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与董桓相识不过三个月,对他却像老朋友一样感到可靠,安心。
“哎,你这是何苦。”
“我不觉得苦,将军也不觉得苦,将军说了一切有他。”
郭安疑惑的问道:“你可知道将军去做什么了?”
董桓赌气道:“我哪里知道。”
郭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不是在和你说笑,快告诉我将军这几天的行踪。”
董桓盘起腿,煞有介事的道:“那你答应和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郭安被气到咳嗽,“咳咳...你...”
“好好好,我说,你别激动了。”董桓松开腿,挠挠脑袋,“将军也没干啥,就是去了一趟圣医堂了,然后又去了两次州白楼。”
郭安疑惑,“将军只去了一次圣医堂?”
董桓点头,“是,而且回来后脸色十分不好。”
郭安暗觉不好,圣医堂恐怕又被贺赖府控制了,那...所有得病的人...再也没有解药了。
“董桓,你赶快去找杨一,让他务必把北门守军撤出宿卫府。”
董桓皱眉,“啥意思?”
郭安嗔道“我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去。”
董桓摇头,“你不和我回去,我就不去。”
郭安气到再次咳嗽,董桓吓得够呛,急忙答应下来。
不过,郭安的提示还是晚了。当董桓赶到宿卫府的时候,北门守军已经被封在府内,原因是里面有人感染。董桓暴怒,要是有人感染不是应该送到圣医堂救治吗,为什么要封锁宿卫军府?
守门的人尖嘴猴腮,一副不招人待见的嘴脸,“我们领军大人说了,圣医堂也没有药,出去也是扩散,只有隔离了才行。”
董桓气急,“谁也没说这疫症会传染。”
守门鄙夷的道:“我们大人说了,那就是。”
董桓火冒三丈,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天罡刀,幸好火鹰在附近执勤,及时阻止了他,“不可,里面确有人感染,不能给将军找麻烦。”
董桓眼睛瞪得像铜铃,“那就让咱家兄弟在里面自生自灭吗?”
火鹰叹气道:“你别冲动,将军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先回去。”
董桓不得不收回抽出半截的天罡,唾弃一口离开。
若落晨煜这几日一直在找人参的流通渠道,得到的结果是所有渠道全被贺赖府封死。在江湖上,州白楼的地位虽然最高,可人手有限,无法控制所有江湖势力,而贺赖府这次是豁出去了,以真金白银往里砸,谁还会和钱过不去,那些蛇鼠苍蝇便全部投靠了贺赖府。
若落晨煜不敢去看郭安,不敢去管杨一,不是他胆小,是他没有解药。没有解药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继续寻找人参,要救他们只有人参。
董桓回府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若落晨煜。翌日,他去见郭安,正好碰到回府的若落晨煜。
三天的不休不眠让他眼窝深陷,面白无色。
“将军...”董桓心疼的道。
“董桓,郭安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去一趟州白楼。”若落晨煜刚刚踏进府门的脚又收了回去,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行。
董桓想跟着,却被飞白拦住,“将军这有我就行了,你顾着郭安。”
说完,他往董桓怀里塞了一个包袱,董桓打开一看,是飞鹰骑的披风,这披风只有顶级暗卫才有资格拿到。
看来,所有人的心都系在郭安身上。
这时,杨管家也出来,他手里也拿着一个包袱,扔给董桓头也不回地走了。接着哑奴和刘娘纷纷过来送包裹,全部都是给郭安拿的。
董桓的眼眶又红了,他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只效忠若洛府。
若落晨煜到了州白楼,发现已被封,他刚刚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一转身就被封了?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上到半层楼。
晴风正在堂内盘算人参的数量,见窗户有个黑影,便知是谁来了。
“我可没有多余的人参给你。”晴风转过身。
若落晨煜无奈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躲我做什么?”
晴风道:“我不是躲你,是不想看见你。”
“为何不想看见我?”
“怕看见你,心软。”
“...”若落晨煜知道晴风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在他身边停留片刻,转身准备离开。
“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来干老本行的呢!”
若落晨煜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晴风撇撇嘴,“家主说了,只要你肯答应,不用你出手。”
“不行,这里是平京。”
“家主说了,你不同意,绝对不能做。如果你想通了,州白楼随时听你调遣。”
若落晨煜攥紧拳头,他在北境的时候没有用过朝廷的一斗粮食,不是他不想用,是朝廷虚与委蛇。所以,用光了若洛府的家底后,他只能打起了当地土豪劣绅的主意。
而他与州白楼的渊源也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
如今,局势不同了。他不能再用极端手段,平京需要的不是以暴制暴,而是真正的公平正义。
由于贺赖文言掌控药市,又制约圣医堂,小皇帝不得不听从他的意见颁布药令。
平京病症分等级治疗,以官职和岗位重要性为基准,分层分批分发解药。
解药也分三六九等。三等解药可暂缓病症发展,二等解药可清表毒保住性命,一等解药可清除脏腑毒素。至于病症变异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金梦瑶只能给吃了一等解药的人解释,病好后也会有很多后遗症。
北门宿卫军虽然是若洛府的亲信,但也是朝官,一小部分人还是到了三等解药,而剩下的只能等着下一批。
郭安是以府生的身份进入的若洛府,并未在官册,没有办法拿到解药。而且当下时间,贺赖府与若洛府已势同水火,他们更不可能救郭安。
董桓每日都会给郭安送吃的,可他去的时候郭安会刻意回避,董桓也不再执着,把饭菜放在门口。只不过天寒地冻的时节,他实在怕郭安没病死先冻死了。所以趁着郭安睡觉的时候,一个人修葺房屋。
第二日孟津跟着来了。
第三日飞白也来了。
三人在屋外小心翼翼,郭安在屋内蒙上被子,他实在怕哭出来...
平京疫症未除,源彦那边又出事了,他接连打了三场败仗,自己也受伤了。若落晨煜只好先处理匪寇的事情,他发现源彦的作战计划并无漏洞,只是对当地的天气考虑不足,三场败仗都是因为大雾、雨水和大风惜败。他借当地的飞鹰卫找到一个风水大师去帮忙,又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让飞鹰卫马不停蹄地送去。
不过,还未等到源彦凯旋的结果,飞白又带来一个坏消息,一伙黑衣剑客血洗州白楼。
若落晨煜舌挢不下,惊愕失色。黑衣剑客听着像是江湖的人,可江湖上没有人有胆量对付州白楼,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贺赖府。
江湖和朝堂本就不该有交集,州白楼即便再厉害,也抵不过朝堂的虞诈和千军万马。
“是我变得软弱了。”
若落晨煜眼中的悲凉无以言表,他如果听了晴风的话,先对贺赖府下手,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敢耽搁,牵了一匹汗血宝马,一路狂奔过苏梅河。州白楼方向火光冲天,吸引了不少老板姓裹着粗皮袄出来看热闹。待他到的时候,火势大到已经无法靠近。
本该第一时间出现的宿卫军迟迟未到,连衙门也没有一个人影儿。飞鹰卫不敢全员出动,只派了第一组过来支援。
正在外围救火的卫看到若落晨煜,急忙向若落晨煜禀报道:“除了外出办事的三个人,无一幸免。”
若落晨煜紧皱眉头,悲愤不已,可该问的还是要问,“包括——晴风吗?”
火鹰点头,但又道:“将军,我们并未到达顶楼,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并未亲眼看见他的尸体。”
与此同时,贺赖乌克苏带着宿卫军赶到。他看着漫天大火,脸上十分得意,“哎呦,战神将军,这是什么火啊,把您还给烧来了。”
若落晨煜一心都在晴风的安危上,根本无暇搭理他。
贺赖乌克苏让手下把州白楼围了,继续道:“上面得到消息,州白楼遇袭,是江湖仇杀,为了平京百姓的安全,这里面一个人也不能放跑。”
如此大火,该跑的人早就跑了,还等着他们来?他这么做就是不想让若落晨煜管这件事,最好里面没有杀死的也被烧死。
若落晨煜丝毫没有理会贺赖乌克苏,对飞白道:“我要上去看看,我下来前不要与宿卫军起冲突。”
“将军,不可。这火势太凶猛了,里面不可能...”
“我知道。”
贺赖乌克苏看了眼州白楼的火势,烈焰焚烧,浓烟滚滚,就算神仙也出不来啊。他惊讶地问道:“战神将军,您这是要上去?”
若落晨煜没有理会他,对飞白继续道:“给我桶水。”
火鹰也想劝,被飞白拦住,“不要说了,你去通知杨一,这里是他管辖范围。”
说完,他提了一桶水,洒在自己身上,“将军,我轻功确实不如你,但上面太过危险,我不能让您冒险。”
话毕,他故意登着贺赖乌克苏的肩头,飞身而上。
“队长...”火鹰惊呼
“放肆...”贺赖乌克苏气得差点倒仰。
若落晨煜闭上眼睛,睫毛颤动,心中更是酸楚。
回到平京,他一直在忍让,却一直在失去。若落鲁瑶、藤袁青,甚至郭安和现在生死不明的晴风。
倘若飞白再出了事,他该如何向兄弟们交代,妄称一声战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却输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