要睡觉么？”史魁突然问道。
“拜托，你现在是人了，大哥。”
“哦。”史魁又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在王乾找回之前的感觉的时候，史魁再次坐了起来，“睡觉怎么睡啊？”
王乾深呼吸了几次，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之前没睡过觉？”
“没啊，僵尸又不需要睡觉。”
“那你在地下搭个床干什么？”
“没事的时候躺着啊。”
王乾无语了，半撑起身子，盯着史魁，“眼睛闭起来，深呼吸，不要动。”
“这样就能睡着？”史魁惊喜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这样我能睡着，好了，别烦我了，你要是睡不着，就自己找点事做。”王乾躺下，转了个身，背对着史魁，双手捂住耳朵。
“不会睡觉又不是我的错，毕竟我第一次做人。”史魁嘟囔了几句，最后还是按照王乾的要求躺下，闭眼，深呼吸。
“还是睡不着啊，这个时候要是有吃的就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史魁悠悠地睁开眼睛，望着屋顶，遐想着今天吃过的各种各样的食物。
沙沙沙！
突然，灵堂里传来了动静，史魁循声望去，借着灵堂的灯光，只见那具女尸掀开被子下了门板，向着两人这里走来。
女尸面色淡金，白巾裹着额头，身着白色单衣，行动缓慢。
史魁双眼一亮，小心地从床上下了地，向着女尸迎了过去，低声道：“嘿，你也睡不着么？咱们聊聊吧。”
女尸似乎对史魁的举动有些迷惑，停了一下，继续向着它走来。
眼见着女尸快要走进这间屋子里，史魁疾步无声地走过去，一把拉住女尸的胳膊，向着灵堂外拽去，“嘘，咱们出去说，我兄弟睡觉呢，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女尸挣扎无果，被史魁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你这是刚刚起尸么？”史魁拉着女尸在灵堂的角落坐下。
女尸没有回话，只是侧头对着史魁吹气。
“忘了，你还没有灵智。”史魁有些失望，本来以为遇到一个同类，结果只是半个同类。
女尸吹了半天，见史魁没事，又缓缓站起身子，向着王乾那里走去。
嘭！
史魁一时用力过猛，女尸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它连忙检查着女尸的身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别去那边，我兄弟睡觉呢，咱们就在聊聊吧，你没有灵智，听我说就好了。”
女尸不听，依旧奋力挣扎，史魁只好用力按住它，“安静点，安静点，看到你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我刚刚诞生灵智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吓坏了，周围全是尸体，后来，我发现自己是僵尸才不怕了，不过那个地方是真的恐怖，我总感觉不走就会遇到什么特别恐怖的事，然后我就跑了。”
“喂，别吹了，这点尸气你自己留着吧，老是给我干什么，我现在是人了，不要这个了。”史魁见女尸又开始冲自己吹气，只好将它的两条手臂并在一起用一只手抓着按在其头顶上方，一只手捂住它的嘴巴，用腿压着它的腿。
顿时，女尸无法动弹了。
“恩，这样就好多了。”史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咯咯咯！
一阵鸡鸣声打断了史魁的回忆，它感觉女尸体内的尸气一下子散去了。
“早啊。”里间的王乾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史魁和女尸的姿势，一下子呆在了那里，手指着史魁，说不出话来。
“早啊。”史魁感觉女尸不再动弹，自然地放开了对她的压制，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对着王乾打了一声招呼。
“恩——”王乾沉吟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史魁你单身很多年了，此时看到，恩——，异性同类难免有点激动，不过，你这——”
史魁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呢？”
“你们这——”王乾指了指还在墙角依靠着的女尸。
“哦，你说这个啊。”史魁恍然，“我昨晚和它聊天来着。”
“我懂，我懂，交流感情嘛，只是用强就不好了吧？”
“用强？什么乱七八糟的，它老是想往你那边跑，我为了不让它打扰你睡觉才这样的。”
王乾睡觉脑补了一段不可描述的画面，画面中史魁一脸狞笑着将想要向自己求救的女尸拉了回去……
等等，女尸会动？！诈尸？！
王乾脸上促狭猥琐的笑容凝固了下来，“你说它会动？”
“对啊。”史魁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尸体当然会动了啊。”
王乾没有顾上纠正史魁的三观，自语道：“果然有点问题啊，这么巧？还是说因为史魁来了，才使这具女尸诈尸的？”
第九十八章 钟声
哒哒哒！
屋外的街道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乾耳朵动了动，估测出距离。
“快点，先把她放回去，掌柜的过来了。”
史魁点了点头，走到墙边，单手提起女尸放回了门板上。
咔嚓！咔嚓！
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在清晨的屋子里响起，分外的刺耳。
“你小点声。”王乾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快点。”
“恩。”史魁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尽量将动静弄得小一点。
等史魁将女尸从坐姿摆回了原来的躺姿，王乾伸手一指，女尸身上的一些尘土污渍从上面脱落下来。
“走，回屋，装睡，眼睛闭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王乾将纸被重新盖在女尸的身上，又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拉着史魁回了里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灵堂的位置停了下来，王乾侧耳细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老翁似乎在灵堂检查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来到了王乾二人所在的里屋。
到了里屋，老翁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俯下身子，伸出一根食指探了探两人的鼻息。
“还活着？”老翁的声音没有起伏，王乾听不出到底是惊讶还是惊喜。
“唔~”王乾适时地翻了个身子，老翁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恩？掌柜的，这么早啊？”王乾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说道。
老翁笑了笑，声音一下恢复了昨晚的正常状态，“恩，来告诉你们一声，小店有早饭，你们待会儿可以过去吃点。”
“谢谢掌柜的。”史魁也趁势醒转，只是没有睡觉经验的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根本就没睡一样。
“你们昨晚在这睡得还好吧？”老翁顿了一下，问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还好，舟车劳顿，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安寝，睡得踏实极了，要不是您过来，我估计我兄弟二人还能再睡一会儿。”王乾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老翁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倒是我小老二的不是了，打扰了两位清梦，我也是习惯了。”
“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昨晚也没吃东西，肚子确实饿了，您来得正好，我们现在就随您一起去吧？”
“行行行，那小老二在外间等两位。”老翁慢慢向着灵堂踱去。
王乾看着老翁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转身想叫史魁起床，结果回头一看，他早已穿戴整齐了。
“你快点啊，去吃东西啊。”史魁近乎抱怨地催促着王乾。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收拾好，到了灵堂，正好看见老翁在给女尸上香。
“掌柜的，昨晚匆忙，我们兄弟二人确实疏忽了，在此住宿了一宿，倒是叨扰了这位，不知可有纸钱？我兄弟二人给这位磕个头，烧点纸。”
老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插好香，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沓纸钱，“两位有心了，我替我儿媳谢过两位了。”
王乾接过纸钱，绕到前面，双眼突然一凝，随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拉着史魁烧了纸，磕了头。
趁着磕头的时候，王乾悄悄地问，“之前有这个火盆么？”
史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乾看着装了快一半灰烬火盆，伸手偷偷摸了一下，有些热，仿佛之前这里面还燃着火焰。
王乾回忆了一下之前老翁在灵堂的动静，并没有烧纸钱。
“好了，两位，随我来吧，这店上暂时无人看顾，我还得快点回去。”老翁等王乾两人吊唁完，催促道。
“来了，来了。”
村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掌柜的，你们村子挺好的，竟然都是板石路。”
“还行吧，这南来北往的货商大多在我们村子经过，这一来二去的，我们村子确实富裕点，不过近些年不行了，官府重新开辟了一条道，来这的货商少了很多。”
“恩，对了，这都五更天了吧，怎么村子里的人都还没起啊？”
“哦，这是咱们这的规矩，村子里有人死了，其余的人家都得天黑就关门熄灯，天亮才能起床出门。”
“我好像没看见村子有什么鸡鸭狗什么的啊？”
“咱们这不兴这些。”说到这里，老翁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用浑浊的双眼狐疑地看着王乾，“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王乾眼珠子一转，呵呵笑了两声，“好奇，我是外地来的，看到此地风俗不似我家乡那边，故而问问。”
老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脚步加快了几分。
史魁等老翁转过了头，悄悄扯了扯王乾，压低声音道：“不对，我之前明明听到鸡叫声的。”
“嘘，这事回头再说。”王乾偷偷开了天眼，向着四周笼罩在黑暗中的屋子看去，之前一直无往不利的天眼，竟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天眼的视野中，周围的建筑全部消失了，只有一团团郁结在一起的黑气，唯一与之格格不入的只有老翁和史魁，依旧保持着人形。
“果然有点问题啊。”
到了客栈，老翁打开了门，里面掌着灯。
王乾抬头往二楼看去，一些房间里亮着灯，映照出人影。
王乾偷偷用天眼看了看，这次一切正常。
“吃吧，新烙的饼，还有热粥和小菜。”在王乾打量客栈内的环境的时候，老翁去了厨房，端了两碗粥，两碟小菜过来，在小菜上各放着一张饼。
“多谢。”王乾走上前将这些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和史魁慢慢吃了起来。
铛！铛！铛！
厚重的撞钟声突兀的响起，惊起了不远处林中的飞鸟。
史魁吃饭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王乾诧异地问道，“不好吃？”
“不是，这钟声。”史魁指了指钟声传来的方向，“我听着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没什么问题啊？”王乾疑惑地看着史魁，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啊。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听了有些心烦意乱。”史魁甩了甩头，继续开心地吃了早饭。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在店内住宿的客人陆陆续续出了房间，在大厅的桌子上吃着早饭，相互闲谈着，有吃得快的，转到后院处整理马车货物，准备离开了。
“爹，我回来了。”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从店外传来，很快，一个唇上生着柔软绒毛，面容青涩的少年走了进来。
“置办好了？”老翁从柜台后走出，问道。
“恩。”少年端起一碗水，狠狠地灌了下去。
“对了，我先前没看清楚，灵堂的那具女尸大概多大啊？”
“二十多岁吧。”史魁回忆了一下，说道。
“这少年你看多少岁？”
“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史魁将王乾和其对比了一下。
“十四五岁娶了二十多岁的媳妇？”
第九十九章 回去了
“这有什么问题么？”史魁不解地看着王乾。
“你不觉得奇怪么？十几岁娶二十多岁的媳妇，而且这老翁看起来得五六十岁了吧，儿子才十几岁。”
“不奇怪啊，老来得子嘛，媳妇是童养媳嘛。”
王乾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借一碗粥？”一个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店内，对着老翁双手合十。
老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去去去，没有。”
“施主……”
“滚！”老翁不待和尚说完，暴躁地喝道，甚至顺手抓起了柜台上的砚台。
和尚摇了摇头，在店内环视了一圈，目光在王乾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对着老翁行了一礼，信步走出了客栈。
“掌柜的，这和尚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生气？”王乾出声问道。
老翁的脸上犹带着愠色，瞪了王乾一眼，“瞎打听什么，吃完了，就走。”
王乾碰了一鼻子灰，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那个和尚来了之后，这老翁仿佛换了一个人。
“走吧。”王乾见史魁将粥碗舔干净了，扯了扯嘴角，起身向着柜台走去。
“结账。”
“一两银子。”老翁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王乾听了差点跳起来。
“不想付，你也可以直接走。”老翁说完，不再理会王乾。
王乾忿忿地嘀咕两句，找到一个在店内住宿的人，问明了他的店资，从袖中掏出了一样的钱放在了柜台上，然后拉着史魁离开了。
老翁等王乾二人走远了，看了看桌子上的铜钱，挥手扫到了地上，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爹，不要多管闲事。”老翁的儿子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一脸漠然地说道。
老翁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走过去将店门关上。
“你不管那个村子的事么？”史魁好奇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管？”
“我怕麻烦。”
“我也是。”
“你太自私了。”
“你不也是么？”
“我不是人。”
“我…呸，呸，我是人，人不就是这样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哦，原来人是这样的啊。”史魁变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干什么呢？”王乾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在记录怎么做人啊，我想过了，我为什么还会残留僵尸的痕迹，一定是我还不算个人，恩，虽然有了人的样子，但是内里还是个僵尸。”
王乾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只见第一行写着吃，第二行写着睡觉，第三行它正在写的正是自己说的自私。
“别别，你这样是不对的。”王乾连忙制止。
“不对？”史魁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笔，“你不是说人就是这样么？”
“咳咳，这样的人是错的，人嘛应该德智体美劳一齐发展，这才是一个人，我之前的是错误示范。”王乾连忙纠正着史魁的观念，他可不想史魁变成一个五毒俱全的人。
“德智体美劳？那是什么？”史魁伸手一抹，将第三行写下的内容拭去，记下王乾说的新的内容，“听起来好像很玄奥的样子。”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说。”王乾前世自己都没有记得太清楚，哪里能说明白，只能暂时转移话题，“对了，你成仙为什么一定要先变成人啊？僵尸的话，一直修炼下去应该也可以的吧，你不作恶就算是行善积德了吧，虽然慢了一点。”
史魁将本子收了起来，“成仙嘛，仙字不是一个人一个山么？不成人，怎么成仙？”
“仙字何解？一人一山。”莫名地，杜子春的话出现在了王乾的脑海中，他一下子进入了回忆之中。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又什么都没明白。
“王乾，你说这雾什么时候能散啊？”史魁的声音打断了王乾的沉思。
“雾？什么雾？”王乾诧异地问道，在他眼中，周围没有雾啊。
“你看不见？”
王乾心念一动，开了天眼，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起的雾？”
“不对。”刚说完，王乾反应过来，自己是开了天眼才看到的。
王乾关了天眼，再次看去，周围又恢复了正常。
“你还记得什么时候起的雾么？”
史魁想了想，“好像出了那家客栈不久吧。”
铛！铛！铛！
钟声突然再次响起，伴随着史魁的惊喜声，“雾气开始散了。”
散了？
周围的景物犹如褪色一般，渐渐淡去，一些模糊的轮廓从底下凸显出来。
一阵风吹过，原本的景物皱了起来，在一阵波动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静悄悄的街道，门户紧闭的人家，唯有尽头处，一点灯光随着寒风摇曳。
王乾抬头看了看，天空被灰色的云层遮掩，厚重，压抑，仿佛下一刻就会压下来。
“我们又回来了？”
“我们又回来了。”
王乾转身看了看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两边是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房屋，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地面上的板石路有些潮湿，缝隙间却又格外的干燥，露出龟裂的泥土。
“你怎么不早说？”王乾有些头疼。
“我以为你能看见啊。”史魁无辜地摊开了双手。
“你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地方么？”
“没有，就是感觉很舒服。”
“感觉很舒服？”王乾的眉头紧紧皱起，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史魁第二次说了，一开始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却是问题很大啊。
一个让僵尸觉得舒服的地方能是啥好地方？
“我们现在怎么办？”史魁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透着一股兴奋，仿佛来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有你么？”史魁无所谓地说道，在他眼里，王乾可是绝对的大佬。
“呵呵，谢谢啊。”王乾强笑了两声，“走吧，先去看看吧。”
或许是因为史魁的存在，亦或者是因为渐渐开始适应，王乾的内心并没有太多惊慌，抬脚向着亮着灯光的地方前进。
那灯光看着近，但是两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却依旧感觉没有丝毫地接近。
“先停下吧。”王乾察觉到问题。
“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
王乾开了天眼，周围的建筑不再似清晨那般只能看到一团郁结的黑气，而是变成了实体，只是每间屋子的正中，有着一团黑气。
“去这些屋子里看看。”王乾转过身，向着右手边的那间屋子走去。
咚咚咚！
“有人么？”王乾大声地喊道，此时的他已经不敢太过依赖天眼，虽然没有发现屋子内有人，但是还是出声问道。
静！
屋子内半点声音都没有，在昏暗的环境中，回应王乾的只有他的回音。
王乾等了一会儿，再次敲了敲门，出声询问。
“要不咱们直接进去吧。”史魁说着，上前推门。
嘎吱！门开了，仿佛根本就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王乾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刚刚敲门的力道可是不轻。
“走吧，进去看看。”史魁当先走了进去。
王乾想了想，转过身子，倒退着走进去，目光死死地盯住敞开的门，按照一般的规律，在人进去后，门会自动关上。
直到王乾后腰撞到了屋子内的桌子，门依旧敞开着。
“难道我想错了？”
“干啥呢？”史魁看着王乾怪异地举动，从背后拍了一下他。
王乾下意识转过头，准备说话。
嘎吱！
刺耳激烈的门轴转动声突然响起。
第一百章 青年与和尚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再次响起，关到一半的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抵住了，怎么也合不上。
“出去。”王乾伸手向后一拉，急急向着门外冲去。
哐！
两人刚出了门，那间屋子的大门猛地合上了。
王乾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被关在里面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直觉最好不要被关在里面。
“史魁……卧槽，这什么鬼东西？！”王乾转过头准备和史魁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回头一看，只见被他拉着的是一个半腐的尸体，脸颊上的肉已经完全没有了，身子上也只剩下零星地挂着，一些白底黑纹的怪异虫子在腐肉间进进出出。
王乾吓得松开了手，一脸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看向之前自己手抓着的地方，唯有那里有着正常的皮肤。
虽然这样，王乾还是有些膈应，用力甩了甩手，一些腐肉随着他的动作被他从自己的手上甩了下来。
他低头一看，自己手上对应着腐尸手腕处正常皮肤的地方，已经烂掉了，森白的手骨在腐肉间若隐若现。
“好像不疼。”关键时刻，王乾的脑回路一下子岔路了，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嘎！嘎！咔！嚯！
似乎王乾松开手的动作是一个开关，本来安静的腐尸，眼眶中亮起幽绿色的火光，双手平举，向着王乾走来。
王乾习惯地对着腐尸一指，一朵火苗在指尖冒出，摇曳了两下，熄灭了。
王乾呆了一下，双手结印，阳火被其召唤了出来，然后，就没了。
“没了？！”王乾愣在了原地，这一次阳火是真正的没了，也就是说他以后再也召不出阳火了。
“这什么鬼地方啊！”王乾终于开始有点慌了，转身就跑，同时大喊道，“史魁！史魁！你在哪？！”
腐尸的动作一开始还略显僵硬缓慢，后来越来越快。
……
另一边，史魁进了屋子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事物，突然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屋子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王乾？王乾？”史魁在屋子内找了找，始终没有发现王乾的身影。
“不会是出去了吧？”史魁向着门口走去，用力往后拉了拉门，但是门纹丝不动。
“嘿，我就不信了。”史魁的手用力抓着门上插闩的木块，向后拉。
一阵刺耳的声音之后，史魁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手上抓着两个木块。
“这么不结实？”史魁看了看，将两个木块随手扔掉，侧过身子，准备将门给撞开。
“恩？王乾？”史魁瞄准了一下，刚准备冲，背后一只手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不是啊。”史魁转过头，一看是一具腐尸，失望地自语了一句，然后问道，“这位仁兄，你见过王乾么？”
腐尸只是将手搭在史魁的肩膀上，并不说话。
史魁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恍然道：“是了，我还没告诉你王乾长什么样子，你等下，我画给你看。”
史魁随手格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就近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恩，方脸，不对，好像圆一点，眼睛什么样子来着？”史魁一边画着，一边念念有词。
在它身后的腐尸，一如王乾那里一样，在与史魁断开了身体接触之后，双眼亮起幽绿色的光芒，向着史魁慢慢靠近，然后双手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这里应该小一点吧，恩，小一点，你别急哈，我等一下就画好了。”史魁察觉到腐尸的动作，只道是等不及趴在自己背上看呢，心中感慨了一句，“还是好尸多啊。”
过了一会儿，史魁终于停下了笔，仔细审查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抓着纸的两角就准备拎起来给腐尸看。
“恩？”史魁身子往上抬了抬，没有抬起来，“你是要和我比谁力气大？”
史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你小心点，我力气很大的。”
将画好的王乾画像小心地放到一边，史魁双手撑在桌子上，也没做什么准备，直接开始往上顶。
一息，两息，三息，一刻钟过去了，史魁的身子不仅没有往上抬起，反而往下沉了不少。
“奇怪，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史魁忍不住转过头看去。
屋子什么的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他身下的那张桌子，在史魁的背上密密麻麻交叠着无数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
“和我们融为一体吧。”那些尸体察觉到了史魁的目光，齐齐睁开了眼睛，或是幽绿色的光芒，或是惨白的眼珠，或是血红眼球，不一而足，同时一道仿佛无数人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
史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双眼中露出一抹恐惧，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不，不，不可能！”
……
铛！铛！铛！
钟声连绵不绝地响起，间隔越来越短，声音越来越重。
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着一间寺庙，说是寺庙，其实只是用围墙圈了一片土地，中间建了一座亭子，亭子内挂着一座金色的大钟。
之前去客栈讨粥的和尚盘膝坐在钟前，背对着大钟，手上飞快地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身后的大钟随着其敲击木鱼的频率不断发出钟声。
“和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老翁的儿子站在寺庙的门外，冷眼看着和尚。
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嘴里的经文念得更急了，敲击木鱼的动作更快更重了。
老翁的儿子见状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你等着，快了，你也跑不了。”
唰！
一道剑光闪过，老翁的儿子停在了原地。
和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敲打着木鱼，嘴里的经文倒是停了下来，“唉，施主，何必呢？”
啪！
老翁的儿子被人推倒在地，摔成了四五块，但是诡异地没有鲜血流出。
一个青年越过其尸体向着寺庙走来，“何必？大师这话说的，我可是在斩妖除魔啊。”
“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身不由己，施主为何不能放过他？”
“放过他？那那些损命的人谁来放过？我知道大师想要度化他们，可惜，貌似他们并不领情。大师你除了在这里念念经文，敲敲钟，还干了什么？”
“众生平等，他们亦是芸芸众生，自当有回头的机会。”
“那么那些死在那里的人呢？便不算众生了？”
“算，但是以杀正道，如同饮鸩止渴，今日你除了他们，只不过除了其形，却不能除其神，过不了多久还会再次出现，到时候又有无辜的人要为此送命。”
“那就再杀一次。”青年震了震手中的长剑，扬声道。
“施主杀气太重了。”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
“和尚，我来这里只是敬你百年如一日地度化这些东西，知会你一声，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不知施主从何而来？”
“承天荡魔。”青年说完，长剑倒持，向着村子走去。
“尸塚之祸，若不断其根本，只会越杀越多，其本就秉承天地戾气而生，施主此去，只会壮大尸塚。”
青年的脚步停了一下，“尸塚？早晚有一天我会荡平那里的。”
和尚看着青年进入了村子里，停下了敲打木鱼的动作，“阿弥陀佛，百年之功，溃于一旦。”
第一百零一章 请神
王乾在好似没有尽头的街道上疯狂地奔跑着，身后的腐尸紧追不放。
哐当！哐当！哐当！
两侧的房屋之中传来门被疯狂撞击的声响，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但是却仿佛被什么力量给束缚住了，无法出来。
“后生，到我这边来。”老翁提着一盏灯笼出现在了路边，本来没有岔路的街道，在他的身后出现了新的街道。
王乾来不及细想，向着他那边跑去。
“这边。”老翁等王乾跑到了近前，转过身领着他向这条新出现的街道深处走去。
王乾刚跑进这条街道，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直追着他的腐尸似乎失去了目标，茫然地站在了原地，然后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乾快走两步追上老翁，惊疑不定地问道。
“尸塚听说过么？”老翁不紧不慢地说道。
“尸塚？！不是说有标识么？”
这一次轮到老翁惊讶了，“你是修士？”
“算是吧。”王乾不明白老翁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奇怪了，我竟然没发现。”老翁嘀咕了两句，也没有深究，“这里严格说起来不算是尸塚，是尸塚外泄出来的一部分，或许换个说法你就知道了，尸祸。”
“不，我不知道。”王乾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
“我也是尸祸的一部分。”老翁接着又补了一句。
王乾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不自觉地联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个短篇鬼故事，内容他只记得一个大概，但是最后一句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没有人跟我抢了”。
“你莫怕，我和以前不一样。”老翁醒觉自己好像吓到王乾了，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
王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不怕。”
老翁听完，才将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转了回去。
“大约一百年前，咱们这来了一个和尚，就是你今早看到的那个，没日没夜地在这念经，我受其度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本来我是想放你们走的，那一两银子就是买命钱，结果你不肯。”
“你为什么不直说？”
“不可言。”老翁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
说话的功夫，老翁已经将王乾带到了村子的入口，可以看见不远处老翁的那间客栈了。
“走吧，趁着我儿子没回来。”老翁指了指路。
“我还有个同伴没出来。”王乾看了看村子内说道。
“他出不来了。”
“不可能。”王乾绝不相信本就是尸塚出来的史魁会折在这里。
“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他进了屋子，就代表是这片尸地的一部分了，要不是和尚的钟声，你也不可能跑出来。”
“他不一样。”
“进了里面都一样。”老翁盯着王乾认真地说道。
“快走吧。”老翁冲着王乾挥了挥手，催促道。
王乾看着村子外，只要他一脚踏出去，便是安全了。
脚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怎么？你不出去？”老翁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村子，不解地问道。
王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心中挣扎着，“走还是不走？我和史魁说到底只是才认识了两三天的时间，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况且，这老翁不知道史魁的底细，我却是清楚的，他能从尸塚中跑出来就能从这里跑出来，我留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后腿。退一步说，万一他真的跑不出来了，我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想罢，王乾冲着老翁抱拳行礼道：“这就走，多谢了。”
老翁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村子内走去。
“你不走么？”
“我走什么？走不了的。”老翁背对着王乾挥了挥手。
王乾沉默了一会儿，踏脚出了村子，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再回首，村子变得有些虚幻起来，大片的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只有老翁带他出来的那条街道还保持着原样。
“钟声消失了。”就在王乾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钟声停了。
在村口的位置站了一会儿，王乾犹豫了一下，没有沿着路离开，绕着村子的边缘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座掩映在林中的寺庙。
“尽人事，听天命吧。”王乾长长吐了一口气，温暖的口气遇到寒冷的空气液化成了一小片白色的雾气，最后又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寺庙离村子不远，王乾加快速度，顷刻间便到了。
王乾见寺庙的大门敞开着，直接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和尚正在收拾东西。
“大师，你这是何往啊？”王乾诧异地问道。
“施主，你出来了啊。”
“恩，多谢大师相救，只是我还有一个朋友陷在里面，不知大师可否救他出来？”
“救不了，救不了。”和尚直接拒绝了。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王乾想尽最后一点努力。
“没有，我劝你也早些离开吧，刚刚有一个施主进去了，等会儿这里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和尚的行李不是很多，几套换洗的衣服，几本经书，一个木鱼和化缘用的钵。
“我听掌柜的说了，您是有本事的人。”
和尚将行李打成包背好，闻言一顿，“贫僧不过一介凡俗，何谈本事，百年时间也不过度化了那一位施主。”
“走吧。”和尚用手摸了下挂着的大钟，转身向着门口走来。
王乾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和尚在寒风中渐行渐远。
“我也该走了吧。”王乾默然伫立良久，喃喃自语道。
“史魁，不是我不救你，是真的没办法了。”王乾这么对自己说着，向着远离村子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
村子周围的空间更加虚幻了，扭曲不定。
“走了，走了。”王乾狠狠地转过头，脚步很重，仿佛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
青年单身仗剑进了村子，不出意外地来到了王乾先前所在的那个没有头没有尾，好似无限长的街道中。
“承天立命，荡魔除妖，请神入体，代天行罚。”青年解下胸前的衣服，露出一个吊坠，上面挂着一个迷你的神像。
青年将神像从脖子上取下，放在掌心双手合拢，嘴里念起长长的咒语。
几息之后，他猛喝一声“开”，双手如莲花般绽开，神像端坐其中，双眼处亮起光芒，在一阵颤抖之后，陡然飞起，没入青年的眉心。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向着青年身上汇聚，等金光敛去，一套金色的盔甲覆盖住了他的全身，只有面部露了出来，眉心处有着一道不知是代表什么的纹路，内有流光，他所持的长剑也发生了变化，上面浮现出一个乌龟的简体纹路。
第一百零二章 魔现
青年的双眼变得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感情蕴含在内，随手向着街道的两侧斩了两剑，青色的剑芒从剑身上飞出，没入到房屋之中。
轰！
周围的房屋尽数爆开，一个个卍字从房屋上被炸开，随后化作点点金光洒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无数的尸体取代了街道和房屋，唯有尽头处还有着一间屋子，里面亮着灯光。
青年抬步向着尽头处的屋子走去，周围的尸体只是默默看着他，没有半点动静。
随着街道的消失，这间屋子不再是遥不可及，渐渐地，其全貌出现在了青年的眼中，正是王乾两人昨晚待过的那一间。
里面的布置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女尸已经不见了，灵堂的正中变成了一口敞开的棺材，棺材板斜靠在一边，灵堂后的里屋则是变成了一团漆黑，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青年在门口站定，目光扫过向着他围拢过来的尸体，面无表情地随手挥剑斩去。
没有声响，没有光华，不断蠕动着的尸体突然静止了下来，一息之后，全部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凝结着黑色的冰，不断向着肢体其余的地方蔓延过去。
“站住！”青年刚踏进屋子一步，一道声音从灵堂中响起。
老翁儿子出现在了棺材的旁边，面色阴郁地看着青年。
青年脚下不停，自顾踏进了屋子里，长剑举起直指灵堂正中的棺材。
“爹，你还不动手？”老翁儿子的脸沉了下来。
“唉~”伴随着一声叹息，老翁的身影出现在了青年的身后。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关上了门。
“起尸喽~”关上门，老翁悠悠地说道。
嘭！嘭！嘭！
灵堂的四周传来大力拍打的声音，棺材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青年依旧面无表情地持剑指着棺材，一动不动。
啪！啪！
棺材内伸出两只苍白的手，扣住了棺材的边缘，一道人影缓缓从中坐了起来，周围拍打的声音更急更响了。
很快，一具没有五官的尸体从棺材内走了出来，站到棺材前。
撕拉！
它的背部裂开一道口子，无数条手臂从内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紧接着没有五官的面部也裂开了一条竖缝，竖缝的边缘满是参差不齐的利齿，中间亮起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周围拍打的声音暂时停了下来。
青年将剑一挽，手臂后屈，剑横立于脸侧，左手成剑指按在剑身上。
吼！
棺材内出来的尸体冲着青年发出一声咆哮，迈着沉重地步伐向着青年冲来。
青年身上的盔甲顿时金光大作，照到那具尸体上，顿时留下一个个黑色的斑点，不断有黑气从中升起。
尸体还未接近青年，身体上已经有大半被黑色覆盖，失去了控制。
青年持剑刺去与尸体交错而过，尸体的动作停了下来，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窄长的洞，透过其可以看到尸体身后的景象。
青年转过身，看着背对着的尸体，双手持剑，高举过顶，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尸体胸口的洞中陡然冒起了金光，转眼间，尸体变成了一地灰烬。
啪！啪！啪！
周围的拍打声再次响起，尸体留下的灰烬跟着频率颤动起来，没一会儿恢复了原状，身上并且出现了和青年一样的盔甲，只不过是灰色的。
尸体转身咆哮了一下，再次向着青年冲去。
青年举剑下劈，被分成两半的尸体从他的身侧飞过。
这一次尸体的断口处刚冒出金光，一股黑气涌来将其尽数淹没，被分成两半的尸体蹦跳着合拢到一起，身上的盔甲消失了，苍白色的身体泛起铁青色，整个身躯膨胀了一圈。
如此几次之后，青年再也不能如开始那般随手将其解决，被尸体击中了几次，脸色黯淡了不少，身上的盔甲有些部位也缺失了，一些地方还被黑气缠绕着。
“呵呵，有了这具尸体，即使那个和尚再来，也无济于事了。”老翁儿子看着青年和尸体那边，露出一抹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老翁默不作声地站在门边，手中灯笼的火焰微微摇曳着。
……
尸地不知何处的空间中，史魁被尸体包裹在中间，身形在人类和僵尸之间来回转化着，脸上时而狰狞，时而迷茫，时而淡漠，时而挣扎，身体上一些地方长出了肉芽，向着四周的尸体摇摆着，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味，不断想要涌上去。
……
“啊啊啊啊啊！”王乾坐在村口的地上，双手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头。
村子越来越虚幻了，一片黑色的凹陷土地慢慢露了出来。
“做人嘛，从心最重要。”王乾双手插在头发里，不断嘀咕着，“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不安呢？”
“我错了么？怕死有什么错的？背信弃义也谈不上，怎么会这样。”王乾的双眼中遍布着血丝。
“他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进去就是死啊！”
“我只想安安静静修仙啊，为什么要逼我？”
“说啊，你为什么要逼我！！！！！！！！”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突然，一道声音在王乾的脑海中响起。
“还说没有，一定是你在作怪！对不对！回答我！”王乾愤怒地吼道，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阿弥陀佛。”距离村子不远的和尚听到王乾这边的动静，低宣了一声佛号。
“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么？你说过，宁教天下人负我，不教我负天下人。”
“你不是我，我是我，你说的那些都不算！”
“但是你还是在意的，不是么？你当初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还记得么？要不要……”
“住嘴！”王乾的样子状若疯狂。
“你……”
“我说了住嘴啊！”王乾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我说了，我是我，你就算是我，也是以前的我，我、我已经、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呵呵，是么？”那个声音中充满了戏谑，“你看看你自己，你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哦，你现在修仙了，然后呢？胆小懦弱，自私自卑，天真妄想，懒惰无为，妄图将自己摆在弱者的地位博取同情，或者说你从来都是一个弱者！”
“不，我不是，你胡说！”
“哦，是么，那么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混吃等死，打着爱护弟弟的名义，不思进取，等着将来抱他的大腿，就连修仙都打着无为随缘的名头自己骗自己，自诩非凡，用俯视的目光看待别人。”
“狗屁！”
“呵呵，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不是说了么？我是你啊。”一个老头的面容突兀地浮现在了王乾的脑海中。
“不，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前世不就想着分裂出一个人格待你承受这一切么？现在我来了，把一切交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用再受什么煎熬了。”
王乾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样，你就不累了。”
“这样，我就不累了？”
“是的，什么良心谴责啊，什么人情世故啊，所有的，所有的，你所讨厌的，我都可以帮你接过来。”
“那么，我呢？”王乾蓦地问道。
“你？你当然是休息啊，梦里什么都有，一切都是你所想的样子。”
“这样的我还是我么？”
“是啊，在梦里你可以肆意放飞自我，那才是真正的你。”
“我……”王乾有些动摇，脸上现出一抹犹豫。
“还犹豫什么？你这个肮脏的，丑陋的，卑鄙的人，你不觉得我的提议很好么？”
随着这句话，王乾心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弦似乎断了，疲惫和困倦如潮水般涌来。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那道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第一百零三章 荡魔
村子内仅剩的那间屋子里，青年更显狼狈了，束起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上，身上的盔甲近乎透明，呼吸越来越粗重杂乱，眉心的纹路也暗淡了下去，内里的流光近乎熄灭。
尸体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在原本的脑袋旁边又长出了三个脑袋，脸上的五官变成了青年的模样，密密麻麻的手臂一部分聚合成了八只粗壮虬结的手臂，一部分交握在一起覆盖在了躯干上，下肢亦是由多条腿缠绕形成，两条腿的脚掌各有八个，呈圆形散开支在地面上。
“呼呼呼，没想到这么难搞。”青年的脸上开始出现情绪的波动，他扫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老翁和其儿子，咬了咬，硬吃了一记尸体的捶击，挥剑将两人斩碎。
“天真，你忘了你之前杀过一次我么。”地上散落着肉块，老翁儿子的声音却照常响起。
“看来今天是不能幸免了。”青年吐出一口血，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尸体上。
“好了，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开饭时间了。”随着老翁儿子的声音，青年身上的伤口处冒出了一个个凸起。
啵！啵！啵！
水泡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凸起中伸出了一个个小嘴，突出青年身体的表面，转了个弯，掉头狠狠咬在了青年的身体上。
青年勉强挥动长剑斩断了不少，但是身体上的小嘴却越来越多。
轰！
仅剩的屋子下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一道道裂缝在墙体上蔓延开来，泥土砖块瓦片不断从上面掉落，落到地上之后变成了一滩滩腥臭的肉泥。
“什么情况？！”老翁儿子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变化，充满诧异和不安。
嘭！
一只大手从地面上冒了出来，死死扣住地面，然后猛地一用力一道人影被带了出来，跟在其后的还有他身体上延伸出的一条条细长肉芽连接着一具具尸体。
人影半蹲着落到地上，然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干瘪狰狞的面容。
“僵尸？！”
“那位后生的朋友？！”
“怎么可能？！”
史魁的双眼被血色充斥，四根獠牙突出唇外，黑红色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使得身体显得有些透明，在胸口的正中隐约透出一抹白色。
吼！
史魁仰头一声怒吼，身形一闪，屋子内的那具聚合的尸体被其拆成了碎片，落都是地上跳动了几下，变成了一具具腐烂的尸块。
解决了尸体，史魁在屋子内环视了一圈，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青年的身上。
青年眼前一花，只来得及举起长剑，就被史魁扑倒在地。
“吾命休矣。”青年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闭目等了半晌，却发现自己没死，但是身体上传来的压迫感，告诉他，史魁还压在他的身上。
青年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见史魁嘴起手落，飞快地拔除着他身上的小嘴。
“它是在救我？”青年不确定地想道。
老翁儿子所在的地方，地上的肉块蠕动着相互靠近，很快他再次现出了身形，盯着史魁看了许久，半是恍然半是热切地说道，“难怪，你是从尸塚中逃出来的。”
青年身上的小嘴终于没了，史魁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目光转向了老翁儿子。
“我、我、我……”史魁挣扎着说出几个字。
“怎么？你们起内讧了？”青年恢复了少许，讥笑着说道。
老翁儿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抬了抬手，地上伸出几根手臂将青年牢牢地抓住。
“还有意识？有趣，不过，到此为止了，吃了你，我就能更进一步了。”老翁儿子露出贪婪的神色。
“儿啊，你不能一错再错了。”老翁不知什么时候也恢复了原形，语重心长地说道。
“闭嘴吧，老家伙，你已经没用了。”老翁儿子脸上现出厉色，跺了下脚，在老翁的脚下出现了一张嘴，将他吞了进去。
“养了这么久，虽然还早，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食物了。”老翁儿子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略带惋惜地说道。
史魁呆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在老翁儿子回味的时候，闪现到他的身后，双手上燃着火焰，向着他抓去，头颅扬起，嘴巴张开，作势欲咬。
“呵呵，我可和那些货色不一样，我可是……”老翁儿子低头轻笑了两声，等到史魁快要碰到他的时候，瞬间转过身子，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可是尸祸主啊！”
史魁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僵立在了原地，老翁儿子好整以暇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在他身上摸摸按按，不时抽动几下鼻子，“没看出来，还是一个老前辈啊。”
史魁奋力地挣扎着，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挣扎了，这是尸塚的规矩。”老翁儿子拍了拍史魁的脸颊。
“好了，接下来是该落幕了。”老翁儿子满意地环视了一圈被制住的青年和史魁，然后将目光落向村子外的某处，“老和尚，你等着，很快就轮到你了，你可是把我父亲害的不浅啊。”
……
“但是，我觉得活着也不错，会痛，不正是说明还活着么？”王乾语气平静了下来，但是额头上高高鼓起的青筋显示他此时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平静。
“你后悔了？”那道声音惊讶地问道。
“是的，如果你是我，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容易后悔的。”
“可惜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哈哈。”那道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王乾如梦初醒，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地上散落着一些被他自己揪下来的头发，有些已经被风吹远了，有些则是贴附在他的身上。
王乾颤抖着手理了理头发，看着有些发胀的手指，“果然，是那个么。”
王乾想起了梦中最后的一幕，本来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现在看来却是一个隐患。
调整了下心绪，王乾看着已经彻底没了村子模样的地方，凹陷的黑色土地中，一座由尸骨组成的房子静静地立在其中，远远望去犹如一个棺材，以其为中心，周围的黑色土地中隐现尸骨。
“仙字何解？一人一山。非独也，乃独也。独其心，顺其意，方能明我。”
王乾缓缓踏进了黑色的土地之中。
正在低声诵念经文的和尚，向着他看了一眼。
那间房子内准备吃掉史魁和青年的老翁儿子也暂时停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还敢回来，爹，儿子可是给过你面子了，现在是他自己回来的，可不怪我。”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本皆一形，因物而化，故有纷繁之演，实则一体多面，究其根本，火即火。”
第一百零四章 五行之火
“什么是火？火就是燃烧，不管它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始终还是火，阳火也好，阴火也罢，这只是火的其中一面，五行诀的火诀最终的目的是能召出最完整的火。”从心魔中脱离出来，王乾突然对于五行诀有了新的理解。
在王乾踏入黑色土地的瞬间，从他的脚下的地面燃起了火焰，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火是红色的，与一般的灯火看起来别无二致，但是王乾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东西更多了。
真气如同烈阳下的雪，飞快地消耗着，其中一丝玉液也开始缓缓缩减。
“恩？怎么这么热？”老翁儿子再次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疑惑地自语道，自从成为尸体之后，他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冷热了。
“热？”青年听见了老翁儿子的自语，奇怪地看了看四周，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史魁也安静了下来，眼中的血色开始消散，胸口正中的白色突然旺盛了起来，慢慢地驱散着周围的黑红色火焰。
“难道是那个老和尚搞的鬼？”老翁儿子下意识忘了一眼和尚所在的地方，“算了，等会儿再去收拾他，先把这两个大餐吃了。”
老翁儿子在青年和史魁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最后选择了史魁，“先从你开始吧。”
……
“那五个字，不应该拆开看，虽然可能会获得一时的便利，但是却永远走不到最后，只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就像是一篇文章，非要抛开文章本意，拆开了，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或许能收获很多内蕴的东西，但是最终会在这里迷失，千人千意，千境千悟，永无止境。”
“五行诀亦是如此，所以火就是火，没有种类之分，那五个字的变化之形便是五行的本意。”
“得了本意，则五行皆得。颇似前世所说的‘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王乾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尸骨搭建而成的房子前。
“你，你，你怎么走过来的！！！！”老翁儿子一手抓着史魁，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惊骇地看着王乾，在他的印象中王乾只是一个凡人，继而他又看到了在其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脱口道：“是你！”
“是我，结束了。”王乾停下了思考，对着老翁儿子微微一笑。
“没想到我看走眼了，不过就算这样又怎么样？你到了这里就得任由我宰割，你以为仗着这些火能干什么？”老翁儿子随手扔开史魁，露出一个狞笑。
“也许吧。”王乾此时的心境莫名地平和。
“那我就顺便加个餐吧。”老翁儿子的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张开成一百八十度，脖子猛地伸长，在半空中，他的嘴越来越大，向着王乾吞去。
“小心烫嘴。”王乾状似关心地提醒了一句。
呼！
老翁儿子的嘴刚飞到王乾身前一寸的地方，无风自燃，火焰顺着他的鼻子飞快地向着他的身体窜去。
老翁儿子当机立断，断开了脖子，才避免了引火烧身。
断开的脖颈处，蠕动了几次，但是始终没有凝聚出他的头颅。
“你这是什么火？！”老翁儿子伸手一招，地面上长出一颗卖相比较好的头颅，被他随手捡起，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真气不多了，玉液也少了大半了。”王乾没有答话，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消耗，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史魁，你怎么了？”王乾冲着那边双眼已经恢复清明的史魁问道。
“我没事了。”史魁醒过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王乾，心中松了一口气。
“恩，等下就拜托你了。”王乾冲着他点了点头。
“喂，你什么意思？是当我不存在？”老翁儿子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因为刚换了头颅的原因。
“等下你应该就不在了。”王乾淡淡地回了一句。
遍布在房子周围的火焰突然以王乾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火焰旋风，身处中心的他，用手捏了捏脖子，又清咳了几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气开声。
“火！”
王乾说的话没有人知道是什么语言，但是都诡异地听懂了。
“你！”老翁儿子刚说了一个字，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燃烧起了火焰，“啊！好热！好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
话未说完，老翁儿子化为一个人形的火炬，然后变成了一堆飞灰，向着天空飘去。
老翁儿子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他的死，凡是黑色土地所在的地方，尽皆燃起了火焰，无数的尸体从底下爬出，被风一吹，追随着老翁儿子化作飞灰向着天空涌去。
大火燃得快，灭的也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只剩下王乾、史魁和青年三人，其他的东西尽皆不见了。
黑色的土地焦黑一片，一如它之前的样子，仿佛这就是它本来的面目。
“你没事吧？”随着尸地被燃烧殆尽，史魁恢复了行动能力，冲到了王乾的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刚刚王乾说完那个字之后，他自己也烧了起来，火焰从他的喉咙处冒起，向着上下烧去，只不过没有在那些尸体上那么夸张的效果，此时火灭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黑色，毛发全无，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没，没，没事。”王乾张嘴吐出一口黑烟，声音沙哑还有些漏风的说道。
“那就好。”史魁松了一口气。
“才怪。”王乾艰难地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史魁大惊，连忙扶住了他。
另一边的青年因为之前被尸手抓着，也被波及到了一点，身上一些地方也被烧焦了，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王乾，“道语？！言出法随？！”
史魁听到身后的声音，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抱起王乾一溜烟地跑了。
等青年回过神，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自语道：“那只僵尸？”
“阿弥陀佛。”和尚无声地来到了青年的身边，拿出一颗丹药给青年喂下，看着周围的一切，神色有些复杂。
“多谢大师。”青年接过丹药，一口吞下，盘坐调息。
史魁带着王乾一连跑出了好远才停下，在一处山洞中停下，“呼，还好，那个修士看起来好像也受了不轻的伤，不然就麻烦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挺麻烦的。”
史魁看着自己怀中的王乾，露出苦恼的神色，他是僵尸，可不会救人啊。
史魁小心地将王乾放平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子，还活着。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史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右手握拳击打着左手掌。
“对了，阳火！”蓦地，史魁重重拍了下手掌，两眼一亮，调出体内的阳火，向着王乾靠去。
“卧槽！！！”史魁的叫声在山洞中响起。
第一百零五章 借钱治伤
“怎么又烧起来了。”史魁急得团团转，“水水水！”
“不对，凡水灭不了。要不试试阴火？”史魁犹豫着弄出一点阴火，慢慢地靠近变成火人的王乾。
“阴阳相克，应该可以的吧。”史魁一咬牙，将阴火也扔到了王乾的身上。
火势一滞，史魁刚松了一口气，其又猛然暴涨。
“妈呀，这该怎么办？！”史魁彻底懵了。
如果王乾此时还有意识，骂人的心都有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史魁焦急地自语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差点忘了，我可以把火收回来啊。”
想到就做，史魁将双手按在王乾的身上，以体内的阴火和阳火作为引子，将其身上的火焰吸引了过来。
看着火焰从王乾的身上慢慢地脱离，史魁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出什么事。”史魁检查了一下，确认刚刚的火焰没有对王乾造成二次伤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史魁看着昏迷中的王乾，皱着眉头，“要是我是大夫就好了。”
“大夫？”史魁被自己的话惊到了，“对啊，我去请个大夫。”
史魁变出一套衣物将王乾严严实实地包裹好，背起他，出了山洞，高高跃起，辨明了方向，向着刚刚看到的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奔去。
“兄弟，你等等啊。”
天空灰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史魁怕王乾被冻着了，改背为抱，半弓着身子在雪中快速穿行着。
史魁速度不慢，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匆忙问清了医馆的位置，抱着王乾向那里跑去。
“大夫！大夫！”史魁还未进门便大声喊了起来。
“莫急，莫急，你先把情况说说。”医馆内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给人号着脉，接待史魁的是一个伙计，他拦住史魁，请他先在一旁坐下，不要打扰先生给人看病。
“我这朋友，我……”史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干脆将王乾平放到两张凳子拼成的简易床上，脱去包裹着他的衣物。
嘶！
那名伙计看到王乾的样子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道：“这人已经死了。”
“死了？”史魁一惊，连忙检查起来，然后抱怨地说道：“吓死我了，你胡说什么呢，我朋友还活着。”
“还活着？！”伙计惊讶地说道，不太相信地号了号王乾的脉，“竟然真的还活着！”
旁边的大夫已经为那名病人诊完了，写着药方，叮嘱着一些事宜，等一切都妥了，和后面排队的人说了一下，走到王乾的身边仔细看了起来。
“我看看。”大夫比伙计稳重了不少，没有因为王乾的样子就断言其已经死了。
“奇哉，先是被大火烧遍全身，而且似乎是从体内往外烧的，之后又被什么东西大力勒紧，竟然还活着。”大夫检查完，啧啧称奇。
史魁本来紧张地看着大夫，在听到他的后半句话之后，有些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怎么样？大夫，怎么救啊？”
“怎么救？”大夫沉吟了一下，“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位脉象中正平和，除了样子看起来有些骇人之外，比常人还健康。”
“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夫摇了摇头，“这样吧，这些表面的死皮死肉肯定是要除去的，然后我给你开一些生肌化瘀，清心安神的药，如果还是昏迷不醒，我建议你去城里找人看看。”
“多谢大夫了。”
“恩，不客气，一共三两二钱。”
史魁呆住了，他没有钱，一直都是王乾负责结账的。
“对了，我记得他好像一直都是从袖子里掏钱出来的。”史魁回想起平日的细节，在王乾身上翻找起来，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药我给你开好了，你去那边找伙计领，顺便把钱交了。”大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史魁了，“我现在先帮他处理身上的情况。”
史魁接过药方，“那个，那个，我的钱一直在我朋友身上，能不能等他醒了再给钱？”
大夫挪动王乾身体的动作一停，“怎么？治不好就不给了？那就请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真的，钱都在我朋友那，等他醒了，我才能给你钱。”史魁慌忙地解释着。
“呵呵，慢走，不送。”大夫手一摆，回了桌子边，继续诊断起其他的病人。
史魁看了看王乾，又看了看手上的药方，腆着脸走到柜台的伙计那边，“兄弟，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药开了？等我朋友醒了，我一定把钱补上。”
“赊账啊？”
“对对对。”
“出门左转。”
“什么意思？”
“那里有借钱的地方，我们这是医馆。”柜台后的伙计按照别人递过的药方抓着药，抽空回着史魁。
“谢谢。”史魁大喜，“我朋友先放在这，我去去就回。”
“真去了啊。”等伙计忙完手头上的事，一转身，就看到史魁出了门，向着左边走去，“他不会不知道吧？”
伙计嘀咕了几句，准备将史魁追回来，但是正好有人来柜台抓药，就将这事给忘了。
“有人么？”史魁照着伙计的指示，又在路上问了问其他人，果然在一处比较阴暗的地方发现了一间铺子。
铺子的大门开着，里面一个人没有，通往后面的地方用一道布帘挡着。
“来了，来了。”一个人掀开布帘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问道，“您可是借钱？”
“恩。”
“可有什么抵押或者担保？”那人仔细看了看史魁，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暗道：“来大鱼了。”
“呃，没有。”
“好，那……等等，没有？！”那人的热情一下子减退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恩。”
那人本待将史魁轰出去，话到嘴边，又仔细看了看史魁的样貌，心中一动，脸上再次浮现笑容，“没有也成，我们这也可以自己押自己。”
“那行，我就把我自己押了。”史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那您借多少？”
“三两二钱。”
“多少？！”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
“三两二钱。”
得到了史魁肯定的答复，那人心里盘算了一下，返身去了里间，拿了一个钱袋和契约出来，将钱袋里的钱称给史魁看了看之后，指着契约道：“您看好了，三两二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把这个画押了就是你的了。”
史魁接过钱袋，二话没说，手指在那人递过来的印泥上按了按，签了契约。
“好勒，慢走不送，这钱三日内您得还回来，超过一天翻一倍，十天之后，若是还不上，您就是我们的了，这些契约上都写着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史魁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约胡乱地塞入怀中，拿着钱向着医馆匆匆走去。
“胡二，怎么？有客人来过了？”在史魁离开之后，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哟，二爷，您醒了啊。”胡二对着二爷行了一礼，将刚刚的事说了。
“估计是哪个落难的公子哥吧，你回头找人探探底，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照着契约上的办。”
“好勒，二爷。”
史魁回到医馆，先是看了看王乾，然后走到柜台那，将钱扔到了柜台上，“钱有了，帮我朋友抓药治伤。”
“你不会真去了吧？！”伙计看着史魁，呆呆地问道，“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么？”
“借钱的地方啊，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这事还得多谢你了。”史魁笑着说道。
伙计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麻利地帮史魁抓好药，“后院有熬药的地方，你把药给那边的药童就行了。”
史魁点了点头，拿着药包向着后院走去，路过大夫的时候，说道：“钱，我交了，你帮我朋友治吧。”
大夫诧异地看了一眼史魁，刚刚还说没钱，现在又有钱了，更坚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人就是打算不治好不给钱。
“知道了，你先去把药熬了。”大夫摆了摆手，“等我帮这位病人看完之后，就去帮你朋友治。”
“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