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身证道
“朋友们，对我这个《以身证道的传说终结者》直播，你们满意吗？”
重新打开的字幕里，跳出来一长串的“满意但是继续啊”“还要还要、不要停”“雅蠛蝶”……
无论文字窜得多疯狂，都不能影响胡安。
他正满意地看着打赏提示：“网友‘黑暗精灵’打赏100，000联盟币”，以及附在打赏后面的留言：承诺的“重赏”。
然而收获并不止这10万联盟币，数不清的小额打赏，累加起来也是一大笔财富。
总计超过二十万联盟币的收入，让胡安心情大好。
不过想到还要和平台分成，还要交税，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所以还要想办法多捞一点。
“朋友们，传说中的精灵保留地已经被证明了，世界树大家也看到了，剩下最后一个疑问：树精灵是否对人类抱有敌意？就不用再验证了吧，哈哈哈。”
“要要要”“菊花都备好了主播放心去吧”“继续前进啊，到世界树上去走一走啊啊啊啊啊”“主播上啊！裤子都脱了不能怂啊啊啊啊！”……
然而胡安只是在天坑边缘晃悠，对世界树指指点点评价，却始终不靠近那像天桥一样搭在天坑边缘的世界树横枝。
终于有网友蚌埠住了。
一个打赏提示跳了出来：“网友‘柯男’打赏100，000联盟币”，附带留言：上去看看。
这其实正是胡安想要做的事情，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到世界树上去走走，但作为主播，适当的矫情也是必须的。
这时候评论区有人留言：“哇靠！又一个10万打赏！榜一大哥‘黑暗精灵’的菊花危险了！”
胡安摇头叹气，大家都是平等的，何必在意打赏榜单的排名呢？
他默默吐槽的同时，顺便给这条评论加精置了顶。
接着胡安利索地爬上了横枝，朝着世界树的主干走去。
他走得不快，时不时还走到宽敞如同单车道的横枝边缘，探头往下看。
底下有阴冷的风竖直吹上来，带着一些硫化氢的臭味。
于是胡安开放了全感官共享，把触觉、嗅觉、味觉信息全都上传平台，让网友们身临其境地感受这深不见底的恐怖。
这样的举动似乎刺激到了网友们的肾上腺，弹幕中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狂呼。
但效果是杠杠的。
胡安注意到，平台统计显示当前观看直播的网友数量，已经超过了10万人，并且还在不断提升。
难怪主播都喜欢做户外直播。这火起来的感觉就是爽啊。
这时候胡安看到，被他贴上“二哥”标签的网友“柯男”发表了评论。
他觉得金主的话很有道理，有必要让更多网友知道，于是胡安就把那段评论念了出来：
“网友‘柯男’评论：这颗世界树下层的枝干，在靠近天坑边缘部分有明显的折断痕迹。
“据此推断，这颗世界树本来应该是长在地面上的。
“但或许是因为地底下有溶洞或者地下河，在这棵世界树长到一定规模后，地面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发生了整体塌陷。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天坑并不是天然的，而是世界树自己制造出来的。”
多么中肯的分析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从新乞力马扎罗山顶看到的，只是一片连绵的树冠了。
这么想着的胡安，行走了大约300米后，渐渐靠近了世界树的主干。
他目测正前方世界树主干的直径至少有50米。
这还是因为靠近顶端的缘故，底下的主干更粗。
在勉强可以辨识的2千米深的地方，世界树的主干占据了天坑横截面一半以上的空间。
随后，胡安发现了异常。
在世界树的横枝靠近主干的地方，紧贴着那像悬崖峭壁一样的主干，搭建着一座布满雕刻的木屋。
从规模和雕刻的精美程度来看，那木屋应该是精灵族首领的住所。
在那里，有12个白发飘飘的老年精灵，身穿能显示其地位的精美服饰，排成了一横排。
被吊死在屋檐下。
仿佛有一只手捏紧了胡安的心脏，他因为赏金的刺激而欢快奔流的血液，瞬间都被冻结住了。
这股寒气由内而外地弥漫开，在僵硬了胡安全身肌肉后，又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甚至连胡安的思维都停顿了。
当他终于被唤醒的时候，他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但其实只过了5分钟。
唤醒胡安的，是榜单一哥“黑暗精灵”，方式简单粗暴惹人爱。
打赏提示：“网友‘黑暗精灵’打赏500，000联盟币”，附言：查明真相。
鲜血涌上了胡安的大脑，什么“危险”、什么“恐怖”，全都被一扫而空。
还有什么比“查明真相”更重要的呢？！
胡安大胆地走上前，仔细观察在风中晃荡的精灵尸体。
他看不出问题，但网友中有人擅长侦破。
贴着“二哥”标签的“柯男”发表了评论：“绳子的打结手法是典型的军队风格，肯定是军方的人干的！”
胡安脑子里瞬间浮起一个牛仔帽。
他想起了保安队长杰克带着一个战斗小队离开驻地的场景。
但是为什么呢？杰克为什么要吊死这些精灵？
难道他们和叛乱的精灵有关？
胡安的思考被一阵风压打断。
他猛然回头，看到一只狮鹫拍打着翅膀从空中降落。
弹幕已经疯了。
“主播死定了！”“快跑啊！”“跳下去吧，摔死比被撕碎痛快！”“哀乐！奏哀乐！”“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
狮鹫降落的位置是胡安所站横枝的中间，这意味着想要逃出去，必须从狮鹫身下穿过。
没带武器、没穿外骨骼装甲的胡安，不认为自己能跑出这么风骚的走位。
希望它没看到我！
但事实证明胡安的想法只是奢望。
落地的狮鹫毫不停歇地朝着胡安冲来，它紧缩的瞳孔里透出了杀戮与报复的渴望。
胡安转身就逃。
他冲进了有着精美雕刻的木屋，尽管那木屋怎么看都抵挡不住狮鹫的冲击。
第17章 树洞奇遇
猛扑过来的狮鹫，居然在木屋门外站定了，似乎这个普通的木屋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它不敢轻易冒犯。
但其实这只是一间简单的木屋，铺着干草的床铺，放在地上的木桶木碗，在胡安看来，它和之前看到的精灵木屋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嗷~！”
狮鹫隔着门朝胡安咆哮着，不停踩着碎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冲进来。
（精灵语）“翠丝，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的‘小猫’离远点，它这么吼下去，会把民众唤醒的。”
（精灵语）“是的，姐姐，我之前已经告诉它，让它离远点了。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要不我上去看看？”
（精灵语）“不，你别走，别管那只‘大猫’了，仪式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需要你。”
出于和精灵交谈的目的，胡安在进入树林前就已经打开了翻译软件，并下载了类人生物里的精灵语。
所以他听懂了从木屋后面传来的精灵对话。
但是这么小的木屋里面还藏着精灵？
绕过屏风，胡安看到贴着世界树主干的墙壁上，有个一人宽的树洞，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胡安探头往里看，里面非常昏暗，看不出有多宽多深，底下好像有莹莹的绿光照上来。
他背后，狮鹫还在门口咆哮，似乎正在失去耐心。
（精灵语）“姐姐，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精灵语）“很简单，跳进池子里就可以了。”
（精灵语）“但是我还没到生孩子的年龄。”
（精灵语）“翠丝，现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对我们班瑞家族、对树精灵、对世界树，都很重要！”
（精灵语）“可是我还小！”
（精灵语）“按照人类的算法，你都是剩女了！”
（精灵语）“但按照我们的习俗，我还没到可以怀孕的年龄！”
（精灵语）“顾不上那么多了。翠丝，你看到那恶魔对我们做的事情了吗？
“他毫无理由地指责，说我们策划了精灵暴动，逼我们交出幕后的指使者。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他完全不听我们有理有据的辩解。
“最后长老团不得不全体牺牲，用生命来平息那个恶魔的愤怒。
“这一次他满足了，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这样的日子没办法再过下去了，我们必须举族迁移，离那恶魔越远越好。”
（精灵语）“我知道，姐姐，你说的对，那些人类太可恶了！
“但是我们怎么能迁移呢？
“就算我们树精灵能够离开，可世界树不会走呀。
“而没有了世界树，我们树精灵就不再是树精灵了。”
（精灵语）“所以我号召了全体树精灵，集合大家的精神力量，启动了这个仪式，现在，只需要你走进这个池子……”
“嗷~！”
门口的狮鹫把爪子探了进来，缩了回去，又探了进来，似乎在确认什么。
（精灵语）“姐姐，那样我会怀孕的，我不想要怀孕，听说那很痛苦。”
（精灵语）“不会的，那一点都不痛苦，只会让你觉得幸福。”
（精灵语）“那姐姐你干嘛不下去？”
（精灵语）“我是女王，需要带着全族迁徙，有很多事情要做，大着肚子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精灵语）“那干嘛不让族里其他精灵下去，让那些有过生产经验的成年精灵怀孕，不是更方便吗？”
（精灵语）“不行！翠丝，必须是班瑞家族！这事关我们班瑞家族对树精灵的统治！
“我们绝对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的精灵，让其他家族有理由超越我们！”
（精灵语）“但是班瑞家族就剩我们两个，又有什么意义……”
（精灵语）“不要但是，翠丝，我是你姐姐，疼爱你照顾你的姐姐，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嗷~！”
狮鹫咆哮着，把身体挤进门框，将门框连带着薄薄的墙板都挤成了碎片。
它通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对杀戮和报复的渴望。
胡安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树洞。
昏暗中他似乎踩到了某个精灵的肉体，但没听到有谁喊疼。
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的胡安，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他看到了一个近乎圆形的池子，里面的液体是绿色的，散着莹莹的光。
池子边上是呈螺旋状向上的斜坡，紧贴着树干，非常窄，看样子应该是在中空的树干里，人为挖出来的通道。
这些通道上现在坐满了精灵，一个挨一个，都闭着眼睛，大概在思考人生。
“嗖嗖”的凉风从胡安身边略过，带着一股草药的清凉。
弹幕里的哀乐变成了大合唱，整齐排列的“菊花残”里，夹杂着几句不搭调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和“啊啊”的惊呼。
胡安看到迅速变大的池子边上，一个墨绿色头发的精灵，将另一个比她略矮的翠绿色头发精灵，带到了池畔。
随后“墨绿头发”一掌推向“翠绿头发”的肩膀。
而“翠绿头发”突然往下一蹲，迅速抓住从她肩上探出的“墨绿头发”的手掌，一个过肩摔，将“墨绿头发”摔进了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池子里。
“扑通、扑通。”
几乎是紧跟着“墨绿头发”，胡安以一个跳水比赛中绝对零分的姿势，砸进了绿莹莹的水池里。
猛烈的撞击足以震碎胡安的内脏，让他在顷刻间变成一堆碎肉。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
一股近乎浩瀚的意志冲刷着他的头脑，似乎要把他的大脑彻底洗白、完全占据。
胡安不能思考，没有感觉，对于自我的认知如同在狂风中旋舞的蒲公英。
然而这个意识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用有着十几万个孔的漏勺舀起的汤，它分散成十几万份，消散在更为浩瀚的星空里。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大概是十分钟，毕竟大脑芯片是这么显示的，胡安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池子里的液体已经消失了，他和一个墨绿色头发的精灵，以一种少儿不宜的姿势，交叠着躺在池底。
他在上面。
第18章 胚和胚乳
良好的教育让胡安有些羞愧，他挣扎着挪开，翻身仰面躺在一边。
翠绿色头发的精灵不见了。
螺旋状通道上，闭着眼睛的树精灵们还是闭着眼睛，但似乎都陷入了昏迷，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纵欲过度般的颓废。
（精灵语）“翠丝你个混蛋，别让我逮到你！
“糟糕！种子进来了，但是我为什么没变成白痴？
“等一下，生命精华呢？
“见鬼！生命精华，我要生命精华！
“是你吗？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把生命精华给我！”
一张漂亮俊美如同仙女的脸蛋，凑到胡安眼前不到10公分的地方，一对墨绿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同时，她采取了行动。
“等一下，你在干什么？！边上还有那么多精灵呢！”
（精灵语）“别管他们，把生命精华给我，快给我！”
胡安结结巴巴地说（精灵语）：“不，要，停，下，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我需要你的生命精华！”
“不要，不是，你会说人类的语言？”
“没时间解释了，快给我，哦，求你了，快给我！”
“抱歉，我，我不是很明白，好吧，我承认，我没经验。但故事里不是都从先互相认识开始的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呼，呼，快给我啊，哦，哦，啊！”
胡安面前的俊俏面孔痛苦地扭曲着，眼角挤出了越来越多的鱼尾纹。
她垂下的墨绿色头发里夹杂着丝丝白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你，你的头发……”
“不要看，闭上眼睛，不要看，快给我！”
娇嫩的手盖住了胡安的眼睛，但只过了一会儿，胡安的眼皮就被略显粗糙的皱纹磨疼了。
过度的刺激让胡安很快就缴械投降，他羞愧得满脸通红。
（精灵语）“哦，世界树在上，活过来了！不，以后我不用再喊世界树在上了，你现在是我孩子。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差点害死我！”
胡安目光呆滞地看着没有一丝皱纹的俊俏脸蛋从自己眼前离开。
同时，没有一根白发的墨绿色发丝，如同刚发芽的嫩叶般，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庞。
随后胡安看到了悬浮在5米上空的反重力摄像头。
见鬼！还在直播！
完了完了完了，这种视频放出去，肯定要被永久封禁了！
或者直接被平台删号！
我的主播事业刚开始就结束了吗？
对了，还有联盟调查局，这次恐怕不是罚款就能解决的，肯定要坐牢了吧。
完了，我完了。
胡安认命地打开弹幕，想最后看一眼网友们的议论。
随后他发现，弹幕一直都是开着的。
但不管刚才他和树精灵女王做运动，还是现在，视野里都没有任何文字弹出来。
评论区也是一片寂静，最后一个评论还是十五分钟前的：“我艹！主播真的死给我们看啊！敬业敬业敬业！！！”
但直播并没有结束，平台统计的在线观看人数，还有15万人。
只是这15万人似乎没人愿意发言了。
不可能，这太诡异了！
除非……
胡安突然明白过来。
“断网，一定是断网了！啊哈！啊哈！这地方没信号！没信号！啊哈哈哈！！”
“你在发什么神经？想把精灵们都吵醒吗？！”
“哦不，抱歉。”
胡安迅速地把直播关掉，他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
“你快走吧，这里是树精灵的圣地，如果让他们看到一个人类在这里，他们会追杀你到世界末日的！”
“好的，我现在就走，那个......我叫胡安。”
“墨丝·班瑞。”
“嗯，虽然不是我主动的，不是，我不是想说你什么，那个，嗯，我想说的是，我愿意负责。”
“你当然要负责！一个月一次吧。”
“什么？”
“生命精华，每个月至少给我一次。”
“每个月至少一次？！”
“是的，每个月一次。太密集没必要，会把它养得太肥，少了也不行，它会因为饥饿而把我吸干的。”
“什么意思？抱歉，我没听明白。”
“世界树的种胚，它现在在我肚子里。但配套的胚乳和意识，却在你那里。
“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你没变成白痴？
“难道人类的精神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抵御世界树的意识冲击了吗？真是恐怖的物种。”
胡安脑子里闪过一个有着十五万个孔的漏勺。
“但是，墨丝，我不会一直在这里。”
“这个不用你操心，随便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我们现在是一体的，我是胚，你是胚乳，我可以感应到你。”
等我坐飞船离开这个星球，你也能找到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胡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说的是：“我们这样的关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到种子成熟，可以自己获取营养为止。”
“我明白了，那我走了。”
“走吧，小心点，别把精灵们踩醒了！还有，记得多晒太阳、多喝水。”
胡安小心地走出树洞，发现外面的木屋已经塌了。
他没看到狮鹫，大概和翠丝·班瑞一起走了。
胡安飞快地在世界树干枯的横枝上奔跑着，如同秋雨般萧萧而下的落叶打在他的头上、肩上。
直到他离开枯死的世界树，钻进依旧葱郁的森林。
跑出精灵保留区后，胡安看到了等候在外的摩根、索林和弗罗多。
摩根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谢谢你替我省下了收尸的工夫。不过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头发？
胡安调用跟在身后的反重力摄像头，看清楚了自己的头发。
见鬼，怎么全绿了，还散发着莹莹的光？
是因为墨丝·班瑞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吗？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是墨丝的伴侣，凭什么绿我的头？
见鬼，我在想什么？
这明显跟绿帽子没关系。
应该是那一池子绿莹莹液体的关系吧，那应该是世界树的生命精华，被我吸收了。
但是该怎么跟摩根说呢？
我吞了世界树的生命精华，以后每个月要分一点给一个怀孕的树精灵，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不是情侣关系，我们只是......
见鬼，这种事情很难解释得清啊！
第19章 头上有点绿
实话实说的想法在胡安脑子里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安一脸严肃地说：“是风俗，树精灵的风俗，他们不允许其他发色的生物在他们保留地里行走。
“作为允许我行走的交换，我必须同意让他们给我染发。
“你知道吗，摩根，他们用了一种很神奇的草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对草药一窍不通。
“但它很神奇，一下子就把我的头发染成了这样，洗都洗不掉。”
摩根了然地点头：“是的，树精灵最擅长摆弄植物，他们有很多神奇的草药，我没见过，但我知道。”
随后他扭头吩咐道：“弗罗多，你先走一步回去烧盆水，我们的客人需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好的，老爹。”
“索林，你去打只魔羚羊回来，晚上我们吃烤肉。”
“你确定要我去打猎？”
“你的枪法该练练了，索林，神枪手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
“明白了，老爹，我这就去。”
看着肩扛加特林机枪的矮人走远，胡安有些疑惑地说：“你确定我们晚上能吃到烤肉？我觉得他只能带回来肉糜。”
“也可能什么都带不回来，不过没关系，冰箱里有吃剩下的意大利面。”
“那你还让他去打猎？”
摩根淡定地说：“凡事都有一个开始。”
默默走了一段后，摩根突然一脸严肃地给胡安介绍起草原上的植物来。
“散沫花煮45分钟可以提取出劳松黄，虽然没有姜黄根染出来的鲜艳，但那黄色也很正。
“蓝色可以从靛类植物中提取，过程很简单，在发酵过程中使靛蓝还原，泡在碱性溶液中，就可以形成靛蓝隐色体。
“啊，那边有棵夜光树，看到了吗？树干很粗的那棵。
“当夜晚来临时，它的叶片边缘会发出小半圈荧光，好似行星环的弧影，这里的土著叫它‘星环树’。”
“真的吗？但是为什么呢？”
“据说和磷化三氢有关，磷化三氢你懂吗？”
“不，我对化学不是很了解。”
“所以你也不知道，把黄色和蓝色混在一起，再加上富含磷化三氢的星环树汁，就可以得到能发出荧光的绿色，是吗？”
“我知道黄加蓝可以得到绿。”
“可是植物染料没有化学染料稳定，容易分解。”
“是的，所以现在大家都用化学染料。”
“但有个秘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用半身人的尿液。”
“味道会不会太冲？”
“所以还要加上龙人的唾液中和。”
“会不会中毒？”
“以毒攻毒。”
“有道理。”
学到了新知识的胡安心情很愉快，即使晚饭只能吃冷冻的意大利面，也没让他抱怨。
回到开拓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和摩根结算清了佣金后，胡安发现自己的零花钱只剩下了几百联盟币。
平台上倒还有总额100万出头的赏金，“断网”之前的高空坠落为胡安赢得了不少尾数为1的打赏。
打赏后面附带着“一路走好”、“生的伟大，死的猥琐”、“永垂不举”、“想烧钱给你但没找到纸”之类感动人心的留言。
胡安进入开拓站大楼的时候，受到了保安的阻拦。
“去去去，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是你们树精灵能来的吗？！”
“我是人。”
“人长这头发？”
“染的。”
“别动我给你刷个脸！哎哟！是胡安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真对不住。那个，胡安先生，你这头发可真够特别的，老婆不在意吗？”
胡安挺胸傲然道：“我是单身狗。”
保安冲他举起了大拇指。
进入大厅后，胡安碰到了站长索玛。
“这不是胡安吗？考察得怎么样，决定移民了吗？”
“还在考虑。”
“还考虑啥呀？我跟你说，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你的了。”
“我再想想，毕竟是件大事。”
“也是，移民就意味着动户口，那是能影响一辈子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不过，人有时候也要有点冒险精神。”
“我知道。”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再劝下去就讨人嫌了。
“哎，你这头发挺不错的，怎么染的？”
“散沫花的黄加靛蓝，配上富含磷化三氢的星环树汁。”
“这些植物我知道，不过能出这效果？”
“有秘方。”
胡安凑到索玛耳边轻语。
“哦，原来是这样。”索玛赞叹着，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胡安的距离，“我还有点事，你考虑好了来找我啊。”
胡安决定去二楼酒吧喝一杯，在那里，他看到了领航员伯纳。
伯纳正趴在吧台上，看便携式全息投影。
投影里一个专家正在侃侃而谈：“1000年前，人类对于核能的利用只是停留在做炸弹和烧开水上，但现在我们已经把核聚变玩出了翔，是科技的进步吗？不，要我说，是思想的解放……”
“伯纳，看什么呢？”
“嗨，胡安，玩得爽吗？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染的，当前最新最潮的发型。”
投影里的专家拿出了一个荧光绿的夜壶：“对我的科普感兴趣，建议点赞加关注。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款最新最潮的夜壶。只要188！188！哦麦嘎！这么便宜还犹豫什么？买它买它买它！！”
胡安有些尴尬：“这种专家号有什么好看的，全是忽悠。酒保，给我来杯伏特加马提尼，摇匀不要搅拌。”
“无聊呗，又不像你，能随便出去玩。甜心，换新闻。”
投影仪切换了视频，一个议员正在街头演讲，他胸口别着徽章，图案是“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
“今天在我们面前展示的文化、艺术以及科技成果，无一不是人类创造的。
“基因混杂和由此产生的种族水平的降低，是古老文化衰亡的唯一原因。
“看看吧，外星类人生物通过各种方式，每天都在毒化我们人类的基因。
“想想吧，只有几世纪以后才能从我们人类的机体中排除这种基因毒素，或者永远无法排除这种毒素。
“再想一想吧，混杂了类人生物基因的人类，力量和智力都将明显地衰退……”
第20章 街头刺杀
胡安认出了视频里鸵派议员所站的位置。
四年前，他就曾经在那个四岔路口听过参选议员演讲。
记得当时他心情澎湃，热烈鼓掌并且高呼“人类至上”。
但现在看到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胡安心中竟然泛起了些许厌恶。
“时间过得好快啊，又到了总统竞选的年份，胡安，你支持哪个政党，‘鸵鸟’保守党还是‘秃鹫’长枪党？”
“作为主星人，往年我一直都支持‘鸵鸟’，毕竟保守党是执政党，主星是他们的大本营，我身边的人都支持保守党。但今年我不是很想投票。你呢，支持哪一边？”
“我是‘秃鹫’的拥护者，”伯纳拍拍腰里的能量武器，外套上印着一只正在食腐的秃鹫，“长枪党受军部支持，作为准军事人员，我们都支持‘秃鹫’。”
伯纳切换了视频，换到了一个打着“秃鹫”标签的媒体。
胡安看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美女正在街头采访。
她拦下了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中年男子。
“请问你支持保守党还是支持长枪党？”
“当然是长枪，绝对是长枪！”
“可以给观众们解释一下你的理由吗？”
“我是一个退伍军人，我为国家流过血、受过伤，你们看！”
那男子指着脸上的疤痕凑向镜头。
胡安看到那片皮肤如同鱼一样长着鳞片。
“我在征讨叛乱鱼人时受的伤，他们的基因混入我的体内，让我变成了这副鬼样。
“我痛恨那些鱼人，但我更痛恨腐朽的官僚。
“他们强迫我退役，并且拒绝支付我该得的退役金！”
美女似乎很惊讶：“退役军人就该有退役金啊，为什么保守党执政的ZF，不给一个因伤退役的老兵退役金呢？”
男子暴喝道：“因为他们说我不是纯正的人类！没有资格享受人类的福利！真是见鬼、见鬼！去他妈的鸵鸟！”
“说的太好了！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当前保守党执政的ZF，他们已经腐朽了，像一块烂肉一样！
“若是让它持续腐烂下去，那整个人类联盟都会烂掉！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块烂肉从我们健康的身体上割掉！
“这就是长枪党想带领大家做的事情！
“看看我们的徽章吧，一只食腐的秃鹫，我们就是要像这秃鹫一样，把那些腐烂的东西全都消灭掉！”
“说的好！”伯纳使劲地鼓着掌，仿佛投影那边的主持人能听见似的。
胡安看着伏特加马提尼里倒映着的莹莹绿发，他觉得自己和鱼鳞男没什么不同。
“砰！”
酒吧的门被猛烈撞开。
站长索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出大事了！快，快把频道切换到ZF媒体！”
伯纳迅速切换了频道。
投影里又出现了胡安熟悉的街道，但是没有正在演讲的议员，只有一片混乱。
路边的人在尖叫，好些保镖正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有个美女被撞倒了，露出了两条漂亮的长腿，但没人在乎。
“发生什么了？”
“刺杀！是刺杀！议员被刺杀了！”
索玛喘着气坐下，问酒保要了一杯焦糖色的苏格兰威士忌，一口灌下。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暴虐？！”
伯纳启动了投影回放。
带着鸵鸟徽章的议员正在街头激昂地演讲。
突然，强光一闪！
那议员半转身扭头回看。
又是强光一闪！
议员的胸膛被炸开了，里面的心脏，不知道是被烤焦了，还是原来就那样，黑乎乎的。
议员蜷缩着，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跪倒了下去。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
索玛浑身的肉都在颤抖：“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再给我来杯威士忌，不要加冰。”
胡安也用微微颤抖的手端起伏特加马提尼，一口喝了半杯。
整个人类联盟星图中，主星的治安一向都是最好的。
相比其他星球，主星的武器管控堪称严苛！
那里连火药武器都被严格管控，只有无重案案底的成年人，才能凭着身份证合法持枪。
全联盟步枪协会几次申诉，要求主星放开对婴儿持枪的限制，都被驳回了。
但从刚才的画面看，刺杀者使用的肯定是能量武器，这绝对不可能在任何一个枪店合法买到。
这时候，稀树草原上阴云翻滚，突然下起了暴雨。
昏暗的酒吧里，三个人类默默喝着酒。
吧台上的便携式投影仪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刺杀现场的细节。
到了傍晚的时候，行刺者的信息，以及本该保密的审讯记录，出现在一个似乎有后台的媒体头版，随后被其他媒体转载。
同时，各种小道消息在不同平台上出现，个个说得有板有眼，让人难辨真假。
酒吧里的三个人移座到了餐厅。
索玛抿了一口红酒：“要我说，根本原因还是政治理念不同。
“行刺者是个退役老兵，身体里残留有类人生物基因，他对强调人类必须保持基因纯洁的保守党充满了仇恨。”
索玛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我怀疑是长枪党在背后指使，要知道，能量武器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得到的，但对和军部关系良好的长枪党来说，这并不困难。”
“我认为你对长枪党的指责是不公正的。”切割着牛排的伯纳反驳道，“媒体报道，行刺者是出于宗教原因才杀害了那个议员，和政治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什么事情是和政治无关的，特别是在总统竞选年。”
“但长枪党又能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好处呢？保守党又不是只有一个参选议员。”
“死的是保守党议员，不是长枪党干的，难道还是保守党干的不成？”
“有可能啊，说不定就是保守党党内竞争议员下的黑手。”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一言不发只顾吃菜的胡安，默默地收回了伸向生蚝的手。
索玛转移了话题：“归根结底，还是类人生物基因惹的祸！”
伯纳喷着肉沫赞同道：“是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媒体报道了那人身上大片的暗绿色皮肤，显然，他受了哥布林基因的污染。”
索玛握紧拳头说：“所以我说，我们必须对类人生物保持十足的警惕，对所有基因被污染的人类同样也要保持警惕！”
第21章 基因筛查
默默吃着蔬菜沙拉的胡安，忍不住插嘴道：“刺杀者的个人行为和其他基因被污染的人类有什么关系？”
索玛用绝对肯定地语气说：“众所周知，没有哪种生物比人类更遵纪守法、更爱好和平的了！
“那些类人生物都是愚昧的，暴力的，被他们污染基因的人类也会变得愚昧和暴力。
“所以必须把基因受污染的人类和纯种人类区分开，加强管控，这是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事件的最好办法！”
索玛的话只是他个人的看法。
但幸运的，或者说不幸的，它变成了现实。
晚餐后第二天的下午，开拓站站长索玛，和领航员伯纳，从不同渠道分别收到了上级的命令。
索玛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开拓站大楼里回荡着：“今天上午，议会表决通过了私人医生卡尔·勃兰特的提议，颁布了《严重遗传性与先天性疾病科学登记制度》。
“根据《制度》，联盟ZF依法要求所有星球全面开展基因大筛查。”
与此同时，在酒吧里，伯纳告诉胡安：“上头指示，所有的星际飞船在起飞前必须对乘员进行基因筛查。”
广播里的索玛：“这次筛查并非强制，而是自愿的，由司法部牵头、各星球保安大队负责维持秩序，请所有人类积极配合。
“这是一次普通的筛查，只是为了摸摸底，大家不要有任何的抵触情绪，联盟ZF明确表示，筛查结果不会对筛查不合格的人造成任何影响。”
酒吧里的伯纳：“公司规定，没有经过基因筛查，或者筛查不合格的人，不允许乘坐星际飞船。”
胡安诧异地看着伯纳：“不允许乘坐星际飞船？那出远门的人怎么办？
“我举个例子，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故意说谁：
“如果一个体内带着类人生物基因的人类，从主星出发到外星球旅游，那根据规定，是不是他就不能乘坐回去的飞船了？”
伯纳点头：“是的，他会因为通不过筛查而无法登上飞船。”
胡安睁大了眼睛：“这太荒谬了！这个游客的家在主星，户口也在主星，不让他回去，难道让他一直在外星球流浪？”
伯纳：“没说不让他回去，只是说不能乘坐星际飞船。”
胡安有些愤怒：“那有什么分别？！除了乘坐星际飞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跨越星际？！”
伯纳摊开双手：“你冲我吼有什么用？规定就是规定，更何况公司的规定又不是光针对游客的，连乘务员也要执行。
“你要知道，我们这些乘务员常年穿梭在各个星球，难免有耐不住寂寞，和当地类人生物发生一些关系的。
“安全措施没做好的情况下，有些人就染上了类人生物的基因，现在这些乘务员也要被排除在星际航行之外。”
胡安疑惑道：“那这些乘务员，如果现在他们不在主星，正航行到外星球，难道让他们滞留外星球？”
伯纳面无表情地回答：“是的，公司规定，一旦发现乘务员基因筛查不合格，就地开除。”
这时候索玛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大楼里回荡着：“今天的筛查由保安队负责维持秩序，确保所有的人都自愿参加。杰克，到我这里来一下。”
胡安喝了一口晶莹剔透的君度力娇酒，感受着橙皮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
“就地开除，真是太可怕了，至少应该允许他们搭乘飞船回去，要不然让他们在外星球怎么生活？”
伯纳将杯子里的绝对伏特加一口饮尽，把厚底的杯子重重拍在吧台上：
“登船肯定是不允许的，规定说得很清楚。
“至于其他的，公司没说，不过既然他们被开除了，按公司往常的做法，是不会关心他们后来怎么样的。
“高层常说，公司不是搞慈善的，和公司没关系的人，公司就没义务照顾他们。”
胡安带着一丝侥幸问：“如果有航行在外的乘务员不愿意接受筛查或者说没筛查出来，能回主星吗？”
伯纳摇头：“不可能的，我得到准确消息，主星的飞船港启动了最为严格的检查制度，据说还有司法部的人驻守。
“每一个下船的人，不管乘客还是乘务员，一个不漏，全都要再筛查一遍。
“听说一旦发现异常，整个飞船的人都会被拉走，公司也会受到惩罚。”
“拉走？拉去哪儿？”
“不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谁说得准？”
胡安抚摸着头上莹莹的绿发，在忐忑中等到了预定筛查的时间。
但没有人敲他房间的门。
到了晚餐时间，胡安在餐厅里又碰到了伯纳。
伯纳的心情很好，他指着胡安头上的绿发说：“知道吗？我曾经怀疑过你。”
胡安胸口一紧，他故作镇定：“怀疑我？我有什么好怀疑的？”
“基因污染呗，你这头发看起来怪怪的，不过我错了，抱歉。”
胡安挤出僵硬的笑容：“我头发是染的，用散沫花和靛蓝配上富含磷化三氢的星环树汁染出来的，都是自然色素，和类人生物基因没关系。”
胡安故意忽略了“秘方”，尽管这“秘方”其实和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当然，当然，最新最潮的发型嘛！”
两人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胡安举起装着淡黄色苹果起泡酒的杯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确定我正常的呢？”
伯纳喷着肉沫说：“索玛宣布了，美丽星球全人类筛查没有任何异常。”
胡安一愣，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被筛查到。
他不露痕迹地呡了一口苹果起泡酒，让酸涩的滋味在舌齿间蔓延。
然后胡安打趣道：“真是好消息，说实话，我本来很担心你，毕竟你到处泡妞，说不定哪次就中了招。”
伯纳晃着头说：“还没过关呢，我们飞船乘务员定在明天早上筛查，我也有些担心，所以今晚的幽会都取消了。”
胡安瞳孔一缩，他觉得找到了全员基因筛查没人找他的原因。
第22章 侥幸过关
胡安不动声色地思考着：
美丽星球和联盟号宇宙飞船是分开筛查的，而且时间不一致！
那他到底属于哪一边？
显然，宣布全员合格的索玛没有把他算成美丽星球的人类，而飞船方的伯纳，则认为他已经在星球筛查里通过了。
所以，他被漏掉了！
胡安松了口气，他调侃道：“幽会？你又搭上了哪个？”
“商场新来的月精灵，莉莎，绝对正点，你见过吗？”
“不，我回来到现在还没去过商场，不过正点又怎么样，现在这种形势下，谁还敢上啊。”
这时候保安队长杰克带着一个头发金得发白的漂亮精灵走进了餐厅。
伯纳努努嘴：“你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看到没，正点吧。”
胡安注意的却是杰克。
他发现杰克有些奇怪，似乎魂不守舍的样子。
边上负责点菜的半身人侍者已经询问两遍了，对面的精灵也微微皱起了眉，可杰克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
第二天，胡安很晚才起床，尽管他几乎一宿没睡着。
起床后，胡安也没有去吃早餐，一直熬到中午，估摸着飞船乘员的基因筛查已经结束，而且肚子实在是饿得厉害，他才走出了房间。
在餐厅里，胡安碰到了站长索玛。
“你好，胡安，很高兴你没事，我可是为你担心了一晚上。”
胡安并没有从索玛神清气爽的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黑眼圈。
“索玛，我怎么可能有事呢？我一向是洁身自好的。”
“当然当然。知道吗？早上听说飞船上筛查出一个异常，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的绿头发。”
胡安心口一紧，随后他想到了伯纳。
“我筛查完就走了，没关心后面的人，知道是谁吗？”
“是飞船检修组的一个小伙子，年纪很轻。真是可惜了，他怎么就想不开呢？”
不是好朋友伯纳，胡安松了口气：“怎么了？”
“死了。说是事故，但我让杰克去看过了，他很肯定地告诉我，是自杀。”
胡安瞪大眼睛诧异道：“就算基因筛查出来有异常，也用不着自杀吧！”
索玛叹了口气，惋惜道：“就是啊，就算登不上飞船，也可以在我这里办移民嘛。
“我这里有的是无主的土地和可供驱使的类人生物，能让他活得像国王一样，干嘛想不开要去死呢，唉。”
下午胡安在酒吧里又碰到了领航员伯纳。
“听说有个检修组的小伙子自杀了？”
“不，不是自杀，是事故。你哪儿听来的？”
“索玛告诉我的，他说让杰克去看过了，杰克说是自杀。”
伯纳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喝了一口干邑白兰地。
胡安问酒保要了一杯生啤：“到底什么情况？”
“为了保险金，”伯纳没等胡安追问，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宇宙飞行风险很大，公司为每个员工都购置了巨额保险，但保险只有在职才有效。
“那小伙子应该昨晚就想好了，所以今天筛查结果一出来，他就走进了核动力舱。”
胡安用清凉的全麦生啤泡沫润了润喉咙：“就算被开除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呀，他干嘛做得这么绝？”
“那小伙子刚结婚没多久，在主星贷款买了间一居室，出来前老婆怀孕，被辞职没了收入，家里全靠他。
“他被筛查出来异常，知道结果报上去，人事部门的辞退单肯定就会下来，所以赶在辞退流程结束之前……”
“但是自杀的话，保险公司不赔的吧。”
“不，不是自杀，是事故，检修组长按事故报上来的，船长拍板定了性。”
胡安灌下一大口淡黄色生啤，长舒一口气：“船长和检修组长都是好人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听说检修组长眼睁睁看着那小伙子走进核动力舱，没有阻拦。”
“这，这是违反安全规定的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伯纳苦笑道：“是违反规定，但所有人，包括我，都觉得检修组长做的对。”
伯纳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干邑白兰地，又问酒保要了一杯，他的声调渐渐高了起来：
“呵呵，看着人走进核动力舱却不阻拦，可大家都还觉得他做的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伯纳突然挥舞起来的手臂打到了胡安举在嘴边的啤酒杯。
吃了一惊的胡安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
伯纳最后是喝醉了被服务员送回房间的。
而自个儿回到房间的胡安，在洗手间里照着镜子看口腔。
他从前也曾经咬破过口腔内壁，不止一次，每次都会发展成口腔溃疡。
但现在，本该流血的部位完好得连个疤痕都没有。
胡安想到了那只曾经遍体鳞伤，瞎了一只眼睛并且断了尾巴的狮鹫。
想到了树精灵的生命魔法。
想到了世界树的生命精华，以及墨丝·班瑞那如同昙花一现的眼角鱼尾纹和白发。
我现在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被类人生物基因污染？
恐怕是算的。
这次是侥幸过关了，应该可以搭乘飞船继续旅行。
但到了下一个星球，上船前肯定还要再筛查，到时候就未必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而且就算每次登船都能蒙混过关，回到了主星该怎么办？
伯纳说过，主星的星际飞船港执行了最为严格的检查，估计是混不过去的。
到时候自己一路上的故意隐瞒，该怎么向司法部的人解释？
胡安脑海里浮现出了联盟调查局那个面无表情的K探员，记得他说过，联盟调查局是隶属于司法部的。
而他们的做事风格，恐怕根本就不会接受解释。
山穷水复，前途一片黑暗。
这时候，站长索玛那似乎无害的脸庞，在胡安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那小伙子真是可惜了，登不上飞船，可以在我这里办移民嘛。”
移民！
胡安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选择。
他不像那个自杀的飞船检修员，他没有老婆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作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狗，他很自由。
他在主星的房子只是一间胶囊居室，面积还没这间客房的洗手间大，而且也已经抵押给了银行，就算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的是主星户口，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
但，人是活的，户口是死的，活的人怎么能被死的户口给逼到绝路呢？
这种事情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至少胡安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想通了。
柳暗花明，胡安看到了前进的道路。
第23章 移民攻略
第二天早餐后，胡安走进了开拓站站长办公室。
“索玛，我想好了，我决定移民到这个星球。”
“啊哈，睿智的选择，”索玛兴奋地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索玛邀请胡安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
“雅灵，两杯卡布奇诺。”
胡安曾经见过的服务中心精灵主管，像个仆人似的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放在两个人类面前后，他又恭顺地走了出去。
“胡安，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下办理移民的手续。”
索玛一边把相关的资料发送到胡安的大脑芯片里，一边介绍道：
“目前有三类移民方式。第一类是亲属移民，这个你不用考虑了，我很清楚，这个星球上没有你的直系亲属。
“第二类是人道主义移民，这是最方便的移民方式。
“只要你提供在你原先所处的星球，也就是主星，受到迫害的证据，我就可以快速为你办理。”
索玛停下来喝咖啡，等待胡安的回答。
胡安犹豫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觉得自己以往的生活中似乎时刻都在遭受迫害，但真要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身边的人也大多过着相同的生活。
“嗯，那个，我怀疑ZF一直在监听我的通信，并且不经我同意，就毫无理由地翻查我的大脑芯片记录。”
“哦不不不，这个不算迫害，这属于常规操作。”
“可是法律赋予了我们民主和自由，我觉得在此基础上，我拥有对自己大脑芯片的绝对所有权，任何人都不可以在我不知情、不允许的情况下操作我的大脑芯片。”
“你想太多了，这个理由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们违背了法律，如果你认为他们的行为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法律是错的，法律会错吗？”
“法律当然不可能有错，法律是绝对正确的，但他们的做法也是正确的，这可以用二重悖论来解释。”
“二重悖论？”
“对，二重悖论，简单的说，人虽为群居动物，但并未具备彻底的社会性，因而多样性的需要实际内生于人性之中，使得社会与个体是不得偏废的两个面向。个体不为社会而生，有多样诉求多重价值，但个体又离不开社会的组织所赋予的自我意义。”
“抱歉，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把我搞糊涂了。”
“这么说吧，稳定的幸福与动荡的自由，明白了吧。”
“好像有点明白了。”
“好了，我们不要再纠结在这种形而上的东西上了，让我们更实际一点。
“告诉我，你在主星受到过迫害吗？”
“如果之前那些不算的话，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了。”
“那好吧，看来这条路走不通。”索玛喝了口咖啡，振奋精神，“不过还有别的移民方法，让我们看看第三类，职业移民。”
胡安胳膊支在膝盖上，很专注地听着。
“职业移民就是允许任何劳工市场上短缺的合格人才，通过技术或特殊人才的条件进行移民。
“这个分类里，又包含了技术工人、特殊移民和投资移民三个小类。”
胡安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个工人。
但索玛很遗憾地告诉他：“美丽星球没有工业，所以也不需要工人。
“以前倒是有商人来投资建设过一个食草龙养殖场和屠宰场，但它倒闭了，现在没有招收工人的企业了。”
胡安有些焦急，他原以为可以通过移民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但看来这条路并不好走。
“那特殊移民又是啥呢？”胡安抱着期待问道。
“盲人理疗师、按摩师之类的，或者农民、动植物水产养殖户，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我一直在城市生活，视力也还过得去。”
“好吧，事实上我也觉得，这些都不太适合你。
“对了，由于我们这里的法律允许猎杀野生动物，所以猎手也属于特殊行业。你的向导摩根，就是一个猎手，我给了他临时狩猎执照。
“听说你考察的时候亲手猎杀了一头狮鹫，或许你可以申请这类移民。”
“不，没猎杀成功，让它跑了。那个，摩根也是移民？”
“对，他很早就申请特殊移民了，但他的积分目前还不够，主要是因为他的学历低了一点。”
“还要积分？移民不是你说了算的吗？”
“是我说了算的，作为开拓站站长，我被ZF赋予了这个权力。
“但权力是不可以被滥用的，它必须被束缚在制度的牢笼里。
“ZF对于移民有明确的规定，这是与严格的户口制度相联系的，而户口制度是维系我们人类联盟稳定的基础。
“设想一下，如果我滥用权力，随意招收移民，那必然导致大量的人涌到我这里来。
“当然，这对美丽星球是件好事，毕竟这里缺人。
“但这会破坏联盟的户口制度，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ZF的忠诚和对事业的责任感让我不能接受任何破坏制度的行为。”
“你是一个优秀的官僚。”
“谢谢，我在这里做了20年站长，循规蹈矩是我的座右铭。
“好了，不说我了，回到正题吧，你有学历吗？”
“学历我有，大学本科，不过，不是什么名校，可以吗？”
“足够了，那么，你的枪法怎么样？”
胡安尴尬地端起了咖啡杯，用沉默回应了索玛的期待。
“好吧，那就只剩下投资移民了，这个其实也是很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你有钱吗？”
“要多少？”
“100万联盟币，至少。”
胡安又端起了咖啡杯。
他在平台里有100万联盟币，但真要提出来，就要经过平台的抽成，还要交税，估计到手只有40多万。
胡安的焦急溢于言表。
而似乎受胡安的影响，索玛也焦急起来，他不停地搓着双手。
然后索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么说吧，你能拿出多少，不够的我帮你想办法。”
胡安被索玛的热情感动，他把自己的财务状况和盘托出。
“这不就得了！”索玛一拍大腿，“你在美丽星球注册一家传媒有限公司，把你的主播号作为公司的营销号。
“那平台上的100万联盟币就可以算作传媒公司对营销号的投资，不用拿出来，呼，投资移民的条件满足了！”
胡安长呼一口气，伸出手和索玛紧紧相握，两人相视而笑。
第24章 前波未灭后波生
接下来是一系列文件的签署。
索玛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全息投影仪，电子版的文件如同纸质材料，摊开在办公桌上。
胡安手里握着投影仪虚拟的钢笔，在虚拟的纸质文件上逐一签字。
“我说索玛站长，明明都是电子版的，为啥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适当的形式主义还是有必要的，这样可以显得比较隆重，而且整个过程是录像的，证明你认可了这些文件。”
“录像？等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都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签署重要文件都要录像，这是常识。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算了，我都签得手酸了，大学四年我都没写过那么多字，好了，都签完了，完事了吧？”
“你这份公司注册申请表怎么只有签名啊？前面也要填的。”
“饶了我吧，这里我该写什么？”
“传媒公司的名字，每个公司都必须要有名字，起个好名字吧。”
“‘美丽星球’可以吗？”
“不行，你不能直接用地名，要么在后面加点别的，要么换一个。”
“‘美丽新世界’呢？”
“听起来不错……哦，不行，被人注册了。”
胡安又说了几个名字，但都被别人注册过了，他挠着头上的绿发，觉得必须起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名字才行。
“‘世界树’怎么样？
“我猜一定不会有人起这种名字，毕竟他们不可能知道……”
“世界树边上的坑很深，你没掉下去吧？”
“哈哈，那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吗？要是掉下去，我还能活着上来？”
“这么说你确实进入树精灵保留地了。”
“当……不，不是，我只是路过，听摩根介绍的，我没进去，他告诉我了，那里是禁地……”
“摩根告诉你天坑的事了？”
“不，他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天坑？”
“我，我在新乞力马扎罗山顶看到的。”
“你在撒谎！”
“等一下，索玛，你听我解释。”
“保安！”
“不是，索玛，我没想过违反你的禁令！”
门口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保安。
“把这位先生带到审讯室去，客气点，另外，派人通知杰克，让他把摩根带来。”
“索玛，哦，索玛，看在我们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份上，看在我要移民的份上，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循规蹈矩是我的座右铭。
“不过胡安，你也不用紧张，就算你确实违反了禁令，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我也会宽恕你的。
“但是事情要搞清楚，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摩根。
“如果证明他有错或者没有尽到向导责任，我是要吊销他临时狩猎执照的。”
“不不不，这事和摩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等摩根来了我们一起谈。公司就叫‘世界树’了是吗？”
“索玛，索玛……”
“这是个好名字，我喜欢，很好，没人注册，通过了。
“你先去审讯室坐一会儿，我把你的移民材料递交上去报备，走个流程而已，很快的。”
胡安被保安请进了审讯室。
大概半个小时后，杰克带着摩根走了进来。
“摩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时嘴贱说漏了……”
“安静！未经允许不准交谈！”带胡安过来的一个保安吼道。
边上另一个保安却有些焦急地报告道：“报告队长，亨克昨晚上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杰克的脸色很是憔悴，大概没睡好，眼神也很迷离，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和昨晚上在餐厅里的样子差不多，他似乎没听清楚手下的询问。
“谁？”
“亨克，昨天基因筛查和您一组的......”
杰克似乎醒过来了，他没好气地打断道：“你问他干嘛？”
“他欠我钱呢，我怕他跑了……”
“又他妈赌钱，我说了多少遍不许赌钱！”
“不是，队长……”
“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管好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少管！”
两个保安咕咕哝哝地跑出去了。
杰克没有管胡安和摩根，他自顾自找了张靠背椅子躺下，把牛仔帽拉下来盖在脸上打盹。
胡安不敢大声交谈，他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写字，告诉摩根：“我不会有事，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摩根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原本说好很快就会来的索玛，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直等到将近晚餐的时间，索玛才走了进来。
他的脸很白，眼神直勾勾的，走路的姿势有点怪，仿佛大脑受了猛烈冲击，已经不能很好地协调身体。
索玛面对着胡安坐下，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绷紧的面皮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恭喜你胡安，你的移民申请通过了，现在，你是这个星球的居民了。”
胡安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的目标达成了，但索玛的表情让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索玛，我坦白，我进入了树精灵保留地，摩根劝过我，但我执意要进去，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和摩根没关系。”
“不用多说了。”索玛摇着头，似乎完全不在意胡安的说辞。
“不是，真的跟摩根没关系，我不是在袒护他，我说的是事实，他真的尽到了向导的责任……”
“算了，胡安，别说了，已经无所谓了。”索玛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玛，你怎么了？”胡安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一刻他有个奇怪的感觉，原本应该索玛审问他的，但现在，倒像是他在审问索玛。
胡安的问候，仿佛是丢进深渊的石子。
审讯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杰克应该是醒着的，但他保持着假寐的姿态，依旧让牛仔帽盖在他脸上。
摩根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严肃得像一头等待被宰杀的肉牛。
仰面靠在椅背上的索玛，面色就像海啸来临前裸露出来的白沙滩。
第25章 索玛黑化
“索玛，你面色不太好，是病了吗？”
“病了？是的，病了。”索玛喃喃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胡安仿佛看到导火索在燃烧。
“但病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索玛坐直了，眼眶里的泪水倾倒了出来，但他却毫不在意。
导火索烧到了尽头。
“我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地做了20年，20年！在这偏远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做了20年！”
非常专业的猎手兼向导——摩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闹肚子的人在强忍便意。
“我年年申请上调，可他们总是说：不行。
“我说：为什么不行？
“他们一开始说：你资历不够。
“好的，这理由我接受。
“但在我做了10年后，他们又说：你没做出成绩。
“成绩？见鬼！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出成绩？！”
摩根的眼角突突地抖着，一副忍不住要拉出来的模样。
“闭嘴，摩根，别说什么‘这里的鸟会拉屎’！”
“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在心里说的，我听见了！”
索玛继续咆哮着：“我说：好吧，成绩，我做给你们看！
“现在我做出成绩了，美丽星球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移民。”
“什么？第一个移民？我是第一个？”
“是的，回头我们办个酒席庆祝一下。”
“但之前不是有人投资开厂……”
“那商人只投资没办移民。”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
“都是来工作的，属于出差，像我一样，户口不在这里。
“但凡是脑子没毛病的谁会放弃原户口移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胡安：“……”
索玛顿了顿，继续道：“我很早就听说过，有些星球开拓站的站长弄虚作假，给明明不符合条件的人办理移民，充成绩。
“但我对自己说：不行，索玛，你不能这么做。
“看看，我是多么的循规蹈矩，多么的认真负责啊！
“现在，我成功了，美丽星球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移民，符合所有的条件，这是任谁都挑不出刺来的成绩！
“为了做出这个成绩，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整整做了20年！
“摩根！你再想鸟屎，我就没收了你的临时狩猎许可！”
摩根脸涨得通红，如同被强迫做了前列腺指检。
“你知道，现在他们和我说什么吗？！”
彻底爆发的索玛咆哮着，喷出来的唾沫如同海啸般扑在胡安脸上：
“他们说我超过了官僚提拔年龄线！！！
“去他妈的年龄线！去他妈的官僚年轻化！我年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这个！”
索玛“砰砰”地锤打着桌子，吵得装睡的杰克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我算看清楚了，他们就是为了给关系户腾位置！
“知道这次审查我报告的是个什么家伙吗？
“一个靠着捐款进入常春藤的伪精英，大学里除了泡妞啥也不会的人渣！
“他连最基本的政务常识都没有，居然可以直接做我上司？！
“凭什么？！
“说什么他有常春藤毕业证书，呸，他那是花钱买来的！
“而且好像谁没有似的，我也是常春藤毕业的呀！
“我可是正儿八经考进去又考出来的！
“说到底，不就是他家有钱有势有关系嘛！
“那混蛋要镀金哪儿不能去，干啥非要挡了我上升的路！
“妈的，我算是看透了！”
一通咆哮似乎耗尽了索玛的体力，他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抱头。
“索玛，想开点吧，这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你说的对，胡安，嘶~，”索玛擤着鼻涕，“我想明白了，我没必要对这样的上司负责。
“我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人身上。嘶~，呃呜呜呜~呜呜呜~。”
如同海啸退去后的一地狼藉，索玛哭得稀里哗啦。
胡安隔着桌子递过去一片湿巾纸。
索玛接过，胡乱地揉了揉眼睛，这似乎让他平静了一些。
“我年年打报告要求上调，就是为了能离家近一点，离儿子近一点，这种父亲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是的，我能理解。”
“不，你不理解，你是单身狗，没儿子。”
胡安：“……”
“知道吗，胡安，为了工作，我错过了儿子所有的重要时刻，他的幼儿园毕业典礼、小学毕业典礼、初中毕业典礼、高中毕业典礼。
“现在他已经考上了大学，如果我再错过他的大学毕业典礼，我想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开始会的，我知道，但最后他还是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原谅我的，我死也不想看到我儿子恨我，但现在，除非我辞职。
“可我不能辞职，因为辞职就意味着没有收入，而我的孩子还在上大学，他需要钱。
“并且我希望他以后能够像那个混蛋一样，一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我想通了，就算死，我也要给他准备一大笔钱。
“这是我欠他的，是一个不合格父亲欠儿子的。”
“呵呵，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也想啊。但是索玛，那可是一大笔钱。
“虽然不知道你的收入是多少，但我认为就算你做到退休，也不可能挣得到那么多钱。”
“是的，我知道，靠死工资当然不行。”
索玛掏出一把柯尔特蟒蛇左轮手枪。
这把经典火药武器的手柄上刻着“成功成仁”。
索玛打开转轮，倒出里面的六发子弹。
子弹“叮叮当当”地在桌上弹跳着。
“我在老电影《猎鹿人》中曾经看到过一个游戏，叫俄罗斯转盘。”
索玛抓住一颗子弹，塞回了左轮手枪的弹槽。
胡安愣住了，什么意思，他想干嘛？
摩根仿佛中了石化术。
连一直都抱着事不关己态度的杰克，眼中也透出了凝重。
“我一直都不太理解，玩这个游戏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索玛停顿了一秒，想了想，又捡起一颗子弹塞了进去，随后，又是一颗。
“现在，我想体验一下。”
索玛拨动转轮让它迅速转动，不等它停下就“啪”得合上，然后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第26章 俄罗斯轮盘
“哦，天哪！索玛，你疯了！别这样，索玛，你冷静一点，把枪放下。”
索玛放下了枪。
“我很冷静，胡安，我只是比划一下，试试感觉。”
“哦，索玛，你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要做蠢事呢。”
“我是不会自杀的，官僚自杀政府不会给巨额补偿，必须在任上被杀才行。”
索玛调转枪口把枪柄递给胡安。
“来，朋友，帮我个忙，冲我开一枪，对准这儿。”
索玛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脑门。
“嗨，索玛，别再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是在邀请你玩一场游戏。
“你只要拿着枪冲我扣一下扳机。
“没子弹你就赢了，你擅闯禁地的事情一笔勾销；
“有子弹你就输了，从此浪迹天涯，被全宇宙通缉，而我的家人可以获得巨额补偿。”
“不，不，我不干，我宁可被你处罚，擅闯境地的处罚怎么能和杀死官僚的后果相提并论？！”
“又不一定真的会杀死我，有可能这一发没子弹。”
“但也可能有！好了，索玛，我们别玩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索玛摇摇头，把枪柄转向摩根：“冲我开一枪，没子弹你的临时狩猎执照就保住了。”
“不，我从不把枪口对准人类。”
“呵呵，”索玛自嘲地笑着，“风险收益不对等，换我也不肯下注。”
枪柄转向了杰克。
“杰克，你来。”
“索玛，难道你觉得我比他们两个傻？而且我讨厌赌博，赌博会让人变得没有底线。”
“说的对，就像亨克，他就是一个赌徒，听说昨晚上他失踪了。”
杰克面色凝重：“是的。”
“之前的基因筛查，亨克和你一组。”
“对，遵循你的命令。”
“是的，我还命令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在监督完别人后，同一组的人相互监督着做基因筛查。”
“我们按照你的命令做了。”
“很好，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和亨克居然是孪生兄弟，毕竟你们俩长得实在是不像。”
杰克“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气势汹汹地瞪着索玛：“你在调查我！”
“听说亨克失踪后，我一时好奇，拿了你们两个的基因检测报告对比了一下。”
杰克眼中爆出了精光：“基因检测报告是私人隐私！”
“私人隐私是针对普通人的，而我是官僚。
“话说百分百相似，应该是同卵双胞胎了吧，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杰克喘着粗气，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
“来吧，杰克，玩一把，赢了两份基因检测报告你可以拿走，输了你也不用在意亨克了。”
杰克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如同火把扔进了无底深渊，他接过了左轮手枪。
索玛脸上露出了成功掌控住对手的冷峻微笑。
胡安不死心地劝解道：“索玛，停下吧，别再犯傻了，想想你儿子，难道你不想去参加你儿子的大学毕业典礼了吗？”
“我想去，但我更想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你也用不着这样，你可以用别的办法捞钱，据我所知，官僚只要愿意，有的是办法捞钱。”
“我知道，我知道，但只要那一步迈出去，我就再也不能问心无愧了。
“所以我在赌，赌今天带着原则死去，要或者抛下原则和过去的我做个了断。”
“但是……”
“够了，胡安，别再劝了，你就把这看成是一个循规蹈矩20年的官僚最后的倔强吧。”
杰克把左轮手枪顶上了索玛的后脑勺。
而索玛似乎放下了最后的顾虑，他开玩笑般建议道：“游戏要开始了，你们两个不跟着下注吗？
“赢了，犯的错一笔勾销，输了，陪我去天堂。”
“不，我没兴趣。”
“我跟。”
“摩根！你犯什么傻？”
“枪在杰克手里，里面有三颗子弹。”
就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看着紧闭的审讯室房门，胡安顿悟了。
很多时候，看似民主的选择，其实根本就没得选。
“好吧，我也跟。”
“我命由我不由天！”杰克轻声说着，扣下了扳机。
“咔！”
……
“胡安，有没有兴趣从政？”
索玛面色如常地打开全息投影仪，极为熟练地写着什么。
胡安大口喝水，然后喘着气说：“我？从政？我能干什么？”
“美丽星球终身元首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只要解决一些技术问题就行。”
“你就扯吧，我不信。”
“只要凑够三个移民，我就能通过现行制度让你做上元首。
“你是第一个移民，第二个可以是摩根。
“摩根，知道你为什么积分不够吗？”
“我学历太低。”
“是的，所以我决定在美丽星球办个速成班，把你的学历提升一下。”
索玛的手指在全息投影里飞速地操作着。
“行了，手续齐备，速成班开学了，叫什么名字呢？就叫‘真理部’吧，校徽是‘野鸡’。
“摩根，现在你是‘真理部’速成班学员了。”
“不用入学考试吗？”
“不用，根据四百年前通过的《人种多元化提案》，那些白痴在废除《反种族歧视法案》的时候居然漏了这个提案，不过既然没废除，那它就是有效的，我给你申请了绿色通道，免试入学。”
“我需要学什么？”
“上学天文，下学地理，无所不学，现在，你学业有成，即将毕业，需要进行一场答辩。”
“我居然这么快就学完了？太牛逼了吧？”
“嗯哼，你是天才嘛。”
“都这么牛逼了还不能免试毕业吗？”
“不行，必要的形式主义还是要的。来吧，摩根，毕业答辩，2+2等于几？”
摩根眼角露出惯常的玩世不恭，他一脸严肃地说：“5。”
“答对了，不愧是天才，你毕业了。
“好嘞，积分满了，我通过了你的移民申请。
“现在我把报告发上去给那个白痴审核，你们猜他会看出问题吗？”
胡安啼笑皆非地看着索玛的没原则操作：“正常人都能看出有问题吧！”
然而不到五分钟。
“啊哈，审核通过了，这白痴估计根本就没看懂报告，又不好意思问，这种人也配做我上司？！”
第27章 星球自治
完全放弃原则的索玛在嘲讽完他上司后，喊来了精灵主管雅灵，吩咐道：
“把晚餐送进来，配上香槟，真正的香槟，看清楚了，是产于香槟地区的香槟，别给我拿起泡酒凑数。”
这时候扣完扳机就跑出去的杰克，迈着轻松的步伐推门进来。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谁都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胡安向索玛询问细节：“为什么你一定要凑足三个移民？”
索玛解释道：“因为三个人就代表‘众’，是委员会成立的最少人数。”
胡安疑惑道：“什么委员会？为什么要成立委员会？”
索玛摊开手：“名字你们自己取，比如，可以叫‘美丽星球自治委员会’。”
摩根在边上点头：“听起来似乎跟村民自治委员会差不多。”
索玛赞叹道：“天才说话就是一针见血，没错，就是村民自治委员会，不过这个村子比较大，包含了整个美丽星球。”
胡安还在疑惑：“但这有什么意义？”
索玛嘴角微微翘起：“意义就是它可以取代开拓站！
“知道星球开发流程吗？”
面对满脸求知欲的胡安，漠不关心的杰克，迷之自信的摩根，索玛解释道：
“通常先由探险家确认一个星球是否适合居住，随后会有专家前来判断是否具有开发价值，以及评估开发难度。”
胡安举手插嘴道：“那么这个星球有什么开发价值？”
“你问倒我了，事实上我不止一次查阅存档资料，但始终没找到肯定应该有的那份专家评估报告。
“我只能根据军队征服这颗星球耗费的代价判断，那份消失的专家报告肯定判定这个星球非常具有开发价值。
“但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可能是当时的专家判定出现了失误，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他们注销了那份专家报告。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ZF放弃了对这个星球的关注，转为采用最低级别的开拓站模式。”
胡安有些沮丧：“所以我移民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星球。”
“我可以继续说了吗？”索玛假装客套了一下，“开拓站模式运行的星球，一般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始终开发不起来，事实上这很正常，因为本身采用开拓站模式运行的就是像鸡肋一样的星球。
“另一种是发现了原先没发现的独特价值，比如特殊的矿材，特别的作物，那就发达了。
“这种情况下，移民会不断涌入，等到了一定规模，通常是十亿人级别，再继续采用开拓站模式运行就会出问题。
“这种时候，就要转为星球自治模式。
“由十亿人的移民中竞选出代表，组成星球自治委员会，经批准公示后，委员会接手开拓站的权力，管理星球。”
“十亿人？可，可这儿只有两个移民！”
索玛骄傲地笑了：“这里其实有一个漏洞，但除了我，没人注意到。”
索玛说完停顿下来，似乎在等待赞赏，可惜听众太过愚钝，没人跟上一句“大人因何发笑”。
于是索玛只能撇撇嘴自己接下去：“开拓站不会轻易放弃权力，毕竟发达起来的星球利润可观。
“通常都是移民达到一定数量后，民意强烈要求自治，才会成立星球自治委员会，强迫解散开拓站。
“而没发达起来的星球，寥寥少数的移民，不会有人傻到成立自治委员会，去挑战开拓站权威的。
“于是渐渐就成了习惯，移民不到十亿的开拓星球，不会成立自治委员会。
“但这种约定俗成，其实是没有法律依据的，法律中对成立委员会的要求仅仅是‘三人及以上’。”
“所以你就钻这个空子，准备用只有三个移民的委员会取代开拓站，但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开拓站被取代，我就只能下岗，回主星去等待新岗位了。”
“索玛，我知道你想回去，可这么做，和你辞职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下岗我还在体制内，辞职就彻底拜拜了。”索玛露出狡黠的笑容，“这年头，能混在体制内多不容易啊，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不对，你的表情有问题，你在撒谎。”
索玛完全没有被看穿后的羞愧，他哈哈笑着说：
“你挺厉害的嘛，胡安。不过这事回头再和你细说，放心，对你只有好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第三个移民。”
“但是去哪儿找第三个移民？你手下的工作人员有人愿意移民的吗？”
“如果有人愿意，我至于20年找不到一个吗？”
“算我一个吧。”仿佛一直置身事外的杰克突然插嘴道。
胡安很是惊讶，他带着厌恶的眼光看向杰克。
但别人移民不关胡安的事，他无权阻止。
而索玛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杰克的选择。
“杰克，你属于军籍转地方。这样的报告都不需要修饰，审核绝对会通过的。
五分钟后，杰克的移民报告通过了上级的审核。
“人数够了，星球自治委员会可以成立了，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杰克脸上一副“我在修仙别拿俗事打搅我”的傲慢，胡安也不想和他商量。
而摩根则是“我是天才不会随便发言”的严肃。
于是胡安挠着头上的绿毛，脱口道：“就叫‘世界树’吧。”
他话刚出口就愣住了。
为什么我会说“世界树”，之前公司名字注册的时候，就是莫名其妙地报了这个名字，结果平白惹出一身麻烦。
现在怎么又报出这个名字了？
难道有谁在干扰我的想法？不，不是，是本能的，潜意识觉得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话说这名字也没啥不好啊？我干嘛这么执着去考虑它的来源？
不对头，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呢？肯定没问题呀。
胡安晃晃脑袋，把混乱的思维彻底捣成糨糊。
索玛解决了胡安的困扰：“‘世界树’不行，和你的公司重名了，报上去容易让人联想到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好，再想一个。”
胡安想了想说：“那委员会就用‘美丽新世界’为名吧，‘美丽新世界自治委员会’，不错吧，会徽是一棵‘世界树’。”
“好名字。”
命名得到认可的胡安，打心眼里觉得，坚持用“世界树”做会徽，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28章 乱象初现
第二天早上，胡安在餐厅里看到了带着两个黑眼圈的索玛。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美丽新世界自治委员会的建立，已经得到了我那个白痴上级的批准。
“为了保证不出纰漏，我可是一宿没睡，就为了帮你们写一份漂亮的申请报告。
“要知道，这种报告通常都是委员会自个儿写的，开拓站只需要负责向上传递，呵欠。”
“谢谢，索玛，你幸苦了。”
虽然胡安明白，索玛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那么卖力，但为了礼貌，他还是感谢了对方。
索玛问半身人侍从要了咖啡、吐司和煎蛋。
“知道吗，胡安，在凌晨5点的时候通过的，离我发上去不到五分钟。
“哼，我不信那人渣会这么勤奋，这时间他肯定还搂着姑娘呼呼大睡。
“所以我怀疑那白痴根本就是设置了自动批复，呸，白痴就是白痴，他会后悔的。”
索玛恨恨地将糖黄的煎蛋扎破，粘稠的蛋黄像鲜血一样流淌出来。
胡安感觉到了索玛的愤怒，那是一种被对手轻视的愤怒。
他劝解道：“不管过程如何，至少我们达成了目的，别去管那白痴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不，还没达成，自治委员会成立还需要经过公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是在ZF网站上公示一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索玛说得很轻松，但明显是故意的狼吞虎咽行为，让胡安看得出，索玛的内心并不轻松。
或许上司是个不通政务的新手，但整个ZF不可能全是新手。
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那索玛的图谋--虽然胡安不确定那是什么，就肯定会破产。
早餐后胡安来到了天台，那里有一个摆放着很多盆栽植物的花园。
胡安看到了好朋友伯纳，对方背对着他，正搂着一个头发金得发白的月精灵聊天。
胡安记得这个新来的商场售货员名叫莉莎。
莉莎的声音嗲嗲的，有点甜：“为什么你们人类的王是选举出来的呢？像我们月精灵部落的王，就是世袭的。”
伯纳：“我们的首领不叫王，叫总统，四年选举一次。
“这就叫民主，是人类文明不断发展的基础。
“而你们那种独裁制度，太腐朽太落后了，只会妨碍你们文明的发展。”
“文明，我听说过这个词，听说文明程度越先进、种族就会越强大，文明程度越落后、种族就会越弱小。
“所以，你们人类那么强大，而我们精灵那么落后，是这个原因吗？”
“呃，这个，这个嘛......”
绕到那两位前面的胡安，看到伯纳正在擦汗。
看来作为领航员，历史和政治不是必修课。
胡安插嘴道：“有关联，但也不是绝对。
“落后文明也曾经打败过先进文明。
“但更多时候，是先进文明对落后文明的碾压。”
“嗨，胡安，早上好，见到你真高兴。”
“早上好，伯纳。”胡安自然不会拆朋友的台，“早上好，美女。”
“你好，胡安先生，关于文明......”
伯纳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强扭话题道：
“胡安，你听说了吗？众议院议长佩螺蛳发表了一个引发众怒的言论，这会儿全联盟都吵翻了。”
“什么言论？不准泡妞吗？”
“她敢！那全联盟的男人都会跳起来造反。”
“然后被全联盟的女人镇压下去。”
“未必，我敢打赌，到时候跳起来的女人绝不会少。”
“我不跟你赌，我昨天刚赌了场大的，这会儿心神还没完全定下来呢。”
“你输了？”
“赢了，要是输了就见不到你了。”
“玩这么大？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呀？”
“不说了，不说了，你怀里的美女都打哈欠了。说说那个惹众怒的言论吧。”
胡安注意到，月精灵莉莎似乎精神一振。
“那种欠揍的言论我复述不来，看视频吧。”
伯纳说着，拿出便携式全息投影仪，播出了回放视频。
胡安看到出场的是一个金色短发的白人老年妇女，看着就像个脑子有问题的，她胸口别着鸵鸟徽章。
佩螺蛳用近乎宣布的口吻说道：“总统是人类的总统，与类人生物完全无关，应该并且只能由人类选举产生，因此我将提出议案，建议剥夺基因不纯洁人类的投票权。”
“艹！”胡安忍不住骂出了声。
随后他赶忙掩饰道：“我是在为那些因为受伤而感染类人生物基因的老兵抱不平。
“这老巫婆太不讲道理了，怎么可以随便剥夺公民的政治权利呢？还讲不讲民主了？！”
“谁说不是呢，”伯纳似乎没注意到胡安的异常，他也抱怨道，“要知道退役老兵几乎都是长枪党的支持者。
“这老巫婆的建议就是冲着长枪党来的，要是被通过，那长枪党的得票率必然会急剧下降，这届选举肯定竞争不过保守党了。”
胡安盯着视频里佩螺蛳的胸口，当然，他对老女人不感兴趣，他看的是徽章：
“这应该是之前议员被刺杀事件的延续，但这么乱来，他们就不怕民众造反吗？”
伯纳愤然道：“保守党是用这老巫婆在试水呢！
“如果民众反应不激烈，想必被保守党把持的议院，很快就会抛出相应的法案。”
“那现在民众的反应如何呢？”
“当然是一边倒的斥责和怒骂啦！
“有些星球还爆发了游行，一些抗议的民众还和维持秩序的ZF保安发生了肢体冲突。”
伯纳说着，把频道转到了带着“秃鹫”标志的媒体。
视频里出现了总统府“黑宫”的图片，一个穿着迷彩超短裙的美女主持人，正秀着长白美腿侃侃而谈：
“早些时候，人类联盟众议院议长佩螺蛳，在黑宫例行记者招待会上发表的不当言论，将民众对保守党的不满彻底引爆......”
“可是为什么叫‘黑宫’呢？”月精灵莉莎指着视频里白色的“黑宫”图片问。
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的人类都知道。
伯纳骄傲地解释道：“那是为了纪念人类彻底告别化石燃料，迈入核能普及的新时代。
“当时人类用煤炭建造了这座建筑，所以这建筑还有个名字叫‘煤宫’。”
“煤炭我知道，这个星球也有，确实是黑黑的，可这座宫殿明明是白的呀。”
“你不能光看表面，那是粉饰的涂料，其实里面都是么么黑的。”
第29章 美丽的风景线
在伯纳和莉莎黏黏糊糊讨论颜色的时候，视频里美女主持人身后的背景变成了燃烧的浮空车和横扫游行队伍的高压水枪。
镜头一转，一个用布条裹住嘴鼻的示威者，正在催泪瓦斯的烟雾中拿着AK-47开火。
他的同伴们，同样穿着印有秃鹫图案的暴徒，正在洗劫一家门口挂有鸵鸟图案旗帜的商店。
但这个镜头被快速地切掉了。
切换后的镜头，对准了俄亥俄星萨米特县阿克伦市保安局门口。
胡安看到，不断有保安架着被电击枪打中、还在不停痉挛的示威者进入保安局。
同时，收尸车的鸣笛“呜呜”得响个不停。
画面外美女主持人的声音几乎是在喊叫：
“据悉，公开反对佩螺蛳言论的当事者，因为脸上有明显类人生物痕迹，被俄亥俄星的保安以涉嫌交通违规的理由开枪射杀。
“涉事保安声称此人醉酒、违规使用药物，并且开枪拒捕，但他们提供的执法记录视频却是一片模糊。
“有旁观者表示看到了48次闪光！
“而在第一道闪光的时候，当事者就已经被击倒。
“但是在场的8名保安持续用能量武器攻击，直到当事者完全被气化！
“目前，当地ZF已经宣布戒严，以应对民众愈演愈烈的抗议活动。”
……
“天呐！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民主？！太可怕了！”月精灵莉莎害怕地蜷缩在伯纳怀里。
午餐的时候，胡安把众议院议长佩螺蛳不当言论引发民众暴动的事情告诉了索玛。
后者有些惊讶：“没听说啊！”
“不会吧，闹这么大你都不知道？”
“待会儿我查查。”
于是饭后，索玛带着胡安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索玛让精灵主管雅灵送来两份拿铁，他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全息投影仪，并且登陆了ZF官网。
众议院议长佩螺蛳的言论很快就找到了，后面跟着十万加的评论。
胡安翻看评论，发现是一边倒的赞扬。
偶尔发现了一条中性化的评论，跟在后面的回复却是：“人类叛徒！”“骑墙的中间派不得好死！”，以及充满侮辱字眼的谩骂。
胡安觉得不公平，他评论留言道：“睁开眼睛看看吧，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
点击发送后，胡安发现自己的评论并没有出现在评论栏里。
他以为是技术问题，又重写了一遍发送，还是没出现。
他试着在佩螺蛳发言后面评论：“说得好！”
发送后，胡安在评论栏里看到了自己的留言“说得好！”，但之前的评论却并没有跟着出现。
有些气愤的胡安，找到那条被谩骂的中性评论，将后面充满侮辱字眼的谩骂复制下来。
然后胡安把复制的内容，贴在评论里，一字不改地发送出去。
如同发送了一团空气，评论栏里并没有出现胡安的评论。
他再次尝试的时候，跳出来一个提示框：“因发表侮辱性词汇，你已被终生禁言。”
“噗~哈哈哈。”
胡安吃瘪的样子，让喝着拿铁的索玛笑得很开心。
“真是太不讲道理了，我一个字都没改，他能发我不能发？！”
“常规操作，习惯就好。”
胡安气呼呼地喝咖啡，索玛接手了操作。
索玛在网站不起眼的边角，找到了一条消息：《黑宫邀请长枪党党魁就民生问题进行洽谈》。
这条消息的内容就是标题，一个字都没有多，后面也没有评论。
但索玛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你说得对，胡安，这事闹大了。”
胡安有些诧异地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怎么觉得这条消息啥也没说嘛。”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希望两党党魁能够达成一致，要不然，这世界就不太平了。”
幸运的是，经过了七天越发严重的骚乱后，两党党魁似乎最终达成了一致。
至于什么时候达成一致，怎么达成一致，达成了什么一致，胡安是一概不知的。
所有结论都是拿着ZF最新公告的索玛告诉他的。
“索玛，照你的说法，这件事情过去了？”
“是的，修改后的议案通过了表决，一切都盖棺定论，事情当然过去了。”
“但是你确定长枪党能接受这样的议案？”
“当然，如果他们不接受，议案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通过。”
“可议会是被保守党把持的，他们占据了大多数席位，就算长枪党不接受，他们也可以强行通过议案的吧？”
“那样的话，骚乱就不会平息。”
“可骚乱还在继续啊。”
“大火熄灭，余烬也会持续一段时间，但不会复燃，除非又有新的变化。”
“但是，民众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法案吗？”
胡安看着公告：“人类判定新标准出台，人类基因不高于50%的，判定为非人类，不再享有任何人类权利；高于50%的，判定为人类，享有全部人类权利。”
丢掉原则的索玛不屑地说：“民众的思维是跟着舆论导向走的，只要多宣传宣传，他们什么都能接受。”
随即索玛兴奋地说：“托这起事件的福，这一周没人关心我们的公示。
“胡安，美丽新世界自治委员会，正式成立啦！啊哈哈哈哈哈！”
索玛笑得很猖獗，胡安觉得，把这笑声录下来，给影视作品里，那些奸计得逞的反派作配音，绝对不违和。
可既然没人请胡安出演正派主角，他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打索玛的脸。
索玛笑够了之后，就宣布要举办一场晚宴庆祝。
胡安忍着心头的疑惑，接受了邀请。
晚宴在餐厅的包房里举行，伙食很好，酒是这个星球上能找到的最顶级的红酒。
胡安看到了杰克和月精灵莉莎。
胡安凑到索玛耳边轻声问：“就我们四个？”
“对，小范围宴会，无关人员我就不请了，这样大家说话可以随意点。”
“但是摩根不算无关人员吧？而且莉莎算怎么回事？”
“摩根就算了，他太接地气，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来了只会让他尴尬。莉莎是我叫来作陪的，你不觉得放个花瓶很养眼吗？”
“确实养眼。”
明白过来的胡安，和索玛干了一杯后，又向莉莎举杯致意，莉莎微笑着和胡安碰了个杯。
随后胡安就低头吃起了色拉，仿佛忘了坐在他对面的杰克。
第30章 赚1984万要多久
胡安坚决忽视杰克，而杰克也不把胡安放在眼里。
总共四个人的小宴会，有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宴会的气氛就始终起不来。
这让索玛有些不高兴，他把原因归咎在莉莎身上：
“别像个不会动的花瓶！客人不开心，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胡安看到莉莎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显然，她很在意这份工作。
接下来的宴会上，莉莎频频举杯向胡安和杰克劝酒。
但这两人始终回避对方，这让劝酒的莉莎不得不喝下相当于胡安和杰克饮酒总量的红酒。
她的脸颊上很快就飘起了红晕。
在莉莎又一次去卫生间扣喉咙催吐后，胡安动了恻隐之心。
他忍着心中的厌恶，向杰克举起了杯子。
但杰克自顾自地切牛排，完全不给面子。
边上强颜欢笑的莉莎眼眶中浮起了泪花，让胡安放弃了把杯中红酒泼到杰克脸上的想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胡安扭头向索玛询问道：“索玛，我还是没弄懂这个自治委员会有什么用，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
这个问题挠到了索玛的痒点，他敲敲酒杯开始讲课：
“之前我已经告诉你了，自治委员会可以接替开拓站管理这个星球。
“但是你知道这种管理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个星球建制了！
“所以美丽星球变成了人类联盟的非合并建制领土。”
胡安头有点晕，大概是酒劲上来了：“抱歉，索玛，你说得太专业了，我完全听不懂。”
“术语听不懂很正常，就像我的白痴上司，所以要糊弄他再容易不过了。
“简单的说，就是拥有自治权的殖民地，有国民权没有公民权。
“我原来还想着把美丽星球报为合并建制星球，那就牛逼了，可以享有公民权。
“不过那要通过国会表决，想想国会那些满肚子粪便的老家伙们可能懒得投票，所以还是算了。”
胡安不满地嚷嚷道：“我原来是公民，拥有全部的公民权，被你这么一折腾，我成了没公民权的国民，我这不是降级了吗？你还说对我好？！”
“不是降级是升级！在你移民美丽星球的时候，你的公民权就已经没了。
“处于开拓站模式的星球，就是绝对的殖民地，移民过来的你属于被殖民的土著人，连国民权都没有。”
“我艹！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
“而且，通过这一系列操作，我已经把你从土著升级为国民了。
“并且作为第一个移民，我把你上报为美丽星球的元首，根据制度，第一任元首是终身制的，爽不爽？”
“爽个屁，这种元首有毛用？索玛，你应该先和我说清楚的！”
“这是常识，大学政治课有教的，你不是上过大学的嘛？
“你不会大学政治没及格吧？”
“及格了，只是，当时用了一点技术手段。
“不是，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个？！
“索玛，我觉得你在坑我！”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是你自己要求移民的，我强迫过你吗？
“正因为我从不强迫人，也从不坑人，所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才会20年没有移民。”
胡安气呼呼地瘫在座椅上，要不是没有选择，他怎么可能要求移民？
“好啦好啦别动气了，动气伤身，来，我敬你一杯。”莉莎伸来酒杯。
胡安一挥手，把莉莎的酒杯推回去，翻出的红酒液洒在莉莎月白色的酸醋丝吊带连衣裙上，染出一片猩红。
“抱歉，莉莎，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衣服不是我的。”
这么一打岔，胡安的气消了一点。
“胡安，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会让你吃亏的。”
胡安撇过头不理索玛，专心看莉莎染红的连衣裙上凸起的小点。
“你那个世界树传媒有限公司，我已经把它定义为高科技公司，根据规定，可以给予财政补贴。”
胡安的耳朵仿佛被人扯着转向了索玛，连带着让他的视线也离开了满脸红晕的莉莎。
“猜猜我准备给你多少？”
猜谜游戏胡安最喜欢了，特别是这种：“一百万？”
索玛微微摇头。
胡安也觉得有点过了，注册资金才一百万的公司怎么可能拿到一百万的财政补贴。
“五十万？”
“1984万联盟币。”
“才1984联盟币啊。”
“是1984万联盟币！”
“什么？还有个‘万’？！”
“对，还有个‘万’。”
“我，我，我成千万富翁了？！”
“是的，爽不爽？”
“头有点晕，不过没关系，我能扛得住......真的给我1984万联盟币？这......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你不是在逗我吧？”
“开拓站的账户里，只有1984万联盟币，我全都给你，给你总比开拓站撤销后，账户资金上交国库要好。”
太好了，胡安笑开了花。
什么公民权，谁在乎？
那玩意儿也就四年一次的总统选举有用，根据保守党开出的价码，一票可以换200联盟币，谁稀罕？
“等一下！”杰克一脸阴沉地插嘴道，“那我呢？我也是移民！我也从公民被降级到国民了！你把账户里的钱全都给他，那我呢？！”
索玛冷笑道：“我又没强迫你移民。”
“这不公平！”
胡安“哈哈”笑着，拍手奚落道：“杰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服！”
“不服咋滴？打我呀？”
“胡安，你别嚣张，信不信出门我就叫保安拘了你！”
“杰克，你已经不是保安队长了，在你转籍的那一刻，你就自动卸任了。”
“我，我他妈......”
“杰克，别动气，动气伤身，来，我们干一杯......”
“滚开！贱货！”
杰克反手一巴掌抽在莉莎脸上，也不管对方梨花带雨的戚容多么迷人，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胡安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莉莎，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索玛叹了口气说：“杰克的脾气太暴虐了，胡安，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
“要不是凑足三个移民，建立自治委员会，对我的计划很重要，我是不会留下他给你添乱的。”
“没事，我能应付。”在酒精和巨大财富的刺激下，胡安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