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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探灵笔录txt下载     探灵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被隐藏的照片

    我和云杜若告辞段红后,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云杜若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脑海里只有段红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法医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还有……

    或许萧博文到最后才意识到这个故事真正的含义,而我和他一样,我的信仰也在慢慢倾塌和动摇。

    段红的话没有说明,但我相信云杜若和我一样,心里都很清楚,段红是想告诉我们,萧博文是被一个血迹斑斑没人能看见的小孩推出马路被车压死的。

    我问段红那张照片在什么地方,段红说萧博文最后的死因定论是车祸意外,按照程序那照片应该还保存在萧博文的验尸档案中,我很好奇那张照片,云杜若同样也是。

    可我们在翻找出萧博文的车祸记录后惊讶的发现,那张照片不翼而飞,而段红很确定她当时看过那张照片,即便萧博文是意外身亡,可这么重要的证件怎么会不见。

    在我大为疑惑的时候,看见档案勘察栏里的签名。

    姜山!

    我突然记起段红说过,萧博文的现场勘探是由姜山负责,虽然后来定性为意外身亡,档案没有归于刑事类,可姜山当年经手过萧博文的案件。

    “萧博文车祸致死后,有人送来一张照片,当时您负责经办过,那张照片您可还记得?”我直接把档案放在姜山的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姜山一愣,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迟疑的表情,看看我送到他面前的档案。

    “让你们查无名女尸案,怎么会查到这件案子上来?”

    “您说过,不管慕寒止是人是鬼,都给您翻出来。”云杜若理直气壮地回答。“而萧博文正是当年慕寒止的验尸法医,而您正好也是慕寒止自杀案的经办人,同时也是萧博文车祸案现场勘探的负责人。”

    “怎么?你们两人是打算给慕寒止和萧博文翻案呢?”姜山突然淡淡一笑,很平静和无所谓。“还是打算兴师问罪怀疑我和这两起案件有关系呢?”

    我和云杜若都不说话,姜山抬头看看我们,摸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后不慌不忙地说。

    “慕寒止自杀案件的确是我经办的,接到报警我带队出警,赶到现场时,慕寒止刚好从楼上跳下来,在她前面是先跳下来的小孩,就是档案中记录的慕晓轩,两人就血肉模糊的躺在我面前,这个好像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吧,我能确定她们母子是当场死亡的。”

    姜山弹着烟灰脸上慢慢在恢复他惯有的严肃。

    “可现在你们调查的结果是有人又看见慕寒止和慕晓轩,这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我感觉可笑和荒谬,很显然有人在利用二十年前的案件扰乱视听,故布疑云,凶手想借鬼神之说来误导你们判断,让你们翻查慕寒止的案件,你们有权合理怀疑一切,但是最根本的目的是让你们明白一件事。”

    姜山吸了一口烟,来回在我和云杜若脸上打脸,严肃的目光最终落到我身上。

    “云杜若查案推理是好手,可太墨守成规,能怀疑到我这儿,应该不是她,我知道你脑子好用,干法医是屈才了,说说我让你们翻查慕寒止的原因。”

    事实上我真没怀疑姜山什么,只是二十年前的两件案件都和他扯上关系,加上照片的事我总隐约感觉姜山知道些什么,他突然这样问我,也没想太多脱口而出。

    慕寒止成名是二十年前,一个把青衣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女人,再加上风华绝代的外貌,成为男人的焦点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慕寒止毕竟只是一个戏子,爱好京剧的人并不是太多,所以知道慕寒止的人也仅仅是部分。

    慕寒止死了二十多年,重新出现我更相信是有人故弄玄虚掩人耳目,但这个凶手一定是认识和熟知慕寒止的,姜山让我和云杜若翻查慕寒止当年的自杀案,是提示我们留意慕寒止身边的人。

    姜山满意地点点头,端起水杯看了看云杜若,淡淡地问。

    “刑侦和推理方面你尤为出色,那你接触过慕寒止案件后,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云杜若从容不迫地回答,在慕寒止案件中,有一个让她特别留意的地方,就是慕晓轩,这个小孩是随母亲慕寒止姓,而在之前的走访调查中,都显示慕寒止曾经和一男子相恋,想必慕晓轩就是这男子的孩子,可这名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就连慕寒止最后给孩子取名字,也没有用这个男人的姓,而是用了自己的。

    姜山似乎对二十年前的案件还记忆犹新,反问云杜若,慕寒止的死因是为情所困而导致郁郁寡欢,最后选择跳楼结束生命,没给孩子取父亲的名,很有可能是对这个始乱终弃男人的怨恨和报复。

    云杜若很镇静和自信地摇头,作为女人如果真要恨一个男人,会选择直截了当的方式报复,而慕寒止明显是在隐忍,她甚至连名字都用自己的,不是她恨这个男人,而是在刻意保护这个男人!

    慕寒止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云杜若习惯性地抱着双手继续说,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这个男人给过她什么承诺,而慕寒止也坚信这个承诺会兑现,以至于单身生下孩子后都不愿意透露这个男人的半点信息。

    “很明显,慕寒止是看错了这个男人,最后还是被始乱终弃,所以才选择了自杀。”我很赞同云杜若的分析。

    “一个女人有孩子后心境是不一样的,孩子会成为她的另一种寄托,慕寒止郁郁寡欢忧郁成疾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云杜若看看我和姜山深沉地说。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姜山吸了一口烟问。

    “慕寒止跳楼之前往自己身上倒硫酸,可以理解成她厌恶自己那张脸,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残忍到往自己孩子身上倒硫酸。”

    “你想说什么?”姜山眉头一皱认真的问。

    云杜若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说出她的想法,慕寒止宁愿跳楼选择自杀也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可见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男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她甚至可以为这个男人去死。

    但是,如果反过来想,那就存在另一个可能。

    这个男人为了让慕寒止一直闭口不提,为了防止慕寒止最终说出来……

    “他同样有可能会选择杀掉慕寒止!”我听懂了云杜若话中的意思,事实上的确有这个可能。

    “合理怀疑一切是做警察必备的素养,你能这样分析也有道理,其实当年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姜山赞许地点点头。“案发后事关重大,我封锁了现场,上天台的路只有一条,我亲自带人上去勘察过,楼顶没有其他人,这也是慕寒止案件被定为自杀的原因。”

    “那照片呢?”我突然想起段红提起的那张照片。“萧博文现场勘探是您当时负责,有人在案发后送来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可我在案件的卷宗里并没有找到。”

    屠夫沉默了片刻,起身打开身后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想了想递到我面前,我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的正是段红描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萧博文身体向前倾斜,是冲出马路的一瞬间,而在他身后我果然看见一双小孩的手,我没看见袖口,是一双完全裸露的手臂,这张黑白照片上,能清楚的看见小孩手臂上还残留着血迹,这双手让这张照片看山去变得异常诡异。

    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您的保险柜中?

    我问姜山,看见他重重叹了口气,回答我和云杜若,他干刑侦几十年,从来兢兢业业,唯一干过的一件违反职业操守的就是拿走了这张照片,如果不是段红无意中看见,或许再没有人知道这照片的存在。

    姜山告诉我们,他和萧博文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当时他还是探员,萧博文是法医,两人无话不说惺惺相惜,成为莫逆之交,萧博文精神状况出问题后,姜山还特意去看过他,可那个时候萧博文已经完全不正常,连姜山都不明白,一个见惯无数尸体的法医,怎么会因为一起普通自杀案的验尸变成这样。

    就在第二天晚上萧博文车祸身亡,姜山负责勘察现场,看见好友身亡姜山也难过,认真勘察过现场得出的结论的确是意外,在第二天照片被送来,姜山立刻重新询问当时在场的每一名目击者,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谁看见人群中有小孩。

    姜山虽然无法解释这张照片中出现小孩手的原因,但很清楚,一旦这张照片流传出去会给萧博文带来什么后果,死者为大,而萧博文一生的名声得来不易,在死之前已经有各种各样传闻和质疑,而这张照片无疑只会让这些有损萧博文名声的传闻愈演愈烈。

    所以。

    姜山选择了把这张照片擅自藏起来。

第三十一章 残发

    屠夫向警察督查部提交关于自己渎职以及妨碍司法公正的报告,我和云杜若是三天以后才知道的,突然发现一点都不了解屠夫这个人,一直以为他火爆脾气涵盖了他所有的人格特性,没想到他粗枝大叶下的细腻超出我想象。

    云杜若和我聊起屠夫的时候尤为敬佩,他让我们翻查慕寒止的案件,就料到会查到萧博文的身上,甚至包括我要去见段红想必都在他意料之中,至于那张照片,他应该是想好要交出来,只是对已故朋友最后的维护,只不过是借我的口和所谓的质疑。

    想必那张照片应该是屠夫心中一直无法抹去的污点,一个把荣看的比生命重的人,直视自己的错误竟然如此坦荡。

    我本想着不再掺和到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屠夫在等纪律监察部门处理结果下来这段时间,依旧很明确地告诉我,关于张松林自杀的原因,我务必要给他找出来,所以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法医,天天和云杜若待在一起。

    从最开始的无名女尸案,到后面引出的张松林自杀案,接着是床底藏尸和后面的花台无名胎儿碎骨案,加在一起一共有四件毫无头绪的案件,每一件之间都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但怎么归结都找不到突破口。

    而如今又牵扯出二十前的慕寒止自杀案,在众目睽睽下又出现的慕寒止,明明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反而变成所有案件突破的关键。

    云杜若带上刑警队的人和我一起去长平街五十三号五楼二十一室,也就是慕寒止之前的家,云杜若打算重新勘察现场,既然所有的案件都集中在慕寒止的身上,看云杜若现在的表情,她是真打算不论是人是鬼,也要把慕寒止重新找出来。

    破旧的居民楼因为采光的原因,即便是白天也很少有阳光能照射进来,一进去就有些阴冷的感觉,我们停在二十一室的门口,大家都戴上手套,我在残破的门上找寻了半天,见到一处细细的裂痕,应该是年久的原因木门上原先的结疤松脱造成的。

    周白曼说那晚从门缝往房间里看,想必她看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把头靠过去,从裂痕中果真能看见房间里的一切,虽然里面昏暗但隐约能看见对面的梳妆台还有镜子,周白曼有没有看花眼暂时不说,可以肯定那晚她真站在这里看过房间里。

    技术科的同事打开门,一阵湿霉的气息从房间里扩散出来,在慕寒止带着慕晓轩跳楼身亡后,因为她没有家人,所以身后事是京剧团操办,而房间和遗物因为没有人接收,所以一直空着,居民楼里的人陆陆续续搬走,这房间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有打开过。

    我在门口找到开关,灯居然还是好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房间并不大,和以前老房子的格局大同小异,一个卧室加客厅和厕所,这应该是那个年代格局最好的房子了,或许是因为慕寒止名气的原因。

    房间的摆设很整齐,都是二十年前的风格,看的出寒慕止是一个极其整洁的人,房间在她生前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长久被尘封关闭,厚厚的灰尘覆盖在房间每一处角落。

    云杜若刚走进去一步就被我拉住,我指着的地面,厚厚的灰尘上有一处细长的痕迹,一直向后延伸,在门口这道痕迹消失,而门的下方正好是一个腐朽的缺口。

    我蹲下来注视那道痕迹,这房间二十多年没有打开过,可这道痕迹明显很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拿出那颗玻璃珠,小心翼翼放在痕迹的上面。

    我眉头微微皱起,云杜若也有些震惊,弹珠的大小刚好和痕迹重合在一起,我在旁边向门口滚动弹珠,圆滑的弹珠向大门滚去,身后留下一道和旁边痕迹一模一样的印记。

    周白曼说那晚有东西从房间里滚出来,她后来发现是弹珠,看来她并没有说谎,只是让我和云杜若不明白的是,什么人进来过,又是怎么进来的。

    弹珠痕迹的前方云杜若很快就发现了脚印,这是破案的关键,证明这房间在最近真有人出现过,脚印一大一小,说明进来的是两个人,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慕寒止和慕晓轩。

    凌国栋和我们一起来的,脚印的提取他亲自负责,他先将黑色静电膜光滑面朝下,金属板朝上,再用静电吸附器的滚动电极在塑料薄板上向前滚动,关电源并放电后,轻轻揭开静电膜,大小两只脚印清晰地显示在上面。

    凌国栋把提取的脚印交给云杜若,看了半天很诧异地说。

    “这两只脚印能清楚的看见脚趾和轮廓,可见进来的人是赤足,但是人的脚底是有纹路的,而所提取的脚印上完全看不见纹路,而是大面积不规则的起伏。”

    “皮肤被腐蚀过,纹路会被完全破坏。”我看了看很认真地说。“慕寒止和慕晓轩验尸报告中提到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皮肤腐蚀现象,根据尸体皮肤里残留物化验得知是被浓硫酸侵蚀过,硫酸有强烈的脱水性和氧化性,所以皮肤会被损坏,因此看不见纹路。”

    “慕寒止的验尸报告你看过,根据记载以她尸体皮肤腐蚀的程度需要多少硫酸才能达到?”云杜若忽然很认真地问我。

    “慕寒止和慕晓轩皮肤被腐蚀程度不一样,慕寒止要比慕晓轩严重的多,如果要达到尸体皮肤腐蚀的程度,需要……”我低头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应该需要2000-3000毫升。”

    云杜若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在对现场拍照取证后,我们进入到房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应该还保留着慕寒止自杀前那晚的样子,我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大门对面的梳妆台上。

    很老式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已经过期干滞的胭脂、口红发松烟,都是京剧所必备的化妆品,旁边也摆放着一些二十年前的女性常用化妆品,看得出慕寒止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

    梳妆台上的镜子被一层厚厚的灰尘所遮盖,我回头看看大门上那道裂痕,按照周白曼所说,那晚她看到有人就是坐在这里梳头,在镜子中看见慕寒止的脸。

    我用指头轻轻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滑过,放在眼前的手指上看不见一丝灰尘,凳子在近期果真被人坐过,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和大为不解。

    梳妆台上还有一把木梳,上面残留着几根长长的黑发,一看就是女人留下的,而在梳妆台下面的地上也发现几根,从房间收拾的干净程度就不难看出慕寒止是很整洁的女人,房间里的任何物品摆放都整整齐齐,梳妆台上也整理得一丝不乱。

    唯独这把木梳摆放的位置和其他物品格格不入,从木梳上积攒的灰尘看,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我想起周白曼曾经说过,那晚慕寒止就坐在这里梳头。

    云杜若小心翼翼拿起一根头发,严肃地说。

    “装神弄鬼,我就不相信鬼还有头发,是有人进来过,也可能在这里梳过头,不过是想扰乱视听而已,这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杜若话还没说完,长长的头发在她手中,从中间断裂飘落在地上,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向凌国栋要来放大镜,小心翼翼接过云杜若手中的头发,在放大镜下看头发的断裂面。

    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云杜若应该是看见我脸上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手轻轻搓揉头发,张开的指头上,原本完整的头发变成细细的断截,我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头发严重纤维化,从头发里面的胶原纤维变化程度看,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这即便是慕寒止的头发,也是她二十年前的!”

    房间里所有人听完后都面面相觑,我无疑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其他人,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就坐在梳妆台上梳过头。

    “还有另一个可能,或许就是慕寒止二十年前遗留下的,既然要自杀的人,又怎么会有心思再收拾房间,或许是在梳理整齐后带着孩子关门去了楼顶自杀。”凌国栋在旁边尝试解释头发碎裂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怕是就更复杂了。”我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回答。“这房间一直密闭,从墙角生霉的情况看,房间是闷热潮湿的,这样的环境下,二十年前的头发是不会保留到现在,这头发是最近才出现在房间中!”

    “你刚才说这案子会更复杂是什么意思?”云杜若认真地问。

    “一个自杀之前还不忘打扮自己的女人,可见她还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把硫酸倒在脸上毁容……”

    听我说完云杜若彻底茫然地站在房间,她的表情和其他人都一样,越是查下去慕寒止的自杀案越是变得扑朔迷离。

第三十二章 消失的相册

    凌国栋让物证鉴证科的人把发现的碎发密封带回去化验,一旦证明是慕寒止的,那这二十年前的自杀案就有点意思了。

    往里面走是卧室,布置的很干净整洁,床对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的花已经枯萎败落,认不出是什么花。

    云杜若和凌国栋认真勘察着现场,我对刑侦方面的事基本一窍不通,从房间表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有时候也挺佩服云杜若,她经办的案件中,总是能从细微的地方发现线索,这一点倒是和我验尸有些一样。

    “你们过来看看。”凌国栋在衣柜边大声说。

    我和云杜若走过去,凌国栋指着衣柜下面最后一格抽屉,这抽屉没有完全闭合,衣柜下面的灰尘明显多于其他地方,而且重叠不自然,很明显是才堆积上去。

    “这抽屉被人打开过,而且还是最近,抽屉上的灰尘在被拉动的时候掉落在地上。”凌国栋对我们说。

    云杜若拉开抽屉,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看得出慕寒止是一个很爱整洁的女人,不过抽屉中间中有一大块空白的地方,很明显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而如今已经被人拿走。

    云杜若拉开上面两个抽屉,第一个里面放了一些书籍,第二个里面有一个很精致的木盒,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些首饰,虽然不是多名贵,但大多是金银之物,应该也值不少钱。

    “从房间的整洁程度看,进来的人根本没有翻动过其他地方,而是直接拉开最后的抽屉,可见进来的人好像对这房间的格局以及东西的摆放很了解,目的也很明确,是来拿一样东西。”云杜若的目光看着最后抽屉中间的那处空白说。“而第二个抽屉中的首饰一动没动,可见不是为了钱财之物,慕寒止只不过是一个演员,她能留下什么比钱财还重要的东西呢?”

    “云队,这里有发现!”旁边有同事大声说。

    在衣柜旁边的床底发现一张黑白照片,从陈旧程度上看年代久远,这是一张两人合影的照片,依稀还能分别是是一男一女的合影,可是照片上两人的面容都已经看不清,照片的表面凹凸不平,我用手细细摸了摸,照片有烧化腐蚀的痕迹。

    “是硫酸!”凌国栋看了一眼很有经验地说。

    照片上硫酸的分布很有规律,都出现在男女的脸上,用硫酸腐蚀这张照片的人并不想其他人看见这男女的脸。

    照片上还有斑驳的痕迹,像是水滴落在上面干涸后留下的印记,但这个印记和腐蚀留下的痕迹完全不一样,凌国栋说这照片从腐蚀的程度看,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而印记却是很久以前的。

    凌国栋拿来试剂,滴了少许在印记上面,ph值显示是碱性,凌国栋说具体是什么还要等到回去化验后才知道。

    “是眼泪!”云杜若深吸一口平静地说。“慕晓轩的父亲一直没有出现过,而慕寒止为了这个男人郁郁寡欢终日看着两人的合影以泪洗面,因此眼泪滴落在照片上。”

    “嗯!很有这个可能,眼泪中溶菌酶,在ph值下呈碱性。”凌国栋点头说。

    我能想象寒慕止终日对着一张照片哀伤度日的情景,可见慕寒止对这个男人用情之深,至于照片上的硫酸为什么会抹去人的面貌我一时也想不明白,照片中的女人应该就是慕寒止,而被毁坏容貌的男人或许就是慕寒止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的那个神秘男人。

    是谁会回来用硫酸毁掉两人的容貌呢?

    毁掉照片的人是不想人看见慕寒止的样子,还是不想人看见这个男人的样子?

    我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偏头的时候,灯光下衣柜的后面有东西在闪亮,我拿来镊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夹出来,是一枚彩色的三角形纸角。

    我没见过这东西,不明白是什么地方遗落的,递给云杜若,看她的表情也一筹莫展,凌国栋接过去看了半天后,立马重新拉开最后的抽屉,看看那空白的区域后兴奋地说。

    “相册!拿走的是相册!”

    凌国栋告诉我们,我在衣柜后面找到的那三角纸角是很久以前相册里用来固定照片的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云杜若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看房间后自言自语地说。

    “进来的人拿走的是相册,从照片上硫酸的腐蚀程度看,是近期才发生的事,进来的人应该在这房间里翻看过照片,而且还用硫酸处理过照片,从要拿走相册这个行为可见,进来的人往照片上倒硫酸不是刻意想隐瞒什么,而是……而是报复!”

    我认同云杜若的说法,如果是想隐瞒什么,完全可以直接带走相册,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只不过照片上慕寒止和那个男人的面容都被抹去,一时间分不清要报复和泄愤的对象到底是谁,或者两者都有。

    而进来的人在做完这些事后,原本是打算带走照片,可是由于相册中固定照片的三角纸角松动,纸角和照片无意中掉落了出来,而进来的人并没有发现。

    来人不但对房间熟悉而且对慕寒止也熟悉,什么都不拿,唯独带走相册,可见对于这个人来说,相册尤为的重要,或者说相册里有什么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

    “慕寒止不过是一个演员,即便成名可也局限在京剧界,她能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凌国栋大为疑惑地说。“如果真是秘密也没必要拍照留影啊,拿走相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越是在意什么就是越是想要掩饰什么!”云杜若表情严肃地说。“慕寒止都死了二十多年,突然出现,不管是人是鬼,一定有原因,有人拿走相册就是不想我们找到这个原因,可见慕寒止的自杀案恐怕另有隐情。”

    重新勘察完慕寒止的房间后,再没有其他的发现,临走的时候我看见床头柜上的一个老式卡带机,我走过去看看,发现里面还有一盒磁带,我出于好奇按下了播放键。

    或许是因为年代太久远的原因,卡带机的喇叭锈蚀,播放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太清楚,当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房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对镜容光惊瘦减,

    万恨千愁上眉尖;

    盟山誓海防中变,

    薄命红颜只怨天;

    盼尽音书如断线,

    兰闺独坐日如年!

    才郎若是心肠变,

    孤身弱女有谁怜!

    ……

    磁带里的声音应该就是慕寒止的,而所吟唱的正是她的成名曲目《鸳鸯冢》,虽然音响效果很差,而且我也不懂得欣赏京剧,慕寒止唱的到底怎么样也不清楚,但幽怨的唱腔中,我隐约有些明白慕寒止的青衣为什么能把《鸳鸯冢》唱的如此传神。

    听那抑扬顿挫的唱词,慕寒止台上台下分明都是同一个人,她本就没有演戏,她演的不过就是自己的经历。

    周白曼说那晚她听到这房间有人唱《鸳鸯冢》,如果没估计错的话,周白曼听到的应该就是这卡带机里的声音。

    忽然卡带变的不太流畅,里面的声音也有些走样,我怕这卡大机太久没用,磁带会被卡住,正打算去关闭的时候,声音又重新响起,不过变得很嘈杂,像金属摩擦在地面刺耳的声响。

    断断续续的杂音让人烦躁,我刚要去关被云杜若制止住,她快步走过来,听了片刻后,把耳朵贴近卡带机的喇叭面前,眉头慢慢皱起。

    “你听到什么没?”云杜若问我。

    我听了一会摇头,其他人也说没听见什么,云杜若示意我们都安静,她一脸严肃地慢慢拧动卡带机的声音。

    嘈杂刺耳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充斥在整个房间中,或许是因为磁带受潮的原因,我依稀还能听见一个女人断断续续吟唱的声音,但随着当云杜若把卡带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僵直的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茫然的震惊。

    巨大的噪音中我们都清楚的听见一个女人阴沉嘶哑的声音,一直隐藏在刺耳的杂音中不断重复继续。

    都要死!都要死!

    ……

第三十三章 欲盖弥彰

    三天后凌国栋通过比对,化验出我们在房间找到的头发是属于慕寒止的,在得到这个结果后,云杜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都没见她出来。

    因为有楚天启的存在,我发现我在解剖室的作用越来越不明显,好在最近没有新的案件,之前遗留的几件没破的案子,所需的尸检工作都完成,只剩下无名女尸的拼凑。

    楚天启似乎很热衷在众多大小一样的尸块中拼凑女尸,我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发现他更像是在搭建积木,每一块尸块该出现在什么位置,他总是极其有耐心地反复比对,而如今那具无名女尸的胸腔部分已经完整的呈现在我面前。

    好消息是再没有尸块被发现送来,而坏消息是,至今没有发现女尸的头,到现在依旧无法判断女尸的身份。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八点,我刚解剖完道缘堂床底发现的孩童尸体,想找出某些特征然后交给云杜若,让她好在失踪和遗失儿童档案中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通宵,我刚点上烟打算把验尸报告写出来,就看见云杜若急匆匆地敲门进来,她是来借刻度杯的,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我。

    “你今晚有没有事?”

    “没……没有。”我言不由衷地回答。

    “那你跟我来。”

    云杜若的样子很匆忙,很少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我换好衣服去找她,从勘察完慕寒止的房间后,真不知道是不是卡带机里面的声音刺激了云杜若,她这段时间感觉恍惚的很,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每次路过我都看见她趴在一大堆档案中,不知道她在调查什么。

    云杜若带我去了天台,她手里拿着从我那儿借来的刻度杯,旁边是一个水桶。

    “你看过慕寒止的验尸报告。”云杜若往后退了一步很认真地问我。“你看看我体型和她是不是差不多?”

    “你……你是问体型还是问身材。”我翘起嘴角笑了笑。

    “你认真点。”云杜若冷冷看着我。

    慕寒止身高是166cm,从验尸报告的体态描述以及自杀现场拍摄的照片上看,她和云杜若不管是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

    在得到我的答复后,云杜若拧开天台水池的水龙头,拿着刻度杯一边计算一边往水桶里倒水,我站在旁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等云杜若站起来的时候,我问她。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这桶里刚好是三千毫升水,上次你评估过,要造次慕寒止皮肤腐蚀的程度需要的硫酸就是三千毫升。”云杜若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啊,那你接三千毫升水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云杜若把头发当我面盘起,动作干练利索,八月的天气异常燥热,站在天台上迎面吹来的风都夹杂着热气,云杜若走到天台边上,看着楼下说。

    “慕寒止的自杀现场勘查报告中显示,在楼顶找到装有硫酸的器皿距离楼顶边缘三十七厘米,慕寒止应该是往身上倒完硫酸后随即跳下去的。”

    我点点头,生怕云杜若不注意会掉下去。

    云杜若收回身体,把水桶移动到离天台边缘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然后脱掉鞋袜光脚站在水桶旁边。

    “把水桶从我头上倒下去。”云杜若面向楼下对我说。

    “……”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想模拟慕寒止自杀的过程。“我来吧,你往我头上倒,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你身形和慕寒止完全不一样,怎么能模拟出当时最接近的现场情况。”云杜若加重语气很认真地说。“别磨蹭了,赶紧倒!”

    我本想怜香惜玉,看来云杜若一点都没领悟,很强势地坚持,我没办法拿起水桶,有点恶作剧的感觉,一桶水全从她头顶倒下去。

    云杜若用手抹掉脸上的水,口里数着数,我听见她数到三的时候,从原来站立的地方突然跳离到旁边一张早已铺好的白纸上。

    我有些明白她数到三的原因,根据现场目击者的记录,慕寒止在往身上倾倒硫酸,停顿了三秒后才跳楼。

    云杜若转过身面对着我,光脚从白纸上走了下来,表情有些兴奋和惊讶。

    “你看见了什么?”

    夜色下浑身被水浸透的云杜若,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体上,勾画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无以伦比的身材完整的呈现在我眼前。

    云杜若的制服脱掉后,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如今紧贴在皮肤上,内衣的紫色从白衬衣里面透了出来,光脚站在我面前的云杜若怎么看都有点出水芙蓉的韵味在里面,一时间我都看的心猿意马,本想把目光从她身体上移开,可终究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我一时间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看……看见……紫色的……”

    在我支支吾吾回答完后,云杜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湿透的身体巨细无遗的暴露在我眼前,反应过来的时候慌乱地抓起警服穿上,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你能不能想一点正经的。”

    她口中说得一本正经,可分明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都已经湿透成这样,我即便想正经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慕寒止带着慕晓轩跳楼自杀那晚,她们两人是没有穿鞋赤足跳楼的,而在姜山说在天台没有发现其他人,那慕寒止往身上倒硫酸就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云杜若一边说一边擦拭脸上的水。“我刚才模拟的就是慕寒止倒硫酸的过程。”

    我有些迷糊,云杜若模拟过程我知道,但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云杜若指着她刚才站立的白纸兴奋的问我。

    “你好好看看这白纸,你发现了什么?”

    白纸上一滩水渍,是云杜若站立时候从身上滴落下来的,唯独她站立的双脚下面纸还是干的。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云杜若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茫然的摇摇头。

    “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慕寒止房间找到的脚印?”云杜若急切地问。

    我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慕寒止和慕晓轩的验尸报告你看过,关于她们母子皮肤被腐蚀的记录你回想回想,记录上都写着什么?”

    我皱起眉头按照云杜若的要求去回忆,慕寒止裸露皮肤被硫酸腐蚀程度严重,大面积脱皮氧化,慕晓轩被腐蚀程度较低,头部以及脸部严重,慕寒止手掌与脚掌皮肤完全溃烂无法提取指纹……

    说到这里我猛然抬起头,表情和云杜若一样震惊,立刻走到云杜若刚才站立的地方看着那白纸。

    慕寒止手掌与脚掌皮肤完全溃烂无法提取指纹……

    慕寒止脚底也被硫酸腐蚀过!

    我终于明白云杜若在模拟什么,慕寒止如果一个人在天台往身上倒硫酸的话,硫酸会顺着她头部往下流淌,三千毫升硫酸倾倒下去,即便会腐蚀到慕寒止的腿部,但绝对不会腐蚀到慕寒止的脚底。

    而云杜若的模拟也证实了这一点,那白纸上她站立的地方脚部周围是湿的,可脚底却是干的。

    慕寒止不管用什么方法毁容,都不会伤及到脚底,如果按照验尸报告上面的陈述,以慕寒止脚底皮肤腐蚀程度看,慕寒止是要站在硫酸里面才会造成那样的伤害。

    可天台并没有找到那样的器物,而且如果是慕寒止站在硫酸里,那她腐烂的脚一定会在楼顶留下印记,可现场勘探报告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唯一能合理解释慕寒止脚底被硫酸腐蚀的原因只有一个,在慕寒止上天台之前,她的脚已经被硫酸腐蚀过,可问题是她上天台一样会留下血迹和残留的硫酸,但是勘察报告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我说到这里嘴慢慢张了起来,云杜若慢慢对我点点头。

    “天台并不是慕寒止倒硫酸的第一现场,她在其他地方已经被倒过硫酸,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走到天台,是被……”

    “是被人抬上天台!”我震惊地打断云杜若的话。“所以在去天台的路上没有留下痕迹!”

    “而且一个要自杀的人,站在硫酸里面这个行为本身就反常,事实上关于慕寒止在自杀前毁容这个行为我一直没想通。”云杜若沉稳的对我说。“通过慕寒止的房间不难发现她是一个很精致和注重仪表的女人,一个极其在乎容貌的女人又怎么舍得毁容,而且既然已经决定自杀,又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慕晓轩!”我点点头很震惊的说。“选择自杀说明慕寒止已经绝望,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慕晓轩就是她唯一的寄托,档案中记录慕寒止是先把孩子推下去后,自己才跳楼,她都没打算让慕晓轩活,又何必倒硫酸折磨自己的孩子。”

    我和云杜若说完后,呆滞的站在天台上,大家都没再说下去,我们都很清楚如果这个推断一旦成立将意味着什么。

    二十年前慕寒止不是自杀!

    有人策划了一起自杀案来掩盖真相!

第三十四章 死因

    屠夫已经背负着手在房间来回走动了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云杜若找到屠夫,把关于慕寒止最新的推断和想法想他汇报,屠夫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

    按照云杜若的推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慕寒止的自杀案是另有隐情的,有人故布疑阵伪造了慕寒止自杀的假象,而用硫酸却偏偏画蛇添足留下破绽。

    屠夫挺在我和云杜若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第一个上楼顶的人正是他,当时他带着另外三名警队里的同事,可以很确定楼顶上是没有任何人的,按照云杜若的说法,如果慕寒止不是死于自杀,而且楼顶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那又是谁带慕寒止上去的。

    屠夫最后的意见是不公开处理,云杜若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调查,但是单凭脚底硫酸这一点,要重新立案侦查不太可能,毕竟云杜若和我只是推断,并拿不出任何直接证据。

    云杜若之前几天一直在研究关于慕寒止的过往。

    “慕寒止的档案很干净,她是一个孤儿所以没有直系亲属,和她来往的人很少,社会背景简单,戏曲学院毕业后进入本地京剧团,因为出演《鸳鸯冢》里面青衣而走红。”

    “那个时候京剧是很流行,不像现在消遣的东西多了,慕寒止我还是有印象的,她出名那会真可谓一票难求。”屠夫回到座椅上点点头,声音低沉地说。“当时接到电话,赶到现场知道是慕寒止,我都有些吃惊,一直没机会看她在台上表演,等看到的时候,居然是跳楼自杀。”

    “会不会是因为结怨,或许慕寒止太出名的原因。”我在旁边插话,在刑侦方面,我在云杜若和屠夫的面前完全说不上话。

    “不会,我已经派人走访过京剧团以前和慕寒止共事的演员,关于慕寒止这个人的评价,都反映为人很豁达,低调和与世无争,即便在成名之后也很谦逊。”云杜若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没有和人结怨的事,因为慕寒止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原因,所以在京剧团的时候没什么朋友。”

    “案件当年是我负责调查的,在人际关系方面我得到的反馈也一样,转折应该是慕寒止有了孩子以后。”屠夫点燃一支烟对我们说。“慕寒止因为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名声对一个女人很重要,即便她成名,可终究是一个戏子,因此关于她作风问题在当年走访调查中被提及最多。”

    “慕寒止的作风很糜烂?”我好奇地问。

    “刚好相反,慕寒止台上光艳照人风情万种,可在台下极其庄重冷艳,很少和男性公开接触甚至交谈都极少。”屠夫摇摇头回答。“看的出慕寒止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极力避嫌。”

    “可偏偏这样的女人居然怀孕,而且直到孩子出生也未曾见过孩子的父亲,想必关于慕寒止的风言风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杜若接过屠夫的话继续说下去。“从那以后慕寒止就几乎完全和其他人孤立,因为要照顾孩子无法排练,也不能再继续演出,京剧团就给她安排了一个闲职,她大多时间是带着孩子一起过的,派出去调查的同事反映,从来没见过有男人来看过慕寒止。”

    “谋财害命,谋财害命!你们既然怀疑慕寒止不是自杀,他杀的原因离不开谋财害命这四个字,要么为财,要么为情。”屠夫深吸一口烟在烟雾中看着我们认真地说。“慕寒止家世背景都很干净,应该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至于钱她也没有,剩下就一个情字。”

    “我也是这样想的,慕寒止自杀案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个没有出现的男人身上。”云杜若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可惜已经过了二十年,再要找寻慕寒止一直没有公开的男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男人……”屠夫弹着手中的烟灰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和云杜若看向他,屠夫用手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后说。

    “你们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当年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关于和慕寒止接触的人,我也做过详细的调查,而慕寒止在自杀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一个男人。”

    “是谁?!”云杜若很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

    “刘越武!”

    “刘越武?!”我和云杜若茫然地对视一眼,慕寒止案件的卷宗我也翻查过,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个人。“刘越武又是谁?”

    “在案件的卷宗里你们是找不到这个人的,根据群众反映,慕寒止在自杀前一天看上去人很正常,因为第二天,也就是慕寒止自杀当天是慕晓轩生日,慕寒止还为他买了一件衣服,带慕晓轩去叫刘越武,回来的第二天就自杀了。”屠夫把烟掐灭后淡淡地回答。“而且在慕寒止自杀的当晚,刘越武也在现场,当时因为案件定性是自杀,所以对这个人最后没有调查。”

    “有没有关于刘越武的档案?”云杜若急切的问。

    “没有,因为慕寒止是自杀,他也没有嫌疑,所以也没有调查。”屠夫回答。

    我和云杜若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慕寒止一向深居简出刻意回避和人接触,在自杀之前竟然带着孩子去见一个男人,如果慕寒止是情杀的话,那这个叫刘越武的男人现在看起来有极大的嫌疑,可是居然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资料,现在想要找寻一个二十年前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哦,我记得他的职业好像是化妆师。”在我和云杜若离开的时候屠夫想起什么。

    “化妆师,刘越武也是京剧团的?”我吃惊地问。

    “不是,给尸体化妆的!”

    给尸体化妆的人现在被称为入殓师,而二十年前干这个的人很少,如果刘越武的职业是给尸体化妆,那他工作的地方多半是在火葬场,而熟悉那个地方的人,我倒是认识一个。

    韩煜打扫着他的忘川小栈,见我和云杜若出现在他面前,韩煜都有些好奇,特意看看墙上的时间,看他的表情似乎还很不习惯我这个时候回来。

    “刘越武?”韩煜揉着额头想了很久,还是在摇头。“火葬场里和死人打交道的我多少都认识,但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我很认真地问。

    “再想也没有啊,火葬场里的入殓师就三个人,两个是女的,三十来岁,和你们要找的人年龄都对不上,二十年前给死人化妆的,现在怎么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韩煜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刚才说有三个,其中两个是女的,那另一个呢?”云杜若焦急的问。

    “哦,陈叔啊,他倒是男的,之前给死人化妆也有些年头,后来不允许土葬后,他在火葬场挂职,他是男的,可他不姓刘。”韩煜漫不经心地对我们说。

    “给死人化妆的人不会太多,既然这个陈叔一直干这行,或许会认识刘越武!”

    我说到这里,让韩煜带我们去见见这个叫陈叔的人,火葬场就在极乐街的尽头,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可一直没去过那地方,远远就能看见的那栋色彩灰暗的建筑便是火葬场,高耸的烟囱是这里的标志,终年不绝的黑烟从烟囱里冒出,这意味着不断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韩煜说大白天走到这里都阴冷的很,更不用说是晚上,火葬场门口是陆陆续续开进的灵车,悲惨的哭声让这里始终笼罩在哀怨的气氛当中,在这里看见最多的颜色就是黑色和白色,我站在火葬场的门口,忽然想起我出生时候的记忆,记忆中也是这两种颜色的汇聚。

    我们三人分开找人,韩煜对这里最为了解,他去询问火葬场的熟人看看有没有谁认识刘越武,云杜若去火葬场办公室了解过往的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韩煜让我去找陈叔,说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有共同话题。

    韩煜指着火葬场最东边的一排矮小的平房告诉我那就是给死人化妆的地方,我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只有一个房间开着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一用力发现门并有关,我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我熟悉的味道,或许是闻习惯了,我已经对尸体的味道趋于麻木。

    房间的中间是化妆台,白布铺垫在上面,我走进看见一个闭目安详的老人躺在上面,双手放在小腹前,除了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像刚睡着一样,完全不像是死人,面颊上甚至还透着红润,这人大约才死没多久,应该是刚被化过妆,等着亲人瞻仰遗容后就会被送去火化。

    我都不得不佩服给死人化妆的人,我站立在尸体的旁边,或许是干法医太久,活人和死人在我眼中的区别并不大,比起我见到的那些尸体,这一具恐怕是最完整和最干净的。

第三十五章 入殓师

    看样子这具尸体是刚化完妆,可房间里没看见化妆师,灯光就在化妆台的上面,房间的其他角落陷入阴影之中,我打算出去在门口等,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瞟见阴影中一只脚透了出来。

    敲门之前我问过有没有人,房间里并没有答复的声音,我向阴影走去,在房间的墙角是一把椅子,阴影里我看见一个人坐在上面。

    “请问,你是不是陈叔?”

    这话问出口后我才意识到找错了人,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看样子六七十的女人,坐姿很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声整洁的衣服上我阴影看见一个福字,女人闭目没有搭理我。

    我以为她没听讲,加重声音重新问了一次。

    “请问,陈叔在什么地方?”

    “她不会回答你的。”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我身后躺着的只有一具刚化妆的死人,我顿时不寒而栗,面前的女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动一下。

    我惊恐的缓缓转过头去,在化妆台上灯光的照射下,我震惊的看见刚才直挺挺躺着的死人慢慢坐了起来,动作缓慢僵直,见惯太多的死人和尸体,我胆子一向很大,只是现在眼睁睁看着面前一具尸体坐起来,我的嘴角蠕动一下,心底一阵寒意冲遍全身。

    我想移动脚步都困难,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因为恐惧的原因,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

    那尸体坐起来后,慢慢向我转过头,是睁着眼睛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手碰到身后的女人,她比我要镇定的多,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无意中碰到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想必她现在比我还要害怕。

    门从外面被拉开,韩煜从外面走进来,第一次发现原来看见他的感觉这么好,韩煜进来和我对视,表情很平静,完全没有我脸上的恐慌。

    “陈叔。”

    韩煜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那具尸体的面前喊了一声。

    我一愣,面前那具尸体竟然揉了揉眼睛对韩煜点头。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韩煜见我呆滞的愣在原地,他表情比我还疑惑。

    刚才被突如其来坐起的尸体吓的连脑子都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躺在化妆台上的并不是化妆的死人,而是我要找的陈叔,想到这里我悬起的心放了下去。

    手指还触碰这冰冷,刚才往后退碰到身后的女人。

    我忽然身体有僵直的绷紧,既然躺在化妆台上的是化妆师,那我身后的女人又是谁?!

    我缓缓转过头去,终于看清那女人身上穿着的是寿衣,苍白的脸和没有弹性的皮肤,她才是被化过妆的死人!

    我喉结蠕动一下,明明是对尸体见惯不惊的人,可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恐慌,下意识松开触碰的手,退到灯光的下面。

    陈叔从化妆台上下来的时候,云杜若也从外面进来,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我脸色不太对,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你怎么了?”

    韩煜想必应该明白了什么,忽然一脸邪笑的问。

    “你该不会也害怕这个吧,哈哈哈。”

    陈叔走过去把椅子上的女人抱回到化妆台上,口中没好气的抱怨。

    “没见过这样的亲属,人送这儿化妆也不来领,我都等了一晚上困的不行,反正她以后睡的时间多,我就让她先坐一会。”

    陈叔的话让我们哭笑不得,摆弄好尸体,陈叔看我一样,灯下我看清了他的脸,脸上深刻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很沧桑,没有太多的表情,脸沉的很厉害,好像是抱怨我打扰了他睡觉。

    “你家死人了?”

    ……

    我快被这个人气的不行,差一点就回一句,你家才死人。

    韩煜和云杜若都被逗笑,韩煜对我摇手示意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陈叔,他们是警察,找你是打听一个人。”

    陈叔听到我和云杜若是警察,整理尸体的手停顿了一瞬间,我看见他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淡漠。

    “我就一个给死人化妆的,找我打听什么人?”陈叔口气很冷淡的问。

    “你认不认一个叫刘越武的?”韩煜绕到陈叔对面笑着问。“听说和你一样也是给死人化妆的,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一直是干这行,看看你有没有印象?”

    “不……不认识。”

    陈叔的回答让我有些奇怪,他的声音明显充斥着慌乱,在灯光下我留意到他的瞳孔在听到刘越武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放大,这证明他在说谎,他是认识也知道刘越武这个人的。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我猜云杜若也应该看出陈叔在故意隐瞒,和颜悦色地再问了一次。

    “想什么想,说了不认识就不认识,赶紧走吧,不要妨碍我做事。”陈叔的烦躁佐证了我的想法,他是在逃避。

    可他坚持否定认识刘越武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和云杜若交换眼神,我叹了口气,他不想说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我说了一句打扰了,和韩煜还有云杜若先出去。

    走到门口,陈叔忽然在我们身后迟疑地问。

    “你们找刘越武干什么?”

    “有一件案子希望他协助。”云杜若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案子?”

    “二十年前的自杀案。”

    “寒止的案子!”陈叔的表情从开始的麻木变成激动,可很快又黯然下去,冷淡的说。“二十多年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那桩案件警方发现有疑点,所以想找刘越武了解一下情况。”云杜若郑重其事的回答。

    “人都死了,你们警察也盖棺定论,死了二十多年,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陈叔重新木然地整理化妆台上的尸体,声音很消极。

    “即便是盖棺定论,有疑点当然要重新调查。”云杜若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的职责就是为死者沉冤得雪。”

    “你们打算给她翻案!”陈叔猛然转过身样子有些激动。

    “她自始至终都只说二十年前的案子,但并没有说是那一桩。”我眉头一皱直直看着陈叔沉稳的说。“可你一口就说出慕寒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调查的就一定是这个案子,而且你说你不认识刘越武,可具我们了解,刘越武是认识慕寒止的,那你又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杜若和韩煜听我这样问也反应过来,都纷纷走了回去,陈叔不知所措的舔舐着嘴角,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我就是刘越武。”

    来之前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慕寒止据说风华绝代,又是成名的青衣,她和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有交集,为什么在自杀前一晚要去见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人,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我始终都想不通。

    现在陈叔承认自己就是刘越武后,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更加疑惑,我和云杜若都设想过,慕寒止最后见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没出现过的男人,也就是慕晓轩的父亲,但是很明显眼前的刘越武绝对不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很主观的判断,以慕寒止的眼界她不会看上其貌不扬的刘越武。

    “你真是刘越武?”云杜若很吃惊的问。

    刘越武漠然的点点头,颤抖的手一直摸索着一抖,看样子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我把烟递过去,他看了我一眼,接了过去放在嘴边,我给他点烟的时候问。

    “为什么要改名字?”

    我想着才是云杜若真正想知道的事,刘越武深吸一口烟低着头回答。

    “这世上没天理啊,寒止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指望你们给她伸冤,结果你们说她是自杀,寒止怎么可能自杀,我不是故意要隐姓埋名,既然有人要害寒止,我怕被找到下场和她一样。”

    刘越武说出来的话让我和云杜若都知道非同小可,很显然刘越武是知道什么的,事关重大云杜若走到他身边。

    “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我们来找你也就是想找到事情的真相。”

    “寒止和晓轩死的惨,俩母子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我给她们化的妆,送她们最后一程,她们的脸都没有了,就一滩血肉,浑身没一处地方是好的……”

    刘越武说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起来,五十多的人直挺挺一下子跪在我们面前,老泪纵横好像憋在心里几十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个劲给我们磕头,结结实实撞在地上,咚咚直响。

    “你们一定要给寒止俩母子伸冤啊,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们三人被刘越武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不知所措,韩煜一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回到椅子上宽慰的说。

    “有话你就慢慢说,真有冤他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第三十六章 红颜薄命

    刘越武抹着眼角的泪,好半天才平息下来,我重新给他点了一支烟,他深吸一口看着腾起的烟雾回忆着已经很久远的往事,然后慢慢告诉我们。

    刘越武也是孤儿,和慕寒止是在孤儿院认识的,慕寒止从小就聪明,但和刘越武关系最好,或许是因为刘越武年纪比她大,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两人在孤独冷清的孤儿院相依为命,两人的情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慕寒止天生就是戏子的命,身段和体型以及嗓音各方面都极具天赋,院长发现慕寒止的天赋,也不想她就此埋没,打小就培养慕寒止,她也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戏曲学院。

    毕业后慕寒止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扎实的功底,在京剧团参加《鸳鸯冢》演出,第一次亮相就一鸣惊人,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

    按理说慕寒止的人生应该一帆风顺才对,而截然不同的是刘越武,他被遗弃是因为天生的残疾,刘越武说到这里,我的目光看向他的脚,刚才他走路的时候我也发现右腿一直无力的拖行,应该是先天的小儿麻痹症。

    刘越武就没有慕寒止那么幸运,因为身体原因他什么都干不了,年龄到了必须离开孤儿院,可什么都不会的刘越武连生计都是问题,但是慕寒止并没有嫌弃他,在她心中一直把刘越武当自己哥哥。

    她想办法把刘越武安排到剧院教他化妆,每次演出其他人都嫌弃刘越武笨手笨脚而且还是残疾,但慕寒止总是让刘越武给自己化,即便化的不好她也不在乎,时间长了刘越武为了不让慕寒止上台的时候有瑕疵,加倍努力学习化妆,终于比其他化妆师都要厉害。

    两人的轨迹本来就应该这样很正常的延续下去,直到……

    刘越武说到这里,目光中慢慢充满了愤怒很怨恨。

    “直到什么?”韩煜听得出神,焦急地问。

    刘越武给死人化妆的技术原来是慕寒止教的,按理说刘越武应该留在京剧团才对,后来变成给死人化妆的,看样子后面发生的事同时改变了他和慕寒止两人的命运,我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慕寒止性格内向,很少和别人说起关于自己的事,刘越武慢慢发下慕寒止开始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在演出结束后会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休息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在练功房练习,而是出去一整天,甚至好几次晚上都没回剧团,这样的事到后来经常发生,刘越武担心慕寒止有什么事,私底下问过她。

    慕寒止虽然不会和别人提及自己的事,但对于当成自己亲哥哥的刘越武却没有半点保留,告诉刘越武她恋爱了,对于这个消息刘越武打心眼替慕寒止高兴,作为孤儿他比谁都更能体会被人关爱和呵护的感觉,更何况是自己的妹妹,他当然希望慕寒止能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给她一个家和久违的亲情。

    但慕寒止的这种开心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刘越武发现慕寒止脸上的笑和幸福越来越少,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躲着偷偷的哭,刘越武很担心她,可毕竟是女生他也不便过问。

    直到慕寒止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慕寒止口中提到过的那个男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过,周围人的风言风语随之而来,在慕寒止背后指指点点,她一向是清高内向的人根本无法忍受,有好事者甚至瞎编乱造把矛头指向慕寒止介绍进来的刘越武。

    为了顾及慕寒止的声誉,刘越武选择离开,他只会给人化妆,可活人都嫌弃他的缺陷和残疾,因此他只能给死人画。

    再后来慕寒止未婚生下慕晓轩,整个人也毁了,曾经前途不可限量的青衣变成守道具的杂物,刘越武也去看过慕寒止好几次,可发现她已经完全变了,终日郁郁寡欢沉默寡言,经常丢三落四精神恍惚。

    没过多久慕寒止带着孩子从楼上跳下来!

    “那你为什么说慕寒止是被人害死的?”听完后云杜若急切地问。

    刘越武回忆说,慕寒止自杀前一天来找过他,那天慕寒止的心情特别的好,刘越武已经很久没看见她那样开心过,第二天是慕晓轩的生日,慕寒止以前在孤儿院最喜欢吃的就是豆沙馅的包子,刘越武总是包给她吃,慕寒止麻烦刘越武包一些,过生日给慕晓轩吃,刘越武难得看见她这么开心满口答应。

    那晚慕寒止带着慕晓轩在刘越武那儿吃的饭,慕寒止告诉他,明天生日晓轩的父亲也会去,刘越武一直没有见过那个男人,慕寒止说那个男人是来带她和晓轩走的。

    慕寒止来见刘越武是想和他告辞,刘越武也没有多问,只要她过的好就行,何况是慕晓轩过生日,第二天他带着做好的包子给慕寒止送去,也打算见见慕寒止一直说起的那个男人,谁知道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慕寒止和慕晓轩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慕寒止当时的精神状态正常吗?就是她让你做包子的时候。”云杜若沉稳的问。

    “我和她一起长大,她高不高兴能瞒着别人,怎么能瞒住我,那天寒止是真打心眼开心,看的出来她很激动,应该和那个男人有关,她一直在等那个男人。”刘越武很肯定的点头。“寒止之前是很压抑,但那天她完全是正常的。”

    “如果一个打算好要自杀的人,是不会想着其他事,更不可能让别人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杜若。“慕寒止根本没有自杀的念头!”

    “就算寒止真要自杀,她绝对不会把晓轩也推下去。”刘越武看看我们激动地说。“寒止把晓轩当她的寄托和依靠,心疼那孩子的很,你们都不会懂的,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很期盼的就是一个家和温暖,那个男人没有给寒止的,晓轩给了她,对于寒止来说,晓轩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怎么可能把孩子推下去。”

    关于慕寒止跳楼为什么要带上孩子,我和云杜若之前也反复推敲过,或许是因为慕寒止感觉自己自杀后没有人能照顾孩子,不想孩子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世上,所以选择带孩子一起死。

    但是最了解慕寒止的或许就是刘越武,按照他的说法,我和云杜若之前的设想是错误的,而且慕寒止更不可能往自己最在乎的慕晓轩身上倒硫酸。

    “那个男人……就是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那个男人。”韩煜插进话很好奇的问。“慕寒止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个男人是谁?”

    这也是我和云杜若迫切想知道的事,刘越武淡淡摇了摇头告诉我们,他本来打算问的,可那天慕寒止心情太好,刘越武怕提到她的伤心事刺激到她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但是看见慕寒止开心的样子,刘越武心里也很释然,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只要能对慕寒止好就行。

    我和云杜若有些失望的暗暗叹气,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按照刘越武的说法,在慕晓轩生日那天,那个男人会出现带着她们母子走,可带来的却是死亡,换句话说慕晓轩死亡那天,那个男人出现过,他很可能和慕寒止的死有关。

    就连慕寒止身边最亲近的刘越武也不知道关于这个男人的事,二十年后再想把这个人找出来,难度可想而知,何况很明显这个男人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对于一个有意想隐瞒自己身份的人,他的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越是这样找到他的可能性越小。

    “这个男人是谁我不知道,不过那晚慕寒止见我家太乱,说帮我收拾。”刘越武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们说。“寒止很少戴首饰,可自从认识那个男人后手上多了一个戒指,很普通但她一直没舍得取下来很爱惜,想必那戒指是那个男人送的,那天她帮我收拾房间的时候,还特意取了下来,我瞟了一眼,戒指上有名字。”

    “什么名字?”我和云杜若几乎同时异口同声的问。

    “辉!”

    “辉?!”我一愣诧异的看着刘越武。“就一个字?”

    刘越武点点头,戒指上只有一个辉字,刻在戒指的内圈,慕寒止如此珍惜的戴着,那上面的字多半是男人名字中的一个字。

    云杜若对我们说,她翻看慕寒止的卷宗档案很多次,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任何一个和慕寒止有关系的人她都调查过,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名字里面有辉字,就是说和慕寒止有关系的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慕寒止身边过。

    “我是男人,或许寒止很多话并不好在我面前说。”刘越武想了想大声说。“还有一个人也和寒止关系好,寒止拿她当亲人一样,也许寒止会把一些事透露给她。”

    “谁?”我连忙问。

    “就是孤儿院的院长,苏凤梅。”

第三十七章 恐怖的脸(晚上会加更)

    这个名字云杜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在慕寒止的案件档案中并没有被提及过,刘越武说在孤儿院的时候,苏凤梅是院长一直很喜欢慕寒止,对她无微不至视如己出,在慕寒止成名以后也没忘记苏凤梅,逢年过节总是会去看望她,年年苏凤梅生日慕寒止都不会忘记。

    慕寒止没有亲人,在她心中刘越武是她哥哥,而苏凤梅无疑就是她母亲,或许有些女人之间的话,慕寒止不方便在刘越武面前说的,反而会告诉苏凤梅。

    了解完情况后,刘越武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直乞求一定要还慕寒止一个清白,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枉死,我和云杜若让他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会找到真相。

    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刘越武。

    “你和慕寒止关系好,你那儿有没有她的照片?”

    我在翻查慕寒止的卷宗档案时发现没有她的照片,验尸报告上的照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脸,而上次去慕寒止家发现相册又被人拿走,到现在为止我和云杜若都没有见过慕寒止到底长什么样。

    “我家有一张,我这里也没事了,我家离这里不远,要不你们和我回去拿。”刘越武很配合的点头。

    因为上次相册被取走,云杜若和我都感觉照片有蹊跷,我也很好奇想看看慕寒止到底长什么样,我们三人连夜和刘越武回去取相片。

    刘越武的家在一处筒子楼里,现在这样的房子已经很少了,看的出刘越武的经济并不宽裕,他住在六楼腿脚也不方便,每天来回爬这么高的楼,他走每一步都显得很吃力。

    我们说陪同他上去拿,刘越武说没路灯台阶陡我们没走习惯,让我们在下面等,看的出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我们的关切落在他眼里很可能会变成施舍,我们三人在楼下等他。

    好半天我看见刘越武六楼房间的灯才亮起来,几分钟后熄灭,想必他已经找到,我摸出烟点燃,从刘越武上去到现在,韩煜就一直不怀好意的在我和云杜若脸上来回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白了他一眼问。

    “你们两人最近走的挺近啊……”韩煜笑着阴阳怪气的说。“这案子要是查完了,估计你也得换地方住了吧,呵呵。”

    云杜若的脸一红把头偏过去,我尴尬的瞪了他一眼,还是没明白韩煜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换地方住?”

    “你一个人住当然没问题,要是两个人住……”韩煜点到为止嬉皮笑脸的看着云杜若。“要不我搬到三楼,二楼宽敞让给你们当新房,我真无所谓的。”

    我这才明白韩煜的意思,正想骂他几句,旁边的云杜若抬手示意我们安静,她转着头仔细听着什么。

    “你听到了吗?”

    “什么?”我好奇的问。

    “嘘!”云杜若把手指放在嘴边,面色开始凝重。

    我抬头看看四周,入夜后的安静让任何声音都能听的清晰,我聆听了片刻,韩煜在我旁边诧异的说。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唱曲?”

    寂静的街道偶尔有风吹过,我眉头渐渐皱起,耳边隐约听到的声音慢慢变的清晰,而且是那么熟悉。

    ……

    对镜容光惊瘦减,

    万恨千愁上眉尖;

    盟山誓海防中变,

    薄命红颜只怨天;

    ……

    鸳鸯冢!

    这声音我太熟悉,在我第一次去慕寒止家的五楼转角听那女人吟唱过,在慕寒止家的卡带机里也听到过,这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响起,云杜若也听了出来,我们纷纷到处张望找寻声音的来源。

    “楼顶!”韩煜指着上面说。

    还没来得及抬头,那女人吟唱的曲戛然而止,我听见刘越武近乎于颤抖的声音从楼顶传来。

    我知道你是谁!

    我们刚抬头就听见一声干净利落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啪!

    重物撞击在地面沉闷的声音冲击着我们耳膜,感觉像是砸落在心口,转过头去,我们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地上。

    刚才还活生生的刘越武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从他身体里留出的鲜血正在向四周扩散,四肢严重变形,头颅裂开脑浆四溅。

    他裂开的头正对着我们这边,面目全非的脸上,其中一只眼睛由于撞击受压已经掉落出来,被带血的筋肉连接着,另一只眼睛大大的瞪着我们,已经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骨节扭曲的手上还拿着一张撕裂的照片一角,鲜血溅落在上面,云杜若在回过神来后,快步走过去,从刘越武手中想拿残缺的照片,发现刘越武死死的捏着,可见这张照片在他死前的潜意识里有多重要。

    云杜若很用力才掰开刘越武的手,我们看见那残缺的照片只剩下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腿,身躯和脸以上的部分被撕裂不知去向。

    刘越武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几分钟前他关灯后应该下来给我们照片,怎么会去楼顶,我连忙抬起头向楼上看去。

    我的嘴慢慢张开,手慢慢拉扯还在全神贯注研究残缺照片的云杜若,她顺着我目光看过去,楼顶上一个红衣长发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就站在上面看着我们。

    那正是我在楼梯口见过的女人,也是画像中的女人,我给云杜若说我见过,估计她一直都认为我错觉。

    但现在,她的表情比我还要震惊。

    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现在就站在楼顶。

    这样的对视持续几秒钟后,楼顶的红衣女人和小孩慢慢向后退,最终消失在上面,我还呆滞的愣在原地,云杜若推了我一把。

    “不能让她走了!”

    我这才意识过来,韩煜和我跟着云杜若的后面往楼上冲,在二楼才发现这筒子楼居然有两个楼梯。

    “我走左边的,煜子,你跟着她,别让她出事!”我往左边的楼梯跑去,刚走一步就拉了回来。

    云杜若把配枪按在我手中,简短的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头也没回和韩煜从右边的楼梯往上冲。

    我没想太多,本来想告诉云杜若给我枪也是白搭,我习惯拿刀的手从来就没碰过这玩意,连保险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我冲上五楼的时候一不小心踩滑摔倒在地上,枪丢到墙角的黑暗中,我连忙去找,刚走两步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稚嫩的声音。

    回来吃饭了!

    我顿时惊在原地,这声音我听过,那小孩蹲在墙角对着几个空碗玩耍的时候,口里也是这样说的。

    叮当!

    弹珠掉落在碗中的声音。

    之前我一直想着楼顶的女人,没有想过黑暗中会有什么,那墙角是有人的,只是我站立的位置无法看透那黑暗,直到我听到第四颗弹珠掉落进碗里的声音。

    还有一颗在你哪儿,能还给我吗?

    黑暗中那声音是在对我说,我好像完全被控制,手不由自主的去拿那颗一直放在身上的玻璃珠,被薄云遮挡的月光从稀松的云层中透视出来,阴暗的墙角慢慢有了少许的光亮,我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小孩蹲在墙角模糊的轮廓。

    背心泛起一阵凉意,我迟疑了一下,慢慢向他走去,手里拿着他要的弹珠,事实上我只是想确认他到底是谁。

    或者说,他到底是不是人……

    小孩的脸对着墙角低埋,我依稀能看见他脚上带有铃铛的脚链,我的呼吸慢慢变的急促,靠近他的时候我慢慢蹲下,手伸向他弹珠就放在掌心。

    小孩的头慢慢向我转过来,他的脸一点一点出现在阴暗的月光下,等他完全面对我时,我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支离破碎,完全分不清五官焦烂扭曲糅合在一起的脸,龟裂的皮肤没有丝毫血色,像是被剁碎的肉泥,整张脸看的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张脸还在对着我笑。

    起伏抽动的脸显得更加诡异和阴森。

    我惊恐的往后退,我承认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那种恐惧由内而外的渗透进我身体每一处毛孔里,我的手脚冰凉的完全没有知觉。

    直到我撞到身后的东西,本能的转过头去,红衣长发的女人就站在我身后,云层散去月光完全照射进这里,我和女人近在咫尺的对视,月光顷刻间照亮了她的脸,比刚才我看见的那张脸要清楚的多。

    黑发下那张脸血肉模糊,弥漫着腐烂和我熟知尸体的味道,溃烂脱落的皮肤低垂在脸上,眼眶撑的很大,凸出的眼睛只剩下眼白死死的盯着我或是更深的地方,被撕裂开的五官能看见里面森森白骨。

    这张脸我见过,在视频的最后,那张突如其来出现的脸就是这个红衣女人的,这么近的距离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剧烈的刺激让我心脏如同被电击般痉挛,我想要喊叫却看见红衣女人抬起的手,脱落的皮肉下能看见断裂的骨头。

    我想要躲闪却被这如同骷髅般的手抓住,那一刻我头剧烈的疼痛,完全忘记之前的恐惧,脑海中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再次出现。

    我看见了儿时的那扇镜子,我一个人站立在前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可镜子中我的身边站满了人,只是我还是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眼前一黑我完全失去意识,整个人倒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残缺的记忆

    昏睡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有些意识的时候我闻到淡淡的檀香味,不用睁眼也能知道我是回家了,韩煜习惯在房间里点檀香,脸庞有湿漉漉酥痒的感觉,应该是银月在舔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阁楼的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银月温顺的躺在我旁边,卷曲着身体舔舐我的脸,我伸手去摸摸银月的头,它在我手掌中乖巧的蹭着头。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韩煜也不在,云杜若也不在,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头还是痛的要命,像是要裂开般,我用手揉揉额头混沌的意识开始慢慢清晰。

    我是晕倒在刘越武坠楼的五楼,我最后看见的是镜子,当时的脑海中那些很难贯穿在一起的记忆片段中,我再次看见儿时的那扇镜子,这个已经模糊消失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经常会出现。

    那些在镜子中站在我身后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这些人的脸,我越是努力去回想头越是疼痛难忍,我好像还想起一些事。

    是关于我七岁大病的时候,连续几天的高烧不退,每天都迷迷糊糊的没有多少意识,可越是烧的厉害我反而感觉越冷,孤儿院里的人看我病的不轻,把我送到医院。

    没有人陪护着我,孤独地躺在床上,渐渐感觉身体越发的冰冷,满眼看到的都是白色,有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依稀能记起那张脸,威严和孤傲,可他的年纪并不大,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不明白这么年轻的脸上怎么会写满如此深刻的孤独。

    我看见他抬起的手,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少了一根指头,他手中夹着一张黄色的纸,我无力地支撑着眼睛去看他,那黄纸很神奇的在他手中烧伤,我听见他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然后将那黄纸按在我肩膀上,记忆里也能感受到刺痛的感觉,然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但我不再感觉到冰冷,在我无力地闭上眼睛那刻,那人的脸消失在我面前,一张白布重新盖在我身上。

    我抚摸着身旁的银月,整理着这些奇怪的记忆,在七岁那年的重病后,这些记忆已经消失了很久,记忆中那张黄纸……

    符箓!

    和韩煜相处的时间长了,我经常看见他会画符箓,而记忆中那张黄纸上面也有红色的书画的轨迹,那人在我面前燃烧的是一张符箓,可是为什么呢?

    白色,满眼的白色,记忆中那四处都是白色的地方我好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细想着那人最后消失在我眼前时,将白色的布盖在我身上。

    我曾经用最后的气力偏头去看四周,在白布遮挡我视线最后那一刻,我看见这四周白色的房间里,还摆放着很多被白色布遮盖的台子。

    ……

    太平间!

    我终于想起来,那地方是太平间,难怪我会那么熟悉,想到这里我更加疑惑,七岁那年我怎么会躺在太平间?

    只有死人才会被送到太平间。

    难道!

    七岁那年我死了?!

    可我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唯一的解释是那场大病让我差一点死掉,至少已经判定我死亡后被送进太平间,然后……那人来的时候我是有知觉的,他在我面前烧一道符箓是在干嘛?

    难道是他把并没有死的我救活过来?!

    思绪变得越来越混乱,记忆也中断在这里,我不明白这些遗忘很久的记忆到底是被什么唤醒。

    我重重叹了口气,身体乏力的很,想要翻身也很困难,在我昏迷之前……

    我突然想到阴暗角落中的小孩,和那站在我身后的红衣女人,我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们,那两张出现在我眼前的脸,不正是验尸报告中描绘出的慕寒止和慕晓轩,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错觉,可这一次我可以很肯定,因为那两张脸太恐怖,以至于我现在都忘不了,就近在咫尺的看着我,想到这里我本来已经平复的心又有些慌张和后怕。

    还好,这一次云杜若和韩煜也都看见,我真怕说出去他们会认为我精神状况也出了问题,突然想到萧博文,他的突然反常和说的那些没有人相信的话,难道也是真的?!

    萧博文和我看见的应该是一样的,他说他看见解剖台上的尸体坐起来,能把一个一直坚信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的法医吓成那样,只会是慕寒止和慕晓轩的那张脸。

    如果可以我宁愿瞎掉也不愿意再看见那两张脸,越这样想越是毛骨悚然,我用力转动身体,想要换一个姿势,今天的房间很奇怪,明明外面一片漆黑可房间里却很敞亮,我注意到连灯都没有打开。

    我的身体翻转过去,整个人恐慌的呆滞不动,红衣的长发女人抱着小孩一直就睡在我背后,现在我和她们面对面的对视着,明亮的房间中她们的脸我看的更加清晰。

    两张完全充满恐惧和扭曲的脸,小孩龟裂的皮肤在灯下显得异常苍白,他依旧在对我笑,牵动着每一次撕裂的脸在我面前蠕动,女人那完全没有眼白凸出来像死鱼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被血液凝固在一起的长发低垂在脸上。

    从腐烂的皮肤下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顺着头发往下滴,我这才注意到我身下的床单完全被鲜红的血染透,女人抱着小孩的手露出森森白骨,她慢慢张开嘴,嘴角随即有脓血流淌出来,口中一截断裂的舌头在蠕动,里面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们的手慢慢向我伸过来,我想躲避可身体怎么也移动不了,想要大声的喊叫,可任凭我怎么用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腐烂的手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连想要闭上眼睛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我在绝望中无力的挣扎,终于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依旧是明亮的,我看见了云杜若还有旁边的韩煜,他们担心的看着我,手有些痒,回头发现是银月在舔舐,我的后背有些冰凉,用手一摸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和床单。

    我大口踹着气,来回在云杜若和韩煜脸上看了很久,他们在我身边我才会感觉到踏实和安稳,慢慢开始平复下来,我刚才只不过做了一个梦。

    “我……我怎么睡在这里?”我气喘吁吁的问。

    “我和她上了楼顶没发现人,以为从你那边楼梯下去了,就跟着追过去,在五楼看见你昏迷在地上。”韩煜看我醒过来松了口气。“你怎么会昏迷呢?”

    “是不是被袭击了?我在你昏迷的旁边找到枪,你有枪怎么不用?”云杜若的表情比韩煜还要紧张。

    我蠕动着喉结让云杜若把水递给我,喝了好几口才不感觉口干舌燥,把我看见的事才说出来,云杜若听完半天没有说话,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相信,可是我们三人在楼下都是亲眼见到那红衣女人和小孩。

    “你醒了我就放下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要赶回现场,已经通知局里的同事了。”云杜若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看她的表情也有些慌乱。

    云杜若离开后,韩煜来接我手中的杯子,刚一触碰手立刻收了回去,杯子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韩煜猛然站起来,眉头皱的很深,看惯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很少见他如此震惊的表情,完全是如临大敌的凝重。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你……你身上好重的阴气。”韩煜犹豫了半天才郑重其事的说出来。“你刚才说我还以为你眼花了,不过现在我相信,你真见到不该见的东西。”

    “我阴气重?”我茫然的看看韩煜大为不解的问。“什么叫阴气?”

    “活人有阳气,阴气当然是死人的,你身上沾染的可不少。”

    “废话,我天天和死人打交道,阴气多还不正常。”

    “和你说的是两码事,你接触的是尸体,那只是一个躯体,而阴气是……”韩煜看了看我犹豫了半天才说出来。“阴气是鬼魂身上所带,说简单点,你今晚见到的是鬼,不过很奇怪的很……”

    “奇怪什么?”我都听的有些迷糊,指着他认真的说。“你忽悠外面的人就算了,你可别连我也糊弄。”

    “忽悠别人还能赚钱,糊弄你……你连房租都没给我,我还指望你什么。”韩煜居然没有笑一本正经的说。“按理说你是寻常人招惹不了这些东西,你身上的阴气这么重换了人早该被克死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我身上阴气真的很重?”我看看自己的身体诧异的问。

    “其实这并不是我感觉奇怪的地方,第一次你来我就发现你有些与众不同。”韩煜很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我与众不同?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哪儿与众不同了。”这回韩煜把我逗笑了。

    “你的名字!”

    “名字?”

    韩煜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彦是九笔,极阳之数,彦入英雄格,一生昌隆富贵两至,彦字拆开是斜风细雨立而不败,大有顶天立地之意,若男子得此名,文秀武德盖世之才。

    “呵呵,你就拉倒吧,别扯淡了,还顶天立地,什么文秀武德盖世之才。”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在他面前张开手。“你见过昏迷晕倒的文秀武德盖世之才吗?”

    韩煜没有理会我的抬杠极其沉稳地继续说,彦字和五行相关是阴阳秘法之一,女为阴用,男为阳佩,是镇鬼魅之字,在阴阳秘法中,彦字有驱鬼召灵之效,一般人用就是寻常的字,可我用的话就是用来镇我身上阴气的。

    韩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告诉我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绝对非比寻常。

    “别人用就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能用这个彦字?”

    “你的生辰八字极其罕见,用这个字若担得起固然是好,若担不起的话……”韩煜欲言又止。

    “担不起会怎么样?”

    “七岁必夭折!”韩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第三十九章 杀人灭口

    我的笑容硬生生的停留在脸上,韩煜那句七岁必夭折让我瞬间想起那模糊记忆中的太平间,七岁那年我真死过一次,我有些惊讶的看着韩煜,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煜宽慰我,能遇到给我取名字的人是我造化,让我无需想太多,韩煜离开后我呆坐了半天,我明明很确认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说的这些,可事实上我又无法抗拒的把他说的话和我自己的事联系在一起。

    我已经不能证实我的名字到底是谁取的,在清醒后甚至都有些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压力太大精神状态不稳定,越想越烦,风从窗外吹进来,浑身发冷,才想起衣服和床单都被冷汗浸透。

    我去浴室洗澡,脱衣服的时候看见镜子里我裸露的上身,左肩膀上有一处疤痕,很明显不是胎记,可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伤到的,看伤疤应该是被火烧伤,之前一直没有留意过。

    突然记起那模糊的记忆,我七岁那年在太平间见到的那人,手里拿着燃烧的符箓,就是烫在我这个地方。

    我疑惑的看着镜中的伤疤,眉头微微皱起,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留下印记?

    一晚上睡觉居然第一次没有关灯,还好银月一直守在我身边,噩噩浑浑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刘越武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我们眼前,似乎慕寒止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我们稍微有些接近就会有人千方百计阻止。

    赶到局里楚天启又比我来的早,他指着解剖台告诉我刘越武的尸体已经送来,我问他无名女尸的拼凑进行的怎么样,他说进展还算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再给他十五天时间能完全拼凑出来。

    对于他的进度我很满意,叮嘱他抓紧时间,然后换了衣服对刘越武进行尸检,到中午的时候鉴定初步完成,洗手的时候看见云杜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我出来立刻站起来。

    “你来的正好,刘越武的尸检我刚做完,给你说一下具体情况。”我擦拭着说对她说。

    “你先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看。”云杜若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云杜若带我去了办公室,进去后让我把门关上,看了看我郑重其事的问。

    “你昨晚在五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在楼梯口听见有弹珠的声音,然后听见小孩对我说话,就是我之前在居民楼看见的那个小孩,然后他转过身脸根本不是人脸,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不明白云杜若再问我一次是什么意思。“然后我想逃离那个地方,转身看见红衣女人就站在我身后,她用手抓住我,当时我头痛的要命就晕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

    “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云杜若很认真的问。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编织一个出来骗你?”我一愣诧异的反问。

    云杜若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点击了播放键,把屏幕转到我这边。

    “这是昨晚刘越武坠落的地方,我们提取了附近的交通视频,可惜视频拍摄不到楼顶发生的事,不过……你自己看看吧。”

    云杜若说完习惯性双手环抱,我茫然的注视着屏幕里的画面,摄像头的角度是对着马路的,可刚好能拍摄到我上去的楼梯,很快我就看到我和云杜若以及韩煜分开后冲向楼顶。

    然后我停在五楼,摄像头太远因此画面上的人很小画质也不是太清楚,只能模糊的看见我背影,我指着画面告诉云杜若,就是在这里我遇到小孩和女人,云杜若的面色凝重,坐在椅子没有动,让我看下去,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情,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

    我停留在画面中,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发现了墙角黑暗阴影中的小孩,我从模糊的画面中可以辨认我拿出弹珠的动作,然后我向前走蹲下去,应该是我把弹珠交给小孩,紧接着我向后惊慌失措的后退。

    我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撞到身后的红衣女人才对,我在画面中转身。

    可是……

    可是我身后什么都没有,视频中的我好像中了邪一般手舞足蹈,然后昏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只有我一个人,并没有我遇到的小孩和红衣女人,完全像是一个人自编自演的无声电影。

    我的嘴慢慢张起来,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屏幕中的画面里我看见在我昏迷后,一个女人从楼上下来,从我身边走过后下楼,消失在视频的画面中,没过多久云杜若和韩煜就赶到,他们发现躺在地上的我。

    “我……我真的看见了。”我对云杜若有些慌乱的说。

    “我也看见了,可谁能相信,谁愿意相信呢?”云杜若现在明显比我要沉稳。“如果我们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你还记得萧博文吗,我们只会成为第二个萧博文,以姜局的性格他会让你和我都停职的。”

    “可刘越武坠楼的时候,我们都看见出现在现场的女人和小孩,难道这些不说?”我诧异地问。

    “和案件有关的当然要说。”云杜若很严肃地看着我说。“至于和案件无关的或者无法证明的,最好不要说。”

    她是在提醒我,我知道云杜若让我提前看这视频是在帮我,一旦我一五一十把昨晚我看见的事汇报给姜山,等到姜山看完这盘视频后,他会认为我已经无法正常判断是非,和萧博文的结果一样,我会被认为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越是这样就越要搞清楚所有事的真相,否则我会一直陷入在里面出不来。”我点点头认同云杜若的建议。

    “真相就是有人不想我们接触慕寒止这个人,更不想我们翻查二十年前的案件。”云杜若直起身慎重的问。“刘越武的尸检结果是什么?”

    “刘越武尸检的结果身上无捆绑胁迫和拉扯的痕迹,直接死因是高处坠落造成全身多处骨折以及颅内损伤性出血。”我把结果简短详尽的说给她听。“就验尸结果,刘越武是主动上的楼顶,没有被胁迫。”

    云杜若听完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告诉我,昨晚她赶回现场,物证鉴证科当晚的现场勘探结果和我的验尸结果是吻合的,在现场找到女性和孩童的脚印,经过比对和慕寒止家中发现的脚印一致,系同一人留下的。

    而刘越武是先上的楼梯,女人和小孩出现在他身后,而在现场没有争斗的痕迹,云杜若分析刘越武没有亲人,在给我们取到照片后,按道理是原路返回交给我们,对于他来说让慕寒止沉冤得雪是他最大的心愿,可他居然能折回到楼顶,而且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有比给我送照片还要重要的事。

    我记起在楼下听到的曲声,刘越武和慕寒止关系那么好,慕寒止的声音他一定不会忘记,就是那唱腔让刘越武想到了慕寒止,他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的唱腔会再次出现,因为好奇所以他上楼顶一探究竟。

    从我们在楼下看见的情况很明显,刘越武在楼顶果真看见了小孩和红衣女人,我一直没有说慕寒止和慕晓轩,但实际上我心里很清楚也无法更正,那小孩和红衣女人应该就是慕寒止和慕晓轩。

    云杜若深吸一口气疑惑的说,如果真是慕寒止和慕晓轩,以她对刘越武的感情,又怎么会杀害刘越武呢,何况刘越武还是为了她。

    云杜若的话提醒了我,我让云杜若好好回想一下,刘越武在坠落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细细想想极其不平常,刘越武这话里面应该还有其他意思,但具体是指的什么,我和云杜若都无法在从他口中问出来。

    “刘越武只不过是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人,即便他和慕寒止关系好,可他并不知道什么,为什么他会死呢?”云杜若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地问。

    我看见放在云杜若办公桌上的档案,里面还夹着她昨晚从刘越武手中取回的半截照片,照片上只剩下一个女人和小孩的腿,上半身被撕开不知去向。

    “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入慕寒止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拿,唯独拿走了相册,而刘越武在死之前要拿的也是慕寒止的照片。”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镇静地说。“似乎照片对有人极其的重要,有人不想让我们看见照片。”

    “拿走慕寒止家的相册我可以理解,或许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见的东西。”云杜若试图反驳我的观点。“可留在刘越武那里的照片从残留的部分看照片上只有慕寒止和慕晓轩,杀害刘越武的人为什么不想我们看见这张照片呢?”

    我重新看了看手里残缺的照片,眉头一皱。

    “或许我们想太多了,拿走慕寒止家相册和杀害刘越武,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见到慕寒止真正的样子,你好好想想,到现在,你见过真正的慕寒止吗?”

第四十章 连环凶案

    云杜若从我手中接走残缺的照片,思索了半天也慢慢点点头,从婚纱店开始,我们所有对慕寒止的认识都停留在那张根据店员口述而描绘出的画像上,刘越武是和慕寒止关系最亲的人,他一定不会认错人的。

    刘越武二十年相安无事,可我们找到他后片刻的功夫就坠楼身亡在我们眼前,我细细回想这刘越武死前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谁!

    很显然刘越武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他的死只有一个原因,他知道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允许刘越武说出去。

    这是杀人灭口,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凶杀案。

    可刘越武发现的秘密随着他的死亡也永远消失,我们刚接近一些的线索就这么断掉。

    “还有一个人。”云杜若忽然抬起头说。“刘越武在死去曾经提到,慕寒止除了和他关系亲外,还有一个是孤儿院的院长。”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门外有人敲门,进来的警员面色焦急。

    “云队,刚接到报警发生命案。”

    “你带人和物证鉴定科的同事先去勘察现场。”我看出云杜若现在的焦点和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慕寒止这个人的身上,警员走到门口,云杜若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命案发生在什么地方。”

    “孤儿院。”

    “……”我和云杜若不约而同看向警员,我有些惊讶地问。“死者叫什么名字?”

    “苏凤梅。”

    云杜若和我听完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凝重,刘越武提及的和慕寒止关系亲近的另一个人正是苏凤梅,我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人又比我们快一步,似乎打算掐断所有和慕寒止有关系的任何线索。

    希望孤儿收容所。

    站在孤儿院门口,我抬头去看上面的牌子,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回到孤儿院,虽然并不是我曾经呆过的地方,可我很能体会住在这里面的心情,我童年的记忆有一大部分是关于这里的。

    云杜若看我站在门口有些走神,问我怎么了,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有些事过去了就不愿意提及。

    现场已经被封锁,孤儿院的护工带领我们去的地方是孤儿院后面一个单独的小楼,一共两层,一楼是办公室,二楼是院长苏凤梅住的地方。

    第一个发现的是给我们带路的护工,她叫耿琳,当晚她负责值班,我们被一道紧锁的铁门阻挡,问耿琳拿着钥匙,她说没有钥匙,我把手套拿出来戴上,问身旁的耿琳。

    “这道铁门一直没有打开过?”

    耿琳告诉我们,这里是孤儿院的办公区,白天的时候铁门是打开的,晚上苏凤梅住这里为了安全起见,每晚九点苏凤梅会准时锁上这道铁门,钥匙只有一把由苏凤梅亲自保管。

    “昨晚苏凤梅是什么时候回二楼的?”云杜若边戴手套边问。

    “苏院长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在视察完孩子们的房间后,就会回去,一般都是晚上九点钟,可是昨天下午苏院长好像有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回去,大概是三点的样子,因为是我值班,我坐的地方刚好能看见苏院长。”

    耿琳指着值班室对我们说,我看向她指的地方,是对面一楼的一个房间,窗户刚好对着这栋小楼的铁门。

    “这么说你是亲眼看见苏凤梅在下午三点回去,那有没有见到她再出来过?”云杜若认真地盘问。

    “没有出来过,因为当天有些文件需要苏院长签字,我以为她会出来,就一直等,结果到晚上我看见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打算直接送过去让她签,谁知道去的时候发现铁门已经锁上了。”耿琳点点头样子很确定。

    “那你有没有看见有其他人进去过?或者在铁门锁之后有人出来过?”云杜若继续问。

    “没有,孤儿院晚上会锁大门,有人进来我一定会知道。”耿琳很确定的摇头回答。“而且苏院长住的地方这道铁门开关有很大的声音,真有人进出我不用看,听也能听到。”

    “就是说除了苏凤梅外,你肯定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我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苏凤梅死亡的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耿琳好奇地问。

    耿琳抬手指着上面,表情有些恐慌,我和云杜若顺着她的手指抬头,耿琳指的地方是二楼的窗户,细细的小雨一直没有停过,风雨摇曳着旁边的树枝刚好遮挡在窗户前面,透过树枝的间隙,我们看见窗户被窗帘所遮挡,但在没有完全闭合的缝隙中,个女人正闭目坐在窗前。

    耿琳告诉我们那就是苏凤梅,昨晚半夜耿琳检查孩子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苏凤梅这样坐在窗前,当时她以为苏凤梅是在想事情,就没有放心上,可今早耿琳交接班的时候还看见苏凤梅这样坐着,而且连姿势都没改变一下。

    耿琳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往苏凤梅房间打电话,但苏凤梅明明就坐在房间里,可她并不接电话,好像没听到一样,她去楼下大声喊苏凤梅,发现她依旧一动不动,耿琳很奇怪苏凤梅从来不化妆,可发现窗前的苏凤梅居然画了口红,喊叫了半天苏凤梅没有动静后,耿琳往前走了几步到楼下的花园。

    抬头才看见苏凤梅根本不是画口红,而是嘴角留出的鲜血,这才知道出事了打电话报警。

    我留意到耿琳说的花园,里面有一双脚印,昨晚一直在下雨,花园变得很泥泞,踩上去会留下很清晰的脚印,云杜若也注意到这一点,让旁边的警员连同楼下的花园一起封锁,并通知物证科的人检查花园里看看有没有发现。

    技术科的同事小心翼翼打开铁门,果真如果耿琳说的那样,轻微的推动铁门也发出巨大的声响,老远都能听见,如果昨晚真有人进去过,耿琳一定会知道。

    苏凤梅的房间被打开,房间里很整洁和简单,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现场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云杜若打开灯,苏凤梅背对着我们坐在窗前,云杜若慢慢蹲下身体看着地板。

    房间的地板很干净,看的出苏凤梅是一个很爱整洁的女人,我看看自己的脚底和身后,上楼的一路上都有沾着泥土湿湿的脚印,要到这里必须要经过一段黄泥路,昨晚就开始下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脚上多少都会沾上泥土,这也是我们上楼能留下清晰脚印的原因。

    “房间里很干净?”云杜若大为不解地说。

    我也蹲下苏凤梅的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如果昨晚有人进来杀害苏凤梅,那一定会在房间留下脚印,可是房间的地板上却什么也看不见,在我们上楼之前,通往苏凤梅房间的路也是干净的,那就意味着昨晚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鉴证科的同事开始在房间勘察现场取证,我和云杜若走到苏凤梅的身旁,她是闭着眼睛,样子很安详如同在熟睡,只是嘴被人用线缝合,但不是很随意的那种,我用镊子去看缝合的线头,很惊讶的发现这是医生惯用的缝合伤口打结的方式。

    我刚轻微触碰到苏凤梅,她直立的头突然向后九十度折过去,耷拉在椅子的靠背上,向钟摆般轻微的来回晃荡,闭合的眼皮也向上翻起,一双赤红充血的眼角露了出来,直愣愣盯着站在苏凤梅身后刚才半蹲的云杜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杜若都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在地上,我扶住她时感觉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等云杜若平息下来,我重新走回到苏凤梅身边,手触碰她的颈部确认。

    “看样子致死原因是颈椎断裂。”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楚天启,好奇的问。

    “你怎么也来了?”

    “天天拼凑无名女尸出来透口气,听说这里有命案发生,过来学习一下现场尸体鉴定。”楚天启很平静的回答。

    难得楚天启居然也会知道离开解剖室,这段时间一直让他负责无名女尸的拼凑,他没有半句怨言兢兢业业倒是一个法医的好料子。

    楚天启说的也没错,目测苏凤梅没有其他外伤,颈椎断裂导致瞬间死亡,云杜若起伏的胸口表明她现在还心神未定,刻意避开苏凤梅倒立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睛。

    “她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云杜若心有余悸的问。

    “凶手在折断她的颈椎后,眼部血管压力瞬间深高,导致眼部血管破裂出血,因此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我看着云杜若回答。

    说完后我转向楚天启认真的对他说。

    “你既然来了就当是实践,这起命案你已经判断出死者致死原因,法医除了找出死因外,还需要通过这些死因反推和凶光有关的细节提供给侦破的人,你看看这起命案中,你还有什么发现?”

    “颈椎折断后靠颈部肌肉和韧带连接,头部应该是如同现在柔软无力,可苏凤梅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头部直立,可见凶手在折断苏凤梅颈椎后,又为其重新复位,有意摆放成端坐的姿态。”楚天启在仔细观察苏凤梅尸体后有条不紊地回答。“由此可见凶手对人体骨骼结构极其熟悉和了解,要瞬间折断颈椎需要很大的力气,凶手系男性。”

    我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楚天启观察得并不完整,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这种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我的注意力在苏凤梅被缝合的嘴上,缝合的很精细,线与线之间的距离以及最后打结的方式,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无名女尸案中,包裹尸块用的是婚纱,而外面捆绑和打结的方式和苏凤梅嘴上的如出一辙。

    一个身强体壮精通医学知识,而且采用同样习惯缝合打结的凶手!

    杀害苏凤梅的凶手和无名女尸案的凶手系同一个人!

第四十一章 鬼影

    天黑的时候凌国栋告诉我们现场初步勘察已经完成,在房间里没有提取的脚印显示当晚是没有人进来过的,房间中的椅子被挪动过,原先是放在写字台的位置,但最后出现在房间的中间。

    椅子一共有两把,一把还放在房间的中间,而另一把则是苏凤梅死亡后坐的那把,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摆放原因还不清楚。

    “里面有没有发现这房间特别冷?”凌国栋说到这里打了一个哆嗦。

    我从进这房间也感觉到了,虽然昨晚就开始下雨,但这房间气温也不至于这样冷,不过也没在意,云杜若让凌国栋继续说下去。

    “对了,苏凤梅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凌国栋反问我。

    苏凤梅的尸体已经送回局里,楚天启跟着回去做初步尸检,他打电话来说,根据尸体肝温显示,苏凤梅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凌国栋听完眉头皱得很深,对我和云杜若说,那就很奇怪了,勘察过那道铁门没有被破坏和强行打开过的痕迹,而护工耿琳所说,她那文件去找苏凤梅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那个时候苏凤梅还活着,如果凶手要杀害苏凤梅的话,进入铁门会被耿琳听见。

    在耿琳报警到我们赶来这段时间里,铁门没有被打开过,就是说凶手并没有离开过,但是昨晚下雨是八点左右的事,如果凶手在铁门关闭之前进去,一定会留下脚印,但在现场并没有发现。

    “也有可能凶手是八点之前就进去呢?”云杜若表情严峻地问。

    “那就更说不通了,耿琳发现铁门在九点半的时候已经关闭,而苏凤梅的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到凌晨两点,即便凶手提前进去没有留下脚印,可在行凶后,又是如何离开的呢,那个时候铁门已经关闭。”凌国栋摇着头很诧异地回答。

    “窗户!”我指着刚才苏凤梅坐着的位置说。“会不会是行凶后从窗户离开?”

    “在窗户下面的花园里我们只找到耿琳一个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发现,而且她的脚印并没在窗户下面,她是站在花园边看窗户里面的情况留下的。”凌国栋还是摇着头叹口气说。“我可以肯定没有人从窗户离开过这个房间。”

    “那凶手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云杜若和我听完都面面相觑,凶手好像如同幽灵般来去完全没有踪影,云杜若吃惊地问。

    “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凌国栋摊着手很无奈地对云杜若回答。“具体怎么离开就要辛苦你好好琢磨琢磨。”

    “其他的?其他还有什么发现?”我问凌国栋。

    “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凌国栋说完拿出一张纸递到我们面前。

    他告诉我们,苏凤梅每天早上有清理垃圾的习惯,可在房间的垃圾桶却是干净的,苏凤梅在昨晚已经死亡,她不可能倒垃圾,唯一的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垃圾。

    鉴证科的人在垃圾桶里找到一下块撕的粉碎的纸屑,上面没有留下文字,不过在苏凤梅的抽屉中找到相同的纸张,在上面有很深的印记,苏凤梅应该在纸上写过上面,而且是反复写所以才会留下。

    凌国栋让人根据印记复原了苏凤梅写的东西。

    我和云杜若在凌国栋交给我们的纸张上只看见三个字。

    慕寒止!

    看到这个名字我和云杜若都愣住,似乎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诅咒,只要和这个名字沾染上关系的人都会万劫不复。

    在纸上我发现慕寒止的名字后面写着很长一串惊叹号,可在下面却是一排更长的问号,看的出苏凤梅在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当时的心情很迷茫,她对慕寒止应该是很了解的,后面的惊叹号我可以理解,可问号又是什么意思呢?

    云杜若想再找昨晚值班的耿琳了解些情况,我本打算赶回局里对苏凤梅做详细的尸检,云杜若说她怕当局者迷让我也一起去。

    耿琳的眼角深红应该是在为苏凤梅的死难过,我已经看过苏凤梅的档案,今年六十岁一直在孤儿院工作,善良温柔和蔼可亲是对她最多的评价,她一生都把关爱奉献给了孤儿,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人。

    耿琳给我们描述的苏凤梅也是一样的,她很伤心也不明白,向苏凤梅这样的人怎么会遇害,云杜若递过纸巾安慰她,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云杜若很认真的问耿琳,在昨晚她值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异常的事。

    “昨晚我出去查房,刚走到楼下,隐约听见有人在唱歌?!”耿琳说到这里样子也有些疑惑。“又不像是唱歌,好像是,好像是……”

    “京剧?”我看耿琳一直努力的回想她听见的声音,可怎么也描绘不出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对!是京剧!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耿琳一下想起来很肯定的说。“可是我从来没听过院长唱京剧。”

    “然后呢?”云杜若急切地问。

    “当时我也感觉奇怪,院长怎么会在半夜唱歌,就想去看看。”耿琳神情专注地回答。“可等我走到铁门的时候,又什么也没听到,我当时琢磨是不是我听错了。”

    “当时你可记得是几点的时候?”我认真的问。

    “当时我查房是晚上十二点半。”耿琳很肯定地回答。

    我若有所思地看看云杜若,耿琳应该没有听错,她听到的应该是《鸳鸯冢》,而这个曲对苏凤梅有特殊的意义,凶手就是靠这个声音引苏凤梅开的门,从苏凤梅的死因看,凶手很可能在苏凤梅开门后就折断她颈椎,这也是为什么耿琳在去看铁门后那声音没再出现的原因。

    “还有其他什么吗?”云杜若继续问。

    “还有……还有一件事应该是我眼花了,我也不太确定。”耿琳欲言又止地说。

    “什么事你先说。”我很平静地让耿琳说下去。

    耿琳说半夜她在查房回来后,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雨当时很大还伴随着雷电,在路过苏凤梅房间下面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小楼,苏凤梅的窗户是被窗帘遮挡的,里面没有灯光,当时苏凤梅应该已经睡觉了,可耿琳在闪电的照射下,看见从窗帘里透出三个人的影子。

    “三个人?!”云杜若一听眉头皱的更深。

    “是的,当时我也感觉好奇怪,院长一直是单身独居,而且还是晚上她房间里不可能有其他人。”耿琳点点头继续回忆。“我担心会有什么事,就想过去看看,然后又是一道闪电,从窗帘后面透出的阴影变成一个人。”

    我和云杜若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耿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呢?”

    “后来我走到铁门的地方,发现铁门是锁住着,心想那个时候是不可能有人进去,本来还有些疑惑,可是看见院长在窗边出现,以为没有什么事,或许是雨太大我看花眼了,然后就回到值班室。”耿琳越说越难怪声音中透着深深的责怪。“院长房间的灯就是从那个时候一直亮着,而院长就那样坐在窗边,我从值班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开始还没觉得奇怪,可等到天亮发现院长一直一动不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耿琳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云杜若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按耿琳的描述,苏凤梅在开门后就遇害,可苏凤梅出现在窗边是凌晨一点,在苏凤梅死亡后的半小时里,凶手到底在房间做了什么?

    等到耿琳心情平复一些后,云杜若很轻柔地问她。

    “在苏凤梅遇害的当天,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或者说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院长是有些反常,不过不是从昨晚开始,而是从几个月之前开始的。”耿琳擦拭眼角的泪水认真地回答。“但是昨天院长要比之前明显慌乱的多。”

    “你说详细一点,为什么昨天苏凤梅很慌乱?”我和颜悦色地宽慰耿琳。

    耿琳告诉我们最近这段时间苏凤梅一直忧心忡忡,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做事和以前好像换了一个人,总是面色凝重经常走神,昨天耿琳去把当天的报纸送给苏凤梅,开始还好好的,可看了一会后苏凤梅很惊恐。

    我问耿琳那报纸还在不在,耿琳从旁边抽屉拿了出来,我和云杜若仔细翻看报纸,上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刺激了苏凤梅,直到云杜若把一版新闻放在我面前。

    上面是关于刘越武堕楼身亡的新闻!

    苏凤梅为什么看见刘越武死亡的消息会如此惊恐慌乱呢?

    我看了看脸上充满疑惑的云杜若,摇了摇头。

    “苏凤梅并不是因为刘越武的死亡惊恐,她和刘越武之间共同点是慕寒止,苏凤梅惊恐的是推刘越武下楼的人,她恐惧的根源是慕寒止。”

    “可报道上并没有关于慕寒止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云杜若大为不解地问。

    我的目光看向耿琳,看来苏凤梅知道慕寒止的事远比我们要多,这也是为什么耿琳说最近苏凤梅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因。

第四十二章 灵异孤儿院

    孤儿院不干净!

    我和云杜若瞠目结舌地看着耿琳,在问她关于苏凤梅为什么最近反常的时候,耿琳抿着嘴怯生生地说出这话。

    “怎么……怎么个不干净?”我有些诧异的问。

    耿琳告诉我们,在五个月以前,三月十二日是院长的生日,苏凤梅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孤儿院,所以每年生日都会有很多从这里出去的孤儿回来看望她。

    耿琳回忆那天苏凤梅很开心,来的人也很多,不多耿琳来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大多来的人耿琳都不认识,以前受过苏凤梅照顾的孤儿自发为苏凤梅做了一道回忆墙,上面写着时间在时间下面贴着照片,上面标明了姓名和年龄,从苏凤梅来孤儿院那天开始一直延续到她那天生日。

    整个墙上贴满了照片,来给苏凤梅庆祝生日的人把近照贴在自己照片的旁边,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孤儿人生的改变,进来的时候还是无助的孩子,而旁边的照片大多是有了家后的合照,看上去很温馨和感人,也衬托出苏凤梅的高尚和奉献,那一道回忆墙如同是苏凤梅的丰碑,在向每一个人诉说她过往的一切。

    耿琳说到这里眼睛中流露出敬佩,声音也越发黯然和伤感,她继续回忆,来的人都拉着苏凤梅拍照,送给她康乃馨,在这些孤儿心目中苏凤梅就如同自己的母亲。

    耿琳当时负责接待前来祝贺苏凤梅生日的人,她的主要工作是把长大的孤儿送来的祝福照片贴在回忆墙上,那天来的人太多,都在回忆墙前面留影纪念,苏凤梅那天被一大群她曾经照顾的孤儿群星逐月般包围着,自发的庆祝活动搞的特别隆重。

    晚上的生日宴是当天的高潮,耿琳还记得那天苏凤梅兴致很高,看得出她很开心,时不时摸着眼角很感慨,这也算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和肯定,从来滴酒不沾的她那天竟然破天荒的喝了点酒。

    耿琳因为忙着整理回忆墙,匆匆忙忙吃完后就离开,等她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站在回忆墙的前面,开始的时候耿琳并没有在意,可那女人和小孩一动不动地站立了很久,而且一句话也不说。

    耿琳感觉到奇怪,问那女人是不是也是来参加苏凤梅生日的,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点头,耿琳问她有没有带照片来,那女人把一张照片交给她,当时胶水已经用完,耿琳回去取胶水,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女人和小孩已经不见了。

    耿琳以为女人去生日宴也没太注意,往回忆墙上贴照片的时候,才想起忘了问女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这照片该往什么地方贴。

    刚好苏凤梅来招呼耿琳先休息,耿琳说贴完手中的那张再说,拿给苏凤梅看,问她还记不记得这照片中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耿琳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停顿了一下惊慌地说。

    “谁知道院长看了照片一眼后,整个人脸色都白了,问我照片是谁给的,我当时很吃惊地回答,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给我的。”

    耿琳说当她把话说完后,发现苏凤梅手抖了一下,照片飘落在地上,眼神震惊和惊讶,反复问了她很多次,耿琳很确定的告诉苏凤梅,就是照片上的女人给她的,苏凤梅听完嘴角不停蠕动,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苏凤梅就变的很紧张和慌乱。

    听完后,我和云杜若半天没有说话,云杜若把那张婚纱店店员描绘出的画像放到耿琳面前,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画像极其确定的说。

    “就是她!给我照片的女人就是她!”

    耿琳的表情突然变得惧怕和惊恐,好像还有其他事没有说完,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耿琳的目光明显在刻意避开画像上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害怕,她接着告诉我们,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孤儿院周年庆,这是大日子以往都是苏凤梅负责,每一次都务必尽善尽美让孤儿院的孩子感受到家的温暖,可自从苏凤梅看过那张照片后,整个人就恍惚心不在焉,周年庆的事交给下面的护工负责。

    周年庆最主要的工作是建立展板,每一个孤儿都有一份档案,上面记录从到孤儿院然后离开这段时间的点滴,让每一个从这里离开的孤儿都能回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回忆。

    而周年庆的那晚,耿琳在档案室整理资料,从楼上再一次看见上次送照片的女人和小孩,站立在展板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一站就是很久,因为上次苏凤梅看完照片后的反应,耿琳对这个女人和小孩特别好奇,一直时不时从档案室看她们,孤儿院快关门的时候,耿琳发现女人和小孩不见了。

    耿琳出于好奇,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看什么能看那么久,就走到那女人和小孩站立的地方,在展板中找寻,直到耿琳看见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女人抱着孩子和院长苏凤梅的合影。

    耿琳以为女人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没放心上打算回到档案室,刚走一步突然意识到件事,为什么看展板的女人和小孩和照片中的人长的一模一样,而那照片下的日期分明是二十年前,说明那照片是二十年前照的。

    耿琳越想越奇怪,找出孤儿的档案挨着查找,终于找到关于那女人的档案,等耿琳看完才明白苏凤梅为什么当时会如此惊恐,档案里面有一份剪报,发黄的剪报上面是一则二十年前的新闻。

    京剧青衣慕寒止携儿子慕晓轩跳楼身亡!

    耿琳这才意识到她看见的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和慕晓轩惊恐万分,拿着档案急急忙忙去找苏凤梅,在听到耿琳的描述后苏凤梅更加恐慌和震惊。

    就在这个时候,有护工急匆匆来说档案室起火,孤儿院所有的档案全在里面,苏凤梅奋不顾身想要去灭火,耿琳也跟着去,冲到档案室尽力抢救还未烧毁的档案,可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

    耿琳说到这里抿着嘴,呼吸有些急促。

    “我和院长想要出去的时候,透过档案室的窗户,在火光中看见站在楼下的女人牵着小孩,院长冲下去,可我们下去后,那女人和小孩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消失在黑暗中。”

    “档案室里的资料全都烧毁了吗?”我急切地问。

    “火势太大。”耿琳点点头回答。“火灭了以后院长和我清理档案室,基本没有档案保存下来。”

    “哎!”我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照片没有被烧毁。”耿琳补充了一句。

    “照片?!”云杜若一听眼睛一亮。“这里还有慕寒止的照片?”

    耿琳点头告诉我们,因为要办周年庆所以单人的照片分类整理出来,照片没有放在档案室因此没被烧毁,但历来合照的照片全烧成灰烬。

    “慕寒止的照片现在在什么地方?”云杜若激动的问。

    “交给院长了。”

    “给苏凤梅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的,昨天院长在看完报纸后,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她在怕什么,让我把慕寒止的照片和其他一部分照片给她送过去。”耿琳回忆当时的情况继续说。“院长在看完照片后好像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了。”

    “苏凤梅说过什么?”我眉头一皱问。

    “院长说,我知道你是谁。”耿琳看看我认真的回答。“我想院长早就知道来的女人和小孩就是二十年前自杀的慕寒止和慕晓轩。”

    我知道你是谁!

    这话刘越武死之前也说过,为什么苏凤梅也会说同样的话?

    苏凤梅和刘越武都是慕寒止最亲的人,按道理即便是见到的是慕寒止也不应该说这话,两人不约而同说的话似乎指的是其他的事。

    慕寒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按照耿琳的描述档案室失火绝非偶然,不出意外应该是慕寒止做的,她为什么要烧毁档案?

    “和拿走相册以及杀掉刘越武的原因一样。”云杜若很冷静地对我说。“慕寒止不想有人了解她过去的一切。”

    在苏凤梅的房间凌国栋并没有发现照片,可见凶手在杀害苏凤梅后拿走了这些照片,云杜若提醒我耿琳的描述中有一个细节,苏凤梅让耿琳送去的照片除了慕寒止的以外,还有其他一部分。

    很可惜耿琳已经记不得那些照片上是什么,但有一点,苏凤梅明显是知道了什么,而且和刘越武一样,他们两人的死或许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和慕寒止最为亲近的两人先后遇害,更为麻烦的地方是,刘越武是在我们亲眼目睹下被慕寒止推下楼,而苏凤梅在密室被杀害,凶手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离开一点眉目都没有。

    一个无名女尸案牵扯出来的命案越来越多,屠夫给云杜若的期限也所剩无几,我看的出云杜若不怕被屠夫责骂,她最担心和烦心的是,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写这份案件报告向屠夫汇报了。

第四十三章 鬼合照

    要搞清楚凶手到底是如何行凶以及如何离开这些疑点,云杜若把希望寄托在我对苏凤梅的尸检上,从孤儿院回来的第二天,我开始对苏凤梅的尸体做详细的尸检,云杜若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她换好衣服跟我一起进了解剖室。

    苏凤梅没有外伤,尸斑形成正常,直接死因是颈椎被折断导致的瞬间死亡,而死亡的时间我反复确认,和楚天启初步尸检的结果吻合,的确是晚上十二点至凌晨一点之间这段时间。

    而这个时间外面的铁门已经关闭,从凌国栋提供的现场勘查报告中,能离开房间的唯一两个出口,一个是铁门而另一个二楼的窗户,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有人离开的痕迹。

    外面电闪雷鸣雨越来越大,风雨吹打着窗户让人心灰意冷,我走到窗户边想透一口气,刚拿出烟云杜若走了过来。

    “我们到孤儿院的时候铁门还是关闭着,凶手不可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消失,一定有我们忽略的地方。”

    “从苏凤梅的尸体上我找不出其他的线索。”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回答。

    解剖室的窗户正对面是局里的办公楼,屠夫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都这个点了他也没有回去,最近不断出现的命案,看似中间有联系,可怎么也串联不到一起去,到现在凶手的动机都没有找到。

    我想云杜若压力更大了,可屠夫承受的压力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点燃烟远远的看去,灯光下屠夫背负着手来回走动,想必他也很焦急和烦躁。

    “屠夫给你的期限还有多久?”我深吸一口烟问旁边的云杜若。

    “他最近没有给我提期限的事。”云杜若抿着嘴沉默的看着外面的雨夜。“听说上面找他谈话了,姜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接连出现的命案他也知道棘手,每次给他汇报进展,他只说一句抓紧,别的什么也不说。”

    屠夫是不想给云杜若太多的压力,以我对云杜若的了解,有没有人给她压力结果都一样,云杜若本来就是那种为了侦破案件全力以赴的人,只是这一次遇到的案件,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对面大楼房间里,屠夫看看时间后拉上窗帘关灯,看样子有事要离开,对面的房间一片漆黑,我刚想扔掉手中的烟头,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对面的办公楼。

    我扔烟头的手停在窗外,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大楼很久。

    “怎么了?”云杜若见我表情突然变的疑惑好奇的问。

    云杜若之前找耿琳了解苏凤梅死亡那晚的情况,我记得耿琳给我们讲述过一件事,那晚也是雷电交加的雨夜,耿琳说查房回来有闪电的原因,她看见苏凤梅房间的窗帘透出三个人影。

    “她反映的这件事我后来也想过,可怎么也没想通。”云杜若看看我慎重地问。“怎么?有问题?”

    “耿琳后来又说,她感觉好奇想过去看,第二道闪电出现的时候,窗帘后面的又变成一个人影。”我扔掉手中的烟头回头去看云杜若。“她本来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可发现铁门关闭,她认为房间里只有苏凤梅。”

    “……你该不会是怀疑耿琳吧,这个人我调查过,她的背景很干净,和苏凤梅以及慕寒止都没有任何交集。”云杜若环抱双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而且我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她的恐慌和对于苏凤梅死亡的哀伤都是发自肺腑的,最重要的是耿琳有力气可以折断苏凤梅的颈椎?”

    “你没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摇摇头在解剖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楚天启还在安静认真地拼凑无名女尸,也很赞同云杜若的话。

    “苏凤梅的颈椎断裂面很干净,由此可见是被人直接折断,这需要极大的气力,耿琳应该办不到,即便她做到,可复原才是关键,要把断裂的颈椎复原,必须达到两个断面丝毫不差的重合才能保持苏凤梅端坐的姿态,耿琳不具备这些专业技能。”

    “先不用去管耿琳关于前面两次闪电她看见的什么。”我竖起指头对他们两人说。“关键在耿琳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云杜若回想了一下大为不解地说。“耿琳最后说的是,她看见铁门关闭以为没事,然后看见苏凤梅房间里的灯打开,而苏凤梅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窗户前。”

    “灯打开!也就是说之前房间里是没有开灯的。”我带着云杜若和楚天启重新走到窗边,指着对面的大楼让他们仔细看。

    他们两人不明白我的意思,茫然的看着对面,很快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对面的办公楼墙体在稍纵即逝的光电下,照的清清楚楚。

    云杜若立刻瞪大眼睛,震惊的大声说。

    “房间里关着灯,即便有闪电也只能看见房间外面,而房间里面的人影是不会出现在窗帘上的。”

    “难道……耿琳在说谎?”楚天启也有些吃惊的说。

    “不!”我来回走了几步淡淡的摇了摇头。“耿琳没有必要说这个慌,她当时估计是看见了什么,但她只不过错误的以为是闪电的倒影。”

    “可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云杜若疑惑的问。

    “能在夜晚看见房间窗帘上的人影,那只有一个可能,光源是从房间里发出,而耿琳在看见人影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很确定地回答。“当时有人在房间里制造了光源,而且根据耿琳的回忆,人影一共出现了两次,可见这光源不但短暂但很强烈。”

    “闪光灯!”云杜若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异常地说。“有人在房间里照相,因为光线太晚,所以用了闪光灯,而在雨夜漆黑的房间中有人照相,在屋外的耿琳刚好看见,她误认为是闪电。”

    我和楚天启都认同云杜若的说法,只是不明白凶手那个时候已经杀害苏凤梅,为什么还要在她房间里停留,照相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杜若走回到解剖台上,指着苏凤梅的尸体问我,为什么她嘴部的缝合我还没有剪开,苏凤梅的嘴被缝合的方法叫单纯间断缝合,在外科手术中多用于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腱膜的缝合,这种缝合的特定是每缝一针单独打结。

    如果是单纯想缝合苏凤梅的嘴巴完全没有必要用这样的缝合方式,这倒是也从侧面反映出凶手的性格特点,很仔细和很有耐心。

    “凶手缝合苏凤梅的嘴巴,应该是在传递一个信息。”我拿起剪刀对云杜若说。“让苏凤梅闭嘴。”

    “和刘越武被杀的动机一样,都是杀人灭口,可见苏凤梅和刘越武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云杜若很迷茫地抿着嘴喃喃自语。“可为什么二十年来这两人都相安无事,可现在要被杀呢?”

    我让楚天启放下手中无名女尸的拼凑工作过来帮忙,他绷紧苏凤梅嘴唇,我用手术刀小心翼翼解开缝合线,最后一个结被切断的时候,楚天启松开手,苏凤梅无法固定的头偏向一旁。

    叮当!

    一声我熟悉的声音在解剖室响起,有东西从苏凤梅的口中掉落出来在地上滚动,我的心提了起来,楚天启连忙去追,在墙角拾起来拿回来的时候,在他摊着的手心中是一颗玻璃珠。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的诡异,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就是一颗玻璃珠,但我很清楚这弹珠意味着什么,云杜若也知道这弹珠的来历,似乎在象征着什么。

    “嘴里有东西!”云杜若的注意力回到苏凤梅的尸体上。

    在无影灯下,我看见苏凤梅的嘴里果然塞着什么,我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出来。

    看背面是照片纸。

    我突然想起凶手在苏凤梅的房间中照过像,云杜若接过照片反转过来,我和云杜若只看了一样,就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惊恐万分地张着嘴。

    背景显示这照片是在苏凤梅房间里照的,而且照片中苏凤梅穿的衣服正是死亡时候的那件,不过照片中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苏凤梅闭目端详的坐在中间,旁边的是红衣长发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端坐在苏凤梅身旁,另一边是白衣黑裤的小孩,他太矮以至于坐在椅上,腿还悬空着。

    女人和小孩都眼神空洞无神,三个人犹如尸体般被摆放在那里,昏暗的背景下这照片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杀死苏凤梅的凶手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进入苏凤梅的房间,也不清楚在行凶后是怎么离开,犹如一个幽灵……

    或许!

    我看看照片,和云杜若对视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她应该和我想着同一件事。

    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

    但鬼魂却可以!

    我不想承认这个观点,但手中的照片似乎已经暗示了这个结果,红衣女人和小孩在苏凤梅死的当晚就在房间中,我手无力的低垂下去,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再面对这件案子,照片飘落到地上。

    楚天启见我和云杜若都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地上拾起照片重新送了回来。

    “你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把照片装进密封袋里,或许屠夫该看看这些东西了,可当我把密封的照片反转过来的时候再一次震惊。

    照片还是之前那张照片,上面的背景以及陈设摆放都没变过。

    可是……

    照片上只剩下闭目端坐的苏凤梅,而她两边只有两把空着的椅子。

第四十四章 人言可畏

    我和云杜若面面相觑的看着密封好的照片,楚天启应该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云杜若反应会这么大,来回看看我们,吃惊的问怎么了?

    我可以确认我没眼花,照片上明明是三个人,除了苏凤梅还有红衣女人和小孩,可怎么突然就消失了,照片中只剩下死亡后的苏凤梅,而且云杜若的表情和我一样,我相信她也是看见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质疑我的精神状态或者是幻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视频录像带中最后我看见的那个女人四分五裂的脸,还有在五楼转角我见过的红衣女人和小孩,后来都离奇的消失,我甚至都无法证明。

    “明天姜局要听取关于案件的汇报,这照片……这照片的事先别说。”云杜若忧心忡忡地说。

    第二天中午凌国栋把照片给我送过来,很好奇地告诉我。

    “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涂改也没有处理过,一次曝光完成很正常,你让我鉴定这照片干什么?”

    凌国栋的话被进来的云杜若听见,我抬头去看她,面色和她一样凝重。

    每一次到屠夫的办公室都感觉异常的压抑,如今他铁青的脸预示着离火山爆发不会太远。

    案件的档案和侦破进展都交到他的面前,屠夫翻看报告,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也看到那张照片,举在我们眼前晃动着大声说。

    “从无名女尸案开始,到苏凤梅的命案,你们自己算算已经多少条人命,到底还要死多少人,这案子才能破了?”

    云杜若埋着头没有回答,我知道她也回答不了。

    “你们找到的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屠夫声音低沉地质问。“凶手怎么进去的你们不知道,怎么离开的也不清楚,在杀人后还有条不紊在房间照相,这他妈就是挑衅,也是你们的无能!凶手知道你们抓不到人,所以才会如此猖獗!”

    “这案件似乎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凶手杀人的手法不是正常人能做到……”

    “住口!”屠夫打断我的话怒不可遏地说。“怎么?让你找张松林自杀的原因,你没找出来,现在开始在我面前怪力乱神,你找到这照片,是不是就打算告诉我,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又回来杀人?!正常人做不到……哼!你是想说鬼在杀人?”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案件太棘手,一时没有头绪,希……”

    “一时没有头绪?”云杜若应该是打算替我解围,也被屠夫生气地打断。“这都过了多久了,还没有头绪,我不管是人是鬼,你们就回答我一句话,到底还有死多少人才能破案,我很想知道这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慕寒止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只要见过她的人都得死!”

    只要见过慕寒止的都得死……

    我猛然抬起头,在心中细细回味屠夫刚才说的话。

    刘越武和苏凤梅相安无事二十年,为什么会突然死,因为我们找过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心里一惊,拉着云杜若就往外面走,都忘了我们在给屠夫汇报案件进展。

    “还要出事,刘越武和苏凤梅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太了解慕寒止,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一个人有危险。”

    屠夫估计是没想到,他正在火头上才训斥到一半,我居然敢拖着云杜若就这么离开,走了很远还听见身后办公室里屠夫发火的声音。

    云杜若被我硬生生拉出来,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听到我的话很震惊的问。

    “还有谁?”

    “周白曼!”

    周白曼也看见过慕寒止,而且当时她是慕寒止的替身,记得周白曼说过慕寒止在京剧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朋友,或许是因为和她都演同样的角色,两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

    屠夫的话提醒了我,杀刘越武和苏凤梅不管是人是鬼,但都是在隐藏什么秘密,可见只要和慕寒止亲近的人都知道,那周白曼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云杜若听完也认同我的推断,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叫人核查周白曼的地址,很快就有了消息,我和云杜若连忙赶过去。

    地址显示周白曼现在的家在环翠小区b栋二十五楼七号,我们赶到楼下的时候,老远就听见哀乐,我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在小区楼下看见临时搭建的灵堂,摆放着花圈和陆陆续续赶来哀悼的人。

    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心里忐忑不安的问从灵堂里出来的人。

    “请问,周白曼……”

    “上去吧,家里有人,可惜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被拦住的女人神情哀伤,摸着眼角的泪水对我们说,她应该以为我们也是来哀悼的。

    难道我的推断真的应验了,我和云杜若一句话也没说,敲开周白曼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我第一眼就看见他袖子上的黑纱和胸口的白花。

    “请问你们找谁?”开门的人哀伤的问。

    “请……请问,周白曼是住这里吗?”看见黑纱和百花我心已经彻底掉下去。

    “她是我妈,你们有什么事?”

    听到这里我和云杜若黯然的叹了口气,估计是来晚了,可就这样走似乎也不合适。

    “哦,我们认识曼姨,是听说了,就过来看看。”

    “进来坐坐吧。”年轻人礼貌的请我们进去。

    我刚还在想怎么告辞,就听见屋里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谁找我?”

    我和云杜若一抬头,看见周白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和云杜若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周白曼也认出我们,皱着眉头很好奇的问我们怎么来了。

    去世的是周白曼的母亲,害得我和云杜若空担心一场,云杜若告诉周白曼想了解一些关于慕寒止的情况,可家里老人去世,怕现在问不合适,拉着我说改天再来。

    我甩开云杜若的手,周白曼是除刘越武和苏凤梅之外最了解慕寒止的人,幸好现在还活着,指不定下一次来的时候,下面会再多一个灵堂。

    或许是因为周白曼上次看见过慕寒止的原因,我们一提到这个名字,她显然还是害怕的很,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带我们去了她房间。

    “我对不起她!”周白曼在关门后重重叹了口气遗憾的说。

    “你慢慢说,我们就是想多了解些关于慕寒止的情况。”我尽量缓解周白曼的恐慌,好让她的回忆能详细些。

    “唱青衣的那么多,能出头的又能有几个。”周白曼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回头看墙上。

    房间的墙上挂满了各种证书和照片,从周白曼家里的情况看,她过的应该很富裕,而那些证书大多是各种表彰和奖励,而照片是她谢幕时的合影,看得出周白曼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京剧知名演员。

    “寒止如果还在,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周白曼把目光收了回来自嘲的摇头。“应该比这还要多,我和她比差的太远,如果她当年没有自杀,我估计现在还是默默无闻的配角。”

    或许是人老了的原因,对于名利慢慢就看的淡了,听得出周白曼句句肺腑,我们没有打扰她,听她说下去。

    周白曼告诉我们,慕寒止在台上就是天生的青衣无人能匹,有她在很容易就能让人忘掉其他的配角,而在台下,慕寒止的确是长的漂亮,话很少但人善良,为人处世淡泊与世无争很低调,就是不善和人相处,比较孤僻不合群。

    在和慕寒止共同演《鸳鸯冢》的时候,慕寒止的地位为人可以撼动,周白曼作为配角能上台的机会寥寥无几,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会意气风发,可慕寒止并不是这样,她总是很在意周白曼的感受,因为周白曼是她的替身,只有她休息或者不能上场的时候,才有周白曼的机会,因此慕寒止经常因病请假,团里以为是她身子弱,但周白曼心里很清楚,那是慕寒止故意装病,好让她有上台的机会,可慕寒止从来没有在周白曼面前说过半句。

    周白曼说到这里神情更加黯然和懊悔,听她的描述慕寒止是一个心思缜密很考虑身边人感受的女人,这很难让我把她和连续杀人的凶手归纳在一起。

    周白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下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慕寒止是什么样的人,周白曼心里慢慢也有数,说一点妒忌没有那是假的,可慕寒止已经做到那份上,周白曼心里也知道感激,慢慢两人关系好起来,成了当时京剧团里慕寒止甚少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后来呢?”云杜若一边在记事本上记录周白曼的话,一边问,我估计她心里多半和我现在想的一样,两人既然都推心置腹,那慕寒止有什么话应该也会对周白曼说才对。

    人言可畏!

    周白曼无力地摇摇头,说出这四个字。

    我和云杜若茫然的对视一眼,大为不解的看着周白曼,听她继续把后面的话说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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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灵笔录介绍:
关于探灵笔录:
看相的说我是百鬼送子,断我要和死人打一辈子交道。
所以我选择当一名法医,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职业,古时候称之为仵作,被视为不祥之人,在三教九流中属下九流行当。
入行这些年,我经历过各种离奇诡异的案件,这些生人勿进的恐怖诡事,我都记录在一本从来不敢公开的笔记里。
我是离阴间最近的人。
死亡是我的名片。
我叫容彦!
一个百鬼送子的法医,一本恐怖灵异笔记,一段生人勿进的诡事,尽在探灵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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