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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探灵笔录txt下载     探灵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石灰花园(推荐票满20000加更)

    画面的内容中断在萧佳雨趁着苏蕊不注意按下停止键带离房间的那刻,我想画面中的内容萧佳雨已经看过,我不清楚她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至少我相信她离崩溃的边缘也不远了。

    我还想去问萧佳雨些什么,刚抬头就看见她拿出一团纸,在我们面前展开,里面放着几根头发。

    “这是从梳妆台的梳子上找到的。”

    苏蕊的精神状态已经不会再梳头发,遗留在上面的头发是谁的就不言而喻,我从她手中把头发接过来的时候,头发在我手中断成几截,这让我想起在慕寒止家中找到的头发也和这一样。

    我用手轻轻搓揉头发,张开的指头上,原本完整的头发变成细细的断截,这头发严重纤维化,从头发里面的胶原纤维变化程度看,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这即便是慕寒止的头发,也是她二十年前的!

    这或许就是萧佳雨一直想要告诉我们这房子的古怪,她其实完全可以用另外的词语,但她偏偏选择了用古怪,原因很简单,她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即便是她亲眼看见的她依旧选择了回避,仅仅用古怪两字掩耳盗铃的搪塞自己。

    苏蕊没有出现过幻听和幻觉,苏蕊所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萧佳雨到现在依旧选择了不相信。

    今天是九月十四日,从最开始出现在日历上的死字看,对苏蕊的折磨和摧残会一直延续到今天才对,而苏蕊却失踪了,我相信她的失踪没那么简单,但更相信……

    如果不及时找到她,苏蕊绝对活不过十五号!

    也就是明天,慕寒止的忌日!

    有人要用苏蕊的命来祭奠慕寒止,她是房间中最后还存活的人,也是这一系列复仇的最后一块拼图。

    “苏蕊是今天什么时候失踪的?”云杜若也知道迫在眉睫,开始关注苏蕊失踪的事。

    “今天凌晨。”萧佳雨表情哀伤地回答。“大概在凌晨一点的时候。”

    “你把具体的情况给我详细的说一下。”云杜若认真地问。

    萧佳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生怕有遗漏就不能找到苏蕊,她告诉我们,从她看了视频上的画面后,一个人偷偷哭了很久在这紧锁的房子里她突然感觉绝望的无助,没有谁能帮到她,苏蕊又不让报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害怕也不能说出来,若是苏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这房子出现诡异的事是从日历上出现血字开始,在十五号的下面写着死字,而今天是十四号,那个日期似乎对苏蕊有特殊的意义,萧佳雨曾经问过苏蕊,可她一直不肯说,甚至连这个日期也不愿意听到。

    萧佳雨隐约感觉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而苏蕊每天惶恐地看着日历,越是距离十五近她就越惧怕和恐慌,萧佳雨完全不敢再离开苏蕊半步,只期望平平安安过了十五号或许一切会慢慢好转。

    在今天晚上的凌晨一点左右,萧佳雨还是在牛奶里放了安眠药,她担心苏蕊不吃不喝几天,如果再不睡觉早晚会病倒,等苏蕊睡着后,萧佳雨就坐在床边陪着她,好几次她都困得不行,刚想合眼就想到在这房间里拍摄到的画面,然后瞬间惊醒,她已经不清楚在睡着后这房间里会发生什么。

    不过连日的操劳她几乎就没合过眼,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等她再一次惊醒过来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萧佳雨想起画面上出现那女人正是这个时间,突然感觉到惧怕,当时她正靠在苏蕊的床边,她怯生生地提起被子,连呼吸都停止住,当颤抖的手一点一点掀开被角时,萧佳雨才松了一口气,被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不过……

    萧佳雨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被子里没有出现在画面中的红衣长发女人。

    但是也没有苏蕊!

    冰凉的床上没有丝毫的温度,很显然苏蕊已经离开了很久,萧佳雨顿时惊恐地清醒过来,她又想起苏蕊一个人站在楼顶天台上危险的过程,生怕苏蕊会出事,急匆匆往外冲。

    路过房间卫生间的时候,萧佳雨听到里面有水流淌的声音,她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是关好水龙头的,而卫生间的门也露出一条缝,她低头才发现有水渍从卫生间的门缝蔓延出来。

    萧佳雨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只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萧佳雨想起上次在卫生间出现猫尸和血字的事,虽然心惊胆战可还是咬着嘴唇打开了灯。

    卫生间并没有人,也没有血字出现,水流声是从被浴帘遮挡的浴缸传来,应该是浴缸的水满溢出来,萧佳雨不知道浴帘的后面是什么,虽然卫生间里开着灯但见过房间里摄像机中的画面后,萧佳雨也害怕的不行。

    她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往浴帘走去,往外冲的太急都忘了穿鞋,她赤足的踩在冰凉的水中,内心的恐惧远比这水寒凉,萧佳雨屏住呼吸慢慢拉开浴帘。

    苏蕊闭目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缸中,水从水龙头里源源不断地涌进浴缸,浸泡着苏蕊的身体从浴缸的边沿满溢出去。

    萧佳雨惊恐地冲过去,晃动着苏蕊的身体大声喊叫,等到苏蕊在萧佳雨怀中慢慢睁开眼睛,萧佳雨这才长松一口气,整个人虚脱地坐到地上。

    而苏蕊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浴缸中,而浴缸里放满了水,她突然恐惧的尖叫,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地想要从浴缸里逃出来,嘴里大声喊着。

    硫酸!硫酸!

    萧佳雨搀扶着苏蕊回到床上,看她浑身湿透转身回房去给她找衣服换,可等到她再回到房间的时候……

    “我妈……我妈就不见了!”萧佳雨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更多应该是宣泄,这半个月的疲惫和重压下紧绷的神经还有压抑在心里无法说出的诡异,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

    云杜若见萧佳雨哭得撕心裂肺也不好再问下去,一直平抚着她的背,直到萧佳雨渐渐平静下来。

    “不见了?”云杜若一边宽慰萧佳雨一边追问。“怎么会不见呢?”

    “我下楼才发现大门已经打开,我追出去四周都是漆黑,我大声喊我妈也没人回应,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萧佳雨边哭边说。“最后我想到你,就打电话找你报警。”

    我让云杜若先陪着萧佳雨,我和韩煜走到大门,地上还有未干涸的脚印,这应该是苏蕊的,按照萧佳雨的描述,苏蕊是直接从浴缸中起来浑身都湿透。

    今天是九月十四号,也是对苏蕊折磨和摧残的最后一天,选择了浴缸,是再现二十年前慕寒止死后被毁尸的现场,苏蕊被折磨了半个月她发现自己在浴缸中醒来,第一个反应是被复仇,用的正是二十年前用硫酸腐蚀尸体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此苏蕊才会惊恐地逃离浴缸,口中还惊呼硫酸,想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可从大门处一直向外延伸的脚印看,苏蕊离开这房子的时候是赤足,脚印很齐整这是一个人正常行走的轨迹,而且在旁边我也没发现其他的脚印,这说明苏蕊离开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她没有被人胁迫和拖拽。

    韩煜的注意力没在脚印上,而是走到房子外面的草坪,以萧佳雨的家境这些草坪应该被打理得很平整和葱郁,可韩煜拔了几根草放在手中看了片刻后,皱着眉头对我说。

    “你来看看这草,怎么要死不活枯萎发黄。”

    “萧佳雨说苏蕊让辞退佣人,应该是没有人打理所以变成这样。”

    “那也不对,这些草即便是没人管理也不会长成这样。”韩煜摇摇头半跪在地上,用手挖动草下的土,然后那在手中细细地搓揉。

    我看见他手中挖出的土壤微微发白,韩煜闻了一下立刻惊讶地说。

    “石灰?!”

    “石灰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石灰聚阴,我就说这房子为什么阴煞之气这么重,石灰多用于阴宅给尸体防腐的,阳宅谁会把石灰当土壤用。”

    我和韩煜翻动其他地方的土壤也发现里面掺杂着石灰,看样子苏蕊这房子四周的草地下面全铺着一层石灰,苏蕊为什么要在草地里放石灰?

    韩煜一直低头想不通这个问题,云杜若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说今晚她就留在这里陪萧佳雨,顺便等她平复下来再慢慢问问一些细节,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苏蕊的精神状况已经崩溃,按理说她会选择躲在房中,可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既然没有被人胁迫,那她又会去什么地方?

    我让云杜若就留下,我先回局里看看其他搜寻的同事有没有进展和消息,韩煜拍干净手里的泥土,说这事不寻常,之前我就被人袭击过,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陪着我安心点。

第九十一章 忌日

    九月十五日!

    整整一天没有得到苏蕊确切去向的消息,云杜若赶回来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九月十五号的凌晨。

    今天是慕寒止的忌日,如果再找不到苏蕊,我相信今天也会变成她的忌日。

    “以苏蕊的精神状态她能去什么地方?”云杜若抱着手来回焦急地走动。

    “不应该啊,既然你们说要复仇的人是有意把苏蕊留到九月十五号才动手杀她的话,那这个复仇的人又怎么会让苏蕊失踪。”韩煜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

    我听完眉头一皱,慢慢站了起来对云杜若说。

    “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苏蕊并不是失踪,而是被人带走!”

    “可是现场你和我都看过,苏蕊是一个人离开并没有被人挟持。”云杜若摇摇头回答。

    “不一定要挟持,凶手杀向忠义和年维民都是为了复仇,苏蕊是主谋所以留在慕寒止的忌日,显然一切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这个人不惜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刺激苏蕊,目的就是要让苏蕊先从精神层面崩溃。”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从萧佳雨的描述看,苏蕊的现状似乎已经达到了那人预期的效果,就如同猫玩老鼠,在吃掉老鼠之前会玩弄,现在玩弄结束后会选择杀掉苏蕊,可很明显这个人并不急于看着苏蕊简简单单地说死去,特意把苏蕊留到慕寒止的忌日,一定有原因和特别的安排。”

    云杜若听完后也点点头认同我的想法。

    “换位思考,若你们是凶手,会选择用什么方式处理苏蕊?”

    “那还用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复仇的话当然是先杀掉苏蕊再用硫酸腐蚀,最后从楼上扔下去,让苏蕊粉身碎骨。”韩煜在旁边脱口而出。

    我和云杜若立刻对视一眼,我猜云杜若也已经想到了,是楼顶!慕寒止被推下去的楼顶!

    凶手杀掉房间里每一个人都用了特别的方式,年维民的尸体做成人面兽心的形状,而向忠义是尸骸傀儡,剩下的主凶苏蕊当然会安排在慕寒止死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要选择慕寒止忌日才动手的原因,要用苏蕊的命来祭奠慕寒止,最合适的地方当然是慕寒止被害的地方。

    想到这里云杜若连忙让人通知屠夫,我们三人先赶过去,那人不会放过苏蕊,虽然苏蕊并不值得同情,但毕竟是条人命是非对错不能容许私下的处决。

    我们争分夺秒地赶到长平街五十三号,也就是慕寒止曾经住过的楼下时,这栋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大楼一片漆黑,可我们在楼下很清楚地看见五楼的房间中有摇曳的火光。

    那正是慕寒止曾经的房间,没有人会出现在那里,除非……

    看来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我们三人急忙冲上楼去,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开灯,桌上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房间忽明忽暗。

    云杜若机警地掏出枪,我伸手去开房间的灯发现坏了,昏暗的烛光下很难看清楚房间里的一切,我们警觉地慢慢走了进去,注视着房间里任何细微的变化。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听的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一种忏悔但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苏蕊果然是来了这里,那筹划这一切的凶手想必也应该在,越是靠近卧室我们越是紧张和小心翼翼,直到走进慕寒止的卧室,二十年前慕寒止就是死在这里,房间并不大韩煜手中拿着从外面桌上的蜡烛,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空无一人。

    云杜若看了看我们一眼,示意搜索卧室外面其他的地方,以免有人躲藏在阴暗的地方会趁我们不备突然袭击,我和韩煜心领神会地搜索了一圈,发现卧室外面并没有人。

    我们三人这才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卧室里。

    我错了!

    这声音还在从卧室里传出来,我们循声找过去,声音是从墙角的衣柜发出的,那上面放着花瓶之前在勘查慕寒止房间的时候,这个衣柜的格局我现在还记得,上面是放衣服的抽屉,而下面是隔断的空间能储物。

    我们看见衣柜的门是关闭着,门上的横条缝隙中有火光在明灭,听声音苏蕊就在衣柜中,我心里暗暗好奇,苏蕊怎么会躲在衣柜里忏悔。

    但我们三人都不敢肯定衣柜中除了苏蕊还会有谁,我们都没有说话,云杜若对我和韩煜指了指,她移动到衣柜的正面枪口瞄准着衣柜,示意我和韩煜站在衣柜两边。

    云杜若竖起三根指头,分别看了我和韩煜一眼,然后弯下一根指头,她的意思我和韩煜应该都懂,云杜若是在倒数三,等到她的指头全弯曲下去的瞬间,我和韩煜同时拉开衣柜的门。

    这样云杜若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不管衣柜里除了苏蕊之外还有谁,云杜若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和控制局势。

    当云杜若最后一根指头弯曲下去,我和韩煜同时拉开衣柜的门,云杜若一脸沉稳托枪的手纹丝不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衣柜里面。

    我们都看到了苏蕊,庆幸的是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苏蕊一个人跪在衣柜的隔断里,手里捧着一根蜡烛,目光呆滞绝望没有半点神气,即便我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苏蕊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她的表情麻木的如同被抽取魂魄的尸体,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丁点反应。

    苏蕊的身体一直在来回晃荡,她的头磕碰在衣柜的后面,发出生硬的撞击声,嘴里机械地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

    我错了!

    不管苏蕊二十年前罪大恶极,可现在她也被折磨得不浅,看得出苏蕊现在已经彻底的崩溃,和萧佳雨给我们描述的不同,萧佳雨口中的苏蕊还在选择逃避,而现在的苏蕊已经在她脸上看不出隐瞒和掩饰,她的表情中充满了绝望,像是在认罪并且等待着处罚。

    云杜若慢慢收起枪,虽然苏蕊是杀人凶手,可现在她也是受害者,好在赶来的及时苏蕊没有被杀,云杜若想要把苏蕊从衣柜里拉出来。

    苏蕊怎么还活着?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向忠义死了,年维民也死了,为什么主凶的苏蕊却安然无恙地逃过一劫,难道凶手把苏蕊带到这里仅仅是要苏蕊忏悔这么简单?

    按照凶手对向忠义和年维民的行凶手段,这个人的冷酷和残忍完全超出当年的苏蕊,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那种良心发现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的人。

    云杜若走向衣柜刚想伸手,韩煜把手中的蜡烛往她面前移动,想要照亮衣柜方便云杜若救出苏蕊,我正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些解释不通的疑惑时,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

    汽油!

    我大吃一惊,一把将韩煜手中的蜡烛拨开,挡在云杜若的前面,那气味是汽油,是从衣柜中散发出来的,我忽然看见苏蕊手中捧着的蜡烛火光照亮了她的衣衫,有油状的液体从她身体上滴落在木板上。

    我们这才留意到苏蕊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低垂在脸上,油状的液体顺着头发往下滴落。

    苏蕊把汽油倒在身上!

    或者是另有其人把汽油倒在她身上!

    不过结果都一样,只要苏蕊手里的蜡烛有半点火星沾染到苏蕊的身上,她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团火球,用不了多长时间苏蕊就会被烧成焦尸。

    这才是凶手带苏蕊来这里的原因,慕寒止死后被硫酸腐蚀,凶手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不过倒在苏蕊身上的是汽油。

    云杜若示意要吹灭苏蕊手中的蜡烛,苏蕊目前精神失常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那火光就在苏蕊面前晃动,好几次还差一点就接触到她低垂的头发,我们在旁边都看得触目惊心。

    苏蕊完全可以熄灭手中的蜡烛,可她并没有这样做,从她的眼神看她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那蜡烛,我对云杜若摇头,苏蕊已经完全崩溃,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有可能刺激到她。

    或许现在对于饱受精神折磨的苏蕊来说,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忽然苏蕊口中不再重复那三个字,她慢慢从衣柜中爬了出来,手里的火光就在离她身体几寸的地方摇曳,我轻轻摆着手让云杜若和韩煜往后退,现在去救苏蕊太冒险,如果稍有差池非但救不到苏蕊,她浑身都是汽油沾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苏蕊空洞麻木的眼神中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我们,她就如同是梦游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衣柜中出来后,拿着蜡烛向外面走去,一路上都是从她身体上滴落的汽油。

    我们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她,试图找到机会扑灭她手中的蜡烛,苏蕊一个人拿着蜡烛在漆黑荒芜的大楼里缓慢地前行,像一个飘荡的鬼魂。

    我们跟在后面被苏蕊带到了楼顶,正是二十年前慕寒止跳楼的地方,忽然苏蕊缓慢地回头,用那绝望和死灰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她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完全是僵硬牵扯出来的表情,看得我们毛骨悚然。

    “她说已经原谅我了!”

    苏蕊的声音穿透黑暗传过来,声音中透着忏悔的解脱和放松,然后她再往前走了一步,依旧是笑着再说了一句。

    只要我点燃自己再从这里跳下去,她就原谅我……

第九十二章 为情所困

    苏蕊手中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脸,仅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稀松的头发如今被汽油粘连在一起低垂在脸颊上,大面积裸露的头皮上是密密麻麻的的血点,那应该是她自己用力抓扯头发留下的痕迹。

    苏蕊的额头上血肉模糊,像是在什么地方被磕破,血已经干涸在额头的伤口上。

    深黑的眼袋让她深陷的眼窝更加没有光泽,迷茫绝望的眼神里被一层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她的动作僵硬缓慢,头缓缓地转了过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的漆黑。

    我们三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可以我们离她的距离想要强行救她下来的胜算几乎为零,我估计任何细微的刺激都会加剧苏蕊现在的恐惧和绝望,更不用说拉扯中她手里的蜡烛触碰到她身体任何一个部位。

    “二十年前你和萧博文还有向忠义以及年维民合谋杀害慕寒止母子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没有什么可以隐藏逃避的。”云杜若看着苏蕊的背影很轻声地说。“事已至此你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下来和我们回家把情况交代清楚,我们会依法处理,在此之前没有谁会伤害你。”

    云杜若试图把苏蕊劝下来,但效果并不明显,站在天台上的苏蕊甚至连身体都没动一下,我皱着眉头有些诧异,按照萧佳雨对我们的描述,苏蕊在离开房子之前只是恐慌和惧怕,可为什么来到这里后精神会彻底的崩溃,到底她看见了什么,又是什么刺激了她让苏蕊彻底放弃生还的希望。

    苏蕊现在的行为显而易见她是想要死来解脱所有的痛苦。

    云杜若见苏蕊没有动静,还想继续说被我轻轻摇手阻止,现在我们说什么苏蕊都听不进去,因为积攒在她心底二十年的阴暗和罪恶感如今全部爆发出来,她就是想一死了之别无他求,现在说太多反而会加剧苏蕊对自己的处罚。

    “我终究是看错了萧博文……”

    声音从我们前面传来,我们三人都看向苏蕊,她的声音麻木冰凉,像是回忆但更多是忏悔。

    杀害慕寒止母子的事在苏蕊心底掩埋了二十年,把秘密憋在心里又不能和任何人诉说是件很难受的事,如今苏蕊想要解脱,她势必会把压抑在心里最阴暗的往事说出来。

    苏蕊的背影像是镶嵌在黑暗中无法自拔,她犹如独角戏般对着黑夜自述那深埋在她心底二十年的罪恶。

    ……

    我认识萧博文的时候,他还是警局里的法医,我一眼就看上这个男人,他的博学、英俊、沉稳和内敛都深深吸引了我,我爱他甚至愿意为了萧博文改掉骄纵和蛮横,我以为这样萧博文会如同我爱他一样爱上我。

    事情的发展和我预计的一样,萧博文对我很好,好的让我相信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他总是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即便在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也会选择让着我。

    我原以为我是幸运的,让我遇到这样完美的男人,萧博文不贪图名利这让我父母很是喜欢和看重他,不过只有我知道,他醉心法医专业的研究想要成为站在法医界巅峰的那个人。

    所以我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帮他,我通过爸妈的关系和家里的背景把萧博文调入医学院,这样他就可以专心从事法医专业的研究,甚至让他出任警局法医顾问,这样他能接触到更多的法医案例。

    萧博文果然是不负众望,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崭露头角,很快他就成为法医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法医教授,我本以为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可没想到萧博文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得陌生。

    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呵护和恩爱,婚后他的话越来越少,睡在一张床上可我分明感觉他的心没在我身上,他总是推说有无休止的学术研究,宁愿睡在学校也不愿意回家。

    我知道……

    我知道他已经不爱我了!

    云杜若和韩煜听到这里都和我对视,苏蕊的自述和之前屠夫告诉我们的大同小异,听得出萧博文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变心的,从苏蕊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悲伤和哀痛,不难看出她的确是深爱过萧博文,从感情层面上讲苏蕊也是可怜人。

    苏蕊停顿了片刻后,麻木的声音继续传来。

    萧博文开始早出晚归,他竟然迷上了京剧,除了他那些所谓的学术研究外,他把所剩无几的时间都花费在听戏上,和他一同去的还有萧博文的好友姜山。

    萧博文的性格内敛,他能找到自己的爱好我也替他高兴,或许是因为有姜山陪他一起的原因,开始的时候我并没留意。

    可萧博文即便掩饰的再好,以至于居心叵测不惜用姜山来做掩护想要打消我的顾虑,但他终究是不了解女人的敏感,何况是睡在他身边朝夕相对的妻子。

    萧博文身上有我从来不会用的香味,那是胭脂的味道,没有人还会用胭脂,除了唱戏的戏子,在萧博文睡着后我在他换洗的衣服上找到不属于我的长发,那一刻我还在骗自己,一切是我想太多,萧博文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偷偷跟着萧博文去戏院,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我太了解他,萧博文又怎么会是能静下心听戏的人,姜山坐在他身边百般无趣,而萧博文分明是心不在焉,直到……

    直到那个女人从后台出来!

    我在角落看见萧博文的眼睛里瞬间焕发着入迷的光彩,透着欣赏和欢愉,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不过我那时已经记不起他那眼神什么时候消失在我眼里。

    我偷偷跟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医这个职业的缘故,还是萧博文与生俱来的心机,他总是能心思缜密地把任何一件事做得完美无瑕没有丝毫破绽,即便是欺骗!他同样也做的无懈可击。

    姜山没有萧博文那样的心思,作为朋友我真替姜山悲哀,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被萧博文利用,甚至还抽出时间从来不拒绝萧博文的邀请陪同他一起去戏院。

    萧博文每次听完戏后会在车站和姜山分手,等到姜山上车后,他才会原路折回去,萧博文以为是天衣无缝,可我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

    我看见萧博文和那个女人幽会,他抱着那女人的时候是那样开心和高兴,我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没有敷衍完全是发自内心,他们总是选在偏远的地方私会,萧博文是刻意在避开让人发现他和那女人的事,我知道,他是怕我发现。

    我本来想给他机会,或者他向我提出离婚我也能接受,可萧博文选择了隐瞒,他没有打算告诉我不是还顾念我们夫妻情分,我很清楚,他是放不下他拥有的一切,而这一切是我给他的,这也是我对于他来说仅存的作用。

    我偷偷去见过那女人,知道她叫慕寒止,长的真漂亮难怪萧博文会动心,我想真正吸引他的应该是慕寒止的性格吧,柔弱温顺恬静还有善解人意,和我的强势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我以为萧博文是很爱慕寒止的,不过慢慢发现萧博文欺骗我的同时也欺骗了慕寒止,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萧博文已经结婚甚至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萧博文用谎言在掩盖一切,即便慕寒止发现有了身孕他也不敢带她去医院。

    萧博文当时也算得上在医学界家喻户晓的人,他若带着慕寒止去打掉孩子势必很快就满城风雨,他是担心我知道,竟然找了一个一知半解的江湖神棍,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拿掉了他和慕寒止的第一个孩子。

    ……

    第一个孩子?!

    我之前一直以为苏蕊说到的孩子应该是慕晓轩,听到这里分明在慕晓轩之前,萧博文和慕寒止还有一个,可我的注意力在苏蕊口中的江湖神棍那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拿掉第一个孩子的江湖神棍叫什么名字?”

    “张松林!”

    我们三人震惊地相互对视,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张松林和这一系列案件的关系,看来复仇的人并不只是打算向房间里那四人报复,只要是伤害过慕寒止的人都在这个人的复仇名单上。

    张松林的死虽然还有很多疑点,包括在道缘堂床底的尸体以及那些尸油,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和这一系列凶杀案的关联,但至少张松林这个人和慕寒止是有联系的。

    “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要杀掉慕寒止?”云杜若严肃地问。

    苏蕊停顿了一会后空洞的声音再次在我们耳边响起。

    她无法忍受萧博文的背叛,也无法接受萧博文离开自己,所以苏蕊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到慕寒止的身上,在她的心中并不是萧博文薄情寡义,而是下九流的戏子慕寒止勾引诱惑的萧博文。

    她没有在萧博文面前把所有的事说穿,是怕萧博文知道后会破釜沉舟真的离开她,这一次苏蕊破天荒没有专横跋扈而是选择了隐忍和遗忘,她是不愿意面对,以为萧博文在拿掉慕寒止的孩子后会回心转意离开慕寒止。

    苏蕊的自欺欺人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萧博文给慕寒止描绘了美好的未来,并没有打算离开慕寒止的意思,甚至不惜说出他和苏蕊结婚的事,这一切都是苏蕊偷偷跟踪萧博文,听到他亲口告诉慕寒止的,萧博文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苏蕊的身上,他欺骗慕寒止如果离开苏蕊他会遭受到报复,慕寒止一心都在萧博文的身上,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即便是终日郁郁寡欢也相信萧博文早晚会给她一个家的承诺。

第九十三章 赎罪忏悔(为李家小爷v5打赏皇冠加更)

    苏蕊恨萧慕寒止但她更恨萧博文,但她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于慕寒止一个人的身上,正当苏蕊打算去找慕寒止说清楚一切的时候,苏蕊发现自己怀孕了。

    萧博文在得知苏蕊怀孕的事后有所收敛,慢慢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对苏蕊渐渐好起来,这让苏蕊本来对他的恨减轻了不少,若萧博文能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就没有后来的惨案。

    苏蕊说到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懊悔和内疚,但一切都于事无补,很多错是无法更改的,何况还是两条无辜的人命。

    我们没有说话,听着苏蕊继续说下去,她告诉我们即便是她怀孕,萧博文虽然对她百般呵护,可依旧会借故时不时不回家,萧博文说学术研究很忙,但苏蕊心知肚明萧博文是去见慕寒止。

    苏蕊本以为有了孩子萧博文会收心,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在苏蕊生下萧佳雨后,萧博文对萧佳雨疼爱有加,那个时候苏蕊才意识到萧博文回心转意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孩子,他的爱仅仅在萧佳雨的身上,并不像之前对苏蕊的恩爱。

    苏蕊知道萧博文并没有和慕寒止断绝关系,不过萧博文比起之前收敛了太多,大部分时间都按时回家陪伴她们母女,这让苏蕊在暗暗的伤痛中得到莫大的欣慰和满足。

    她以为只要孩子在身边,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博文就能慢慢淡忘慕寒止,一向强势的苏蕊选择了妥协来维护这个家的完整。

    听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我没那么讨厌站在天台上那个女人,苏蕊也是可怜人,一切罪恶的根源原本就不在她的身上,道貌岸然的萧博文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随着萧佳雨的长大,事情已经过去两年,萧博文和慕寒止的事虽然一直都是苏蕊心中无法拔去的一根刺,但苏蕊从未在萧博文面前提起过半句。

    直到有一天苏蕊带着萧佳雨想去医学院看看萧博文,赶到的时候看见萧博文正急匆匆地出去,女人的敏感洞察到萧博文的异常,她没有叫住萧博文而是跟在后面。

    苏蕊最终还是看见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萧博文把慕寒止搂在怀中,动作是那样亲密和柔情,苏蕊的嘴唇都咬出血,而慕寒止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和萧佳雨一样大的孩子,萧博文把那孩子抱在怀中,那眼神就如同抱着萧佳雨,那一刻苏蕊瞬间明白这孩子是谁的。

    所有委曲求全的隐忍和妥协在那一刻崩塌,苏蕊的心中只剩下绝望的怨恨,不光是慕寒止还有萧博文手中抱着的孩子。

    苏蕊听见萧博文对慕寒止的承诺,是那样决绝和肯定,萧博文告诉慕寒止,让她再等一等,再过几年等萧佳雨再大一点,那个时候他也功成名就不再需要依靠苏蕊,更重要的是,苏蕊再也不能控制住他,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会离开苏蕊。

    听到这话苏蕊瘫倒在地上,萧博文对慕寒止的承诺犹如一把刀插在她的胸口,她为之付出的一切换回来的不过是背叛和遗弃,苏蕊对萧博文仅存的留恋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苏蕊太了解萧博文,知道他最在乎什么,而萧博文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可苏蕊同样也可以收回来,在苏蕊父母的关系下,萧博文很快就被通知停止一切学术研究,并无限期休息。

    而那个时候慕寒止也不止一次去找过萧博文,这也是苏蕊偷偷跟踪萧博文发现的,或许是萧博文权衡轻重他知道继续和慕寒止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甘心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的薄情寡义让慕寒止寒心,即便是温顺的慕寒止也无法再忍受所有人在她背后的指指点点。

    慕寒止告诉萧博文若再不能兑现当初的承诺,那承诺仅仅是一个家,对于孤儿的慕寒止来说,家的意义和重要性超出任何人,如果萧博文不能给她这个家,那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去。

    萧博文绝对很清楚苏蕊的个性,一旦慕寒止把所有的事公布于众,那苏蕊会彻底和他一刀两断,萧博文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段婚姻,还有他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事业。

    他想被万众瞩目想要成为法医界的翘楚,这一切离他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已经可以触手可及的时候,就在他眼前渐渐远去,萧博文恐惧被人遗忘也恐惧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一生。

    他知道这一切突如其来转变的根源是在谁的身上,他回去求苏蕊,第一次跪在她的面前坦诚自己和慕寒止的事,甚至愿意从今以后和慕寒止一刀两断,萧博文是聪明人他很清楚苏蕊能给他什么,而这一切慕寒止是不可能让他心满意足的。

    苏蕊想过就这么原谅萧博文或者再给他一次机会,可这些年的妥协和隐忍让她已经快要磨掉她的本性,她的强势和专横在那一刻显现无疑,慕寒止和那孩子都是苏蕊无法抹去的怨恨,犹如一耳光打在她脸上,对于苏蕊来说那就是最大的耻辱。

    我不想再看到慕寒止和那孩子!

    苏蕊是这样告诉萧博文的,她的本意也仅仅是让萧博文彻底和她们断干净,可让苏蕊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听见萧博文的回复竟然是。

    我会让你再也看不见她们!

    苏蕊开始并不知道萧博文这话真正的意思,直到萧博文带回向忠义和年维民,在慕晓轩生日的那天,萧博文告诉苏蕊他要和慕寒止一刀两断,苏蕊并不相信萧博文的话,那天她也跟着一起去的。

    开门的慕寒止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四个人,进门后慕寒止保护着慕晓轩退到卧室,她应该从萧博文的眼神中知道,萧博文不是来带她们母子走的,慕寒止斥责萧博文薄情寡义,她把萧博文对她曾经说过的承诺重复出来,还有那些甜言蜜语。

    但这一切落在苏蕊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耻辱和愤恨,她辱骂慕寒止是不要脸的戏子,用各种难听的话咒骂慕寒止还有她牵着的慕晓轩,慕寒止这一次没有逆来顺受,应该是压抑在心里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她用萧博文在她面前诋毁轻视苏蕊的话来回击苏蕊。

    一向强势专横的苏蕊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她完全失去理智,当慕寒止转身去质问萧博文的时候,她抓起衣柜上的花瓶砸在慕寒止的后脑,慕寒止应声倒地,而那个时候慕寒止并没有死。

    你不是永远不想再见到她们吗……

    萧博文在苏蕊耳边很平静地说,那是一种暗示落在失去理智的苏蕊耳里就变成一种魔咒,她歇斯底里地把花瓶再一次砸向慕寒止的头,直到慕寒止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我的嘴角蠕动几下,浑身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云杜若和韩煜的脸上有同样的表情,之前我一直以为二十年前的那场凶案苏蕊才是罪魁祸首,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主谋居然是萧博文!

    他太了解苏蕊也很清楚慕寒止,他的精明和狡诈在那一刻显露无疑,他不想再被苏蕊掣肘但他的事业又离不开苏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苏蕊牢牢抓在手里。

    让苏蕊杀掉慕寒止!

    不但让威胁到自己事业的女人彻底的消失,也能让苏蕊的把柄留在自己的手里,一举两得的阴谋!

    苏蕊果然按照萧博文预计的那样杀掉慕寒止,剩下的事就变得简单,一切都是萧博文再为熟悉不过的过程,他很清楚如何控制尸体的死亡时间,如何掩饰慕寒止真正的致命伤,他见过太多的法医案例以萧博文的智商,他完全知道如何去布置一个完美的自杀假象。

    向忠义和年维民都是他找来的帮手,年维民负责处理慕寒止的尸体,而向忠义要帮助他把尸体运送到楼顶,而这两人都是他的发小,同时萧博文很清楚这两个人的性格弱点,一个贪财,一个贪权,而这一切苏蕊都能轻而易举地给他们。

    想必那花瓶我们的预计也是错的,并不是年维民收藏起来,而是心思缜密的萧博文让年维民收藏起来,为自己留了一个能完全控制苏蕊的证据。

    等到一切按照萧博文事先筹划好的发生后,再让年维民和向忠义把慕寒止的尸体送到楼顶,他在房间处理现场确保没有任何破绽,最后他再带着慕晓轩到楼顶。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萧博文让年维民和向忠义带着苏蕊离开,他一个人留在楼顶并反锁唯一的门,再按照时间报警,等姜山赶到的时候,萧博文再把硫酸倒在慕晓轩身上,用慕晓轩的哭声来误导所有目击者,试图掩饰慕寒止已死的事实,等到姜山赶到他在残忍地把慕晓轩推下楼。

    ……

    这就是二十年前那场跳楼自杀案的开始,我蠕动着喉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云杜若和韩煜也紧锁着眉头,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萧博文的残忍和冷酷已经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虎毒不食子,萧博文连禽兽都不如,我真很难想象他往慕晓轩身上倾倒硫酸的那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人性在那一刻已经完全的扭曲和覆灭。

第九十四章 鬼遮眼

    畜生!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等我们三人回头才看见屠夫带着人赶到,之前我们听苏蕊的自述都全神贯注,屠夫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

    屠夫一脸铁青怒不可遏地只说了两个字。

    想必他也听见了苏蕊的认罪,不过他应该和我们一样,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前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最好的朋友萧博文,而他自己也不过是萧博文丧心病狂计划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苏蕊说完所有的事,脚尖缓缓向前移动了半步,她的半只脚都露在楼顶的外面,若再向前一丝毫,她的重心前倾会迫使她摔下去。

    “事已至此,你负罪自杀也于事无补,你还是下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会依法办事,你既然知道忏悔认罪,就跟我们回去。”屠夫义正言辞地对着苏蕊的背影大声说。

    苏蕊似乎在把所有事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解脱了,她根本没有因为屠夫的话有丝毫反应,屠夫见苏蕊危在旦夕对旁边的警员使眼色,示意慢慢靠近伺机把苏蕊救下来。

    “不能靠近!”我连忙阻止压低声音对屠夫说。“苏蕊在身上倒满了汽油,她手里拿着蜡烛,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即便能阻止她跳楼但也会被活活烧死。”

    “那怎么办?”屠夫大吃一惊连忙示意警员停下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蕊在我们面前畏罪自杀吧?”

    “苏蕊现在的精神完全崩溃,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去评判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我摇摇头叹息地说。

    韩煜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看他表情很奇怪,跟他走到一边,韩煜看看四周警觉地说。

    “苏蕊这叫鬼遮眼,她看见的和我们看见的是完全不同的事物,这里阴气重的很看来苏蕊到这里是有人在操控。”

    “鬼遮眼?!”我愣了一下大为不解地说。“我怎么看苏蕊都是精神失常,她已经无法判断和控制自己的意识,你说的鬼遮眼又是什么?”

    “你这样解释也不能说不对,你还记不记得中元节那天,你被小鬼引到独木桥的事。”韩煜淡淡地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点点头,韩煜声音细小地告诉我。

    “那晚你看见的是独木桥,实际上是还未完工的大桥,这是迷障你看不清真正的事物,见到的都是虚幻的假象,苏蕊现在的情况就和你差不多,看来要加害你的人正是引苏蕊来这里的人,而现在苏蕊见到的就如同你当时看见独木桥一样,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那……那怎么办?”那晚被小鬼袭击的事又历历在目,韩煜说的也让我有些相信,可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苏蕊救下来。

    “要救苏蕊就先要破迷障,可是这里虽然阴气重,但我却一直没发现迷障的命门在什么地方,所谓鬼遮眼必须有一样东西让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韩煜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摇头。

    我慢慢移动步伐到天台边,这个角度能看见苏蕊的侧脸,这时才留意到,她虽然茫然地看着远处的黑暗,但眼睛却一直是盯着双手捧着的蜡烛,目光从蜡烛中穿透出去。

    韩煜说的那些话毕竟我不懂,但从医学上说,当双眼专注看向一点的时候,人往往会入神,神智也会因此而禁锢。

    “蜡烛!是蜡烛!”我在韩煜耳边急切地说。

    苏蕊手中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完,滚烫的蜡油滴落在她手心中她也没感觉到疼痛,两手完全被蜡油粘连在一起,摇曳的烛光离她沾满汽油的手只有很小一段距离。

    韩煜看了片刻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伸手在衣服里摸了几下,拿出来的时候,手心多了一粒糯米,韩煜用大拇指扣住中指,把那粒糯米放在指甲上,嘴里小声念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韩煜念完指甲上的糯米应声弹射而出,口中低喊一声。

    破!

    苏蕊手中的蜡烛的火焰随即断灭,一缕青烟从烛芯升起,苏蕊整个人抖动一下,她的身体还是第一次动弹,然后看看四周,等到发现自己站在天台边缘时,整个人慌乱地尖叫一声,险些没站稳从楼顶跌落下去。

    苏蕊的意识好像恢复了正常,至少她的表情中有惧怕和恐慌,这才是一个人面对危险时正常的反应,她仓惶地向后退了一步,悬空的脚从楼顶边沿缩了回来,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看自己,回头一脸惶恐地问。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妈!”萧佳雨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或许是因为看见苏蕊现在这个样子,声泪俱下地瘫软在地上。“您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您下来说,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个人怎么过。”

    云杜若连忙过去搀扶起萧佳雨,她也够可怜看见苏蕊这一幕,想必她整个人也失控了,屠夫见苏蕊手中蜡烛熄灭,立刻叫人去营救楼顶的苏蕊。

    我离她最近,刚向前走一步,苏蕊本来惊慌失措的脸上突然写满了恐惧和震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身后,样子又恢复了之前的绝望。

    我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后面,我身后除了云杜若和她搀扶的萧佳雨外就只剩下屠夫和其他警员,并没有其他东西,韩煜也发现了苏蕊的异常,和我一起看身后。

    “她……她在看什么?”韩煜诧异地自言自语。

    等我和韩煜回头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苏蕊再次绝望地向后退,她的脚已经重新悬空在楼顶外面,头一直不停地摇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我该死,我该死……

    现在的苏蕊明显是受到更加直接和剧烈的刺激才会导致她这样,可这楼梯并没有什么能让苏蕊突然失控,这一次她人虽然是清醒的,就连韩煜也在我耳边告诉我,苏蕊不是被鬼遮眼,她完完全全是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才导致她的抓狂。

    苏蕊一直死死看着我身后,她似乎在对我身后的什么在忏悔和祈求,我再一次和韩煜茫然地看向后面,依旧是除了之前那些人什么都没有。

    等我转头回来,突然发现苏蕊的眼中仅存的求生本能已经荡然无存,那一刻我意识到苏蕊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果然我还没想完,苏蕊的脚就开始继续向空中移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顾不上那么多,我离苏蕊也不过一只手的距离,在她身体从楼顶跌落下去的瞬间,我飞扑过去死死抓住苏蕊的左手,她的身体在空中摆脱。

    我的身体有一半也被苏蕊拖拽到楼顶的外面,韩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腰,不然我很可能已经随同苏蕊掉落下去,云杜若从后面冲上来,帮我一起紧紧抓着苏蕊的手。

    或许是临死前失重的刺激让苏蕊有些清醒,完全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惧怕起来,她眼中又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求生的向往,她拼命地挣扎试图抓紧我和云杜若的手。

    但是她越是挣扎我和云杜若就越发吃力,我大声喊苏蕊冷静下来,好在屠夫叫人过来帮忙,就在人围上来的瞬间,苏蕊一直挣扎的身体突然不动了,她在下面抬头死死地盯着我,嘴角不停地抽搐,眼神中的恐惧不再是对死亡的惧怕,而渐渐又变成之前的恐慌和惊恐。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她是看我的身后,我下意识看向后面,除了屠夫和萧佳雨就是其他警员。

    “小心!”

    屠夫大声提醒我,转回头去才看见一动不动的苏蕊低垂的右手中多了一个打火机,她依旧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我身后,然后开始滑动打火机,我看见火石擦出的火星,顿时明白苏蕊打算干什么。

    “放手!”我大声对旁边的云杜若喊。

    我和她的手都沾染了汽油,若苏蕊点燃自己,我和她的手也会被烧伤,我还能坚持抓住苏蕊,但怕会伤及到云杜若。

    她没有松开,可苏蕊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一次次滑动这打火机,每一声滑动在这黑暗中都变成死亡的倒计时,直到那火苗从打火机中窜出,我听见苏蕊口中绝望的声音。

    我还给你……

    火苗触碰到她自己的身体,瞬间一团火球吞噬苏蕊的整个身体,汹涌的火势迅速的向上蔓延,我用力一把推开云杜若,电光火石之间火势蔓延到我的手中。

    苏蕊在火中撕心裂肺地惨叫,整个人犹如在火海中挣扎,我还在试图想把她拉上来,整个手被烧得剧痛。

    “松手!”屠夫在我身后大声喊。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受住火焰的灼烧,松开了苏蕊的手腕,看着一个火墙照亮了夜的黑暗,伴随着苏蕊惨绝人寰的惨叫快速的下落。

    啪!

    苏蕊重重的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再也不动弹。

    云杜若脱下衣服把我的手包裹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被烧伤的剧痛,瘫软无力地坐在楼顶上重重的喘着气,旁边的萧佳雨跪倒在地无助地痛哭。

第九十五章 最后一根稻草

    烧伤是不能见水的,云杜若用她的衣服给我包扎好伤口,屠夫安排人把悲痛欲绝的萧佳雨送回去,楼下苏蕊的尸体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团之中。

    我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摸出一支烟叼在嘴角,韩煜在我旁边大口的喘息,应该是之前拖住我腰的时候被吓到,若不是他我现在也应该躺在楼下的血泊之中,算起来韩煜已经救过我两次命了,我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给我包扎伤口的云杜若瞪了我一眼,看她的样子是真生气了。“你推开我怎么你自己不放手,当时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对云杜若淡淡一笑,看来她真的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分明是担心和关切,非要用这么凶恶的语气表达出来。

    天理昭彰,不管苏蕊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她终究是杀害慕寒止的主凶,虽然这一切都是道貌岸然的萧博文设计好的,可善恶终有报,一具无名女尸牵扯出二十年前的凶案,合谋杀害慕寒止的四个人,前前后后全都以命相抵,虽然是都死的离奇蹊跷,不过我并不同情这些人,这四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伏法。

    “是非对错不是你这样评判的,他们四人有罪有法律制裁,我们是警察除暴安良除恶惩奸是天职。”屠夫义正言辞地摇摇头。“他们四人虽然是凶手,但也是另一个案件的受害者,在法律的面前不容许任何人执行私刑,苏蕊死了,但不是完结!这一系列的谋杀案才刚刚开始,务必一定要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我深吸一口烟,从地上站起来,屠夫的目光落在我被包扎的手上。

    “你小子也真是不要命了。”屠夫的语气和云杜若一样低沉,我心里淡淡一笑,屠夫和云杜若一样,看来也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他眼中分明是担心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表达。

    “对不起。”我低着头很歉意地对屠夫说。

    “对不起?!”屠夫一愣诧异地看着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之前我怀疑过您可能和慕寒止母子的命案有关,甚至还设想过您的嫌疑,是我太主观没有……”

    “作为警察本身就应该合理怀疑一切,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事实上我若是你,也会怀疑,相反你能怀疑我就说明你是用心在调查这个案件,萧博文利用了我的职务之便,而你能留意到说明你看出来破绽。”屠夫打断了我的话义正言辞地说。

    我怎么听屠夫好像都是在赞许我,多难得的事,我无奈的笑了笑,指着云杜若说。

    “其实是她怀疑您的,您真要论功行赏也是她才对,呵呵。”

    “论功行赏……亏你还说的出口。”屠夫瞪了我一眼表情又恢复了严肃。“凶手连续杀了这么多人还逍遥法外,你们认为现在能松懈?”

    至于凶手的事我现在并没有考虑,我就是一个法医,那是云杜若应该考虑的事,不过我现在让我好奇的是苏蕊还有这栋被遗弃和荒芜的居民楼。

    苏蕊在天台上的反应我到现在都捉摸不透,韩煜说她是鬼遮眼被带到这里,或者说苏蕊是精神失常也好,这两种说法都成立,不过苏蕊最后坠楼之前,韩煜破了她的迷障后,苏蕊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和打算,这一点我很肯定,但是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又导致苏蕊重新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而苏蕊这个反应在坠楼被我抓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她一直死死盯着我身后看,眼神是那样绝望和恐惧。

    苏蕊到底看见了什么,她到底又是在怕什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我脑海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楼顶就这几个人,我上来之前已经通知警员封锁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入。”屠夫听完也有些疑惑地说。“苏蕊除了能看见我们之外还能看见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韩煜,确切的说是想起了慕寒止母子,向忠义和年维民死的时候慕寒止母子都出现过,韩煜说她们是枉死,死前有冤因此凶手伏法的时候她们会来了却心愿。

    我看向韩煜,他应该是明白我眼神中的疑问,当着屠夫的面不好直说,韩煜对我淡淡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我懂,是告诉我若慕寒止母子出现他应该会察觉到,他很肯定苏蕊自杀的时候慕寒止母子没有出现过。

    “苏蕊从半个月前就被折磨和摧残,一直留着她的命到今天,也就是慕寒止的忌日,九月十五号才让她死,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慕寒止死亡的地点呢?”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这一点之前不是说过,行凶的人是要用苏蕊的命祭奠慕寒止母子,那这个地点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云杜若在旁边回答。

    “可行凶的人是直接杀掉年维民和向忠义,可为什么苏蕊却是自杀?”我依旧疑惑地想不明白。

    “按照萧佳雨的回忆,一个正常人被折磨半个月,惶惶不可终日谁都会疯的。”韩煜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说。

    “这就是报应,杀人毁尸心中有鬼又怎么能踏实,她苏蕊若是坦荡又怎么会被刺激和折磨。”屠夫一本正经铁青着脸说。“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问题是萧佳雨的回忆中,苏蕊在离开房子之前只是惧怕和恐慌,还没有完全崩溃和放弃求生的欲望,是来到这里以后才变成这样。”我若有所思地来回走了几步。

    最开始找到苏蕊是在慕寒止的卧室,苏蕊是躲在衣柜中,她为什么会躲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连忙转身下楼回到慕寒止的房间,云杜若和韩煜还有屠夫都跟了下来。

    苏蕊来的时候是赤足,所以她的脚印在房间布满灰尘的地下很醒目,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苏蕊来到这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

    我追寻这苏蕊的脚印,她进屋后没有直接去卧室,而是去的卫生间,我们跟着脚印停在浴缸前,我在浴缸的边缘看见一抹血红,戴上手套沾染一点仔细辨认是血。

    血迹的面积并不大,我突然想到苏蕊在楼顶的时候,额头上血肉模糊,在浴缸的前面我发现有膝盖的痕迹。

    “当时苏蕊来到这里,应该是跪在浴缸前面,用头磕碰浴缸向曾经被硫酸浸泡在这里的慕寒止忏悔赎罪。”云杜若根据这些线索重组案情。

    云杜若说的应该没有错,但这里并不是让苏蕊失去生存欲望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刺激了苏蕊,这也是行凶的人带苏蕊来这里的目的,似乎知道苏蕊会在这个房间彻底的崩溃而选择自杀。

    我们沿着苏蕊的脚印前行,脚印从浴缸处折返没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卧室,脚印消失在我们最开始发现苏蕊的衣柜旁,当时她应该是直接躲进了衣柜。

    在衣柜的旁边我们发现了汽油桶,不会是苏蕊自己带来的,应该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是暗示苏蕊要自焚,可又是什么原因让苏蕊心甘情愿把汽油倒在自己身上的呢?

    我拉开衣柜的门,很普通的衣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苏蕊躲在里面到底是在躲谁?我想了想弯腰进去,就在发现苏蕊的地方蹲了下去。

    我用手电观察衣柜里面也没有发现,忽然记起当时衣柜的门是关闭着的,让云杜若和韩煜帮忙把衣柜的门关上,这门的下面是横条的缝隙,应该是用来通气用的,缝隙的横条向下,我从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慕寒止的卧室。

    “里面能不能看见我?”我在衣柜中问。

    屠夫蹲下腰在外面看了半天,有换了几个角度看了很久,确定的说。

    “看不见。”

    苏蕊躲在一个只能看见外面,而外面看不见里面的衣柜里是为什么?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沉重,想转身把衣柜重新检查一番,衣柜太窄我蹲在里面完全活动不开,刚一转身手中的手电就掉落在衣柜里。

    我伸手去拾取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僵直地愣在衣柜里,我的目光盯着被手电照亮的地方,嘴慢慢张了起来。

    哐!

    我猛然推开衣柜的门,对着云杜若惊讶地问。

    “慕寒止母子的尸检是萧博文负责的,他能凭借职业之便瞒天过海,尸检报告相信被他精心改动过,可有一点他绝对不会写错,你是仔细研究过萧博文那份尸检报告的,你还记不记得慕晓轩的足长是多少?”

    之前在这房间发现有皮肤被腐蚀的脚印后,云杜若特意做过硫酸腐蚀身体的实验,为了验证慕寒止若是自己倒硫酸毁容是不会伤及脚底,那个时候她为了验证的准确详细研究过慕寒止母子的足长。

    “慕晓轩的足长十三厘米。”云杜若想了想确定的回答。

    我大吃一惊地看着屠夫和云杜若还有韩煜。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们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二十年前,萧博文、苏蕊、年维民和向忠义在这房间杀害慕寒止母子的时候,他们都万万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说完闪开身体,掉落在衣柜的手电照亮了衣服遮挡的角落,在布满灰尘的木板上,赫然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那应该是一个孩子的脚印,长度我测算过,十九厘米!

    这绝对不会是慕晓轩的脚印,当萧博文他们杀害慕寒止母子的时候,衣柜中还躲藏着一个小孩!

    这就是让苏蕊完全崩溃的原因,行凶的人把苏蕊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这个脚印,二十年前的秘密一直深埋在苏蕊的心底,她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躲在衣柜中的小孩看到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

    而这个脚印就是压死苏蕊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九十六章 重回孤儿院

    二十年前慕寒止被杀那晚,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没有发现衣柜角落中的这个小孩,这个脚印终于解开了我们所有人的疑惑,为什么二十年前的秘密,除了已死的慕寒止母子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的这么清楚。

    复仇!

    正如同插在花瓶中那朵枯萎的黑色曼陀罗,二十年后躲藏在衣柜中的小孩带着仇恨和死亡回来,从年维民开始就注定这场杀戮会持续到苏蕊的死才算完结。

    我想起第一次在慕寒止的卧室里听到的卡带,里面那充满怨毒的声音。

    都要死!都要死!

    预言终于成为了现实,即便我们找到了脚印证实了还有一个被遗忘的目击者,可是卡带机中那声音是女人的,买婚纱的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又是谁?

    从作案手法看行凶者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单独作案杀人才对,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合谋的迹象,二十年前的冤案到今天。

    九月十五日!

    在慕寒止忌日的这天,冤情被尘封了二十年,慕寒止母子含冤莫白,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于天下,虽然那四人用另一种方式伏法,可也算对慕寒止母子有了交代,用韩煜的话说她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但问题是对于屠夫和云杜若来说,这案件不过才刚刚开始,从第一起发现的无名女尸案到苏蕊的死亡,这一系列的案件到现在毫无进展。

    “如果是为了复仇,杀掉年维民和向忠义还有苏蕊都在情理之中,作案动机也很清晰。”第二天的会议上屠夫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可除了这三个人加上早已经死的萧博文,凶手的目的应该很明确,但是为什么还死了那么多人?”

    屠夫的质疑也是我和云杜若的疑惑,无名女尸是谁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至于张松林的死现在还能解释,他和慕寒止是有交集的,二十年前是他拿掉慕寒止和萧博文的第一个孩子,他的死也能归结于复仇,虽然他是自杀但情况应该和苏蕊的死差不多。

    我坚信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也崩溃了,用韩煜的话说,张松林的自杀或许和苏蕊一样,被鬼遮眼导致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干什么。

    而张松林死后摆出的形状是一个婴儿在胎盘中的样子,这也暗示了杀张松林的动机,从道缘堂找到的视频中,已经证实在张松林死亡那晚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真正的凶手。

    接下来的刘越武和苏凤梅……

    这两个人的死又是为什么?

    “从卡带机里的录音,不难看出凶手在传递一个信息。”云杜若想了想沉稳地说。“所有伤害过慕寒止的人都要死,其他人的死还能理解,但刘越武和苏凤梅算是慕寒止的亲人,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慕寒止,为什么也会被杀呢?”

    “都要死,凶手的意思或许不是要对伤害慕寒止的人复仇,但凡和慕寒止有联系的都是凶手的复仇对象。”凌国栋沉思了一会说。

    “应该不是这样的。”我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按照只要和慕寒止有联系的人都要死,那婚纱店店员和周白曼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地活着。”

    “婚纱店店员是第一个见到和慕寒止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是因为店员的描述引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至于周白曼可以说是慕寒止为数不多的朋友。”屠夫点燃一支烟皱着眉头说。“这两个人还活着对凶手复仇范围的定义很重要,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周白曼也算是伤害过慕寒止的。”

    “的确,周白曼自己也说过,在慕寒止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她怕被牵连非但没有和慕寒止站在一起,反而背弃了慕寒止和她划清界限疏远关系,比起刘越武和苏凤梅来说,周白曼不是更该死?”云杜若点点头接着屠夫的话说。

    “由此可见凶手行凶的动机毋容置疑是复仇,但通过婚纱店店员和周白曼的健在也佐证了另一件事。”我喝了一口水后淡淡地说。“刘越武和苏凤梅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凶手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对于刘越武和苏凤梅的死定义为复仇不准确,我觉得更多是灭口!”

    “这两个人都是慕寒止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两人灭口?”凌国栋诧异地问。

    “孩子!”屠夫猛然抬起头,手里夹着烟掷地有声地说。“是孩子,应该是躲在衣柜中的孩子,最了解慕寒止的刚好是刘越武和苏凤梅,从我们掌握的慕寒止档案中就不难发现,慕寒止来往和交集的人很少,从来没有谁提及过慕寒止除了慕晓轩外还有孩子在她身边,可衣柜中突然出现的脚印证明除了慕晓轩外,还有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刘越武和苏凤梅知道这个孩子是谁!”我恍然大悟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旁边的云杜若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孤儿院调查的时候,护工说过档案室起火,所有的档案和照片都被烧毁。

    “当时以为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看见慕寒止的照片,但后来在周白曼家中得到慕寒止照片后,这个假设被推翻……”云杜若说到这里也惊讶地张开嘴,她应该是明白我想到了什么。“要销毁的不是慕寒止的照片,是小孩的照片,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个小孩的存在。”

    “为……为什么要烧毁孤儿院的档案?”凌国栋还是有些茫然。

    “慕寒止是孤儿,她认识和交集的人很少,突然出现的小孩不会是其他地方的,慕寒止是孤儿,她经常会回孤儿院看望苏凤梅,认识的小孩当然是孤儿院的。”屠夫深吸一口烟淡淡地说。“而且那天是慕晓轩的生日,慕寒止应该是从孤儿院带着另一个小孩回来陪慕晓轩玩耍,而她带走的这个小孩是谁苏凤梅一定知道,这就是苏凤梅为什么要被杀的原因。”

    “刘越武被杀的原因也应该一样,他把慕寒止当亲人,慕寒止带小孩回家想必很喜欢这个小孩,慕寒止一定把这事告诉过刘越武。”云杜若在旁边继续补充。“刘越武和苏凤梅都知道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也算不上秘密,但是谁会想到那小孩居然会回来复仇呢。”

    屠夫结束了会议,一切的起源和关键都在孤儿院,侦破的重点重新回到孤儿院,他让我和云杜若立刻赶到孤儿院,想方设法也一定要找出二十年前这个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小孩。

    去孤儿院的路上,云杜若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讨论案情,她的脸上这段时间的疲倦一扫而光,或许是因为案件有了新的进展,她整个人信心满满,充满了活力和精神。

    我瞟见她手腕上的风铃手链,时不时发出悦耳的铃声,我突然想到鬼市坐在柳树下神秘的年轻人,这些天全神贯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案子上,一直想找一个机会重新去见见那人。

    “先去一趟鬼市。”

    “鬼市?”云杜若诧异地偏头看我一眼。“去鬼市干什么?”

    愿赌服输,我终究是输了,那人一语中的算出那晚的菜肴,韩煜后来对我说太张狂,那人明明非等闲之辈,我居然想着侥幸帮云杜若赢那面铜镜。

    可赌约中我若输了,我答应那人帮他找回那面镜子的主人,这个奇怪的要求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我甚至都不知道那面镜子的主人是谁,我曾想过或许就是那人一句戏言,或许是看我轻狂不知轻重,因此才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他的厉害。

    君无戏言!

    可我每一次想到那人口中说出的这四个字,我的侥幸就荡然无存,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一种莫名的威严,似乎不容许任何人违背和反悔。

    何况他也答应过我,违法乱纪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做,而且我最后也补充了一句,要钱也没有。

    既然这些他都答应,我实在想不到我还能帮他做什么,或许是出于好奇,我真还想见见那人,还有那鬼市中的茶馆,我曾在梦里去过的地方,似乎一切都在暗示我和鬼市有某种渊源,也许答案就在那人的身上。

    云杜若把车停在鬼市的路边,我和她去上次见到那人的地方,柳树依旧在风中摇曳,可树下我并没有再见到那人,若不是柳树上系着的那些铃铛,我甚至都有一种南柯一梦的感觉。

    只测有缘人!

    我想起那人对我们说过的话,韩煜也提醒过我,那人非比寻常,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着,若是想见我怕是躲都躲不开。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失望,倒不是输了赌约不能兑现,只是我隐约总是感觉那人我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那一次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七章 堆积木的小孩

    我和云杜若赶到孤儿院的时候,正在举行苏凤梅的纪念仪式,她生前的仁慈和善良为她赢得了美誉和怀念,被她带过的孤儿都不约而同地回来,自发捐款为苏凤梅塑了一尊半身铜像。

    铜像就竖立在孤儿院的门口,塑像惟妙惟肖是要所有人都记住这位把一生都奉献在这里的苏凤梅,我们进去的时候看见很多人把鲜花摆放在铜像的前面,表情哀伤沉痛地抹着眼角。

    铜像前摆满鲜花,陆陆续续赶来吊唁苏凤梅的人络绎不绝,我和云杜若分开调查,我去找管理孤儿档案的护工了解情况,云杜若说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或许里面有认识慕寒止的,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

    我去档案室的时候刚好路过苏凤梅生前住的那间小楼,铁门是打开着的,有很多人进出,想必是去参观苏凤梅的房间以此怀念。

    苏凤梅的死到现在都是一个悬案,始终都没有想通凶手是怎么离开凶案现场,或许这就是苏凤梅命案的关键,想到这里我跟着吊唁的人群走到苏凤梅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还保留着苏凤梅生前的样子,这里我来过一次基本没有变动过,很简洁的房间我反复研究过很多次,这个凶手真正做到了天衣无缝,在现场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

    只是今天站在这房间我总感觉和苏凤梅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有些不同,我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天,房间里所有的一切和上次来勘查现场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如果有只不过是把窗前的椅子放回了原位而已。

    旁边进来的人擦拭着头上的汗水,房间没有空调,这个月份天气还是异常的闷热,我忽然眼睛一亮,眉头皱得更紧。

    冷!

    那天进来这房间的时候感觉异常的冷,或许是因为那晚下过雨的原因,当时并没有留意,现在细细回想,这房间既然没有空调,而且苏凤梅死的时候房间里的门窗是关闭的,即便是下雨也不可能会那么冷。

    “你是?”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孤儿院工作服的女人站在我身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很快我就认出了她,这是孤儿院的护工耿琳,她正带领回来怀念苏凤梅的孤儿前来参观房间。

    耿琳是第一个发现苏凤梅死亡并报警的人,那晚也刚巧是她在值班,案发后我和云杜若了解案发经过都是和耿琳交谈的,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

    耿琳也认出了我,有些诧异地问我怎么也来了。

    “苏院长的案子有些进展,来了解些情况。”我下楼边走边说。

    “凶手抓到了吗?”耿琳义愤填膺地问。

    “没……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会尽力侦破的,苏院长这么好的人,必须还她一个公道。”我歉意地摇摇头对耿琳说。“对了,孤儿院上次档案室失火,后来有清理出来吗?”

    “火势太大,等把火扑灭后,档案室里的几乎所有的资料都付之一炬。”耿琳摇摇头很遗憾地说。“那里面是从孤儿院建立至今所有的孤儿资料,最可惜的是照片,大部分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底片也找不到被烧毁后就意味着很多从这里离开的孤儿,童年的回忆也被烧掉。”

    这个结果我其实并不意外,既然有人刻意要毁掉这些档案,势必之前就计划周密,留下线索的可能几乎为零。

    “对了,苏院长在被害之前有没有提起过和慕寒止有关的小孩?”我还是抱着侥幸地问。

    “和慕寒止有关的小孩?”耿琳想了想还是摇头。“那段时间苏院长倒是去过档案室翻查过以前的照片,好像是在找什么,我记得她曾经对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就是那女人第一次出现后不久,因为当时我正在档案室归档,发现苏院长的表情很奇怪,她口中自言自语地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原来是你。”

    ……

    我一愣,从耿琳的描述想必苏凤梅当时也猜到了什么,我连忙问。

    “苏院长看的那张照片上有什么?”

    “我无意中瞟了一眼,是一张黑白的合影照,应该是孤儿院早期的孤儿合影。”耿琳回答。

    如果没估计错,那躲藏在慕寒止衣柜中的小孩一定在苏凤梅看的那张照片之中,或许正是因为苏凤梅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

    “那张照片现在还在吗?”我急切地问。

    “不在了,档案室失火后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保存下来。”耿琳摇摇头回答。

    从留在衣柜中的小孩脚印推算,那孩子当时顶多五、六岁,而那个时候还留在孤儿院目前还健在的只有苏凤梅,在她死后知道那批孩子情况的就只能从档案中查找,而档案被烧毁后一切就灰飞烟灭。

    把希望寄托在孤儿院的档案上看来是没可能了,我很失望的和耿琳边走边聊,所了解的情况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在孤儿院的长廊拐角,我看见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一个人蹲在地上玩耍。

    孤儿院的孩子本来就孤单,所以总喜欢聚集在一起,而这个小男孩显然不太合群,他面前是一大堆零散的积木,小孩默不作声地堆砌着这些积木。

    “这孩子被送来的时候有轻度自闭症,不太喜欢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总是一个人搭积木。”耿琳应该是见我的目光久久在那孩子身上没有移开,在旁边对我说。

    看着这个小孩多少有些让我想起儿时的时候,那种孤单溢于言表,我让耿琳去忙她自己的事,想留下来陪陪这孩子。

    小孩并没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分散注意力,依旧视若无人地搭建着积木,我试图和他说话,可他并不理我好像他的眼中除了积木,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坐到小孩旁边看着散落的积木,学着他的样子搭建,他似乎并不是要堆砌成什么形状,只是一味想要搭建地高一点,我看云杜若还没有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索性陪他玩耍。

    看得出小孩搭建积木并没有事先安排过,比如把面积大的放在最下面依次递减,这样搭建的积木势必会很高,他完全是随手拿起手边的积木毫无章法地堆砌,我看他如此专注想必要引起他的注意力就必须搭建出比他高的积木。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边挑选一边搭建,原本以为这样符合建筑逻辑的搭建绝对会远远高于那小孩,可是让我诧异的是,我总是在搭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高耸的积木轰然倒塌,而那小孩凌乱堆砌的积木高度永远让我无法超越。

    我居然会和一个自闭的孤儿执拗的较劲,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超过他一次才善罢甘休,那小孩似乎意识到我的想法,总是在我的积木倒塌后,很随意地推倒自己搭建的积木,我看出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是在和我比赛,每一次赢我只会赢一块积木的高度。

    他的举动落在我眼里变成了挑衅,这么大的人搭积木都比不过小孩,我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我开始认真起来,也不再追究节奏的快速,而是精心挑选每一块积木,务必做到积木堆砌的稳定性。

    果然,这一次我领先了他,而且我搭建的积木固若金汤纹丝不动,瞟了一眼旁边的小孩,他搭建的积木东倒西歪越高越是摇摇欲坠,可他很平静地继续往上搭建,我特意停下来等他,实际上我是想看他的积木什么时候倒塌。

    说来也怪,那明明摇摇晃晃的积木随着高度的增加,非但没有垮塌反而已经后来居上,有一种被超越的紧迫感,我拿起一块积木小心翼翼地放上去,或许是重心的偏离,我面前的积木塔开始轻微的摇晃,我心一紧想要伸手去修正的时候为时已晚。

    积木塔瘫倒下来摔落在地上到处都是,那小孩并没因为我这边的倒塌而分心,面无表情地把一块积木堆了上去,不多不少又是高出我一块积木的高度,然后他用手指轻轻推倒他搭建的积木。

    小孩偏头看了我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我,那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等待和我下一次比赛的开始。

    我揉着额头无力地苦笑,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会输给小孩,我真怀疑我的智商是不是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

    “为什么你随便搭建的积木不会倒,而我经过计算好的却会这么快倒塌呢?”我实在想不通看着一地散落的积木喃喃自语地小声说。

    “我每天都在这里搭建积木,哪一块该放在什么地方当然很清楚……”小孩稚嫩的声音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有些哲理在里面。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云杜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去看云杜若,我不承认自己输给这个孩子,我把失败归结于熟能生巧,他能赢我不过是每天重复的做相同的事,当然比我厉害,我居然还在较真地给自己找理由,我自己都感觉好笑。

    “档案室里的所有资料和照片都被烧毁,找不到任何线索。”我摸摸那孩子的头站起来对云杜若说。“你那边怎么样?”

    云杜若交给我一摞照片,这是她走访孤儿院前来吊念苏凤梅孤儿时收集到的。

    “我今晚有点事,这些照片你先拿回去看看有没有发现。”

    云杜若一边说一边看外面,我和她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看见太子等在外面,我突然发现我并不是很讨厌这个人,或许他是云杜若哥哥的原因。

    其实好好想想我和云杜衡之间所有的纠结都是我咎由自取,他似乎从来也没把我怎么样过。

    我接过云杜若交给我的照片,她手腕上的风铃手链轻微地响动,云杜衡的目光落在那手链上,依旧心如止水很淡泊地看着我,只不过这一次他脸上透着一丝笑意。

    “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从不戴饰物,这手链你一直戴着我就觉得奇怪,原来你是心有所属真是难得。”

    云杜衡这话是说给云杜若听的,可他却看着我,云杜若一听脸顿时红了起来,都没去看我拉着云杜衡就上车离开。

第九十八章 熟悉的身影

    孤儿院回警局要经过韩煜的忘川小栈,我本来是打算回去吃完饭再回局里的,韩煜最近生意不是太好,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和银月坐在门槛上,见我回去都懒得理我。

    吃完饭我告诉韩煜晚上加班不回来,韩煜想了想拿起衣服很无聊地说,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陪我一起,好歹也有一个说话的人。

    我拗不过他只好带着韩煜回局里去,解剖室里没有人,楚天启破天荒竟然没加班这让我都有些不习惯,我让韩煜换好衣服跟我进去。

    等走到第三号解剖台我愣在原地,那零碎的尸块如今已经拼凑在一起,一具完整的无头女尸呈现在我和韩煜的眼前,每一处拼接都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这具女尸曾被分解过。

    楚天启提前完成了这具女尸的拼凑,想想也真是辛苦他了,我几乎一点忙都没有帮上,整具女尸全是他一个人单独拼凑出来,其难度和消耗的精力可想而知。

    这具女尸是这一系列案件的起源也极其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如今拼凑完成根据尸体的特征就能和失踪人口比对,一旦确定女尸的身份对于这一系列案件的侦破可谓有重大的进展和意义。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掏出烟点燃,旁边的韩煜皱着眉头不屑地说。

    “这里你也能抽烟?”

    “我相信躺在这里的人是不会介意的。”我白了他一眼指着解剖台上的女尸问。“等这女尸的身份确定后,回头你给弄套衣服,这女尸不管是谁,到现在还身首异处,而且一尸两命,死前已有身孕胎儿被取走,挺可怜的。”

    韩煜淡淡一笑竖起两根指头在我面前搓动。

    他的意思我懂,瞪了韩煜一眼没好气地说。

    “别一天到晚都是钱,你就当做善事,不是你天天给我讲要行善积德嘛,我这是帮你积功德。”

    “我最大的功德就是免费让你吃住,也没见得到什么好结果。”韩煜翘起嘴角不羁地笑了笑。“入土为安,这女人身首异处是枉死,我怎么也不会让她暴尸的,衣服我给她准备,钱嘛……你就负责准备了。”

    “市侩。”我怎么可能说得过韩煜,吸了口烟对他说。“你量量尺寸,别到时候衣服不合适。”

    我去一边把云杜若收集到的照片拿出来,刚坐下拿出放大镜想看看有没有发现,身后韩煜的声音很轻柔,伴随着茫然地干笑,我一听就知道他多半是做错了什么,和他住了这么久太了解他,有没有理嘴上都不会服软的,除非是捅娄子。

    “怎么了?”我看着照片没有回头随意地问。

    那边没有声音传来,寂静的解剖室我听见韩煜蠕动喉结吞咽口水的声音。

    “有事你直接说,我还忙着呢。”我没太注意依旧对着照片问身后的韩煜。

    “这……这女尸怎么是散的?”韩煜在后面诧异地问。

    “哦,这女尸送来之前被分尸……”

    我只说到一半就愣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等我转过身去的时候,目瞪口呆的看着韩煜,还有解剖台上凌乱的尸体。

    确切的说那已经无法再称之为是尸体,被拼凑的完整的女尸如今只剩下一堆大小相同的尸块,我忘记给韩煜说要小心,这女尸是拼凑起来的,一碰就会散掉。

    估计是韩煜没注意在给女尸量尺寸的时候,将完善的女尸全弄乱了,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这事非同小可,我都不知道楚天启到底花费了多少心血和时间才完成女尸的拼凑,这项工作的难度超乎想象,如今被韩煜弄乱等同于楚天启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你闯大祸了!”我心急如焚地冲过去,看着解剖台上凌乱的尸块不知所措。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散了。”韩煜摊着手很无奈地说。“况且你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谁知道你这里的尸体都是七零八落拼凑出来的。”

    “一边待着去。”我连和他争辩的心思都没有,这一系列案件的线索都断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具无名女尸的身上,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结果前功尽弃这样让屠夫知道非扒了我的皮。

    还好韩煜弄散掉的地方并不多,我试图还原女尸可发现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看着解剖台上大小一致的尸块一筹莫展。

    “瞧把你急的,不就弄散了嘛,这能有多难,你就当是拼积木,拼在一起不就完了。”韩煜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说。

    “你来,你来拼给我看看。”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呵呵,我就是一个卖寿衣的,你说给死人做衣服什么的我还能帮上忙,这拼凑尸体的事我真不懂,何况这么零碎,还是你自己慢慢拼吧。”韩煜从我手里把照片拿过去,嬉皮笑脸的说。“我可以陪着你保证不会让你觉得无聊。”

    我拿韩煜自始至终都一点办法也没有,深吸一口烟揉了揉额头,感觉头都大了,心里只有埋怨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把韩煜带到解剖室来,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我让韩煜坐到一边去,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试试,看看能不能原封不动地把这具女尸还原。

    “你说你天天都呆在这里,这些人都是枉死,怨气大得很,你整天都接触这些难怪你身上阴气重。”韩煜的嘴就没消停过,在旁边无所事事看着照片对我说。“对了,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要选择当一个天天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

    我一愣,突然发现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像我就应该和死人打交道,一切都不是我去选择的,曾经有人极力反对我从事这个职业,不过也没能阻止到我。

    “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是什么百鬼送子的不祥人,命硬伤人但凡和我接触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好像当法医还挺适合我的,反正和我接触的都是死人,我也不用担心会克死谁。”我看着束手无策的女尸苦笑着回答。

    “你还是别干这个了,你看你天天都接触的是什么,时间长了早晚你都会心理黑暗扭曲。”韩煜多半是已经把他闯的祸事遗忘的干干净净,听的出他完全不知道他弄散的这具女尸有多重要,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在旁边笑着说。“指不定哪天这台子上会摆放一具尸体,凶手就是你自己,原因嘛……原因就是这些尸体已经无法满足你的好奇欲,你要自己制作一具无懈可击的完美尸体。”

    “呵呵,就你这想象力,开寿衣店真是屈才了。”我摇头无奈地苦笑,只奢求韩煜不要再打扰我。

    “你别不相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都有可能。”韩煜并没有消停的意思,在我身后继续说。“人不可貌相,你看萧博文,看着道貌岸然不一样也是丧尽天良,就比如这些人,小时候看吧,长的都差不多,米养百样人,谁知道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

    韩煜应该是在看从我手里拿过去的照片,我知道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我没再接话专心致志试图拼凑女尸。

    “比如这个人,照相都面无表情说明心机重,长大很可能是连环杀人犯,再看这个人,这么小就满脸横肉,长大多半争强斗狠。”

    “别说了,你捅的篓子我给你补,你还想怎么样。”我重重叹口气,韩煜一直说话让我完全静不下心。

    韩煜在后面应了一声,不再发出声音,我刚集中好注意力打算开始着手拼凑,忽然韩煜在后面欲言又止的说。

    “这个人……”

    “要不你先回去。”我揉着额头转过身去看他,我对韩煜已经束手无策。

    “不是……这个人我怎么看着很眼熟。”韩煜指着照片一本正经地说。

    “这些都是从孤儿院收集到的照片,你又没在孤儿院呆过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没好气地回答。“你若真认识那麻烦就大了,你和我一样,我们最了解的都是死人,能被你看着眼熟的估计现在都埋在地下了。”

    “这人!这人我真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韩煜的样子似乎没有和我开玩笑。

    我一愣韩煜按理说是不可能认识照片上的人,我点燃烟还是不以为然地走过去,韩煜指着一张照片中的小孩对让我看。

    这是两个小孩的合影,韩煜的指头指在左边小孩的身上,我只看了一眼,嘴就张了起来,嘴角的烟头掉落在地上,慌忙的拿起旁边的放大镜重新辨认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我慢慢放下放大镜震惊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他也是在孤儿院长的?”

    韩煜见我如此茫然和惊讶的神情,更加好奇地问。

    “这人我一定见过,你已经认出是谁了,快点告诉我,这是谁?”

    我舔舐着嘴角依旧茫然地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所有和他有关的往事,最后慢慢对韩煜说。

    楚天启!

第九十九章 天启的含义(今日有加更)

    韩煜之所以对照片上的小孩眼熟,是因为之前他也见过楚天启,韩煜认的没错,那照片上的小孩正是楚天启,他眉间的黑痣和照片中的一模一样。

    在调查孤儿院的时候楚天启也去过,但从未听他提及过半句,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太符合常理,楚天启似乎是有意隐瞒他的这段往事。

    正在我大为不解疑惑的时候,云杜若从外面进来,她今晚有事和云杜衡先走的,想必事情办完心里还惦记着从孤儿院收集的照片。

    当我把那张照片递到她眼前时,云杜若脸色顿时大变,极其震惊地一眼就认出是楚天启。

    “这张照片是从什么地方收集到的?”我连忙急切地问。

    “是今天在孤儿院,很多来吊唁苏凤梅的孤儿,听说孤儿院的档案室起火大多资料都付之一炬,很多孤儿在离开孤儿院的时候都会携带几张照片用作留恋,这一次很多纷纷把照片送回来,希望让孤儿院的历史不要也随着大火被烧掉。”云杜若回答。

    “那你还记不记得给你这张照片的人?”我焦急地问。

    “记得,叫唐毅衡,我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正在孤儿院补办档案资料,孤儿院有他的记录。”云杜若快速地回答。“是不是向姜局汇报一下这个情况,我让人通知楚天启赶回局里。”

    “先不急,或许只是巧合,如果楚天启真有问题,现在通知无疑就是打草惊蛇。”我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问云杜若。“你知道楚天启住在什么地方吗?”

    云杜若愣了一下慢慢地摇头,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光是云杜若不知道楚天启住什么地方,就连我也不清楚,忽然发现虽然我和他是一个部门,但对于楚天启的了解实在太少,仔细回想好像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对于楚天启的一切都是空白。

    我让云杜若立刻去调出楚天启的档案,然后一同赶去孤儿院核对这个叫唐毅衡的资料,在车上云杜若把楚天启的档案交给我,我翻开仔细看了一遍。

    楚天启的档案很完善也很详实,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泰国医学院,法医学博士,毕业后回国主动要求调入我们局里,以楚天启的学历和专业他完全没必要来局里当见习法医,而且档案的记载多是楚天启回国以后的,在国外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记载。

    同时在档案中也没有他是孤儿的记录,父母栏里填写的都有人名和地址,这份档案越看我越疑惑,总感觉哪儿不对,但怎么也说不上来。

    在孤儿院我们找到耿琳,她帮我们翻查唐毅衡登记的资料,得知唐毅衡目前还住在酒店,根据耿琳给我们的地址,我们敲开了唐毅衡酒店的门。

    唐毅衡看着门外的我们多少有些吃惊和茫然,特别是云杜若亮出证件,唐毅衡很吃惊地让我们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云杜若就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这个人你认识吗?”云杜若很认真地问。

    根据耿琳提供给我们的资料,来之前我们对唐毅衡已经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唐毅衡也是孤儿小时候住在孤儿院,后来被泰国华侨夫妇收养,六岁的时候带去了泰国,听闻苏凤梅去世特意回国拜祭,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国,唐毅衡的职业是脑科医生,在泰国医院工作,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给人很儒雅的感觉。

    唐毅衡从云杜若手中把照片接过去,礼貌地请我们坐下,点点头回答。

    “认识,他叫楚绍齐,是我的朋友……怎么了?”

    “楚绍齐?!”我们三人一愣,我疑惑地问。“楚天启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过?”

    “楚天启?”唐毅衡想了想摇着头回答。“没有,我的印象中不认识这个人。”

    云杜若连忙拿出楚天启档案上的照片放在唐毅衡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人你可认识?”

    “这不就是绍齐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毅衡仅看了一眼极其肯定地回答。

    我和韩煜还有云杜若面面相觑地再对视一眼,很明显楚天启就是楚绍齐,只不过是他改了一个名字,显然楚天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过去,那份档案上的直系亲属关系估计都是伪造的。

    “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关于楚绍齐的一些情况?”云杜若认真地问。

    唐毅衡起身去给我们倒水,很平静地对我们说。

    “我认识绍齐是在孤儿院,他父母是因为意外身亡,家里没有其他亲人才被送到孤儿院,刚认识他的时候,绍齐话很少,不喜欢和人交往,或许是因为我和他同龄的缘故,慢慢我们成为朋友。”

    “后来呢,他是怎么离开孤儿院的?”我接过唐毅衡递过来的水继续问。

    “他比我先离开孤儿院,记得当时他也是被一对泰国华侨夫妇收养,然后带到了泰国去。”唐毅衡不慌不忙地回答。

    “除了你之外他还和谁的关系比较好?”云杜若问。

    唐毅衡回到座位上想了想摇摇头。

    “绍齐的性格很内向,一般很少和人接触,除了和我之外他没有朋友,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

    “绍齐朋友是只有我,但是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有一个阿姨来看他,绍齐对我说那阿姨对他很好,有时候还会带他回家,给他做好吃的。”唐毅衡对我们说。

    “阿姨?”我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带他回家那位阿姨长什么样?”

    “不记得,那个时候太小了,很多记忆现在都想不起来。”唐毅衡歉意地摇摇头。

    我们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我刚去端水杯就听见唐毅衡不太确定地说。

    “但是我好像记得那阿姨的名字。”

    “叫什么?”毕竟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端起水杯漫不经心地问,看来在唐毅衡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慕寒止。”

    哐!

    我手中的水杯应声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毅衡,云杜若和韩煜也震惊地凝视着他,我们的表情或许太过惊讶,以至于唐毅衡都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我们,怯生生地问。

    “怎……怎么了?”

    “你刚才说经常去孤儿院看楚绍齐的女人叫……叫什么?”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

    “慕……慕寒止。”唐毅衡被我们搞的都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还记得她每次来都带着一个小孩,我们三人还一起玩过,那小孩应该是她的孩子,叫慕晓轩。”

    事情的转折和发展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楚天启明明叫楚绍齐,他却刻意改掉自己的名字,是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过去,而我们一直在追查慕寒止的案件,他明明认识慕寒止却从来没向我们透露过半句,他是有意在隐瞒和慕寒止的关系。

    唐毅衡说过慕寒止有时候会带楚绍齐回家给他做好吃的,我突然想到衣柜中被遮挡的脚印,从足长推断正好和当时楚绍齐的年纪吻合。

    如果当年慕寒止被杀那晚躲在衣柜中的小孩就是楚绍齐……

    天启!

    他把名字改成天启!

    而天启的意思是上天的启示,但真正的含义是毁灭和末日!

    一个带着死亡重新回来的启示,他要把毁灭带给那房间中的四个凶手!

    云杜若连忙站起身说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向屠夫汇报,唐毅衡很茫然地看着我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名字对我们的反应这么大。

    “能不能麻烦你们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方便透露太多,按照你提供的情况,我们怀疑楚绍齐和多起命案有关联。”云杜若很感激地对唐毅衡说。

    “绍齐和多起命案有关?”唐毅衡的表情更加茫然,像是完全不相信我们的话。

    我们也没理会他的反应,谁会想到一直在身边的楚天启,不对,应该是楚绍齐居然和慕寒止是认识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这一系列凶案的嫌疑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务必要找到他。

    刚走到门口,我回头看见唐毅衡还是木然地呆立在房间,似乎都忘记我们的存在,我有些好奇地问。

    “你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说的命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唐毅衡答非所问地反问我。

    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一时间不明白唐毅衡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旁边的韩煜也知道关于案情不能说太多。

    “具体日期不方便说,反正是今年发生的。”

    “今年?!”唐毅衡听完整个人的神情更加震惊和茫然,连忙对我们摇头,极其肯定地说。“我想你们一定搞错了,绍齐绝对不可能和你们说的命案有任何的关系。”

    “……”我停在门边诧异地回头看了唐毅衡一眼,他的表情太肯定和认真,我都有些吃惊,皱着眉头问。“什么案件你都不知道,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和他没关系?”

    唐毅衡看看手里我们忘拿走的那张他和楚绍齐在孤儿院的合照,叹了口气很惋惜伤感地回答。

    楚绍齐三年前就死了!

第一百章 借尸还魂(为执戟郎打赏皇冠加更)

    我们三人都瞠目结舌地盯着唐毅衡,然后相互面面相觑地对视,唐毅衡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们,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沉默和震惊。

    “楚……楚绍齐死了三……三年?!”韩煜吃惊地问。

    云杜若都有些质疑唐毅衡说的和我们问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重新走到唐毅衡的面前,把楚天启的照片拿出来递到他眼前。

    “麻烦你看清楚,你所说的楚绍齐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是的,绍齐眉间的黑痣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唐毅衡看了一眼很确定地回答。

    “你认识的楚绍齐是小时候的,眉间有黑痣的人很多,何况二十多年人也会长变,你总不能就因为一颗黑痣就判断照片中的就是楚绍齐吧?”我走过去谨慎地问。

    “当然不是仅仅因为一张照片,绍齐是被泰国华侨夫妇收养后,不久就带去了泰国,我以为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机会和他重逢了。”唐毅衡一本正地告诉我们。“谁想到半年后我也被一对泰国的华侨夫妇收养,更巧合的是,我在三年前在泰国竟然又遇到楚绍齐。”

    “在三年前你见过楚绍齐?他……他当时在干什么?”云杜若急切地追问。

    唐毅衡重新坐回的沙发上,面色有些黯然和伤感,缓慢地告诉我们,他的养父母也是医生,到泰国后唐毅衡也选择了学医,因为养父是泰国脑科权威,他也算是子承父业。

    三年前唐毅衡被邀请会诊一个病例,病患是大脑半球胶质瘤,确诊的时候已经是恶性脑瘤,生长较快,无包膜,界限不明显,呈浸润性生长,分化不良。

    而病患反应迟钝,记忆力减退,自知力及判断力有轻度丧失,更为严重的是手术后恶性脑瘤已经向颅内转移,手术已经无法切除,从癌细胞扩散的程度看,病人的时间所剩无几。

    唐毅衡在会诊完病例后,无意中看见病患的名字是楚绍齐,因为是儿时朋友的名字让他有些好奇,结果在病房唐毅衡看见的果真是病入膏肓的楚绍齐,唐毅衡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乡遇故知本是一件庆幸的开心事,唐毅衡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和楚绍齐重逢,他知道楚绍齐的时间所剩无几,不过楚绍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病情而颓废,他的表现很平静甚至劝慰唐毅衡。

    在楚绍齐最后的日子里,唐毅衡一直陪伴这他,如同在孤儿院的时候,唐毅衡甚至要求父亲亲自再为楚绍齐做手术,在看过病例后唐毅衡的父亲让他接受现实,为了珍惜为数不多的时间,唐毅衡把楚绍齐转院到他工作的医院。

    楚绍齐死亡的那晚唐毅衡一直陪同在他身边,直到楚绍齐去世唐毅衡亲手很悲伤地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亲自把楚绍齐的尸体送到太平间。

    听到这里我看看韩煜,云杜若微微张着嘴还是有些茫然地问。

    “你确定楚绍齐真的死了?”

    “我是医生,至于医术高低轮不到我自己说,可病人是死是活我还分的清楚。”唐毅衡或许是不明白云杜若为什么一直纠结楚绍齐的死有些不快。“如果所有生理机能完全停止算死亡的话,我可以保证楚绍齐是死了!”

    我默不作声地想了良久,楚绍齐就是我认识的楚天启,他既然三年前在泰国因为脑癌死亡,那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警局,而且他是活生生和我说过话,甚至还拼凑了无名女尸,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死人啊。

    我看向韩煜,他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能看见慕寒止母子,或许我看见的楚天启和她们一样,不过韩煜很快就对我摇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不太可能,是人是鬼我还不至于分不出来。”

    “不过……”唐毅衡欲言又止地端起水杯,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看我们。“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问。

    “绍齐的尸体是我亲自送到停尸房的,等着他亲人来领取。”唐毅衡喝了一口水后表情有些疑惑。“可是……可是第二天接到医院的通知,楚绍齐的尸体不……不见了。”

    “不见了?!”我眉头一皱半天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尸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不见了。”唐毅衡也很茫然地看着我。“绍齐的尸体在太平间不翼而飞,这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感觉很奇怪。”

    “会不会是他的养父母或者其他人领走了?”云杜若在旁边问。

    “应该不会的,绍齐转到我的医院后,记忆里除了我陪他,没见过任何人来看过他。”唐毅衡摇了摇头无力地说。“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见他养父母,绍齐告诉我他养父母因病早去世了。”

    告辞唐毅衡后我们回局里,在车上我们三人都一句话不说,好不容易发现案件的新线索,楚天启就是改名后的楚绍齐,他认识慕寒止又符合去慕寒止家的条件,也是除了谋杀慕寒止那四人之外唯一知道当年发生什么的人。

    楚绍齐具备作案动机,可是唐毅衡却告诉我们他是一个死了三年的人,我在车上揉着额头一筹莫展,忽然看看旁边的韩煜若有所思地问。

    “现在已经确定张松林是和慕寒止有关联的,他的死很可能是因为拿掉慕寒止第一个孩子的原因,可我们在张松林的道缘堂找到的那些尸油瓶,你说是用来养小鬼,你说……楚绍齐有没有可能是……”

    “楚绍齐是在泰国死的,养鬼的邪术在南洋一带盛行,但毕竟不是道门正宗之法,过于阴损有伤功德,而且南洋养鬼多是童鬼,即十岁之前夭折暴毙元阳未泄的小孩。”韩煜一本正经地说。“楚绍齐被养的可能性不大,他的年龄已经没有灵力即便养他也作用不大。”

    “那晚姜局生日,我们回局里核对照片遭遇袭击,那试图销毁证据的人我用枪都打不倒,你们后来说可能是被操控的尸体。”云杜若一边开车一边问。“既然楚绍齐已经死了三年,会不会他就是那晚出现的人?”

    “警局阳气重你们又是带枪的人,魑魅魍魉是靠不近警局的,不过养尸因为操控的只是肉身躯体,尸体本身是没有意识和想法,所有的反应都是操控者操纵的结果。”韩煜点点头很沉稳地回答。“不过如果楚绍齐是被养的尸体,那麻烦就大了。”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尸体被操控只能按照操控者的意愿和想法去从事简单的事,因为尸体不具备疼痛和惧怕所以攻击力极强,但尸体本身没有意识和被操控的人偶差不多。”韩煜看了我一眼忧心忡忡地说。“倘若楚绍齐是死后被人养尸,你和他接触的最多,你看他像一具尸体,像是死人吗?”

    我和楚绍齐应该是接触最多的人,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很简单,话少而且脸上永远是一副表情,终日带戴着一副手套,我归结于是他有洁癖,仔细想想楚绍齐真的和正常人是有些格格不入。

    但若是说他是死后被养的尸体,这我怎么都有些不相信,法医方面的知识他极其专业和娴熟,无名女尸的拼凑是他单独完成,要知道完成这一项工作需要极高的理论和实践的医学知识,最主要的是,韩煜说被操控的尸体是没有意识和想法,只能从事一些简单的事,如果一具尸体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法医工作,那我就真无话可说了。

    何况楚绍齐即便话少,但他和我之间是有交流的,尸体还能说话和有想法那还叫尸体?

    “这就是我所说麻烦的地方。”韩煜在听完我的述说后深吸一口气。“养尸从北宋开始就有,养尸和驱尸虽然难入正统但终究也是道家法门,对道术修为要求极高,一般养尸都是最简单的驱使尸体完成一些很平常的事,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是可以保留尸体的意识和记忆,如果楚绍齐真是死后被人操控,那他倒是并不可怕,麻烦的是操控他的人。”

    回到警局云杜若通知人查找楚绍齐的地址,但结果和我们知道的一样,局里所有人对楚绍齐这个人的了解很大程度上是空白的,他太低调,以至于很多同事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想想的确也是,除了解剖室楚绍齐几乎不会去其他地方,或许除了和我还有过交谈外,我甚至都怀疑他和其他人有没有说过话。

    我和韩煜坐在解剖室等待云杜若回来,没有谁知道楚绍齐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我们探访唐毅衡的事没人知道,或许楚绍齐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关于他的过往,我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或许他还会像平时一样,按时出现在这解剖室里。

第一百零一章 尸块拼

    云杜若看见三号解剖台上女尸,走过去很惊讶地问我,无名女尸怎么还没拼凑完成,韩煜在旁边很尬尴地笑了笑,他终于是有担当了,告诉云杜若是他不小心弄散了已经拼凑完成的女尸。

    “那怎么办?时间紧迫现在就指望确定这具女尸的身份。”云杜若焦急万分地看着我。“难道你就不能把韩煜弄散的地方还原吗?”

    “我也是这样说的,不就一具尸体嘛什么地方该有什么,你好歹也是法医,还有谁比你更清楚人体的构造。”韩煜没心没肺地在旁边插话。“何况你解剖的尸体那么多,我要是你闭着眼睛也能还原。”

    “你说的简单,这些尸块大小都一样,边缘被打磨过根本找不到结合的断层,完全是靠经验和耐心才拼凑完成。”我白了韩煜一眼没好气地回答。“真有那么容易也不至于耗时一个多月,结果你不到三秒就给毁于一旦,你还好意思说。”

    韩煜或许也是知道自己闯的祸不小,这一次没和我抬杠,走到云杜若旁边,看着三号解剖台上的女尸喃喃自语。

    “我怎么就瞧着没你说的那么复杂,这和搭积木是一样的啊,多搭几次不就知道什么该放什么地方。”

    ……

    韩煜说这话的时候,我刚掏出烟还没放在嘴上,猛然抬起头嘴微微张开,一个人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地看着三号解剖台上的女尸,云杜若和韩煜叫我一动不动的样子,他们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怎……又怎么了?”韩煜翘着嘴角不以为然地说。“你要嫌我话多,大不了我不说话了。”

    我完全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现在我脑子里只想起一件事,我和云杜若去孤儿院见到的那个有自闭症的小孩。

    ……

    我每天都在这里搭建积木,哪一块该放在什么地方当然很清楚……

    我想起那小孩稚嫩的声音,然后在嘴里不断重复着小孩的话,慢慢向三号解剖台走过去。

    为什么我搭建积木会输给一个自闭症的孩童,原因仅仅是他比我熟悉,他不需要技巧和计算,他是凭借自己累积的记忆在重复完成一件事,因此他当然会比我快。

    我木然地把烟放在嘴角,然后慢慢伸出手去,把被韩煜不小心弄散的尸块毫无目的地拼凑,这一次我完全不用去考虑位置是否正确,反正所有的尸块大小都一样,放在任何地方似乎都是合适的。

    很快一具完整的女尸拼凑在云杜若和韩煜的面前,简单的犹如拼接一副有模板的拼图。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拼凑出来了?”云杜若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

    “我就说没你说的那么复杂吧。”韩煜或许是看他闯的祸被我弥补长松了一口气笑着。

    我依旧没有理会他们,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盯着解剖台上的女尸,虽然女尸已经完成,可我当然清楚尸块的位置是错的,我只不过把尸块简单地堆砌在一起。

    我舔舐一下嘴角,再次伸出手去,把已经完整的女尸全部弄散,解剖台的女尸顿时成为一大堆零散的尸块。

    “你……你干什么?”云杜若惊讶地看着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我仅仅用了不到几秒的时间就把楚绍齐一个多月的心血毁掉。

    “我想……我知道这女尸是谁杀的了!”我深吸一口气说。

    “……”云杜若和韩煜都同时看向我,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我相信自己的法医知识和经验应该超过楚绍齐,可我对这具女尸的拼凑始终都很吃力,明显在这方面楚绍齐远比我要厉害和娴熟。

    这就如同我在孤儿院和那小孩比赛堆砌积木,我明明是可以轻而易举赢他,可每次都功亏一篑地输给一个有自闭症的孩童,他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仅仅是因为他熟悉。

    每天做同一件事,他当然知道每一块积木该放在什么地方。

    而楚绍齐……

    他为什么能那么娴熟地知道大小一样的尸块该放在女尸的哪里,他甚至能很轻松地区分第十二肋骨其中一块尸块位置的左右。

    原因很简单,只有分解过这具女尸的人才会真正了解尸体的构造,亦如一块拼图,只有看过模板的人才能清楚地知道每一块拼图的位置!

    这就是我无法像楚绍齐那样完成女尸拼凑的原因,他把一具完整的尸体分解成大小一样的尸块,并且精心打磨好边缘,目的就是不想有人还原这具尸体。

    “楚……楚绍齐就是杀掉这无名女尸的人!”云杜若极其震惊地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说。“可……可他既然不想让人还原这具女尸,为什么他自己还要拼凑呢?”

    “头!这具女尸的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楚绍齐想必在分解女尸的时候,死者所有的特征他都抹去,对于他来说,他并不是拼凑女尸,而是在完成一个游戏,他很清楚只要我们找不到女尸的头,这具尸体即便拼凑出来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云杜若在听完我的话后环抱着双手在解剖室走了几步,停下来思考了良久后。

    “最开始关于凶手的描述是,凶手具备娴熟的外科解剖知识,如此精密的分尸应该是一个人单独完成,这需要极大的体力,所以凶手应该是男性,年龄介于25-35之间,如此仔细的杀人分尸,需要极其安静和隐蔽的场所,因此凶手拥有私人场地,可见凶手有固定住所和稳定收入,如此有耐心的一个人完成分尸,说明凶手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现实中比较孤僻的人……”

    “这样说起来楚绍齐倒是挺符合这些条件的。”韩煜在旁边听完也吃惊地说。

    这一系列案件中,从无名女尸案开始,好几起凶杀案的行凶者都具备这样的特征,楚绍齐是认识慕寒止的,也极有可能就是二十年前躲在衣柜没被发现的那个小孩,他是唯一符合作案动机的人。

    特别是苏凤梅以及年维民以及向忠义的命案都涉及专业的医学知识,如果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那楚绍齐又是怎么单独完成这几起命案,要知道特别是苏凤梅和向忠义被杀的现场都是密室杀人,到现在云杜若也没能破解凶手是如何行凶并且离开案发现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楚绍齐又没有作案时间了。”云杜若抿着嘴摇了摇头。“这几起案件中楚绍齐都和我们一同出现在案发现场,他若是凶手又怎么能做到杀人后再赶到凶案现场,难道他还会分身?”

    苏凤梅和向忠义这两起命案最为相似,都是密室杀人,凶手是如何离开都不知道,我让云杜若把从听泉山庄带回来的监控拿过来,我们三人在解剖室重新看向忠义死前的监控视频。

    这些视频云杜若看过无数次,我前前后后也看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特别的发现,向忠义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谁进去过,画面上再次出现人进入房间就是我们赶到的时候。

    我反复地查看这些视频画面,云杜若和韩煜坐在旁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都看花了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点燃嘴角的烟喃喃自语。

    “向忠义是进入房间后被杀的,凶手应该之前就躲藏在里面,等着向忠义回来,可监控中并没有人离开过。”云杜若也揉了揉眼睛无力地说。“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向忠义尸体上的肉被剔去,作为食物提供给参加同学会的人食用,向忠义的肉那么多,是怎么避开监控神不知鬼不觉带到厨房的?”

    我再一次重新看向忠义房间走廊的视频,既然怀疑楚绍齐可能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我的注意力特别集中在他的身上。

    画面中楚绍齐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这让我想起那天我们赶到案发现场发生的事,向忠义房间里全是鲜血,凶手有意放干向忠义身上所有的血,以至于楚绍齐在房间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因此他身上沾满了血液。

    记得那天我身上也沾染了血,关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行凶者杀向忠义摆出的造型是想传递,向忠义不过是被操控的傀儡这个事实。

    但为什么要放干净他的血呢,从以往的案件看,很明显这个凶手心思缜密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和计划的,那把向忠义的血放干净的目的又是什么?

    二……五、六……

    我还在冥思苦想向忠义被放血的原因,旁边的韩煜无所事事地盯着屏幕发出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

    “你们说这些我又不懂,这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我突然发现我挺上镜的。”韩煜双手撑着后脑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笑着。“我在数自己是第几个从房间出来,看看是不是我的幸运数字。”

    我和云杜若无可奈何地对视苦笑,要指望他能帮上忙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我刚笑到一半,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立刻转过头看着屏幕中陆陆续续出来的人,按下按钮重新播放视频,很快我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在杀掉向忠义后离开房间的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多了一个(今日有加更)

    韩煜听完也来了精神立马从椅子上把身体直了起来,云杜若先是看看视频的画面,不明白这些她看过无数次的视频里我发现了什么,焦急地问我们知道了什么。

    向忠义在进入房间后再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人进去,最后一次向忠义的房间门被打开是我们赶到的时候,视频中我能清楚地看见我和云杜若还有韩煜。

    “数一数在打开向忠义房间的门后,一共有几个人进去!”我再次重播了我们赶到现场的那段视频,指着画面问云杜若和韩煜。

    他们一时间还没明白我的意思,韩煜把身体往前靠了靠,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挺认真地数着。

    一、二、三……六、七。

    “七个。”韩煜很疑惑地转头看我。

    “那你们再数数一共有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我淡淡一笑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

    一、二、三……六、七……

    八!

    当云杜若数完最后一个出来的人后,和韩煜一样震惊地猛然抬起头。

    进去了七个人,可出来的却是八个!

    云杜若毕竟是搞刑侦的,在迟疑了片刻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明白了!我们一直想不通凶手是怎么离开向忠义房间的,其实凶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在我们进入到向忠义房间的时候,凶手当时一直都还在里面!”

    “凶手当时还在里面?!”韩煜有些茫然地看看我和云杜若。“怎么可能,当时我也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是没有人的,凶手躲在什么地方,不对啊!即便凶手躲在房间里你们勘查现场也会发现啊?”

    “进去了七个,出来的却是八个,你看看谁是多出的那个人。”我淡淡一笑对韩煜说。

    韩煜和云杜若重新认真留意对比进去和出来的人。

    “楚绍齐!”韩煜张着嘴对我说。“进去的人里面并没有楚绍齐,可他却和我们一同从房间里出来。”

    隐形人!

    什么人能完美地在众目睽睽下隐形?

    最熟悉的陌生人!

    “楚绍齐就是这个隐形人,为什么我们都看不到他,因为没有人会留意一个潜意识中熟悉的人,所有人都会认为楚绍齐出现在命案现场再正常不过,毕竟他的身份是法医。”我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说。“楚绍齐果真就是杀掉向忠义的凶手,在行凶后他一直都躲在房间的门后,等我们进去后他再从门后出来,有谁会在意一个法医出现在命案现场呢?”

    “……”韩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亏他能想的出来,原来就这么简单,难怪一直找不出凶手离开房间的办法。”

    “既然楚绍齐就是杀掉向忠义的凶手,那向忠义的肉他又是怎么带出去的呢?”云杜若还是有些疑惑地问。

    这一点也是我到现在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以向忠义的体型能大约估计出向忠义的肉应该有70-90斤,即便楚绍齐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躲在门后误导凶手来去无踪,可向忠义的肉他又是怎么处理的?他是和我们一同出去,既然他一直都在房间里,他是怎么在我们面前把向忠义的肉带出去?

    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视频的画面上,楚绍齐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这是他在房间里跌倒,现在想想他跌倒也应该是故意的,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放血……”云杜若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视频的画面大声说。“我知道楚绍齐为什么要放干净向忠义的血了!”

    “为什么?”我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楚绍齐杀向忠义不但是帮慕寒止复仇,还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向忠义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因此放血这个过程就显得多此一举。”云杜若环抱双手一本正经地说。“而楚绍齐既然是凶手,他也是最了解案发现场的人,他又怎么会跌倒,因此他这样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身上沾满血。”

    “目的是什么?”韩煜也饶有兴趣地问。

    “有两个目的,其中第一个就是掩饰他是凶手。”云杜若不慌不忙地告诉我们。“他全程一个人杀掉向忠义并处理尸体,他身上一定会有向忠义的血迹,楚绍齐很清楚警方勘查现场的流程,他若在我们来之前换衣服,那丢弃的血衣很快就会被我们找到,楚绍齐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这个密室杀人,要误导我们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离开房间,那丢弃在房间中的血衣会破坏他的计划。”

    “我懂了,既然楚绍齐想让我们认为凶手已经离开,就没必要把血衣丢弃在案发现场,他要制造凶手来去无踪,血衣当然是和凶手一同消失的。”韩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可楚绍齐在处理完向忠义的尸体后,身上大面积的血液会让人注意,我们进去的时候身上是不可能接触到那么多血渍,所以他才跌倒……”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他就掩饰了穿在身上的血衣,谁会去质疑一个跌倒在血泊中的法医身上的血渍。”

    “那第二点是什么?”韩煜好奇地追问。

    “和掩饰血衣的目的异曲同工。”听到这里我也知道了楚绍齐是如何把向忠义的肉带离现场。“在楚绍齐跌倒后我让他去换衣服,他就是这个时候离开案发现场的。”

    “向忠义的肉就是这个时候被带走的?!”韩煜茫然地看看我,又回头看看视频中定格的画面,楚绍齐正捂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肉呢?肉他……”

    韩煜本来就很聪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猜到了,韩煜的嘴角慢慢翘起来,笑容挂在他的脸上。

    “是血衣!楚绍齐把从向忠义身上剔下来的肉挂在身体上,再穿好衣服遮挡,几十斤人肉平均放在身上是不容易引起注意,何况楚绍齐穿着白大褂更不容易看出来,但他担心人肉的血会从衣服中侵染出来,因此才故意跌倒,这样即便有血浸透在衣服上也没有人怀疑。”

    “这样说起来,那苏凤梅的密室杀人案也被侦破了,密室布置的手法和杀向忠义的一样。”云杜若深吸一口如释重负地说。“苏凤梅居住的小楼铁门被锁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同样也没有人出来,我们是第一批进去的人,而凶手就躲在苏凤梅的门后,等我们进去后再出来。”

    “也不完全一样。”我淡淡一笑终于想清楚一件事,对云杜若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赶到苏凤梅的案发现场时,那房间特别的冷。”

    “记得,当时你还说阴风阵阵的,不过注意力都在苏凤梅的尸体上,并没有特别留意。”云杜若点点头回答。

    “当时的天气很闷热,房间中门窗紧闭,虽然当天晚上有下过雨,但还不至于冷到那种程度,后来我和你去孤儿院重新调查的时候,我又去过苏凤梅的房间,很明显房间里的温度并没有案发那一次那么冷。”我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说。“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房间会这么冷,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是为什么?”韩煜好奇地问。

    “是干冰!”我脱口而出。

    干冰就是固态的二氧化碳,二氧化碳常态下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干冰极易挥发,升华为无毒、无味的二氧化碳,在挥发的过程干冰会大量吸取周围的热量,导致温度陡然下降,凶手就是在苏凤梅的房间中放置了干冰,这才导致房间里的温度很低。

    “放干冰的目的是什么?”韩煜还是有些茫然地问。

    “是为了延缓苏凤梅尸体腐化,以至于来误导我们错误地判断苏凤梅真正的死亡时间。”我淡淡一笑心平气和地回答。“尸体在低温下会被延缓变化,而且干冰挥发后无色无味不会被勘查到。”

    “苏凤梅的死亡时间当时是楚绍齐推断的,后来你重新做过尸检也证实苏凤梅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云杜若抱着双手看看我。“按照你的推断苏凤梅并不是这个时间死亡,那凶手刻意掩饰苏凤梅的死亡时间是为什么?”

    照片!

    是那一张我们在苏凤梅嘴中找到的照片。

    照片中苏凤梅闭目端详地坐在中间,旁边的是红衣长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苏凤梅身旁,另一边是白衣黑裤的小孩,他太矮以至于坐在椅上,腿还悬空着。

    女人和小孩都眼神空洞无神,三个人犹如尸体般被摆放在那里,昏暗的背景下这照片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可是这张照片只是仅仅出现了片刻的时间后就离奇地消失了,在场的还有云杜若,我们都是亲眼见过那照片的人,我记得当时因为太过震惊照片掉落在地上,但楚绍齐帮我从地上拾起来的时候,我和云杜若都震惊地发现照片还是之前那张照片,上面的背景以及陈设摆放都没变过。

    可是……

    照片上只剩下闭目端坐的苏凤梅,而她两边只有两把空着的椅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云杜若都坚信没有看错,但那张只剩下苏凤梅的照片却让我们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归结于当时看花了眼。

    “其实当时我们并没有看错。”我抬头看了云杜若一眼。“我们看见的那张照片上的的确确是三个人,已经死亡的苏凤梅和红衣长发女人还有双腿悬空的小孩。”

第一百零三章 布局(为黄金联赛票4200加更)

    “那……那为什么后来照片上只有苏凤梅一个人?”云杜若大为不解地问。

    “这就是凶手想要掩饰苏凤梅死亡时间的真正原因。”我吸了一口烟后平静地说。“耿琳是最后见过苏凤梅的人,她的描述中说到过,苏凤梅死亡的那天是下午三点回去的,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凶手在房间布置干冰,我们去的时候房间里还很冷,干冰挥发很快要维持房间的温度就要一直放置,从房间的温度以及我尸检苏凤梅时候尸体的变化推断,苏凤梅的真正死亡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这么说苏凤梅一回到房间没多久就遇害了?”云杜若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凶手混淆视听误导我们错误的判断苏凤梅的死亡时间,主要是为了掩饰房间中多出的两个人。”我淡淡一笑回答。

    “房间多出的两个……”云杜若说到这里吃惊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说……照片上出现的红衣长发女人还有那小孩其实真的在苏凤梅的房间出现过?!”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烟,看着云杜若和韩煜慢慢地说。

    “凶手想制造一个密室,在这个密室杀人案中,凶手是可以想办法全身而退的,但多出来的女人和小孩却做不到,因此凶手必须在苏凤梅居住的小楼铁门关闭之前让女人和小孩离开。”

    “然后呢?”云杜若急切地问。

    然后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孤儿院里进出的人多,没有谁会留意谁去了苏凤梅的房间,凶手应该提前就在房间里等着苏凤梅,现在回想起来,苏凤梅应该是看见了和慕寒止母子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和小孩,因此才急急忙忙赶回房间,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等苏凤梅进入房间后,凶手瞬间拧断她的颈椎,然后再放女人和小孩进去,挪动房间里的椅子,而那张三人的合照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拍摄的,而这张照片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误导我和云杜若。

    在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布置密室,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进入苏凤梅的房间,也不清楚在行凶后是怎么离开,犹如一个幽灵。

    或许!

    而那张出现在苏凤梅嘴中的照片,无疑在暗示我和云杜若一个看似荒谬但又无法不去想的结果。

    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

    但鬼魂却可以!

    这就是凶手留下这张照片的目的,事实上当时我和云杜若的确是这样想的,凶手的目的完全达到。

    等到这张照片拍摄完后,女人和小孩离开苏凤梅的房间,那个时候应该是下午孤儿院人来人往的时候,没有人会刻意去留意谁从苏凤梅的房间出来,想必苏凤梅小楼下面的铁门也是那个时候关闭的,因此耿琳告诉我们她再没见过谁进去过。

    凶手很明显知道在尸检的时候会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凶手不但要制造一个密室杀人而且还要传递一个假象。

    凶手不是人而是鬼!

    因此凶手就必须延缓苏凤梅尸体的变化,所以才会在房间放置干冰,试图用降低温度的办法来误导我对苏凤梅死亡时间错误的推断。

    等到晚上凶手应该一直在观察值班的耿琳,凶手需要一个目击者,其实凶手是需要一个给我们传递信息的人,等到耿琳去查房的时候,凶手把事先布置好的东西放在椅子上,然后在房间用闪光灯拍摄,耿琳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倒影在窗帘中的三个人影。

    其实房间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死亡的苏凤梅,而另一个就是凶手,投射在窗帘上的人影不过是凶手的把戏,凶手想传递的意图是让我们误以为在苏凤梅死亡的时候房间里有三个人。

    然后凶手再移开多余的两把椅子,单独再拍摄了一张苏凤梅坐在椅子上的照片,这也是耿琳紧接着又看见投射在窗帘上的人影只变成了一个。

    凶手知道耿琳一定会疑惑过来探查,就在这个时候凶手把苏凤梅的尸体推到窗户前并打开了灯,耿琳透过窗户看见安坐的苏凤梅后打消了顾虑离开,但她也成功地帮凶手传递了消息,让我们一直认为苏凤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害,而且也和尸检结果吻合。

    “那……那张最后我们看见只有苏凤梅一个人的照片。”云杜若听到这里也恍然大悟。“就是凶手在那个时候拍摄的。”

    “这就是凶手聪明的地方,凶手很清楚心理暗示的重要性,我们之前看见照片上是三个人,可转眼就变成只剩下苏凤梅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会震惊和茫然,但当时不可否认我和你都有想过出现在房间中的正是慕寒止母子。”我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而那张苏凤梅和红衣长发女人还有小孩的合影一旦不被拿走,我们势必会向屠夫汇报,而屠夫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事,他会坚持是凶手装神弄鬼混淆视听,从而打乱我和你的迷茫,凶手就是希望我和你一直被慕寒止母子回来杀人的心理暗示所迷惑。”

    “楚绍齐!”云杜若深吸一口气冷冷一笑。“还真是难为他了,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在你照片掉落到地上,他在拾取的时候就调换了那张照片。”

    是的,又是楚绍齐,只有他才有机会安排这一切,他就是杀害苏凤梅的凶手,手法和向忠义的密室杀人案如出一辙,他一直躲在苏凤梅的房间等待我们出现。

    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想到被楚绍齐替换的照片我突然想起在那晚我一个人在解剖室看从道缘堂找到的视频,我明明在视频结束后在画面上看见了一张女人支离破碎的脸。

    可是在第二天提交给屠夫的录像带中,视频的长度只有三十二分钟,在视频的结尾并没有我看到的画面,屠夫就是在那个时候认为我判断有问题,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对案件的认定出现偏差。

    我当时应该是没有看错的,只不过是唯一能出入解剖室不被人怀疑的楚绍齐偷偷剪去了视频最后的画面。

    “这样说起来,年维民被杀的案子也变得简单了,年维民是在慕寒止家中被杀,根据安彩文的描述最后一次接触到年维民的是一个年轻人,想必也是楚绍齐,他把年维民带到慕寒止的房间后杀掉,并用二十年前年维民对待慕寒止尸体的方式,在浴缸中用硫酸处理年维民的尸体后拖至楼顶天台塑造成人面兽心的形状。”云杜若环抱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如此大张旗鼓地处理尸体势必会留下线索,可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不该出现的脚印和指纹。”

    “我懂了,楚绍齐是法医,他的脚印和指纹出现在案发现场天经地义,从一开始关于他的痕迹就被完全剔除干净,他成了最完美的凶手,即便有遗漏的线索也不会被察觉和注意,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韩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

    苏蕊的自杀案也渐渐变得清晰,想必一切都是楚绍齐安排的,先是不断刺激和折磨苏蕊,让苏蕊精神严重受创后濒临崩溃,然后在慕寒止忌日的这一天,引导苏蕊去慕寒止的房间。

    然后让苏蕊进入到卧室中的衣柜,他的目的就是让苏蕊看见衣柜中的脚印,苏蕊在当时被摧残的犹如一根一直在拉伸的橡皮筋,而那个出现的脚印让苏蕊瞬间就明白,她一直处心积虑以为天衣无缝的罪行其实并不是秘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承受的刺激终于到了极限,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断裂崩溃。

    “只有曾经在那衣柜里躲藏过的人才会知道里面有脚印……”云杜若听我说完后闭目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样完全就证实了我们的推断,楚绍齐正是二十年前躲藏在衣柜中的小孩。”

    但即便楚绍齐符合凶手的一切特征也满足作案动机和时间,但是这一系列案件并没有彻底的完结,楚绍齐为慕寒止复仇杀掉年维民、向忠义还有苏蕊这还在情理之中,杀掉刘越武和苏凤梅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这也能理解,还有张松林也是伤害过慕寒止的人,他的死也不足为奇。

    但是困扰我的是,无名女尸又是谁?楚绍齐第一个杀的就是这个女人,纵观这一系列案件,楚绍齐都是一个极其有计划而且心思缜密的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不相关的女人,楚绍齐为什么要刻意不想我们知道这具女尸的身份。

    还有刘越武,他死的时候刚好我和韩煜还有云杜若就在现场,从当时的监控中显示出现在楼顶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又是谁?

    而且楚绍齐杀害苏凤梅的时候,故意延缓苏凤梅的死亡时间,目的是为了制作那红衣女人和小孩不在场证据,可出现在照片中和苏凤梅合影的红衣女人和小孩又是谁。

    最后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苏蕊,她的自杀已经让我很疑惑,但是萧佳雨给我们描述苏蕊那半个月受到的折磨和摧残,很明显也是楚绍齐精心安排的,可他又是如何来去无踪地进出苏蕊的房子不被监控发现,萧佳雨的摄像机中拍摄到的女人又是谁?

    我一口气把我所有的疑虑说出来的时候,云杜若和韩煜也都陷入了沉默。

    吱!

    金属相互摩擦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我们同时震惊地转过头去,一直全神贯注讨论案情,从来没想到过解剖室里还会有动静。

    声音是从解剖台上发出的,躺在上面的是苏蕊的尸体,被白布掩盖着,而如今却慢慢坐了起来,我们三人惊恐地站起来,有些震惊和恐慌地看向那团白布。

    一只手从白布中裸露了出来,我看见一把在灯光下放射着寒光的手术刀被那只手握着,正慢慢在解剖台上的金属面板上划动。

    ……

第一百零四章 活尸

    那团从解剖台上慢慢坐起来的白布一点点滑落,一个人出现在我们三人的眼前,云杜若一直都想找到的楚天启,不!应该是楚绍齐的下落,我把希望寄托在天亮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来我们都不用太费心去找他,如今他就坐在我们的面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楚绍齐会躺在解剖台上,以至于当他出现的那刻,我们三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而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手里握着的手术刀,楚绍齐从解剖台上下来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戴着手套的手握着手术刀摩擦着解剖台的金属面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锋利的刀刃轻轻松松在金属面板上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印记,他正用死灰般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

    “你就是凶手!”我深吸一口气和他对视。“相信之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自首吧,你躲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没有人会知道。”楚绍齐冷冷地回答。

    “我们已经知道了!”云杜若义正言辞地看着他。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楚绍齐的手慢慢抬了起来,那把手术刀寒光四射。“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躲在这里,我是在等你们。”

    楚绍齐的话无形中证实了我们所有的推断,不过看的出他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的意思,云杜若已经解开了枪套,把手枪举了起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楚绍齐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怕,他向前走了一小步。

    我抬手把云杜若手中的枪按了下去,即便确定楚绍齐是凶手,可是还有很多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我把所有的疑惑都问出来,事已至此我想楚绍齐既然都能承认自己是凶手,其他的事他也应该不会再有隐瞒。

    可楚绍齐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他的目光直直盯着云杜若,手中的手术刀指着她,似乎在他眼中云杜若手中的枪就是玩具,再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再靠前我就开枪。”云杜若举起枪义正言辞地警告他。

    楚绍齐居然真的停了下来,可手中的手术刀并没有放下去,我突然看见他嘴角阴冷的笑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表情,那一刻我似乎意识到什么,这绝对不是打算缴械投降的表情,这是蔑视,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出丝毫对死亡的敬畏。

    我还没来得及警示云杜若,楚绍齐瞬间持刀直挺挺向近在咫尺的云杜若冲了过去,我知道手术刀的锋利,也很清楚楚绍齐这一刀打算割向云杜若什么地方,他太了解怎么才能一刀致命地杀掉一个人。

    呯!

    千钧一发之际,云杜若扣动了扳机,然后我们三人脸上的表情在片刻后变得震惊和慌乱。

    云杜若击中了楚绍齐拿手术刀的右肩,楚绍齐停在原地,身体仅仅向右侧偏移了一点后,他的头慢慢转向我们看了一眼后,目光落在被云杜若击中的伤口上。

    楚绍齐脸上没有疼痛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把手术刀交到左手,就在我们眼前动作缓慢地割破自己右肩的伤口,然后整个手指深陷入被他自己切开的肉中,在不注射麻药的情况下身体遭受这样大的创伤所产生的疼痛足以让一个人昏厥。

    可楚绍齐竟然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等他的手从伤口中拿出来的时候,在我们眼前摊开的手心中赫然是一枚弹头。

    当!

    楚绍齐把云杜若击中自己的弹头活生生给挖了出来,如今就丢弃在我们的面前,用更加阴冷的目光注视着云杜若。

    “你还是没学聪明,这东西对我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云杜若托枪的手虽然依旧纹丝不动,可我瞟见她嘴角轻微地抽搐一下,什么人连子弹都伤不了。

    云杜若的呼吸渐渐开始变得沉重,在这寂静的解剖室里我听得清楚,而目光却看在楚绍齐右肩的伤口上,再低头看看他丢弃在我们面前地上的弹头。

    没有血!

    弹头上只沾染着发黑粘稠的液体。

    我见过太多的尸体,当然很清楚这是人死后血液不再流动后慢慢淤积变色的血液,那一刻我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云杜若还试图用手中的枪去阻止楚绍齐,枪曾经在她心中是最具威力的武器,不过我猜现在云杜若似乎已经没把希望寄托在枪上,她只是本能地做着自己习惯的动作。

    在云杜若扣动扳机的时候,韩煜的手按在上面,人走到了我们前面,声音很平静地说。

    “收起来吧,这玩意伤不了他,那晚在你办公室销毁证据袭击我们的就是他!”

    唐毅衡的话我曾经质疑过,直到楚绍齐把弹头从伤口挖出来扔出来之前我都没敢相信过楚绍齐已经死了三年,可如今我和韩煜的想法是一样的。

    枪能击伤甚至击毙人。

    可云杜若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

    在这房间里若是还有人能对付楚绍齐,我相信只有是韩煜了,从那晚在云杜若办公室被袭击后,韩煜的那把桃木剑还有道符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

    我拉着云杜若往后退,看见韩煜把包裹的桃木剑拔了出来,楚绍齐认得韩煜,那晚就是韩煜险些制服了他,所以当韩煜站在他面前时,楚绍齐嘴角蔑视的笑容收了起来,看的出楚绍齐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他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敏捷,还未等韩煜准备好,左手的手术刀稳稳地向韩煜颈脖刺去。

    楚绍齐的力气那晚在他袭击我们的时候就见识过,势大力沉的一刀刺向近在咫尺的韩煜,我和云杜若在旁边都替韩煜捏了一把汗,好在韩煜这一次不再是仓促应战,在楚绍齐的手术刀接近他颈部的时候,韩煜灵巧地向边上一闪,楚绍齐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身体完全暴露在韩煜的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韩煜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道符,顺势贴在楚绍齐的眉间,那道符咒触碰到楚绍齐的瞬间,一道金光从道符上闪现,楚绍齐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震飞出去。

    整个人重重撞击在解剖台上,我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楚绍齐从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一截断骨从胸前赫然穿透出来,上面是触目惊心的黑色淤血。

    韩煜击倒楚绍齐的时候,他应该是撞断了肋骨,导致肋骨穿透身体,看着居然还能站起来的楚绍齐和那心惊胆战的断骨,我和云杜若都毛骨悚然,我蠕动喉结吞咽着口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触碰到云杜若的手,她顺势牵着我的手,微微地在发抖。

    楚绍齐头上的那道符咒还发着金光,肉被烧焦的焦臭弥漫在解剖室中,楚绍齐一把从眉间把道符撕扯下来,我看见他的眉间一道深深被灼伤烧焦发黑的印记。

    楚绍齐一把将道符在手里揉捏成团,但凡他触碰过道符的地方都会被灼烧,我看见他握紧的手里也冒出白烟。

    “这是罡尸符,专门用来对付死尸的。”韩煜从容不迫地看着对面楚绍齐说。“上次被你偷袭后我就知道早晚还会遇上,这些符就是替你准备的。”

    按照韩煜之前告诉过我们有关养尸的说法,楚绍齐是感知不了疼痛也不会有惧怕的,完全就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我以为韩煜能克制住楚绍齐,可发现虽然那道符震飞了楚绍齐,但他却还能站起来,从我看来他已经伤的很重,但居然还能继续向韩煜走过去。

    楚绍齐应该是被韩煜激怒,虽然他是没有感觉的,但此刻楚绍齐的眼神更加怨毒阴冷,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想要一击命中地制服韩煜,一直警戒着韩煜的手,楚绍齐的动作变得敏捷,手中的手术刀毫无章法地向韩煜挥动,刀刀都是冲着韩煜的要害。

    韩煜灵巧地躲避着楚绍齐的攻击,可楚绍齐似乎也知道韩煜的道符能伤害到他,处处都提防韩煜会再次用道符攻击他,没有留给韩煜拿道符的机会。

    韩煜应该是清楚楚绍齐力大无穷,即便不被他手中的手术刀伤到,被他袭击中也是麻烦事,疲于和楚绍齐周旋,好几次想去拿出道法都险些被楚绍齐伤到。

    渐渐韩煜就被楚绍齐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楚绍齐似乎也看出韩煜的困境,封住韩煜闪避的路线,直直一刀向韩煜胸口刺去,韩煜若要躲闪势必会被楚绍齐抓住,他能轻而易举拧断苏凤梅的颈椎,相信折断韩煜的脖子对于他来说也是件轻轻松松的事。

    韩煜提起桃木剑去格挡,可桃木虽是鬼怵木,生在鬼门,制御百鬼,能斩鬼辟邪,但是桃木剑只对鬼魅有用,楚绍齐是死尸何况用的是手术刀,相当于韩煜用一把普普通通的木剑去应对锋利的刀刃,后果可想而知,而且即便韩煜能挡住楚绍齐的手术刀,但我相信以楚绍齐的力气,他完全可以很轻松地一刀穿透桃木剑刺入韩煜的胸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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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灵笔录介绍:
关于探灵笔录:
看相的说我是百鬼送子,断我要和死人打一辈子交道。
所以我选择当一名法医,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职业,古时候称之为仵作,被视为不祥之人,在三教九流中属下九流行当。
入行这些年,我经历过各种离奇诡异的案件,这些生人勿进的恐怖诡事,我都记录在一本从来不敢公开的笔记里。
我是离阴间最近的人。
死亡是我的名片。
我叫容彦!
一个百鬼送子的法医,一本恐怖灵异笔记,一段生人勿进的诡事,尽在探灵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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