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在他看来,即便自己本就不敌萨莫科,可输给萨莫科这种东西实在是丢人现眼,疼死自己也活该。
但另一边,即便旌锋楠让萨莫科这一击冲势不在,萨莫科却依然可以再接一招。
旌锋楠瞳孔一缩。
翦翳宫众人甚至已不忍心去看。
可,下一秒,几乎应该是注定的会砍砸在北垚天灵盖上的鬼头断刃,并没有如同众人预料中的那样让北垚脑袋搬家,却是——
霁前辈!
旌锋楠震惊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哆哆嗦嗦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他受伤太重,试了几次都没能让自己至少坐起。
“师父……师父!”
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刺穿了心口的霁星,北垚一张嘴大张着,向后跌开两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艰难的低下头看了眼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鬼头刀刀柄,霁星扯了下嘴角,还不忘对面前的萨莫科添一句,“老……人家……在、阎王爷那里……等你……下来!”最后一字落地,霁星也随之轰然倒下。
死死的盯住自己扭曲了的左臂,萨莫科的神情近乎疯狂。
他实在是想不到,霁星居然在方才那一瞬间中,拼了全力将鬼头刀从自己的手中夺取调转,以性命为代价废掉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快!抓住他!”
就在这一愣神间,那群北焱在西陵国收服的匪徒如今的“飞来护卫”终于赶到,二话不说,利刃出鞘,直奔再无余力反击的萨莫科而来。
萨莫科最后瞪了霁星一眼,回首抬腿便跃出了宫墙。
“飞来护卫”自然是赶紧去追。
天空中再次炸开一声霹雳,两道骇人的闪电如同来自阎罗殿的索命砍刀一般劈开苍穹。
直到这一刻,北垚才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霁星身旁。
可是霁星却再无半丝气力,连扯动嘴角再和自己这位小徒儿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中一声暗叹,霁星坦然想到:老人家这般结局,也不算太亏。
老头儿这一生从不亏。
遂,眼含笑意的望了眼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北垚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三皇子小娃娃,日后可不得这般,遇事只知道哭鼻子怎么算得男子汉?
“师父……您、您还没有和师叔们重逢,怎能就此离去……师父……您……睁开眼睛……师父……师父——”
北垚哭声实在很悲,惹得站在破晓门前的众人皆跟着落了泪,几个年纪小些的太监居然和着后面躲着的宫女们一起低声抽噎起来。
旌锋楠也是再也忍不住,眼里的雾气终于化为了水珠,随着少年一声痛苦的呻吟,一齐破碎在干燥的青石板上。
他感到疼了,钻心入骨的疼,无法忍受的疼。
又是一声霹雳带着骇人的闪电劈下,这一次,所有人都好似被这一声惊雷给吓到了,不住的颤抖起来。
雷声惊心,闪电骇魄,乌云滚滚,狂风忽起。
可这阴沉苦闷的天地之间,居然未落下一滴雨。
一整夜都未落下一滴雨。
“烦死了!”
一脚踹开窗户,北焱简直要对着窗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破口大骂。
昨夜明明是上元日,他们整个凤雏山谷的人一眼月亮没看见不说,还听了一整夜的暴雨声。
雨声本就吵的北焱这一夜都未能安睡,可到了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时,这些恼人的鸟儿却好像莫名的要和北焱过不去,卯时尚未到就在北焱屋子的窗外叫唤个不停,直接让北焱被迫早起了一个时辰。
北焱简直觉得自己见鬼了。
在凤雏山谷过去了这么多个月,北焱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小屋外面居然有这么多只鸟。
北焱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鸟叫起来居然可以这么讨厌。
今日的清晨到来以前,北焱还觉得清晨能够听到几声鸟儿的啼叫声实在是一项雅事,但自今日过后,北焱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听见鸟叫了。
“主子!”
就在北焱刚洗漱完毕,推开房门准备带着银龙邀月剑出门开启今日的功课时,恭一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险些撞在门板上。
幸好跟在恭一身后的恭二眼疾手快,及时拽住了恭一的后衣领,将脱缰的野驴拉了回去。
“一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又作什么妖?”深吸口气,北焱压下心里那个挥剑将眼前这两王八蛋砍了的想法,尽量和两人露出一个笑脸。
快速稳住身形,恭一回头狠狠的瞪了恭二一眼,这才上前一步,嬉皮笑脸的和北焱道:“主子,方才元婴先生收到了霁前辈的飞鸽和无虚阁递过来的情报,正让大家都过去前厅呢。”
“看样子,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北焱闻言,额角一跳,不知为何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惊蛰了。
今日的阳光竟比昨日的暖了不止三分。
北焱披着貂裘一路从自己的住处走到凤雏山谷的中堂,身上居然起了一层薄汗。
这一点,让北焱自己也很是惊讶。
是今日自己的步子太急了?还是说,今日的天气真的格外的暖和?
“师父。”
动作优雅规矩的朝着坐在上首的元婴先生作了一揖,北焱目光快速在厅内一扫,见夜含儿、恭硕良、炎盾、明卫连着凤雏山谷内的几位重要管事都在,且今日即便是夜含儿也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便知晓,今日师父叫自己过来真的有要紧事要说。
“今日一早,老夫的窗户被一只白羽寒鸦撞破,很快,又被一只黑羽寒鸦撞了另一个窟窿。”
原本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元婴先生忽然开口,虽是依旧闭着眼,但满屋子的人却都知晓这话是与谁说的。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北焱一人站在堂中。
不知为何,大约是元婴先生故意的,每次北焱在这里见元婴先生时,皆是满堂人落座只留北焱一人立于厅堂。
不过,元婴先生自己从未提过这件事其中原由,北焱也便从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