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
北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左手一勾,将恭硕良再次想要藏起来的酒壶揽在了怀里,还趁着这个空挡朝着恭硕良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过,没等恭硕良发作,北焱已经再次对上了宇文长夜的双眸,“我只不过是觉得,这没有毒还免费的晚餐,不多吃些,就很浪费,没别的意思。”
“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没给宇文长夜张嘴的机会,北焱继续道,“我,北焱,是星回帝国的二皇子,且,星回帝国暂时并没有什么太子。”
“你可以称我为星回帝国二皇子、星回二皇子,甚至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但是你不能——任何人都不能称呼我为‘星回太子’。”
北焱仿佛对这件事极为较真,看向宇文长夜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责备。
坐在北焱另一侧的夜含儿望着北焱这副神情,眼底闪过疑惑。而恭硕良却是明显的翻了个白眼:有病。
这一次,为了不被北焱打断话,宇文长夜特意在北焱住嘴后等了好一会,在确定了北焱已经说完,宇文长夜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却又“不巧”被北焱打断:
“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只是星回帝国的二皇子,不是什么太子,这件事很重要的,毕竟身份称谓不能乱,否则岂不是人人都是星回太子了?”
说到这里,北焱顿了一下,再次拾起筷子,“我没有想说教任何人的意思,就是想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北焱又补充了一句。
宇文长夜:“……”
一旁的夜含儿已经被北焱给惊呆了,瞧了眼依然在执着筷子酒盏在桌案上的盘子里风卷残云的北焱,又瞧了眼不幸被气的半天没张开嘴的宇文长夜,暗叹一声:
北焱今日是发癫了吗?
他这样说西陵太子真的不怕西陵太子被激怒吗?
北焱平日里也不像是会随便去惹怒人家的啊?
恭硕良同样瞥了眼大约今日不会再想和北焱说一个字的宇文长夜,心中道:
夜姑娘自然看不懂姓北的小兔崽子在发什么疯。
星回帝国与西陵国本就在明里暗里的较劲,今日宇文长夜邀请我等前来赴宴的主要原因又是想要与夜姑娘结识——最好能让夜姑娘与宇文长夜建立两姓之好,顺便探一探星回帝国准太子的虚实。
西陵国皇帝与太子父子二人明着来自己眼前挑衅,北焱自然是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平静的,否则,他就不是北焱了。
毕竟,俗话说的好,忍一时肝亏肾虚,退一步心肌梗塞,北焱可是要继承星回帝国皇位的人,可不能出这么大的差错。
当着他的面撬墙角?
北焱能忍吗?
谁忍着谁是王八蛋。
但北焱若是不能忍一时退一步,他就要让那个想让他忍一时退一步的人被迫忍一时退一步。
且一定是被他迫的。
反正他是北焱,他是星回帝国的二皇子,炎黄大陆上知晓“星回帝国二皇子”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的人里,可没几个人敢明着杀他。
而那些个敢杀他的人,又不会毫无理由的去杀一个年纪还小的晚辈。
这样一看,北焱凭借着他那一副让恭硕良都忍不住想趁人不注意一刀砍了他的破性子活到现在,实在不冤枉。
他有惹麻烦却不会死的资本。
云雾迷蒙,锁住了本应倾满大地的月光。
若是在从前,北焱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令人讨厌,可是现在,北焱倒觉得,世界上能有这样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气候,实在是令人愉快。若是有一天,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月的每一个十五的夜里都是月圆,才真的令人觉得讨厌。
“星回皇子、夜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几位本就离家在外,又何必急着离开?今夜几位不如留在宫中,本太子这便派人去为三位打扫东宫偏殿。”
夜含儿大概是在被北焱惊到后,喝了太多就去压惊,很快就沉入酩酊,渐有些不省人事。
恭硕良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夜含儿已经喝醉,赶紧提醒了身旁的北焱——某些傻子肯定是看不出的就是了,毕竟某些人还没有喝醉过,也很少有机会看到喝醉的人,更不用说一个喝醉的漂亮姑娘。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北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喝醉的漂亮姑娘了。
但以后,北焱喝醉的次数大约会越来越多。
“不必麻烦。”
将夜含儿整个人的重量承在自己的肩上,北焱看都没看宇文长夜一眼,递给恭硕良一个眼神,示意开路,“免费的晚饭可以吃,但免费的房子可不能随便住。”
说到此,北焱顿了一下,目光瞟向暗处一个角落,见那里忽然闪过几个什么东西,北焱才继续道:“免费的房子若是随便住了,可是要出事的。”
宇文长夜未在开口,单坐在桌案后,目送着北焱离开了大殿,一点点走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宇文长夜的视线里。
没有人去追。
无论是明处的还是暗处的。
北焱三人真的走了,而且,无形中还带走了翠华殿内本就不多的温暖。
但这件事或许只有依然留在翠华殿内的西陵权贵们才能感受得到。
因为翠华殿内的温暖,是因为宇文长夜现在整个人都在释放着浓重的冷意而变淡的。
除了冷意,还有杀气。
宇文长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却装满了不该出现在这么漂亮的眼睛里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