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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赶鸭子上架

    契丹属于东胡鲜卑人种,主要发源在黄水和土河流域一带,共分为八大部落,目前还没形成国家,只是实行部落联盟制,平时各部落自行游牧和种植,互不干涉,只有在重大外交事件,或者战争状态时才会联合行动,譬如准备依附哪个强国,又或者对外作战时,才由联盟首领统一协调指挥。

    契丹的古八部在北齐的军事打击下基本已经土崩瓦解了,现存的契丹八部是新八部,分别是:达稽部、绝便部、独活部、芬问部、突便部、芮奚部、坠斤部和伏部,目前的八部联盟首领名叫咄罗,出身大贺氏贵族。

    大业七年冬月初五,高不凡等人离开了柳城往北出发,前往契丹土河南部的盟帐所在,柳城督军罗艺亲率一千骑兵护送,安全方面倒是绝对没有问题,唯的问题是雪后的天气寒冷,道路也十分难走。

    本来,罗艺作为柳城的最高军事长官,是不能轻易离开柳城的,但此人热衷于功名,显然不想放过在可敦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所以亲自率兵护送公孙盈袖,只留了一名副督军和薛家兄弟负责守城。

    而让高不凡感到奇怪的,罗艺还带了几十只小木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总之不太像是给可敦的寿礼。

    当然,高不凡也不会无聊到去深究,待到了地方给义城公主拜完寿,再收购一批种马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一旦进入腊月,这地方肯定更冷,几场大雪下来,到时只怕寸步难行。

    且说队伍一路北行,早发晚宿,竟然花了六天时间才赶到契丹人的盟帐驻地,一方面是因为雪后道路难走,另一方则是契丹人把盟帐往北迁了上百里,估计是担心大隋与高句丽开战,会殃及池鱼吧!

    幸好,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因为义城公主的寿辰是冬月十二,而现在是冬月初十一,还有一天时间准备,倒是刚刚好!

    契丹人的盟帐就建在土河的南岸东面,而可敦的营帐则建在土河南边的西面,径渭分明,但见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全是毡帐,估计有数万顶吧,十分之壮观,到处都是牛羊和马匹,热闹非凡。

    高世雄兄弟见状兴奋得跃跃欲试,高世衡这货啧啧地道:“奶奶的,俺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马,怕是有十万头吧。”

    崔护摇头笑道:“顶多就两万头,契丹人先受到北齐的沉重打击,大业元年又被大隋和突厥联手重创,如今休养生息了六七年,只是稍微恢复一些元气罢了,人口绝对不超过五万,部份耕种,部份放牧,而贵族是不事生产的,怎么可能养得出十万匹马来。”

    高不凡闻言道:“如此说来,契丹人应该十分敌视咱们隋国人才对,但一路走来遇到的契丹人似乎都挺友好的,除去之前袭击咱们那批!”

    高世雄笑道:“俺和二弟从小就被老子揍,现在还不是服服帖帖的,想必契丹人也是如此,记打不记吃,把他揍惨了自然跟猫儿狗儿一样听话。”

    “你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高不凡笑道。

    崔护亦笑道:“是这么个理,但是契丹人未必不恨咱们隋人,只是没这个胆子反抗而已,一旦大隋国力衰弱,必然会忍不住露出獠牙,所以咱们也不得不防。”

    高不凡暗暗点头,崔护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契丹人这个时候虽然弱小,但最终形会成了强大的辽朝,几乎占领了整个中原。

    这时,行进中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一队突厥骑兵迎了上来,为首的突厥将领正与罗艺交涉,似乎并不允许隋兵过份靠近可敦的牙帐。

    果然,突厥将领与罗艺交涉完后,后者便下令就地安营扎寨了,距离可敦的牙帐差不多一里许。

    众人扎下营寨后,罗艺叮嘱高不凡等人不要胡乱走动,以免引起误会,这才仅率几名亲兵前往牙帐拜见可敦,而公孙盈袖是可敦请来的客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前往了。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高不凡等人正感无聊,罗艺回来了,竟然神色古怪地道:“高兄才思敏捷,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罗督军过奖了,但说无妨,只是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能不能帮上忙。”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道。

    罗艺笑道:“是这样的,如果有一大堆树干,大小长短粗细都差不多,如何分辨哪一头才是下边,哪一头才是上边?”

    高不凡差点咬到舌头了,奇道:“罗督军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你不用管,只需说出如何分辨就行!”罗艺道。

    在场众人不由都露出思索之色,高不凡却轻松地笑道:“这个简单,把树干两端锯开,看两端的年轮……就是那些圈圈,长得密的就是下边,长得疏的就是上边!”

    罗艺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只是人家嫌这样太麻烦,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嫌麻烦?这听着倒是有点像在找茬。罗艺见高不凡皱眉不语,不由有些失望地道:“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只要把木头都扔进水里,稍沉的那一头就是下面,稍浮的那一头就是上面。”高不凡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帮人帮到底,指点了罗艺一条明路。

    罗艺闻言一喜,不过他也挺机灵的,追问道:“有何依据?”

    高不凡随口道:“下边密度大,上边密度小!”

    罗艺不懂密度是什么玩意,但见高不凡说得如此肯定的,便也不再深究,兴冲冲地直奔可敦的牙帐而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约莫盏茶工夫,罗艺竟然去而复返了,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高兄,密度是什么玩意?”

    高不凡一时倒不知如何解释了,含糊道:“密度,顾名思议就是紧密程度了,就好比往一只瓶子里装沙子,压得越紧密自然就越重,而树木生长得越久的部分密度也越大,也就越重!”

    罗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高兄可知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崔护不由奇道:“罗督军哪来这些奇怪奇怪的问题?”

    罗艺讪讪地道:“还不是契丹人……算了,还是麻烦高兄跟我走一趟吧,可敦要见你!”

    高不凡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连忙问:“可敦为何要见在下?”

    罗艺有点不好意地解释道:“本将军刚才前往牙帐拜见可敦,正好可敦在宴请契丹八部的酋长,绝便部的酋长不安好心,故意向可敦请教一些刁钻的问题,若可敦答不出来不仅本人有失面子,也有失大隋的面子,刚才木头的问题就是绝便部那家伙搞出来的。”

    罗艺尴尬地轻咳一声,续道:“都怪本将军多嘴,把高兄刚才教的方法告诉了可敦,又解释不清密度是什么,所以……咳咳,倒是连累高兄了。”

    “能不去吗?”高不凡很是蛋痛。

    罗艺神色一整,斩钉截铁地道:“不能,你要是不去就是对可敦不敬,是要治罪的,更何况事关大隋的面子,非同小可!”

    高不凡暗暗问候了罗艺的祖宗,无奈道:“那就去吧。”

    罗艺拉了个顶杠的,心中稍安,提醒道:“高兄可有把握?本将军可是在可敦面前把你吹得天花乱坠的,千万可别当众出丑,否则咱俩都别想好过。”

    高不凡地耸了耸肩道:“尽力吧!”

    崔护和高世雄哥俩担忧地看着高不凡和罗艺两人去了可敦的牙帐。

第106章 草民遵命

    义城公主的牙帐呈六出梅花状布局,有五千突厥骑兵在四周拱卫,而且这五千骑兵都是只听令于她的心腹精锐,难怪她敢亲自出访契丹,也侧面反映出她在突厥的影响力,连始毕可汗也不敢轻易动她。

    且说高不凡和罗艺两人交出了身上的武器,又通过层层关卡,这才来到了义城公主的牙帐前,安保之严密,让人为之凛然。

    “高兄,待会见到可敦不要失了礼节,另外,可敦为人格外强势,万万不可逆了她的意思,当心性命不保!”罗艺表情严肃地提醒道,当然,他倒不是担心高不凡的小命,只是担心自己会被连累罢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多谢罗督军提醒。”

    可敦的牙帐很大,足以容纳数十人之多,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一进来就觉暖意融融,酒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高不凡跟在罗艺的身后,目光飞快地环扫了一遍四周,发现两边各摆了一排矮几,每一张矮几后面都盘腿坐着一个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契丹八部的酋长和贵族们了,而当面正中的主位上,隆重地坐着一名女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神情肃穆,凤目含威,应该就是突厥可敦——义城公主了。

    而公孙盈袖此刻已经戴上了一层面纱,袅袅娉娉地坐在可敦的右下手位置,说不出的优雅动人,望向高不凡的眼神竟然略带一丝担忧。

    高不凡虽然看在眼里,但却不会因此而想入非非,尤其在得知公孙盈袖是杨玄感培养出来拉拢人才的工具之后,更是敬而远之。毫无疑问,此女肯定受过严格的训练,演技说不定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天知道她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所以只作看不见便是。

    “末将罗艺拜见可敦!”罗艺率先走上前,竟然单膝行了个跪礼。

    高不凡见状又在心里问候了罗艺的祖宗,这才无奈地上前行跟着行跪礼:“草民高不凡拜见可敦!”

    可敦点了点头道:“平身吧。”声音平和,竟然十分好听。

    高不凡站了起来,这才有暇看清眼前的义城公主,发现此女竟是单眼皮的,柳叶眉丹凤眼,嘴唇稍薄,下巴微前翘,一看就是个强势的女人。

    “罗督军,此人就是你所说的蓨县才子高长卿?看着也太年轻了些!”可敦一边审视着高不凡,一边淡淡地道。

    罗艺连忙恭谨地道:“回可敦,此人便是蓨县才子高长卿,虽然年少,但才思敏捷,文武双全。”

    “当真?”可敦将信将疑,高不凡看着实在太过年轻了些。

    “末将安敢欺骗可敦,高长卿不仅有七步成诗之才,而且武艺了得,能开三石弓,据说他在蓨县时就协助驾部员外郎李靖剿灭了拥兵两万的悍匪张金称。”罗艺虽然很不愿意替高不凡长脸,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吹了,谁叫人是他推荐的。

    可敦闻言眼前一亮,点头道:“如此说来倒真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高长卿,哀家问你,把木头放进水里的法子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高不凡低眉垂目答道:“正是!”

    “那你向绝便部的酋长葛逻录解释一下,什么叫密度吧。”可敦淡淡地道。

    “——草民遵命!”高不凡转过身去,拱手道:“敢问哪一位是绝便部的葛逻录酋长?”

    话音刚下,左手则一名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男子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道:“本人便是葛逻录,小兄弟请讲,本人洗耳恭听!”

    此人的大隋语竟然说得很溜,只是发音有点生硬而已,笑起来还有点歪嘴。

    高不凡淡然道:“所谓密度,顾名思义就是紧密程度,就好比往同一个布袋里面塞入棉絮,用力把棉絮压紧了,自然装得越多,也会越重;反之,如果不用力压紧,装的棉絮就会少很多,重量也会越轻。

    木头也是如此,生长得越久的一端紧密度就越大,重量也就越重,因此放进水里,重的一边会稍为下沉,轻的一端会稍为上浮。”

    高不凡已经解释得十分浅显了,所以在场的人都一听就懂,可敦微笑道:“高长卿解释得很好,葛逻录,你可听明白了?”

    葛逻录眼珠一转道:“算是明白了,那敢问可敦,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问题一直困拢了葛逻录很久,都说你们大隋人聪明,学识渊博,想必可敦能为本人解答这个疑惑吧?”

    此言一出,可敦身边的官员和随从都心虚地低下了头,罗艺这货也是低眉垂眼夹着臀,这个问题他已经琢磨了很久,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你如果说先有蛋,人家会反驳你,蛋是鸡下的,没有鸡哪来的蛋?如果你说先有鸡,人家又反驳你,鸡是蛋孵出来的,没有蛋哪来的鸡?

    所以说这问题根本无解,乃杠精们居家旅行的必备撒手锏,杠你命三千!

    可敦见所有人都耸肩耷脑的,不由面色微愠,忽见高不凡神色自若,不由心中一动,淡淡地道:“高长卿,你来告诉葛逻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高不凡淡定地道:“——草民遵命,葛逻录酋长阁下,这个世上先有鸡。”

    葛逻录得意地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鸡是蛋孵出来的,没有蛋哪来的鸡?”

    高不凡早就料到这货会这么说了,反问道:“那敢问葛逻录酋长阁下,鸡蛋该如何孵?”

    葛逻录面色一僵,在古人的思维里可没有电气化孵蛋的手段,只有母鸡会孵鸡蛋,所以葛逻录犹豫了一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自是母鸡孵了!”

    高不凡笑道:“可见这个世上确实是先有鸡。”

    葛逻录不禁哑口无言,公孙盈袖的美眸中不由泛起一丝笑意来,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竟被高不凡换个角度轻松化解了。

    可敦不由喜上眉梢,也不等葛逻录反应过来继续杠,笑吟吟地道:“很好,高长卿果然才思敏捷,看赏!”

    葛逻录眼珠一转,急忙道:“且慢!”

    可敦不由面色一沉,这个葛逻录胡搅蛮缠,着实让人讨厌,关键作为联盟首领的咄罗也不出面制止,分明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让大隋在众人面前坠面子,看来皇上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如果自己这次不是借口出访到此,估计契丹人还真有可能投靠高句丽。

    “葛逻录,你还有什么问题?”可敦凤目已经隐含寒意,她麾下有五千精锐突厥骑兵,再加上罗艺的一千骑兵,即使当场翻脸她也不怕。

    然而葛逻录竟然夷然不惧,笑眯眯地道:“尊敬的可敦千岁,葛逻录的确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可敦勉强把怒火压下,冷道:“且问来!”

    葛逻录不紧不慢地道:“是这样的,本人的部落里有个老牧民前几天死了,死之前留下遗言,要将家里的二十三匹马分给三个儿子,长子分一半,次子分三份一,三子分八份一。可是本人分来分去都分不好,真是头痛呀,劳烦可敦替本人解决这个头疼的难题吧,感激不尽!”

    罗艺闻言哈哈笑道:“你们契丹人果然不识数,这还不简单,二十三匹马的一半就是……十一匹半,咳……把其中一匹马杀了砍成两半不就行了。”

    葛逻录摇头道:“可是老牧民遗言中说了,不能把马杀掉呀。”

    罗艺不由傻了眼,皱眉道:“不能杀掉,那怎么分出一半给长子?根本不可能嘛!”

    葛逻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无奈摊手道:“要不然本人也不会头疼那么久,不得已才向可敦求教。”

    可敦皱了皱眉,淡淡地道:“你们谁来给葛逻录分一分马?”

    四周随行的官员和随从们再次低下了头,竟没有人敢接话。

    葛逻录得意极了,却装出一脸惋惜地道:“唉,咱们契丹人读书识字的少之又少,本以为你们大隋人识文断字,应该更加聪明,可以帮助本人解决这个难题,不过如今天看来,跟咱们也差不多嘛!”

    在场一众契丹部落酋长和贵族们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人甚至笑出声来。

    可敦不由暗怒,又瞥见高不凡竟一脸无所谓的吊儿朗当样子,更是恼火,好你个高长卿,大家都觉得丢脸,就你事不关已,那就让你来答,若答不出来,看哀家如何治你的罪。

    “高长卿,你来给葛逻录解决这个难题,免得人家以为咱们大隋人跟他们契丹人一般愚蠢。”可敦冷冷地瞥了高不凡一眼道。

    高不凡倒是淡定地道:“——草民遵命!”

    葛逻录闻言不由眼皮跳了一下,笑道:“又是这位小兄弟,莫非大隋就没有其他人才了?”

    高不凡微笑道:“葛逻录酋长阁下此言差矣,咱们大隋人才济济,在下年纪轻轻,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员,你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了,可敦和其他人都不屑亲自回答你,由在下这个普通人回答你这个简单的问题,再合适不过了。”

    可敦闻言大为舒心,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此子倒是挺会说话,也罢,即便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哀家也可网开一面。

第107章 可敦赏赐

    葛逻录气乐了,这小子口气还挺大的,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小兄弟替本人分一分马吧,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大隋的普通人能有多聪明。”

    高不凡却微笑道:“分马容易,只是在下怕酋长阁下听不懂,不如这样吧,你准备二十三匹马,在下现场模拟……咳,现场示范一遍,简单明了,大家都一看就懂。”

    葛逻录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敦倒也机灵,立即吩咐道:“沙梅录,去准备二十三匹马来,咱们到外面现场分一分,免得契丹人看不懂。”

    梅录不是名字,而是官名,统兵者的意思,沙梅录正是可敦的心腹将领,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虎背雄腰,神色彪悍,闻言行了个抚胸礼,嘴里喊了一声,用的是突厥语,估计也是“遵命”之类。

    很快,沙梅录便又进来禀报,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请可敦移步出帐。

    义城公主见高不凡如此淡定,便知此子有十足把握,欣然站了起来,契丹一众酋长和贵族也只好跟从。

    众人出了牙帐,果然见到帐前的空地上多了二十三匹马,分别由一名突厥骑兵牵着缰绳。

    “葛逻录酋长阁下,这里是二十三匹马没错吧?要不要点着数一遍?”高不凡戏谑地问。

    “不必了,烦请指教!”葛逻录冷哼一声道,虽然眼前这小子似乎很聪明,但他不认为对方能解决这道难道,这可是他花了好几月,误打误撞才想出来的解决方法。

    高不凡却转身对着可敦一揖道:“草民斗胆借可敦的座骑一用!”

    此言一出,义城公主身边的人都微微变色,罗艺不由捏了把汗,斥道:“高长卿,不得无礼!”

    义城公主却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好奇了,摆了摆手道:“无妨,来人呀,把哀家的坐骑牵来!”

    葛逻录闻言已经面色变幻了,惊疑不定地盯着高不凡,就跟见了鬼似的。

    很快,一名突厥亲兵便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过来,高不凡一见不由微微一震,我的个乖乖,这匹马实在太漂亮了,个头比青云还要高大一些,浑身寻不着一根杂草,体形匀称健硕,四条腿修长有力,眼大如铜铃,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果然,罗艺已经低声提醒道:“高长卿,可敦这匹可是万中无一的龙驹,你可要悠着点。”

    龙驹即是汗血宝马,据说当初宇文化及为了讨好隋帝杨广,在草原上投放了上万匹母马,试图吸引出一匹龙驹来,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毛都捞不到半根,于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谢谢罗督军提醒!”高不凡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那名突厥兵将汗血宝马牵到队伍中,与原来的二十三匹马凑成了二十四匹,分成八组三队,每一组正好三匹,而每一队则是八匹马。

    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倒是公孙盈袖眼前一亮,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而葛逻录则面沉如水。

    高不凡一指道:“大家请看,这里一共有二十四匹马,那么现在开始分了。”

    这时契丹联盟的首领咄罗却出声了,摇头道:“不对不对,要分……二十三屁妈,布……是二十四屁妈!”

    这个咄罗的大隋语就要差劲多了,屁屁妈妈的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高不凡微笑道:“这位酋长阁下莫急,看在下分完你就明白了,嗯,先分给长子一半,那就是八组中分走四组,刚好十二匹;次子分三份一,也就是三队中的一队,共八匹;最后三子分八份一,也就是一组,共三匹。

    所以呀,遏逻录酋长阁下回去后就这样分,长子得十二匹,次子得八匹,三子得三匹,刚好就是二十三匹,至于剩下的那匹龙驹嘛,自然是还给可敦了。”

    众人不禁目瞪口呆,可敦也是暗暗惊讶,怪哉,二十三匹马分不开,加了一匹马进去就分开了,奇就奇在,最后加进去的那匹马却剩了下来,毫发无损地完璧归赵。

    义城公主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窍妙,但演戏她还是在行的,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淡问道:“葛逻录,你可看明白了?要不要高长卿再演示一次?”

    葛逻录神色复杂,轻咳一声:“看明白了,小兄弟果然聪明绝顶,多谢指教,本人感激不尽。”

    高不凡摇头道:“葛逻录酋长阁下此言差矣,在大隋比在下聪明的人何止万千,在下安敢称聪明绝顶,当然,若把在下放在你们契丹人当中,的确可以称为聪明绝顶!”

    葛逻录被噎得差点吐血,一众契丹贵族均觉脸上无光。义城公主则心情畅快无比,微笑道:“高长卿,不得无礼,你暂且退下看赏吧!”

    “谢可敦!”高不凡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颇有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味道。

    高不凡回到扎营的地方,崔护和高世雄哥俩立即关心地围了上来。

    “长卿老大,见到可敦了?”高世雄兴冲冲地问。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自是见到了。”

    “快给俺讲讲发生了什么事!”高世衡兴致勃勃地道。

    就在此时,罗艺却领着一伙突厥人过来了,为首的看样子还是个官员。罗艺介绍道:“高兄,这位是撒拉艮吐屯。”

    吐屯也是突厥官名,相当于外交官,而“撒拉艮”则是这名外交官的名字。

    这名字和官名实在太拗口了,高不凡只好随口应付道:“久仰久仰!”

    这位撒拉艮吐屯个子不高,眼睛小而精明,笑眯眯地道:“高公子,本官奉了可敦之命送些酒菜过来,以示褒奖,另外还有貂皮五十张,狐皮五十张,骏马五十匹。”

    高不凡不由一喜,看来这位可敦娘娘还挺大方豪气的嘛,也不枉自己忙活一场,连忙恭敬地道:“草民谢过可敦赏赐!”

    “呵呵,高公子不错,可敦对你很满意!”撒拉艮吐屯把可敦赏赐之物留下便笑眯眯地离开了。

    高世雄哥俩兴奋得一左一右搂着高不凡道:“老大不愧是老大,嘿嘿,咱们来给可敦祝寿,这寿礼还没送出呢,结果可敦反倒给了赏赐,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崔护不由暗暗感叹,金子果然到了那里都发光,笑道:“恭喜长卿,初来乍到便名利双收,入了可敦的法眼,前途无量呀!”

    高不凡谦虚地道:“崔兄言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饶幸答了几个问题而已。”

    “嘿,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别人都答不出,只有长卿老大你答出来,就是了不起。”高世雄竖起大拇指道。

    罗艺神色有些不自然,既妒且悔,他当初把高不凡拉来,本来是想有多一份安全保障,岂料高不凡却出尽了风头,面子里子都全拿了,反倒显得他这个督军是多余的了。

    崔护向高不凡暗使了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微笑道:“在下能得到可敦的赏赐,全赖罗督军的举荐,所以可敦的赏赐理应分罗督军一半才是。”

    罗艺闻言故作大方地笑道:“高兄太客气了,这是你应得的,本将军可不敢居功!”

    崔护则神一整道:“长卿说得对,这里面绝对有罗督军的一份功劳,分一半赏赐并不过份!”

    罗艺又假意推辞了一会,便“免为其难”地收下了,又分吃了可敦赏赐的酒菜,这才心满意足地带上一半皮毛和马匹离开。

    高世雄兄弟见状很有些不爽,高不凡倒是淡然得很,罗艺此人如此贪利狭隘,终难成大器,不足为虑。

第108章 踏雪寻梅

    傍晚时份,竟然又下起雪来,北风呼啸了一整夜,吹得人心慌意乱,夜不成眠。当然,这只是别人,至于高不凡,只要进入练功状态便雷打不动,而当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高不凡打开毡帐的门,大片大片的积雪便掉了进来,彻骨寒风也乘机扑面而至,不过高不凡却不觉得有多冷,清冷的空气反而让他精神倍加。

    高不凡弯腰钻出了毡帐,发现积雪竟然深至脚踝了,放眼望去,但见千山万壑银装素裹,本来牛羊成群的辽阔草原上不见一头活物,仿佛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犹如置身在一片琉璃童话世界。

    四下里很安静,附近的帐篷都还紧闭着,看不人活动,也看不见牲畜的踪影,就连飞禽都见不到一只,天气太冷了,太阳才刚从地平线下冒出来,所以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更愿意在窝里多猫一会儿。

    高不凡伸了懒腰,他灵敏的鼻子竟然捕捉到寒风中隐藏着的一缕梅香,不由一时心血来潮,反正时间还早,连找个人说话都没有,不如趁着这时候踏雪寻梅,也学人家骚人墨客附庸风雅一把。

    于是乎,高不凡便踩着积雪,循着梅香来到了土河边,果然发现了数株傲雪挺立的老梅树,但估计时间还早,所以树上只有寥寥数朵焉红迎风绽放,在积雪的映衬下特别的抢眼。

    四下里白雪皑皑,看着老梅树上那几朵夺目的梅花,高不凡的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几句诗来,随口吟道:“河边数株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高不凡吟完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对自己的改编很满意,仿佛瞬时化身为宋代诗人老王。

    高不凡深吸了一口淡淡的梅香,放眼往河面上望去,发现此时的土河已经结冰了,咦……那是?

    原来此时的河中间竟然有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簑衣,纹丝不动地蹲冰面上,也不知在搞什么飞机,斗笠和簑衣上还残留有积雪,也不知在那蹲了多久了,与白茫茫的冰雪世间融为一体,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高不凡既惊讶又好奇,运足目力望去,这才发现那人竟然在冰面上开了个洞,然后把鱼钩伸到洞里钓鱼,我去,这位倒是好雅兴……不对,应该说神经病才是,因为昨晚后半夜雪就停了,而这位的斗笠和簑衣上竟然还有积雪,这便意味着这家伙昨晚下雪时就蹲在这里垂钓了。

    人家踩雪寻梅是雅事,雪夜独钓估计只有神经病才做得出来,当然,此人若果没被冻死,是高人的可能更大。

    高不凡心中一动,扬声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

    高不凡刚吟完,冰面上那人似乎动了一下,扭头往这边瞥了一眼,很明显是个大活人。

    “高公子好诗,好才情!”此时一把动听的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地传来。

    高不凡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望去,顿时看到一张绝色倾城的俏脸,原来公孙盈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就站在他身后数米远的地方,那一双明澈的美眸满是异彩,也隐含着一丝幽怨!

    高不凡心中却暗自凛然,他的六识本来就异于常人,特别灵敏,自从修炼了内家功法后,更是灵敏无比,结果公孙盈袖无声无色地出现在身后他竟然没有发觉,简直活见鬼了!

    “公孙大家何时来的?吓了在下一跳!”高不凡定了定神,后背凉嗖嗖的,如果公孙盈袖有歹意,他刚才已经是个死人。

    公孙盈袖嫣然一笑道:“高公子就如此胆小?”

    “在下的胆子确实不大,既怕黑又怕鬼,还特别害怕别人不声不响地站在背后!”高不凡淡道。

    公孙盈袖嗔了高不凡一眼道:“那高公子是在责怪奴家吗?”

    高不凡摇头淡道:“不敢。”

    公孙盈袖叹了口气,歉然道:“看来高公子真是在责怪奴家了,对不起,奴家只是闻到梅花香,便寻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在此遇上了高公子,又见高公子在吟诗,生怕打断了,所以才轻手轻脚地靠近,没想到竟惊吓到高公子,实在是抱歉!”

    高不凡一直没能感知到公孙盈袖体内的气血流动,只以为此女并不会武艺,但如今看来此女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个高手,以至于自己无法感知。

    “公孙大家言重了,在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没那么小气!”高不凡淡然道。

    “高公子言不由衷!”公孙盈袖略带幽怨地道。

    高不凡皱了皱眉:“公孙大家何出此言?”

    公孙盈袖轻哼了一声道:“高公子明明满腹才华,刚才连吟两首都是惊才绝艳之作,偏偏却不肯替奴家写一首寿词,分明就是对奴家有不满,还不是言不由衷?”

    高不凡顿时为之语塞,公孙盈袖目光更加幽怨了,委屈地轻咬了咬樱唇,涓然欲泣道:“高公子能不能告诉盈袖,盈袖哪里做不得不对,得罪了高公子吗?盈袖在此向高公子赔礼道歉如何?”

    公孙盈袖本来就美绝,此时目幽怨,泪光点点地软语相求,估计也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高不凡亦不禁心中怦然,有种想把对方搂入怀中温言安慰的冲动,幸好他意志坚定,依旧保持着清醒,摇了摇头道:“公孙大家真的误会了,在下的确不擅长作寿词,而且……刚才那两首诗,还烦请公孙大家不要在可敦面前提起。”

    公孙盈袖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瞬间破涕为笑,仿佛春花齐放,柔声道:“奴家明白了,原来高公子是在担心……!”

    高不凡皱眉道:“我担心什么?”

    公孙盈袖狡黠一笑:“奴家不管高公子担心什么,只要不是讨厌奴家就行。”说完转身而行,忽然转身提醒道:“在河中钓鱼那人脾气不好,高公子最好不要招惹他。”

第109章 捉鱼高手

    看着公孙盈袖婀娜远去的背影,高不凡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并不讨厌前者,反而有点可怜她,眼下虽然活得体面风光,但终究没有个人自由,只是权贵用作拉拢人才的工具罢了,最后也不知会被主子送给哪个男人暖床。

    关键是公孙盈袖的主子杨玄感本人也是不得善终之辈,所以公孙盈袖估计也难有好下场,一旦东窗事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以公孙盈袖的姿色,估计保存性命还是可以的,但命运可能会更加悲惨,最后沦为男人们的玩物的可能很大,没有了靠山,戴罪在身的她只能任人玩弄蹂躏,何其可悲。

    或许公孙盈袖是个高手,但当泰山崩塌时,任何个人武力在之面前都是苍白无力,且不堪一击。杨玄感网罗了那么多人才,其中肯定不乏高手,可是面对朝廷的平叛大军,依旧被摧枯拉朽般扫灭了,本人身死族灭,底下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就连李密这种枭雄也只能逃到瓦岗投靠翟让。

    “小子在想啥?人都走远了,若想睡人家就赶紧上,光看有什么用!”

    高不凡正出神,身后传来一把满是戏谑的声音,转身一看,便见一尊铁塔大汉站在身后,满面胡子,目生双瞳,光是那样看着你就能让你头皮发麻,赫然正是天生异相的鱼俱罗!

    “鱼总管!”高不凡讶然地脱口而出。

    鱼俱罗头戴斗笠,身披簑衣,左手提个木桶,右手拽着钓杆,目光炯炯地盯着高不凡,自嘲道:“鱼总管个屁,某家现在只是个无卿得雪夜跑出来钓鱼的疯子罢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想起当初在涿郡遇上鱼俱罗和李渊争吵的事,当时鱼俱罗好像嚷嚷给谁当保镖什么的,难道杨广的旨意竟是派他来保护可敦?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否则鱼俱罗不可能正好出现在这里。

    高不凡轻咳了一声道:“鱼前辈真是好雅兴,大晚上的跑到江上钓鱼,收获如何?”

    “收获个屁!”鱼俱罗把空桶扔在雪地上,敢情钓了个寂寞。

    鱼俱罗把空木桶一脚勾翻过来,一屁股坐在木桶底上,骂骂咧咧地道:“某家本以为皇上召老子回来是要领兵打高句丽,谁知竟然是给那婆娘当保镖,简直把老子郁闷得出个鸟来,昨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又是风又是雪,老子喝光了几坛酒也没睡着,所以就干脆跑出来钓鱼解闷了。”

    高不凡不禁暗汗,这家伙满嘴老子婆娘的,言语间竟然对可敦和皇上都不太尊重,可见眼下确实满腹牢骚,不过这家伙的身体也真不是盖的,雪夜跑出来钓鱼,在江面上蹲了一夜都没事,牛比!

    这时只听鱼俱罗又道:“估计是太冷了,某家蹲了一夜,竟然连条毛都没钓到,某家一怒之下就卯上了,发誓一定要钓到鱼,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有鱼咬钓了,岂料你这小子又跑来大声吟骚,把某家的鱼给吓跑了,你小子得赔,赔十条,烤好的!”

    鱼俱罗神色不善地盯着高不凡,后者笑道:“必须赔,不仅要赔十条烤鱼,还得赔十坛酒!”

    鱼俱罗愕了一下,继而哈哈笑道:“有趣有趣,你小子的确上道,走,和某家钓鱼去,若少一条,某家也不饶你!”

    高不凡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只多不少,在下可是捉鱼高手!”

    “哎哟,你小子还挺会吹的!”鱼俱罗咧了咧嘴,一把抓住高不凡的肩头便要提起来往河中行,岂料高不凡把肩头一抖便将他的手抖落了。

    鱼俱罗轻咦了一声,再次出手往高不凡的肩头抓去,五指竟如铁钩一般,手指未到,指风已经到了,这次高不凡不敢硬接,倏地闪退开去,躲过鱼俱罗快如电闪的一抓。

    鱼俱罗讶然道:“可以呀,小子武艺还不错,你叫高不凡,表字长卿?”

    高不凡点了点头:“前辈如何得知?”

    鱼俱罗撇嘴道:“某家既不聋又不瞎,你小子昨天在那婆娘的牙帐里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某家会不知道?”

    高不凡暗汗,拜托别乱说,有歧义呢,别人听到会误会的!

    “得了,不跟你废话,赶紧弄鱼去,某家蹲了大半晚,饿得发晕!”鱼俱罗倒不再试图抓高不凡的肩膀,估计也明白办不到,所以提起木桶就往河中走去,他现在只想快点吃到高不凡的烤鱼。

    高不凡跟着鱼俱罗来到河中,后者把鱼杆塞到高不凡手里,冷哼道:“拿着吧,捉鱼高手,钓不上鱼来看某家不踢烂你的屁股。”

    高不凡笑道:“在下只是捉鱼高手,又不是钓鱼高手,鱼杆还是前辈拿着吧!”说完脱掉厚衣和鞋袜,一头便扎入了冰窟窿中。

    鱼俱罗愕了一下,自言自语般道:“某家已经够疯狂狂了,这小子比某家还疯狂,简直不要命!”

    现在天寒地冻的,估计有零下十度了,河面全部结了厚冰,就连鱼俱罗也不敢往河里跳,因为水中不仅温度低,还不好使力,很难把厚厚的冰层打破,一旦寻不回窟窿入口,只能活活憋死!

    且说鱼俱罗在冰面上等了近二十分钟,仍然不见高不凡出水,不禁暗忖,完犊子了,这小子估计已经给龙王爷当了女婿。

    然而就在此时,一颗脑袋却从窟窿下钻了出来,随手甩上来两条活蹦乱跳的大河鱼,深吸一口气便又潜了下去。

    鱼俱罗不由目瞪口呆,喃喃地道:“我的个乖乖,这小子不是人,是只水鬼!”

    片刻之后,高不凡再次出水,又甩了两条鱼上来,如事者再三,很快,木桶便装满了,足足二十多条大肥鱼。

    鱼俱罗此时已经没脾气了,乐呵呵地道:“够了够了,小兄弟快上来吧!”

    不知不觉间,鱼俱罗已经改口称呼高不凡小兄弟的,毕竟有实力的人总会赢得别人的尊重。鱼俱罗虽然心高气傲,但此时也不禁被高不凡这一身高超的水下本领所折服,牛比!

第110章

    鱼俱罗的毡帐竟然就在可敦牙帐的左近,而且面积很大,布置得十分干净舒适,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帐篷的外面甚至垒着十几坛未开封的酒,估计是专门供鱼俱罗饮用的,可见义城公主对他十分优厚和礼遇。

    本来可敦的牙帐附近是禁止任何外人进入的,但那些兵卫见到鱼俱罗领着高不凡回来,竟然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放行了,还十分尊敬,甚至有点惧怕。

    炭火被点燃起来了,高不凡直接脱掉湿衣服,光着膀子一边烤火,一边调弄烤鱼,那些河鱼已经在河中剖洗干净了,现在直接串起来烤就行了。

    鱼俱罗麻利地温上一壶酒,又瞥了一眼只穿着内裤的高不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话说鱼俱罗本人出身贫寒,为人粗豪而不拘小节,最不爽那些忸忸怩怩,装腔作势的酸腐文人,而高不凡这种洒脱干脆的性格倒是正对他的脾气。

    酒很快就温热了,鱼俱罗给高不凡倒了一碗,后者道谢一声接过,直接一饮而尽,舒服地呵出一口热气道:“再来一碗!”

    鱼俱罗会心一笑,不禁越发的欣赏了,又给高不凡加了一碗,赞道:“小兄弟的诗吟得不错,最难得的是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酸臭文人,明明一句就能说清的事,偏要拐弯抹角,之乎者也地说一通,比阿婆放屁还要倒人胃口,对了,你这是什么玩意?看着挺骚气的!”

    鱼俱罗指了指高不凡穿着的三角裤问道,高不凡淡定地道:“内衣,我自己设计的,专门保护老二,选料讲究,柔软舒适,走路骑马都不妨事。”

    鱼俱罗愕了一下才回过意来,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看着挺实用的,能不能给某家也弄几条,某家的尺寸要比你大很多,费料,价钱方面好说!”

    “也不值几个钱,直接送鱼前辈几条又何妨!”高不凡有感觉被冒犯了。

    鱼俱罗摇头道:“还是算了,某家怕扯到蛋!”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鱼俱罗将碗中酒一口喝光,畅快地笑道:“这段日子老子几乎闷出鸟来,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聊得上几句的,痛快,对了,小兄弟在河边吟的那首骚怎么念来着……千山鸟……鸟个啥?”

    高不凡见他猛挠头皮,冥思苦想的样子,便好心提醒道:“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来。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

    鱼俱罗一拍大腿道:“对对对,某家虽然是个粗人,没有什么文化,但也觉得这首诗写得极好,难怪公孙盈袖这小娘们会大发花痴,不过有一点不对,某家明明只是蹲在冰面上,哪来的孤舟?”

    高不凡面不改色地道:“这个鱼前辈就不懂了,所谓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写诗也是如此,虚虚实实,忠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加点想象进去再寻常不过了!”

    鱼俱罗撇嘴道:“某家虽然觉得你小子是在放屁,但好像也勉强说得过去,也罢,赶紧把鱼烤熟。”

    过了一会,高不凡手中那条大肥鱼便被烤得焦脆金黄,香料往上面一撒,顿时满室飘香,鱼俱罗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地接过狼吞虎咽。

    高不凡笑了笑,继续烤第二条鱼,鱼俱罗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大口喝酒,说不出的畅快,越发的看高不凡顺眼了,便打趣道:“公孙盈袖这小娘们是某家见过最漂亮的妞儿,小兄弟若想弄到手,某家可以帮你,智取,还是力敌都行。”

    高不凡不由好笑道:“愿闻其详!”

    鱼俱罗卡嚓卡嚓地嚼咬着鱼骨,略带得意地道:“小兄弟估计也知道公孙盈袖的幕后主子是谁吧?”

    高不凡点头道:“据说梨香园是吏部尚书杨大人的产业。”

    “没错,某家在杨玄感那小子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直接把公孙盈袖这妞儿讨过来送给你就行,这叫智取。”鱼俱罗得意地道。

    高不凡心中一动,故作惊讶道:“鱼将军竟与杨大人的交情竟如此深厚?”

    鱼俱罗撇嘴道:“屁的交情,某家跟他老子杨素倒是有几分交情,当年杨素奉了先皇之命领兵北击突厥,正好碰上某家回乡守母丧,便竭力邀某家相助,最后征得先皇首肯,允许某家夺情随军出征,某家这才答应了杨素,大胜回朝后论功行赏,某家的功劳虽然最大,但杨素是行军总管,所以占了赏赐的大头,某家也获封丰州总管一职。

    而且这次北击突厥,某家还救过杨素一命,所以嘛,杨玄感这小子对某家一直礼敬有加,跟他要个女人,他难道还敢不给不成?”

    高不凡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力敌呢?”

    鱼俱罗嘿笑道:“小兄弟还装什么纯情,力敌就是霸王硬上弓啊,某家把她捉来扔你床上,嘿,你小子别以会吟两首好诗就能俘获那美妞的芳心,此女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轻易被她的表面蒙蔽,你小子被卖了还得帮她数钱,所以别妄想她会自愿给你睡!”

    高不凡淡然地耸肩道:“在下从来没有如此奢望过。”

    鱼俱罗点头道:“这就对了,如何?力敌,还是智取,任你选!”

    高不凡摇头淡道:“还是算了,在下怕扯到蛋,最后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鱼俱罗愕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你小子奸得鬼似的,放心,某家才懒得给杨玄感那小子拉拢人才呢。”说完又从高不凡手中夺过另一条刚烤好的鱼,继续大块剁颐。

    “对了,某家差点忘记问了,小兄弟跑来契丹作甚?莫不是追着公孙盈袖那小美妞来的?”鱼俱罗一边大嚼一问。

    高不凡摇头道:“在下家里是开马场的,而在下正好与清河崔氏的崔管事相识,所以结伴同来契丹购些种马回去。”

    鱼俱罗恍然道:“原来如此,契丹人的马确实不错,你小子有眼光,多弄点回去配种,多养些好马出来,咱大隋的将士在前线就少流一些血!”

    看来鱼俱罗虽然满腹牢骚,但对大隋还是挺忠心的。

第111章 刺杀(上)求首订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高不凡和鱼俱罗两人边吃喝边闲聊,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不知不觉间,几十斤的烤鱼便进了两人的肚子,还喝光了十坛酒,这份食量也够惊人的。

    鱼俱罗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拍着高不凡的肩头道:“高不凡,高长卿,你小子不错,很不错,某家脾气倔,眼里揉不得沙子,还天生四只眼,都说这是帝王之相,为皇上所猜忌,所以眨眼便从丰州总管贬为白身,所有人都像避瘟神般避着某家,就连昔日旧部也是如此,只有你敢陪某家喝酒吃肉,有种!”

    高不凡淡笑道:“欲话说得好,清静无为,无欲则刚,在下无意为官,不求闻达,自然没什么好顾虑的。”

    鱼俱罗盯着高不凡道:“无欲则刚?小兄弟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本事,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的马倌?反正某家是不信的,嗯,现在大隋遍地的盗贼,宵小并起,你小子又一门心思养马,难道也想伺机造反?”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鱼前辈你喝醉了,话不能乱说,屁更不可乱放!”

    鱼俱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某家受皇上猜忌冷落,很多人也以为某家会怀恨在心,甚至图谋不轨,殊不知某家其实对大隋忠心耿耿,谁惹敢动大隋的江山,某家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灭了他。”

    鱼俱罗这番话不知是酒后乱语,还是有意警告,高不凡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看得出鱼前辈的确对大隋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否则鱼前辈也不会因为皇上一句口谕就赶来契丹保护可敦。”

    鱼俱罗打了个饱嗝,摇头嘟哝道:“你还是不懂,你不懂呀。”说完脚步虚浮地倒在床铺上,竟然拉上被子呼呼大睡。

    高不凡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信步走出了毡帐,冷风一吹,那点酒意便散了一大半,大隋这些低度浊酒对他来说连啤酒都不如。

    那些突厥兵卫见到高不凡也不拦阻,任其离开了大营,而当高不凡离开大营不久,本来鼾声如雷的鱼俱罗却坐了起来,双目精光闪烁,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且说高不凡回到驻地,发现罗艺带来的一千隋兵竟然少了近半,一问崔护才得知,契丹各部酋长正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给可敦庆生,所以罗艺抽掉了一半人前往帮忙布置场地,以及协助安保工作。

    这场宴会的主办场地就设在可敦大营和契丹人盟帐之间的那片露天空地上,契丹人以游牧为主,也没有大隋那样美伦美奂的宫殿来举办宴会。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空地上的积雪便被清扫干净,又搭建了简易的看台,铺上红地毯,插上彩旗,点起篝火,整个会场就差不多布置好了。

    下午时份,锣鼓敲响,但见空地上人头涌动,契丹各部的普通牧民都自发跑来载歌载舞,还玩起了摔跤、套马,马球等活动,热闹非凡,高世雄兄弟混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酒香和肉香。

    约莫下午两时许,高不凡和崔护接到通知可以入场献寿了,连忙带着寿礼进入会场。

    会场的外围虽然任由普通民众玩耍嬉乐,但会场以内的安保还是十分严格的,四周都有突厥兵和隋兵把守,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入,至于看台的位置,更是只有可敦本人及随行人员可以就座,当然了,契丹八部的酋行和部份贵族也有资格坐在看台上。

    高不凡和崔护两人在那位撒拉艮吐屯的引领来到义城公主座前,献上了寿礼,又说了些吉利话便打算退下,然而义城公主似乎对高不凡昨日的表现十分满意,竟然吩咐安排他和崔护两人在看台上就座,虽然只是边角位,但也是莫大的荣耀。

    崔护不禁受宠若惊,连忙谢恩后,便和高不凡在看看台的一角坐下,欣喜地低声道:“长卿,鄙人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崔兄只怕误会了,可敦应该是看在清河崔氏的面子上,沾光的是在下才是。”高不凡笑了笑,又环扫一遍四周,并没看到鱼俱罗,也不见公孙盈袖,估计此女待会有节目表演,到时候才会出场吧。

    这时,看台已经坐满了,估计人已经到齐了,一只被烤得金黄的全羊被两名契丹汉子抬了上来,契丹联盟的首领咄罗亲自执刀分羊,把最鲜嫩的一部份羊肉割下来,亲自端到可敦的面前,恭敬地扬声道:“尊敬的突厥可敦,大隋公主千岁,请允许咄罗代表契丹的百姓向你献上最鲜美的烤羊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义城公主今日专门穿上了大隋公主的服饰,隆重而华美,威仪十足,微笑道:“好,也祝愿大隋、突厥和契丹永结同心,友好相处,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此时一众契丹酋长和贵族们也纷纷站起来,向可敦祝寿和敬酒,场面一片和谐喜庆,其乐融融。

    敬完一轮酒,众人纷纷落座,然后是草原人最喜爱的套马活动,契丹、突厥、大隋各派十名勇士下场参加套马比赛,那场面果然激烈,让人热血沸腾,最后契丹人技高一筹获得了胜利,毕竟这是他们的主场!

    在场的契丹人兴奋得欢呼呐喊,看台上一众酋长贵族也是面有得色,可敦面色微沉,她是个强势的女人,遇事必争,套马输给了契丹人,自然颇有点不悦。

    咄罗仿佛没察觉似的,微笑道:“听说可敦喜欢歌舞,还专门从大隋请来了一位公孙大家,其实我契丹的女人同样能歌善舞,今日便为可敦献上一曲,但愿能入得可敦的法眼。”

    义城公主心中冷笑,淡淡地道:“咄罗首领有心,那哀家倒是要见识一下了。”

    咄罗拍了拍手,急促的鼓点便随即响起,一队妖娆的契丹女子便扭拧着身姿进入场中,动作虽然柔美却不乏刚劲,让人为之眼前一亮。

    咚咚咚咚……

    这些契丹女人随着鼓点剧烈舞动,动作狂野而奔放,双脚不停地踩踏地面,脑袋使劲地甩,披散开来的头如同群魔乱舞。

    崔护摇了摇头,轻蔑地笑道:“契丹人果真是化外野民,哪懂什么歌舞,一味追求狂放,毫无美感可言,想必可敦把公孙大家请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契丹人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歌舞,长卿知道公孙大家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剑器?”高不凡脱口道。

    崔护点头道:“舞剑器和口技是公孙大家的两大成名绝技,当然,公孙大家的歌喉也是一绝,可惜她每次只演一场,也不知她这次会不会舞剑。”

    高不凡闻言倒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心生警兆,不由凛然往场中望去,就在这一刹那,那些正在激情舞动的契丹女人当中,竟有一人突然冲天飞起,手往腰间一抹,竟然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直奔看台上的义城公主疾刺去……

    (完了,手滑复制了两次,多收大家的钱了,VIP章节不能删除,明天我把112章直接替换以下内容,弥补大家的损失,万分抱歉!)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高不凡和鱼俱罗两人边吃喝边闲聊,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不知不觉间,几十斤的烤鱼便进了两人的肚子,还喝光了十坛酒,这份食量也够惊人的。

    鱼俱罗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拍着高不凡的肩头道:“高不凡,高长卿,你小子不错,很不错,某家脾气倔,眼里揉不得沙子,还天生四只眼,都说这是帝王之相,为皇上所猜忌,所以眨眼便从丰州总管贬为白身,所有人都像避瘟神般避着某家,就连昔日旧部也是如此,只有你敢陪某家喝酒吃肉,有种!”

    高不凡淡笑道:“欲话说得好,清静无为,无欲则刚,在下无意为官,不求闻达,自然没什么好顾虑的。”

    鱼俱罗盯着高不凡道:“无欲则刚?小兄弟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本事,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的马倌?反正某家是不信的,嗯,现在大隋遍地的盗贼,宵小并起,你小子又一门心思养马,难道也想伺机造反?”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鱼前辈你喝醉了,话不能乱说,屁更不可乱放!”

    鱼俱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某家受皇上猜忌冷落,很多人也以为某家会怀恨在心,甚至图谋不轨,殊不知某家其实对大隋忠心耿耿,谁惹敢动大隋的江山,某家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灭了他。”

    鱼俱罗这番话不知是酒后乱语,还是有意警告,高不凡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看得出鱼前辈的确对大隋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否则鱼前辈也不会因为皇上一句口谕就赶来契丹保护可敦。”

    鱼俱罗打了个饱嗝,摇头嘟哝道:“你还是不懂,你不懂呀。”说完脚步虚浮地倒在床铺上,竟然拉上被子呼呼大睡。

    高不凡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信步走出了毡帐,冷风一吹,那点酒意便散了一大半,大隋这些低度浊酒对他来说连啤酒都不如。

    那些突厥兵卫见到高不凡也不拦阻,任其离开了大营,而当高不凡离开大营不久,本来鼾声如雷的鱼俱罗却坐了起来,双目精光闪烁,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且说高不凡回到驻地,发现罗艺带来的一千隋兵竟然少了近半,一问崔护才得知,契丹各部酋长正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来给可敦庆生,所以罗艺抽掉了一半人前往帮忙布置场地,以及协助安保工作。

    这场宴会的主办场地就设在可敦大营和契丹人盟帐之间的那片露天空地上,契丹人以游牧为主,也没有大隋那样美伦美奂的宫殿来举办宴会。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空地上的积雪便被清扫干净,又搭建了简易的看台,铺上红地毯,插上彩旗,点起篝火,整个会场就差不多布置好了。

    下午时份,锣鼓敲响,但见空地上人头涌动,契丹各部的普通牧民都自发跑来载歌载舞,还玩起了摔跤、套马,马球等活动,热闹非凡,高世雄兄弟混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酒香和肉香。

    约莫下午两时许,高不凡和崔护接到通知可以入场献寿了,连忙带着寿礼进入会场。

    会场的外围虽然任由普通民众玩耍嬉乐,但会场以内的安保还是十分严格的,四周都有突厥兵和隋兵把守,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入,至于看台的位置,更是只有可敦本人及随行人员可以就座,当然了,契丹八部的酋行和部份贵族也有资格坐在看台上。

    高不凡和崔护两人在那位撒拉艮吐屯的引领来到义城公主座前,献上了寿礼,又说了些吉利话便打算退下,然而义城公主似乎对高不凡昨日的表现十分满意,竟然吩咐安排他和崔护两人在看台上就座,虽然只是边角位,但也是莫大的荣耀。

    崔护不禁受宠若惊,连忙谢恩后,便和高不凡在看看台的一角坐下,欣喜地低声道:“长卿,鄙人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崔兄只怕误会了,可敦应该是看在清河崔氏的面子上,沾光的是在下才是。”高不凡笑了笑,又环扫一遍四周,并没看到鱼俱罗,也不见公孙盈袖,估计此女待会有节目表演,到时候才会出场吧。

    这时,看台已经坐满了,估计人已经到齐了,一只被烤得金黄的全羊被两名契丹汉子抬了上来,契丹联盟的首领咄罗亲自执刀分羊,把最鲜嫩的一部份羊肉割下来,亲自端到可敦的面前,恭敬地扬声道:“尊敬的突厥可敦,大隋公主千岁,请允许咄罗代表契丹的百姓向你献上最鲜美的烤羊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义城公主今日专门穿上了大隋公主的服饰,隆重而华美,威仪十足,微笑道:“好,也祝愿大隋、突厥和契丹永结同心,友好相处,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此时一众契丹酋长和贵族们也纷纷站起来,向可敦祝寿和敬酒,场面一片和谐喜庆,其乐融融。

    敬完一轮酒,众人纷纷落座,然后是草原人最喜爱的套马活动,契丹、突厥、大隋各派十名勇士下场参加套马比赛,那场面果然激烈,让人热血沸腾,最后契丹人技高一筹获得了胜利,毕竟这是他们的主场!

    在场的契丹人兴奋得欢呼呐喊,看台上一众酋长贵族也是面有得色,可敦面色微沉,她是个强势的女人,遇事必争,套马输给了契丹人,自然颇有点不悦。

    咄罗仿佛没察觉似的,微笑道:“听说可敦喜欢歌舞,还专门从大隋请来了一位公孙大家,其实我契丹的女人同样能歌善舞,今日便为可敦献上一曲,但愿能入得可敦的法眼。”

    义城公主心中冷笑,淡淡地道:“咄罗首领有心,那哀家倒是要见识一下了。”

    咄罗拍了拍手,急促的鼓点便随即响起,一队妖娆的契丹女子便扭拧着身姿进入场中,动作虽然柔美却不乏刚劲,让人为之眼前一亮。

    咚咚咚咚……

    这些契丹女人随着鼓点剧烈舞动,动作狂野而奔放,双脚不停地踩踏地面,脑袋使劲地甩,披散开来的头如同群魔乱舞。

    崔护摇了摇头,轻蔑地笑道:“契丹人果真是化外野民,哪懂什么歌舞,一味追求狂放,毫无美感可言,想必可敦把公孙大家请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契丹人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歌舞,长卿知道公孙大家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剑器?”高不凡脱口道。

    崔护点头道:“舞剑器和口技是公孙大家的两大成名绝技,当然,公孙大家的歌喉也是一绝,可惜她每次只演一场,也不知她这次会不会舞剑。”

    高不凡闻言倒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心生警兆,不由凛然往场中望去,就在这一刹那,那些正在激情舞动的契丹女人当中,竟有一人突然冲天飞起,手往腰间一抹,竟然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直奔看台上的义城公主疾刺去……

第113章 刺杀(下)

    高不凡一刀在手,顿时底气大增,双脚分肩而站,如渊亭岳峙,朗声喝道:“厉山飞,那今日咱们便作个了断吧。”

    当初在高鸡泊边一战,高不凡已然险胜过厉山飞,要不是王须拔突然杀出,当时他已经把厉山飞给宰了,这数月来他勤练不缀,修为突飞猛进,自然更不把厉山飞放在眼内,跨步就是一刀抢攻。

    厉山飞不信邪,暴喝一声挥刀相迎,力道直透刀身,哐当,两人又结结实实地对砍了一刀,前者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撞来,单刀险些便脱手飞出,再看高不凡,已经神色如常地劈出第二刀,刀势有增无减!

    厉山飞惊骇无比,当初在高鸡泊边一战,他虽然险丧在高不凡的刀下,但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时大意,这才让高不凡钻了空子,自己真正的实力还是在高凡之上的,但是现在,高不凡明显气定神闲,分明已在实力上胜过他。

    怎么可能?厉山飞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的武功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大,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当高不凡第二刀劈到时,厉山飞不敢再硬接了,而是充分利用自己身法灵活的优势闪躲腾挪,但终究还是处于下风,被前者凌厉的刀势稳稳压制住,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敦见状松了口气,既惊且喜地道:“高长卿,无论是杀死或活捉此贼,哀家都重重有赏。”

    其实高不凡之所以出手,倒不是想在义城公主面前邀功,委实是人在其中,身不由已啊,首先这是契丹人的地面,天知道契丹人有没有参与这场刺杀,即便没有参与,一旦可敦出了意外,契丹人害怕大隋报复,说不定会直接投靠高句丽,那么他和崔护这些人只怕都别想活着离开契丹了,所以帮义城公主就是帮自己。

    其次,高不凡和厉山飞有私人恩怨,此时有机会宰了他,自然不愿错过,尽管祸不及家人是江湖规矩,但人心难测,天知道厉山飞和王须拔不会报复自己的家人,所以斩草除根才是王道,于是他果断出手了。

    罗艺此时已经被亲兵扶了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神色凶狠地盯着场中与鱼俱罗激战的王须拔,又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大展神威的高不凡。

    “来人,弓箭手侍候,射死这些反贼!”罗艺一声令下,两排弓箭手便弯弓搭箭对准了场中激战的数人。

    高不凡不禁头皮发麻,暗暗问候罗艺的祖宗,因为那些弓箭手的箭无疑也威胁到他了。

    鱼俱罗炸毛了,厉声怒喝道:“不得放箭,谁他妈的敢放箭,某家拧断他的脑袋当夜壶!”

    鱼俱罗声若炸雪,须发怒张,那些隋兵弓箭手被他的威势所慑,纷纷垂下了弓箭,罗艺目眼神狠厉闪烁,最终还是不敢忤逆了鱼俱罗,只让兵卫把在场的契丹酋长和贵族们统统包围起来,然后走到可敦面前道:“可敦娘娘受惊了,您没事吧?”

    义城公主摇了摇头,赞许地道:“哀家没事,罗督军忠心可嘉,幸好你这次把高长卿带来了,倒是救了哀家一命,没想到此子年纪轻轻,武艺竟然如此了得,当真是文武双全,由此可见,我大隋确实人才济济。”

    罗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妒忌,他虽然知道高不凡武功高强,却没料到高强如此,他连王须拔的一掌都抵挡不住,结果高不凡却把厉山飞压着打,相映之下高下立判了。

    “那是可敦鸿福齐天,吉人天相,这些刺客混在契丹舞女当中,契丹人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末将这就把他们统统绑了问罪。”罗艺厉声道。

    此言一出,咄罗和葛逻录等人不由面色大变,纷纷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这些刺客根本不关他们事。这个时候,义城公主表现出她女强人的手腕了,竟然大度地道:“罗督军不得无礼,若刺客是他们派来的,他们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自投罗网,所以不关他们事。”

    一众契丹酋长贵族闻言松了口气,纷纷感谢可敦明察秋毫,然而,义城公主虽然不绑他们,但也不允许他们离开,相当于软禁了。

    这时场中已然起了变化,那名使软剑的契丹女子身上多处受伤,浑身鲜血,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又斩杀了两人终于力竭倒地,不过此女倒也决绝,试图抹脖子自尽,却被长矛刺穿了四肢,“大”字形钉在地面,场面极为惨烈。

    这时高不凡也一刀劈飞了厉山飞,血光从后者的肩头至胸前渗出,原来高不凡这一刀不仅把厉山飞的单刀给劈断了,刀锋还划伤了他。

    高不凡正想乘胜追击,厉山飞忽然扬手打出一物,前者连忙挥刀扫飞,结果这颗类似于铜丸的玩意竟然嘭的一声炸开了,白色的粉末迅速弥漫开来。

    高不凡面色微变,急忙屏住呼吸疾退开去,猛拍出几掌把粉末吹开,待到烟雾散尽,厉山飞已经像飞鸟般逃出几十米远了,而与同时,王须拔也往地上扔了两颗铜丸,腾起两团红色的烟雾,趁着掩护迅速遁走。

    高不凡的衣服上沾的一些白色粉状物,似是些生石灰之类的玩意,也不知有没有掺毒,于是猛抖了抖衣服,把所有粉末抖落。

    而此时鱼俱罗已经大步追杀了下去,高不凡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追上去。

    王须拔和厉山飞的速度奇快,眨眼便越过了土河,向着对岸的群山奔去,那些弓箭手虽然放箭了,但终究是慢了一拍,全部射在二人身后的冰面上。

    鱼俱罗一步数仗,快如奔马,倾刻也追过了土河,高不凡紧跟其后,罗艺和那些突厥骑兵打马追到河边,可惜冰面太滑,坐骑摔得东倒西歪的,当他们牵着马小心翼翼渡过土河时,高不凡等人早就追上了山。

    罗艺在山前悻悻地勒定马,只能无奈地看着四大高手追逐着消失在群山中,深深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二十出头便屡立战功,被封为虎贲中郎将,从来没吃过大亏,今日却在可敦面前搞得灰头土脸了,功劳没捞着,反而受了内伤。

    哇……

    罗艺只觉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亲兵们不由失声惊呼:“将军!”

    罗艺擦了擦嘴角,神色狰狞地道:“还死不了,王须拔,厉山飞,最好别落老子手里!”

第114章 形势逆转

    契丹的山多是黑石山,树木稀少,乃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高山草甸地形,这个时节的草已经全埋在积雪下了,灌木也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王须拔和厉山飞二人在山石间纵跃攀爬,鱼俱罗和高不凡则在身后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二三十米左右,咬得十分紧。

    高不凡自从实力大增后,还是首次如此放开速度飞奔,发现以往做不到的动作,现在竟然轻松就做到了,在湿滑陡峭的山岩上奔行亦游刃有余。

    就这样一追一逃,四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翻过了数座山头,又越过了几条山谷,但见眼前冬阳西斜,下方的冰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原来四人翻山越岭,竟然又来到了土河边上。

    王须拔和厉山飞不逃了,就在一块高大的山岩上双双停下来,回身等着高不凡和鱼俱罗追来。

    斜阳映照下,高不凡第一次有暇看清王须拔的样子,此人约莫四十许岁,满脸沧桑,眉毛和胡子都稀稀落落的,胸口微微起伏,不断地喷出白汽,神情苦涩中带着一丝无奈,颇点穷途末路味道。

    旁边的厉山飞看上去更惨一些,胸前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手里还握着那柄断刀,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得像在拉风箱。

    鱼俱罗停下脚步,高不凡也随即停下,对于王须拔,他还是有几分忌惮,此人的武功极高,他没把握能战胜。

    王须拔轻咳了数声,夕阳下的那张脸显得更加沧桑了,叹了口气道:“早就听闻鱼俱罗目生重瞳,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惜……”

    “可惜却甘愿给杨广这种昏君当狗,英雄变狗熊!”厉山飞接口道。

    “你们懂个屁。”鱼俱罗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知是说王厉二人不懂他,抑或是不懂杨广了。

    厉山飞冷笑道:“老子说错了吗?你就是杨广养的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别人养狗至少还会赏根骨头,你鱼俱罗不仅没有骨头,只有挨棒子的份,却还对那昏君死心塌地,真是可笑之极?”

    鱼俱罗出奇的没有生气,只是不屑地道:“某家一生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罗嗦,废话少讲,是谁指使你们刺杀可敦的,从实招来,可留全尸。”

    王须拔瞥了高不凡一眼,淡淡地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你若真想知道,那便问——阎罗王去吧!”

    王须拔话音刚下便一跃而起,猛地一刀劈出,灿然的刀光如长虹贯日,不过他这一刀并未劈向任何人,而是劈向身后的空气,而他本人却借着刀光的掩护往土河上游逃去。

    厉山飞仿佛与王须拔心有灵犀一般,就在后者跃起的一刹那,他也腾身跃落山石,往土河的下游逃跑,很明显,二人这是打算分开逃,活得一个是一个了。

    鱼俱罗毫不犹豫向着王须拔追去,他习惯了啃硬骨头,领兵打仗如此,单打独斗也是如此。既然鱼俱罗去追王须拔,那么高不凡只有去追厉山飞了,他纵身一跃便上了山石,正要再次腾起追赶时,心中却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一时间又醒不起哪里不对头了。

    而就在高不凡再次腾身的一刹那,山石背后突兀飞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直刺他的胸口,这一剑实在太快了,可怕的剑气瞬间让高不凡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高不凡这时终于醒起哪儿不对劲了,王须拔和厉山飞既然要分头逃跑,根本没必要等他和鱼俱罗追至,然后哆嗦几句再分头逃命,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分散他和鱼俱罗的注意,给埋伏在山石后的同伙制造偷袭的机会啊。

    而且这名偷袭者不攻击鱼俱罗,而是选择了高不凡,这分明就是老太婆吃柿子——拣软的捏!

    在这个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强烈的求生欲把高不凡的所有潜力都激发出来了,他猛地收腹缩胸,连胸骨仿佛都瞬间塌了进去,浑身骨头发出咯咯声,感觉肺中的气都全部挤压出来了,整个人突然间扁了几厘米,间不容发地躲过了剑尖。

    那名刺客本来冷厉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讶,不过很快就比冷厉所取代了,迅速收剑变掌,猛然拍在高不凡的胸口。

    高不凡这时只来得及猛吸一口气,大量的空气冲入肺部,发出如同龙吟一般的啸声,本来扁了几厘米的身体猛地恢复,还膨胀了几厘米。

    蓬的一声大响,高不凡胸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人就像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还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鲜血,越过十几米的岸滩,重重地摔在土河的冰面上,此地的水流湍急,估计冰层没那厚,又或者这一摔的力道太大了,冰面直接碎开,高不凡也随即掉入水中没了声息。

    偷袭者一击得手,一个空翻落在山石上,目光冷冷地盯着远处河面上破开的窟窿,这时厉山飞也去而复返了,欣喜地道:“我去看看高不凡那小子死了没有。”

    偷袭者淡淡地道:“不必了,这小子胸口中了本座一掌,必死无疑!”

    这名偷袭者浑身笼罩在黑袍中,还戴着一面金色鬼脸具,声音苍老而冷厉,仿佛那北风一样能侵人肌骨。

    厉山飞凛然道:“是,楼主,属下没想到你老人家竟然亲自来了,这次任务失败,属下罪该万死。”

    金色面具人毫无感情地道:“先料理这了这个碍事的家伙再说。”

    厉山飞点了点头,纵身向鱼俱罗扑去,而此时王须拔已经转身和鱼俱罗激斗在一起了,厉山飞加入战团,两人瞬间由逃命的猎物变成了猎人。

    金色面具人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山石高处观战,目光跟他的声音一样毫无感情。

    鱼俱罗既惊且疑,一边打一边往河边退去,红着眼焦急地扬声喝道:“小兄弟,高长卿,你还活着吗?没死就吱一声。”

    厉山飞冷笑道:“别作梦了,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挨咱们楼主一掌而不死了,即便这小子侥幸不死,身受重伤之下也得被淹死被冷死,鱼俱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这种愚忠大隋的鹰犬,死一条算一条,全部死完了,大隋的江山也就玩完了,哈哈哈!”

第115章 以其人之道

    鱼俱罗勃然大怒,竟然弃了王须拔,全力向着厉山飞劈出了三刀,瞬间如同长江巨浪骤然叠起,厉山飞大骇,使尽浑身解数才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三刀。

    然而鱼俱罗似乎算准了方位,厉山飞躲过三刀后刚好在他的左侧,他一记“靠山崩”就电闪般撞上去,肩头结结实实地撞中了厉山飞的胸口。

    嘭……卡嚓

    骨折的声音随即传来,这回轮到厉山飞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倒在七八米开外不断地咯血,与此同时,鱼俱罗的后背也挨了王须拔一刀,衣服倾刻被割裂了,鲜血泉涌而出。

    然而鱼俱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回身劈出两刀把王须拔逼退,仰天狂笑:“竖子,安敢辱吾,某家就算死也拉你垫背。”

    鱼俱罗横刀而立,重瞳如炬,尽管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裤滴落在冰面上,依旧矗立如巍峨大山,让人不敢直视。

    王须拔双目尽赤,厉山飞既是他的拍档,又是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如今挨了鱼俱罗一记“靠山崩”,只怕是活不成了,他咆哮一声冲天跃起,一刀独劈华山疾斩鱼俱罗。

    王须拔此刻已心存死志,所以一往无前,可怕的刀光仿佛把夕阳都掩盖了,即便眼前的鱼俱罗真是一座巍巍大山,也誓要将之劈成两半。

    锵……

    一直像根木头柱在山石上的金色面具人也终于动了,身形快得离谱,竟然比王须拔后发先至,直奔鱼俱罗后心。

    鱼俱罗脸上闪过一丝惨然,他刚才以轻伤换重伤,废掉了厉山飞,虽然背后的伤口暂时不致命,但失血实在太快太多了,此时的他已经感到一丝虚弱,一个王须拔他还免强能应付,再加上金色面具人,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鱼俱罗出身贫寒,天生异相,只有先帝杨坚慧眼识人,赏识他重用他,君以国士待他,他也以国士报之,一生征战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可惜,今日他鱼俱不是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一伙藏头露尾的杀手手里,何其不甘,何其无奈也!

    鱼俱罗没有理会金色面具人,只是全力一刀劈向王须拔,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上一个垫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这是他领军时经常和部下讲的战场信条!

    眼看鱼俱罗就要被金色面具人刺穿了,他脚下附近的冰面突然炸开,一条人影破冰而出,出其不意地一掌拍在了金色面具人的胸口,后者惊呼一声往后倒飞出去,一个后空翻踉跄落地,随即喷出一口鲜血来!

    破冰而出之人自然就是高不凡了,他一招偷袭得手,人也狼狈地跌倒在冰面上,仅靠着双手支撑着身体,脸色苍白,呼呼急速!

    与此同时,鱼俱罗和王须拔也对了一刀,两人都是全力出手,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两人手中的刀都应声折断,血光乍现,王须拔像炮弹般倒飞出去,落地后勉强站稳,不过随即跌坐在地,右胸的位置赫然插了半截断刀。

    再看鱼俱罗,腾腾腾地倒退了数步,右肩上同样插了半截断刀,整个人都成了血人一般,不过这家伙端的是硬朗,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声:“哈哈哈,小兄弟,某家就知道你小子命硬着,死不了。”

    高不凡轻咳了数声,声音嘶哑地道:“鱼前辈这样子都未死,在下又怎么好意思死!”

    鱼俱罗闻言高兴得又哈哈大笑,估计是笑得太厉害牵动了伤口,鲜血流得更甚了,脚下都被染红了一片。

    “鱼前辈若再笑,只怕就要死了,能不能别连累在下,在下是家里的独苗,还没取妻生子,还不想死!”高不凡一边说,一边慢腾腾地爬起来,目光有些奇怪地盯着金色面具人。

    鱼俱罗立即不笑了,点头道:“有道理!”

    金色面具人目光冰冷地盯着高不凡,用没有半点感情的苍老声音道:“小子,你竟敢偷袭本座!”

    “以其人这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高不凡淡道,手中寒光一闪,单刀已然在手:“在下还能一战,阁下呢?”

    “哈……咳,某家也能!”鱼俱罗本来想笑的,醒起高不凡的话,立即闭上嘴。

    金色面具人目光闪烁,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忽然转身腾上山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中,王须拔狠狠地盯了高不凡和鱼具罗一眼,扛起不知死活的厉山飞也走了。

    鱼俱罗和高不凡都没有追,因为他们眼下的状态想追也追不了。

    当金色面具人和王须拔都消失在视线后,高不凡手中的刀便叮当一声掉落在冰面上,弯腰连吐两口鲜血,触目惊心。

    “小兄弟你没事吧?”鱼俱罗凛然问道。

    “应该死不了!”高不凡声音虚弱,迅速从怀中取出当初鱼俱罗给他的药瓶,倒出里面仅剩的一颗药丸服下。

    鱼俱罗把肩头上的断刀拔出来随手扔掉,又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把伤口包扎紧。

    高不凡不解地问:“鱼前辈的伤药效果奇佳,为何不用伤药。”

    鱼俱罗咧了咧嘴道:“你以为某家不想用,仅剩的两颗当初都给了你小子了。”

    高不凡吃惊道:“只有两颗?”

    鱼俱罗的重瞳竟然也能翻白眼:“莫非你以为药王孙思邈的药能在街上随便买到?”

    高不凡不由微微一震,药王孙思邈?这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史上跟华佗齐名的人物啊,原来这药竟是出自此人之手,难怪效果如些神奇。

    这时,高不凡才知道药王孙思邈竟然就生活在隋唐时期。鱼俱罗见到高不凡表情古怪,不由奇道:“莫非小兄弟也认识药王孙思邈?”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在下哪有这种福气,只是鱼前辈的伤必须马上处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鱼俱罗看了一眼将要沉下地平线的夕阳,摇头苦笑道:“先找地方过夜吧,否则就咱们目前的身体情况,只会活活地冻死。”

    此言一出,高不凡顿时打了个寒颤,此时他浑身湿透,如果是平时倒无所谓,但现在身受内伤,虚弱得很,等天一黑还真有可能活活冻死。

第116章 镜花水月楼

    高不凡和鱼俱罗很幸运,寻到一处可以避寒挡风的山洞,燃起篝火凑合一晚应该没有问题,很快,篝火便点起来了,山洞也渐渐暖和起来,二人围坐在火堆旁比赛似的瑟瑟发抖,上下牙咯咯地打架。

    虽然两人都是高手,但高手也会受伤,受伤后会变得虚弱,同样也会怕冷。高不凡当胸挨了金色面具人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鱼俱罗更惨,后背挨了一下,肩头中了一刀,同时还有内伤,失血过多,此刻的面色白得跟鬼的。

    高不凡颤抖着双手,用刀柄把几块白色的土块捣碎,淋上雪水后揉成一团,然后敷在鱼俱罗后背和肩头的刀伤上,最后再用衣服的碎布包扎好。

    “这些玩意能管用吗?”高不凡深表怀疑,因为这些白色土块是鱼俱罗在山洞左近找到的,更像是风化的石头。

    “绝对管用!”鱼俱罗回答得十分肯定。

    高不凡不由问:“难道这也是药王孙思邈告诉鱼前辈的?”

    鱼俱罗咧了咧嘴笑道:“你以为药王孙思邈是我老子,啥都能告诉我?某家出身贫寒,自小靠上山打柴为生,免不了磕磕碰碰,受伤流血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自然也学了些治跌打损伤,流血、伤寒之类的野方子,也会辨认一些常见的草药,这些土叫高岭石,有一定的止血治伤功效,卿胜于无。”

    高不凡暗汗,点头道:“原来如此,早知那颗药丸在下应该留给鱼前辈的。”

    鱼俱罗心中一暖,笑道:“吃了便吃了,你小子本来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何必婆婆妈妈的,而且你的伤也肯定不比某家轻,要知道镜花水月楼楼主的武功非同小可,你挨了他一掌竟然不死,倒是让某家十分意外,说是祖坟冒清烟也不为过。”

    “镜花水月楼?一家青楼吗?”高不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很是疑惑。

    鱼俱罗失笑道:“从某些方面来讲,镜花水月楼确实跟青楼差不多,都是销金窟无底洞,而且都是杀人销魂的地方。区别就在于青楼用女人的身体来杀人销魂,而镜花水月楼则直接用兵器来杀人销魂,而且客人还得花更多的钱。”

    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镜花水月楼是个杀手组织?”

    鱼俱罗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镜花水月楼正是一个顶级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十分神秘,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虚幻缥缈,没人知道它的老巢在哪,也没人知道这个组织名下到底有多杀手,更加没人知道楼主的真实身份。

    而且,只要雇主出得起价钱,镜花水月楼什么任务都敢接,更可怕的是成功率极高,到目前为止,镜花水月楼只失败过两次,令人谈之色变。”

    高不凡吃惊地问:“莫非他们连刺杀皇上的任务也敢接?”

    鱼俱罗冷笑道:“何止敢接,他们甚至已经做过了,不过也失败了,再算上这次刺杀可敦失败,刚好两次,这些年死在镜花水月楼手下的达官贵人绝不少于十人,就更遑论地方的豪强士绅了,不过,这几年镜花水月楼已经没有当初活跃了,突然间销声匿迹,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冒了出来。”

    高不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解地问:“镜花水月楼危害如此大,朝廷为何不将其彻底铲除?”

    鱼俱罗无奈道:“你以为朝廷不想,只是办不到而已,其实皇上当年遭到刺杀时便龙颜大怒,下旨要彻底把这个杀手组织铲除,可惜那么多年过去了,却连这个组织的老巢都找不到,或者说这个组织根本就没有老巢。”

    “难道朝廷举国之力也没有活捉过镜花水月楼的杀手,要是抓到一个来审问,不就都清楚了?”

    鱼俱罗摇头道:“很难,镜花水月楼的杀手不仅个个武艺高强,而且都是单线联系的,一旦被抓住便毫不犹豫地自尽,即便是活捉也问不出什么,因为这些杀手也没见过楼主的真面目。”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如此确定挺难,嗯,那个金色面具人就是镜花水月楼的楼主?”

    鱼俱罗犹豫道:“不清楚,此人过于神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

    高不凡眼底闪过一丝怪异:“这么说,镜花水月楼的楼主也可能是个女的?”

    “是女的也不出奇!”鱼俱罗点头道。

    高不凡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脸色更加古怪了,鱼俱罗轻咦一声道:“莫非小兄弟发现了什么?”

    高不凡摇头道:“在下只是奇怪,这个镜花水月楼楼主的武功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至少在下打伤了他。”

    鱼俱罗愕了一下,点头道:“说的也是,小兄弟挨了他一掌也不死,甚至还有余力反击他一掌,这跟传说中的差距有点大。当年刺杀皇上便是镜花水月楼楼主亲自动的手,某家虽然不在场,但据说当时的情况极为惨烈,负责保护皇上的八大高手三死两伤,而且这些高手的武功都不在某家之下。”

    高不凡闻言不由惊骇无比,鱼俱罗的武功比自己还要强很多,而八名这样的高手竟然三死两伤,那这个镜花水月楼楼主的武功岂不是高得变态,抑或他当时也有不少帮手?

    鱼俱罗摇头道:“据说当时刺杀皇上的只有两人,一人是镜花水月楼的楼主,另一人估计是他麾下的杀手,而且都全身而退了。”

    高不凡不禁暗暗咋舌,看来这个世间的高手比自己认知中的还要多,还要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

    这时鱼俱罗又道:“皇上也是收到了风声,这才派某家前来保护义城公主的,只是没想到动手的竟是镜花水月楼。”

    高不凡心中一动,皱眉道:“那鱼前辈之前把在下拉到可敦的牙帐附近请喝酒,莫非在试探在下了?”

    鱼俱罗坦然笑道:“谁让你小子一身本事,还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某家不得不怀疑。”

    高不凡苦笑道:“幸好在下离开时没有瞎逛,否则已经被乱枪乱箭干掉了。”

    鱼俱罗歉然道:“小兄莫要介怀,某家也是职责所在,以后咱们就是生死相交的好朋友,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某家!”

第117章 直言不讳

    山洞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竟然又下雪了,彻骨的寒风偶尔灌进来,让人寒毛倒竖,高不凡禁不住往火堆里多扔了些干柴,把篝火烧得更旺。幸好距离山洞不远就是一片灌木林,取柴方便,否则这一晚就难熬了。

    鱼俱罗侧耳听着外面雪落的声响,面色有些凝重,喃喃地道:“今年的雪下得有点频繁了,现在才是冬月中旬,腊月若再来几场白灾,等到开春的时候,突厥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高不凡奇道:“为何?”

    鱼俱罗解释道:“白灾一来,即使是牛羊等牲畜也顶不住,必然死伤不少,这些可都是突厥人的口粮,开春没了粮食,突厥人除了南下抢掠大隋,别无他法。”

    “有可敦在,应该不至于吧!”高不凡道。

    鱼俱罗冷笑道:“如果启文可汗还在,的确不至于,但是现在的始毕可汗就难说了,此人一直对其父启文可汗的软弱极为不满,他坐上汗位就立即停止了继续向大隋进贡,虽然表面上还臣服大隋,实则面和心不服,如今大隋举国之力进攻高句丽,正是他乘虚南下牧马的好时机,突厥可不是契丹可比的,不仅幅员辽阔,而且兵马要强盛得多,乃大隋北边的心腹大患,反倒是高句丽偏安辽东一隅,于大隋的威胁几近于无。”

    高不凡心中一动,看来鱼俱罗也是反对东征高丽的,那杨广不用他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那鱼前辈以为皇上这次东征高丽胜算几何?”高不凡不动色地问。

    鱼俱罗似乎没什么顾忌,也可能真把高不凡当成生死之交了,十分坦然地道:“皇上若安心坐镇后方,此战必胜,皇上若亲临辽东,胜负难料!”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这个问题他当初也问过李靖,但后者讳莫如深,话说了一半便没下文了,但从意思上推测,李靖和鱼俱罗两人的看法竟然十分巧合地一致。

    “鱼前辈的意思是皇上不会领兵?”高不凡小心翼翼地问。

    鱼俱罗摇头淡道:“并非如此,皇上其实深谙兵法之道,而且经验丰富,皇上还是晋王时就担任主帅灭了南陈,早年还西征过吐浴浑,开疆千里,所以领兵才能方面毋容置疑,而且皇上还特别聪明,比先帝都要聪明,那些骂皇上昏君的,都是道听途说的无知之辈罢了,不必理会!”

    高不凡愕了一下,没想到鱼俱罗对杨广的评价竟然如此高,与世人和史书上的评价有很大出入。

    “既然如此,那鱼前辈为何会认为皇上若安心坐镇后方,此战必胜,若亲临辽东则此战胜负难料?”高不凡不解地问。

    鱼俱罗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对于一名君王来说,懂得用人之道,比懂得用兵之道更加重要。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使,前线将士若被束缚得太紧,不能随机应变,轻则错失良机,重则一败涂地。

    皇上若安心坐镇后方,允许前方将士便宜行事,以大隋的百万雄师,踏平高句丽也不成问题,反倒皇上亲临辽东后,前方将士必然处处制肘,难以施展得开,所以胜负难料。

    而且,现在的皇上不比早年,皇上还是晋王时为人谦逊好学,现在却越来越刚刚愎自用了,听不得不同的意见,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高不凡不禁暗汗道:“鱼前辈慎言!”

    鱼俱罗不以为然地道:“我鱼俱罗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即便当着皇上的面也是直言不讳,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而且某家跟小兄弟投缘,这才说起这些,若是其他人,某家还懒得鸟他呢。”

    高不凡闻言不由心生敬佩,若杨广能重用像鱼俱罗这样的大臣,估计大隋也不至于亡在他手里,不过以杨广的心胸,越是鱼俱罗这样的大臣,就越不可能被重用!

    鱼俱罗紧了紧衣服,反问道:“如今辽西一线大军云集,粮草物资等也基本准备妥当了,小兄弟觉得皇上几时会正式出兵?”

    “应该开春之后吧,现在天寒地冻的,行军也不便!”高不凡答道。

    鱼俱罗神秘地笑了笑道:“想必高句丽人也是这么想的!”

    高不凡微微一震,不会吧,难道杨广会在寒冬腊月发动进攻?不过,这样做确实能够出其不意,只是这个种恶劣的气候条件,隋军的后勤保障能跟得上吗?看来也够呛的,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才好。

    …………

    金色面具人在前面不快不慢地走着,王须拔抱着厉山飞跟在其后。厉山飞被鱼俱罗一记靠山崩撞得胸骨碎裂,心肺估计都受到重创,但此人端的命硬,这时竟然还没完全断气。

    顺着冰面走过了土河后,金色面具人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王须拔也停下了脚步,神情落幕地道:“动手吧,让咱们兄弟死在这里也好。”

    金色面具人却取出一只瓷瓶丢了过去,声音冷淡地道:“这是雪参丸,能暂时吊命,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王须拔连忙把厉山飞放下,打开瓷瓶闻了闻,不由眼前一亮,小心翼翼从里面倾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喂入厉山飞口中。

    金色面具人又取出一瓶金创药扔在王须拔的脚边,淡道:“走吧,你们自由了,以后和镜花水月楼再无瓜葛。”说完便转身欲走。

    “且慢!”王须拔神色有些激动。

    金色面具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王须拔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道:“这是楼主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金色面具人转过身来,毫无感情的双眼就那样看着王须拔,后者心中凛然,硬着头皮道:“虽然您的眼神和声音跟楼主一样,但我知道您根本不是楼主,你是寒月,还是冷楼?”

    金色面具人缓缓地解下面具,王须拔呆了一下,=失声道:“是你!”

    金色面具人重新戴上了面具,淡道:“你们自由了,这是楼主的意思,去吧!”说完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很冷,但一点也不苍老,听起来很年轻。

    王须拔神情感激,对着金色面具人的背影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抱起厉山飞便大步离开,脑海中却还在反复回放着金色面具人解下面具的一幕。

第118章 再次召见

    外面刮着风下着雪,可敦的营地灯火通明,五千突厥骑兵,以及罗艺麾下的一千骑兵正严阵以待,与对面数以万计的契丹骑兵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可敦的牙帐内,以联盟首领咄罗为首的契丹八部首领,以及部份贵族都被扣压在这里,这也是导致双方人马发生对峙的直接原因。

    此时,只见可敦面色冷沉,眼神严厉地坐在主座上,那名被活捉的契丹女刺客由于受伤过重,已然死去,冰冷的尸体就横躺在那儿。

    这名契丹女刺客死前经过了短暂的审问,虽然没能问出什么来,但从其使用的语言来看,这名契丹女刺客其实并不是契丹人,而是高句丽人,从长相特征来判断,也印证了这一点,亦即是说,这一场针对可敦的刺杀,与高句丽扯上了关系,所以事情的性质就更加严重了!

    契丹八部联盟首领咄罗,面色凝重地道:“尊敬的可敦,咄罗敢对天发誓,这些刺客与我等绝无关系,请可敦娘娘明察秋毫。”

    撒拉艮吐屯冷笑道:“歌舞是你们准备的,刺客就藏在献舞的契丹女子当中,还敢说跟你们无关,我看就是你们勾结高句丽人试图刺杀可敦,应当立即斩首示众!”

    在场契丹八部的酋长和贵族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倒在地上喊冤。义城公主依旧目光冷峻,向着罗艺点了点头示意,后者便转身出了牙帐,很快便领着一队隋兵进来,这些隋兵都手捧一只木盒,全部放在一众契丹贵族的面前。

    咄罗和葛逻录等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时隋兵已经把这些木盒打开,里面装的竟然全是首级,正是之前追杀公孙盈袖那伙契丹骑兵的人头。

    在场一众契丹酋长和贵族们都大吃一惊,其中独活部的酋长摩佗更是吓得直打哆嗦。

    可敦冷冷地道:“这些人头是你们哪个部落的人,自己出来认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独活部的酋长摩佗,后者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回可敦,这些都是我独活部的人,不知什么地方触犯了大隋,竟然被大隋的士兵杀死了!”

    罗艺冷笑道:“这些人在我大隋柳城郡境内肆意抢掠,追杀公孙大家的车队,被我方当场斩杀,既然你承认是你们部落的人,那就最好了,可敦娘娘,末将以为独活部勾结高句丽人行刺你的可能很大,理应立即把独活部所有人抓起来查明真相。”

    可敦点头道:“理当如此,咄罗,你是契丹八部联盟的首领,一直对大隋和突厥都忠心耿耿,哀家相信你是清白,甚至在场大部份人都是清白的,但其中肯定也有心怀不轨之人,哀家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忠臣,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所以你们只要是清白的,便不用担心。”

    很明显,义城公主并不想抗大打击面,从而引发全面冲突,虽然契丹很弱小,但眼前契丹人的兵力还是占优的,真打起来自己这一方肯定要吃亏。

    话说咄罗和葛逻录等人之前之所以“落”可敦的面子,只是受到突厥始毕可汗的暗中指示罢了,真要刺杀可敦,他们可没这个胆子,毕竟大隋现在把重兵聚集在辽西一线,距离契丹可不远,若激怒了隋帝杨广,人家说不定就不打高句丽了,直接挥师北上把契丹给灭了。

    所以现在可敦给梯子下,咄罗马上顺着梯子往下爬,表示会全力支可敦查明真相,其他各部落的酋长和贵族也纷纷表态支持,只有独活部的酋长摩佗软倒在地方,痛哭流涕地道:“可敦娘娘明察啊,摩佗冤枉,摩佗并未派人截杀公孙大家,更不敢行刺于您。”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帐内所有人都面色大变,只以为外面对峙的双方人马打起来了,但奇怪的却没有喊杀打斗声,而且马蹄声由近而远,渐渐便消失在风雪声中。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名突厥兵卫进来禀报道:“报告可敦,独活部的人马突然冒着雪撤走了。”

    独活部的酋长摩佗愕了一下,继而破口大骂:“苏勒,你个混蛋害死我了!”

    苏勒正是摩佗的亲弟弟,在独活部很有威信,所以这时能把独活部带走的,除了他就没有别个了,很明显,苏勒肯定跟刺杀有关,否则也不会怕得丢下自己的酋长哥哥,带着族人逃离了。

    “可敦,独活部放牧的驻地与高句丽接壤,苏勒肯定是投靠了高句丽,属下请求率两千骑追上去把他抓来。”沙梅录杀气腾腾地道。

    义城公主点头道:“快去,惹敢反抗,格杀勿论!”

    沙梅录立即点了两千突厥骑兵,冒雪追击逃跑的独活部。

    既然叛徒已经揪出来了,义城公主便施展怀柔手段安抚其他七个契丹部落的首领和贵族们,当场把他们放了,就连独活部的酋长摩佗她也只是暂时软禁起来,并且承诺,只要事后证实摩佗的确没有参与策划刺杀,便放过他,还会让他继续担任独活部的酋长。

    义城公主这番举动不仅成功化解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冲突,还赢得了各部酋长和贵族们的好感,由此看来,此女能在突厥立稳脚根,并且赢得很高的威望,确实很有手腕。

    且说高不凡和鱼俱罗两人在山洞中躲避风雪,第二天下午才回到了营地,后者自去向可敦复命,而高不凡则自行回到自己的营帐所在。

    崔护和高世雄兄弟担心了一夜,见到高不凡回来,不由都松了口气。

    “长卿老大,你一天一夜未归,可担心死我们了!”高世衡道。

    “可不是,俺和二弟还专门上山找了一夜,都以为你嗝屁了呢!”高世雄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高不凡既好气,又有点感动,因为高世衡哥俩双眼布满血丝,很明显一夜未睡。

    “长卿和鱼将军可追上那两名杀手了?一日一夜未归,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崔护关心地问。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追上了,可是镜花水月楼的楼主突然杀出,在下和鱼前辈都差点丢了性命。”

    崔护面色大变,脱口道:“镜花水月楼?”

    高不凡点头道:“崔兄也知道镜花水月楼?”

    崔护面色凝重地道:“镜中花,水中月,镜花水月楼这个杀手组织早些年名震天下,连皇上都敢刺杀,鄙人又怎会不知道。据说镜花水月楼主的武功出神入化,长卿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那人戴着金色的鬼面具,鱼前辈也不敢确定他就是镜花水月楼的楼主,此人的武功自是极高,但在下觉得也没传说中的可怕。”

    崔护闻言点头道:“据说这个镜花水月的楼主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也许你们遇到的不是正主也说不定。”

    “对了,不是活捉了一名女刺客吗,有没有审问出什么来?”高不凡问道。

    崔护苦笑道:“鄙人那有资格参与审问,不过据罗督军透露,那名女刺客其实是高句丽人,如此看来,这次刺杀其实是高句丽人策划的,镜花水月楼的杀手也是高句丽人请的,目的是破坏契丹和大隋的关系。”

    高不凡闻言点头道:“有可能,只是高句丽人能请动镜花水月楼的杀手?”

    崔护奇道:“为什么不能,只要顾主出得起价钱,镜花水月楼什么人都能给杀,包括大隋皇帝。”

    高世雄咋了乍舌道:“真他娘的无法无天,噢对了,昨晚公孙大家来过,嘿嘿,看来公孙大家挺关心长卿老大的。”

    高不凡心中一动,随口问道:“她什么时辰来的?”

    “刚刚入黑不久吧,后来俺和二弟放心不下便上山找了一遍,今天上午,公孙大家又让婢女佩剑来问过。”高世雄答道。

    崔护打趣道:“看来公孙大家确实对长卿挺上心的,长卿既然回来了,也该上门报个平安。”

    高不凡闻言心中倒是有些异样,正在此时,却见罗艺踏着积雪走了过来,面色略显苍白,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是受了内伤所致,

    “见过罗督军!”高不凡抱拳道。

    罗艺呵呵一笑,关心地道:“高兄安全回来,可喜可贺,听说你们遇上了镜花水月楼楼主,怎么样?伤得如何?”

    高不凡微笑道:“中了一掌,受了点内伤,并无大碍。”

    罗艺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高兄一身武功竟然如此高明,中了镜花水月楼楼主一掌还能活蹦乱跳,甚至还有余力反击打伤对方,鱼将军刚才在可敦面前说起当时的情景时,本人也禁不住捏了把汗。”

    高不凡淡笑道:“侥幸罢了!”

    罗艺摆手道:“高兄不必谦虚,实力就是实力,对了,可敦召见高兄,嘿嘿,高兄此番立了大功,在下要提前恭喜高兄了。”

第119章 拒绝为官

    这是高不凡第二次踏入义城公主的牙帐,发现鱼俱罗竟然大马金刀地盘坐在义城公主右下手的矮案后自斟自饮。

    “草民高不凡拜见可敦。”高不凡上前躬身一揖道。

    义城公主的目光明显比上一次柔和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免礼。高长卿,哀家听说你是北齐琅琊王之后?”

    高不凡点头道:“应该是吧!”

    义城公主皱眉道:“什么叫应该是,莫非祖宗也能乱认的?”

    高不凡连忙道:“可敦有所不知,家父一直隐姓埋名,以养马为业,从来没跟草民提起过,草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乃北齐琅琊王之后,就像作梦一般,所以草民也不太敢在人前提起自己的出身,免得别人认为草民胡乱攀亲,自抬身价。”

    义城公主闻言微笑道:“那你这孩子倒是个老实人,不过渤海高氏既然都认可了你们父子,想必不会有错,有什么不敢提的,嗯,渤海高氏也算是名门望族了,你既是宗室之后,想必自小就获得悉心栽培,也难怪文武双全。”

    “可敦谬赞了,草民愧不敢当!”高不凡谦虚地道。

    义城公主见到高不凡立了功依旧不骄不躁,年少沉稳,长相又英俊,不由更加喜欢,微笑道:“高长卿,你可愿意留在哀家身边做事?哀家可封你为千夫长,负责统领一千骑兵,日后若立了功,再另行升迁。”

    此言一出,罗艺不由微微一震,想当初他还想拉拢高不凡给他当亲兵呢,结果可敦竟然要直接封高不凡为千夫长,而且是骑兵千夫长,不由既羡且妒,他在高不凡这个年纪时,还只是个小校尉呢。

    然而,高不凡却摇头婉拒道:“谢过可敦的美意,草民无意为官,还望可敦见谅。”

    罗艺和在场一众突厥官员不由都大跌眼镜,义城公主面色一沉,不悦地道:“高长卿,莫非你还嫌官职小不成?”

    高不凡不卑不亢地道:“可敦误会了,在下乃家中独子,需要继承家业,而且在下生性疏懒,也不适合做官,更不适合带兵打仗。”

    开玩笑,高不凡连大隋的官都不想做,除非脑袋锈逗了才会跑到突厥去做官,对于他来说,大隋至少能让他有点国家归属感,毕竟也是华夏五千年历史的一部份,而对突厥却是半点认同都欠奉。

    撒拉退吐屯哂笑道:“什么家业,不就是个小马场而已,你若在可敦麾下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家业没有?”

    罗艺了也假惺惺地劝道:“是呀,以高兄的才华,如果一辈养马也太可惜了,在可敦麾下建功立业岂不比你养马强多了,何必守着家中那三瓜两枣呢,听我的,赶紧谢过可敦恩典吧!”

    高不凡却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草民不想为可敦效力,实在是草民性格使然,当不得大任,还请可敦另选贤能吧!”

    义城公主不禁勃然大怒,她性格强势,极少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没想到今日破格提拔人才,竟被对方给拒绝了,怒斥道:“高长卿,你只一心养马,可是想学那些反贼图谋不轨?”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禁若寒蝉,罗艺也不敢插嘴了,低头夹腚,生怕和高不凡扯上关系。

    义城公主久握生杀大权,发起怒来的威势非同小可的,高不凡顿感如山压力迎面扑来,不禁暗捏了把汗,定了定神道:“可敦何出此言?大隋境内的马场大大小小,即便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吧,莫非所有为大隋养马的人都是图谋不轨?那大隋还需要人养马吗?”

    “大胆高长卿,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撒拉艮吐屯厉声喝道。

    “草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草民一家为国养马强兵,虽无功劳也有苦劳,可敦之言未免让人寒心!”高不凡面带“悲愤”地道。

    义城公主闻言神色稍缓,不过目光依旧凌厉,冷冷地喝道:“高长卿,哀家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个千夫长你到底当不当?”

    高不凡不由暗暗叫苦,义城公主性格强势,自己若是再犟下去,只怕真会性命不保,急中生智道:“草民既得可敦器重,原不应辞,可是草民乃大隋人,即使为官为将,也只作大隋的官大隋将。”

    撒拉艮吐屯冷笑道:“难道当我突厥的官,作我突厥的将就辱没了你不成?”

    高不凡振振有词地道:“在下生是大隋的子民,死是大隋的鬼,即便是要报效国家,也只会是报效大隋!”

    “哈哈,小兄弟说得好,某家也一样,生是大隋的子民,死是大隋的鬼,突厥的官儿再大某家也不干!”鱼俱罗笑着插话道。

    撒拉艮吐屯闻言脸色一黑,不过他可不敢得罪鱼俱罗,这位可是狠人,当初在丰州总管任上,不知多少南下牧马的突厥人死在他手里。

    义城公主心中怫然不悦,但她敬重鱼俱罗,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而当着一众突厥亲随的面,她又不好说效忠自己并不等于效忠突厥,最后只好冷哼一声道:“来人,把高长卿带下去好好反省,等他几时想通了再带来见哀家。”

    十几名突厥士卫立即一拥而上,把高不凡押了下去。义城公主瞥了一眼还在自斟自饮鱼俱罗,挥手道:“鱼将军留下,其他人等统统退下。”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牙帐,义城公主立即不满地道:“哀家身边正缺人才,难得遇上一文武双全的好苗子,鱼将军为何要坏哀家好事?真真岂有此理!”

    鱼俱罗不以为然地道:“可敦需要人才,大隋就不需要人才了?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可敦又何必强人所难了,高长卿若能为朝廷所用,日后必为国之栋梁,若只为可敦的私将,实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可敦闻言皱眉道:“此子无意为官,只一心养马,哀家就怕他将来误入歧途,非但成不了国之栋梁,反而成为国之大患,还不如留在哀家身边好生管教,日后也好成为哀家的一大助力,哀家稳了,对大隋未尝不是件好事!”

    鱼俱罗撇嘴道:“某家说句不中听,即便是头老虎,留在可敦身边几年也得变成猫儿,看看那个沙梅录就是版儿,高长卿若留在可敦身边,也一准废了,可敦若真爱才,还不如把他推荐给皇上,你的话,皇上肯定听,皇上越重用他,他只会感激皇上,忠于皇上,忠于大隋!”

    义城公主有点恼火,面色变幻了片刻,冷道:“也罢,便依你所言,但日后高长卿若行不轨之事,必唯你是问!”

    鱼俱罗重瞳冷芒一闪,傲然道:“日后高长卿若做出危害大隋江山之事,不用可敦你说,某家会亲自灭了他!”

第120章 辞别

    外面又传来了雪落的声响,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是高不凡被可敦关押的第十天了,饶是他为人沉着冷静,此时也不免有点心浮气躁起来,要不是担心会连累崔护和高世雄等人,他早就偷偷跑路了,凭他现在的本事,逃跑应该不是问题,光凭帐篷外面把守的十几名突厥士兵,显然是拦不住他的。

    幸好,高不凡虽然被软禁在这里,但每天好吃好住的,除了不能离开帐篷之外,吃喝拉撒都有人侍候,而且负责看守的突厥士兵也是客客气气的,倒是让高不凡把伤给养好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这也得益于高不凡的体质特殊,要是换了其他人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没一两个月时间都好不利索,甚至需要更长时间去调养。

    这个钟点应该是午后了,但雪仍旧在下,高不凡盘膝而坐,静静地听着外面北风嘶吼的声响,逃跑的念头不禁又冒了出来,并且像野草般在心头疯长。

    还有几天就是腊月了,以可敦的强势,天知道这个女人还要关自己多久,高不凡可不想成为隋朝版的“苏武牧羊”,可是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即便他成功逃掉回到大隋,除非像窦建德和孙安祖那般落草为寇,否则始终还是逃不出可敦的五指山,继续开马场更是痴心妄想。

    正在高不凡衡量着得失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帐篷的门被打开,那位撒拉艮吐屯挟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冷着脸问:“高长卿,你可想清楚了?”

    “请阁下转告可敦,草民谢过可敦的厚爱,但草民实不想在突厥为官。”高不凡态度坚决地道。

    撒拉艮吐屯用突厥话骂骂咧咧地说了一通,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反正高不凡一句也听不懂,只当他在放屁。

    “你走吧!”撒拉艮吐屯见高不凡低眉垂目,盐油不进,最后没好气地冷道:“你走吧,自以为是的大隋小子,以后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什么?”高不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撒拉艮吐屯厌恶地喝道:“可敦让你快滚,还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吗?自以为是的大隋人!”

    虽然对方的态度恶劣,但高不凡却如听仙音,赶紧离开了帐篷,一刻也不想多待,你大爷的以为老子想白吃白住?拜拜了你!

    高不凡走出帐篷时,外面还在下着雪,但重获自由的他却觉得扑面而来的寒风冷雪也是如此的可爱,当然,眼前站着的少女长相也十分甜美。

    此刻,公孙盈袖的贴身婢女就站在雪中,披着一件猩红的斗篷,斗篷已经被雪花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见到高不凡出来,立即雀跃地道:“我家姑娘请高公子移步一聚。”

    高不凡心中一动,点了点头道:“有劳佩剑姑娘前面带路。”

    佩剑便转身而行,高不凡缓步跟上,很快,两人便踏着风雪来到一顶毡帐前,前者站在门口道:“姑娘,高公子带到!”

    “请高公子进来!”一把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传了出来,正是公孙盈袖无疑。

    佩剑掀起毡帐的门,转身对着高不凡笑道:“高公子里面请!”

    高不凡举步迈了进去,顿觉暖意融融,原来里面竟然燃着三只火盆,公孙盈袖一袭轻裘坐在那,怀中还抱着一只暖水袋,虽然那张动人的俏脸还是那么的倾国倾城,但明显比以往憔悴了几分。

    “恭喜高公子重获自由之身!”公孙盈袖站起盈盈一礼,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悦。

    虽然明知此女有可能在逢场作戏,但高不凡依然心中一暖,微笑道:“高长聊何德可能,有劳公孙大家记挂了。”

    公孙盈袖嫣然一笑,指了指矮案的对面道:“高公子请坐,这一顿既是奴家给高公子的庆祝酒,也算是辞行宴吧。”

    只见矮案上已经摆开了几碟精致的菜肴,荤素搭配,光是看颜色就能让人产生食欲,上面还微微冒着热气,可见做菜的人十分用心,而且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高不凡也不客气,在公孙盈袖的对面盘膝坐下,有点意外地问道:“公孙大家这是要离开了?”

    公孙盈袖轻点了点臻首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奴家也不适应这里的居住环境和饮食,再待下去只怕就得把小命给交待了。”说完轻咳了两声。

    “公孙大家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身体欠恙?”高不凡关心地问,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公孙盈袖的胸前。

    “感了些风寒罢了,并不碍事,高公子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公孙盈袖说着给高不凡斟了杯酒,她的手很白,皓腕凝如霜雪,斟酒的动作也十分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高不凡毫不犹豫地把酒一饮而尽,顿觉一股暖流直入胃中,这天寒地冻的喝杯热酒确实舒服,轻吁了口气道:“公孙大家早点离开也好,还有几天就是腊月了,到时天气会更加冷,对了,公孙大家下一站准备何往?”

    公孙盈袖又给高不凡斟了杯酒,轻声道:“先回柳城,再入关回涿郡,然后南下江都休养一段时间,明年夏天估计会走一趟东都洛阳。”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风光如公孙大家风光,也免不了奔波劳碌。”高不凡随口道。

    公孙盈袖闻言失了失神,喃喃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短短八字,道尽这世间多少无奈。”

    高不凡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点头道:“世人皆如此,一入江湖岁月摧!”

    公孙盈袖一双美眸落在高不凡脸上,轻笑道:“要是说高公子外表只有十六,但内心只怕有六十,仿佛经历得比奴家还要多。”

    高不凡一本正经地道:“也许在下的确是个老头子,只是戴着一副面具罢了。”

    公孙盈袖掩嘴轻笑道:“高公子说笑了,这世上哪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

    “那可不一定,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公孙大家的口技不也出神入化,能够唯妙唯俏地模仿各种声音,想必这世上也有人的易容术能达到如此水平,颇如在下,有可能就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头子。”高不凡煞有介事地道。

    公孙盈袖嗔了高不凡一眼道:“高公子含沙射影,莫非怀疑奴家这张脸是假的?”说完自己捏了捏脸蛋,哼道:“高公子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高不凡不禁心中一荡,真有点想伸手捏一捏公孙盈袖那张吹弹得破的俏脸,后者本来就颜值爆表,此刻娇嗔着把俏脸凑上来,简直就是在考验男人心志极限。

    幸好,高不凡经受住了考验,以极大的毅力移开了目光,笑道:“开玩笑而已,公孙大家咋当真了,若传出去在下摸了公孙大家的脸蛋儿,只怕天下男人会有一多半不放过在下!”

    公孙盈袖噗哧的失笑出声,接着似怨似恼地剜了公不凡一眼:“原来高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还挺会贫嘴!”

    高不凡有点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可惜没有须他捋,只好又端起酒杯,结果酒杯也空了。公孙盈袖忍俊不禁,夹了一箸菜到高不凡面前的碗里道:“高公子别只顾喝酒,也吃点菜!”

    “这可是我家姑娘亲手做的哦!”旁边的佩剑插嘴道。

    高不凡不由有些意外:“原来公孙大家还会做菜!”

    公孙盈袖微笑道:“这里食材难寻,随便做了些,但愿能合高公子口味!”

    高不凡不禁暗暗感叹,此女如果真的下足功夫帮杨玄感拉拢人才,只怕没有几个能够拒绝,一边随手夹了一箸进嘴里品尝。

    “味道如何?”公孙盈袖美眸炙炙地看着高不凡,一脸的期盼。

    “挺好吃的!”高不凡点了点头,这菜确实做得挺好吃,如果真是她亲自做的,此女的厨艺确实不弱。

    挺好吃的,很简单很朴实的赞美,婢女佩剑显然并不满意,但公孙盈袖却是脸露喜悦,天花乱坠的赞美她听得多了,反倒是朴实简单的称赞更为她所喜,嫣然一笑道:“高公子谬赞了,不知值不值一首送别诗?”

    高不凡差点卡在喉咙里了,苦笑道:“这一顿果然是鸿门宴!”

    公孙盈袖掩嘴笑道:“高公子若是为难,奴家也不强求,毕竟奴家也比不得无垢妹妹!”

    佩剑却悻悻地道:“高公子可不能寒了姑娘的心,我家姑娘腆着脸求了可敦,才放了你出来的。”

    高不凡微愕,难怪佩剑在毡帐外面等着自己,敢情是公孙盈袖在可敦面前替自己求了情。

    “多谢公孙大家!”高不凡郑重地揖了一揖。

    公孙盈袖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高公子误会了,奴家那有这么大的面子,奴家只是在可敦面前提起了长孙将军,可敦才看在长孙将军的面子上放了高公子的,当年可敦和亲时,正是长孙将军送的亲。”

    高不凡不禁恍然,正容道:“不管怎么说,在下也欠公孙大家大一个人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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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