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隋末扬旌TXT下载隋末扬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隋末扬旌全文阅读

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夜谈(下)

    李靖犹豫了一下才道:“关于大哥的事,我本来不应该多嘴的,但李靖既然与三弟结拜了,三弟也理应对大哥这个人有所了解,没错,大哥的确师出上清门,但现在并不算是道门中人了。”

    高不凡奇道:“这是为何?”

    “上清门乃目前道教第一大门派,现任掌门王远知被推举为道门领袖,人称王法主,大哥正是出自王法主的门下。

    大哥天资聪敏,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所有人都以为大哥将继承王法主的衣钵,然而大哥为人洒脱不羁,不喜约束,行事随心所欲,经常违反道门清规,最严重的是,大哥还与佛门高僧道信相交甚笃,因而被上清门驱逐,剥除了道籍,所以严格地来讲,大哥现在已经不算是道门中人了。”

    “佛门和道教竟然如此水火不容?”高不凡不由失声道,记得后世的佛教和道教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明明相处得挺好啊。

    李靖奇怪地看了高不凡一眼:“佛道之争本来就由来已久,三弟难道不知?”

    高不凡虚心求教道:“弟还真的不是很了解,不如二哥给我讲讲吧!”

    李靖微笑道:“好吧,其实事情也不算复杂,道教乃本土教派,而佛教是外来的宗教,道教追求长生不老,佛教推崇轮回转世,二者信仰不同,教义相悖,产生矛盾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两派的矛盾剧烈激化还得从史上的两次灭佛事件说起。”

    “灭佛?”高不凡不由心头微凛,光听这两个字就觉得鲜血淋漓。

    李靖点头道:“没错,史上一共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的灭佛事件,第一次发生在北魏太武帝年间,第二次就发生在前朝,北周武帝年间,距今不过四十年而已,那会愚兄才刚出生不久。

    这两次灭佛事件背后都是道门在背后推动,北魏太武帝宠信天师道道长寇谦之,而且当时的宰相崔浩也信奉道教,受两人的影响,魏太武帝下旨诛杀僧人,拆毁佛寺,焚烧经书,禁止民间信佛。

    北周武帝灭佛的经过也差不多,都是道教在背后推动的,最后的结果要么僧人大量被杀,要么被逼还俗,国内所有的佛寺和经书几乎全部烧毁,对佛门的打击非常惨重。”

    “原来如此!”高不凡不由恍然,敢情佛道两派之争竟如此之惨烈,难怪两家的矛盾会那么深,也难怪虬髯客会被驱逐出师门的。

    这时,高不凡不由猜测起黑衣鬼脸人的身份来,既然佛道两家苦大仇深,他是如何同时搞到佛道两家的功法的?还把两家的功法揉合在一起自创出一门所谓的新功法。

    只听李靖又继续道:“幸好,我大隋自立国后,先帝实行儒、释、道并重的治国方略,佛道两家才得以和平相处,当今皇上虽然偏好道教,但也不排斥佛教,一直遵循先帝的做法,不过,佛门和道教之间的矛盾显然不可能完全化解的,明争暗斗也在所难免,大哥与佛门高僧道信私下相交,引起了道门内部的极大不满,上清门作为道教之首,逼于压力,也只能把大哥驱逐出门了。”

    “那大哥现在何处?”高不凡连忙问。

    李靖摇了摇头道:“大哥此人洒脱不羁,即便被逐出师门也不当一回事,快意任侠,行踪飘忽,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仔细算来,我也有三年时间没见到他了,三弟日后若有幸遇上他,倒是可以代愚兄约他到洛阳一聚。”

    高不凡闻言对这位便宜大哥倒是产生了一丝仰幕来,点头道:“好的,就怕大哥到时不认我这个三弟!”

    李靖微笑道:“三弟文武双全,性情也与大哥相仿,大哥怎会不认你,对了,愚兄这里有一部闲得无聊时所写的兵书,可以作为信物,三弟得空也可以看一看,或许会有些许裨益。”

    李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来,但见封皮上写着“六军镜”三个字,字迹铁划银钩,苍劲而有力,显然是出自李靖手书。

    高不凡连忙郑重地接过:“二哥果然是文武全才,自古著书立说者能有几人,弟定当认真拜读。”

    李靖有点不好意地笑了笑,他磋砣半生,闲得无聊才写了这本兵书《六军镜》,可惜名声不显,也没有书局愿意给他出版,只好自己抄写了几部送给贵人,试图得贵人赏识,可惜贵人们显然都瞧不上眼!

    这也难怪,一个未曾真正带兵打过仗的人写出来的兵书,谁会瞧得上眼?《孙子兵法》他不香吗?

    然而高不凡却是知道李靖的牛比,所以当场就认真翻阅起来,读到不懂的地方就立即问,这下倒是搔倒李靖的痒处了,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不得不说,有些人平时虽然不善言辞,可一旦提起他的专长来,突然间便变得舌灿莲花,此刻的李靖就是如此,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就连旁边的美婢鸣翠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懂不懂不没关系,关键是结合真实战例的讲法十分生动有趣。

    高不凡的悟性自然不是鸣翠可比的,再加上穿越之前就是职事军人,所以一点就明,还能举一反三,这让李靖惊喜得如获至宝,相见恨晚,恨不得把家底都全掏出来教授给高不凡。

    人生于世,朋友易得,知己难寻啊!

    不知不觉间,一本《六军镜》就讲完了,李靖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此时已经过凌晨,侍立在傍边的鸣翠不住地打呵欠,最后竟趴在高不凡旁边的桌面睡觉了。

    高不凡见状把外裳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身上,眼下已经是仲秋了,夜深寒重,这妮子睡在这里只怕会生病。

    李靖瞥了一眼俏脸红扑扑的美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三弟也该歇息,等愚兄从涿郡归来再与你触膝长谈吧。”

    高不凡有些遗憾地道:“时间过得真快,那我送二哥出去。”

    “不必了!”李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睡着的美婢,微笑道:“省得吵醒了鸣翠姑娘,秋深露重,三弟还是赶紧送她进屋去歇着吧,小心着凉了。”

    高不凡闻言只好点了点头:“那二哥明天什么时候动身,我送你一程!”

    “三弟明天起得了身再说”李靖暧昧一笑,径自离开了院子。

    高不凡难得嫩脸微热,目送着李靖离开,这才低头望向如海棠春睡一般的美婢,不由怦然心动。

    高不凡自然明白鸣翠是娘亲给自己准备的通房丫头,也知道鸣翠自己的心思,所以即便现在把她抱上床睡了,应该也没有问题的。

    一念及此,高少爷不由小腹发热,再一看鸣翠那动人的窈窕身姿,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细,便更加的蠢蠢欲动起来。

    正当他准备有所行动时,却又醒起黑衣鬼脸人的警告来,修炼有小成之前不能近女色,但该死的是,黑衣鬼脸人也没说什么程度才算小成,关键也没说碰了女色会有什么后果,若是烂JJ什么的岂不坑爹?

    高不凡深吸了数口气,总算把欲念压了起去,轻手轻脚地抱起美婢温香软玉般的娇躯,往房间内走去,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才悄悄地离开,去了隔壁房间独睡。

    这个时候,高不凡忽然间觉得,其实做柳下惠并不难,结果第二天,再见到鸣翠时,发现后者的眼睛红肿,见到他也不理不睬的,凭他如何舌灿莲花也哄不好,不由感叹柳下惠确实难做!

第76章 马似云来

    第二日一早,李靖便率兵离开了蓨县,继续押运兵革北上涿郡,所谓的涿郡即现在的北京一带,再往北就是长城,过了长城便是奚族和契丹人的地盘,而从涿郡往东出发,一路东行即可抵达辽河,那里正是大隋与高句丽国土的分界线,辽东城——将是杨广由陆路东征高丽的第一站。

    由于永济渠运河的开通,中原和江淮地区的物资得以源源不断地通过水路运送到涿郡,因此涿郡也自然成为隋军最重要的后勤补给地。

    杨广这次亲征高丽动用了百百大军,加上运送补给的民壮和役夫,总数超过了两百万人,所以李靖这支运送兵革的队伍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物资、隋兵、役夫们正在马不停蹄地往涿郡汇集。

    毫无疑问的,隋帝杨广这次东征高句丽的决心非常大,甚至可以说赌上了国运,这委实让人有点费解,因为按理说,高句丽对大隋根本构不成威胁,打它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动员全国兵马,赌上国运去打它更是没有必要。

    当然,高不凡不是杨广,也懒得去揣摸杨广的意图,李靖离开后,他也带着家人搬回了飞鹰马场,由于老爹高开山小腿受伤了,牧场也只能暂时交给他这个少场主打理了。

    这时,夏管家正一脸凝重地向高不凡道:“少爷,马上就要九月了,除了豆料外,还得想办法购入战马,若不能按时足额向朝廷上交马匹,咱们马场可能会被剥夺继续养马的资格,甚至还可能被重罚。”

    高不凡此刻也是十分头痛,现在的豆料虽然短缺,但想想办法还是勉强能凑齐的,可是蓨县城外一战,飞鹰马场的战马损伤达百匹之多,想补足实在太难了,市面上根本寻不着那么多战马,就算有,那价格也是相当惊人,比朝廷的收购价贵几倍,亏大发了!

    夏管家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只能到其他郡高价收购了,上百匹战马啊,只怕少爷上次带回的金银全搭进去也不够!”

    “我去找太守大人吧!”高不凡无奈地道,他虽然有点瞧不起卢太守这个怂蛋,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找他解决问题了,他是渤海郡的最高长官,又白拿了一份功劳,于公于私都得帮飞鹰马场一把。

    夏管家闻言暗喜,他向高不凡诉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卢太守肯出面上奏求情,减免飞鹰马场的部份配额应该没多大问题,毕竟飞鹰马场损失了战马也是为了剿灭张金称,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才是!

    正在此时,宅子外面却突然响起了高世雄那货的破锣大嗓门:“长卿老大,快点出来接客哩,瞧瞧咱哥俩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哈哈……唏律律!”

    “这小子嚷归嚷,学什么马叫……马?”高不凡本来就些好笑,但立即又意识到什么,与夏管家对视一眼,马上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只见高世雄兄弟二人正得意洋洋地骑在两匹高头大马上,而距离他们身后不远竟然有一群马,一看标记就不是飞鹰马场的,而且全部膘肥体壮,清一色都是军马,估计超过一百匹。

    夏管家面又惊又喜,激动得快步奔了过去,失声呼道:“马,好多马!好多战马!”

    高不凡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高世雄兄弟旁边那人身上,此人是个生面孔,约莫四十岁许,一副管事打扮,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沉稳老练。

    “世雄,世衡,你们上哪搞来哪么多战马的?”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问。

    高世雄兄弟洋洋得意,把高不凡拉到一边,低声道:“族长发动大家东拼西凑搞来了四十二匹,另外一百匹却是那人专门送给长卿您的,呶,就是那边的崔大管事!”

    高不凡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道:“难道是清河崔氏的人?”

    高世雄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老大不愧是老大,聪明,除了清河崔氏,估计整个大隋也没有哪个家族有如此大的手笔。”

    高世雄倒没有夸口,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同根同祖,与范阳卢氏并称为“崔卢”,自魏晋以来就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而且清河崔氏名下还拥有最国第二大的私人马场,每年向朝廷上交的战马就多达五千匹,足足是飞鹰马场的十倍,也难怪一出手是是一百匹战马!

    高不凡疑惑地道:“清河崔氏为何无缘无故送我一百匹战马?”

    高世衡那天坠马受伤,手足脱臼,接上后便无大碍了,但是脸上的擦伤才开始结痂,大半张脸红红绿绿的,有些吓人,但是这货似乎半点也不在乎,嘿笑道:“老大有所不知了,其实咱们渤海高氏和清河崔氏是有联姻的,两家离得近,关系也亲近。

    日前咱们高氏子弟大展神威,参与剿灭了悍匪张金称,真可谓是一战成名,尤其是老大你,现在已是远近闻名的少年才俊了,清河崔氏跑来锦上添花就再正常不过了,嘿嘿,说不定咱哥俩很快就能喝上老大你的喜酒呢。”

    高不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高世衡的后脑勺,转身往崔管事行去,抱拳道:“在下飞鹰马场高不凡,敢问这位可是崔大管事?”

    崔管事立即抱拳还礼道:“不敢,在下崔护,见过高公子!”

    这位崔管事虽然气质文秀,但双目神蕴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体气血充盈,想必也是个内外兼收的好手。

    高不凡客气道:“听说崔大管事给在下送来了一百匹上等战马,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安敢收下如此大礼,还请崔大管事带回去,好意在下心领了。”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不管清河崔氏出于什么目的,这一百匹上等战马,高不凡坚决不会要!

    崔管事微笑道:“高公子见外了,清河崔氏和渤海高氏世代交好,也是近邻,如今飞鹰马场有困难,自当伸出援手,更何况高公子消灭了悍匪张金称,不仅为渤海郡百姓除掉一害,同样也为隔壁的清河郡百姓除掉一害,崔氏乃清河郡的郡望,送上一百匹战马聊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长卿你就收下吧,而且你们马场正好缺马,若不能按时足额上交朝廷,是要受到惩罚的。”高世雄兄弟劝道。

    高不凡却果断地摇头道:“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崔管事还是把马带回去吧,并代家父和在下谢过贵族长的好意。”

    崔护见高不凡态度坚决,不由为难地道:“高公子若不收,族长定会怪鄙人办事不力的,要不这样,这一百匹战马就当崔氏暂借给飞鹰马场的,等你们马场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还,如何?”

    这倒是没问题,高不凡也不是迂腐之人,飞鹰马场此时确实很需要战马,暂借也无妨,于是点头道:“如此在下便谢过了!”

    崔护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高公子客气了。”

    “崔管事辛苦了,到屋里坐,喝杯茶,在下再写一张借条给你。”高不凡道。

    崔护不由面色一僵,苦笑道:“好吧,高公子年纪虽轻,但办事谨慎,佩服!”

    高不凡打趣道:“要是别人欠在下的钱财,在下会更加谨慎,不仅要他写借条,还得按上指印。”

    崔护愕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那高公子待会最好也在借条上按上指印。”

    正在此时,远处的官道尘土飞扬,一支马队往马场直奔而来,很快便来到小河对岸停下,但见人叫马嘶,好不热闹。

    崔护打趣道:“看来高公子今日要多写一张借条了!”

第77章 有变

    此时赶马而来的竟然是魏征,不过魏先生今日已一改往日的颓唐,衣服鞋袜换了新的,发冠胡子也梳理得整整齐齐,胯下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端的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高不凡一见便知魏征现在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笑道:“匆匆一别数日,魏先生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

    魏征老脸微窘,不过他现在的日子确实大有改善,不仅同僚们对他客气,就连以往从不正眼看他的卢太守也偶尔会向他问计,月钱亦从过去的一千文涨到两千方,足足翻了一倍,家里的婆娘也难得对他有了笑容,尽心尽力地服侍,而这些改变,无疑都是高不凡给他带来的,当然,也是他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魏征滚鞍下马,施礼道:“高公子见笑了,鄙人这次是奉了太守大人之命给高公子送马的,一共五十匹战马,还请高公子查收。”

    高不凡心中一喜,卢太守为人虽然怂了点,但做人还是挺厚道,嘴上却推辞道:“这如何使得,长卿安敢收太守大人送的马。”

    魏征正容道:“马不是太守大人送的,而是郡里对高公子和令尊的嘉奖,,所以高公子不必推辞,而且太守大人已经上表向皇上请功了,想必皇上随后还会有赏赐!”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代表家父谢过太守大人了。”高不凡顺势道,这跟崔氏白送的不同,不要就是傻瓜。

    魏征捋须笑道:“这是高公子应得的,咦,这位是?”

    魏征的目光落在崔管事身上,高不凡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清河崔氏的崔大管事,崔大管事,这位是卢太守十分倚重的魏先生,名征,表字玄成。”

    崔护连忙礼貌地拱手行礼:“见过魏先生,久闻魏先生大名。”

    客套的话,自然当不得真,魏征自己知自家事,数天以前,他还在太守府里坐冷板凳吃灰呢,鬼才识得他!

    颇此寒暄了一番,高不凡便邀请魏征和崔管事到客厅喝茶,双方分宾主落座,高不凡歉然道:“家父有伤在身,不便出来见客,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魏征和崔管事连忙表示没关系,彼此闲聊了片刻,高不凡发现这位崔大管事不仅谈吐不俗,而且见多识广,待人接物圆润自如,不由暗暗感叹清河崔氏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人才济济,连一名管事都如此出色。

    又坐了片刻,崔护便起身告辞了,高不凡果然写了一张借条给他,崔管事也不矫情,接过便告辞离开了,也没提任何要求。

    魏征见到高不凡给崔护写了借条,不由更加欣赏了,之前见到高不凡年少稳重,做事胆大心细,敢作敢为,他便觉得此子不简单,现在又见他不为利益所诱,更断定对方非池中之物了。

    高不凡把崔管事送出门,返回客厅亲自给魏征续了杯茶,道:“长卿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午饭,魏先生吃完饭再走吧,长卿正好有些事情要向魏先生求教。”

    魏征欣然道:“既然如此,那鄙人便却之不恭了。”

    “世雄,世衡,你们呢!”高不凡转而问道。

    “不了吧,俺们回城再吃也不迟!”高世雄哥俩立即摆手兼摇头,两人最不喜文绉绉的酸儒了,更何况是魏征这种黑脸神酸儒,跟他一桌吃饭无疑是自找不痛快。

    “长卿老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向族长复命,改日再来找你骑马射箭。”高世雄扔下一句便拉上弟弟一起往外走。

    “等等,把族里凑的战马都带回去还给大家吧,现在马场不缺马了!”

    “你自己跟族长说吧!”高世衡哥俩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门。

    “这……两个家伙!”高不凡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着魏征歉然地道:“在下这两位族兄为人粗豪,不懂礼节,还请魏先生不要见怪。”

    魏征冷哼一声道:“不是一路人,也聊不到一块去,由他们去吧,省得对牛弹琴。”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高不凡暗汗,老魏的性格确实不讨喜,说话不留情面,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转移话题道:“不知魏先生对佛道两家之争了解多少?”

    魏征奇怪道:“高公子为何突然间会对这方面感兴趣?”

    高不凡笑道:“在下也是日前听二哥提起前朝灭佛的事,这才知晓佛道之间的矛盾竟然如此严重,心想魏先生见多识广,所以便向魏先生请教一二。”

    魏征撇嘴轻蔑地道:“治理国家儒学才是王道正统,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都是旁门左道,当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多么英明之举,即便是我朝也是以儒学治国为主,佛道两家只是辅助罢了。”

    高不凡顺着魏征的语气道:“我朝以儒学治国,佛道并举,在下倒觉得挺好的。”

    魏征点头道:“道教乃土生土长的宗教,在民间早已根深蒂固,而佛教自从天竺传入,至今也是信徒遍布各地,势力不可忽视,想彻底铲除是不可能的。先帝实行儒、释、道结合的治国方略无疑十分明智,大大缓解了佛道两家的矛盾,也获得天下僧道的支持,特别是佛门,分外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环境,比任何势力都要拥护皇上。”

    高凡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佛教经过两次灭佛的血腥洗礼,估计已成惊弓之鸟,难得遇上大隋的统治者礼遇佛教,不大力拥护就奇了。

    这时魏征又道:“据鄙人所知,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内部的分支流派都很多。佛教最具影响的要数禅宗和净土宗,禅宗以高僧道信为代表,净土宗则以云白庵的慧静师太为代表,二人都颇受皇上的礼遇,不过,这两人加起来只怕都不及道门领袖王远知。”

    提到道门领袖王远知,魏征竟然难得露出一丝恭敬之色,高不凡心中微动,问道:“何以见得?”

    魏征道:“王法主师从贞白先生陶弘景,习上清派三洞法和龙腾辟谷术,仔细算来,现在已超百岁高龄,据说每日只以露水和少量的松子为食,皇上还是扬州大都督那会就接见过王法主,大业五年,皇上又在涿郡临朔宫接见王法主,甚至执弟子之礼,如今王法主就住在洛阳的玉清玄坛,玉清玄坛正是皇上专门为他建造的道观,可见其圣眷之隆,实非道信和慧清二者可比。”

    高不凡不由暗暗咋舌,这个王远知已经超过百岁了?即便搁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算是高寿,看来黑衣鬼脸人并没有骗自己,这世上果真有很多老不死!

    然而,高不凡还不知道的是,这个王远知后来还活到了大唐贞观九年,足足活了一百二十六岁,真不是一般的牛比。

    且说高不凡和魏征又聊了一会便开饭了,酒足饭饱后,魏征便提出告辞回去向卢太复命。

    高不凡和夏管家亲自把魏征送过了吊桥,后者这时才醒起一件事,提醒道:“高公子暂时不要动身前往洛阳,据传今年的战马上交规矩有变,暂时先等一等,免得到时白跑一趟。”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不会又临时加额吧?”

    魏征摇头道:“那倒不会,不过交割的地点可能会改为涿郡,皇上明年初就要御驾亲征了,前线大军急需战马,与其送到洛阳再中转,还不如由各地马场直接送到涿郡去。”

    “这事定下了?”高不凡问。

    “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就等朝廷的公文下达。”魏征说完翻身上马,挥手作别而去。

    对高不凡来说,只要不是临时增加配额,战马送去洛阳,还是涿郡的区别都不大,因为二者的距离都差不多。

第78章 抢手

    清河郡和渤河郡只是一河之隔,管事崔护离开飞鹰马场后,日落之前就赶回了清河郡东武城县,见到了崔氏现任族长崔望。

    崔望约莫五十许岁,生得仪表堂堂,颌下留着三缕长须,见到崔护空手回来,淡然一笑:“高开山父子把马都收下了?”

    崔护苦笑道:“收是收了,不过人家写了借条,约定明年归还。”

    “借条?”崔望有点意外,连忙坐直了身子,从崔护手中接过那张借条看了一遍,点头道:“据说这个高开山乃北齐琅琊王的遗腹子,由忠仆救出后逃往南陈,我只以为他即便侥幸活下来,必然也断了家学传承,没想到他这一手字竟也不错,可见并不是不通文墨的粗鄙之辈。”

    崔护摇头道:“家主误会了,这张借条并非出自高开山之手,而是其子高长卿手书,高开山本人受了箭伤,不便见客,所以属下这次并未见到他。”

    崔望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说得通,高开山即便自己不识文墨,但开得起马场,自然也请得起先生教授子女。听说这个高长卿才十多岁,这手字已经算不错了,你既然见过高长卿,觉得此子如何?”

    崔护道:“说来家主也许不信,属下一直以为能作出《把酒问月》如此佳作的青年才俊应该是个文质彬彬,浑身书卷气的书生,结果却与属下想象的大相径庭。”

    崔望皱眉道:“难道这个高长卿长得十分粗鄙丑陋?”

    “那倒不是,相反还十分英俊,身形挺拔,英气勃勃,更难得的是,此子性格爽朗而不失沉稳,待人接物从容有度,与之交谈竟让人如沐春风,比起真正的世家公子也不遑多让。”

    “咦,连你都这样说,看来此子确实不凡!”崔望顿时来了兴趣。

    崔护点头道:“据属下与高氏族长相谈得知,这个高长聊不仅才思敏捷,骑射功夫也是一绝,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而且剿灭悍匪张金称这事也是此子一力促成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远见和魄力,委实出人意料。”

    崔望眼中异彩一闪,点头自语道:“文武双全,行事机敏,大胆果决,见重利而能不贪,看来此子的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值得咱们崔氏给予重视,对了,此子可曾婚配?”

    “倒是未曾,不过听说长孙晟对此子菁睐有加,那日在鸿雁楼的酒宴上,把先帝御赐的玉佩也赠给了高长卿,甚至还带他唯一的女儿长孙无垢到访过飞鹰马场,想必是有意招高长卿为婿了。”崔护道。

    崔望皱眉道:“如此倒不好办了!”

    崔护低声道:“属下曾听说长孙家有意与唐国公李渊联姻,长孙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崔望冷哼一声道:“还能闹哪一出,长孙晟这头老狐狸肯定是看中了高长卿的潜力,所以便骑墙一脚踏两船罢了,这个老不脸的!”

    崔护轻咳了一声道:“按理说,和唐国公李渊联姻,无疑对长孙家族更加合算,毕竟长孙晟本人已经娶了高氏的女子。”

    “那更加表明高长卿的潜力足以让长孙晟动心,这老狐狸向来眼光毒辣,一箭双雕,不见兔子不撒鹰!”崔望气愤地道。

    崔护目光一闪道:“那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正好咱们族中也有适龄的女子,若主动提出联姻,想必渤海高氏也不会拒绝。”

    崔望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也罢,长孙晟这老头狐狸虽然不厚道,但不能不给他几分薄面,且等等看,明年他若再不作出最后选择,就休怪老夫先下手为强了。”

    崔护闻言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出去,崔望却叫住他道:“今年的战马交割改到涿郡了,你吩咐下去,让各家马场都准备好,饲料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崔氏好歹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在朝为官的人也不少,消息来源自然要比魏征迅速可靠,所以今年的战马交割改到涿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

    且说高不凡送走了魏征后,高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因为现在不用为战马缺额发愁了,甚至还多出了上百匹成年战马,爽也!

    高仁这货屁颠屁颠地跑到高不凡面前提议道:“少爷,咱们马场现在不缺马,还多出了上百匹,每天消耗太多豆料……嘿嘿,现在市面上的战马价格比朝廷收购价贵几倍,不如把多出来的统统卖掉,一来可以大把赚钱,二来还能省些豆料,一举两……哎哟!”

    高仁还没说完,肥屁股上已经挨了夏管家一脚!

    夏管家沉着脸斥道:“再胡乱出馊主意,信不信把你这夯货给卖了!”

    高仁不服气地道:“俺哪里说错了?咱们的豆料本来就不够,把马卖了换成钱不更好?”

    夏管家冷哼一声,训斥道:“你懂个屁,除了卢太守奖励咱们马场的五十匹马,剩下的一百四十二匹马,要么是向清河崔氏借的,要么是族里面凑的,如果咱们现在拿去卖掉,族人会怎么看少爷,清河崔氏又会怎么看咱们?动动脑子,别总想捡便宜,那样只会让别人笑话,让别人瞧不起!”

    高仁郁闷地揉了揉屁股,高首幸灾乐祸地道:“让你多嘴,让你见钱眼开,活该!”

    高仁翻了个白眼道:“当俺什么都没说,以后大家每天多侍候上百匹祖宗便是。”

    高不凡淡笑道:“明年马场会扩大养殖,怕是不止多侍候一百匹。”

    高首和高仁对视一眼,不信道:“今年已经是极限了,扩大养殖?咱们草场能承受得了吗?”

    “那就买地,把附近的地都买了种上牧草,让马场扩大一倍!”高不凡意气风发地道:“既然清河崔氏能年上交五千匹马,咱不跟崔氏比,每年出栏一千匹战马总可以吧,人不能固步自封,要有梦想,要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闻言也兴奋起来,纷纷表示支持少爷的英明决定,可是买地的钱银从何来?难道跟上次那般从地里挖出来吗!

    不过高首和高仁对少爷有信心,既然少爷说了,那就肯定能办到的,从来都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飞鹰马场又恢复了往日平静而忙碌的日子,放牧、收购豆料,静候朝廷下达的正式公文。

    话说自从张金称这伙盗匪被剿灭后,整个渤海郡的治安也大为好转,但是好景不长,因为张金称的残部被高鸡泊中的另一位盗匪孙安祖收编了,孙安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壮大,麾下人数超过了两千人。

    幸好,孙安祖此人比张金称要厚道,虽然同样打家劫舍,但轻易不伤人命,不过,除了孙安祖以外,隔壁清河郡又冒出了一个强人高士达。

    高士达本是蓨县人,但并不出自北齐宗室,此人跑到清河郡辖区内的高鸡泊中聚众起义反隋,大量吸收逃避征役的流民,四处流窜掠夺,实力竟然迅速超过了“老实”的孙安祖。

    与此同时,大隋境内的盗贼也像雨后春笋般不断往外冒,譬如翟让、单雄信、徐世勣等人也在瓦岗寨竖起了义旗反隋,一时间天下风云变幻。

    当然,这些占山为王的贼匪在杨广看来都疥癣之疾,并不能改变他东征高丽的决心。

    大业七年九月初九,重阳节,高不凡终于等来了朝廷下发的正式公文,渤海郡的赵牧监亲自赶到马场,通知高开山父子把七百匹战马送到涿郡交付。

第79章 救了个美

    高不凡一行赶马离开渤海郡北上时,正值深秋时节,越往北走就越冷,西风萧瑟,北雁南飞,道旁衰草离披,一派寂寥凄清的景象。

    高不凡骑着青云走在马队的最前,由于大青马神骏,而且通人性,自然而然便成为群马之首,所以大青马走到哪儿,马群便跟到那儿,倒是省了大家不少功夫。

    当然,七百多匹马的远距离大迁徙,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的,每走一段路程还得停下来歇息喂食,而晚上不安全,更加不能用来赶路,于是速度便更加慢了,估计比李靖的兵车队伍也快不了多少。

    高不凡板着指头数了数日子,二哥李靖早出发了十六天,看样子是追不上了,但愿返程时能遇上吧,若错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上一面了。

    众人晓行夜宿,一路北行了十几天,转眼便至九月底,深秋变初冬,天气冷嗖嗖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厚衣,高不凡体内气血充盈,倒不觉得冷,不过大家都穿上了厚衣,为免显得另类,所以也跟着穿了。

    这一日清晨,天才蒙蒙亮起,道旁野草上的露珠还没掉落,一行人便又赶马出发了。高不凡跟往上一般骑着大青马在前面开道,七百多匹战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延绵里许,倒也显得十分壮观。

    此时一轮旭日从地平线下喷薄而出,但见漫天霞光,壮丽异常,让人心旷神怡,高不凡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

    “少爷吟得一首好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高仁这货立即大拍马屁,只是这话听着有点猥琐。

    高世雄却叹了口气道:“诗是好诗,可惜却没有劫道的贼子来助兴,乌呼哀哉!”

    高世衡附和道:“正是,既有好诗,当有好贼来下诗,要不然就跟喝酒没有下酒菜一般,乏味之极!”

    高首和高仁不由直翻白眼,别人都巴不得一路平安,而高世雄兄弟却恨不得天天遇上劫道的贼人,好让他们有舒展筋骨的机会,真是变态!

    话说高不凡目前已成了渤海高氏一族最耀眼的后起之秀,自然是重点扶持和照顾的对象,所以这次族里专门派了三十名好手帮忙护送战马北上涿郡,再加上飞鹰马场自己出了二十人,加起来就有五十人之多。

    高世雄哥俩与高不凡的关系很铁,而且他们老子高士清也想借此机会来锻炼一下两个儿子,所以便派了他们帮忙护送马匹。

    岂料这哥俩精力旺盛,在家里有老子管着还好点,结果离开蓨县后立即就成了脱缰野马,天天跑前跑后,吆五喝六,还搞什么“闻鼓即进,鸣金即止”的把戏,敢情把马队意|淫成行军队伍了,被高不凡修理了一顿后总算消停一些。

    不过从此之后,哥俩便开始天天期盼路上遇到劫匪了,高不凡的耳朵都差点被他们念叨得起茧了,最后这哥俩竟然无聊到跑去劝架。

    劝什么架?

    劝马架呗!

    原来马群中一些公马为了争夺发情的母马,有时候会打架互相踢咬,这个时候哥俩的精神就来了,抢着上前“劝架”,实则借着“劝架”发泄过剩的精力,搞得别人都以为发情争夺母马的是这哥俩。

    “长卿老大,你这首诗听着挺顺耳的,叫什么名字?”高世雄百无卿赖地问。

    “秋词!”高不凡随口答道。

    “不对,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应该叫冬词才对。”高世衡摇头晃脑地道:“冬词好,冬词妙,冬词呱呱叫,劫匪来了那更妙,二爷一锏打得他屎尿飙!”

    高世雄立即续道:“大爷马槊也不是吃素的,一扎穿心魂魄消!”

    高不凡不由哭笑不得,这两个家伙闲得,已经不是蛋疼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疯了。

    就在此时,前方薄雾笼罩的一片小树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还有马匹惊慌的嘶叫声。高世雄兄弟大喜相视,老天爷啊,终于来事了,这两货拍马就往小树林冲去。

    “世雄世衡,回来!”高不凡连忙喝止两人,但是这两货早就憋坏了,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英雄救美,根本没考虑是否有诈,径直就冲进了小树林。

    高不凡差点想爆粗,但又不能不管,吩咐高首和高仁等看管好马匹不得擅离,这才打马追进小树林中。

    高不凡刚冲进小树林便见高世雄兄弟与一伙马贼激战在一起。这伙马贼只有五人,均蒙着脸,其中两人正与高世雄兄弟对战,另外三人则好整以暇地在一旁驻马观战,其中一人还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横驮着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女子是趴着的,长散披散,看不清面容,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隐约可见到额侧还有血迹。

    “咦,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老三,你去会一会他,这小子的马是匹好马,最好别伤着!”其中一名马贼见到高不凡策马而来,立即老神在在地吩咐道。

    那叫老三的马贼立即挺刀向高不凡扑上去,高不凡剑眉挑了挑,夷然不惧地纵马迎上前,待到两马交首,这才拔刀一横,同时使了个铁板桥。

    老三本来正要一刀把高不凡劈死的,结果高不凡一记铁板桥后仰,躲过了他的刀,而高不凡手中的横刀却快如电闪地划过他的腰际。

    这一刀实在太快了,对老三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直到两马交错而过,老三这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惨叫一声从马上坠落,鲜血和内脏从小腹一侧流了出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老三!”还在看戏的两名马贼大惊失色,而与高世雄兄弟激战的两人也吓得一个哆嗦,分神之下,其中一人被高世雄一马槊挑飞,另一人则被高世衡的铜锏砸碎了脑袋,像开了瓢的西瓜一般,红白脑桨飞溅一地。

    “老四老五!”剩下两名马贼悲愤失声,接着策马便杀了过来,其中一人挥刀攻向高不凡,另一人则使枪刺向高世雄。

    高凡冷静的得像只捕猎的猛虎,驻马等着马贼杀到跟前,这才出刀相迎。这名马贼应该是五人中的老大,功夫要强上不少,一柄长刀使得呼呼生风,不过跟厉山飞相比还是差得远了,仅仅只是三刀便被高不凡斩断了右手,滚落马下惨叫不止。

    对于这种打家劫舍,掳掠女人的马匪,高不凡没有半点怜悯,手中长刀掷出,将其钉死在地上,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使枪的马贼和高世雄本来战得难解难分,见到老大数招就死在高不凡的刀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胆子再战,虚晃一枪便要逃跑。

    “贼子哪里逃,你大爷我还没打够呢!”高世雄大喝一声便要挺槊追赶,结果高不凡已经一箭射出,正中马贼的后心。

    马贼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扭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们等着,有人会给我们上谷五虎报仇的。”说完便滚落马气绝身亡了。

    高世衡呸了一声道:“就你们几个也配称五虎,五猫还差不多,本事不大,匪号倒是起得挺牛的。”

    高世雄则埋怨高不凡抢了他的生意,高不凡没有理会这货,跳下马走上去,把驮在马背上的女子抱下来平放在地上,顿时便愣住了。

    高世雄兄弟也连忙凑了上前,脱口道:“咦,是个漂亮小妞儿啊,难怪会被上谷五猫盯上,幸好遇上俺们高氏三雄,要不然渣都不剩!”

    只见眼前这名女子约莫十三四岁,柳眉弯弯,瑶鼻笔直,小嘴儿像菱角似的,眉心一点殷红的美人痣分外醒目,赫然正是高不凡之前在蓨县城中遇到过的窦线娘。

第80章 不请自来

    高首和高仁见到高不凡从小树林中抱出来一个美女,顿时双眼都瞪圆了,牛比,记得少爷上次钻树林子,结果拎回来一大包袱的金银,这次更绝,干脆抱回来一个美人儿,难道土里不长金子,改长姑娘了?

    “咦,这……不是俺们那天在蓨县城中遇到的窦姑娘吗?”高首这时显然也认出来了。

    高仁惊呼道:“还真是啊,这小娘子咋自己跑北边来了,也不怕被强盗劫了色去。”

    “废话少说,快把酒和行军散拿出来。”高不凡沉声道。

    窦线娘的额侧还在流着血,必须立即消毒止血才行,现在天气又寒冷,再不止血很容易死人的。

    高首和高仁不敢怠慢,连忙把一壶烈酒递了过来,说是烈酒,实则度数并不高,隋朝的酿酒工艺一言难尽,所谓的烈酒估计还没有三十度,聊胜于无!

    高不凡用“烈酒”给窦线娘清洗了伤口,这伤口看似是钝器所伤,不过那五名马匪所使的兵器都是开了刃的,所以窦线娘额角上的伤口估计是坠马时撞到硬物所致,这程度有可能会造成脑震荡。

    高不凡熟练地清洗完伤口,又撒上行军散包扎好,血倒是慢慢止住了,不过窦线娘此刻仍然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能不能挺过来都还难说。

    高不凡摸了摸窦线娘身上单薄的衣衫,不由皱起了剑眉,如今已经是初冬,越往北天气就越冷,她竟然还只穿着一件单衣,身边也没见带有包袱行李什么的,只有一柄护身的短剑,也不知她为何连行李都不带就往北跑。

    高不凡出发的前一晚,美婢鸣翠已经细心给他打包好了行李,恨不得把他平时穿的冬衣都全部带上,所以高不凡的行李中厚衣物很多,于是便挑了两件给窦线娘穿上,虽然大号了点,看着不伦不类的,但总比没得穿要好。

    穿上了两件厚衣的窦线娘虽然还没醒,但本来冰凉的手脚却渐渐暖和起来,看来已经侥幸逃过一劫。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高不凡自然做不到把一个受伤昏迷的小姑娘扔在半路上不管,所以便命人把她安置在一辆空车上。

    这一路上人吃马喂的,运送的饲料已经消耗过半,倒是正好腾出一辆板车来给窦线娘使用。

    于是乎,马队又重新上路了,虽然那上谷五虎武艺稀松平常,但高不凡却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更加小心地提防着有同党前来报复。

    幸好,这一路有惊无险,第三天下午,众人已经进入涿郡境内,估计最多还有一日路程就能抵达涿郡的治所蓟县,众人都略略松了口气。

    如今涿郡境内大军云集,在隋军地毯式的扫荡之下,就连贼毛都逃之夭夭了,所以进入涿郡就等于进入了安全区,想必那上谷五虎的同党也不敢在这里报复,除非他们菊花上面拔火罐——找屎!

    这几天窦线娘一直昏迷不醒,昨晚开始甚至发起了高烧,现在嘴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这可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在医学极度落后的古代,一个人伤风感冒都有生命危险,一旦伤口感染发高烧更是等于判了一半的死刑,能不能熬过来,全靠自身的免疫系统。

    高不凡虽然也曾学习过急救和伤口处理的知识,可惜这个时候要工具没工具,要药物没有药物,他能做的只能给窦线娘物理降温,换药清洗伤口,定时灌她喝一些米汤肉羹补充能量,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高世雄这货摸了摸窦线娘的额头,咋舌道:“好烫手啊,长卿老大,你的法子到底管不管用的?这都烧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这妞儿的小命估计就得交待喽,要不你还是带她先行进城找大夫去吧,我们在后面慢慢走,明天下午准能赶到蓟县。”

    高不凡沉吟了片刻,心想还有一天路程,而且又在涿郡境内,想必出不了岔子,而窦线娘再不找大夫医治,只怕就得香消玉陨了,于是点头道:“也好,不过你们哥俩不可再任性胡为,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长卿老大放心吧,都快到了,能出什么岔子,若少了一匹马,你把咱兄弟都剁了!”高世雄拍着胸口大声道。

    高不凡这才让高首负责赶车,自他己骑马在前先行,往蓟县城方向急急赶云,至于高仁则留下来监督高世雄兄弟,这货虽然爱贪小便宜,爱贫嘴,但小精明还是有的,总之要比高世雄兄弟这两个莽夫有脑子。

    且说高不凡和高首主仆二人,一路急赶,只是马拉板车的速度终究有限,而且车上还躺了个伤者,不能太过颠簸,所以日落之前,两人都未能赶到蓟县城下,只好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坳宿营,待天亮之后再赶路。

    太阳一落山,天气就更加寒冷了,高不凡搭了个帐篷,又在地上铺了一层皮毛,这才把窦线娘抱入帐篷中,只觉后者浑身滚烫,不由暗暗心惊,连忙拧了一条湿毛巾敷在其额头上。

    “水……要喝水!”窦线娘迷迷糊糊地低声呢喃着,本来鲜艳欲滴的嘴都干裂蜕皮了。

    高不凡晃了晃水囊,已经空空如也,附近倒是有一条小溪,不过他从来不喝生水,更不会拿来给病人喝,所以吩咐高首生火起锅,他自己则到溪边取水。

    这条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清澈见底,竟然还有一群游鱼在那游来游去,高不凡捡了几块石头,手腕一抖,石头便劲射出去,咚咚几声水响,几尾大肥鱼直接就翻了白肚浮出水面。

    高不凡把鱼捞起,用匕首剖洗干净,然后以野草穿成一串,又把水囊灌满水,这才提着鱼返回露宿的地方。

    此时高首已经生起了火堆,见到高不凡提了几条肥鱼回来,不由眼前一亮道:“少爷哪来的鲜鱼?”

    “那边溪里!”高不凡指了指,高首立即跳起来,表示要再去抓几条。

    高不凡把水囊中的水全倒进铁锅了,然后将空水囊丢给高首,让他顺便再装些水回来,后者接过水囊就跑了。

    高不凡把其中一条鱼扔进锅里直接熬鱼汤,另外两条则用木棍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天气很冷,篝火熊熊,两条肥鱼慢慢被烤得金黄,滋滋地往外冒油,高不凡往上面撒了些盐巴和香料,食物的香味就激发出来了,顺风飘出了老远。

    作为一个现代人,高不凡实在吃不习惯隋朝人寡淡的食物,所以他“发明”了很多调料,出门也随身携带,高首和高仁这两货之所以乐意跟着他外出打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能吃到少爷亲手做的野味。

    这时,黑暗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在篝火旁边蹲下,高不凡还以为是高首回来了,所以也没在意,只是专心烤鱼,这个时候必须不停地翻转,否则容易烤焦。

    那人猛吸了几口诱人的香味,一脸馋相地问道:“能吃了吗?”

    高不凡猛一抬头,这才发现一名陌生大汉正盘坐在篝火的对面,满脸的络腮胡子,长得十分粗犷,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目生双瞳,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有四只眼睛在看你,乍然间能让人汗毛倒竖。

    高不凡心中打了个突,不过迅速平静下来,将手中一条烤鱼扔了过去,大汉竟然很有礼貌,接过后还道谢了一声,也不怕烫,正接便狼吞虎咽起来!

第81章 赠药

    这名重瞳大汉仿佛丝毫也不怕烫,三下五余二就把一条热气腾腾的烤鱼给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嚼碎后吞了下去,那牙口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望向高不凡手中另一条烤鱼。

    于是高不凡把剩下这条烤鱼也抛了过去,重瞳大汉伸手接住,道谢一声,又继续吃起来,不过这次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改为细吞慢嚼,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一脸迷醉和享受,仿佛手中捧着的乃世间最美味之物。

    这时高首终于举着火把回来了,用木棍穿了一串山溪鱼,他没有高不凡的身手,所以削了一条尖木棍作鱼叉,戳了半天才戳到四条鱼,个头还要小得多。

    高首见到火堆旁竟然多了个陌生人,不由暗吃了一惊,不过少爷既然无异常,所以他也没作声,默默走到火堆旁,借着火光偷偷打量陌生大汉,结果重瞳大汉也正好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高首顿时一个激凌,串着鱼的木棍也失手往地上掉落。

    高不凡眼疾手快,伸出脚尖轻轻一踢,正好踢中木棍一端,那串鱼便斜斜弹起,不偏不倚地落在火堆上的木杈架子上。

    重瞳大汉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小兄弟好身手。”说完又不满地瞪了高首一眼。

    高首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因为这名大汉竟然有四个瞳孔,他都有点怀疑遇到山精水怪了,要不是高不凡在旁边,他绝对掉头就跑。

    “爹,快跑!”一声尖叫打破了黑夜的平静,原来昏昏沉沉的窦线娘竟然突然间钻出帐篷大声尖叫,接着便呜呜地哭起来。

    高不凡忙闪身扑了上去:“窦姑娘,你……”

    高不凡话音未落,窦线娘已经一拳迎面打来,拳风呼呼,竟然力气不弱,前者连忙左手一伸捉住她的拳头,结果另一拳又打来,高不凡只好又捉住她的另一只拳头。

    双拳被捉住的窦线娘依旧不断地挣扎,眼神呆滞中带着恐惧,双脚往高不凡身上乱踢,不过力气明显弱了很多。

    “窦姑娘,醒醒……你爹好好的呢!”高不凡安慰道。

    窦线娘此刻烧得迷迷糊糊的,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听到“爹”这个字,立即就停止了挣扎,目光呆滞地看着高不凡。高不凡皱了皱剑眉,看来窦建德应该是出事了,难怪窦线娘会什么都不带就孤身往北跑。

    “窦姑娘,你爹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高不凡继续和颜悦色地安慰道。

    窦线娘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入高不凡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抱着他腰背道:“爹,女儿找到你了!”

    高不凡面色一僵,讪道:“窦姑娘,我不是你爹……呃,好吧,我是你爹!”

    高首一个激凌,重瞳大汉估计是咬到舌头了,牙痛般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品尝美味。

    “乖,爹在这里,不要哭,乖乖睡一觉,天亮就好了!”高不凡轻拍着窦线娘的后背,一边安柔声安慰着,后者果然慢慢平复下来,重新昏睡了过去。

    高不凡暗松了口气,吩咐目瞪口呆的高首盛了一碗鲜鱼汤,稍微放凉,然后横抱着窦线娘准备开灌,后者显然渴坏了,嘴唇碰到鲜美的鱼汤,根本不用灌,自动就张开小嘴咕噜咕噜地喝了精光。

    高不凡见状不由一喜,他知道窦线娘之所以发高烧,正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自我抵御的结果,而营养就是免疫系统的能量来源,窦线娘能主动喝汤,证明她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糟糕,于是又喂她多喝了一碗鱼汤。

    喝了两碗鱼汤的窦线娘,苍白的俏脸多了一丝血色,额头上微微渗汗了,这是一个好现象,不过让高不凡尴尬的是,他没能再把窦线娘放下,因为只要他稍微松手,后者即便在睡梦中也会立即用力抓住他,不让他离开,估计真把他当成老爹窦建德了,也侧面反映出她现在很缺乏安全感。无奈之下,高不凡只好继续抱着她,好在窦线娘很轻,估计还不到九十斤,也不至于太费力气!

    这时,重瞳大汉终于吃完了烤鱼,站起来满足地拍了拍肚皮。这时高不凡和高首才吃惊地发现,重瞳大汉竟然十分高大,个头只怕要超过两米二,刚才他盘坐着的时候不觉得,这时一站起来,顿时像座铁塔似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小兄弟做的烤鱼真是一绝,某家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对了,你刚才撒在烧鱼上面的是什么东西,竟然那么香,还能让鱼完全没了腥味!”大汉重新坐下来好奇地问。

    高不凡微笑道:“一些自制的调料吧,不值什么,阁下若感兴趣便匀你一些。”说完让高首取了几小包调味粉包给重瞳大汉。

    重瞳大汉接过闻了闻,喜道:“就是这个味儿,小兄弟,谢了,某家也不白吃白拿,这里有一瓶伤药,一粒内服,一粒捏碎外敷,有奇效,应该能救这小女娃一命!”说完扬手抛出一物。

    高不凡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发现是一只黑色的小瓷瓶,连忙要道谢,然而大汉已经转身大步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高首惊疑不定地道:“少爷,咱们是不是撞上山精妖怪了?这家伙长了四只眼,一跨步就是几丈远,可怕!”

    “胡说八道,那人并非长了四只眼,只不过是眼白上多长了两点黑斑,看着像四个瞳孔罢了,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高不凡淡道:“至于一跨步就是数丈,说明此人的武功极高,一根指头能按死十个你这样的!”

    高首竖起大拇指道:“少爷果然见多识广,不过生物学是什么玩意?”

    “那就得从物种起源说起了,不过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烤两条鱼,饿死了!”高不凡道。

    “俺的手艺没少爷好,要不少爷你来烤……咳,还是算了!”高首还算识趣,见到蜷缩在高不凡怀中的窦线娘,立即打消了吃少爷亲手烤鱼的念头。

    高不凡打开了重瞳大汉给的那只瓷瓶,顿时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薄荷味,不由精神一振,这玩意似乎不错。

    借着火光瞄了一眼,高不凡发现这只瓷瓶中只有四粒暗红色的药丸,便取出一颗,捏开窦线娘的樱桃小嘴喂了下去,又捏碎另一粒敷在她额头的伤口上。

    然而,重瞳大汉所说的奇效并没有出现,吃了药的窦线娘还是发烧,高不凡有点失望,但也觉正常,在医学极度落后的古代,哪来立竿见影的退烧药,若是在后世的药店倒是一抓一大把。

    高首的手艺确实差强人意,高不凡勉强吃了一条烤鱼,又喝了碗鱼汤便抱着窦红线进了帐篷歇息,倒不是他故意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实在是人家姑娘把他当爹了,一直不肯松手,只能让她睡沉了再想办法脱身。

    不过高不凡抱着窦线娘进了帐篷才盏茶功夫,奇迹却发生了,窦线娘开始浑身冒汗。

    高不凡见状暗喜,看来重瞳大汉给的药果然见效了,于是替窦线娘脱掉了一件厚衣,又用手帕替其擦去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至于胸口和小腹这种敏感部位,高不凡倒是不好意思去碰。窦线娘的身体已经明显发育了,虽然还不及美婢鸣翠丰|满诱|人,不过已经凹凸显现。

    窦线娘出了一身大汗,到了后半夜,烧竟然退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人也平静多了,睡得很香,高不凡终于可以脱身离开,不由暗松了口气,静悄悄地退出了帐篷。

    高首倒是尽心尽责,此刻还在火堆旁值守,见到高不凡出来便问道:“窦姑娘怎么样了?”

    “退烧了,估计已经没大碍,小命算是捡回来了!”高不凡在火堆旁坐下,活动了一下两边发酸的手臂。

    高首喜道:“那人给的药竟然如此有效,少爷能给俺看看吗?”

    高不凡把药瓶丢了过去,后者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闻了闻,有点遗憾地道:“早知此药如此神奇,就应该问那人要药方,以后就可以自己配制了。”一边把药瓶递还给高不凡。

    高不凡没好气地接过药瓶放回怀中,此药效果如此好,在古代算得上是救命神药了,绝对价值不菲,珍贵无比,重瞳大汉仅仅因为吃了两条烤鱼,要了些调味粉包去,便回赠自己四粒药丸,已经算豪爽大方了,你还想问人家要药方?真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高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贪心了,讪讪地道:“少爷,既然窦姑娘已经好转,那便不用赶着入城找大夫了,明天是原路返回,还是就在这里等着?”

    “明天再说吧,你回去休息一会,下半夜我来值守!”高不凡挥了挥手道。

    高首早就困到不行了,闻言也不客气,钻到另一边帐篷睡觉去,高不凡便就在火堆旁打坐休息。

第82章 失忆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已经熄灭的篝火冒着缕缕残烟,高不凡本来就六识灵敏于常人,自从练习了内家功夫后,耳力就更加强了,分明听到帐篷中传出一声微弱的轻咳,于是结束了打座,起身钻入了帐篷之中,发现窦线娘并未曾醒,只是转了个身。

    高不凡伸手摸了摸窦线娘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正准备退出去,目光落在后者的脸蛋上,竟略为失了失神。

    此时旭日东升,红彤彤的阳光透过帐篷照在窦线娘的俏脸上,显得格外绯红粉白,肌肤下连细小的血管都纤毫毕现,弯弯柳眉,瑶鼻笔直,小嘴像菱角似的,十分好看,眉心那点殷红的美人痣更添了三分灵气。

    高不凡也曾见过眉心长痣的女人,不过却是黑色的,眉心长红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从生物学角度来看,这种概率也许跟买福利彩票中头奖差不多。

    高不凡心里想着中头奖,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窦线娘眉心的美人痣,偏偏就在此时,窦线娘竟然醒了,双眸正疑惑地看着他。

    高不凡有点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道:“窦姑娘你醒了,那个……你好像不发烧了,可喜可贺!”

    窦线娘的表情却很奇怪,不生气也不害羞,只是目光迷茫地看着高不凡,良久不发一言。

    高不凡奇了,伸手在窦线娘的眼前晃了晃,发现对方的眼珠明显在动,这才轻吁了口气道:“窦姑娘不记得在下了?”

    “你……你是谁?”窦线娘一脸茫然。

    “在下高不凡,表字长卿,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曾在蓨县城中与窦姑娘见过面。”高不凡提醒道。

    窦线娘依旧一脸的迷茫,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不会是摔坏了脑子吧,于是又问:“那你还记得宇文智及吗?”

    窦线娘摇了摇头轻问道:“宇文智及是谁?我……又是谁?”

    得,果然是摔坏脑子了,这是头部受创后比较常见的后遗症,就是不知是暂时性失忆,抑或是永久性失忆了,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高不凡来说都是个麻烦,因为他目前还不知窦建德出啥事了,现在人又在哪儿?这就意味着他在找到窦建德之前,必须得带着窦线娘这只拖油瓶在身边,尽管是只漂亮的拖油瓶!

    毕竟美丽的负担,也是负担!

    “你叫窦线娘,你爹叫窦建德,有印象吗?”高不凡不死心地道。

    窦线娘闻言面色一变,惊恐地叫起来:“爹,对,我要找阿爹,我要找阿爹……血,好多血,都死了都死了!”

    窦线娘越说越激动,最后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高不凡暗暗心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莫非窦建德已经挂了?不可能呀,除非历史走势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这时高首也被惊醒了,提刀跑了过来:“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窦线娘见到手执明晃晃单刀的高首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滋溜的躲进了高不凡怀中,高首郁闷地挠了挠头,自己有那么的可怕吗?

    “刀……他有刀,杀人了,他要杀人了!”窦线娘上下牙咯咯地打颤,把俏脸深深地埋在高不凡怀中,娇躯像筛子一样发着抖。

    高不凡使了个眼色,高首机灵地收起了单刀退到远处去。

    “好了,刀不见了,坏人也走了,别怕!”高不凡轻拍着窦线娘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怜惜来,前世他有一个小他六岁的妹妹,特别惹人疼。

    窦线娘渐渐安定下,不过仍然不敢离开高不凡的的怀抱,目光惊疑地偷看远处的高首,后者更加郁闷了,取了水囊道:“俺去打点水,顺便再抓几条鱼回来煲鱼汤。”

    窦线娘见到高首彻底走远,这才敢离开高不凡的怀抱,有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披散的长发,红着俏脸问:“你……叫高不凡?”

    窦线娘虽然不记得了高不凡,但估计是受伤昏迷期间都是高不凡在悉心照顾她,身上穿的也是高不凡的衣服,所以非但不怕他,还有一种天生般的亲近和依赖感。

    高不凡点了点头,把那柄短剑递过去,微笑道:“这是你的东西,还记得吗?”

    窦线娘伸手接过短剑,似乎还有点印象,轻声道:“谢谢!”

    高不凡精神一振,连忙问:“你说你要找阿爹,你爹现在哪?”

    “我爹在……”窦线娘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面色惨白,表情痛苦地捂住脑袋:“头好痛!”

    高不凡连忙道:“你别急,不用刻意去想,等你伤好了自然就记起来了,放松,放松!”说完干脆把窦线娘搂入怀中,轻轻地抚拍她的后背。

    这一招果然管用,窦线娘马上便平静下来,本来煞白的俏脸也恢复了血色,而且越来越红,最后羞涩地低声道:“高大哥,我……没事了,咳咳!”

    “噢!”高不凡这才意识地把人家抱得太紧了,连忙松开手。

    “窦姑娘你稍坐,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洗脸!”高不凡找了个借口便遁了,跑到溪边捧起冰冷的溪水使劲地搓了几把脸,这才把脑海中的旖念驱散,一抬头,发现高首正奇怪地看着自己,皱眉道:“咋了?没见过这么帅的洗脸姿势?”

    高首好笑道:“俺还真没见过,少爷你的脸咋那么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你自己搓巴搓巴几下也会红!”高不凡道。

    高首暧昧地嘿嘿一笑,高不凡捡起几块石头扔进溪水里,溅了高首一脸水,后者郁闷地抹了把脸,结果发现水中浮上来两条死鱼,不由一喜道:“少爷多扔几块,省得俺戳半天!”

    高不凡懒得再理他,捡起装满水的水囊便转身返回帐篷所在。

    “高大哥!”窦红线见到高不凡返回,明显松了口气,面露喜色,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高不凡不由暗暗头痛,看来这只拖油瓶自己是撇不掉了,也罢,就当卖他老子窦建德一个人情,将来再慢慢向老窦收利息。

第83章 陇西李氏

    漂亮的女子也许天生就会打扮,或者说,漂亮的女子即使随便打扮也会好看,窦线娘只是到溪边洗了把脸,简单地把长发梳成两半束在脑后,顿时便越发的娇俏可爱起来,就连穿在她身上松松绔绔的男子长衫似乎也别有一般韵味。

    看着从溪边走回来,眉目如描似画的窦线娘,高不凡和高首主仆二人不由都眼前一亮。窦线娘提了提宽大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好像太大了,是不是很难看?”

    高首立即讨好道:“不难看,相反还很好看,少爷您说是不是?”

    高不凡点了点头微笑道:“的确不难看,眼下也没有合适窦姑娘穿的衣服,暂时先凑合着,等进了城我再给你买几套合身的,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穿男人的衣服。”

    “谢谢高大哥,等以后找到阿爹,我……我再把钱还你!”窦线娘红着俏脸低声道。

    高不凡笑道:“这事以后再说,来,先喝碗鱼汤暖暖身子,早上天气冷,加上你才刚退烧,正需要补充营养。”

    “嗯,谢谢高大哥。”窦线娘心中一暖,连忙从高不凡手中接过陶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鱼汤还很烫,所以不时撅起小嘴吹几下。

    高首舔了舔嘴唇暗道:“好看的女人连喝汤都这么好看,瞧瞧这樱桃小嘴!”

    高首看了两眼便不敢多看了,估计在心目中已经把窦线娘纳入了少奶奶的人选之一。

    窦线娘吃得很少,喝了一碗鱼汤,又吃了几口干粮就说饱了,坐在旁边看高不凡主仆吃喝,严格的来说是看高不凡吃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前者,晓是高不凡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没话找话道:“窦姑娘你冷吗?”

    窦线娘甜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冷,两条扎在脑后的马尾鞭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煞是可爱。

    高首见状忍不住凑趣道:“看来窦姑娘已经大好了,你不知道你昨晚烧迷糊的样子有多吓人,突然间跳起来尖声大叫,还抱着我家公子喊爹,怎么也不肯松手,最后还是我家公子抱着你回帐篷中睡熟了才得脱身的。”

    窦线娘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高不凡瞪了高首一眼,把几张烙饼卷起来,全塞进这货的嘴里,斥道:“有吃的也堵不住你这张三八嘴!”

    高首两颊都被塞得鼓了起来,像只蛤蟆般作不得声,眼睛一翻一翻的,窦线娘看着有趣,不由轻笑出声,不过目光与高不凡一触,马上又脸蛋通红,急忙低下头去。昨晚她虽然烧得迷迷糊糊,但所发生的事她还是有印象的,她甚至还记得高不凡用手帕给她擦身上的汗!

    高不凡轻踹了高首的屁股一股道:“吃饱了便干活去,回头接应马队,我和窦姑娘就在这里候着!”

    高首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又灌了几口水,这才笑嘻嘻地道:“那俺就不妨碍少爷了!”说完飞快地跳上马按原路返回。

    窦线娘只是失忆,并不是失智,自然听懂了高首的话外之意,顿时又羞红了脸蛋,埋着头不敢看人。

    高不凡不禁暗暗奇怪,记得当初第一次在街上遇到窦线娘时,这妮子可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小辣椒,小蛮腰一叉,霸气十足,乍失忆之后变得如之娇羞可人,动不动就脸红!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大青马和窦线娘那匹枣红马在溪边悠闲地吃着半枯黄的草,看上去挺和谐的。

    窦线娘低着螓首一会也不见高不凡出声,便偷偷地瞥了一眼,见后者正在看马,也循着目光看去,顿时暗啐了一口,原来大青马那货此时竟然往枣红马背上骑。

    高不凡不禁哭笑不得,本来上一秒两马还在并排着悠闲吃草,哪料到画风突变,连忙打了一声急促的呼哨,大青马不满地嘶叫一声,不过还是悻悻地从枣红马背上翻了下来,然后两马继续耳鬓厮磨,一边吃草,一边跑到更远处玩叠罗汉去了。

    高不凡正尴尬着,突闻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但见两匹健马正从来路的方向急驰而来,踢得扬尘滚滚。高不凡目力极好,老远就看清其中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高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倏地站了起来。

    窦线娘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有点紧张地问:“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高不凡没有回答,只是蹙着剑眉站在原地等候,很快,两匹马便一前一后跑到跟前,当先一人正是高首。

    “少爷出事了!”高首滚鞍下马,焦急地大声道。

    高不凡心头微沉,不过表面还算镇定,道:“莫慌,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首指了指后面那人道:“你问他吧,他知道得更清楚。”

    此时后面那人也飞身落马,三步并作两步奔至高不凡面前,抱拳一礼道:“敢问这位可是高长卿公子?”

    高不凡点了点头,冷静地道:“正是,请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见状不由暗赞,此子果如崔管事所说那般年少稳重,从这份冷静便可见一斑,连忙恭敬地道:“不敢,小的叫崔九,乃清河崔氏族人,奉了崔管事之命前来告知高公子,你们的马队在后面出了点事故,还请速速返回处理。”

    高不凡暗叫不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自己只是离开半天一夜,竟然就出事了,高世雄俩兄弟怎么搞的?

    “出了何种事故?”高不凡沉声问道。

    “高公子手下的人和陇西李氏起了冲突!”

    高不凡愕了一下,他本以为是战马被劫了,敢情只是与别人起了冲突,只要马还在就好办,不由心中大定,问道:“陇西李氏?莫非是李渊?”

    崔九面色有些古怪,摇头道:“高公子弄错了,唐国公李渊乃关中李氏,并非陇西李氏!”

    高不凡暗汗,连忙虚心请教道:“那这个陇西李氏是什么来头?”

    崔九解释道:“其实关中李氏和陇西李氏的祖上同宗同源,并称关陇李氏,不过现在关系并不紧密,陇西李氏的势力在河西走廊一带。祁连山下的大马营牧场乃整个大隋最大的军马场,年出栏一万五千头,而这个大马营牧场正是陇西李氏在经营,当然,大马营牧场名义上却是属于朝廷所有的军马场,陇西李氏只有经营权。”

    高不凡不禁暗暗砸舌,年出栏一万五千头,那整个牧场的马匹保有量至少是这个数的三倍,也就是五万匹,试问这样的牧场得有多大?

    而且产出如此巨大的牧场,随便就能组建一支万人骑兵,也难怪朝廷把它充公了,只给陇西李氏保留了名义上的经营权,相当于国有性质!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出陇西李氏在当地的势力之强,连朝廷都得分他们一杯羹,将如此庞大的军马场交给他们去经营管理。

    高不凡连忙又问起双方起冲突的原因,这个崔九口齿伶俐,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叙述清楚了。

    原来昨天下午高不凡离开后,高世雄兄弟又赶着马战马走了一程,落黑之前便寻了一处开阔的地方扎营,岂料陇西李氏的马队也刚好在落黑前赶到了那儿,于是就在附近宿营。

    结果第二天,高仁清点马匹时发现了少了十几匹马,怀疑跑到陇西李氏的马群中去了,所以高世雄兄弟便上前交涉,希望能检查找回属于飞鹰马匹的马匹。

    本来这只是件小事,而且飞鹰马场的马匹都打有明记和暗记,很好认,只要对方肯配合,绝对能找出来,但是陇西李氏的人不知是心有鬼,还是嚣张惯了,拒绝了高世雄兄弟的要求,并准备赶马启程。

    高世雄兄弟本来就是爆脾气,被对方一顿辱骂奚落,那里还忍得住,于是双方便动起手来,互有人受伤,要不是刚好崔护赶着马队经过,及时出面制止斡旋,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清河崔氏乃大隋数一数二的顶尖家族,陇西李氏自然不敢不卖面子,但还是拒绝高世雄兄弟检查马群,并且要求高世雄兄弟道歉,赔偿受伤人员的汤药费。

    高世雄兄弟大怒,双方差点又动起手来,崔护只好一边斡旋,一边派崔九赶来通知高不凡,结果崔九半途上就遇到高首,又认出了高首所骑的马是飞鹰马场标识,于是拦住他一问便知道对方正是高不凡的贴身随丛。

    崔九大喜,让高首带着他来找高不凡!

    高不凡听完崔九的叙述,不由剑眉上扬,他本以为高世雄兄弟鲁莽才引发的事故,不过现在看来倒是错怪了他们,他们没错,是对方太过傲慢了。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管他是关中李氏,还是陇西李氏,不把马还来,皇帝老子也照收拾不误!

    高不凡打了个呼哨,已经完事的大青马便欢快地跑了过来,后面的枣红马则亦步亦趋,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

    高不凡纵身上马,窦线娘见状也连忙上了枣红马,四人四骑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第84章 硬闯

    当高不凡等人赶到高世雄兄弟昨晚驻马宿营的地方,远远便见到漫山遍野的马匹,非常的壮观。原来陇西李氏此次奉朝廷之命护送五千匹马到涿郡,正好清河崔氏的崔管事也护送了五千匹马至此,于是三家的战马加起来就超过了一万一千匹,数量庞大,只是一夜之间,这片荒野的枯草都被啃食一空了。

    飞鹰马场的战马和人手都是最少的,此时正被两家夹在中间,陇西李氏的人甚至把飞鹰马场的人给团团包围住了,不允许他们离开。

    所以高不凡四人只是策马来到外围就被陇西李氏的族人拦住了,崔九拱手大声道:“这位乃渤海高氏的高长卿公子,也是飞鹰马场的少场主,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拦住去路的十几名陇西李氏族人立即目光不善地向高不凡望来,估计见后者年轻,也就不怎么放在眼内,为首之人甚至冷笑道:“你就是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来得倒是正好,马上赔礼道歉,并且赔偿黄金五百两,否则你们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

    崔九皱眉道:“李平,你这话不嫌过份了,而且你只是个小管事,应该还轮不到你话事吧,还是让高公子和你们的大管事谈吧。”

    李平冷笑道:“崔九,你又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你多管闲事?一边凉快去,这是我们陇西李氏和飞鹰马场的恩怨,关你们清河崔氏屁事,真是狗拿耗子!”

    崔九顿时被噎得作不了声,面色也阴沉下来,而高首终于忍不住,呸了一声骂道:“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老子赔你个锤子,马上滚开,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此言一出,那些陇西李氏的族人立即铮铮地抽出了兵器,李平更是一脸嘲讽地道:“你不客气还能把老子怎么样?有种就硬闯,看看咱们陇西李氏的刀利也不利!”

    陇西李氏地处边镇,北连突厥,西接吐浴浑,汉胡混杂,历来民风彪悍,好勇善战,所谓的西凉铁骑就出自这里。

    高首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并不傻,见到对方十几把明晃晃地利刀拦住去路,倒是不敢贸然硬闯,只是手按刀柄怒目而视,窦线娘俏脸煞白,下意识地手按剑柄。

    李平见到高不凡依旧从容自若地骑在马上,不由暗暗惊讶,这小子是被吓傻了,抑或本身就是傻子。

    “你叫李平?这里是你说了算?”高不凡目光泠然。

    李平心中微凛,很明显,眼前这小子并不是傻子,冷笑道:“没错,老子是叫李平,老子说了算不算关你屁事。”

    高不凡淡道:“飞鹰马场我说了算,既然陇西李氏那边你说了不算,那就马上滚开,省得浪费我时间。”

    李平愕了一下,继而怒道:“小子,你让谁滚开?有种再说一次!”

    高不凡剑眉一扬,轻夹马腹,大青马便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前走去,李平面色一沉,喝道:“停下,再往前一步,老子就不客气了……呀!”

    李平话音刚下便发出一声怪叫,原来高不凡已经探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仰面朝天高高举起。

    李平四肢一阵乱划,就像四脚朝天的王八,高不凡只是用力一送,这货便腾去驾雾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腰都直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崔九不由暗暗吃惊,他知道李平好歹是个小管事,身手定然不错,结果一招就被高不凡制住了,毫无还手之力,都说这个高长卿文武双全,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你不客气又能把老子怎么样?有种继续拦阻,看我渤海高氏的刀利也不利!”高不凡扔完李平,将后者刚才对高首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然后继续驱马向前。

    高首热血上涌,抽出单刀驱马跟上,窦线娘见状也拔出了短剑,亦步亦趋地跟在高不凡身后,现在在她的心目中,高不凡就是她的依靠,也是她最亲近的人。

    陇西李氏的十几名族人虽然被高不凡先声夺人,但终究是彪悍,愣了片刻便立即扑了上来,挥刀便要斩死高不凡的坐骑,好给他一个下马威。

    高不凡手中的单刀连鞘挥出,竟像摧枯拉朽把十几名李氏族人全部扫落马下,简直就是闲庭信步!

    这也是高不凡不想伤人命,否则这些家伙已经全部去找阎罗王报到了。

    高不凡收起单刀,连多一眼都懒得再看,径直骑马闯进了包围圈内,高首砸了砸舌,少爷的水性天下无双他是知道的,但少爷的功夫进步之神速却让他相当吃惊。

    崔九虽然也吃惊,不过他只以为高不凡的身手一直都这么厉害,那料到他是近几个月来才突飞猛进的!

    窦线娘却没考虑那么多,见到高大哥如此神勇,举手投足间便打倒对方十几人,不由喜上眉梢,眼中只有崇拜。

    且说高不凡闯了进去,发现高世雄兄弟和一众高氏子弟正把飞鹰马场的马匹护在身后,地上还躺着七八名皮开肉绽的伤者,而对面则是陇西李氏的人马,双方剑拔弩张,负责斡旋的崔护夹在二者之间,显得有点束手无策!

    “长卿老大,你回来了!”高世雄兄弟见到高不凡,不由大喜过望,高仁那货更是如获救星,松了口气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咦,窦姑娘好了?”

    高不凡向着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滚鞍下马来到崔护面前,拱了拱手,客气地道:“谢过崔大管事,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崔护苦笑道:“高公子,其实在下也做不了什么,还是你自己和李大管事谈吧。”

    高不凡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对面李氏为首之人,此人约莫三十许岁,身材殷长,名叫李懋,乃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的亲弟弟,不过他本人没有公职在身,只是大马营牧场的大管事,这次正是他代表陇西李氏押送五千战马到涿郡。

    高不凡打量李懋,后者也在打量他,不过此时那小管事李平已经带着人追了过来,气急败地告状道:“大管事,这小子打伤了咱们不少人。”

    李懋面色一沉,寒声道:“阁下就是飞鹰马场的少场主高长卿?”

    既然已经动了手,高不凡自然不怵他,陇西李氏就算势力再大,也仅限于河西走廊一带,离渤海郡好几千里远,怕他个鸟,所以淡定地点了点道:“没错,在下正是高长卿,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鄙人李懋,你手下的人先是污蔑我们偷马,打伤鄙人手下,你现在又动手伤人,真当我陇西李氏好欺负吗?”李懋冷冷地道。

    高仁立即反驳:“你胡说,俺们才没有污蔑你们偷马,俺们的马明明跑你们马群中去了,你们却不配合还回来,还刻意藏匿,分明就是想昧了俺们的马。”

    李懋冷笑道:“荒谬,我们西凉大马营出产的战马是整个大隋最多最好的战马,会贪你们中原出产的几匹劣马,倒贴也不要!”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看得出,陇西李氏的战马确实要比飞鹰马场的战马更优,没办法,这是水土决定的,马性喜寒不耐热,所以地理越靠北出产的战马越高大神骏,耐力和爆发力也更胜一筹,而且更不容易得病。

    “既然李大管事瞧不上咱们马场的马,便让我们检查一遍寻回来便是了,何必拒绝我们的合理要求呢?”高不凡淡道。

    李懋冷笑一声:“鄙人这里有五千匹马,若任你们找,找到什么时候?更何况你算老几,凭什么你说什么就什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85章 梁子

    李懋的意思很明显了,既不承认飞鹰马场丢失的马混在他们马群中,又不允许高不凡派人查找,这就有点耍无赖了,而且语气非常不友好,一副盛气凌人的嘴脸,气得高世雄兄弟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高不凡在赶回来的路上,本打算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的,结果刚才被那个李平无礼地拦住去路,狮子大开口勒索五百两黄金,心中已然生出几分火气,这才武力硬闯而入,结果现在对方的话事人也是这副态度,当下也不再客气了,冷冷地道:“那你待如何?”

    “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李懋斩钉截铁地道,陇西李氏在河西地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那便如此人所讲,在下得赔偿五百两黄金了?”高不凡一指李平,似笑非笑地道。

    李懋微愕,目光望向李平,后者刚才虽然被高不凡摔得十分狼狈,但只是轻伤,咬牙切齿地道:“大管事,他们耽误咱们行程,还打伤咱们多人,所以属下觉得赔五百两黄金已经便宜他们了。”

    这个李懋显然是个护短之人,虽然觉得赔五百两黄金有点过头了,但手下的人既然已经说出口,他也懒得再更改,免得坠了陇西李氏的威风,点了点头傲然道:“没错,五百两黄金,一文钱也不能少。”

    李平闻言得意地道:“小子听清了,一文钱也不能少,若是没带那么多钱,赔一百匹马也行,要不然休想离开。”

    高世衡禁不住破口大骂:“老子赔你个爹要不要?来,乖儿子快叩头喊爹,爹赏你!”

    “小子,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李平狞声叫嚣道,这货刚才虽然被高不凡修理了一顿,但丝毫不怵,估计是认为己方人多势众吧,多达三百人,而高不凡等只有几十人,就算身手再好,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得跪!

    高不凡竟认真地点了点头:“赔礼道歉是必须的,赔偿五百两黄金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高世雄兄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鼓着两双牛眼意外地看着高不凡。

    李懋将信将疑地道:“当真?”

    高不凡话锋一转:“如果李大管事能证实我飞鹰马场丢失的马确实不在你们的马群当中,在下不仅赔礼道歉,还赔偿五百两黄金子,但是,如果在下的马确实就在你们的马群中,那么反过来就是你们赔礼道歉,并且赔偿五百两黄金。”

    李平闻言面色顿变,脱口道:“你作梦吧,大管事,这小子狡猾得很,分明就是变着法子要检查我们的马。”

    高不凡一直留意着李平的神情,见状便大致心里有底了,突然纵身跃上大青马的马背,同时撮指发出一声呼哨,大青马立即长嘶起来,哄亮的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飞鹰马场的马群听到大青马的嘶叫声,立即都竖起耳朵站了起来,有一些还跟着唏律律地嘶叫。

    高不凡高高地站在大青马的马背上,锐利的双眼迅速扫过陇西李氏的马群。

    陇西李氏的马群虽然庞大,多达五千多匹,但是高不凡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马群中,明显有几匹马异常骚动,其中一匹甚至发出了嘶叫来回应。

    高不凡大喜,找到了,脚尖轻点了一下马鞍,大青马便箭一般飙了出去,而他仍然稳稳地站在马背上,目光牢牢锁定那几匹骚动的马。

    李平竟然面色大变,大喝:“快拦住他,别……别让他逃跑了!”

    那些李氏族人下意识地上前阻拦,但是大青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大青马早已风一般从他们身边掠过,而高不凡就像脚下生了根一般,始终稳站在高速飞驰的马背上。

    “好!”正在看热闹的崔氏族人禁不住轰然叫好,这一招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崔护不由暗暗惊叹,此子的身手委实厉害,更难得的是这份机灵劲儿,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找马,而且看样子还让他找到了。

    大青马的速度飞快,短短十数息就奔至那几匹骚动的战马附近,高不凡离着数丈便纵身一跃,借着惯性横空飞出数丈完,就像飞鸟般,凌空落在其中一匹马的背上。

    唏律律……

    大青马再次发出一声洪亮的嘶叫,高不凡胯下那匹马立即惊惧地低下头表示臣服,很明显,这匹正是飞鹰马场的马,虽然挂在马脖上的飞鹰马场标志被人摘掉了,但是耳朵后的暗记还在,所以高不凡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时众人都追了过来,李平气急败坏地抽刀指着高不凡道:“小子马上滚下来,弄伤了我们的马你赔不起!”

    高不凡冷笑道:“你确定这是你们马场的马?”

    李平目光闪烁,有点心虚地道:“这当然是我们大马营出产的战马,你们飞鹰马场的劣马哪有如此神骏!”

    “放你娘的屁,这明明就是俺们飞鹰马场的马。”高首上前展露马匹耳后的暗记,冷笑道:“大家都瞧瞧,这就是我们飞鹰马场的暗记,谁也休想抵赖。”

    这时高仁等也纷纷上前在周围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出了十六匹战马,耳朵后无一例外都留有飞鹰马场的暗记。

    铁证如山,没得抵赖了!

    在场的清河崔氏族人均露出鄙夷之色,陇西李氏枉称名门世家,竟然做出偷马的事来,简直太不要脸!

    李懋面色铁青,他刚才还放大话瞧不起飞鹰马场的劣马,结果飞鹰马场的马还真在他的马群中找到了,而且还被人故意摘了标志,分明就是故意的偷盗行径,这脸打得真是啪啪作响。

    “李平,这一营马是你管的,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个解释!”李懋寒着脸质问道。

    话说李懋把五千匹马分成了五个营,每营一千匹,专门设一名管事负责管理,而这一营马正好归李平管。

    李平吃吃地狡辩道:“属下也不知,可能是昨晚意外混进来的,都是误会!”

    高不凡淡笑道:“我们的马自己跑到你们这里,又自己把马牌给摘了?李管事的脑袋被护踢了,抑或觉得大家都是白痴?”

    崔护呵呵笑道:“高公子,也许你家的马比较聪明吧,在下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哈哈!”

    李懋面上臊得如同火烧,厉声喝道:“来人,把李平给这混账给我拿下!”

    李懋身边两人的亲随立即上前把李平绑了起来,而李平手下还管着六十人,也全部被抓起来,跪成数排。

    在李懋的严厉审问下,李平手下的几名心腹很快便招认了,原来昨晚飞鹰马场的十六匹马果然走错了地方,混到李平所管理的马群中了。

    现在市面上的战马十分昂贵,所以李平便起了贪念,让人把飞鹰马场的马牌摘掉,打算到了蓟县后偷偷卖掉大赚一笔,他之所以带人阻挡高不凡,无非是想把水搞浑,把矛盾给搞大,好掩饰他偷马的行径罢,岂料高不凡的坐骑乃飞鹰马场的头马,一声嘶叫就让他露出了马脚。

    不得不说,这个李懋是个狠人,查明真相立即当众斩杀了李平,然后黑着脸,对高不凡和崔护一抱拳道:“鄙人管教无方,出了这种事,让两位见笑了,抱歉!”

    高不凡淡淡地点了点头,高世雄兄弟也沉默了,毕竟人家把人都杀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懋道完歉,竟然留下一百匹马便扬长而去!

    高首咋舌道:“这家伙够狠,不过也挺豪气的。”

    崔护却是摇了摇头,提醒道:“李懋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此人的心胸并非如此豁达,梁子已经结下了,高公子以后可得当心此人!”

第86章 涿郡督运使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谢过崔管事提醒,崔管事似乎对这个李懋的为人颇为了解?”

    崔管事微笑道:“也说不上了解,鄙人每年都会押送马匹到洛阳交付,而这个李懋也是如此,所以打过几次照面,同桌吃过一回酒,仅此而已,但是见微知著,人的性格和心胸是隐藏不了的,如果鄙人所料不差,李懋留给高公子的一百匹马应该都是些牝马。”

    所谓的牝马即是母马,不能用来配种!

    高首和高仁闻言连忙让飞鹰马场的家仆们去检查,发现那一百匹马果然都是母的,不由骂骂咧咧地跑来向高不凡禀报道:“少爷,李懋那家伙留下来的果然都是牝马,小心眼的家伙,真阴险!”

    崔管事笑道:“果真如此,突厥马贩子卖给大隋人的马也多是牝马,但突厥人防范咱们大隋情有可愿,而这个李懋却是纯粹的心胸狭窄。”

    窦线娘扑闪着美眸好奇地问:“牝马怎么了?我看这些马都挺好啊,高大强壮,体型匀称,四肢强健有力!”

    高首讪讪地道:“窦姑娘有所不知了,牝马是母的,不能配种,李懋是怕俺们飞鹰马场养殖出他们那样的好马。”

    “配种?”窦线娘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两颊像火烧一样,红扑扑的。

    崔护早就留意到窦线娘了,暗暗猜测这位身上穿着男装的漂亮少女与高不凡的关系,此时趁机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高不凡很自然地答道:“窦姑娘路上与家人失散了,遇上马匪头部受了伤,在下恰巧路过遇上,顺道护送她一程。”

    崔护恍然道:“原来如此,高公子果然侠义心肠。”

    高不凡笑了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对了,我听崔九兄弟说,这个李懋还有个兄长叫李轨,好像挺厉害的。”

    崔护点头道:“李轨现任武威郡鹰扬府司马,与金城校尉薛举都是武力强横之辈,在当地颇有名气。”

    高不凡心中一动,李轨他不认识,不过薛举却是在隋唐演义小说中看过,也是隋末群袅之一,自称“西秦霸王”,连李世民都曾败在他手下,后来突然得病暴毙,李唐这才检了便宜,成功拿下薛举的地盘。

    崔护见高不凡沉吟思索,只以他心忧得罪了李懋的事,便安慰道:“陇西李氏的势力只在河西走廊一带,手还伸不到渤海郡来,高公子不必过于忧心,只是日后遇上陇西李氏的人小心提防就是了。”

    高不凡淡然一笑道:“多谢崔兄提醒,在下不惹事也不怕事,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崔护赞许道:“从高公子剿灭悍匪张金称这件事,鄙人便知高公子非常人也。”

    “崔兄谬赞了,今日耽搁你的行程,实在万分抱歉!”高不凡抱拳一揖。

    崔护连道不敢,抱拳回了一礼道:“眼下离蓟县已经不远了,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如何?”

    高不凡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崔护畅快一笑,便吩咐下去启程,高不凡也让手下的人拔营起寨,受伤不便走动的便乘车,一行人六千余匹马浩浩荡荡地往涿郡县治所在出发。

    崔护此人十分健谈,而且见多识广,对各地的风土人情,地里环境都十分熟识,高不凡与之相谈了一路,获益良多。

    高不凡感叹于崔护的见多识广,殊不知崔护却也震惊于高不凡的见闻广博,而且高不凡还时有标新立异的惊人之语,这些见解初听觉得是哗众取宠,但仔细一想又不无道理,于是更觉此子不凡了,难怪连长孙晟那老狐狸都不惜一脚踏两船。

    窦线娘策马默默地跟在高不凡身边,也津津有味地听了一路,见到后者侃侃而谈,既好奇又佩服,暗道:“高大哥年纪跟我差不多,咋知道哪么多东西,颇如最高的山不是昆仑山,而是珠穆琅玛峰,海里最大的鱼是鲸鱼,莫非他出过海?”

    日落之前,大家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涿郡蓟县,就在南城门外的旷野外扎营露宿,等候朝廷官员验收马匹。

    高不凡知道以往在洛阳都是太仆寺的官员验收马匹的,今次情况特殊,倒不知是哪个部门负责验收工作,要等明日天亮入城打听一番才知晓。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高不凡觉得遗憾的,那就是一路上没有遇到二哥李靖,按理说李靖应该已经完成押运任务返程,估计是路上错过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蓟县城的城门打开了,崔护邀高不凡一起入城办理交付手续,高世雄兄弟自然不肯错过进城见识一番的机会,而窦线娘显然也想跟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期盼模样。

    于是乎,高不凡便让高首和高仁负责留守,他带着高世衡兄弟和窦线娘一起进城去,顺便也好给她买几套换洗的衣物。

    话说涿郡虽然跟后世的北京地理位置差不多,但还是有少许差异的,而后世的北京城更是明朝时期才定型,由明成祖朱棣在元大都的基础上营建出来,现在可是隋朝,所以后世的北京城连影儿都还没有。

    蓟县城是涿郡的县治所在,位于现在的北京市区西南则,也就是房山良乡一带附近,城池自然也没有明朝时的北京城宏伟。

    且说高不凡和崔护二人进了城,径直便奔太守府而去了,一打听,人家太守府根本不管军用物资调配,而是由朝廷特别委派的涿郡督运使负责此事,而这个涿郡运使正是唐国公李渊。

    高不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是哭,还是笑好了,李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这位可是大唐的开国皇帝,李世民的他老子啊,而一想到李世民,高不凡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观音婢长孙无垢!

    高不凡之前生出过跑去太原提前抱李渊大腿的念头,可是听崔护一说,始知李渊现在还不是太原留守,现任官职却是什么殿内少监,从四品官,跟宇文化及的官差不多大,专门负责皇帝的衣食住行,说白了就是隋帝杨广的管家。

    而且听崔护说起李渊时,态度似乎也没多少重视,可见现在的李渊也算不得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唐国公的爵位也是继承自父辈的,对了,李渊和隋帝杨广还是表亲关系,因为李渊的母亲和杨广的母亲独孤伽罗是亲姐妹。

    前往督运官署的路上,崔护见到高不凡“心事重重”,便轻咳一声安慰道:“高公子不必过于担心,战马事关征战大事,皇上也很快就要亲临涿郡,想必李渊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刁难你,毕竟若有御史参他一本,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高不凡愕然道:“李渊为何要刁难我?”

    崔护眼中闪过一丝古怪,隐晦地提醒道:“陇西李氏和关中李氏毕竟同宗同源,而且……长孙家和李家有口头婚约,高公子不会不知吗?”

    “口头婚约?”高不凡这才会过意来,心中无来由的一紧,他虽然知道历史上的长无孙垢最终成为李世民的皇后,却不清楚婚约的事,敢情长孙无垢和李二竟然有婚约。

    崔护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敢情高公子还不知此事啊,长孙晟……咳,长孙将军没跟你提起过?”

    高不凡皱眉摇了摇头,奇道:“这是长孙将军的家事,为何要向在下提起?”

    崔护只以为高不凡在装傻,打了个哈哈道:“说的也是,不聊这个,走,咱们进去找李大人办理交付手续吧。”

    高不凡点了点头,忽见窦线娘的面色不对,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连忙关心地问:“窦姑娘可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窦线娘连忙摇头,勉强一笑道:“没有啊,高大哥我没事,噢,高大哥进去办正事,我能不能自己在街上隋随便走走?”

    高不凡笑道:“当然可以,高大哥又没把你手脚绑住,不过可别跑远了!”说完从腰间取下钱袋,不由分说就塞到窦线娘手中。

    “高大哥,我……我不要钱!”窦线娘脸上一红,连忙推拒。

    “拿着吧,去买几身衣服,女孩子家的东西我也不懂,有什么需要的你自己多买一些备用,嗯,若逛完街我还没出来,你就在门口等一下。”高不凡说完便和崔护转身进了李渊的办公官置。

    窦线娘手里拿着钱袋,目送着高不凡和崔护两人进了官置,心里暖洋洋的,高大哥对自己是真的好,那个……长孙无垢又是什么人?高大哥似乎挺在意的!

    “窦姑娘!”

    窦线娘正胡思乱想间,忽闻有人喊她,转身一看,发现是高世雄兄弟,这哥俩此刻手里拿的都是吃食,只顾着狼吞虎咽,也不知道给人家姑娘一点,看来也是两个钢铁直男。

    “长卿老大呢?”高世衡一边唏里哗啦地吃着烤羊腿,一边问道。

    “高大哥进去办事了!”窦线娘抿了抿小嘴道。

    “长卿老大也真是的,把你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走,俺们带你逛街去,嘿嘿,这里吃的特别多,就是味道有点重。”高世雄拍了拍胸口道。

第87章 鱼俱罗

    高不凡和崔护两人进了督运署,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吃了一惊,因为一众小吏正抱头鼠窜,纷纷往外跑,仿佛屋里出现了洪水猛兽一般。

    高不凡和崔护正恍神间,只见一张案几从屋里飞了出来,在院子里摔得四分五裂,紧接着又是两张胡凳飞了出来,其中一张直奔高不凡而去,风声呼呼,势大力沉,若是被砸中不死也得重伤。

    高不凡连忙使了个巧劲把胡凳接住,而另一张胡凳则在院墙上摔了个粉身碎骨,相当吓人,这还不止,屋里又连续飞出大量的东西,茶杯、墨砚、镇子、甚至连痰盂都有,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

    高不凡和崔护总算明白那些小吏为何要抱头鼠窜了,敢情屋里有个乱扔东西的神经病,他们也连忙退远了,免得成了殃及池鱼!

    这时,一把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鱼蛮子,圣旨是皇上下的,你有本事找皇上去理论去,在本官这里撒野算什么本事。”

    “姓李的,某家就拿你撒气又如何,某家是来领兵打仗的,不是给别人低三下四地当保镖的!”一把洪亮得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响起,竟然震得四周的屋檐纷纷掉落尘埃。

    高不凡和崔护吃惊地对视一眼,什么人竟然如此嚣张,敢拿李渊来撒气,似乎对皇上的圣旨也有很大意见,而且高不凡还觉得这把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鱼蛮子,反正皇上的口谕本官已经传达给你,你爱干啥干啥!”原先那把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名紫袍官员气咻咻地大步走了出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茶杯的碎片,差点就摔倒在地。

    紫袍官员踉跄站稳,眉头紧皱,表情有些痛苦,估计是被尖锐的碎瓷片刺破了鞋底了,不过为免在众小吏面前丢脸,所以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喝道:“都柱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收拾干活去,一帮吃干饭的混账东西!”

    一众小吏大气也不敢出,连忙跑去收拾整理!

    紫袍官员背着双手,威严地扫了一眼站着不动的高不凡和崔护,淡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名紫袍官员年约四五十岁许,皮肤白晳,高颜皱面,也就是俗称的阿婆面。高不凡心中一动,莫非这位就是唐国公李渊了?

    果然,崔护已经上前行礼道:“鄙人清河崔护,参见李大人,奉朝廷之命押送五千匹战马前来涿郡交付。”

    高不凡也连忙上前行礼,有样学样道:“在下渤海飞鹰马场高不凡,奉朝廷之命押送七百匹战马前来涿郡交付。”

    李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上下打量了高不凡一眼,轻咳一声道:“今日有些不便,你们明日再来吧。”说完一拂衣袖径直离去。

    高不凡和崔护对视一眼,虽然有点不快,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官署被人捣乱,东西摔得一片狼籍,确实不宜办公,而且被外人看着出糗确实也丢脸。

    高不凡和崔护只好无奈准备离开,这时屋里却走出来一名铁塔般的大汉,个头之高,以至于他出门时得稍稍低下头。

    高不凡不由错愕了一下,因为这名大汉不是别个,正是他前天晚上遇到的那名重瞳大汉,后者显然也认出了高不凡,脸上的怒容瞬间敛去,疑惑地问道:“原来你也是李阿婆的手下?”

    重瞳大汉口中的李阿婆显然是指李渊,高不凡不禁暗暗好笑,原来唐高祖李渊竟然还有这种外号,摇头道:“在下并非李大人的手下,只是来向李大人交付马匹的。”

    重瞳大汉哦了一声,然后什么也没说,竟然大步离开了督运署,那些正在打扫的小吏立即像避瘟神一样躲了开去,连带看高不凡的面色也变了。

    待到重瞳大汉离开后,崔护立即好奇地问:“高公子竟然认识鱼俱罗?”

    “鱼俱罗?你说刚才那人叫鱼俱罗?”高不凡反问道。

    崔护闻言便知高不凡不认识重瞳大汉了,使了个眼色道:“走,咱们到外面聊!”

    高不凡和崔护走出了督运署,并未见到窦线娘他们,估计还在逛街买东西,于是两人行到一偏僻处,崔护便好奇地问:“高公子既然不认识鱼俱罗,他刚才为何与你说话?”

    高不凡便略略把前天晚上遇到重瞳大汉的经过说了一遍,崔护恍然道:“原来如此!”

    高不凡疑惑地问:“这个鱼俱罗来头很大吗,似乎并不把李渊放在眼内,连皇上的旨意都敢不满。”

    崔护笑了笑道:“此人说他来头小嘛,也不算小,说他来头大嘛,其实也不算大,而且如今还是个白身。”

    “白身?”高不凡颇有点意外。

    崔护点头低声道:“鱼俱罗乃冯翊下邽人,身高八尺,膂力过人,目有重瞳,声气洪壮,开皇年间便参加了禁军,战功赫赫,当皇上还是晋王时,鱼俱罗便追随皇上南下平陈,后又随军攻打突厥,积功拜柱国,担任丰州总管,杀得突厥人闻风丧胆,畏之如虎,只要鱼俱罗在丰州总管的位置上,突厥人便不敢南下牧马!”

    丰州总管相当于地方的军区司令,柱国也是妥妥的二品大官,高不凡不禁奇道:“那他现在为何会是白身?”

    崔护左右看了一眼,有点讳莫如深地低声道:“问题就出在他的双眼,目生重瞳,有人跟皇上说这是帝皇之相……咳。”

    高不凡恍然大悟,鱼俱罗奇人异相,估计是被杨广猜忌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这时,崔护又道:“鱼俱罗还有个弟弟叫鱼赞,也是从晋王开始追随皇上了,积功升任大都督,不过鱼赞此人十分凶残,下人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他就用牙签戳瞎下人的眼,婢女端来的茶太热,就砍掉她的手脚,后来皇上知道了便下令逮捕鱼赞治罪。

    这时皇上偏生又想起鱼俱罗,觉得弟弟既然如此,当大哥的也必然好不到那里,便把鱼俱罗叫来严厉斥责了一番,还让他把鱼赞领回去管教,谁知鱼赞回到家后竟然服毒自杀了。皇上担心鱼俱罗怀恨在心,便撤了他丰州总管一职,调任安州刺史,一年后降为赵郡太守。”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刺史典兵,太守不典兵,看来皇上是逐渐剥除了鱼俱罗的兵权啊。”

    崔护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后来鱼俱罗又犯了点事,皇上干脆就把他贬为白身了,不过皇上现在又召他到涿郡,有可能是要重新起用他了,只是鱼俱罗似乎对皇上的委派并不满意,所以就拿传达口谕的李渊来撒气。”

    高不凡猜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偏生就让正好自己遇上,只能等明天再来找李渊了。

第88章 败家仔?

    高不凡和崔护又聊了一会,仍不见高世雄兄弟和窦线娘回转,便道:“崔兄若还有其他事便先行去办吧,不用在此等候,免得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崔护微笑道:“没关系,反正也是闲着,还不如陪高公子四处逛逛,正好鄙人对这座蓟县城还算熟悉,当个向导还是勉强可以的。”

    高不凡年纪虽轻,但为人磊落洒脱,言谈举止不俗,关键对事物的见解还新颖独到,常有让人耳目一新之语,崔护与之相处了几天,竟然还些意犹未尽,只想能跟他多聊一会才好。

    高不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崔兄了。”

    崔护向随从问明窦线娘等人离开的方向,便领着高不凡顺着街道闲逛过去。这座蓟县城虽然没有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宏伟,但规模也不算小,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正是近几年才建好的皇帝行宫——临朔宫。

    朔即北方的意思,故名思议,临朔宫就是接近北方的行宫,隋帝杨广每次巡幸涿郡都会住在这座行宫里。

    崔护对这座蓟县城果然相当熟悉,一路行一边向高不凡滔滔不绝地介绍临朔宫的构造,以及建造过程中征调了多少工匠,花费了多少银子等。

    “崔兄对此竟然如此清楚,莫非这座临朔宫是你们崔氏承建的?”高不凡好奇地问。

    崔护摇头笑道:“皇帝行宫怎么可能交给民间承建,都是工部一力包办的,清河崔氏只是有幸供应了部分石料和木材而已。”

    崔护虽然嘴上说得谦虚,但高不凡却是知道建造宫殿的大头就是这些石料和木材,就好比后世的钢筋水泥沙石等,要是没有一定的后台背景,根本拿不下这种工程的供应大单,换而言之,清河崔氏在朝中有人,而且是说得上话的实权人物。

    很明显,崔护已经在谈笑间“无意中”秀了一把清河崔氏的实力,静静地装了个比!

    高不凡于是恭维道:“原来清河崔氏除了养马,还涉足建材方面的生意,果然是底蕴深厚,非寻常家族可比!”

    “高公子谬赞了,正所谓树大根深,清河崔氏乃百年望族,底子还是有些的,当然,跟长孙家相比还是有点差距!”崔护谦虚道。

    高不凡隐约觉得崔护话中有话,先不说清河崔氏的实力未必不及长孙家,单独把长孙家拿出来比较又是啥意思?

    高不凡琢磨着崔护的话,后者突然一指前面说道:“咦,那不是世雄和世衡公子吗?”

    高不凡抬头望去,果然见到高世雄哥俩正在一家临街的摊档前吃羊杂,唯独不见了窦线娘。

    “长卿老大,崔管事,这边来,这家的羊杂真够劲道,味道一绝,你们也赶紧过来尝尝吧。”高世衡哥俩见到高不凡和崔护,立即鼓着腮帮子猛招手。

    崔护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正所谓士人吃羊,庶人吃猪,猪肉在古人的上层圈子中并不受欢迎,被认为是脏肉,而吃羊肉是士人身份的象征,不过羊内脏却不在士人的食谱里,同样也是因为觉得脏。

    崔护出身清河崔氏,平时自然也不吃羊杂,高不凡却没那么多臭讲究,行上前在高世雄兄弟旁边坐下,要了一碗羊杂便大块剁颐起来,发现果然很在嚼头,而且是辣味的,也不知摊主往里面加了什么,反正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这玩意。

    “味道的确不错,崔兄要不要尝尝?”高不凡笑问。

    崔护本来有些抗拒的,但见高不凡等人吃得香,忍不住要了一碗来尝,结果便停不了口,赞道:“没想到这些羊下水经过调理也能如此美味。”

    高世雄得意地道:“没骗你吧,以前俺也觉得这玩意脏,但吃过之后就再也丢不开了,对了,长卿老大,战马的交付这么快就办好了?”

    高不凡摇了摇头:“明天才能办理。”

    高世雄兄弟巴不得能在外面多逗留些时日,省得回家让老子管束,闻言不惊反喜,所以也不追问出缘由,只是继续心安理得地大块剁颐。

    “你们见到窦姑娘了没?”高不凡问道。

    高世衡头也不抬地往前方指了指道:“在前面那家成衣铺买衣物……叫啥来着?”

    “雨衣车”高世雄大咧咧地补充道。

    “雨衣车?”高不凡奇道:“这么怪的名字?”

    崔护皱眉思片刻道:“没听说过,噢,你们说的不该会是雲裳轩吧?”

    高世雄打了个哈哈道:“噢……可能是吧,那三个字认识俺们,俺们却认不得它们。”

    高不凡不由啼笑皆非,这两个只会舞刀弄棍的学渣,真是丢渤海高氏的脸!

    高不凡吃完一碗羊杂,仍然不见窦线娘从雲裳轩出来,只以为女孩儿买衣服太过挑拣,也不是很在意,然而片刻之后竟然见到窦线娘被两名伙计赶了出来,双目含泪,差点没哭。

    高不凡面色微变,连忙快步赶了过去,关心地问:“窦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窦线娘见到高不凡,顿时像见到求星一般,眼泪汪汪地道:“高大哥,他们欺负我!”

    高不凡面色一沉,目光不善地望向那两名伙计,这两名伙计夷然不惧地冷笑道:“欺负你又咋了,没钱还乱摸乱试,摸了试了又不买,也不瞧瞧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乞丐能来的吗,衣服摸脏了你赔得起?”

    窦线娘委屈地摊开手来:“高大哥,我的手根本不脏,没有摸脏他们的衣服。”

    高不凡此刻已隐约猜到怎么回事了,应该是这两名伙计见窦线娘穿着男人的衣服,不伦不类的,所以狗眼看人低,把她当成流民乞丐了。

    “我不是把钱袋给你了吗?”高不凡见窦线娘两手空空,腰间也没有钱袋,便疑惑地问。

    窦线娘犹豫了一下,这才忸怩地转过身去,从怀中贴身的位置摸出一只钱袋来,不好意思地道:“这是高大哥的钱袋,我怕弄丢了,所以……”

    两名伙计见到钱袋胀鼓鼓的,不由对视一眼,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这土里土气的傻妞有钱,就让她把摸过的衣服都买下了。

    高不凡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钱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柔声道:“咱们进去,高大哥给你买衣服!”

    窦线娘俏脸一红,摇头吃吃地道:“高大哥,要不……还是去别的地买吧。”

    高不凡淡淡地扫了两名伙计一眼,安慰道:“没事,咱们就在这里买,谁还敢狗眼看人低,高大哥就用钱把他砸趴下。”说完不由分说牵着窦线娘的手往店里走去。

    两名伙计暗撇了撇嘴,不过还是识趣地让开了道路,毕竟有钱为什么不赚?

    “咦,怎么又放她进来?你们两个混账不想干了?”一名掌柜模样的老家伙见到窦线娘去而复返,老脸顿时拉长了,对着两名伙计大声喝斥。

    两名伙计立即道:“掌柜的,她有钱!”

    高不凡抛了抛手中的钱袋,淡道:“掌柜的有生意也不做吗?”

    老掌柜顿时眼前一亮,立即换上了一副嘴脸,谄笑着道:“做,当然做啊,公子这边请,咱们雲裳轩乃百年老字号,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男女老幼,任君选择,除了成衣,还能量身订做。”

    高不凡淡道:“刚才这位姑娘看过摸过的衣服都给我包起来。”

    老掌柜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个乞丐一样的女子竟然傍了个大款,眉开眼笑地道:“没问题,公子请稍等,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小娘子把衣服包起来。”

    两名伙计又惊又喜,看来今天遇上富二代败家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窦线娘刚才摸过的衣服都包起来,一些没摸过的也照打包,反正是高不凡自己说的,看过摸过的都包起来,嘿嘿,“看过”这个词的可操作性很大。

    总算这两名伙计还有点下限,没有把男装也拿来充数,但最后也打包了二十多套衣服。窦线娘见状急得俏脸通红,吃吃地:“高大哥,我不要那么多衣服!”

    两名伙计一脸无辜地道:“这些衣服都是姑娘您刚才摸过看过的啊!”

    “我……我没有,你们骗人,高大哥,我只摸过两套,真的只摸过两套!”窦线娘委屈得眼泪在眶内打转。

    高不凡笑着安慰道:“没事,多买一些也好,反正你爹还得起!”

    窦线娘本来还挺感动的,闻言不由哭笑不得,那边的老掌柜已经飞快地拨打算盘把价钱计算了出来,笑眯眯地道:“总共二十五套,合计五万一千零二十八钱,零头给公子抹去,承惠五万一千钱。”

    窦线娘顿俏脸煞白,脱口道:“这么贵?”

    老掌柜白眼一翻道:“这还贵?咱们雲裳轩百年老字号,衣服的质量从来都是一流的,这价钱卖给你已经算优惠了。”

    高不凡点头道:“确实不贵,平均才二两银子一套左右,很划算了。”

    老掌柜闻言暗喜,又有点后悔开价低了,眼前这位看来还真是个败家仔。

    “嗯,这样吧,每种款式都来十套!”高不凡又道。

    老掌柜和两名伙计瞪圆了双眼,前者将信疑地道:“每样十套?公子不是开玩笑?”

第89章 卢三郎

    高不凡把单刀往柜台上一搁,淡道:“本公子像是开玩笑?”

    两名伙计面色微变,老掌柜皱眉道:“本店的成衣每种款式都只有一套,现做现卖,没有十套那么多。”

    高不凡皱起剑眉道:“你刚才不是说贵店乃百年老字号,想要什么衣服都有,现在咋没了?”

    老掌柜面色一黑:“看来阁下并不是诚心买衣服的,而是来捣乱的。”

    高不凡连连摆手,一脸认真地道:“不不不,掌柜的可不要乱说,本公子可是守法良民,才不会干捣乱的事,本公子是真心实意要买衣服的。”

    老掌柜黑着脸:“既然是诚心买衣服,那便把钱付了。”

    “每样来十套,拿出来,本公子自然不会少你的钱。”高不凡面无表情地地轻敲击着刀把,当看到窦线娘哭着被赶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治一治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市侩商人了。

    老掌柜冷笑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雲裳轩是哪家名下的产业,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识相的就把钱付了滚出去,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好大口气,敢让俺们老大滚出去,俺看你这老东西是皮痒了找揍吧。”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二人怒容满脸地大步走进来。

    老掌柜皱了皱眉,忽然面色一变,本来挺直的腰也塌了下来,飞快地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施礼道:“什么风把三郎您给吹来了。”

    高不凡转身望去,发现崔护正与一名白衣中年男子并肩走了进来,这名白衣男子约莫三十岁许,相貌俊朗,颌下留下着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气定神闲。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老掌柜,目光倒是先落在了高不凡身上,抱拳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作出《把酒问月》,计灭悍匪张金称的蓨县才子高长卿了?”

    老掌柜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局促不安地耷拉下脑袋,两名伙计更像见到猫的老鼠般躲到了角落去。

    高不凡有些意外,抱拳回礼:“不敢,在下正是高长卿,敢问兄阁下如何称呼?”

    崔护连忙介绍道:“高公子,这位卢三郎名涛,表字洪波,出身范阳卢氏,乃卢太守的族弟,刚才在外面碰巧遇上了,这间雲裳轩便是卢氏名下的族产。”

    高不凡不由恍然,范阳即如今的河北保定一带,离这里并不算远,所以卢家把成衣铺开到蓟县来并不出奇,于是再次抱拳道:“原来是卢兄,久仰,在下不知这雲裳轩竟是卢兄的产业,实在是万分抱歉!”

    卢三郎笑道:“高公子言重了,敢问可是本店掌柜伙计待慢了两位?”

    高不凡摇头道:“并没有,掌柜和伙计都很热情,就是在下这位朋友少不更事,摸了看了贵店的衣服又不买,所以被贵店伙计请了出去,在下知道后便带她来赔礼道歉,顺便把她摸过看过的衣服都买下,噢对了,贵店的伙计真是好记性,把在下朋友看过摸过的衣服都全部打包好了,在下正准备付账呢,真心便宜,每一套衣服才二两银子多一点,所以在下准备多买些,可惜掌柜说没货了。”

    老掌柜和两名伙计顿时脸都绿了,卢三郎则是面色阴沉,瞥了一眼穿着男装的窦线娘,显然已经猜出怎么回事了,不过此人的涵养端的是好,并没有立即疾言厉色地指责老掌柜和伙计,而是歉然地道:“误会了,本店并无摸过看过衣物就要买的规矩,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委屈这位姑娘了,万分抱歉,这些衣物就算送给这位姑娘陪罪吧,还望高公子和这位姑娘不要见怪。”

    高不凡有些意外,本以为有其仆必有其主,没想到这位倒是挺识大体的,心中的火气也顿时消了一大半,朗笑道:“既然是误会,赔罪就不必了。”

    卢三郎却正容道:“我范阳卢氏名下产业向来以诚信经营为本,错了就是错了,赔罪自然是必须的。”说完目光冷冷地瞥了那老掌柜一眼。

    老掌柜大汗淋漓,陪笑道:“高公子,窦姑娘,实在对不住,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些衣服你们拿着吧!”

    崔护这时也打圆场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长卿你就收下吧。”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多谢掌柜的!”高不凡笑道。

    老掌柜连道不敢,心里叫苦不迭!

    高不凡让高世雄兄弟帮忙拿衣服,一行人走出了雲裳轩,卢三郎拱手道:“今晚在下在翠园设宴一尽地主之宜,还望崔兄和高公子赏脸。”

    崔护和这个卢三郎似乎很熟稔,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至于高不凡,他对这个卢三郎的观感还可以,而且崔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也客气地答应下来。

    卢三郎目送着高不凡等人离开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返身回到店中,老掌柜和两名伙计吓得大气也不敢透。

    卢三郎冷冷地道:“树大有枯枝,我范阳卢氏乃百年豪族,树大根深,但也难免出几个害群之马,你们两个滚吧,回范阳老家种田去,总不至于饿死!”

    两名伙计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去收拾东西默默离开。

    老掌柜讪讪地道:“三郎……”

    卢三郎打断道:“老叔,你年纪也大了,也该回老家享享清福,含饴弄孙了,从今日起,蓟县的生意不用你打理,收拾一下启程吧。”

    老掌柜面色惨变,不甘地道:“三郎,我可是你族叔,为了这么点小事,至于么?”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范阳卢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诗书传家,从严治族,去吧,老叔你体面些,侄儿也体面些!”卢三郎淡道。

    老掌柜面色变幻,最后一咬牙,跺脚道:“好,卢老三你等着,没有我们这一房的支持,我看你还能不能坐上家主之位!”说完愤然拂袖离去。

    “站住!”卢三郎低喝了一声。

    老掌柜站住脚步,暗松了口气,只以为对方改变主意了,谁知卢三郎却淡道:“记住,本人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不是哪一房哪一支,而是凭本事!”

    老掌柜冷哼一声,气咻咻地转身离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894/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隋末扬旌》为转载作品,隋末扬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隋末扬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隋末扬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隋末扬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