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若落晨煜终于缓缓开口,“陛下,太后。末将做不到。这些人陪末将出生入死,现在到了太平盛世,让末将抛弃他们,万万不可能。”
“你...”太后气得甩开兰面首的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他的性命,今日她若是不来,贺赖文言必然会逼死他,“你是大魏朝臣,难道不该以大魏社稷为重吗?”
若落晨煜咬紧牙关,他怎能不知道太后的想法,但他不想做个懦夫,“末将恕难从命。”
“好...好...”太后气得说不出来话,她把全部赌注都压在他身上,他却不识好歹。也是啊,南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违抗过一次自己的旨意,何在乎再一次?
太后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武卫将军你要是不放人,我便封了若洛府,待疫情过后你们便回南山去。”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贺赖文言。
太后的话是想放弃若洛府了!
小皇帝先吓出一身冷汗,若是没有太后的支持,若洛府又被轰出京城,他集权的事就彻底凉了。
楚茗之本是想搬来太后替若洛府解围,若是适得其反,他万死难辞其咎,急忙下跪,“太后三思啊!”
太后气血冲头,她能选择若洛府,也能放弃若洛府。大魏的社稷算什么,她要的是自己永远能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
“将军,属下等愿意随宿卫军集中隔离。”郭安急忙跪地道。
“末将愿意集中隔离。”其他人纷纷下跪。
楚茗之怕若落晨煜倔起来不松口,提醒道:“武卫将军,你要考虑清楚,有多少人为了今日...而死。”
若落晨煜的眼睛渐渐爬满红丝,整个下颚线绷紧,手指节也攥得吱吱作响,揶揄图甘、藤袁青、若落鲁瑶的名字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可眼前百余名飞鹰骑也是性命,若是被带走,即便是太后也无法保证后果。
这种艰难的抉择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在他身上,但这一次他感觉特别可笑,明明都是大魏朝臣,大魏百姓,为什么要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难道,他十年征战保护的就是这些利欲熏心的小人吗?
呵呵...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悲凉的笑意。
现实是,他只能做所有人认为的明智选择,去辜负更多的人。
“那若是有解药,是不是就不用去了。”忽然,一个娇俏而微小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若落晨煜记得,司徒靖更是记忆深刻,不过最熟悉的莫过于楚茗之。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铅黄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显眼的是她头上的腾云藤发簪,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安儿,你怎么来了?”楚茗之大惊,这种场面连他都心惊胆战,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受得了。
楚安抿着嘴唇,一双水汪汪底大眼睛寻着楚茗之和若落晨煜的身影。她见父亲回应了自己,双手握紧肩上的背篓带,向着他走过去。
“爹爹。”
楚安由走变成小跑,由于太紧张还趔趄了两下。
单青阳急忙握紧剑柄,进入备战状态。他不是怕楚安,是觉得她身后的背篓很奇怪。她是千金小姐,为何要背一个普通的背篓。再者,她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楚茗之注意到单青阳的警戒,急忙护在楚安的身前,“我闺女是来找我的,我保证不会威胁到陛下和太后。”
“不必这么紧张。”太后道,“哀家与楚小姐也有一面之缘,刚刚哀家听她说了解药两个字。”
“太后,安儿什么也不懂,微臣这就带她回去。”楚茗之急忙解释道。
楚安小脸吓得煞白,可自从认识了若落晨煜,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场面,也知道不能乱了方寸。
更何况这里还有若落晨煜,他说过——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她便不需要害怕。
对,只有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才能配站在他身边。
楚安声若蚊蝇,“爹爹,我...我不回去。”
楚茗之急出一身冷汗,这要是真打起来,一百个他也护不了这个宝贝闺女,“你看这里都是什么人,不是你待的地方。”
楚安看向若落晨煜,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但他的眼神是那么无助和悲凉。
倏然间,她的心被刺痛,痛到她的眼泪不由控制地掉下来。
“爹爹,他会保护我的。”楚安伸手指着若落晨煜,“他说过,以后有他在的地方,我便不用害怕。”
“他现在自身难保...算爹爹求你了。以后你要在院子里再加两个药炉,爹爹也同意了,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爹爹。”楚安打断他的话,惨白的小脸带着坚毅的目光,“我相信他的话。”
随即,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放心吧,爹爹。若落将军真的会保护安儿的。”
楚茗之猛然一惊,这几个月他好像遗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他与楚安母亲一直希望找到一个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他们把这个希望寄托在若落晨煜身上。为此。他可以替他打探消息,冒死在朝堂为他说话,甚至不惜一切与贺赖族对立。
可...到了真正要相信他的时候,却迟疑了——原来,自己还不如女儿坚定。
楚茗之松开手,嘴角挂起欣慰地笑,“好,为父相信你的选择。你刚刚说的解药是?”
楚安笑了,脸上也恢复一丝红晕,“女儿已经找到替代人参的药材了。”
她的声音虽小,可对于周围习武之人来说,听得一清二楚。
贺赖文言登时脸色骤变,双眉立起,给近侍一个眼神,然后厉声道:“楚小姐,可不要乱说,后果非常严重。”
小皇帝激动的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楚茗之怕吓到楚安,急忙把她往身后拽了拽,“安儿,别怕。”
楚安点点头,“我不怕。”
那近侍越走越近,单青阳急忙相拦,“不可靠近。”
贺赖文言怒道:“最近总有人妖言惑众,她不是说有解药吗,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解药。”
楚安急忙把背篓摘下来,护在怀里,“我不会给你。”
贺赖阿单见状,带着手下冲过去,“我们大人就是想看看。”
小皇帝着急了,“天部大人,朕还在这里呢,你就要抢人吗?”
贺赖文言道:“敝臣不是抢人,是帮陛下甄别一下。”
话毕,他一摆手,又涌上来一批宿卫军。
由于楚茗之找来匆忙,单青阳只带了崇武寺内的侍卫,不过十几人。除去保护太后和小皇帝的,已经没有能保护楚安的人了,而他也被近侍缠住无法分身。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托住楚安的纤腰,接她怀中的背篓,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楚安满眼蜜意地望着若落晨煜。
若落晨煜一手搂住楚安,一手提着背篓,再一脚踹飞靠近的人。
“楚大人,安儿我带走了。”
楚茗之如释重负,看着楚安远去的背影,鼻头一酸——安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要是出事,爹爹和娘亲都承受不起啊。
楚安被若落晨煜带到深沟的另一边,单青阳也解决了近侍,其他宿卫军不敢再靠近。
“你不该来这里。”若落晨煜眉头紧皱,不会让她受伤的大话,他当初是怎么说出口的,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会久留,我把解药给你便离开。”楚安小声道。
若落晨煜惊愕地看着楚安,他刚刚听到了解药两个字,本以为是听错了。
“从圣医堂回来以后,我一直在研究大家中的毒。”楚安一边认真的说着,一边接过若落晨煜的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半尺见方的红木盒子,“我之前见过圣医堂的药方,便学着做了解药。”她打开盒子,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手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
“荒唐,这解药是你一个小丫头随便能做出来的?”贺赖阿单怒斥道:“大人,我看她就是在拖延时间。”
贺赖文言向小皇帝和太后欠身道:“陛下,太后。难道要一直让他们这般闹下去吗?”
小皇帝刚想张口,又缩了回去。他看向太后,“母后,这...”
太后依旧镇定自若,“哀家想看看这个解药。”
贺赖文言道,“太后,制作解药的人参现在只有贺赖府有,即便是华佗也不敢学那田螺姑娘。所以,这不过是他们为了留下来的借口。太后可不要上当啊。”
“放肆。”太后眉眼一挑,“你是说哀家昏庸,会被一个小丫头骗了吗?”
“微臣不敢。”贺赖文言眼珠一转,急忙道:“但若是相信了他们,吃了这无效的解药留下来,日后必然会——危害整个京城。”
贺赖文言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太后实在没有什么可辩驳的了,只能望向小皇帝,“陛下,您说呢?”
小皇帝语塞,“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