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收徒
“今时不同往日，修士之辈尽皆入世，纷纷与占据了天地气运的世俗朝廷相互合作，大势所趋之下，我等小门小派或者散修，亦或是依附或是投靠或者合作于皇族或世家。”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青松摇了摇头，“想来道友避世已久，却是不知道其中关窍啊。”
“哦？”王乾来了兴趣，折返回来，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李青松见王乾返身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拍了拍衡冲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继续说道，“无非是因为气运。”
“气运？”
“出世因为气运，入世亦是因为气运。大道者不外乎平衡，太平之时，朝廷气运镇压天下，神鬼辟易，我等修士亦有诸多限制，但是大道轮转，有太平则有乱世，乱世之时，朝廷气运波动，镇压之力开始衰退，不说那些妖魔鬼怪，即使神灵修士也去了那诸多限制，最重要的便是，当此之际，可以谋夺气运。”
“谋夺气运有什么用？”
李青松摇了摇头，“看来道友师门并无这方面的记载啊，也是，如此声明不显，定是隐世已久，气运乃开宗立派之根本，如今的那些大门派皆是在当初的几次乱世之中夺得了足够的气运，才能屹立修士界如此之久，传承不休，比如蜀山，其祖师乃是一个侠客，于当初的人神之战中攫取了大气运，后来才开创了蜀山一脉。”
李青松说着看了一眼依旧只是好奇的王乾，继续道，“即使不想开宗立派，对于个人来说，气运亦是妙用无穷，最大的一点便是凸显在突破修为上。曾经亦有散修夺得过足够的气运，用于自身修为的突破，本来只是平平无奇，在其再次出现之时，一举成为了当世顶尖的修士，睥睨群雄，风光一时无两。”
王乾听到这里有些意动了，想了下问道，“那炼气士呢？”
“炼气士？”李青松愕然，接着小心地问道，“道友是炼气士？”
王乾点了点头。
李青松神色一变，竟然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慨叹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碰上炼气士。”
王乾奇怪地说道，“我先前遇到过蜀山的燕赤霞前辈，据其所言，炼气士并不少见啊？”
李青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友莫要将我等与蜀山之流相比，我能知道炼气士已经算是师门传承久远了，就算这样也仅仅只是知道只言片语，绝大部分的修士至今还不知道有炼气士的存在，只有那些大门派内有炼气士及其传承。”
“原来如此。”
李青松回忆了一下师门古籍之中对于炼气士的记载，顿时对于让王乾收衡冲为徒一事更为热切了，顿了下说道，“抱歉，关于气运对于炼气士有什么用，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也是有用的，据我师门古籍上的记载，前面几次的乱世之中，亦有炼气士的身影出现。”
王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青松见状，咬了咬牙，“道友若是收下冲儿为徒，我愿意将本门的天运石送给道友。”
“李师傅！！！！”衡冲闻言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能问个问题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王乾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李青松溺爱地看了一眼衡冲，“他是我的外甥。”
衡冲愣住了，“我、我、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只有我知道。”李青松眼中露出回忆地神色，“当年我被师尊带入天运阁修行，那时候我才五岁，你娘当时还未出生，等我学有所成下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我回到家乡才知道当年我离开后不久，家乡就遭遇了大旱，我父母带着你娘，也就是我的妹妹远走他乡，我几经打探，才知道你娘嫁入了晋王府之中，我父母也早已去世，等我到了晋王府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见上你娘一面，又惊闻她在产下你不久后就死去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
“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衡冲神情有些恍惚地说道。
李青松摇了摇头，“之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现在不说是因为不合适。”
“不合适？”衡冲皱眉不解地问道。
“没错，不合适，以后你也不准叫我舅舅。”李青松正色道。
衡冲脸上现出一抹失落之色。
“没人的时候可以。”李青松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
衡冲脸色一喜，高兴地叫道，“舅舅，我有舅舅了。”
李青松微笑着应了一声。
王乾略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劲爆的信息呢，结果是舅舅，他又转头看了看衡冲，“这孩子看来在王府过得不怎么样啊。”
“唉，他年幼丧母，又是庶子，其实过得也还好，只是到底缺少了那一份关爱。”李青松说完，抬头看了看王乾，“不知道道友考虑得如何？”
“容我想想。”王乾起身回去了，“明日再告诉你。”
“多谢道友，”李青松对着王乾施了一礼。
被李青松这么一搅，王乾也无心再吃午饭，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开始思索起要不要答应李青松的请求。
“石头，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王乾心中有些犹豫，忍不住问了问石头。
“什么是收徒？”石头好奇地问道。
“就是，就是，差不多收个儿子吧。”王乾不由想起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便这么解释道。
“和我一样么？”
“不一样。”
“不都是您的儿子么？”
“呃，好吧，也差不多。”王乾懒得再次细说其中的差别。
“那您就收着呗，这样我就有兄弟了。”石头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样就有人陪我了。”
“有人陪了？”王乾听到石头的话怔了一下，想起了李青松先前说的关于衡冲的话，顿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仔细想想，好像收下他也没什么问题，说到底我的传承来自杜子春，姑且不论他到底存在不存在，他好像也没说过收徒有什么要求，况且我之前已经教了一个史魁，再教一个问题应该也不大。”
“对了，史魁，收了他还可以借助晋王府的势力打探一下史魁的下落，而且现在朝廷对于修士的管控好像力度也挺大，有了这层关系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还能窥探一下朝廷、修士以及神主那边三者的关系。”
“衡冲的品性看起来也不差，既然遇到也是缘分，不若就说下吧。”
王乾越想越觉得收下衡冲是个不错的选择，心中渐渐下了决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决定
虽然王乾下了决定，但是依旧等到了第二日才告诉李青松。
李青松听了顿时大喜过望，“多谢道友，冲儿，还不快见过你师傅。”
衡冲脸上犹自带着不情愿，显然对于王乾昨日的一番说辞耿耿于怀，好半天才在李青松的半强迫下噘着嘴行完了拜师礼。
“你之前为什么不教他？”王乾喝了衡冲奉上的茶，顿觉与李青松和衡冲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李青松苦笑着说道，“一来冲儿不愿意学，二来我也一直想着让他能得到更好的传承，我本来打定主意，等他到了十六岁，若是还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便只能强压着他学我师门的功法了。”
“他今年多少岁了？”
“十五岁十一个月。”李青松回道。
“那可是真是巧了啊。”王乾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青松略有些尴尬，“看来道友还是发现了，不错，我确实施了一点手段。”
王乾只是觉得好巧，诈一下李青松，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心中有些不自在的同时，亦开始警惕起来，“可否说说是什么手段？”
李青松见到王乾的脸色，知其所想，解释道，“道友莫要担心，这法术是我门内秘法，说来鸡肋，只是增强一下亲近之人的运势，非是影响道友，莫说我影响不了，就算能影响，凭道友如今的实力，我可能直接就被法术反噬而亡了。”
“修士界可还有这类法术？”王乾还是不放心。
李青松摇了摇头，“有自然是有的，不过这类法术其实鸡肋得很，不如你的用不到，你不如的用不了，甚至针对一些特殊的人也无法运用，况且其中限制也颇多，道友不必挂怀。”
王乾听了这才心下稍安，谁也不愿意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影响了，自己还一无所觉。
“这个是先前允诺道友的天运石。”李青松拿出一块乳白色的半透明石头，其内隐有云雾缭绕。
若是单纯地一场交易，王乾不介意收下，只是他现在也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收下了衡冲，却是不想再拿走这块石头，“不了，即是李道友师门秘宝，我自不好做这个恶人。”
李青松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虽是师门秘宝，但是门内亦是不少，此乃我门内修炼天运诀的先辈死后肉身所化，这么多年来也积攒了不少，除去每甲子上交给所依附的门派的三块之外，还是有一些可以动用的。”
“不知这天运石有何神妙之处？”
“不知。”李青松摇了摇头，见王乾眉头皱起，脸上隐现不悦之色，连忙解释道，“道友莫要误会，这个确实不知，天运之事，我等自然看不通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不同的人使用这天运石，会获得不同的东西，有的是寿命，有的是修为，有的天才地宝，亦有功法秘诀的，等等等，其中根由，各大门派也研究过，只是均毫无头绪，渐渐地也无人再关注这个。”
“就没人抢？”王乾好奇地问道，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得不太好听，连忙补救道，“不是咒李道友的师门，只是好奇。”
李青松浑不在意，“我懂我懂，一开始这个消息流传出去的时候，不少人上门或是求或是换或是买，亦有偷抢的，后来我之前的先辈和三清观达成了协议，由三清观出面这才保下了我师门，况且，这天运一事谁也说不清，天运石所化之物，千奇百怪，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太过稀罕的宝物，慢慢地也没人再觊觎了。”
王乾拿起了天运石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抬头道，“怎么用？”
“道友捏碎即可。”
王乾点了点头，用力捏了捏，但是天运石纹丝不动，他眉头皱了一下，加大力气，依旧还是纹丝不动，最后他忍不住调动了元气，可是还是一如之前那样。
“炼气士不能用？”王乾疑惑地放下了天运石，看向了李青松。
李青松也愣住了，皱了皱眉，“不应该啊，就是一般人也可以用的。”
王乾思索了一下，大概想到了其中的原因，将天运石推了回去，“既然我用不了，放在我这也是无用，你还是收回去吧。”
李青松坚决地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送给了道友岂有收回的道理，你道友不如就当个稀罕玩意收着，日后若是遇到有缘的人，不妨送于他人，不过这天运石一人一生只能使用一个，若是超过了，会被反噬，冲儿我已经给他用过了。”说到最后，他又想起了一事，郑重说道。
王乾闻言就准备将天运石收起来，这时，石头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父亲，这个可以给我么？”
王乾手上的动作一顿，在脑海里问道，“你想要？”
“恩。”
“等会儿再说这事。”王乾继续将天运石收了起来，然后对着李青松说道，“李道友，衡冲就先随你回去吧，等我到了帝都再去寻你们。”
李青松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王爷也是担心了好几天了，我就在晋王府恭候道友了。”
“恩。”王乾点了点头。
“舅舅，这就回去了啊？”衡冲有些不乐意，眼珠子一转，“反正师傅也是去帝都，不如让我跟他一起吧，之前用遁符一口气跑到了这，还没怎么玩呢，好不好？”
“这……”李青松将目光移向了王乾。
王乾轻笑一声，“你不是不乐意认我这个师傅么？这会儿倒想赖在我这儿了？”
衡冲脸上的表情一僵，微微扭开头，“这是两码事。”
“道友若是不方便，我就带他回去吧。”李青松说道。
王乾沉吟了一下，“跟着我也行，既然收了他，总归是要教他的，跟着我正好修行，反正这一路我也是无事，不过，关于我的事，李道友还是莫要和晋王细说。”
李青松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这个我自然省得，对了，这个道友请收着。”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玉佩。
“这是什么？”王乾接过玉佩，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
“说来先前也是诳了道友，玄机阁一事不假，不过却没有我说得那么夸张，这是玄机阁颁发的身份玉牌，持有此牌，道友行动也方便一些。”
王乾心念急转，大概明白了李青松先前的举动的意思，“晋王在插手玄机阁的事？”
“不错。”李青松爽快地承认了。
王乾本待细问，转念一想，这与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便不再多说，“李道友，是一起？还是？”
“我却是要先行一步了，帝都内的事情还需要我，冲儿就拜托了道友了。”
“你就这么放心我？”王乾诧异地问道。
“我放心的是这个。”李青松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然后行了一礼，“告辞。”
“恩。”
第二百一十二章 限言
李青松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王乾细细感应也没弄清楚他是如何离开的。
“师、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衡冲等李青松走了问道。
“怎么？着急了？”王乾瞄了一眼衡冲，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迎面吹着江风，周围亦是有不少乘船的人客人在甲板上，或是倚栏看风景，或是三五聚在一起聊天，也有搬了矮凳矮几喝酒的。
“哼，对，早点学完，早点离开你。”衡冲微微昂起头道。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王乾笑着说道。
“之前是之前，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是只顾自己，我要是学会了你的本事，一定行侠仗义，以天下为己任。”衡冲意气风发地说道，仿佛自己已然学会了王乾的本事，一展胸中抱负。
王乾好笑地摇了摇头，接着神思一阵恍惚，“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的梦想啊。”
“什么时候？为什么现在没有了？”衡冲好奇地问道。
“大约七八十年前吧，那时候我跟你差不多大。”
衡冲吃惊地看着王乾，“你，你，你这么大岁数了？！”
王乾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岔，不再说这个话题，“为师所练功法，最重一个静字，你先去把心静一静，然后再说其他的吧。”
衡冲和史魁不一样，史魁毕竟有着底子，不必做这些准备，而衡冲却正是少年心性，跳脱得很，若是不磨一磨，恐怕连入定都做不到。
“啊？还要静下心来？”衡冲的小脸顿时苦了下来，“我舅舅教的怎么没这么麻烦？”
“我和你舅舅的路子不一样，自然要求也不一样。”
“那该怎么静心？”衡冲问道。
王乾也没什么经验，只好将当初杜子春的那一套照搬了出来，只是省去了关于善恶的那一部分，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明白杜子春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然后呢？”衡冲很快便将清静经背了下来，这篇文章他也读过，只是未曾细记，如今在王乾口述了一两遍之后，很快便记住了全部内容。
“然后就等你什么时候心静下来。”王乾默默地说道，“如果背没用，就去抄，还有，从现在开始，你每天只能说十句话。”
“啊？”衡冲的语调拖得长长地叫了一声。
“第一句。”王乾悠悠地说道。
衡冲对着王乾怒目相向，但是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相信自己的舅舅，眼前这个人一定很厉害，“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到时候就不用听你的了！”
衡冲恨恨地看了王乾一眼，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起清静经。
“不要摇头晃脑的。”王乾瞄了一眼脚边的衡冲，说道。
衡冲的身子一僵，然后坐端正了。
“不要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然后再放开，等你什么时候放开注意力之后，不再胡思乱想，你的心就静下来了。”王乾不时看一下衡冲的状态，说上点什么。
“喂，醒了，吃饭了。”王乾踢了踢衡冲，将歪着头睡着的衡冲叫醒。
“啊？天亮了？”衡冲迷迷糊糊地半睁开了双眼，含糊地说道。
“第二句。”王乾提醒了一句。
衡冲听到王乾的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将下面的话堵了回去。
王乾走在前面，衡冲沉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今天，船已经出行了，食堂内的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复昨日的冷清，王乾挑了一张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衡冲下意识开口说道。
“第三句。”王乾笑眯眯地说道。
“你！”衡冲愤怒地看着王乾。
“第四句。”王乾笑得更开心了，“一旦超过十句，可是有惩罚的哦。”
衡冲登时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看着王乾，快速地喘着气。
“你想吃什么？”王乾再次问道。
衡冲双手抱臂，转过头，不再搭理王乾。
“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想吃了啊。”王乾慢悠悠地说道。
衡冲闻言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没有转过来，心道，“不吃就不吃！”
“既然这样，小二，这边桌子来一份猪头肉，一份红烧青鱼，一份萝卜蛋花汤，还有一份米饭。”
“好勒，客官稍等。”不远处的小二高声应了一句，继续忙碌起来。
等饭菜上了，王乾故意吃得很大声，不时还大声赞叹一声，描述一下其中的滋味。
衡冲侧着头，偷偷瞄了好几次，喉咙不断耸动着，可是就是没有转过头，心中对王乾的不满更甚了，“要不是为了学本事，小爷才不会这样！”
嘭！
“喂，那边的小子，我忍你很久了，吃饭就吃饭，你怎么那么多事？！”隔壁的一张桌子，一个昂藏大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对着王乾怒道。
衡冲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地表情。
王乾一愣，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注意一下。”
昂藏大汉也是一愣，没想到王乾这么好说话，“呃，没事，没事，注意一下就好。”说完，又坐了下来。
“很好笑么？我想了想，光背容易睡着，从下午开始，你就抄吧。”王乾瞄了一眼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有褪去的衡冲，淡淡地说道。
嘭！
衡冲一听，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王乾，嘴巴动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接下来，王乾安静的吃完了饭，然后领着衡冲继续去了甲板上，跟管事要了一套桌椅，在甲板上放好，上面摆着文房四宝。
王乾坐了下来，指了指桌子，“写吧。”
衡冲狠狠地等了王乾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忿忿不平地写了起来。
王乾看了一会儿，见衡冲没有偷懒走神的意思，便将目光移开了，继续看着前方。
江面上泛着道道波纹，这艘船的旁边还有两艘大船在并行着，在三艘大船的间隙和旁边，一些小船不时赶超了过去。
随着前行，三艘船上的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包括王乾所在的这所船在内的两艘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剩下的一艘则是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本来近乎并列的三艘船变成了一条与河岸平行的直线。
王乾所在的船落到了最后，前方的景象被另一艘大船给挡住了。
“这是要到蛇舌口了吧。”站在甲板上的人群中，有人似乎走过这条路线，开口说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停了
“蛇舌口？”王乾见说话的这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不由问道。
“其实就是一个岔路口，形似蛇舌，故叫此名，兄台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吧？”那人转过身子，是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锦衣，腰间玄着一块玉佩，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恩，正是。”
“兄台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徒弟。”王乾指了指一旁正在奋笔疾书的衡冲。
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衡冲，“我叫袁善，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王乾。”王乾又指了指衡冲，“衡冲。”
袁善对着王乾点了点头，然后冲衡冲笑了笑，只是后者一直埋着头并未曾看到，“王兄，你这徒弟倒是用功啊。”
“哪里哪里，顽劣的很。”王乾摇了摇头，“袁兄看来不是第一次走这条道啊，不知此去帝都附近还需要几日？”
“兄台也是去帝都？”袁善惊讶地说道。
“袁兄也是？”
袁善点了点头，“没错，过了蛇舌口，距离帝都附近大约还有八天到十天左右的时间，主要是沿路休整停留花的时间多些，这毕竟是一条商船，沿途还要在三个码头停下，最后要去帝都的需要在河州城处下船，然后再走个百十里路就到了帝都附近了。”
“多谢。”
“不客气，兄台若是不熟悉，到时候不妨同我一起，我对这条路熟得很。”袁善热心地说道。
王乾想了想，“也好，到时候便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出门在外，能帮就帮，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袁善爽朗地笑了笑。
咚！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顿，一个沉闷的撞击声从船头的下方响起，袁善一个没站稳，身子向前倾倒，王乾先是看了一眼衡冲，见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显然有着一点武功的底子，伸手一拉，止住了袁善的倒势。
“多谢了。”袁善站定之后，连忙道谢，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王乾，惊讶道，“兄台好稳的下盘啊。”
“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王乾笑了笑说道，接着好奇地站了起来，走到船头的护栏边，向下张望，“发生什么了？触礁了？”
袁善也跟了过来，“不像，这里从来没有暗礁什么的。”
“各位，各位，各位！”船上的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甲板上，站在一张桌子上，用力拍着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等甲板上的人将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管事才继续说道，“等下要拜神了，诸位还请各自回屋，回避一下。”
“拜神？！”王乾和袁善同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王乾先注意到了袁善的表情，问道，“怎么？袁兄知道一些？”
袁善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知道一些，这条路我来回走了不下十年了，也就是前两年断了几次，这拜神从来都是船出行前拜的，从没有半路上拜的，就算经过一些特殊的地方，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往往只是抛下贡品，奇怪，真奇怪。”
王乾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又看了看前面的两条船，具已停了下来，风中传来的声音内容与管事刚刚说的大同小异。
“喂，老刘，这怎么回事啊？”袁善似乎和那管事很熟，等众人陆续回屋的时候，跑了过去问道。
“不要问，我也不清楚。”老刘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不清楚你说什么？”袁善莫名其妙地说道。
“不是我，是那位。”老刘指了指站在船舱边的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这是谁？”
老刘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东家花大价钱，还拖了不少关系才请来的高人，就是他刚刚施法让船停下来的。”
“施法？修士还是法师？”袁善略显兴奋地打听道。
“肯定是修士，法师可能这么大的能耐。”老刘摇了摇头。
“为什么？”
“嘿，那些法师，你让他们斩妖除魔还行，这类手段却万万不可能使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东家是谁？我偶然曾经听东家和一个修士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法师只是能使用什么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要使用特定的一些器物才可以施法，我刚刚可是注意看了，那个道士可没有，只是念念咒语，船就都停了。”
“说了半天，那道士为什么要拜神啊？”袁善满足了好奇心之后，这才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反正东家吩咐过，一路上要都听他的。”
“那两艘呢？”袁善也注意到了前面两艘同样停下来的船。
“这个就不清楚了。”老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好了，你快点回屋吧，别到时候惹得那位道士不高兴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谁也救不了你。”
袁善回过神，这才发现甲板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一些本来在观望的人，在看到道士之后，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向着各自的屋子走去。
袁善和老刘道了一声谢，走到还没有动作的王乾身边，“王兄，快点回去吧，等下有修士作法拜神，我们在这出了意外可就不好了。”
“恩。”王乾也注意到了那个道士，要不是其主动出来，王乾还真没发现这艘船上竟然还有修士。
“好了，好了，别写了，先回屋子。”王乾看了眼衡冲说道，后者写完手上的那一个字，才慢腾腾地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
眼见着甲板上的人都快走光了，王乾三人这里一下子显眼起来，袁善注意到了道士投向这里的目光，再看了看依旧慢悠悠的王乾二人，心中一急，连忙抢上前帮着收拾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了袁善的加入，东西很快都收拾好了，他背着桌子，向着船舱内急急走去，路过道士的时候，点头哈腰地道了歉，然后才继续向着船舱内走去。
后面的王乾提着凳子，衡冲则是将文房四宝等都收进了一个篮子里提着。
等王乾回到了屋子，吩咐衡冲继续写之后，走到窗户边，微微打开一条缝，向着船头处看去。
与王乾行为差不多的人还有很多，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向着船头的甲板上窥探着，一些看不到的还跑到了能看到的相熟的人的屋子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甲板上已经设好了一座法坛，道士站在法坛后，手持着一柄看不出材质的木剑在挥舞着，脚下踩着玄妙的步伐。
第二百一十四章 原委
外行看个热闹，王乾却是看出了点门道。
道士的咒语王乾能听见，但是却听不清，煌煌如神音，初时细微，到了后来，直震天庭。
王乾揉了揉眉心，不再去细听，继续观察着道士的动作。
在寻常人看不见的视野中，一道道淡金色的气息随着道士的动作从虚空中凝聚出来，渐渐勾勒出一道符箓的轮廓。
法坛上的三支香上青烟，也开始向着这道符箓的轮廓之中渗透进去，两者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暗金色的“敕”字。
到了这里，道士的动作停了下来，肩膀微不可见地快速耸动了几下，似乎刚刚的一套动作对他的消耗很大。
没一会儿，道士似乎缓过气来了，拿起法坛上的一个铃铛，轻轻一摇，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清晰得仿佛铃铛就在耳边一般。
三振九摇之后，在视野的死角之中，一名童男和一名童女走了出来，绕着法坛转了两圈，从香炉中抓起了一把香灰塞入了嘴中，走到船头，身子微微一动跃入了江水之中。
“啊！”船舱内顿时响起了不少人压抑的惊呼声。
王乾看了看挤在自己身下的衡冲，淡淡地说道，“第五句。”
衡冲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师傅，你快去救救那两个孩子啊，这妖道竟然用活人，定不是什么好人。”
与此同时，门外的回廊中也传来了不少人的咒骂声和脚步声，显然一些人准备下去将那两名童子救起来。
“第六句。”王乾不为所动，继续数着衡冲说话的句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数这个？！你本事不是很大么？！你肯定一早就发现了吧？！你为什么不制止那个妖道？！为什么不救那两个孩子？！”衡冲怒气冲冲，连珠炮似的问着王乾。
“第七句。”王乾只是笑着数着。
“你！”衡冲心中一寒，眼前的人仿佛真的不在意这些，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舅舅把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真的好么？
衡冲咬了咬牙，也不再多说，径直推开门冲了出去。
衡冲一路疾奔着，向着船头的甲板处奔去，还没等看到出口，之前前方乱哄哄地声音陡然静了下来，他顺着惯性又往前跑了几步，才停了下来，慢慢走过前方的一个拐角，只见先前冲出来的人，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条通道，只是一个个恍若木偶一般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衡冲心中一慌，没来由地产生了几分后悔和恐惧，伸手摸了摸自己出来的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心下稍微，小心地向着前方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衡冲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前方人群上方和通道顶之间的缝隙漏进来了些许的阳光，但是这非但没有给衡冲带来一丝暖意，反而令他莫名觉得更加寒冷。
“不怕，不怕。”衡冲默默给自己打着气，又想起了那两个自己跳入江中的童子，胆气顿时壮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向着人群走去。
衡冲在人群的最后站定，犹豫了一下，最后眼神坚定起来，伸手拉住了最后那人的衣袖。
衡冲闭上眼睛用力扯了扯，手上没有传来任何受力的感受，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衡冲先是一呆，然后大叫起来。
“呜呜呜。”衡冲叫到一半，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小娃娃，安静点。”捂住衡冲嘴巴的正是那个站在最后的人，他蹲在衡冲的身边，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巴前，轻声说道。
衡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力点了点头，那人这才松开了捂住衡冲嘴巴的手。
“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衡冲看着这人的姿势，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自己扯了之后没有受力的感觉传来，然后不解地问道。
“外面有龙！”那人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小声地说道，看到衡冲又要大叫，连忙提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龙、龙、龙？！”衡冲用力扒开了那人的手，结结巴巴地问道。
“恩。”那人点了点头。
“那、那、那两个孩子都被吃了？”衡冲旋即想起了之前跃入到江水中的两名童子，脸色有些难看。
那人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刚刚冲到了这里，就突然身子不能动了，然后就看到外面闪过一条龙头的影子，接着你拉了我一下，我才能动，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还不知道那龙到底是好还是恶，被注意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衡冲连忙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眼自己来时的方向，那里只有空荡荡的通道，没有半点人影，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诸位，都回去吧，没事了，说了不要出来不要出来。”老刘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接着前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大声质问着。
“对，朝廷明令禁止活祭，你们这是公然挑衅王法！”又是一道声音响起，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道长，你看？”老刘为难地看了一眼身边有些疲惫的道士说道。
道士瞥了一眼群情激奋的人群，也不说话，伸手一抬，洒出两道黑影。
人群顿时被道士的动作吓到了，一齐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地看着落到甲板上的黑影。
黑影是两颗碧绿的莲子，落到甲板上之后，很快生根发芽，不一会儿两朵荷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道士等莲花出现之后，将莲蓬摘去，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鼻中对着剩下的荷叶和莲藕喷出了两道白光。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荷叶和莲藕开始缓缓变化起来，最后变成了两个青衣的童子，一男一女，恍若真人，若不是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人群顿时沉默了，挤到前面的衡冲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这才明白王乾为什么无动于衷，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埋怨起来，“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早说？”王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衡冲的身后，淡淡地说道。
衡冲被王乾这冷不防的话吓得一下字跌倒在了地上，“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衡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问道。
王乾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已经超过十句话了，我说的惩罚可不是假的哦。”
衡冲被王乾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有这么个事，心中忐忑不安地问道，“什么惩罚？”
“你猜。”王乾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袁善（上）
说实话，具体什么惩罚，王乾自己都没有想好，当初他也只是顺嘴一说，这会儿趁着衡冲在那胡乱猜测的时候，一边窥探着他的内心想法，一边琢磨着什么惩罚比较好。
“印象要深刻，但是又不能太过了，针对性要强。”王乾一边悄悄窥视着衡冲，毫无所觉的后者几乎将自己怕的东西都想了一遍，给王乾提供了很多参考的选项。
王乾仔细挑选了一番，目光一亮，“就这个了，不错，不错。”
“咳咳。”王乾清咳了两声，将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的衡冲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猜出来了么？”
“罚我抄书？”衡冲试探着问道，就在刚才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也许王乾这么问他，其实就是让他自己选择惩罚的方式，所以他说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方式，不是他不想说个轻松的，可是万一要是太轻松了，让王乾不满意，到时候，就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
至于说个明显很痛苦的，很残忍的，他又害怕王乾到时候不但没有被激起同情和怜悯之心，反而会顺水推舟。
所以，最后，衡冲选择了一个比较中庸的。
可惜，衡冲想错了。
王乾先将衡冲带回了屋子里，然后关上门说道，“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如同逆水行舟，最重要的是勇猛精进之心，所以……”
“等等，都勇猛精进了，还怎么保持心静？”衡冲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王乾的话，问道。
王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为什么不能？”
“心静，自然是心如止水，既如止水，何来勇猛精进？”
王乾摇了摇头，“止水亦有活水死水之分，止如死水者自然不能，止如活水者呢？修炼不是为了修出一颗死心，而是活心，之所以要求心静，乃是为了看破虚妄。人心如镜，照见大道，镜面不平，则大道不明。”
衡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好一会儿脸上先是现出释然，然后复又迷惑起来，“后面我懂了，前面还是不懂，竟然是静，何来动？”
“我让你抄的清静经可有用心去记，去想？”王乾突然问道。
“自然是有的。”衡冲点了点头。
“上面怎么说？”
“动者静之基。”衡冲脱口而出道。
“没错，动者静之基，你所迷惑者，无非是怎么静中取动，我说得可对？”
衡冲点了点头。
“但是其实你始终搞反了一个问题，我要你做的不是静中取动，而是动中取静，顺序之差，其中深意却是天差地别。”
“动中取静？”
“还是不理解么？”王乾想了想，指了指自己，“我的脚现在动没动？”
衡冲摇了摇头。
“那你再看看船外，我的脚动没动。”王乾又指了指船外的河岸。
船已经重新行驶起来了，两岸的景色在不断地后退着，衡冲看了看河岸，又看了看王乾的脚，“动了。”
“这不就是动中取静么？”王乾笑着说道。
衡冲心头闪过一丝明悟，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抓住。
“好了，这些先不说了，咱们说说你的惩罚吧。”王乾打断了衡冲的思索。
衡冲脸上的表情一僵，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件事，苦着脸说道，“什么惩罚？”
王乾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衡冲背脊一阵阵发凉。
“也没有什么，你不是一直记得呢么？”王乾的笑容越来越大。
衡冲陡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是那个事？”
“没错哦，就是那个事。”王乾笑眯眯地说道。
“你、你、你又看了我的心事？！”衡冲又惊又怒，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又没什么，这对于你静心可是有好处的，对于以后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如果不能正视自己，如何静心？”
“可是、可是、可是……”衡冲焦急地说道。
王乾大手一挥，“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办，我可是提醒过你超过十句话会有惩罚的哦。”
接下来的旅途一切顺风，无惊无险地到了河州城的码头。
王乾当先下了船，衡冲则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王兄，这里，这里。”袁善在码头的一角挥着手大声叫道，他之前提前下了船，乘了一艘快船提前到了河州城，好像有什么急事。
王乾带着衡冲走了过去，“劳你久候了。”
袁善与王乾在船上的日子也熟悉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么见外干什么？走吧，先去城里好好吃上一顿，这里的醉仙楼可是远近闻名啊，我已经订了一个雅间，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今天不走？”王乾点了点头，跟在袁善的身边向着城内走去。
“不急，不急，后天才出发，车马行那里最近出了点事，暂时没有去帝都的车，反正又不赶时间，何必走过去？”
“出了什么事？”王乾好奇地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那里的管事语焉不详的，城里的人好像对此也讳莫如深，估计又是什么不正常的事吧。”说到这，袁善看了一眼王乾，“王兄，不是我说，这些事听听就好，可莫要真的起了什么好奇之心，还是避远一点的好。”
王乾敛去了脸上的好奇之色，“多谢提醒，我省得。”
袁善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衡冲，“你徒弟这是怎么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说话。”
“他是个哑巴。”王乾瞄了一眼衡冲说道。
“哑巴？”袁善露出惊讶之色，但是细想又不觉得意外，有些怜悯地摸了摸衡冲的头。
衡冲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王乾和袁善，然后又垂了下去。
醉仙楼在城内的东南处，楼高三层，飞檐反宇，美轮美奂。
“哟，袁老爷来了啊，您楼上请。”刚走到门口，一个小二看到了袁善，殷勤地跑了过来，将三人向着二楼引去。
在二楼靠里的一处雅间里，王乾三人依次坐下，小二询问了一番之后，退下去上菜了。
“每次来，我都喜欢订这个雅间，虽说比起其他的来说差了点，但是甚在清静。”袁善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
“确实挺安静的。”王乾点了点头附和道，自从进了这里，楼下和楼前的嘈杂声一下子变小了很多，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随风飘来的隐约呓语，更是凸显了此处的安静清幽，别有一般感受。
“繁华未远，清静已至，每次来这里我都有一种飘然的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犹如遗世独立一般。”袁善微微眯着眼睛，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本来默不作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衡冲听到袁善的话，猛地抬起头，眼中似有亮光闪过，也开始仔细感受起这里的环境。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袁善（下）
当然，袁善带着王乾前来可不是就为了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带他来尝一尝这醉仙楼的酒菜。
王乾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说道，“这也太多了吧？太破费了吧？”
“不多不多，这才几个菜？不瞒王兄，我是个商人，别的不多，就是钱多，遇到对眼的，就喜欢请上这么一顿。”袁善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醉仙楼的天仙酿我可有些日子没喝了，呵呵，有些馋了，就先敬王兄一杯，你随意，我这人不喜欢劝酒。”
袁善也不等王乾回话，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酒液没有被他直接咽下，似乎在嘴里细细品了品，才咽了下去。
“呼！舒服！”袁善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迫不及待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见王乾的酒杯还空着，便顺手也给他满上了。
王乾下意识想要拦住袁善的动作，被其一手格开，“不用在意，这是私下里，平日里和那些人应酬，我是真受够了，咱们随意一点，不用讲究那些礼节。”
王乾闻言只好又放下了抬起的手。
“尝尝，这酒可是佳酿啊，要不是因为口感不稳定，就被列为贡酒了。”袁善虚抬了一下手，示意王乾喝酒。
王乾点了点头，双手端起酒杯，先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一仰头将酒液倒入了口中。
“怎么样？”袁善等王乾将酒喝下，期待地问道。
王乾砸了咂嘴，“好是好，不过，我这人不是很好酒，你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是不可能了。”
袁善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说这么干什么？一个好字就足够了，可惜这还不是最好的，去年的天仙酿才是我至今尝过的最好的一次，来再尝尝这菜，可都是照着宫里流出来的菜谱做的，掌勺的也是在宫里当过御厨的。”
王乾惊讶地说道，“这样也可以？”
“王兄这话说得，这吃可和穿住行不一样，没那多限制，况且这醉仙楼后面的东家可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人？”王乾不由看了看一旁闷不做声，已经开始吃起来的衡冲。
“哎？愣着干什么？动筷子啊，这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袁善热情地说道，自己也开始动起了筷子，“你看你徒弟，就是一个识货的，爽快的。”
王乾点了点头，在桌子上搜寻了一番，朝着比较顺眼的菜伸去了筷子。
袁善和其说得一样，真的是不拘礼节，吃像颇为粗犷，渐渐地王乾也放开了，不再去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嗝~”袁善打了一个饱嗝，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将腰间的腰带微微松开了些，端起一杯天仙酿，慢慢品着。
“舒服，果然，这吃东西还是要和人分享才好，本来就美味的东西，更美味了。”袁善笑着说道。
一桌子菜最终还是吃完了，吃得最多竟然是其貌不扬的袁善，几乎一半多的菜进了他的肚子，难怪一开始说不多不多。
“吃饱了？”袁善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问道。
“饱了。”王乾说道，他身边的衡冲也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这河州城我还没怎么好好逛过。”袁善满面红光地说道。
袁善叫来了小二，结了账，一顿饭竟然要去了大几百两的银子，但是袁善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给了一个整数，连零头都没有要找，端得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去哪逛？”王乾出了醉仙楼问道。
“不急，我先回客栈换身衣服。”袁善摇了摇头，向着右边拐去，“你们的房间我也订好了，就在我隔壁，你们可以先去把行李放那，对了，你们行李呢？不会是落在船上了吧？走走走，现在那船应该还在，去找找。”
袁善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王乾二人竟然都是空着手的，不由一愣，说完就转身向着码头走去。
“不必了，我们没行李。”王乾拦住了袁善。
“这出门在外，不带行李？难道是丢了？还是被抢了？”袁善疑惑地问道，从桃花府那边到这里可是不短的行程，正常人都该带行李的。
“这个……”王乾一时语塞，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带行李太麻烦了，无非是一些吃食和衣物，钱财贴身放着就好，吃食和衣物都是到了需要的时候，在当地买。”
袁善一愣，接着双眼亮了起来，“不错，不错，好办法，这样确实轻快不少，下次我也这么做。”
“呵呵。”王乾尴尬地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袁兄，我见你身家不菲，怎么就敢独自一人出来？”
“我都是走的大道，跟的是船队商队，再不济也是大的车马行，从不独行，哪来什么危险，请恁些人跟着干什么？哪有一个人来得自在。”
“洒脱。”王乾赞了一句。
“嘿，这哪算什么洒脱，只是不想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感觉和犯人似的。”袁善摇了摇头说道。
客栈距离醉仙楼不远，看起来也是一个高档次的，说话间的功夫便到了。
王乾二人没有跟着上去，在一楼的大厅坐着等袁善。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换了一身衣服的袁善从楼上走了下来。
“走吧。”袁善脸上本就不多的醉意已经彻底不见了，浑身清爽地走到王乾身边说道。
“去哪？”
“当然是去城外，城内无非是那些东西，单调得很，还是城外有趣，我之前几次经过这里都没闲暇，这次难得有空，当然要出去好好看看了。”袁善说完，自顾出了门。
“出城？你不怕出事？”王乾跟了上去，诧异地问道，果然有钱人的思路他还是不能理解。
“能出什么事？无非就是打劫嘛，大家都是求财的，把钱都给了不就行了？”袁善无所谓地说道。
“你不怕还有劫命的？”
“嘿，劫命？你当世道真这么乱？我又不傻，不会去离城太远的地方，这等亡命之徒可不会出现在等地方，否则早被官府给办了。”袁善颇为自信地回道。
“你不怕我是坏人？”王乾继续说道。
“哈哈哈，王兄可真会说笑，我袁善阅人无数，不说一眼能将其人看到底，但是看出个大概的好坏，还是有这等眼力的，王兄就算是坏人，也绝非那等害命之徒，只要不死，我有什么可怕的？”
王乾彻底无语了，“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好了好了，咱们快点，这样还能赶在黄昏之前回来了。”袁善看了看天色，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
“看样子，袁兄心中有了目标？”王乾听出了袁善话里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破庙
“嘿嘿，不错，确实有个目标，那是我听之前的一个同伴说起的，这河州城外，大约六里的地方，有一古迹，乃是前朝一书法名家所留，我早已心向往之，今天却是能去一饱眼福了。”袁善兴奋地说道。
出了城，向南直行，有一土路，向着一小山延伸而去，随着前行，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山不是很高，不过数十丈高，山势平缓，更像是一片山坡，行走在其中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落差。
走到一处高地，有一凉亭，不远处有一卧石，上面隐约可见一些字迹。
袁善见到卧石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卧石上面满是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痕迹，不少地方已经被腐蚀了。
卧石的正面中间有一块凹陷进去的相对平整的石面，上面刻着一些字，右下角有着落款，想来就是袁善所说那个书法名家，只是已经看不清楚了。
袁善走过去，看着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字迹，露出心痛的表情，手轻轻地在其表面上拂过，“真是暴殄天物啊，竟然都没有人保管一下。”
虽然只剩下一点点完好的地方，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曾经的风采，上面的字迹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几乎跳出了石面，跃然而出。
“好字啊，好字啊，可惜了。”袁善惋惜地说道，“恨不能早点过来，不对，早生百年。”
“这上面写的什么？”王乾好奇地问道，看袁善的样子似乎知道其上所写的内容。
“天马行云赋，原帖早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袁善驻足看了良久，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
王乾装作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其实他并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
“走吧，走吧，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袁善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袁兄对于这些这么感兴趣？”
“一点爱好而已，这人呐就是这样，想当初我刚刚起家的时候，可不喜欢这些，这些东西哪有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在？后来，发财了，反而迷上了这些，那种仿佛穿越了时间，和先贤名家恍若面对面的感觉，着实令人着迷。”
“咦，那里是何处？”袁善一边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一边四处看着，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山林中隐约冒出的一角飞檐，说道。
王乾顺着袁善的目光看去，这里的山林可不是那么密，兼之目力比袁善强出了不少，勉强看清了那处建筑的全貌，“好像是一处寺庙。”
“寺庙？”袁善一听，更感兴趣，“深山古寺，没想到我也能碰上这等事，走，过去看看，想必定有不少收获。”
说完，袁善也不等王乾回应，径直向着那处寺庙走去。
王乾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衡冲依旧还是低头垂眼，一言不发地跟着。
从三人所处之处去往那处掩在山林中的寺庙，并没有现成的道路，袁善找了一圈才发现一条好像经常有人走的小路。
那寺庙看着不远，三人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虽然也有一部分道路崎岖的原因在内。
到了寺庙前，袁善微微有些失望，和他想象中的古寺有些差别，虽然这寺庙看样子也是古寺，但是却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就连山门也是只剩下断壁残垣。
王乾在寺庙前站定之后，回首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已经看不到当初的那个有着凉亭的高地了，寺庙前不远的山脚下却出现了一条碎石铺就的道路，不知通往何方，想来他们所走的不是正道。
“算了，进去看看吧，想来多少还会剩下一点什么东西。”袁善在山门处看了看，不是他所熟知的建筑风格，显然距今也有不少年了。
袁善迈步进去其中，看着零落的院宇，依稀能见当初盛景，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可惜了啊。”
“施主所言极是。”一名年轻的僧人突然从一间殿内转出，对着袁善行了一礼，低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袁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还了一礼，“小师傅勿怪，我以为这里早已无人，故以未曾叫门。”
“无妨无妨。”年轻的僧人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然后看着身后的那一片破败的景象，略带哀伤地说道，“施主所说也是不差，这里确实快无人了，自我师傅圆寂之后，师兄等相继下山，还俗的还俗，云游的云游，只剩下小僧一人留守山门，只是……唉~”
袁善见状心中不忍，看了看这片寺庙道，“这处古寺多少年了？”
“建于唐朝。”
袁善一惊，“竟然有这么久了？！”
“正是，历经数朝，几经修缮，可是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步。”年轻的僧人悲伤地说道。
袁善走到一边的断壁前，抚摸着着上面的纹路，“如此说来，就这么断了，确实可惜，袁某也略有资产，愿出资将这山门修缮一番，将这千年古寺的香火续上一续。”
年轻的僧人闻言一喜，“施主果是善人信士，这山门一起，佛面也是增光啊。”说完，他殷勤地将袁善三人请进了还算完好的方丈之中，一路上目光不时扫过看起来也是富家子弟的王乾和衡冲。
“不知道小师傅法号是？”进了方丈之中，袁善盘膝在一旧蒲团上坐下问道。
“小僧法海。”法海从室内的一处角落摸出了一个茶包，又在一个小炉子上烧上了水，“鄙寺简陋，无以款待，仅有一些陈年老茶，还望莫要嫌弃。”
王乾听到法海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客气，客气。”袁善连连道谢。
等茶已过了一盏，法海又开始说起了庙内其他的殿阁，“只是虽然山门能起，这其他的殿阁依旧破败，这香火怕是亦不能续上，不知施主可否慷慨解囊，将这殿阁也给修上一修？”
袁善闻言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这个，我却是有心无力啊。”
“施主这正是表现你对佛祖和菩萨诚心的时候啊。”法海再次劝道。
袁善摆了摆手，站了起来，“非是不愿，实是不能，袁某告辞，修缮山门之资，明日奉上。”
法海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王乾，“不知这么施主可否愿意？”
“别看我，我更没钱了。”王乾耸了耸肩，见袁善有离去之意，也拉着衡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法海的脸色渐渐变了，露出阴狠之色，“这么说，两位施主都是不愿意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和尚
“你这是什么意思？”袁善的脸色一变，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法海说道。
法海冷笑两声，拍了拍手，“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室内的光线突然一暗，门口的位置走进来三个持刀的汉子，满脸凶狠，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将出去的路堵住了。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袁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乾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想起三位帮忙捐点善款。”法海从身后亦是抽出了一把刀。
袁善看了看四人，“好说，好说，几位好汉莫要激动，想必是缺些钱财，我这身上的银子还有值钱的物什都送给你们。”
袁善说完，开始往外掏东西，有银票，有金银，还有一些宝石首饰，玉佩腰带，最后几乎只剩下内里的单衣，好在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否则，其必要染上风寒。
“挺识趣的嘛。”法海挑了挑眉，用刀翻了翻袁善扔在地上的东西，将银票单独挑了出来，“果然是个有钱的主，不过这些银票我们可不要。”
“喂，你们两，赶紧的。”等袁善将自己身上的财物都掏了出来，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王乾和衡冲的身上，两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局外人一般，一个堵在门口的汉子不由用刀柄捅了捅王乾的腰，说道。
袁善也注意到了王乾这边的反应，“几位好汉莫急，我劝劝我朋友。”他说完之后，见法海几人没有意义，凑到了王乾的身边低声道，“王兄，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次是我莽撞了，你且把东西都拿出来，等回去了我补给你。”
王乾正待开口，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直直地落到法海的身上，开口道，“你不是人？！”
法海一愣，莫名心中一寒，接着大笑起来，“你这人骂人都不会骂，还有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袁善一听，也只道是王乾犯了倔，连忙扯了扯他，“王兄，何必置这一时意气啊？”
法海笑了一会儿，笑声一收，脸色一冷，“爷爷就不是人了，怎么了？你还想动手不成？”说着，他舞了舞手中的刀，最后“唰”的一声，刀尖指着王乾，“你交还是不交？不交，我们就动手帮帮你。”
袁善急了，“几位好汉，有话好好说，我这朋友有点犯浑，我劝劝他，再说这佛门净地，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呵，这会儿倒是想起佛门来了？之前让你出钱修庙你怎么不乐意了？今天爷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怒目金刚！”
法海已经不耐烦了，懒得再去等，冲着守在门口的三人昂了下头，那三人会意，反手关上门，将王乾三人围在了中间。
“等等！”袁善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包围了，大惊道，“我不是把钱都给你们了？！”
法海瞥了他一眼，笑道，“没错，可是我可没说你把钱给了就放你走啊！”
“你、你、你们怎么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袁善强自镇定下来，明白了这些人的顾虑，“我认识陆老大，你们把我们放了，我一定不找你们的麻烦。”
“陆老大？陆风虎？”
袁善一喜，“没错，正是……”
法海笑了，“不好意思，陆风虎的名头在我这可不好使。”
“你……”袁善彻底有些慌了，心中暗自后悔，“怎么就没了当初的谨慎了呢？”
“你不是人？”王乾再次问道，看了看法海，又看了看其他人，目光中有些疑惑。
“去你娘的，还骂？！”法海的小暴脾气立时上来了，扭腰扬臂，手中长刀犹如一道匹练，快而狠地从右上方向着王乾的脖子砍去。
袁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身边一定带足了人，“哎，都是这些年太顺风顺水了。”
衡冲微微抬了抬头，嘴巴动了一下，手刚刚抬起一点，又放了回去。
铿！
金石交鸣的声音在狭小的方丈室内响起，回音袅袅，震得人头晕晕的。
法海只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抵到了身后的墙壁才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又看了看王乾，骇然道，“你、你不是人！”
王乾刚刚说过的话被法海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奇怪。”王乾放下横在脖子旁边的手臂，“你身上的鬼气和妖气是怎么回事？”
“修士？！”法海经过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这里是佛门净地，不可能会有妖魔进来，那么王乾只可能是修士了，至于法师，他也宰过几个，只要稍微提防一点，随便功夫入流的武林好手都能杀了他们。
袁善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先是惊讶，接着迷惑，最后转化为惊喜，“王兄，你可瞒得我好惨啊。”
“你也没问我。”王乾随口答道，伸手向着身后虚划了一下，正在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口悄悄摸过去的三人顿时定在了原地。
“你是什么人？”王乾再次问道，信息不足就是这点不好，随便遇到点杂兵，都不敢随意出手，说不定后面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他可还没到独步天下的程度。
法海的脸色阴晴不定，神色变幻数次，心念急转，“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王乾愣了一下，心道，“难道是意外？我多虑了？”
“王兄，此等凶徒还是除掉得好。”袁善见王乾只是看着法海，并没有实际的动作，不知其在想什么，忍不住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实际动作，“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我本就是这里的和尚。”法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为什么做这等事？”
“没钱。”
王乾听到法海的回答无言以对，不再多问，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在其身上出现的妖气和鬼气。
之前并未仔细观察，王乾此时细细一打量，顿时发现了问题，这妖气乃是从法海身上散发出来的，鬼气却是从寺庙的后方涌来的，而且越来越浓，其中蕴含的怨气和戾气也愈发明显起来。
“你们之前杀了多少人？”王乾突然问道。
法海一惊，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忘了。”
袁善一听，心中更是后怕不已，这和尚竟是如此凶残，若不是王乾，他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
“你是不是遇到过妖怪？”王乾眯了眯眼睛，鬼气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这妖气，他还是不理解，法海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何身上会出现妖气。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解
而且这妖气来得如此诡异，之前王乾没有发现半点，但是却随着鬼气一同出现了。
鬼气还可以理解，应该是之前被和尚所害的人，被法海此时的举动所刺激，怨气显化，只是为何会出现妖气。
“妖怪？”法海也感觉到不对劲了，面前这修士为何一直在强调妖怪？
“你身上的妖气哪来的？”王乾直接挑明了。
“妖气？”法海脸上现出惊慌之色，“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王乾露出沉思之色，法海并没有说谎，那这个突如其来的妖气就更奇怪了。
“王兄，这里还有妖怪？！”袁善往王乾身边靠了靠问道。
“不确定，不过，太奇怪了。”王乾摇了摇头，“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王乾不想深究下去，转了个身，“走吧，带这些人去衙门吧。”
“去衙门？”袁善惊讶地看着王乾，“为何去衙门？”
“难道我杀了他们？”王乾看了一眼袁善。
“呃，不该么？这些人不知害了多少人命，留着也是祸害啊。”
“然后呢？”王乾问道。
“然后？”
“然后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怎么办？那些人也许还有亲人在，总归得有个交代，我杀了他们容易，剩下的呢？还是把他们交给衙门，让衙门的人去弄吧，该通知的通知，该销案的销案。”王乾淡淡地说道。
袁善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王兄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侠士修士好像不太一样。
王乾在前面走着，法海四人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七人顺着寺庙前的道路下了山，向这河州城的方向走去。
破败的寺庙一时之间恢复了安静，随着他们的离去，最后的一丝人气也不见了。
在寺庙后院的一处密室内，里面满是人类的尸骨，深重的怨气缠绕在其上，隐隐有人脸从中浮现，然后又淡去不见，在最里面，有一具尸骨尤为显眼，通体黑色，晶莹剔透，几乎液化的黑气在眼眶和口鼻之间缭绕，其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妖气。
嘎吱！
在王乾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寺庙的山门处响起门轴转动的声音，最后在一声沉闷地撞击声中，消失了，好像有一扇无形的门被关上了。
等到天色暗淡，月光洒下，寺庙的周围泛起水纹一般的波动，一片富丽堂皇的庙宇出现在了此处，大门紧闭着，内里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只是这一切还显得有些虚幻，随着夜风，微微荡漾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泡影一般被吹散。
……
王乾走在前面，顺着先前看到的那条碎石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河州城的城墙。
“这么近？”袁善诧异地说道。
“近是近了一些，不过可不容易找到啊。”王乾看着自己钻出来的那片树林，那条碎石路其实不是通往河州城的，中间有一片不小的树林将其隔了开来。
太阳的光芒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慵懒无力了，王乾加快了脚步，将法海四人送到了衙门，有着袁善在，一切都很顺利，衙门里的捕快将四人收押之后便开始审问所犯之事。
四人也不狡辩什么，知无不言，唯有法海一直神思恍惚，感觉浑身不自在，似乎身上压着一座大山。
离开前，王乾又看了看法海，其身上的怨气更重了，妖气依旧是那淡淡的一丝。
后面袁善不再到处乱跑，只是呆在城内，托相熟的人雇佣一些护卫之类的，同时好奇地向王乾询问一些奇诡之事。
时间很快过去了，到了和车马行约好的时间，袁善带着王乾二人去了东城门等着。
大约辰时左右，一队规模不小的车队来到了东城门。
“老袁，人都到齐了吧？”车队的管事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气息雄浑，身上的衣服被肌肉撑得鼓鼓的，双手粗大，腰间悬着一柄刀，刀柄处有一虎头，显然是一个实力不凡的武者。
“老杨？这次是你亲自带队？”袁善点了点头，带着王乾二人靠了过去，惊讶地问道。
“恩，这不是上次出了意外么？这一次，东家很重视，这两日请了一位修士过来坐镇，我也就是撑个门面，打发打发那些不开眼的人。”说着，老杨将目光移到了王乾二人身上，“这两位是？”
袁善本待说明王乾的身份，想了想，又改了口，“我朋友。”
老杨仔细打量了王乾二人几眼，没发现什么问题，也不再多问，“行，上车吧。”
袁善和老杨道了声谢，向着后面的一个马车走去。
“这是车马行？”王乾等走得远了一些问道。
“是啊，不过可不是一般的车马行，刚刚那个杨四，当初可是赫赫有名的武林名宿，也就是现今的时局，否则，以往这种小事可轮不到他亲自出马。”
“听这意思，还有些别的营当？”
“恩，他们还负责送货，都是一些贵重稀奇的物品，你看看周围，几乎没有一个庸手，就是遇上一些寻常的妖物都能轻松击退。”
王乾对此倒是没怀疑袁善说大话，单单那个杨四，一身功力可以说是他目前所见最强的武者，体内还有一股爆裂的能量引而不发，对于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威胁，但是一些寻常的妖物，类似悟空或者虎妞的那种，即使不敌，配合车队里其他的人也能顶住。
等王乾三人进了马车的车厢，车队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车厢内很是豪华，暗匣内还有果干蜜饯之类的零嘴，袁善一上车就熟门熟路地将这些翻了出来。
王乾看着他递过来的零嘴，摆了摆手拒绝了，掀起一侧的车窗，向着外面看去。
袁善也没勉强，又递给了衡冲，衡冲看了他一眼，没有拿他手上的那一块，自己重新从那些盒子里挑了一块。
“王兄，你这徒弟的哑巴你不能治好么？”袁善看着衡冲好奇地问道，在他想来，这等事对于修士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能啊，不过还没到时候。”王乾看着车外的景色，头也没回地说道。
袁善没有再问，显然，里面的原由是比较私密的事。
“对了，王兄可感觉到了车队中的那个修士么？”袁善突然想起了杨四的话，好奇地问道。
王乾没有说话，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袁善见了扒到另一边的车窗，将头探了出去，向着那里张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辆有些不一样的马车。
马车的样式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周围人手的神态和分布却显得颇为惹眼，一眼看去就能发现其中的特别。
“王兄，这位修士比起你来如何？”袁善的心中开始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略带兴奋地问道。
王乾闻言将目光收了回来，沉吟了一下，“应该是不如我的吧，不过修士之间的事也说不准的，奇功异法，神兵法宝，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第二百二十章 到了
“可否细细说说？”袁善的兴头越来越浓了，他难得能见到一个修士，还是这么平易近人的，恨不得多听点关于修士的事，要不是年纪等问题，他也要找个修士拜师了，想到这，他有些艳羡地看了衡冲一眼，暗道，“这娃娃真是好运气啊。”
王乾顿时为难了，说实话他也知道得不多。
袁善看出了王乾脸上的为难，连忙道，“我就是随口问问，王兄若是不方便就算了。”他不想因为这种事平白恶了王乾，这可是一个机会啊，和其打好交道，以后说不得就能救命的。
王乾松了一口气，也不勉强，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目光继续转向了车外。
要是之前，王乾说不定就随意编些东西告诉他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万一说了什么不靠谱的话，这袁善当真了，一个不好可是会送命的。
车队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到了申时末，已经能看见帝都那宏伟的城墙了。
“王兄是第一次来帝都吧？”袁善眼见着快要到帝都，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
“正好，等进了城，我带你好好逛一逛，这帝都可不是一般的繁华。”袁善殷勤的说道。
王乾转过头，笑着说道，“先前已经让袁兄破费了，就不必了，我此次来也是寻亲，到时候也不便和袁兄一起。”
袁善露出一个惋惜地神色，“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在帝都估计要盘桓数月，等王兄事情办妥了再去寻你，只是不知到时候该如何找你？”
王乾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袁兄是否知道帝都周家？”
“周家？！”袁善面露惊容，“王兄是周家的人？！”
王乾摇了摇头，“我胞弟被周家的人收养了，当时我正好离家，回去之后听说他们都搬到了帝都，所以过来寻找。”
“原来如此。”袁善点了点头，对于交好王乾心中更是热切了几分，“这样却是好办，我与周家的周望海倒是有几分交情，到时候我去找他便是了，王兄若是寻我亦可去找他通知我，提我的名字即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言，不知王兄需要几日？”
王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十天半个月的差不多该是办妥了。”
“好，到时候我便前去找王兄。”
“恩。”
说话的功夫，车队已经通过了城门的检查，驶了进去。
律律律~
进了城没多久，车队停了下来，杨四走了过来，“老袁，到了。”
袁善笑着下了车，手不着痕迹地塞了点东西到杨四的手中，“谢了，老杨。”
杨四露出一个笑容，“客气什么，行了，我就不送你们了，还要安排车队住下，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恩，告辞，下次再请你喝酒。”
“哈哈，那可说定了啊。”
王乾下了车，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处广场，周围有不少车队停着。
“王兄，那我就先走了？”袁善走到王乾身边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我也正好要去找我兄弟了。”
“半个月之后，可不要忘了。”袁善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
“呵呵，放心吧，不会忘的。”王乾笑着回道。
等袁善乐呵呵地走了，王乾低头看着衡冲说道，“到你的地盘了，你知道周家在哪么？”
衡冲嘴巴动了几次，但是没有声音传出来，脸憋得通红。
王乾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
“呼~终于能说话了。”衡冲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周家怎么走？”
衡冲没有立即说话，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王乾，“王坤是你弟弟？”
王乾一愣，“你怎么知道？”
衡冲眼神怪异地看了王乾两眼，“真是看不出来啊。”
“怎么？不像么？”王乾低头打量了几眼自己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王坤的？”
“帝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凭周家的地位，周望天还是嫡子，这么点事早传遍了，况且那王坤也是人中之龙，几次国子监的学会上可是大出风采，被誉为这一届状元的不二人选，我是真没看出来你们哪里像了。”
“呵呵，他本来就是读书的料子，我自然比不上，既然你知道就好办了，你带我过去吧。”王乾笑了笑说道。
“不限制我说话了？”衡冲仰头问道。
“不限制了。”王乾摇了摇头，“不过，是暂时的，等下我教你呼吸吐纳导引之法，若是你能成功，这静心一关便算是过了，如果不成，那就继续。”
“那你快教我啊。”衡冲兴奋地说道。
“现在？这里？”王乾指了指周围。
衡冲也反应了过来，只好按下心中的急切，辨明了方向，向着东边走去，“那快走吧，我带你过去找他们，说起来周淑仪是我嫂子，周望天是周淑仪的哥哥，这么一算，我还是你长辈。”
“哦？”王乾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衡冲，声音拖得长长的。
衡冲脸上的兴奋之色一僵，感觉后背凉凉的，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埋头在前面领路。
周家府邸在帝都的东内大街，附近住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望族高官。
衡冲带着王乾在东内大街上轻车熟路地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稍小的府邸前。
“到了。”衡冲指了指大门紧闭的周府说道。
“这么小？”王乾诧异地问道。
衡冲翻了个白眼，“这里只是周望天的府邸，你不是要找王坤么？”
“你对周望天就这么直呼其名？”
“习惯了，我跟他又不熟。”衡冲说着走上了府邸前的台阶，扣了扣门上的铜质兽首门环。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么？”不一会儿，门开了，门房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问道。
“我们找周望天，这是王坤的哥哥。”衡冲老气横秋地说道。
门房先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看王乾，“两位稍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声。”
等门房关上门进去了，王乾踢了衡冲的屁股一脚，“待会儿给我礼貌一点。”
衡冲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嘟囔道，“我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就叫周大人，周夫人。”王乾一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称呼，想了想说道。
“知道了。”衡冲闷闷地应了一句。
少顷，那门房又走了出来，“两位请进，夫人在正堂等你们。”
王乾道了一声谢，当先走了进去。
这处的府邸虽然不大，但是也比当初在清水县时的大了不少，内里更是天差地别，其中仆人往来穿梭，行止有据，气质不凡，一派豪门风范。
第二百二十一章 周府
在门房的带领下，王乾二人绕过了照影壁，穿过了一片花圃，来到了正堂。
还未走近，王乾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堂内的周夫人，比起当初风韵更盛，一身装扮贵气十足，身后有两名婢女侍立着。
“来来来，坐吧。”周夫人等王乾进了正堂，笑着伸出一只手，示意其坐下，“小翠，上点点心茶水过来。”
“是，夫人。”周夫人身后一名翠衣婢女双手交叠放到左腰侧，微微弯了一下膝盖，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老爷和你弟弟还没回来，你一路过来想必也是劳累了吧，先吃点点心垫下肚子。”周夫人慈爱地看着王乾，“没变，一点没变啊。”
王乾略显羞涩地低下了头，“承蒙周夫人记挂了。”
“这哪里的话，你啊在我眼里就跟我儿子一样，这些年辛苦了吧？这几年老爷一直都在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只知道最后你在清水县出现过，之后便没了消息，你弟弟也是整日提心吊胆的，外面那么乱，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是我的不好，该派人过来先报个平安的。”王乾自责地说道。
“我们也理解，这几年那么乱，确实不方便，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也莫要出去了，就在帝都呆着吧，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王乾心中一暖，眼睛感觉有些热，岔开了话题，“对了，听说您后来又怀上了，男孩女孩？怎么没见着？”
周夫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男孩，被老爷带去了国子监，整日里让他在那听那些书生读书。”
王乾点了点头，“婉儿妹妹呢？”
“她啊，去晋王府找她姑姑去了，说是学学女红。”周夫人有些无奈地说道，目光移了一下，注意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衡冲，觉得有些眼熟，不由问道，“这位少年是？”
王乾这才记起还有衡冲这么个人儿，说道，“哦，他是我徒弟。”
“徒弟？”周夫人惊讶地看着王乾，“你这几年做什么的啊？都收徒弟了？”
“周夫人好。”衡冲谨记着王乾的话，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你好。”周夫人露出一个温和地笑容说道。
“也没做什么。”王乾斟酌了一下，“和一个道士学了点法术。”
“修士？”周夫人先是一愣，接着又露出恍然的神色，“也是，也是。”
“对了，你这徒弟是哪里人士啊？我瞧着有些眼熟。”周夫人感慨了几句，紧接着又问道。
“他啊，叫衡冲，晋王府的。”
“衡冲？晋王府？”周夫人琢磨了一下，脸上现出惊色，“三公子？”
衡冲正待仰起头，傲气地应道，结果一抬头对上了王乾的饱含深意的双眼，顿时又垂下了头，低眉顺眼地说道，“是的，周夫人。”
“是我失礼了。”周夫人连忙想要起身。
王乾抬了抬手，“周夫人不用如此，是吧，衡冲？”
衡冲乖巧地点了点头，“师傅说得是。”
周夫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坐了回去，看着衡冲感叹道，“都说晋王府三公子顽劣，如今看来却是流言误人啊。”
衡冲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周夫人谬赞了。”
“两位请用。”这个时候，先前离开的小翠回来了，手上端着点心茶水，将其放到了王乾二人身边的桌子上。
“三公子，简陋了一点，还望勿见怪。”周夫人对着衡冲说道。
衡冲礼貌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周夫人客气了，多谢款待。”
周夫人连忙回礼。
王乾顿时感觉气氛好像一下子变了，撇了撇嘴，“周夫人不必这样，您就当衡冲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就是了。”
衡冲闻言，放下刚刚拿起的一块点心，说道，“正是此理。”
周夫人笑着应许了，不过王乾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在意衡冲，言谈之间没了开始的随和，略显拘谨。
三人在正堂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门处传来动静，周望天和王坤回来了。
“哥！”王坤正和周望天说着什么，走到正堂一眼就看到了王乾，呆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冲了过来，抱住了他。
王乾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长高了，也长壮了。”
王坤好一会儿才放开了王乾，双眼微微有些红，“这几年你都去哪了，我都担心死你了，一点消息没有，我都差点以为，以为……”
王乾看着几乎快和自己一样的王坤，好似昨日才见过一般，转眼就这么大了，揉了揉他的头，“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
王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去头去，带着鼻音说道，“我才没哭呢。”
“三公子？”周望天微笑着看着两兄弟重逢，一转眼看到了一旁的衡冲，惊讶的说道。
“见过周大人。”衡冲对着周望天行了一礼说道。
“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周望天连忙还了一礼，说道。
“都坐吧，厨房应该把晚膳准备好了，准备吃饭吧。”周夫人打断了几人之间的谈话。
“三公子今晚也在这吃？”周望天看着周夫人问道。
“对了，还没告诉你，三公子现在是王乾的徒弟。”
“徒弟？”周望天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诧异地说道。
“恩，他现在是个修士。”周夫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哥，你是个修士？”王坤听了语气有些怪异地说道。
“恩，怎么了？”王乾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
“没、没什么。”王坤摇了摇头，然后将头低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王乾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似乎在心里挣扎什么。
王乾不由望向了周望天，后者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怪怪的？”王乾一脸的莫名其妙。
“三公子，招待不周，只有一些粗茶淡饭，还请将就着用些。”周望天看着陆续送过来的菜品，对着衡冲说道。
“周大人客气了，我这人不挑。”衡冲倒是并不在意。
“对了，婉儿那丫头呢？”周望天突然发现回来之后，就没见着周婉，依她的性子可不会因为有外人在就避开。
周夫人无奈地说道，“在淑仪那呢，刚刚晋王府有人来报过信了，她今晚就留在那了。”
“胡闹！”周望天脸色一沉，生气地说道，“淑仪已经嫁到晋王府了，就是晋王府的人，婉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那里留宿，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世子最近又出去了，淑仪一个人在那也是孤单，所以叫婉儿过去陪陪她，不碍事的。”周夫人劝道。
周望天犹自怒容满面，见衡冲在这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闷闷地说了一句，“吃饭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兄弟
一顿饭吃得气氛有些沉闷压抑，王乾一直在关注着王坤，后者则是埋头吃饭，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
周望天依旧在为周婉的事闹心，周夫人则是不断低声劝着他。
一时间，最自在的反倒是衡冲，优哉游哉地吃着饭，偶尔应付一下周望天，清闲得很。
“我吃饱了，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王坤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将碗筷放好，和周望天夫妇以及衡冲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转过半个身子之后，才神色有些复杂地和王乾说道，“哥，今晚我就不陪你了，你一路劳顿想必也是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王坤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乾愣愣地看着王坤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王乾，你别放在心上，他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等想明白了就好了。”周夫人温言宽慰了王乾一句。
王乾点了点头，“不知道小坤到底有什么心事？”
“这……”周夫人看了一眼周望天。
“吃完饭再说吧。”周望天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
吃完饭，周夫人匆匆离去了，她的儿子在回来的半路上睡着了，周望天不忍心叫醒他，刚回府就叫下人带他回了房间，估摸着这会儿该是醒了，她去看看，顺便将放在一旁温着的晚膳带了过去。
不一会儿，刚刚还略显热闹的地方，只剩下周望天、王乾和衡冲三人。
周望天挥了挥手手，示意一旁候着的下人下去，然后看了眼衡冲，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事说起来还是你刚走不久的时候发生的。”
“我刚走不久之后发生的？”王乾心头闪过一个画面。
“还记得你当初在清水县的时候遭遇的那件事么？”周望天看着王乾问道，一旁的衡冲闻言，将耳朵高高竖起。
“记得。”王乾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因为画皮鬼那件事么？”
“就在你走了不久之后，那个鬼物又回来了。”周望天叹了一口气，“幸好有一个路过的修士，否则我们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王乾听到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人当面说自己的马甲，感觉怪怪的，故作不知地问道，“看来最后是解决了？”
“没错，解决是解决了，不过小坤和婉儿却是落下了心结。”周望天再次叹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王乾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周婉的心结他当时是看出来，还特意点了一下，为何王坤也落下心结了？
“具体的我也不说了，只是婉儿觉得那件事都是因为小坤，与其生了嫌隙，至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冷冷淡淡，而小坤后来也知道那个修士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自责，兼之婉儿对他的态度的变化，他越来越极端。”
“那个修士说了什么？”王乾再次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
周望天回忆了一下，说道，“他说那事与小坤无关，其乃是天生玲珑心，那妖孽贪恋其心，实是无妄之灾，不过，经此一劫，往后当是再无劫难，还望婉儿莫要迁怒于他。”
“这不是说开了么？”
周望天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我当时因为这事受了伤，她娘也差点小产，当时家里雇了一个佣人，那个佣人有个女儿，和她玩得极其要好，也在她的面前殒命了，三重打击之下，她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恩，那王坤又是怎么回事？这修士不是在帮他么？怎么我今日见他对修士似乎不怎么待见？”
“成也修士，败也修士，当时小坤自责之余想着，这修士定然是神通之辈，连其都看好的姻缘自然不会错，还颇有些高兴，就着这想法去和婉儿说了，具体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两人谁也没说，连夫人去问也是如此，自打那之后，小坤对于这些修士就颇为厌恶。”
“再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你也知道，修士彻底从暗处走到了明面，一些行事方式更是令本就有些偏见的小坤更加讨厌这些人。”说完，周望天拍了拍王乾的肩膀，“不过你也莫要担心什么，小坤也长大了，有些事会慢慢想通的。”
王乾点了点头，“那婉儿妹妹那里？”
周望天又叹了一口气，回来之后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内，他已经不知道叹多少次气了，“也是我当时不好，没有及时去开导她，现在只能等时间来平复这一切了，他们的婚事你放心，既然我和你说好了，自然不会食言，我看得出来婉儿还是喜欢着王坤的，只是心中那道坎迈不过去，其实那件事她早已忘了，只是在害怕。”
“害怕？”王乾不解地看着周望天。
“对的，这是她亲口告诉她娘的，她害怕小坤再次招来那些东西。”
王乾沉默了下来，没想到一件早已被他忘记的事，其影响竟然一直持续到今天。
“好了，也不早了，房间我给你收拾出来了，待会儿让下人带你们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我去看看玄儿。”周望天似乎轻松了不少，站了起来，“三公子，今天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还沉浸在周望天所说的事情中的衡冲，冷不防听到周望天提到自己，愣了一下，连忙道，“周大人客气了，客气了。”
周望天点了点头，离开了。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周望天刚离开，一名下人走了进来，对着王乾二人说道。
“有劳了。”王乾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公子客气了。”
王乾二人跟着下人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了客房。
“这两间就是两位公子的房间。”下人在房间前停下，指了指敞开着门的两间房间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多谢。”
王乾走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间里看了看，里面还残留着打扫的痕迹，显然是刚刚收拾过的。
“喂，你去帮我烧点水，我要沐浴。”站在门外的衡冲见王乾选好了房间，自顾向着另一间房间走去，对着那名下人说道。
“好的，请稍等。”下人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说谢谢。”王乾的声音从房间内悠悠地传了出来。
衡冲进房的动作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谢谢。”
下人也是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公子您太客气了。”
等下人走了，王乾走了出来，看着满脸不爽的衡冲说道，“做人要礼貌。”
“他就是一个下人！我这样已经算是态度好的了。”衡冲反驳道。
“以前你怎么样我管不着，别人怎么样我也管不着，但是现在我能管着你。”王乾不紧不慢地说道。
衡冲胸口快速起伏几下，踩着重重的脚步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传功（元旦快乐）
“沐浴完记得到我房间来，今晚我开始教你。”王乾听着衡冲房间里的动静，慢悠悠地说道。
房间里的动静顿时消失了，好一会儿，衡冲才回道，“知道了！”
王乾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到桌子边，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个时辰之后，衡冲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敲了敲王乾的房门，“师傅，我来了。”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衡冲闻言，径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就看到王乾正盘膝坐在床上，双眼紧闭。
“师傅？”衡冲反手关上门，叫了一声。
王乾缓缓地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下了床，“坐上来吧。”
衡冲点了点头，带着紧张、期待、忐忑地心情，学着王乾刚刚的样子在床上盘膝坐好。
“鞋子拖了。”王乾眉头跳了跳，说道。
衡冲一愣，才看到自己没有拖鞋就坐上了床，慌忙将鞋拖了下来。
“你行不行啊？”王乾上下打量了衡冲两眼，“怎么感觉你这心还是不能静下来啊，要不我们再缓缓？”
衡冲一听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一时激动，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说完，衡冲深吸了几口气，将内心的情绪波动平复了下来，“你看，好了吧？”
王乾点了点头，不再就这个多说什么，将手背负到身后，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先说说你对于修炼有什么理解。”
衡冲有些疑惑，不明白王乾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舅舅之前也教过我一些，不过，没怎么细说。”
“就说说你知道。”
“是。”衡冲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说道，“第一步是种下法力种子，需要特殊的材料配合，理论上是任何人都可以的，只是需要消耗的材料的量不一样，所以各大门派都是收取与之契合程度最高的人作为弟子，也就是所谓的资质，除此之外也可以通过修炼特殊的功法缔结法力种子，这个一般是给那些资质一般的人用的，如果能在三年之内缔结出法力种子则可以列入门墙，成为内门弟子。”
“第二步则是温养，法力种子毕竟非是与生俱来之物，初时会有种种排斥现象，这一步则是通过修炼功法将法力种子与自身相互协调，消除排斥，然后进一步增加法力的量。”
“第三步则是引出法力的特性，不同的人即使修炼同一个功法，所得的法力属性也会有所不同，要想最大程度的利用法力需要明悟自己的法力的属性，这一步需要时间和悟性。”
“这三步我舅舅称之为种、养、引，再之后的内容他就没有说了。”
衡冲说完抬头看着王乾。
王乾听完之后对于修士的修炼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总得来说，与炼气士的修炼差别很大，修士的修炼更加容易一点，只要有资质，甚至没有资质都可以用资源堆出一个修士来。
而炼气士的修炼，虽然好像也没有什么资质的要求，但是对于心性的要求却摆在了很重要的地位，即使是刚入门，也有着静心的要求，后面的修炼更是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心性，否则等到了煅神归元的时候，等待自己的就是一场最凶险的劫难。
“师傅？”衡冲见王乾沉吟了半天，一句话没有说，不由有些忐忑地叫了一声。
“啊？没什么，咱们开始吧。”王乾回过神，将那些杂七杂八思绪扔出了脑海之外。
衡冲顿时收敛心神，尽量平静地等待着王乾接下来的话。
“我先和你说说炼气士的修炼，前面总共有四个过程，导气、炼窍、煅神、归元，你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导气。人身之内仿若一个小天地，自有循环，你需要做的先是打破这一个固有的循环，重新构建一个循环，第一步便是要在体内凝聚出一丝精气，以气御气，然后方能构建新的循环。”
“什么是精气？”衡冲问道。
“精气者，生机也，人之所以活着便离不开这精气，精气强则人强，精气弱则人弱，精气来自于日常所食之物。”
“怎么凝聚？”
“这便是我要求你静心的原因，人体内气息流动，繁复隐秘，难查难明，心若不静则无法感知到，其中又以精气最为明显，盖因其乃生机显化，最是活跃，即使一般人也能偶尔感觉到，只是把握不住，所以往往都是以精气为引，开始修炼的，你需要做的便是在体内抓住感觉到的那一丝精气，将其导入丹田之内，丹田在哪知道吧？”
“知道。”衡冲点了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你开始吧。”
“没了？”衡冲愕然道。
王乾摊了摊手，“没了，记住，静心。”
衡冲挠了挠头，“我该怎么做？”
“静心。”王乾淡淡地说道。
衡冲眉头皱了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澄空自己的灵台，细细感受着身体内的情况。
渐渐地，衡冲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周围是一片温暖的虚无，然后，然后就睡着了。
啪！
王乾将衡冲拍醒了，“让你静心，不是让你睡觉。”
衡冲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可是太难了啊，之前抄书好歹有事做，只要专注一点就行，现在太玄乎了，什么也没有啊。”
王乾皱了皱眉，他当初觉得挺容易的啊，难道是差了什么步骤？他细细回忆着当初杜子春教他时的细节。
“哦，对了，差点忘了。”王乾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意守丹田，那里是精气聚散之处。”他是真的忘了，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本能的事了。
衡冲无语地看了王乾一眼，再次闭目开始感应，这一次比起上一次的毫无目的来说好了很多，他没有再睡过去。
时间一晃到了凌晨，衡冲疲惫地睁开了双眼，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没有？”王乾眉头皱了起来，心道，“不该啊？难道炼气士也有什么资质要求？不对啊，当初杜子春没有给我做什么检查啊？还是说做了检查我没察觉？不然该是告诉我的才对。”
“今天就到这吧。”王乾看着满脸疲态的衡冲，摇了摇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种事急不来，可能是你的心还不够静吧。”
“啊？还不够静？”衡冲露出一个苦笑，他感觉这段日子自己都快比的上寺庙内那些清心寡欲的和尚了。
王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没错，还是不够静。”
第二百二十四章 石头吃了石头（元旦快乐）
衡冲焉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睡了下去，王乾则是没有丝毫睡意，琢磨着衡冲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呢？”王乾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是衡冲的心不够静，但是也不至于连气感都感觉不到啊，“莫非是因为其皇族身份的原因？”
第二日，一宿没睡的王乾本来想去找王坤聊一聊的，结果后者似乎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和周望天一道去了国子监。
王乾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马车消失在了街口，又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去，他明白短时间内，怕是和王坤说不了什么了，只能再等等。
和周夫人打了声招呼，王乾回了房间，衡冲早已在等着他了。
“你这是怎么了？”王乾一进屋就看到衡冲带着黑眼圈，双目无神，精神憔悴。
“师傅早。”衡冲打了声招呼，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早，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王乾皱着眉头问道，“去洗漱吧，早饭在厨房，你自己过去拿点东西吃吃，记得要礼貌。”
“也没什么，昨晚回去之后睡不着，就又试了试，没休息好，那我先去洗漱吃早饭了。”衡冲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
王乾摇了摇头，知道衡冲有些急功近利，精神损耗过度了。
洗漱完，吃过早饭，衡冲精神了不少，“师傅，咱们开始吧。”
王乾没好气地说道，“还开始？你不要命了？谁让你回去自己瞎练？！”
“我这不是寻思着可能我还不够用功，多努力点么？”衡冲有些委屈地说道。
“努力？如果光靠努力有用，岂不是人人都能得偿所愿了？你这是在瞎胡闹！现在你精神亏空，不适合在修炼，这两日你且……”王乾说道一半停了下来，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知道衡冲的问题出在哪了。
“你在感应气感的时候在想什么？”王乾眯了眯眼睛问道。
“想什么？”衡冲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就想着把气感找到吧。”
“那你知道什么是气感么？”王乾再问道。
“呃，不知道。”
王乾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没讲清楚，我再问你，清静经你理解了多少？”
“意思都懂了。”衡冲自信地回道。
“做到了么？”
“啊？还要做到？”衡冲傻眼了。
“废话，你以为我让你又是背又是抄的，就是罚你呢？清静经乃是清心明性的不二法门，虽然具体的步骤，但是告诉了你何为清静，静心可不光是静，还有一个清，若是静心就行，傻子最是静心。”王乾翻了个白眼。
衡冲的脸皱到了一起，“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这两日你先把精神养好了，不要再私下里尝试，然后好好领会领会清静经的意思，遣欲澄心，则心神自得清静。”
“哦，知道了。”衡冲垂头丧气地说道，回了自己的房间，先去好好睡了一觉。
王乾暂时将衡冲的事情放下，开始了自身的修行，说起来，他也是荒废了许久，归元之境，更是玄之又玄，需得神形合一，方得圆满，他至今还是不得要领。
先是将自身修为巩固了一番，又自审了一遍自身的情况，王乾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才开始思索起何为神形合一。
神者，心也，形者，体也，心藏于体，体映乎心，两者本就一体内外，现在要将两者合二为一，除了将两者打碎混合在一起，王乾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可是归元境已然内天地初成，按清风师兄所说，此乃是神形合一之兆，也就是说我所想的将两者打碎重新混合，其实已经实现了，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将神形合一的进度条往前推到百分百。”王乾想起了清风所言，最困难的一步他已经跨过，现在是怎么将其圆满的问题。
王乾内视了一下自身体内的情况，金丹悬浮于虚空正中，氤氲元气之中满是窍穴所化星辰。
“莫非是以神化天地？”王乾有了一个猜测。
虽然身体之内已然复归混沌之后重新开辟，但是他感觉到似乎自己的心神只能出入于金丹之中，通过金丹再去联系其他，如果他猜的没错，便是要将心神从金丹之中蔓延出来，覆盖体内虚空，以自身心神去改变体内这方天地。
“应该是此理没错，身体终究是先天之物，心神乃后天之物，两者终有差别，要想脱离先天桎梏，须以心神融入内天地，让内天地根据心神自然而然地进行改变，亦或者让心神根据内天地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如此先天后天完美结合，自然算是圆满，只是这心神该怎么锻炼壮大？”
“父亲，那块石头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就在王乾想着怎么去强大自身心神的时候，许久没有动静的石头在他的脑海里说道。
王乾一愣，这才想起了当时的应允，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歉意道，“抱歉，忘了。”
说完，王乾从袖中掏出了天运石，放到了桌子上。
石头抖动了一下，从项链的卡槽上跳了下来，跟着落到了桌子上。
“你要怎么吃？”王乾好奇地问道。
石头的小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绕着天运石蹦跶了一圈，然后高高跃起，从天运石的上方笔直地落了下来。
波！
一声石头落入水中的轻微响声之中，石头的身体好像虚影一般和天运石重叠在了一起，王乾眼前一花，等石头的身体重新凝实起来，天运石已然不见了踪影。
“吃掉了？”
“吃掉了。”
“有什么感觉？”
石头停顿了一下，“有些痒。”
“有些痒？”王乾不解地看着石头。
“感觉好像多了什么东西。”石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在王乾惊讶的眼神之中，石头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乳白色的花纹，慢慢地颜色越来越深，并且开始向着一个点收束，最终一个迷你的八卦出现了石头显化出来的小脸的眉心处。
“你觉得怎么样？”王乾好奇地问道，手上伸出一道元气丝碰了碰那个八卦。
“感觉很难受。”在八卦图形出现之后，石头的小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本来缩小的身体也开始膨胀起来。
王乾一惊，不由就想到了之前那颗老树的下场，顿时紧张起来，不管怎么说，石头也是他造出来的。
王乾手上的元气立时化为了一个保护罩将石头包裹在其中，并且向着其身体内涌去，想要帮着石头弄清楚原因，稳定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