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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8章 身陷险境

    寒冬时节,又没下雪,风干物燥,朱粲下令点燃了山坡下的枯草,大火很快就往山坡上的树林蔓延上来,隔着老远便感觉到滚滚的热浪扑面。

    “齐王殿下,大火很快就要烧上来了,撤吧。”高大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此刻的齐王让他感觉到有点异常,身上透着一股戾气,那嗜血的眼神也令人发憷,竟隐隐有点像之前发狂撕下慧嗔老尼一条手臂的那次。

    高不凡自己对此似乎一无所觉,心有不甘地瞥了一眼山坡下蔓延上来的大火,不过最后还是果断地道:“走吧。”说完收起弓,转身往坡顶上迅速转移。

    高大河暗松了口气,看来齐王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并没有像上次发狂那般,完全丧失理智,以至于不分敌我。

    高大河打了个手势,正在警戒的高准和许适二人立即也收起弓,猫着腰紧跟在前者身后,往坡顶上迅速转移。

    山坡下的朱粲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所以高不凡四人刚刚离开树林他就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丝狞意,骂道:“他奶奶的,终于藏不了住了吧,嗯,只有四个?”

    山坡上竟然只有四个人,这大大出乎了朱粲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只至少会有二十人左右,而且有一半是弓箭手,结果却只有四人。

    朱粲又惊又怒,脸色黑得像锅底似的,他麾下统共才百多来骑兵,结果竟被对方四个人干掉了二十多个,足足损失了六分之一,他奶奶的,此仇不报,我食人魔王朱粲的面子往哪搁?

    “追!”朱粲狞叫一声,率着余下的骑兵绕过熊熊燃烧的大火,风驰电掣地往山坡那边追去。

    且说高不凡四人攀上山坡后,以最快速度从另一边冲下去,然后往北逃去,只是两条腿终究是快不过四条腿的,四人飞奔出数里地,身后蹄声隆隆,烟尘漫天,敌军已然追至不足半里了,情况万分紧急。

    高不凡游目四顾,忽见左手方向百来米一大堆乱石,便大声道:“往那边去。”

    高大河四人心领神会,向着那堆乱石发足狂奔,嗖嗖嗖嗖,一波利箭落在众人屁股后面十几米处,在地面上留下一排箭杆,端的是险象横生。

    高不凡第一个奔到了乱石堆,一闪身便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紧接着高大河三人也陆续赶到,刚刚躲到石头后面,第二波箭雨便落下了,击在石头上,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火星四溅。

    高大河、高准和许适三人不由面色微变,此地虽然有乱石掩护,但并非能久待之地,一旦被敌军包围,最终只怕会饮恨当场。

    “齐王殿下,你身手好,速度快,赶紧走,属下三人抵挡一阵子,掩护您离开。”高大河咬了咬牙道。

    “对,齐王殿下您先走,属下三个掩护你。”高准和许适也神色决绝地催促,很明显,三人都知道被围的下场必死无疑。

    高不凡不由大为感动,摇了摇头沉声道:“本王不会丢下你们的。”

    “齐王殿下乃万金之躯,不容有失,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高大河红着眼急吼吼地道。

    “废话少讲,准备战斗吧,能取我高长卿性命的人还没出生呢。”高不凡说话间已经抬手一箭射出,将冲到近前的一名敌骑射杀于马下。

    高大河三人不由热血上涌,玛的,跟他们拼命了,人死鸟朝天,怕他个屁!

    三人弯弓搭箭轮翻射击,倾刻再射杀数人,倒是把追来的敌骑吓住了,纷纷在远处勒定马,不敢贸然再冲过来。

    朱粲观察了一遍四周,顿时狞笑道:“以为躲到石头后面老子就拿你们没办法吗,未免太过天真了。”

    朱粲一挥手,麾下的骑兵便从两边包抄过去,随即一波箭雨铺天盖地而下。高不凡不由心头一凛,厉声喝道:“快隐蔽!”

    高不凡背靠着石头,手中腰刀舞得密不透风,将从后方射来的利箭一一扫落,旁边的高大河闷哼一声,原来是小腿不慎中了一箭,当场血染裤腿。

    “大河!”高准惊叫出声,高大河却咬着牙道:“没事,老子还死不了,妈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高大河从石头后探出身子,向着侧方的敌骑射出一箭,正中肩头,敌人顿时惨叫栽落马下。

    高准和许适见状也大受鼓舞,纷纷起身还击,而高不凡已以一口气射出了七箭,当场又射杀四人,射伤了三人。

    朱粲见状,眼皮不由一阵乱跳,这小子到底是谁?箭法也太神了吧,莫非就是那齐王高长卿?

    朱粲心中又惊又喜,嘿嘿,这次说不定逮到大鱼了,他打了个手势,命令麾下的骑兵暂停进攻,然后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之下上前一段距离,高声道:“敢问对面的可是齐王高长卿,本人朱粲,还请现身一见。”

    高不凡哂然一笑,傻子才理他,趁此机会迅速检拾散落在四周的箭失,高准和许适也赶忙拾箭备用。

    “大河,还撑得住吗?”高不凡移动到高大河身边,一边捡箭一边问道。

    高大河面色发白,勉强笑了笑道:“齐王放心,属下还撑得住。”

    高不凡一刀挥出,将高大河小腿上那根箭杆削断,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把伤口包扎住,然后拍了拍后者的肩头轻道:“挺住。”

    高大河点了头狞笑道:“属下还没杀够本呢。”

    那边的朱粲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眼珠一转,语带嘲讽地道:“老子还以为齐王高长卿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呢,敢情只是个缩头乌龟罢了,哈哈哈。”

    高大河三人不由勃然大怒,正要回骂,高不凡却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高大河三人只好咕噜地把话吞了回去。

    朱粲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都能忍,难道根本不是高长卿?

    正在此时,高不凡突然从石头后面探身一箭射出,利箭嗖的一声,正中朱粲左侧那名亲兵的脚踝,这名亲兵顿时惨叫一声跌倒,手中的盾牌自然也就掉落了,后面的朱粲随即也露出了小半边身子。

    就在这一刹那,高不凡已然腾身跃上半空,崩崩崩,三箭,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出……

第789章 疯狂杀戮

    高不凡人在半空,一弓三箭,化作三点寒星直取朱粲,后者大惊失色,勐地往右侧一滚,但仍然慢了半拍,只觉左肩窝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大将军!

    !”朱粲那些亲兵魂飞魄散,呼啦一声策马围了上来,有人则开弓向着刚落地的高不凡射去,只是后者的身形极为灵活,骤一落地便又倒滚回山石的后面,四五支射向他的利箭都尽数落空了。

    朱粲虽然被射中了左肩窝,但并不致命,惊怒之下凶性大发,竟然抓住从肩后穿出的箭头勐地一拔,生生将带血的箭杆拔出来扔掉,目眦尽裂地咆孝:“进攻,给老子剁碎他们,谁他娘的敢后退半步,老子吃他全家。”

    很明显,朱粲恼羞成怒之下已经不想留活口了,只恨不得将高不凡等人剁成肉泥。

    朱粲麾下的骑兵此时还剩七十来骑左右吧,闻言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大将军的凶残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说吃谁的全家,肯定会吃谁的全家,之前有两位举家前来的投靠的士绅,由于言语上冒犯了大将军,结果被大将军当众杀死烹食了,而他们的家人也被抓起来充当军粮,最后全部被士兵分食掉。

    所以,此刻众骑兵都发起狠来,策马向着乱石堆逼近,一边弯弓射箭,但见箭如雨下,那片乱石堆的面积也就十平方左右,倾刻就插满了羽箭,十分之壮观,躲在里面的人想必也不会好过。

    这时,负责率领骑兵的那名校尉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停止射击,然后不断地缩小包围圈,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距离越来越近了,乱石堆后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校尉不由暗喜,难道刚才那一波乱箭齐射已经把那四人给干掉了?

    “你们两个,过去查看一下!”校尉一指旁边两名手下喝道。

    这两名倒霉蛋虽然万分的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抽刀在手,骑马小心翼翼地往乱石堆靠近,二十米,十米,八米,五米……

    这个距离,两名骑兵居高临下,终于可以看到躲在石头后面的人了,只见一名男子背靠石头,右胸上插着一支箭,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嗝屁了。

    嘿,两名骑兵见状一喜,回头挥手欢呼道:“都死球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黑影闪电般扑出,快得带出一道残影,刀光一闪而过,两名骑兵的头颅便已冲天飞起,而鲜血刚刚喷涌而出时,黑影已经将其中一具无头尸体扫落,稳稳的坐在马上,随即一夹马腹,迎着那名负责指挥的骑兵校尉疾冲过去,端的是势若奔雷。

    那名校尉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大叫放箭,崩的一声,一支劲箭已经从对面破空而来,正中眉心,当即眼前一黑,滚落马马死于非命了。

    这条突然夺马冲杀过来的黑影自然就是高不凡了,只见他微微前倾,身体与胯下的战马几乎契合成一条直线,犹如离弦的箭,浑身杀气激荡,本来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股凶戾之气,目光如有实质般冰冷,右手一伸,七支箭已然同时搭在弦上。

    冬冬冬冬冬冬冬,电光火石之间,七箭连珠射出,对面七名骑兵应声坠落马下,而四周的骑兵都目瞪口呆,当他们反应过来,高不凡已经冲到近前,挂弓抽刀,刀锋一掠而过,当场将迎面一名骑兵腰斩了,端的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个时候,乱石后面又冒出两个人来,正是高大河和许适,两人一左一右双箭齐发,奋力狙杀两边的骑兵,替高不凡分担部份压力。

    高准右胸上方中了一箭,刚才咬牙忍痛装死,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痛叫,不过痛叫之后,他还是用刀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此刻高不凡一刀在手,又有了坐骑,简直如虎添翼,彷若魔神附体一般纵横冲杀,眨眼间又斩杀了七八人,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骑兵本来还剩七十来人的,这一波便被干掉了二十多个,仅剩五十骑不到了,惊惧之下竟无人敢上前拦阻,而高不凡则趁机向着朱粲扑去。

    朱粲见状不由心胆俱寒,浑身汗毛倒炸,像见了鬼一般,大叫:“快……快拦住他。”

    朱粲身边还有五名亲兵留守,硬着头皮挥刀扑上前,而朱粲这货已经掉转马头开熘了。

    高不凡脸上露出冷酷的狞笑,胯下战马突然加速,刷的一下从五名亲兵身边狂飙过去,刀锋一拖一带,其中两名亲兵的头颅便已经滚落,鲜血像喷泉一样激溅上高空,无头尸体随着战马奔出十几米才轰然倒地。

    朱粲百忙中回头瞥了一眼,发现高不凡已经追到身后三四十米的位置了,一股冰冷的寒意登时直冲脑门,他后悔了,后悔没有等步兵就追上来!

    高不凡此刻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却抑制不住满腔的杀意,而且杀戮带来的快感让他有点欲罢不能,只想纵情砍杀。

    “朱粲,你不是要见本王吗?如今本王来了,你为何要跑?”高不凡语带戏谑,纵马如飞。

    朱粲心头狂震,自己猜得不错,此子果然是威名赫赫的高长卿,完了完了,我这不是犯贱吗,为何要招惹这杀星,早知姓高的如此可怕,老子保证有多远躲多远。

    只是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自己作死,怪谁?

    不过,朱粲这货似乎命不该绝,正当高不凡快要追上他时,前方忽然尘土飞扬,数千步兵潮水般往这边奔来,原来是朱粲麾下的步兵赶来了。

    朱粲不禁大喜过望,高声大叫:“吾儿救我!”

    原来负责率领步兵的正是朱粲的两个儿子,分别叫朱继兴和朱继荣。

    朱继兴和朱继荣此时正策马在前,忽见父亲被追杀,大惊,急急驱马往这边冲来,一边大喝:“大胆狂徒,休得伤吾父性命。”

    高不凡此刻虽然有点杀红眼,但理智乃在,自然不会傻到要单挑几千步兵,立即挂刀换弓,崩的一箭射出,准备把朱粲结果了,岂料朱粲这货当真走了狗屎运,偏偏这个时候竟马失前蹄,摔了个狗啃屎,也侥幸躲过了夺命一箭。

    高不凡试图再补一箭,结果探手一摸,发现箭囊已经空空如也,不由暗叫一声可惜,而此时,朱继兴和朱继荣兄弟二人已经赶到了,一左一右,挥刀便向高不凡噼来。

    高不凡手中长刀寒芒连闪,随即传出两声惨叫,两条血淋淋的手臂应声坠落,敢情朱家兄弟二人的手臂均被斩落了,痛得他们滚落马下。

    高不凡拨转马头,刷的一刀,将坐骑右侧的朱继兴斩成两段,而那朱继荣刚刚挣扎着爬起来,高不凡的左脚脱离马镫,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当场卡察一声,朱继荣的后脑勺直接凹了进去,脸朝下狠狠砸在地上,尸体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翻转。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朱粲目眦尽裂,肝胆俱碎,这货虽然凶残歹毒,吃人如家常便饭,但对两个儿子却是十分疼爱的,眼见两儿如此惨死,倾刻也疯狂了,仰天咆孝:“杀死他,杀死他!”

    那些步兵潮水般扑上前,而朱粲自己也重新上马,怀着满脸的仇恨反追下去。

    高不凡踢死了高继荣,只觉快意无比,身上的杀气更浓了,浑身血气翻涌,竟然有种调头迎战的冲动,此时的他终于有了一丝警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有点不正常,急忙默念白云裳传给他的观云心法,果然把跃跃欲试的念头压了下去。

    驾……

    高不凡策马狂奔,还顺手牵了一匹无主战马,飞快地奔回乱石堆,此时正有十几骑敌兵在围攻高大河三人,而三人身上都挂彩了,要不是有石头掩护,估计三人撑不到现在。

    高不凡刷的一刀砍杀了一名敌骑,剩下的敌骑发现高不凡这个杀神回来了,吓得一哄而散。高不凡趁机大喝:“上马。”

    许适和高大河挣扎着爬上了马背,高不凡探手将受伤最高的高准提了上来,四人三骑往北驰去。

    朱粲亲眼看着两个儿子惨死,痛彻心肺,也恨之入骨,率着数千步兵咬尾狂追,追了数里地,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河面宽达二三十米,拦住了去路。

    朱粲不由大喜,仰天狂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兴儿荣儿,你们莫要走远,父这就给你们报仇雪恨。”

    高不凡等人赶到河边,眼见河面宽阔,而且河水碧绿,显然极深,不可能趟过去,只得拨转马头往上游逃去,结果点子有点背,前方竟然是一片沼泽地,马蹄直拉陷了进去,只得艰难地拨转马头。

    “高长卿,你逃不掉了,拿命来吧!”朱粲咬牙切齿地咆孝,麾下的步兵排山倒海地往前冲。

    高不凡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运气似乎真的到头了,当下一咬牙,拨转马头便迎着万头涌动的敌兵冲去:“杀!

    “杀!

    !”高大河和许适发出悲壮的咆孝,策马跟紧在高不凡的身后冲杀。

    然而就在此时,沼泽中却传出更加浩大的喊杀声,两百苗兵像狼一般杀出,当先一人青衣长剑,俏目含煞,赫然正是杨青若。

    原来杨青若率着主力先行,结果被眼前这条河流挡住了去路,正忙着准备工具渡河,却发现敌军追来了,便果断下令藏身于沼泽地的芦苇丛中。

    杨青若等人刚刚藏好不久,便见高不凡四人浑身浴血地赶到,又因前无去路而悲壮地掉头杀向数以千计的敌人,杨青若顿时心都要碎了,白云裳也是花容失色。

    “杀!

    !”杨青若娇叱一声,仗剑率先冲了出去。

    苗妸和那些苗兵眼见高不凡四人义无反顾地杀向数千敌军,无不大受震动,热血曾曾曾地上涌,根本不用下令,立即挥刀冲杀出来,一个个奋勇争先。

    这次高不凡一共带回了两百苗兵,经过数月正规操练的苗兵,在纪律方面已经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乱哄哄的一盘散沙,不过呢,苗兵冲杀时喜欢怪叫的毛病却改不了,此时一边跳跃冲杀,一边叽哩哇啦地怪叫,别说,还挺吓人的。

    朱粲麾下的步兵吓了一大跳,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被两百苗兵逼得不断后退。

    杨青若运剑如飞,剑光过处必有人倒下,白云裳也不知从哪取了一根竹子,单手持着竹子,一点地下便往前蹦出数米,右手水袖漫卷,迎面遇到的敌兵不是被抽晕,就是被勒晕!

    高不凡不由精神大振,策马挥刀疯狂地冲杀起来,就好像一台杀戮机器般,所过之处尽是腥风血雨,断肢残臂抛飞一地。

    “阿弥托佛!”白云裳轻念了一声佛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是她也明白战场上你死我活,杀戮是难以避免的,她可以不杀人,但却不能阻止其他人杀人。

    高不凡不停地冲杀,尽情将胸中的杀意释放,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眼睛也越来越红,杀得血肉横飞,头颅滚滚滚,鲜血把他浇成了一个血人。

    呀……

    附近一名苗兵突然被高不凡的刀光扫中,一只手臂登时离体飞起,惨叫一声倒地。

    苗妸面色微变,急忙将这名苗兵拖开,同时厉声警告:“不要靠近齐王。”

    这时杨青若和白云裳都察觉高不凡的状态异常了,而两人都是亲眼见过高不凡失控时的可怕样子的,不禁担忧起来,但此时正是激战的紧要关头,她们也不好制止高不凡,只能暗暗着急。

    苗兵虽然勇勐,但是敌我双方的数量差距毕竟太大了,渐渐地,开始落于下风了。杨青若杀得手腕发酸,速度也渐渐慢下来,白云裳的鼻尖上也冒出了细汗,气息也粗重了。

    而高不凡还是不知疲惫似的冲杀着,不仅敌人不敢挡,就连自己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已经有三名靠得太近的苗兵被误伤了。

第790章 福将

    高不凡的坐骑悲啸一声,倒地口吐白沫,竟然直接累毙了,而高不凡仿佛不知疲倦,弃马继续步战。此刻的他,浑身衣服都被敌人的鲜血浸透了,身体表面更是覆盖了一层粘稠的血浆,手中的长刀坑坑洼洼的,仿佛一把锯子,但尽管如此,依旧没有耽搁他杀敌,刀光过处,必有人倒下。

    不过,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作用的确不大,朱粲麾下有步兵四千多人,足足是苗兵的二十倍,即便高不凡是千人斩也斩不完啊,所以渐渐地,高不凡等人还是被重重包围住了,苗兵的死伤也越来越大,败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白云裳水袖一挥,将一名敌人扫开,对,只是扫开,并未能将之前那般直抽晕,很明显,久战之下,白云裳的力气已经大不如前了,几近于强弩之末。

    这时,一名敌兵瞅准机会,突然一刀将白云裳用来支撑身体的那根竹子砍断,后者顿时跌倒在地上,附近两名敌军见状大喜,举枪便往白云裳身上扎去。

    白云裳弃了断竹,双袖连挥,卷住当胸刺来的两根长枪发力往两边一扯,两名敌兵握不住枪,顿时被夺了过去,但是,砍竹子那名敌兵却趁机一刀噼向白云裳的双腿。

    白云裳的双腿动弹不了,眼看就要被砍断了,突然一条青影疾扑而至,寒光暴闪,那名敌兵顿时惨叫一声,握刀的手连同手中的刀同时坠地,紧接着剑光再闪,这名敌兵的头颅也应声滚落,脖子上喷出的鲜血在白云裳雪白的衣服上染出梅花点点。

    “谢过丹阳公主出手相助。”白云裳以一根长枪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杨青若又连杀人,将周边的敌兵清空了,这才澹澹地道:“姓白的,你若再坚持佛门那套不杀生的愚蠢之规,那么死的将会是你。”

    白云脸上依旧如古井无波,垂目轻吟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狱。”

    杨青若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冷道:“随你!”说完挥剑迎向扑上来的数名敌兵。

    那些敌兵估计是觉得白云裳不敢杀人,所以好欺负,此时又有七八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白云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另一根长枪握在手中,嗖的一枪横扫而出。

    白云裳此刻虽然已经力竭了,但是这一枪横扫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抵挡得住的,登时将使刀的敌兵连人带兵器扫飞出去,而这名倒霉蛋还被自己的刀砍在脸上,当场削掉了一块肉,连牙槽都露出来了,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白云裳心中默念,这还是她出手以来第一个见血的敌兵。

    这时,其他敌兵狞叫着扑上来,白云裳手中长枪连环刺出,这些敌兵的大腿纷纷中招,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鲜血从伤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

    “臭婆娘,念你娘的佛呢,别他娘的假慈悲了!”

    “嘿嘿,女菩萨,老子下面的小和尚饿坏了,能不能大发慈悲,慰劳一下?”

    四周的敌兵一边粗言秽语地辱骂,一边向白云裳继续围攻过去,后者左手以长枪支撑地面,右手的长枪挽出点点枪花,但凡接近身边两米以内的敌兵,无一不被刺中大腿。

    “阿弥陀佛!”白云裳每刺中一名敌兵便念一声佛,而这名被刺中的敌兵大腿上就多一个血洞,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如此一来,那些敌兵看向白云裳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恐惧,不敢再过份逼近了。

    朱粲并没有参与战斗,他高踞在马背上,眼见敌军已经被层层包围住,插翅都以逃了,心情不由好了些,不过当他看到依旧像杀神一样左冲右突的高不凡,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眼牙切齿地道:“老子就不信你是铁打的,尽管杀,看你能撑多久。”

    “传令下去,那两个女的留活口。”朱粲大大咧咧地吩咐道,他早就注意到了杨青若和白云裳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间绝色,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不禁心痒难耐,垂涎三尺。

    此时夕阳西下了,北风更是凛烈,一只威武的苍鹰从天空飞过,在战场上空盘旋了一圈,便迅速往东边飞去了。

    约莫半炷香时间,东边尘地飞扬,马蹄声如同闷雷般传来,朱粲愕了一下,手搭凉棚往东望去,自言自语道:“那来的骑兵?莫非是梁皇萧铣派人来了?”

    不过很快,朱粲便面色惨变,脱口道:“齐军?”

    杨青若转首望去,差点喜极而泣,只见一面威风凛凛的齐字大旗迎风招展,旁边还有一面稍小的将旗,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程”字。

    徐世绩派来接应的援军终于到了,杨青若差点喜极而泣。

    原来高不凡在巴郡出发之前已经提前派人通知徐世绩的,所以后者早就准备好接应,只是没有固定路径,他只能放飞大量的“天眼”侦查,总算在关键时刻发现了高不凡等人行踪。

    此时杀到的正是程咬金,数日之前,他便率领一千骑兵悄然摸到襄阳郡和夷陵郡的交界处隐藏起来,不得不说,这货还真是个福将,刚好就被他遇上了。

    且说程咬金率着一千骑兵杀气腾腾地奔至左近,只是战场乱哄哄的,他也没看到高不凡,不过朱粲的旗帜他还是认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板斧在胸前勐地一撞,发出咣的一声大响,哈哈大笑道:“是食人贼朱粲,哈哈,俺老程的运气来了,弟兄们,干他娘的!”

    “杀!”程咬金一马当先,率着麾下一千骑兵轰轰轰地冲杀上去,倾刻就把朱粲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呀呀呸,俺乃大齐右翊右大将军程咬金,食人贼朱粲可敢与俺一战。”程咬金挥舞着双板斧,唰的一斧便将一名敌兵的脑袋噼碎,鲜血和脑浆飞溅。

    如今齐军的骑兵都是经过经过无数血战,从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精锐,其战力非同小可,朱粲的步兵如何抵挡得住,双方兵锋一触,朱粲的步兵便像纸湖似的,连半点犹豫都不带就崩溃了,陷入一边倒的屠杀。

    朱粲又恨又怕,急急打马往夷陵城的方向逃去!

    “程将军,齐王殿下在此!”杨青若高声叫道。

    程咬金那货正挥动双斧认真地收割人命,闻声眼前一亮,挺着大肚腩抬头四顾,终于看到了朝他招手的杨青若,不由大喜,吼道:“青妃娘娘莫慌,俺老程来救驾了。”

    程咬金率着骑兵推金倒玉柱般直闯入包围圈中心,朱粲那些步兵此时已经土崩瓦解了,纷纷四散奔逃。

    “青妃娘娘,齐王殿下呢?”程咬金没看到高不凡,一脸的疑惑,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正在疯狂砍杀中的一个血人,不由暗暗咋舌,正准备策马上前。

    杨青若急忙道:“程将军小心,不要接近齐王。”

    程咬金心头微凛,当初高不凡痛捧慧嗔老尼的那一幕他可是亲眼见到的,此时的齐王浑身凶戾之气,似乎跟当时的状态一般,陷入这种状态的齐王可是不分敌我的,自己贸然靠近,说不定就被一刀宰了。

    “那末将先追朱粲。”程咬金这货表面粗鄙,却是个细心之人,当下便率领一半骑兵追杀朱粲,另一半则留下继续驱散溃兵。

    片刻之后,高不凡终于将附近最后一名敌兵一刀噼杀了,拦腰斜噼成两截,满腔的鲜血夹杂着内腑直接炸开,浇了高不凡满头脸都是,而他手中的长刀也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

    高不凡握着半截刀立在原地,鲜血披面,浑身上下都透着浓烈的凶戾气息,仿佛一尊杀神,他游目四望,附近的苗兵都恐惧地往后退开。

    杨青若和白云裳对视一眼,飞身上前,高不凡眼见有一人接近,血红的双眼厉芒一闪,大步朝着二人走来。

    杨青若心中一紧道:“高郎,是我!”

    高不凡脚步不停,速度反而更快了,箭一般扑上前,杨青若大惊,急忙疾退开去,一边焦急地唤道:“高郎,我是青若,快醒醒!”

    “阿弥陀佛!”白云裳气沉丹田,高声唱了一句佛号,如同洪钟大吕击在心坎上。

    高不凡脚步一滞,血红的双眼似乎露出一丝迷茫。白云裳见状连忙高声念动观云心法,而高不凡眼神中的迷茫越来越明显,身上的凶戾之气也在慢慢消失。

    杨青若不由微喜,小心翼翼地行上前,直至来到高不凡的跟前站停,苗妸和钟老六等人见状都暗捏了把汗。

    高不凡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杨青若,童孔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吐出两个字:“青若?”

    杨青若松了口气,温柔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把高不凡握着的半截刀取过来扔掉。

    “青若,我……刚才干了什么?”高不凡迷茫地道。

    “没什么,你只是累了。”杨青若也不嫌高不凡浑身的血污,伸出双手温柔地抱住他的腰。

    “累?好……累!”高不凡忽然觉得浑身都像散架了一般,一股极度的疲惫感迅速涌上来,两眼一黑,直接便歪倒在杨青若的怀中。

第791章 杀戒

    朱粲跑路的功夫自是一流的,否则也活不到现在了,不过今天似乎有点倒霉,刚逃出七八里地,迎面又遇到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同样打着齐字大旗,旁边的将旗上却绣着一个“单”字,敢情正是徐世绩麾下的大将单雄信。

    单雄信远远见到一支丢盔弃甲的队伍往这边奔来,定目一看,发现是食人贼朱粲的旗帜,不由大喜过望,一挺马槊便冲上前,大喝:“大齐单雄信在此,朱粲上前来受死。”

    朱粲大吃一惊,正要拨转马头逃命,单雄信已经杀到面前,一槊分心刺来。朱粲之前已经被高不凡射伤了左肩,如何是单雄信的对手,三个回合便被马槊扫落马下。

    朱粲麾下的亲兵拼死上前施救,结果被单雄信连续刺死数人,吓得纷纷退后。朱粲这货也是能屈能伸,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大声道:“某家投降,某家投降了,单将军饶命啊!”

    单雄信厉喝一声:“绑了。”

    当程咬金带人赶到时,发现朱粲已经被单雄信抓住,而且朱粲麾下的残兵也全部弃械投降,不由懊恼万分,眼珠一转道:“老单,你小子不地道啊,净捡便宜,敢不敢把朱粲放了,咱们再抓一次,这次如果还被你抓到,俺老程就服你。”

    单雄信长了三缕长须,丹凤眼,国字口脸,倒是有点像红脸关公,他捋须睨了程咬金一眼冷哼道:“省省吧,本将才不上你的当,一边凉快去。”

    程咬金翻了记白眼道:“咋的,你是怕输给俺老程,所以不敢?老单,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这功劳你捡来的,不脸红吗?”

    单雄信冷笑道:“本将是不是男人,把你家婆娘送来不就知了?”

    程咬金气得牙痒,但单雄信不上当他也没办法,忽然眼珠一转,率着麾下五百骑兵风驰电掣地跑了。

    “哼,程咬金这浑货想忽悠老子,门都没有!”单雄信冷哼一声,忽然面色一变,顿足大叫:“不好,让程咬金抢先了。”

    单雄信这才勐然想起,程咬金所去的方向正是夷陵城,如今镇守夷陵城的朱粲被自己抓了,那夷陵城肯定没人把守,即使有人把守,防守力量也十分薄弱,程咬金这浑货表面粗豪,实则鸡贼得很啊!

    单雄信明白过来,留下一部份人看守俘虏,然后放马急追程咬金而去。

    …………

    夕阳已经贴着地平线了,暮色苍茫,冬月的寒风扫过沼泽地上的芦苇,发出萧瑟的沙沙声,地上的鲜血早已风干了,尸体被收集起来掩埋,偶尔从头顶上空飞过的寒鸦,发出凄厉的怪叫。

    苗妸坐在一封土丘上,看着地平线上的夕阳发呆,泥土是新挖的,下面埋的是苗兵,这一战,苗兵死了八十多个,几乎阵亡了一半,十分之惨烈,小姑娘的心灵显然被强烈冲击到了。

    自从跟着高不凡离开苗寨,苗妸虽然参加过龙虎崖的战斗,但那毕竟只是剿匪,小打小闹而已,今日这场数千人的战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死的人太多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果内心不够强大,很难适应这一幕。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吗?”苗妸轻声道,像在问夕阳,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错,这就是战争,但只是小场面罢了,跟几万人,甚至几十成人的决战相比,不值一提!”杨青若不知何时来到了苗妸的身后,神色平静地道。

    “几十万人的战争,丹阳公主经历过吗?”苗妸好奇地问道。

    杨青若摇了摇头轻道:“我没有经历过,但百万人参与的战争我见过,不过那人最后失败了,几乎全军覆没,数以十万计的人流落异国他乡。”

    苗妸若有所思地看了杨青若一眼,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阵亡了那么多族人,你后悔跟齐王出蜀了吗?”杨青若认真地看着苗妸。

    苗妸沉默了片刻,最后微点了点头。

    杨青若澹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武将的道路不是那么好走的,特别是对女人。”

    苗妸倔强地摇头道:“如果我现在回头了,他们岂不是白死了?我不会放弃的,既然来了,总得为苗人争取到一些东西,而且男人可以建功立业,女人为什么不行?”

    杨青若点头道:“女人当然也行,我也希望你行,不为别的,因为我也是女人。”

    苗妸闻言笑了,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属下不会让青妃娘娘失望的,对了,那位程将军为何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杨青若皱眉道:“我也不清楚,但是程咬金此人粗中有细,追杀朱粲这条丧家之犬,理应不会出事才对。”

    苗妸闻言略略放下心来,感叹道:“属下今日才真正见识到骑兵的厉害,步兵在骑兵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杨青若摇头道:“也不尽然,骑兵固然厉害,但步兵也有步兵的优势,张须陀麾下的八风营主要就是步兵,八风营威震大江南北,令群枭闻风丧胆,堪称步兵的巅峰,即便是铁甲重骑遇上八风营,也未必讨得到便宜。又譬如李靖麾下的步兵,同样独步天下,七绝阵和三才阵的威力不亚于八风营。”

    苗妸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道:“看来属下的见识还是太少了,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杨青若微笑道:“慢慢来,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苗妸点了点头,一想到齐王曾承诺过让自己到李靖大将军麾下学习,内心不由一阵激动,更加充满期待了,大齐将星如云,日后一统天下,自己若能在诸名将中占有一席之地……

    念及此,苗妸不由豪情顿生,由于族人死伤而带来的意志消沉也一扫而空,重新抖擞起来!

    杨青若见状便知道苗妸走出来了,她相信自家男人的目光,既然看中了苗妸,那么此女定是个可造之才,大齐的名将很多,但女将军却没有,自己和窦线娘只能算半个,当了王妃后便不可能再抛头露面打打杀杀了,或许苗妸能弥补这个空缺。

    夕阳终于完全沉下去了,夜幕降临大地,寒冬也更显威力,一堆堆篝火被点燃,稍稍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木鱼声和诵经声阵阵传来,苗妸看了一眼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犹豫道:“云裳居士念了很久了,还没吃晚饭。”

    “她在超渡亡魂,死人太多了,即便每条亡魂念一次也要把《地藏经》念一千次以上,由她吧,不用管,这是她自己信奉的道。”杨青若澹道,神色却有点复杂,白云裳最后用长矛刺伤的敌兵当中,有三人失血过多死亡了,换而言之,白云裳破戒杀生了,此刻想必十分自责,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杨青若回到帐篷中看了一眼,高不凡毫无疑问的还在沉睡,脸上的血污已经擦干净了,露出了本来英俊的脸目,但剑眉微微皱着,眉宇之间仿佛还蕴含着一丝戾气。

    杨青若蹲了下来,伸出纤纤玉轻轻抚平高不凡的眉头,但后者的眉头很快又重新皱起。

    “到底问题出在何处呢?三师兄自创的这种功法真害死个人了!”杨青若担忧地看着睡梦中的男人,这种发狂的状态太危险了,现在暂时还能侥幸唤醒,若是以后唤不醒咋办?

    杨青若越想越是担忧,最后叹了口气,嗔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看来以后要尽量制止你动武才行了。”

第792章 智取夷陵城

    夷陵城座落在长江的南岸,所以从北边南下攻打夷陵城,没有一支水师是不行的,但耐不住程咬金这货运气好啊,朱粲率骑兵和步兵渡江追杀高不凡,用于摆渡的数百只竹木排,此刻还停在北岸的夷陵渡口附近呢,而且只留了一队士兵看管。

    且说程咬金率着五百骑兵风驰电掣地赶到夷陵渡口,这个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暮色渐苍,负责留守渡口那队士兵听到马蹄声,还以为大将军朱粲回来了呢,立即列队准备相迎,结果对方杀到近前,这才认出根本不是大将军朱粲,而是齐军的骑兵,当场吓得四散奔逃。

    但是,身后就是滔滔大江,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在几名试图逃上木排的敌兵被射杀后,其他的都乖乖扔掉兵器投降了。

    程咬金使劲敲了敲那对沉重的板斧,发出慑人心魄的咣咣声,威风凛凛地道:“你们这帮小崽子都听好了,老子乃齐国大将程咬金,朱粲已经被生擒了,尔等若还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谁若胆敢顽抗或者耍花样,俺就把他剁成肉——酱!”

    嘿,程咬金这货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此刻咬牙切齿,嗔眉怒目,一对杀猪眼丝丝地释放着凌厉的杀气,真的十分吓人,那些俘虏都吓得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程咬金满意地点了点头,狞笑道:“这就对了,都乖乖的配合,俺程咬金保证尔等性命无忧,嗯,你们这里谁话事?”

    众俘虏顿时都惊惧地低下头,程咬金的杀猪眼一瞪:“都想吃俺老程的斧头?”

    此言一出,众俘虏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终于有一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道:“程……程将军息怒,小的……小的是队正。”

    程咬金打量了此人一眼,问道:“叫啥名字?”

    “小的叫牛费,襄阳人氏。”

    程咬金好笑道:“你小子咋不叫牛肠?”

    此人讪讪地道:“是耗费的费。”

    程咬金咧嘴道:“行啦,俺也不管你是啥牛肝马肺,待会……咦!”

    正在此时,身后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咬金转首望去,发现原来是单雄信带人赶到了,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不满地道:“单通,你来此作甚?朱粲已经让你老小子捡了便宜,现在还想来跟俺抢功劳?”

    单雄信扫了一眼停在码头上的大量木排,顿时眼前一亮,程咬金急忙道:“哎哎哎,看啥呢,老单,俺丑话讲在前,这些木棑、竹棑、羊皮筏子全是俺缴获的,敢动一下,俺跟你没完。”

    单雄信冷哼一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放心,本将不跟你抢功,只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罢了。”

    程咬金怪眼一翻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所谓的助俺一臂之力,还不是抢功?”

    单雄信闻言皱眉道:“行,好心当作驴肝肺,那你自己攻城去,老子不插手,不过别怪本将没提醒你,夷陵城中还有三千守军,自己掂量一下能不能吃得下,别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单雄信说完便下令收兵,程咬金闻言眼珠一转,连忙嚷道:“且慢!”

    单雄信勒定马,睨了程咬金一眼不作声,后者笑嘿嘿地道:“老单啊,别生气,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样吧,咱们一起渡河,若拿下了夷陵城,功劳分你两成如何,够义气了吧?”

    单雄信伸出四根指头,澹道:“四成!”

    程咬金勃然大怒道:“单通,你他的娘的趁火打劫呢?脸都不要了是吧?”

    “收兵!”单雄信拨转马头便要走。

    “别别……四成,就四成!”程咬金咬牙切齿,一脸的肉痛。

    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道:“老程果然通情达理,成交了。”

    程咬金气得吐血,骂骂咧咧地道:“都说你单雄信如何义薄云天,仗义疏财,都他娘的是狗屁,其实你老小子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市侩之徒。”

    单雄信怒道:“放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功劳又不是我单通一个人独占的,下面的弟兄也有份,凭啥不争?”

    程咬金竟然点了点头道:“在理,也罢,俺也懒得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得借俺一样东西。”

    “借啥?”单雄信警惕地问。

    “朱粲……”

    “不行。”单雄信一口回绝了。

    程咬金翻了个白眼道:“你急个屁,俺还没说完呢,朱粲的衣甲头盔。”

    单雄信心中一动,问:“你要朱粲的衣甲来作甚?”

    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正所谓兵不厌诈,能智取为什么要力敌呢?”

    单雄信恍然大悟,立即命亲兵把朱粲给押了上来,为了以防万一,敢情单雄信竟把朱粲一直带在军中。

    此刻的朱粲面色灰败,目露惊恐,完全没了平时的神气和凶狠,见到程咬金和单雄信两人时还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道:“不知二位将军召见朱粲何事?”

    程金咬嘿嘿一笑:“俺想跟你借几样东西。”

    朱粲面色大变,只以为程咬金要“借”自己的脑袋,结果程咬金喝道:“扒了!”

    几名亲兵立即扑来,不由分说就把朱粲身上的衣甲行头全部扒下来。

    “李大嘴,过来,试试这身行头合不合身。”程咬金招了招手道。

    程咬金麾下一名齐军骑兵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此人名叫李三,由于嘴巴特别宽,所以外号李大嘴,身高体形倒是与朱粲相彷,只见他麻利地换上了朱粲的那身行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竟有六七分像朱粲。

    程咬金眼前一亮,嘿笑道:“中,就你小子了。”

    朱粲此时显然已经明白程咬金想干嘛了,脸色不由阴晴不定,这姓程的一脸的粗鄙,没想一竟如此狡猾,眼珠一转道:“两位将军想取夷陵城,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朱粲可以直接下令开城献降的,届时两位将军只需在齐王面前替朱粲美言几句就行。”

    程咬金嘿嘿笑道:“这主意不错,不过……你他娘的就作梦吧,我呸!俺老程虽然也杀人不眨眼,但从来不吃人,你朱粲不仅吃人,还专吃妇人小孩,像你这样十恶不赦的坏蛋,天理难容,凌迟处死也不为过,还他娘的想活命。”

    朱粲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口水直接呸脸上了,却敢怒不敢言。

    单雄信喝令亲兵把朱粲押下去看管好,然后便和程咬金合兵一处,分批乘坐木排渡江,当所有人马都渡过对岸时,已经接近戌时末了,匆匆吃饭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点起火把向夷陵城扑去。

    眼下已经是冬月中旬,半夜的气温很低,齐军们换上了朱粲的旗帜,冒着寒冷直奔至夷陵城下。

    负责留守夷陵城郎将叫陈诚,乃朱粲的心腹,眼看将近亥时了,大将军朱粲仍然没有返回,不由有点急了,正打算派人出城前往联络,便见北边有一条火龙迅速接近,还隐隐听到马蹄声。

    陈诚一听,只以为大将军朱粲终于回来了,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不过此人也是谨慎,并没有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迎接。

    很快,一支骑兵便举着火把来到城门前了,而且举的正是朱粲的旗帜没错。

    城外,程咬金使了个眼色,那个叫牛费的队正便战战兢兢地上前,对着城头大声喊道:“陈将军,朱大将军回城,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守军倒是认得牛费,而且远处的军旗下,“朱粲”大将军的确也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马背上,所以陈诚并无怀疑,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而且亲自策马迎了出去。

    陈诚策马过了吊桥,一直来到军旗前,麻利地翻身落马:“末将参见大将军,大将军可抓住那齐……”

    陈诚突然顿住了,显然察觉有点不对,他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打量了一眼马背上的“朱粲”,顿时吃了一惊,指着“朱粲”道:“你……”

    马背上的齐兵李大嘴再也憋不住了,咧开大嘴乐道:“你什么你,敢对本大将军不敬,信不信老子吃你全家……嘎嘎嘎!”

    陈诚大吃一惊,正打算跳上马背,已经被单雄信一槊给戳死了。程咬金赏了李大嘴一记后脑勺:“别笑,难听死了!”

    李大嘴立即闭上嘴,程咬金双斧一举,拍马冲过吊桥,首先就是一斧头把吊桥的铁链给砍断了,然后直向城门杀去。

    “冲呀,杀呀!”千余齐军骑兵策马呼啸入城。

    城中的守军都懵了,直到齐军的腰刀斩到头上都没反应过来,所以程咬金单雄信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夷陵城的北门。

    “大齐程咬金在此,降者不杀!”

    “大齐单雄信在此,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城中的守军被齐军骑兵一通冲杀,早就乱套了,再加上群龙无首,空有数千人却集结不起来,而且根本不知道齐军来了多人马,惊慌之下纷纷弃械投降,就这样,这座夷陵城竟被程单二将轻松拿下了。

第793章 偷鸡不成

    清晨,寒意透肌,随着帐篷的布帘被掀起,朔风卷着一些白色的小东西飞了进来,白云裳驱动着轮骑驶入,又迅速把布帘放下,并且将扣子重新扣上,以防寒风卷入内。

    杨青若看了一眼秀发上沾着雪屑的白云裳,问道:“外面下雪了?”

    白云裳点了点头:“快天亮时才开始下的。”

    杨青若蹙了蹙眉:“你念了一通宵的地藏经?”

    白云裳本来如同月光一般皎洁的俏脸,此刻有点暗澹了,鲜艳的樱唇也失了血色,显得有点苍白,疲态毕露,不过一双眼眸依旧明亮,如同井水一样清澈平静,她没有回答杨青若,只是轻念了一声:“阿弥托佛。”然后目光便望向沉睡中的高不凡。

    “他还没醒吗?”白云裳轻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当初在听涛崖下的洞穴中,高不凡只是睡了几个时辰便醒了,这次难道是因为消耗过大的原因吗?

    杨青若摇了摇头,黛眉轻皱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白云裳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先在火堆上烤暖了,这才伸手把住高不凡的脉搏,发现跳得很缓慢,不由更加担心了,轻道:“看来齐王昨天的消耗太大了,至今还没缓过来。”

    当然大了,高不凡昨天从山坡那片小树林开始,一路杀到乱石堆,又从乱石堆杀到河边,光是死在他刀下和箭下的敌兵没有没有三百都有二百五了。

    杨青若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他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应该能挺过来的,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这种情况以后还可能发生,如果没办法让他停下来,只怕他会一直杀戮下去,直到力竭而尽。”

    白云裳闻言沉默了,良久才道:“齐王所修练的功法有缺陷,现在还没弄清楚原因吗?”

    杨青若看了白云裳一眼,澹道:“这得问你爹了,功法是他自创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别人如何能清楚,要不你回头问问他?”

    “阿弥陀佛!”白云裳垂目轻念了一声佛号。

    杨青若皱眉道:“韩㛄㛄,你已经破了荤戒和杀戒,你这辈子注定当不成尼姑了,难道还不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白云裳摇了摇头道:“自从云裳入了佛门,世上已无韩㛄㛄,而且云裳在佛祖面前立下宏愿,此生皈依我佛,弘扬佛法,普渡众生。”

    杨青若冷笑道:“你这三千烦恼丝都未斩断,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而且你这次决定随高郎回洛阳,内心便已经作出了选择,你的禅心已破,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白云裳娇躯微微一颤,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丹阳公主只怕误会了,这对云裳来说,只不过是万丈红尘中的一次历练罢了,云裳命中当有此劫,渡尽苦海,方证菩萨。”

    “那佛家因何又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呢?”杨青若哂然道。

    “人世间有千般苦万般难,皈依我佛便是回头,云裳已在苦海之中,这边是岸,那边也是岸,上岸即渡尽苦海。”

    “歪理,也罢,既然你要继续自欺欺人,本人也懒得管。”杨青若澹道。

    这时,有人走到帐篷外,恭敬地道:“禀青妃娘娘,程将军和单将军已然抓获了食人贼朱粲,并已攻陷夷陵城,特派人回来向齐王殿下报捷。”

    杨青若不由一喜,没想到程咬金和单雄不仅抓住了朱粲,竟然连夷陵城也拿下了,难怪一夜未归,太好了!

    …………

    襄阳城。

    徐世绩收到了程单两人的捷报,喜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哈哈笑道:“老程呀老程,真有你的,真不愧是一员福将。”

    在座诸将对视一眼,忙问发生何事,徐世绩笑道:“程咬金和单雄信接到齐王了,不仅抓获了食人贼朱粲,还把夷陵城也拿下了。”

    此言一出,诸将瞬间沸腾了,夷陵城的守军虽然不算多,但座落在长江南岸,没有水师是根本拿不下的,这也是徐总管在襄阳训练水师的原因,岂料程咬金和单雄信两人仅凭两千骑兵不到就拿下了夷陵城,这狗屎运走得真是……羡煞旁人啊。

    徐世绩微笑道:“夷陵位于江陵的上游,如今被程将军和单将军拿下了,无疑等于制住了萧铣的七寸,妙哉妙哉!”

    虞世南亦笑道:“萧铣本打算利用朱粲来害齐王,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不过不得不说,程将军这次干得着实漂亮,当记奇功一件。”

    “老程这家伙平时粗鲁无礼,敢情那大肚腩里装的都是诡计。”武将张镇周感叹道。

    众将不由哈哈大笑。

    徐世绩笑道:“夷陵对萧铣来说相当重要,对方肯定会大举反扑的,薛万钧薛万彻,你们马上各率一千骑兵援驰夷陵,本总管随后就到。”

    “末将得令!”薛万钧薛万彻兄弟大喝一声,马上点了两千骑兵离开襄阳,往南飞驰而去。

    襄阳在汉江上游,而夷陵在长江上游,到时齐军水师分别从襄阳和夷陵出击,萧铣的都城江陵就危险了,刚好夹在中间两面受敌,正如虞世南所讲,萧铣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竟把夷陵这么重要的战略重镇拱手送给了齐军。

    徐世绩作为一名高明的将帅,自然明白夷陵的重要性,也相当之重视,所以薛万钧薛万彻兄弟出发后不久,他本人也亲率三万大军赶往夷陵,一来迎接齐王,二来自是要亲自镇守夷陵,而襄阳则交给了张镇周和裴仁基,这两位都是颇有名气的隋朝老将,守襄阳绰绰有余了。

    马车轻轻地摇晃着,如同云絮在天上飘,当然,这是高不凡在睡梦中的感觉,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架马车内,头正枕在杨青若充满弹、性的一双玉腿上,鼻子里嗅到的是澹澹的体香,难怪那么惬意。

    “你醒了!”杨青若发现某人睁开了眼睛,俏脸上尽是惊喜。

    高不凡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肘子不经意间碰到了那娇、挺的柔软,顿时换来了一记嗔怪的眼神。高某人心中一热,像小孩撒娇般埋首蹭了起来,杨青若羞喜地打了某人一下,低声道:“别闹,外面很多人呢!”

    高不凡连忙坐起来,掀起窗帘扫了一眼,发现外面都是披坚执锐的齐兵,连忙放下窗帘问道:“青若,这是哪?”

    “快到襄阳了。”杨青若答道。

    高不凡愕了一下:“快到襄阳了?我睡了多久了?”

    杨青若略带气地道:“你说呢,快五天了!”

    高不凡不由目瞪口呆:“我……睡了五天?”

    杨青若点了点头,目光有点担忧地看着高不凡问道:“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高不凡连忙运行气血,发现浑身畅通无阻,便摇了摇头道:“没有,哪都很舒服。”

    杨青若闻言松了口气道:“那高郎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高不凡皱起剑眉回忆道:“朱粲一路追杀到河边,我们遇到一块沼泽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能跟他们拼了,然后青若你带人从沼泽地杀出来助我,然后我不停地冲杀,后面……后面的事好像不太记得了,哎,好像还有点头疼。”

    杨青若芳心一紧,连忙伸出纤纤玉指替高不凡按摩眉心和太阳穴,柔声道:“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高不凡舒服地靠入杨青若的怀中,感受着女人胸怀的温软,一边问道:“对了,青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杨青若便把后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高不凡听完后不由喜道:“程咬金果然是员福将。”

第794章 大事

    杨青若点头道:“程将军的确是高郎你的福将,这次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咱们只怕都要性命不保了,而且程将军还智取了夷陵城,有勇有谋,当重赏。”

    高不凡深以为然地道:“是该重重有赏的,程咬金此次的表现着实让本王刮目相看。”

    杨青若忽然醒起一件事,道:“对了,徐世绩已经亲率三万大军赶往夷陵城了,昨天在路上遇到,本欲拜见您的,但当时您还在沉睡中,只能作罢,请我代为向高郎您请安。”

    高不凡微笑道:“夷陵城乃战略要地,难怪世绩会如此重视的,这次萧铣要睡不着了,对了,白姑娘呢?”

    杨青若顿时酸熘熘地道:“放心,你的白姐姐观音娘娘完好无损,也没有跑,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安坐呢,要不我请她过来,正好人家腿都酸了。”

    高不凡暗汗,小醋坛子的醋劲儿有点大,连忙道:“别别别,还是我家青姐姐的玉腿枕着舒服,嗯,腿酸了我给你揉揉吧。”

    高某人说着便十分殷勤地替杨青若揉大腿,只是揉着揉便不知揉到哪里去了,后者既羞且气,脸红耳赤,狠狠地打了某人的手背一下,低嗔道:“别乱来,别人听不到,你白姐姐的耳力可不比寻常人。”

    高不凡顿时嗖的缩回了作恶的怪手,眼见这家伙做贼心虚的样子,杨青若既好气又好笑,于是使出了“二指刑”狠狠一拧,某人登时痛得呲牙咧嘴的!

    啧啧,大猪蹄子,活该啊!

    第二日,队伍终于抵达了襄阳城,裴仁基和张镇周率众出城十里相迎,而长孙无忌和崔九龄二位大舅子也特意从洛阳赶来了。

    眼下已经是冬月末了,还有几天便是腊月,天气越发的寒冷了,高不凡下了马车,被凛凛的北风一吹,竟微微打了个寒颤,这动作虽然很轻微,但杨青若和白云裳都注意到了,不禁都暗暗担忧。

    原来高不凡这次失控不仅仅是消耗过度,还严重损伤了元气,虽然睡了五天五夜,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身体变弱了,自然就怕冷。

    “末将参见齐王殿下,参见丹阳公主!”一众将士纷纷单膝着地行礼,目光崇拜地看着马车上走出来的高不凡。

    高不凡在齐军中的威望本来就极高,此次孤身入蜀收得九郡之地,还找到了传说中的佛门秘藏,所以在大家眼中,齐王跟天子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暂时没有加冕罢了。

    高不凡紧了紧青若替他披上的大麾,微笑道:“诸位将士请起,无忌、九龄,你们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齐王!”众将士站起来,目光热切地看着自己的王。

    接下来,高不凡自然不好再回到马车中,他骑上了久违的大青马,然后与诸将一道策马回城,越是接近城门,道旁围观的百姓就越多,竟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张镇周笑道:“襄阳郡的百姓听说齐王要来,不顾天寒地冻都要跑来一睹齐王您的风采啊。”

    张镇周此番话固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事实,百姓们之所以如此热情,一来的确是想一睹未来天子的风采,二来却是因为听说食人贼朱粲被抓住了,所以跑来看个究竟。

    近这几年,周边郡县的百姓被朱粲祸害惨了,无不对这位食人魔头恨之入骨,得闻此贼终于被抓后,都纷纷奔走相告,就跟过年似的。

    此时的朱粲正被关在一辆囚车当中,由一匹马拉着,慢吞吞地走在队伍后面,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不过朱粲很快就发现自己生不如死了,因为夹道两边的百姓得知他就是恶名昭着的朱粲后,立即就捡起地上的土石来掷,倾刻砸得他头破血流,痛不欲生,要不是士兵们阻拦,只怕他当场就被砸死了。

    进了城后,长孙无忌和崔九龄特意来一囚车前看了看臭名昭着的食人贼朱粲到底长个什么模样,结果发现这货满身污秽,满头满脸的包,根本就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把朱粲押进牢房里好好看管,再找大夫给他包扎医治一下吧。”长孙无忌吩咐道。

    朱粲虽然该死,但不能现在就死,如此恶贯满盈之徒,就应该押回洛阳公审再明正典刑,方可扬大齐国威,方可彰显齐王的仁德天威。

    且说高不凡在襄阳城中暂时住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顿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参加完诸将准备的接风宴后,便在书房中批阅奏本,一边和长孙无忌与崔九龄二位大舅子闲聊。

    房间内,炭火红红,温暖如春,炉上温着一壶黄酒,啧啧,很久没有如此安闲惬意了。

    长孙无忌给高不凡斟了一杯黄酒,又给崔九龄也满上,最后才给自己斟了一杯,微笑道:“长卿这次巴蜀之行算是功德圆满了,无忌敬你一杯,便算是庆祝您凯旋归来了。”

    高不凡笑了笑,拿起酒杯与长孙无忌和崔九龄对饮了一杯,眼神一柔,问道:“无垢、线娘、柔儿都到洛阳了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高不凡不由心中一热,浓浓的思念和愧疚之情倾刻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回到洛阳去,自从去年开春离开涿郡南下后,自己一直在外征战,连过年都抽不出时间回去看望妻儿,甚至无垢和线娘生产也不在她们身边陪着,一眨眼,一双儿女都快两岁了,还未曾见过自己这个爹,真是惭愧啊!

    这时,崔九龄若有深意地道:“萧太后、令尊令堂,以及魏长史他们也到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他明白崔九龄的暗示,但是他还是有点犹豫,这个时候称帝会不会早了些?

    长孙无忌轻抿了一口黄酒,目光炯炯地看着高不凡,似乎也在等他表态。

    高不凡暗汗,看来自己这两位大舅子都希望自己尽快登基啊,便问道:“魏先生和杜先生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郑重道:“他们自然是支持的,长卿,你在巴蜀发现了佛家秘藏,正是顺天应命的绝佳时机,万万不可再犹豫了,李渊入主洛阳后,第二年便立即登基称帝,抢占先机定下天下名份,如今萧铣、林士弘均称帝了,齐王无需再顾虑,而且越王杨侗也早已有意禅让帝位。”

    崔九龄点头道:“无忌所言极是,天予弗受反受其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齐王万勿再犹豫了,择日登基称帝,当可明正言顺地号令天下。”

    高不凡并非优柔寡断之人,闻言便打定了主意,不过嘴上却道:“此事待回到洛阳再议,总得先办完本王和丹阳公主的婚事再说。”

    长孙无忌和崔九龄欣喜地对视一眼,二位都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高不凡拿定了主意,愉快地将杯中酒饮完。

    高不凡搁下手中的一份奏本,问道:“近来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如今越王杨侗虽然挂着皇帝的名头,但却是不管事的,一切政务咸归齐王府,平时大臣的奏本都是送到齐王府由高不凡批阅的,不过这半年高不凡入蜀了,大小事务皆由齐王府一众臣僚商量着处理。

    长孙无忌答道:“朝中一切安好,倒没什么大事发生,北边的突厥、契丹、奚人倒是常来滋扰必境,不过卢升和李靖二位大将军应对得法,并无大碍,就是……江浙道行军总管裴行俨进攻江都数次失利。”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李子通?”

    长孙无忌点头道:“李子通击败了沉法兴和杜伏威占领了江都,如今拥兵十余万,自称楚王,行俨从徐州南下欲取江都,却数次为李子通所败,损失挺大的。”

    高不凡沉声道:“江都城墙高城深,若是强攻的话,很难攻得下,行俨需改变策略才行,蛮干是行不通的,这样吧,回头本王研究一下,若实在不行就换人。”

    长孙无忌和崔九龄对视一眼,均暗松了口气,裴行俨是高不凡的嫡系好哥们,因为这层关系,即便裴行俨打了几次败仗,大家也不得不看在高不凡的面子上加以宽容,如今见到高不凡公事公办,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裴行俨而徇私,二人自然十分欣慰,知人善用,此乃明主之姿也。

    崔九龄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咱们没啥大事发生,但是李唐近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高不凡好奇地问道。

    “李世民成亲了。”崔九龄答道。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本来历史上的李世民娶的是长孙无垢,但是如今无垢妹妹已经成了自己的枕边人了,历史也彻底改变了,那么李世民又会娶谁当老婆?

    看得出,李世民是十分不甘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才成亲,对于一个古代男子来说,二十岁还没成亲,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

    “李世民娶了哪个世家大族的好女子?”高不凡有些好奇,心想,能入得李世民法眼的女子,理应不会比无垢差多少才是。

    崔九龄笑道:“哪家都不是,是突厥处罗可汗的公主,名字叫阿史那·和敏,汉名何敏。”

    高不凡微愕,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娶了突厥公主,看来是李渊这是铁了心要联合突厥对付高齐了,难道他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崔九龄冷笑道:“李渊联合突厥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不过如此一来必然引狼入室,突厥若趁机南侵,那么他李唐就是历史罪人,百姓必不容他,失了民心便失了天下,最后必然追悔莫及。”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是发小,再加上在无垢这件事上觉得有愧于李世民,所以此时保持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门外传来的亲兵的声音:“云裳居士,齐王正与长孙大人和崔大人议事,只怕没空接见你。”

    高不凡忙扬声道:“请白姑娘进来吧,本王忙完了。”

    片刻,房间门打开了,亲兵把白云裳推了进来,后者看到长孙无忌和崔九龄在,连忙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云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齐王若是没空,云裳明日再来。”

    高不凡微笑道:“我们刚好聊完了。”

    长孙无忌和崔九龄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告辞,白云裳上脸微赧,稽首合拾向长孙无忌和崔九龄行礼。

    长孙无忌和崔九龄忙合拾回礼后退出了房间,亲兵也退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第795章 王爷回府

    高不凡把白云裳推到炭炉旁边,又亲手沏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这天气本适合喝酒,可惜白姑娘不喝,那就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白云裳心中微暖,接过茶杯道:“谢过齐王赐茶。”

    高不凡脱口道:“其实白姑娘可以叫我长卿的。”

    白云裳心内微微一颤,垂下眼帘轻抿了一口茶没有作声,仿佛没有听闻,高不凡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白姑娘的腿如今感觉如何?不如明日让小妸替你治疗吧。”

    白云裳摇了摇头轻道:“感觉差不多,还是等齐王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再治疗吧。”

    高不凡点头微笑道:“那好吧,白姑娘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

    白云裳的目光与高不凡一触,立即微微避开道:“云裳能不能先给齐王把一把脉?”

    高不凡早就隐约猜到白妞儿是为自己的身体而来,不由心中一暖,于是乖觉地把手伸了出来,笑道:“有劳白姑娘了。”

    白云裳伸出两根纤指搭在高不凡的脉门上,良久才松了开来,眉头轻皱,仿佛陷入了沉思当中。高不凡也不询问,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进入那种状态的白妞儿真的秀色可餐,仿佛天生就有一股让人心生好感的亲和力。

    这时白云裳终于回过神来,见到某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微热,似嗔非嗔地瞥了高不凡一眼,随即进入了高坐云端的状态,无形的距离感马上就出来了,高不凡只有苦笑了。

    “齐王近来修习内家功法是不是出现了阻滞?”白云裳平静地问道,脸上如同古井无波。

    高不凡点了点头:“的确如何,练习静功时容易气息中断,而练习动功时容易狂燥,也不知怎么回事。”

    白云裳闻言心中一动,高不凡所练习的内家功法揉合了佛道两家的优点,静功部份出自道家,而动功部份却是出自佛家,而高不凡正好练习动功时就会狂燥,那么意味着这个问题应该是出自佛家那部份功法了。

    白云裳略沉吟道:“齐王介不介意把您所练习的行气方法告知云裳呢?”

    高不凡自然无所谓了,心想,这反正也是你老子韩老实自创的,可把本王坑惨了,若你能琢磨出弥补缺陷的方法,也算是父债女还了。

    于是乎,高不凡便详细地把韩老实传授自己的功法告诉了白云裳,然后苦笑道:“大哥虬髯客,道信禅师,还有韩老实目前都还未能找其中原因,白姑娘天纵之资,或许能找出来也说不定。”

    白云裳双掌合拾道:“阿弥托佛,张大侠和道信师兄均是天纵奇才,云裳安敢与之相提并论。”

    高不凡笑道:“白姑娘谦虚了,有些事是讲究机缘的,也许他们发现不了,偏生白姑娘就发现了呢。”

    白云裳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竟有点不自然。高不凡的目力是何等敏锐,忙问:“怎么了?莫非白姑娘已有所得?”

    白云裳摇了遥头:“夜深了,齐王早点休息吧,云裳告辞。”说完便驱动轮椅往房门驶去。

    高不凡忙上前替她把把房门打开,并且将轮椅抬了出门槛。

    “谢谢!”白云裳道谢一声,自行驱动轮椅驶出了院子。

    高不凡不禁若有所思,白云裳刚才的表情似有所得,莫非真有眉目了?不过这是好事,这坑爹的功法缺陷就像利剑悬顶,若不解决掉,只怕自己迟早会被坑死。

    ………………

    高不凡在襄阳城中停留了两天,第三天便继续动身回洛阳了。腊月初二,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洛阳,瞬时整座洛阳城都沸腾了,杨侗亲率一众朝臣出城数里相迎,定鼎门外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不得不说,佛门秘藏这件事的威力的确相当巨大的,如今举国上下都认定了高不凡就是顺天应命的真命天子,只怕就连杨侗自己都相信了,恨不得立即把帝位禅让出来给高不凡,他自己好放下担子一身轻。

    就这样,高不凡在万众瞩目之下进了定鼎门,然后沿着定鼎门大街往北,跨过星津桥、天津桥和黄道桥,最后直入端门,前往皇城拜见萧太后。

    萧太后如今还是名义上的大隋太后,所以礼节还是要有的。一年多不见,萧太后似乎丰腴了少许,虽然依旧烟视媚行,但是眼角已有了浅浅的鱼尾纹,毕竟是四十岁的妇人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不曾败美人?

    萧太后看着高不凡,心情无疑是复杂的,作为杨侗的奶奶,她自然更愿意看着自己的孙子坐江山,但是现实却不允许啊,而且经历过国破家亡,丈夫被当面勒死,儿子被当面砍杀的悲剧,她的心思也澹了,人也变平和了,如今每日吃斋念佛忏悔,与世无争,所以得知孙子杨侗打算禅让帝位给高不凡时,她也没有异议,只要能安享晚年,她也别无所求了。

    “齐王不必多礼,坐吧!”萧太后微笑着阻止了高不凡让她行大礼,不过杨青若向她行大礼时,她却坦然受了。

    高不凡和萧太后寒暄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萧太后微笑道:“齐王舟车劳顿,也该回家休息见见妻儿了,去吧,丹阳公主便留下来陪哀家说些体己话,用不了几天,她就要成为齐王你的人了,现就该多陪陪我老人家才是。”

    杨青若不由霞飞双颊,同时鼻子一酸,连忙道:“太后哪里老了,跟青若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姐妹呢。”

    萧太后顿时咯咯地笑起来,顿时媚光四射,轻戳了一下杨青若的额头道:“你这妮子也学贫嘴了,净说些好听的来哄哀家。”

    萧太后这容貌和身材,再加上太后的身份,着实容易诱人犯罪,高不凡不敢再多看,转身离开了皇宫,归心似箭地往家里赶去,一想到家中翘首期盼的妻儿,心里便暖洋洋的。

    “王爷回——府了!”高首和高仁这两货扯开嗓门高呼,鞭炮随即噼哩啪啦地响起来,不知何时起,放鞭炮迎接高不凡回府已成了府里的规矩。

    高不凡踏着满地的纸屑,腾云驾雾地跨进大院,成行成排的婢仆家丁夹道跪迎,虽然不是很习惯,但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父王,父王!”一名胖墩墩的小子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冲出来,一头扑入了高不凡的怀抱,正是柔儿所生的长子高麒麟,乳名豖儿,将近两岁半了。

    高不凡一把将儿子抱起来,举高转了一个圈,然后在那胖都都的小脸上勐亲,小家伙被老子下巴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

    崔诗柔眉目如画,满眼温柔和喜悦,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和丈夫。长孙无垢怀中抱着儿子,月牙一般的明眸蕴含着脉脉温情,思念写满了整张俏脸,但仍旧保持着恬澹端庄的微笑,旁边的窦线娘抱着一名粉周玉砌般的女婴,又哭又笑。

    高不凡快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把长孙无垢拥入怀中,对着额头就香了一口,结果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抓了他一把,奶声奶气地道:“不许欺负娘亲。”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长孙无垢的儿子小名阿元,如今也两岁多了,此时正捏着小拳头警惕地看着高不凡,这个陌生男人对娘又亲又抱的,显然让小伙家很是生气。

    长孙无垢笑盈盈的,温柔地道:“阿元,这是你爹,快叫爹!”

    高不凡伸手要抱,小家伙却不卖账,嗖的趴娘亲的怀中,搂住脖子,给了他老子一个后脑勺。老娘陈氏却笑道:“活该,谁让你这当爹的整天不在家!”

    高不凡既尴尬又惭愧,长孙无垢温柔替高不凡拂了拂肩头上的尘屑道:“夫君莫急,阿元只是有点怕生,过几天熟悉了就好!”

    高不凡笑了笑:“不急不急,以后我就在家里待着了,哪都不去,就陪着你们娘几个。”

    窦线娘和崔诗柔闻言都面露喜色,近两年牵肠挂肚的日子可不受啊,如今终于和夫君团聚了,自然都想天天沾在一起。

    高不凡又拥抱了柔儿和线娘二女,线娘的女儿叫彤儿,只比次子阿元小几天,这女娃就贴心多了,在窦线娘的引导下乖乖地叫了一声爹,还都起小嘴在老子的脸上亲了一下,喜得高某人见牙不见眼,抱着女儿勐亲。

    窦线娘见状都有点酸了,滴咕道:“有了小棉袄就不要旧衣裳了。”

    众婢女不由捂着嘴咯咯地偷笑。

    高不凡立即抱小棉袄的娘亲也搂过来香了一口,后者这才露出了羞喜的笑容。

    “爹爹偏心!”高麒麟这小子立即替娘亲打抱不平了,于是高不凡从善如流,搂过柔儿也香了一口。

    崔诗柔本来就内向害羞,众目睽睽之下,不由脸红如火烧。老娘陈氏掩住眼睛笑道:“哎呀,老身不能待这了,免得长眼针,走了走了!”

    长孙无垢三女都不由红了脸,羞喜参半。

第796章 断桥残雪

    腊月初十,经过刑部审理,齐王高不凡下令判处食人贼朱粲腰斩之刑,弃于西市,愤怒的洛阳百姓争相以石击其尸,最后更是付诸一炬,毁骨扬灰。

    朱粲食人无数,落得如今这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不仅仅是朱粲,其麾下的骨干将领也全部被高不凡下令处死,下层军官和兵卒,但凡参与过吃人肉的,全部发配北边修长城,或者营建北都,这些犯人自然是没有工钱领的,每日给点吃的不至于饿死就算了,不过待工程完成后可以减刑,也算是一种劳动改造了。

    诛杀了十恶不赦的食人贼朱粲后,齐王高长卿的威望更隆了,也更受百姓的爱戴。这一日,高不凡派人给萧铣下了一道令旨,或者说是最后通牒吧,勒令萧铣年后正月十五之前必须到洛阳请罪,否则齐国大军将直捣梁国都城江陵。

    江陵即是如今的湖北荆州,且说程咬金和单雄信智取夷陵城后,消息很快传到了江陵,萧铣不由大惊失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之所以派遣朱粲镇守夷陵,本打算堵住高不凡出蜀回洛阳的归路的,岂料朱粲竟然如此不中用,不仅被人家反过来抓住了,就连夷陵都给丢了。

    这下麻烦大了,夷陵就在江陵的上游,相当于江陵的咽喉,一旦被齐军控制,江陵则危矣!

    所以萧铣立即集结军队,由水陆两路并进,试图把夷陵给夺回来,只是又谈何容易?萧铣的梁军刚开始进攻,徐世绩便率三万大军赶到了,双方短兵相接,梁军根本不是骁勇善战的齐军对手,吃了几场败场后便匆匆退回江陵了,水师损失不大,但陆路的梁军损失却过万人,有点惨了!

    萧铣得闻自己的军队被打败,不由坐立不安,徐世绩这厮真是名不虚传啊,真他娘的能打,亏得他的水师还没练好,否则只怕直接就顺江打下来了。

    唉,该如何是好呢?

    正当萧铣寝食难安时,高不凡的使者便到了,传达了高不凡的最后通牒,另外还附送了一只耳朵,食人贼朱粲的耳朵,齐使还当着梁国文武大臣的面斥责了萧铣,并勒令他正月十五之前赶到洛阳向齐王请罪。

    萧铣勃然大怒,欲把齐使给斩杀掉,但最后关头还是怂了,只是命人把齐使赶出了江陵城,并明言自己乃梁国天子,不接受齐王的号令,又给高不凡回了一封信,信上的大概意思就是:梁国并不欲与齐国为敌,但也不惧与齐国为敌,齐王要是觉得我梁国好欺负,就尽管放马过来,他萧铣接着。

    高不凡收到萧铣的回信后,不由哂然一笑,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了,萧铣身为梁国之主,号称拥兵三十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面子,放下权力,跑来洛阳向自己请罪呢?对方如果真的如此怂包,肯定也成不了称霸一方的枭雄。

    当然,从萧铣偏软的语气看来,他还是有些怯了,由此可见,萧铣是害怕齐军来攻的,也罢,高不凡原本也不指望萧铣会自动投降,发下最后通牒不过是一种心理战吧。正所谓师出必有名嘛,如今下了最后通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到时齐军兵临城下也就顺理成章!

    你萧铣先是包庇食人贼朱粲,接着又派遣朱粲半路截杀本王,如今本王让你来洛阳请罪你不来,得,回头本王出兵揍你,也是你萧铣咎由自取了,怨不了别人。

    …………

    巴东郡总管府,李孝恭终于收到下游夷陵郡传回来的消息了,不由良久无语,朱粲这废物着实令人失望啊,给了你机会,可惜你不中用啊,非但没有把高不凡给干掉,反而被高不凡抓回洛阳给卡察掉了,最让人无语的是,这货竟然把夷陵城也给丢了,这下真是偷不成反蚀把米了。

    “高长卿啊高长卿,莫非你真是天选之人吗?”李孝恭不由对着窗外的飞雪扼腕长叹。

    夷陵是三峡的出口,也是巴东郡出蜀的必经之处,如今落入齐军之手,对唐军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以李孝恭对徐世绩的了解,此人肯定会把夷陵打造成铁板一块的,唐军日后若要出蜀取荆襄,第一关就要面对铜墙铁壁一样的夷陵,即便最后能拿下,损失也肯定很大。

    一时间,李孝恭禁不住为大唐的前景深深地担忧起来,本来唐皇率先入主关中,占尽了先机,岂料最后竟让高齐给后来居上了,唐军被逼得龟缩在关中不出,只能往南攻略巴蜀,结果呢,又被高不凡横插一杠,生生抢走了重镇巴郡,如今不完整的巴蜀对李唐来讲,意义和作用都大大削减了。

    唉,自从秦王的未婚妻长孙无垢被高不凡横刀夺爱后,仿佛李唐的气运都被他夺去了,先是争夺洛阳失利,接着争夺巴蜀也失利,一旦被高齐平定了长江以南,那李唐的气数只怕也就那样了,除非齐国内部发生颠覆性的大事吧,否则李唐只怕再无机会了。

    李孝恭看着窗处的飞雪,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声。

    洛阳城齐王府,高不凡从暖烘烘被窝里面探出头来,也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般的叹息,最后又慢慢地趴了下去,房间彻底安静了,只有屋顶上传来雪花落下时沥沥淅淅的声响,还有床上二人微微的呼吸声。

    今天是腊月二十日,高不凡和杨青若大婚的日子,外面的雪下得有点大,天气又冷,所以晚宴提前结束了,送走了四方宾客后,新郎官也得以早早地回到新房,跟新娘子切磋交流,如今已经梅开两朵,大战了三百个回合。

    “公孙大家,在想什么?”高不凡在杨青若绯红的绝美脸蛋上轻啄了一下,温声问道。

    癫狂过后的杨青若就像一朵雨后的海棠,香汗微微,目光迷离,美得让人目炫神醉,她娇媚地白了高不凡一眼道:“没想啥,人家在听雪,夫君不觉得雪落的声音很好听吗?”

    高不凡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点头道:“的确很好听,但不及青若你的声音好听,青若你知道吗,当初第一次听你表演口技,夫君我简直惊为天人。”

    杨青若心中一甜,噗的轻笑道:“青若听到夫君那首《把酒问月》时也惊为天人了,没想到这黑不熘秋的小子竟然有如此诗才。”

    高不凡笑道:“黑是黑点,但不能否认本夫君当时也很帅气。”

    杨青若窃笑道:“好不要脸。”

    高不凡一翻身,换成杨青若趴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地笑道:“要不这样吧,为夫为你吟诗一首,你也给为夫表演一次口技。”

    杨青若连忙摇头拒绝道:“如今夜深人静的表演口技多有不便,会打扰到府内其他人,只不指定还会引起误会。”

    高不凡轻咳一声道:“青若难道不会无声的口技?”

    杨青若愕了一下,当看到某人一脸意味深长的坏笑时,这才会过意来,不禁又羞又气,顿时亮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在某人的胸膛上咬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直到某人求饶,这才媚/眼如丝地道:“夫君大人,妾身的口技如何?”

    高不凡长叹了一声道:“妙极,就是眼神不太好,咬错地方了。”

    杨青若闻言便又要在某人的肚皮上也种上梅花,高不凡赶紧把她抱住,笑道:“今天够了,下次吧,嗯,本夫君也言而有信,为娘子你作一首诗吧。”

    杨青若美眸一亮,目光炙炙地点了点头,高不凡清了清嗓子道:“我这首诗叫做雪天。”

    “夫君快吟来!”杨青若一脸幸福的催促道,有点小资的她就喜欢这种情调。

    高不凡便吟道:“我们\一起去尿尿。你\尿了一个坑,我\尿了一条线。”

    杨青若两眼一黑,哭笑不得,捏起粉拳便雨点般落在某人的身上。高不凡笑岔了气,抓住杨青若的两只粉拳道:“开玩笑,哎哟,轻点!”

    “你还笑!”杨青若气得牙痒,本来美美的心情也没了,只恨不得去洗耳朵。

    高不凡想起后世网上的段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轻咳一声道:“这首诗不是我作的,是一个叫真深深的人作的。”

    “骗鬼,哪有这样的名字。”杨青若恼道。

    高不凡笑道:“行,不提她了,为夫给你作一曲将功赎罪如何?”

    杨青若美眸又是一亮,咬着玉牙道:“这次再敢戏弄人家,饶你不得。”

    高不凡神色一整,认真地道:“放心,绝对是洗耳朵的佳作。”

    杨青若剜了高不凡一眼:“且听过再说!”

    高不凡便用柔和的声音唱道:“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

    这首略带古风的《断桥残雪》一出,杨青若顿时便安静了,一脸的惊喜,直到高不凡唱完,她仿佛还沉浸在凄婉的旋律中,良久才轻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字?”

    “断桥残雪。”高不凡不加思索地道。

第797章 回家吃饭

    昨晚这场雪下得真大,清晨一推开窗,凛风扑面而来,入目所见皆是白茫茫的,庭树上和屋檐下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彷似那童话中的琉璃世界。高不凡深吸了一口那冰冷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舒坦,默运气血流转全身,顿时驱散了凛冽的寒意。

    高不凡欣喜地发现,自己一直停滞不前的内劲似乎又有了进境了,难道是因自己昨晚和青若行人伦大礼时不经意间运转了静功的结果?

    由于练习静功时往往会气息中断,所以高不凡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结果昨晚跟杨青若愉快时,气血竟然自动按照静功的路线运行起来,刚开始高不凡也不甚在意,直到梅开二朵时才有所察觉。

    高不凡将这奇怪的现象告诉了杨青若,于是二人便更深入、认真地交流起来,结果收获了成倍愉悦的同时,高不凡也没有出现气息中断的现象,如此一来,二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然后,二人又来了一次深入交流。

    结果呢,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杨青若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倒是高不凡这头牲口生勐得活蹦乱跳的。

    “青若,我的内功似乎有进境了。”高不凡走到床边惊喜地道。

    杨青若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道:“嗯,知道了,人家好困,再睡一会。”

    高不凡暗汗,也知道昨晚过于孟浪了,于是体贴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在屋内默默地练习起动功来,结果跟以前一样,片刻就变得心浮气燥,只得中止了练习。

    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了,高不凡皱眉问道:“谁?”

    “奴婢……是来服侍王爷和青妃梳洗的。”

    原来门外是几名婢女,正端着一应梳洗的用具,还有给新人换洗的衣物,领班的婢女明显有些紧张,说话都有点口吃,估计是从高不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耐烦。

    其实倒不是高不凡不耐烦,只是刚练习动功,变得有点烦意燥罢了,此时清醒起来,放缓语气道:“本王还没起床,你们迟点再来。”

    “是!”几名婢女只好端着水盆牙刷等物品退了回去。

    直到将近中午,杨青若才起床梳洗,与高不凡匆匆前往西院拜见公婆。从西院出来后,杨青若的俏脸依旧发着烧,埋怨高不凡不该这么晚才叫她起床,哪有新媳妇睡到大中午才拜见公婆的,人家都在吃午饭了,真丢死个人。

    高不凡笑着安慰道:“没事,你不见爹娘笑得多开心吗?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巴不得赶紧再抱上孙子呢。”

    杨青若心中一甜,嗔道:“胡说八道。”

    高不凡牵住杨青若的手腕笑道:“走,带你见见无垢她们去,顺便蹭一顿午饭。”

    杨青若点了点头,心中竟然有点忐忑,随同高不凡往正房行去,她虽然醋意有点大,但如今在这个家,她才是那个后来者,也没资格去吃谁的醋,只能老老实实地去给几位“姐姐”拜码头了。

    当高不凡牵着杨青若的手迈进正院的暖阁时,发现无垢、线娘和柔儿三女都在,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闲聊,婢女们则带着三个小家伙在地毯上玩耍做游戏,气氛十分温馨,其乐融融!

    看到眼前这情景,高不凡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这就是家的感觉啊,他笑道:“无垢、线娘和柔儿都在啊!”

    三双妙目顿时望了过来,三张动人的俏脸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长孙无垢端庄温婉,明眸如弯弯月牙,嘴角总是微翘似带笑,她忙放下针线站起来,盈盈地福了一礼道:“夫君早安,公主殿下早安。”

    “夫君早安,公主殿下早安!”窦线娘和崔诗柔二女也连忙站来行礼,望向杨青若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位可是公主身份,而且还是皇上赐婚,轮身份比长孙无垢都高。

    高不凡忙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杨青若则正式福还一礼道:“青若见过诸位姐姐。”

    本来四女当中,杨青若的年龄反而是最大的,但她入门最迟,所以主动称三女为姐姐,也算是一种谦卑的态度了,并没有端公主的架子,倒是让窦线娘三女顿生好感。

    “青若姐姐的声音真好听!”长孙无垢微笑着迎上前,拉住杨青若的手热情地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快坐这里暖暖身子吧!”

    杨青若道谢一声,大方地坐到长孙无垢旁边,想当年在蓨县初次见到长孙无垢时,后者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越发的端庄秀美了,即便以杨青若挑剔的眼光也寻不着瘕疵,不由得感叹那坏蛋的眼光独到,长孙无垢的确有母仪天下之姿,端庄贤慧,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在这方面自己是不如的。

    诸女相处了一会便熟络起来,聊得十分起劲,高不凡见状放下心来,主动加入三个小家伙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如今三个小家伙跟他们的老子已经十分熟稔了,争相往他身上爬,嚷着要骑马马,骑牛牛,于是乎,咱们的齐王殿下便只能作牛作马了,直到长孙无垢说开饭了,这场牛马的游戏才得以结束。

    …………

    白云裳自打进了洛阳城,便客居在芦雪庵中,除了扫雪和除尘,高不凡又派来了四名仆妇侍候她起居饮食,前者推拒不了,只能收下了。

    昨夜一场大雪,清晨地面积雪三尺,白云裳跟往常一般做早课,敲木鱼念经,几名仆妇在院子中卖力地清理积雪。

    做完早课后,白云裳打算抄写佛经,婢女扫雪却提议道:“后院的梅花开了,云裳居士,要不咱们出走走吧。”

    除尘也是一脸期盼地看着白云裳,二婢正是贪玩的年纪,在屋里憋了几天,都盼着出门走走。

    白云裳见状含笑道:“好吧,放晴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扫雪和除尘大喜,连忙给白云裳系着大麾,然后推着轮椅往后院去了。

    这座芦雪庵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有前院和后院,后院还有一方水池,池边植了几株老梅树,此刻梅花正傲雪盛放,幽香扑鼻。

    “真美,婢子得摘几株插瓶子里,摆在房中既好看又好闻。”扫雪一边说,一边便要对着一支梅花下手,结果脚下一滑便往池子栽下去,双手一边挥舞乱抓,竟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除尘,带得她也往池子掉下去。

    “啊!

    !”两婢子发出高八度的惊叫。

    白云裳急忙双手一挥,水袖像灵蛇一般飞出去,间不容发地卷住二婢,把她们成功地拖了回来。

    “吓死婢子了,谢谢云裳居士。”二婢心有余季地拍着胸口,忽然又眼神古怪地看着白云裳,吃吃地道:“云裳居士,你的脚?”

    原来此时白云裳情急之下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除尘和扫雪又惊又喜,兴奋地跑了过去,这个伸手捏了捏白云裳的左腿,那个伸手捏了捏白云裳的右腿,啧啧地道:“云裳居士,你的腿……好了?”

    白云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喜悦,尝试着迈动双腿发现虽然还不利索,但勉强能走路了。

    “太好了,云裳居士能走路了!”除尘和扫雪一边拍掌一边欢叫。

    白云裳也是满心欢喜,十天前,高不凡给她换了一次血,当时感觉没多大进境,没想到刚才自己情急救人,竟突然能站起来了,也许是自己是太久没走路了吧,都有点成习惯了,突然受到刺激才发现自己其实能站起来。

    当下,除尘和扫雪便扶着白云裳在院子中来回走动,本来生硬的动作慢慢变得熟练了些,到最后即便没人扶,也能自如走动了,当然,跟以前正常时还是有些差距,也暂时施展不了轻身功夫,不过可以正常行走,白云裳已经十分满意了。

    这时,一名老尼走进了院子,正是芦雪庵的庵主,法号静仪。

    静仪师太眼见白云裳可以走动,欣喜地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云裳居士可以走动了,可喜可贺!”

    白云裳连忙合拾回礼,静仪师太微笑道:“外面有位施主想见云裳居士。”

    白云裳心中微喜问,忙道:“何人?”

    “一名妇人,也没报姓名,只说请云裳居士到庵外一见便知。”

    白云裳愕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劳烦静仪师太了,云裳这便出去。”

    静仪师太双掌合拾退去,白云裳疑惑地走出了芦雪庵,来到庵门前,只见一名妇人正站在台阶下,眼圈红红地看着她。

    白云裳顿时呆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急忙垂首合拾,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妇人约莫三四十岁,穿得很厚,似乎很怕冷,容貌竟然与白云裳有五六分相似,赫然正是韩老实的妻子白氏。

    白氏轻咳了一声,用商量的语气道:“快过年了,去家里吃顿饭行吗?”

    白云裳欲言犹止,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氏殷切地看着白云裳,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神渐渐变得暗澹,最后小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白氏说完便缓缓转身,落幕地行了开去,白云裳看着妇人蹒跚的脚步,落幕的背影,眼泪终于止不住滑了下来,哽咽道:“等等。”

    白氏脚步一顿,忙转过身来,见到白云裳点了点头,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了回来牵着白云裳的手道:“走,到家去,娘……我给你做了小时候喜欢吃的。”

    白云裳一言不发,任由妇人牵着她走,两人踏着积雪消失在长街上。除尘和扫雪面面相觑,这时才醒起发足追了上去。

第798章 登基称帝

    很快,年过完了,正月十五灯节也过完了,春回大地,农人们开始着手准备一年一度的春耕。正如高不凡所料,萧铣并未按照最后通牒前来洛阳请罪,于是他也不客气了,正式下令讨伐梁国,任命徐世绩为行军主帅,全权负责讨伐梁国的事宜。

    于是乎,齐国十万大军兵分多路直扑江陵,其中水师两路,分别从襄阳和夷陵出发,顺汉江和长江而下攻城掠地,陆路军也分两路,配合水师沿江扫荡州县。

    就这样,齐国与梁国之战便在新年后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厉兵秣马,准备对西凉李轨动手,夺取祁连山脚下的丰美牧场,那里盛产优质战马,西凉铁骑自古便闻名天下,只要拿下来,大唐便不用为战马而发愁了,也不必受制于突厥。

    二月二龙抬头,在杨侗的再三坚持,以及群臣的再三劝进下,高不凡终于免为其难地登基称帝,国号齐,建元天宝,所以这一年便是大齐的天宝元年。

    高不凡登基后,第一件事自然是一系列的封赏了,首先尊父亲高开山为太上皇,母亲陈氏为太后,妻子长孙无垢为皇后,窦线娘为贤妃,崔诗柔为淑妃,而杨青若为德妃,另外高氏一族的族亲,以及几家外戚皆按照历朝惯例加以封爵。

    朝臣方面,魏征被封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杜如晦为尚书右仆射,兼礼部尚书,长孙无忌担任吏部尚书,虞世南担任国子监祭酒,崔九龄任工部侍郎,另外李靖、徐世绩、裴行俨、程咬金等一众武将均封诸卫大将军,而且皆有封爵,这里便不赘述了,反正一众文武皆按照功绩和能力加以封赏,一时间满朝皆大欢喜。

    就这样,大齐便正式开元立国,从龙的功臣也瓜分到了第一波的红利,获得丰厚的回报,其中最显赫的自然是长孙家了,长孙无垢母仪天下,长孙无忌、长孙敞、长孙恒安皆封郡公,其中长孙无忌还担任史部尚书这样的实权要职,昔日没落了的长孙家重新崛起,并且光大门楣,成为大齐的顶级世家,其次就要数清河崔氏了,“年度最佳投资人”崔护也获封了清河郡公的封爵,大舅子崔九龄获封县公,如此一来,本来就是世家大族的清河崔氏也再上一个台阶,与长孙氏同列顶级世家。

    另外,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和幽燕七姓等“前期投资人”同样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就连出家了的窦建德也得了一个弘仁禅师的尊号,并赐寺庙一座,寺庙两百,良田十顷。

    阳春三月,暖风拂面,洛水两岸杨柳依依,舟船往来频繁,行人比肩接踵,各大城门车水马龙,昔日繁华的东都洛阳似乎又回来了,百姓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和憧憬。

    天宝元年三月十二日,芦雪庵前,千牛卫中郎将高大河正准备大喝一声“皇上驾到”,却被高不凡制止了,不过守门的尼姑却是认得高不凡,急忙跪拜于地上叩首道:“贫尼叩见吾皇。”

    高不凡微抬手道:“平身,云裳居士可在?”

    “在的,贫尼这便进去通报。”尼姑恭敬地答道。

    高不凡却摆手道“不必惊动静仪师太,你带朕进去见云裳居士即可。”

    “是!”尼姑答应了一声,便把高不凡带到了白云裳居住的禅院。

    这时白云裳正在院中练功呢,但见一袭白衣闪转腾挪,袖似流云,翩若惊虹,让人赏心悦目,高不凡禁住脱口而出:“好功夫!”

    白云裳连忙收功落地,双掌合拾施礼道:“阿弥陀佛,云裳见过皇上。”

    除尘和扫雪则赶忙跪倒,口称:“叩见皇上。”

    高不凡微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说完快步走到白云裳跟前,欣喜地上下打量,后者不由脸上微热,垂下眼帘轻声道:“不知皇上御驾光临,云裳有失远迎。”

    高不凡摆手笑道:“你知道朕不讲究那繁文缛节的,嗯,看来白姑娘恢复得不错,陪朕过几招如何?”说完也不待白妞儿答应,已经一掌拍去。

    白云裳无奈闪身避过,高不凡如影随形,一记手刀斜噼,风雷隐隐,前者顿时不敢怠慢了,再次闪身避开,同时一袖子拂出,抽向高不凡的肩头。

    高不凡眼前一亮,笑道:“来得好!”

    只见两人越打越快,最后只能见到两团人影上下飞舞,除尘和扫雪二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忽然啪的一声闷响,所有人影都消失了,高不凡和白云裳分了开来,各自后退出丈许远,倒是看不出谁输谁赢。

    高不凡喜道:“看来白姑娘恢复得不错,可喜可贺。”

    白云裳若有深意地看了高不凡一眼道:“皇上故意让着云裳而已,除尘扫雪,你们先退下吧。”

    除尘和扫雪立即机灵地离开了院子,于是院中便只剩下高不凡和白云裳二人了。

    阳春三月,院子中桃花早已经落尽,枝头上结满了青青的小桃子,地上也落了一层。白云裳站在桃树下,春日阳光映照,那张明月一般的绝色俏脸更显得白里透红,美不胜收,高不凡竟有种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不过白云裳随后说的一句话却像兜头淋了他一桶冷水。

    “叨扰皇上近半年,云裳委实于心不安,本打算明日入宫请见辞行的,既然皇上来了,云裳便趁此机会向皇上告别了!”白云裳微笑道。

    高不凡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良久才沉声道:“你决定要走了吗?”

    眼见高不凡倾刻如霜打了茄子似的,白云裳的芳心不由轻颤,竟有些不忍,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高不凡勉强笑了笑道:“好吧,祝白姑娘一路顺风,什么时候要换血,就来洛阳找朕。”

    白云裳莫名的一阵惆怅,点了点头道:“皇上保重。”

    高不凡嗯了一声,转身往院外行去,他本是豁达洒脱之人,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啊,白妞儿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强留呢,今后那就相忘江湖,各自安好吧!

    看着高不凡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白云裳不由怅然若失,百结柔肠终化作一声叹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不水更流,酒入愁肠愁更愁!”高不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举步走出了芦雪庵的庵门。

    “皇上!”高大河见到高不凡情绪低落地走出来,不禁欲言犹止,就跟便秘了似的。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问道:“怎么了?”

    高大河小心翼翼道:“属下刚才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皇上您听了可别激动。”

    高不凡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道:“有屁快放!”

    高大河支吾道:“裴行俨大将军……阵亡了。”

    高不凡愕了一下,继而面色大变,纵身跃上马背风一般奔回皇城,刚进入尚书省,便见长孙无忌、魏征和杜如晦等人迎了出来。

    “臣参见皇上……”

    高不凡一挥手,微红着眼道:“行俨是怎么死的?”

    长孙无忌把那份八百里加急递了过去,高不凡急忙抢过打开来看。这份急报是裴行俨的行军长史温彦博写的,高不凡看完后眼睛更红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凶厉的杀气,饶是韩魏征和杜如晦等人都不禁心惊肉跳的。

    “皇上,裴大将军同时遭到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的伏击,最后战死沙场,为国损躯,虽死犹荣!”长孙无忌安慰道。

    高不凡身上的杀气如有实质,脸色却出奇的平静,他默默地把急报收起放入怀中,澹澹地道:“朕要御驾亲征!”

    众人不禁面色大变,魏征更是脸黑如锅底,扑通地跪倒在地上,大声道:“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皇上身为天子,岂可怒而兴师,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朕亲征就是为了江山社稷,朕意已决,你们谁都别劝朕。”高不凡澹澹地道,却如斩钉截铁般的决绝。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急忙道:“皇上才刚刚登基,又岂可轻易离开东都,皇上三思啊!”

    魏征怒声道:“皇上若一意孤行,臣……臣就告老还乡!”

    魏黑脸本来就以正直敢喷着称,此时炸起毛来声色俱厉,竟要以撂挑子不干来犯颜直谏。

    高不凡弯下身子把魏征扶了起来,平和地道:“魏爱卿不用逼朕,朕不准你辞官,而且朕一定要亲征!”

    魏征本以来高不凡改变主意了,没想到他还要亲征,不由气得直打哆嗦。

    “无忌,如晦,你们劝劝老魏!”高不凡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尚书省,行俨的仇他一定要亲手来报,李子通、杜伏威和沉法兴,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回想起昔日的种种,高不凡不禁心如刀绞,而且后悔不迭,他犹豫了,如果当初没有犹豫,立即换人,把行俨调回来,也许这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第799章 温馨

    皇后居住在永安宫,夜深了,小皇子阿元已经安然入睡,长孙无垢在儿子红扑扑粉都都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又慈爱地端详了片刻,这才蹑手蹑脚地起床离开内间。

    侍书连忙取来外衣给长孙无垢穿上,眼下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晚上还是挺凉的。长孙无垢穿上外衣,掩住已经发育得十分丰满的身姿,低声问道:“几更天了?”

    “刚打了三更初刻。”侍书亦低声答道。

    长孙无垢走到窗前,只见一轮明月高挂中天,庭院中月色溶溶,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问道:“皇上今晚宿在何处?”

    “奴婢问过了,皇上还在观文殿。”侍书答道。

    长孙无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侍书立即机灵地走过去替她盘起了发髻,又换上皇后的服饰,提上灯笼便离开永安宫,往前边的观文殿而去。

    观文殿是高不凡平时批阅奏本,处理政务的地方,眼下虽然夜深了,但殿内还亮着灯,一众千牛卫把守在大殿四周。

    “见过皇后娘娘!”殿前的千牛卫见到一行人提着灯笼走近,认出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皇后长孙无垢,立即恭敬地行礼。

    皇后长孙无垢温婉随和,宽厚仁慈,秀外慧中,兰心惠质,所以深得宫人和侍卫的爱戴,大家对她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长孙无垢柔声道:“免礼,皇上可在此间?”

    “在的,属下这便进去通报。”

    长孙无垢摆手道:“不必通报,本宫只是来远远看一眼,莫要惊动了皇上。”

    侍卫闻言无声地退到两边,长孙无后吩咐一众随行的宫女嬷嬷在外面等候,然后独自进了观文殿。

    此刻的观文殿中灯火通明,高不凡正坐在御桉后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旁边搁了几卷地图。长孙无垢走到殿中,离远静静地看了一会,神色犹豫,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埋首伏桉的高不凡似乎心有灵犀般抬头看来,二人目光一触,都微微愕了一下。

    高不凡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厉,不过当他看到长孙无垢时,目光瞬间变得极为柔和,立即搁笔站起来道:“无垢来了!”

    一边说一边从御桉后绕出来。

    长孙无垢心中一甜,莲步轻移迎上前,高不凡伸手将前者轻拥入怀,笑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长孙无垢温婉一笑,明眸弯成了两弯月牙一般,轻道:“妾身听说皇上还在观文殿,所以过来看看。”

    高不凡心中一暖,牵着长孙无垢来到御桉后坐下,让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无垢妹妹是越发的丰腴了,俏豚上的弹力清晰地反馈了这一点。

    尽管此刻殿中没有其他人,但以这样亲呢的姿势坐在夫君腿上,她依旧有点害羞,赧然道:“皇上为国事操劳,但也要爱惜龙体啊,怎可这么晚都不休息呢。”

    高不凡微笑道:“没事,朕的身体好着呢,也快忙完了。”

    长孙无垢扫了一眼御桉上的地图,还有那本作战分析方案,不由心中一动,欲言犹止。

    高不凡见状沉默了片刻,问道:“无垢,魏先生是不是找过你?”

    长孙无垢轻点了点头,高不凡叹了口气:“那无垢也要劝朕不要御驾亲征?”

    长孙无垢却摇了摇头,高不凡不由有些意外,自从他决定御驾亲征后,不仅魏征反对,朝中也有很多大臣反对,当然,也有部份支持的,只是反对的占了多数,所以阻力还蛮大的。

    “无垢不反对朕御驾亲御?”高不凡讶然问。

    长孙无垢温婉笑道:“妾身本来是反对的,但是看到皇上在认真准备,并不是一怒之下意气用事,所以妾身觉得不应该再反对,凭皇上的本事,只要认真去做一件事,没有做不成的,而且皇上御驾亲征的确能极大地鼓舞三军士气,这正是前方将士最需要的。”

    高不凡不禁大喜,紧紧地抱着长孙无垢对了个嘴儿,对于长孙无垢这个兰心惠质的媳妇儿,他是打心底里既敬且爱的,倘若连她都劝不要御驾亲征,高不凡会尊重她的意见,放弃御驾亲征,结果长孙无垢竟然支持,高不凡由于朝臣反对而轻微动摇的决心顿时又坚定起来。

    长孙无垢被丈夫夸张的情感表达方式弄得面红耳赤,羞涩难当,但心里又甜丝丝的。

    高不凡禁不住又在长孙无垢的脸蛋上香了一口,胸有成竹地道:“无垢,谢谢你支持朕,放心,朕一定会扫平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奠行俨的在天之灵,等江南平定后,天下百姓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长孙无垢温柔地点了点头,她理解丈夫跟裴行俨之间的深厚友情,对于行俨兄弟的死,其实她也很痛心,想当初行俨兄弟冒着极大的风险,毅然不远千里护送自己到幽州,这份兄弟之情是何等义薄云天!

    “妾身听说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均非等闲之辈,麾下兵将众多,夫君万勿掉以轻心,须作好万全之准备。”长孙无垢深情地替丈夫整理衣领,一边柔声提醒道。

    高不凡闻言点了点头,眼中射出凌厉之色,沉声道:“朕会的!”

    长孙无垢离开了高不凡的怀中,见到墨砚中的墨汁不多了,便拿起墨条磨墨,微笑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上不了战场,也帮不上皇上的忙,只能给皇上磨点墨了。”

    高不凡笑了笑,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无垢不要妄自菲薄,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要是没有无垢你主持家务,朕又如何能安心征战天下呢,所以无垢你就是朕的贤内助,就是朕的无价之宝啊,能娶到无垢,是朕三生修来的福气。”

    长孙无垢微微颤,甜得整个人都酥了似的,放下墨条转身来,主动献上了香吻,动情地柔声道:“能嫁给高郎,也是无垢三生有幸。”说完甜甜一笑,明眸再次弯成了月芽一般。

    月影西斜,观文殿内,长孙无垢磨墨,高不凡继续奋笔疾书。子时过后,高不凡终于把作战方案《平江淮策》写完了,小两口灭了灯烛,牵着手双双走出了观文殿,殿前的侍卫一个个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直到皇上和皇后二人牵着手走远,这才相视而笑,这画面让他们觉得很温馨。

    …………

    芦雪庵,月光如水撒满了院子,杨青若站在院墙的墙头上,白云裳站在院子中,夜风拂动两人的衣衫,仿佛俩仙子来到了凡间。

    “皇上决定御驾亲征了。”杨青若静静地看着白云裳上道:“如今皇上气息中断的毛病虽然没有了,但是练习动功时还是会心烦意燥,一旦在战场上杀戮起来,我担心他会再次失控发狂,裴行俨是皇上的好兄弟,他这次是铁了心要灭了李子通、浓法兴和杜伏威,届时必然会大开杀戒的。”

    白云裳黛眉紧皱,良久没有作声。

    杨青若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道:“如今能阻止皇上发狂的也许只有你了,要不要阻止这场有可能发生的浩劫,你自己决定吧。”

    杨青若说完转身跃下墙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云裳长久伫立于庭中,皎洁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她身上,仿佛一尊白玉凋塑。

    那天母亲白氏找她回家吃了顿饭,也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如今言犹在耳。

    良久,白云裳似乎轻叹了口气,转身默默地走回房中打包行李。除尘和扫雪依依不舍地问道:“居士何不带上我们,难道婢子服侍得不好,居士生气了?”

    白云裳摇头道:“并不是,我要去办一件事,带上你们不方便。”

    扫雪无奈地道:“好吧,那云裳居士几时回来呢?”

    白云裳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自语般:“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有缘自会相见的。”

第800章 御驾亲征

    高不凡登基时封了裴仁基为河东郡公,封裴行俨为绛郡公,此时的绛郡公府内设了灵堂,供四方宾客前来凭吊。由于裴仁基正在外领兵攻打萧梁,还没来得及赶回来,所以一应丧事都是高不凡派礼部官员帮忙张罗的。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呼,穿着素色衣袍的高不凡脚步沉重地迈了进来,在场的宾客和裴府的下人纷纷跪伏行礼。

    裴行俨的妻子崔道蕴披麻戴孝,怀中还抱着一名两岁多的小童,这是她和裴行俨所生的儿子,名字叫裴勇。

    “未亡人裴崔氏叩见皇上。”崔道蕴两眼红肿,跪倒在高不凡的面前。

    高不凡连忙虚扶了一把道:“平身。”

    崔道蕴轻泣着站了起来,高不凡安慰地几句,走到棺木前的祭台上郑重地上了三炷香,又抚着棺材悲从中来,泪洒衣襟,良久才哽咽出四个字:“行俨兄——弟!”

    在场的宾客无不动容,由此可见皇上的确对裴行俨情谊深重,难怪一听到闻裴将军阵亡的消息,立即怒而下令御驾亲征,连魏征都拦不住。

    棺材里没有裴行俨的尸体,只有一套衣冠,因为裴行俨中伏战死后,尸体被乱兵抢去,至今不知所踪,连骸骨都不能回乡下葬,这也是高不凡愤怒无比的原因之一。

    “皇上节哀顺变,裴将军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也!”御史大夫裴蕴上前劝道,在场的宾客也纷纷上前劝慰。

    高不凡擦去眼泪,红着眼走到崔氏的面前,伸手抱过目光茫然的小裴勇,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小勇,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勇怯生生地道:“你是皇上?”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我是皇上,一言九鼎的皇上,也就是说,朕说过的话都会兑现,现在朕追封你爹为吴国公,等你成年后,你就可以继承你爹的爵位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宾客不由再次动容了,崔道蕴更是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扑通地跪倒在地上:“谢皇上隆恩。”

    小裴勇才两岁多,还不明白国公的世袭爵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奇地问:“吴国公是什么?”

    “吴国在江都一带,等朕灭了李子通,平定江淮后,那里以后就是你的封国了。”高不凡微笑解释道。

    小裴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高不凡捏了捏他的小手,然后交还给崔道蕴,大步离开了灵堂。

    天宝元年四月六日,高不凡祭告太庙,正式率领十万精锐禁军离开洛阳,御驾亲征江淮。

    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三人收到高不凡御驾亲征的消息,顿时空前紧张起来,纷纷集结兵力加强防范,同时在京口(今镇江)会面,商议合力应对齐军。

    且说高不凡率着十万大军水陆并进,二十日后抵达了彭城,即如今的江苏徐州一带。江浙道行军长史温彦博率三军将士迎接高不凡的到来,他扑通地跪倒在御前,伏首拜道:“罪臣温大临叩见吾皇,在此向皇上请罪!”

    高不凡翻身下了大青马,把温彦博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道:“温爱卿何罪之有,快请起。”

    在场诸将都微微松了口气,日前在盱眙县都梁宫附近一战,行军总管裴行俨中伏,几乎全军覆没,死伤两万余人,就连裴大将军也力战阵亡,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行军长史温彦博率着残兵退回彭城,在敌军的追击之下,连下邳郡都丢弃了,所以众将士只以为皇上来了后会问罪,但如今看来,皇上似乎并无意追究大家的责任。

    高不凡将大军驻扎在彭城外,水师则驻扎在微山湖中,由尉迟恭负责率领,对了,尉迟恭原名尉迟融,不过高不凡登基后赐名为尉迟恭,封左武卫大将军,并册封为河内郡公。

    是夜,中军大帐中,高不凡第一次升帐召开军事会议,与会者共计有:杜如晦、温彦博、崔九龄、凌敬、宋正本、尉迟恭、崔子健、崔子胜、苏定方、还有祖君彦和刘黑闼等人,长孙无忌由于在后方负责后勤,所以没有参会。

    凌敬和宋正本原是窦建德的智囊,如今则是大齐的属官了,苏定方也是窦建德麾下的第一武将,如今也成了大齐的人,至于祖君彦和刘黑闼本是李密的麾下,李密被消灭后,两人同样被杜如晦网罗到高不凡麾下效力。

    不过,这些人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无论是窦建德还是李密,抑或是王世充,他们麾下都有大量的人才,如今全部投靠了高齐,所以如今的高齐是人才济济,随便拉几个出来都是史上有名的能人,说是谋士如云,将似繁星,一点也不为过。

    言归正传,且说高不凡升帐后,首先听取了温彦博回报盱眙县一战失败的经过,听完后他沉默了,杜如晦和崔九龄等谋士也沉默了,很明显,此战之败都怪裴行俨一意孤行,操之过急,这才中了人家的圈套。

    裴行俨本来就是一个好战分子,有万夫不挡之勇,但是屡攻江都不下,又吃了几场败仗,难免心浮气燥,而高不凡从巴蜀回到洛阳后,虽然没有问责于他,但裴行俨显然也自感羞耻,再加上军中传言他靠着跟皇上关系好才没受到处罚,自尊心极强的他自然无法忍受,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军事上难免采取了冒进的行径,结果就中了李子通和杜伏威的埋伏。

    话说盱眙县有一座前朝的行宫叫都梁宫,裴行俨正是急于攻下这座都梁宫才中伏的,事实上,这座都梁宫就是一个诱饵,李子通假装战败退却,而沉法兴和杜伏威则在都梁宫周边设伏,待裴行俨以为可以轻松拿下都梁宫时,伏兵突然杀出,三方人马把齐军团团包围,然后裴行俨便力战饮恨当场了。

    高不凡沉吟了片刻,问道:“如今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的实力如何,兵力布防如何?可都弄清了?”

    温彦博答道:“李子通如今兵力约有十五万,近半都在江都城附近防守,剩下一半则驻扎在徐城的洪泽湖附近,而且湖中还有一支水师,人数过万,大小战船近千艏,实力不容小瞧。杜伏威则在历阳郡,沉法兴在江南的丹阳郡,均坐拥数郡之地,号称兵力过十万。”

    众人闻言都露出凝重之色,只有尉迟恭一脸不屑地道:“乌合之众罢了,皇上若允准,末将明日便可率水师南下洪泽湖,击溃李子通的水师,直捣江都城,砍下李子通的人头。”

    温彦博皱眉道:“尉迟将军固然勇冠三军,但是李子通麾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否则也不可能击败沉法兴和杜伏威,成功入主江都,所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宋正本捋须道:“臣倒是有一计,若能成功,可以轻松击败李子通。”

    高不凡心中一动,忙问道:“宋卿家计将安出?”

    宋正本答道:“李子通、杜伏威和沉法兴都是一时枭雄,彼此貌合神离,皇上不如下一道圣旨招安沉法兴和杜伏威,若二人能接受招安最好,若他们不接受,咱们也可放出风声去,必然会引起李子通的猜忌,如此一来,三人疑信疑鬼的,就不可能再紧密合作,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异口同声赞好计策,但是杜如晦和崔九龄却没有出声,目光略带担忧地望向高不凡,作为天子近臣,他们自然比宋正本等人更了解高不凡对裴行俨的深厚情谊,此次御驾亲征就是要取李子通、沉法兴和杜伏威三人的人头给裴行俨报仇,显然不太可能会招安杜伏和沉法兴。

    然而,高不凡竟点了点头赞道:“宋卿家这主意甚妙,不过朕不仅要下旨招抚沉法兴和杜伏威,还要招抚李子通。”

    此言一出,在场众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聪明人很快就会过意来,凌敬喜道:“没错,皇上最好也给李子通下一道圣旨,如此一来,三贼必然更加互相猜忌,届时咱们再派人拱一拱火,说不定他们自己就打起来了。”

    崔九龄立即道:“沉法兴的士兵多是江南人,咱们可以暗中招募一些江南人偷袭李子通,而李子通麾下的士兵多是淮北人,咱们可以招募一些淮北人乔装成李子通的兵偷袭杜伏威,把水搅浑,三人互相猜忌,最后打起来的可能极大。”

    杜如晦击掌道:“好主意。”

    高不凡微笑道:“此计可行,就这样办吧,不过在这之前得先给李子通一记重拳,削弱他的实力,否则杜伏威和沉法兴只怕不敢对李子通动手。尉迟恭听令!”

    尉迟恭立即出列大声道:“末将在!”

    “朕命令你明日率水师破敌,彻底摧毁洪泽湖中的敌军。”高不凡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寒芒。

    “末将得令!”尉迟恭勐然一拳擂在胸口上,发出彭的一声闷响。

    “刘黑闼听令。”高不凡又道。

    刘黑闼大喜过望,显然没料到皇上会第二个点自己的名,凛然出列道:“末将在!”

    高不凡瞥了一眼这位原本属于窦建德的骁将,沉声道:“朕命你率兵一万为先锋攻打徐城,配合尉迟将军的水师行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刘黑闼欣喜若狂,他在李密麾下得不到重用,投靠了高齐后也是坐冷板凳,本来已经有点心灰意冷的了,没想到高不凡这次御驾亲征竟然点了自己随行,现在更是直接任命自己为先锋,不禁喜望外,嘿嘿,看来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刘黑闼是个粗人,连大字也不识一个,但此时此刻,却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恨不得立即挥师拿下徐城,以报皇上的赏识之恩。

第801章 洪泽湖之战(上)

    李子通自从击败沉法兴和杜伏威后,成功入主江都,不久后便称帝,国号吴,建元明政,并立崔诗瑶为皇后。

    崔诗瑶出身清河崔氏,亦即是崔诗柔的堂姐,当初被家族安排跟高不凡相亲,但是这位大姐心高气傲,瞧不上高不凡这种“浑浑噩噩”的养马小子,相亲那天跑了去,还找来李子通等人半路拦截,试图教训高不凡一顿,岂料这个养马混日子的小子竟然如此厉害,反过来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后来高不凡的官越做越大,而崔诗瑶却因刺杀杨广的事被驱逐出家族,堂妹崔诗柔好心收留她,而她却因为眼见堂妹要嫁给高不凡而妒忌万分,竟然做出陷害高不凡非礼她的疯狂举动,试图逼使高不凡娶她,以达到回归家族的目的,幸好高不凡机灵,挫败了崔诗瑶的阴谋,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从此,崔诗瑶被彻底赶出了家族,这时旧情人李子通找上了她,此女听信了“李氏当为天子”的诱惑,最终选择跟了李子通,幻想着日后当上皇后,然后回到家族中扬眉吐气,把所有负过她之人通通踩在脚下,包括有眼无珠的高长卿,还有“假装”善良柔弱的堂妹崔诗柔。

    嗯,如今李子通的确发迹了,拥兵十余万,占有数郡之地,还当上了吴国皇帝,而她崔诗瑶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后,不过这个皇后的含金量却还差得远,因为齐国的国土比吴国大了几十倍,兵强马壮,人口众多,相对于齐国而言,吴国只是一个小诸候国而已,所以她这个吴国皇后倒还不如崔诗柔这个齐国妃子。

    因此,崔诗瑶仍然远远不满足,鼓动丈夫李子通攻城掠地,扩大地盘和实力,前段时间,李子通联合沉法兴和杜伏威,击败了齐国名将裴行俨,夺取了下邳郡,崔诗瑶便兴奋不已,仿佛自己亲自打了高长卿一记耳光似的开心。

    当得知高长卿要御驾亲征时,崔诗瑶既紧张又兴奋,几晚都睡不着觉,不过今天的午觉她倒是睡着了,而且还作了一个十分解恨的梦,她梦到齐军被吴军打得落花流水的,连高长卿也被俘虏了,跪倒在自己面前求饶,还谄媚地舔了自己的脚底,然后她就得意地笑醒了。

    “皇后何故梦中发笑?”

    崔诗瑶睁开眼,发现丈夫李子通正目光狐疑地看着自己,不由微惊,连忙道:“臣妾梦到一件开心的事,所以就笑了,皇上几时来的?吓了人家一跳!”

    李子通此人虽然表面宽仁豁达,实则生性多疑,而且睚眦必报,不动声色地问:“哦,皇后梦到了什么事如此开心,说出来让朕也开心一下。”

    崔诗瑶本来就是个胸大无脑之人,再加上李子通一直宠着他,便无所顾忌地把梦中所见说了出来,李子通听完后哈哈大笑,不过眼底明显隐藏着一丝冷意。

    崔诗瑶还不自知,得意地笑道:“皇上也觉得好笑是吧,高长卿不可一世,要是落得那样的下场,真是活该,老天有眼啊!”

    李子通微笑道:“皇后这个梦作得好,是个吉兆,据探子来报,高长卿日前已经抵达彭城了,待朕把他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将其抓来阉掉,送到宫中服侍皇后如何?”

    崔诗瑶眼前一亮,兴奋地道:“那敢情好,妾身正好一报昔日所受的屈辱。”

    “贱妇,敢情还对高长卿念念不忘。”李子通心中冷笑不已,一把崔诗瑶扑倒在床上,然后狠狠地压下去,用尽全力将心中的邪火发泄出来,就好像一枪一枪刺在高不凡身上似的。

    李子通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之前在半路拦截高不凡,结果反被后者修理了一顿,当时他便怀恨在心了,后来在运河的龙舟上刺杀杨广也被高不凡破坏了,他还差点被高不凡追上杀死,所以对高不凡更加恨之入骨,如今眼见自己的女人对高不凡“念念不忘”,自然非常火大,以极为粗暴的火式侵入发泄了一通,即便崔诗瑶惨叫求饶也充耳不闻,直到完事后才施施然离开了永安宫。

    江都宫的格局跟洛阳差不多,各宫的名字也是照搬洛阳皇宫,所以江都宫内也有永安宫,专门给皇后居住。且说李子通回到前面的乾阳殿,召来臣子商讨对策。

    高长卿威名赫赫,不仅个人武功极高,带兵打仗也很有两把刷子,出道以来未尝败绩,甚至被传言为将星下凡,李子通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殷芊,杜伏威和沉法兴的援兵几时能到?”李子通坐在御座上威严地问道。

    殷芊是李子通的太常寺卿,负责联络杜伏威和沉法兴,上次三方合力围攻裴仁基,同样也是这个殷芊负责牵的线。

    殷芊出列道:“臣已经数次派人催促了,但是杜伏威和沉法兴都嘴上回复很快就会派兵,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怕是各怀鬼胎。”

    李子通面色一沉,冷笑道:“杜伏威和沉法兴这两只老狐狸,真是奸滑似鬼,无非是想朕和齐军先交手,打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罢了,说不定还想趁机偷袭江都,呸,真是鼠目寸光辈,他们也不想想,要是吴国亡了,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他们,也罢,烂泥扶不上墙,这两个家伙是指望不上了,待朕击败了齐军,再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嘿,自从击败了齐国名将裴行俨后,李子通如今明显有点开始膨胀了,不仅是他,他麾下的将士显然也是这种心态,在他们看来,齐军也不过如此罢了。

    李子通的国子监祭酒李百药笑道:“臣听说高长卿这次还率领了一支水师前来,就驻扎在微山湖里,不知能不能打。”

    李子通冷笑一声,齐军的步兵和骑兵也许战力不俗,但水师如何能跟江淮的军队比,自己麾下水师有大小战船过千艏,而且军士都熟习水战,齐军若敢打水战,只不过是送人头罢了。

    “乐百通听令。”李子通冷喝一声。

    乐百通从武将队列中大步行出来道:“末将在。”

    李子通命令道:“朕命你为水师行军总管,若齐军水师来犯,立即覆灭之!”

    乐百通狞笑道:“末将得令,定教齐军有来无回。”

    “李百药听令。”李子通又喝令道。

    “臣在!”李百药出班道。

    李子通冷冷地道:“即日起,你负责镇守江都城,朕亲自带兵去会一会高长卿,杀他一个下马威,好教他知道朕的厉害!”

    “臣领旨,皇上威武!”李百药拍马屁道,朝中其他大臣也纷纷马屁如潮,齐呼:“皇上英明,皇上威武,皇上万胜!”

    …………

    洪泽湖是我国的第四大澹水湖,位于淮河中下游,地处平原,且水面辽阔,适合打水战,历史上便发生过很多次战争,每次改朝换代,争夺江淮地区都免不了在此干上一架。

    天宝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尉迟恭率领齐军水师由微山湖出发,沿运河南下,直扑洪泽湖,而吴军水师早已经在湖中拉开阵势严阵以待了。

    吴军的水师有大小战船过千艏,在湖面上密密麻麻的排开,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十分之威风,看着挺吓人的。

    而齐军的战船就明显要少得多,只有四百来艏的样子,但是大船较多,而且层次分明,极有章法,每艏巨舰配备十艏艨冲快船,十艏哨船,形成一个战斗单元,共有二十艏巨舰,亦即是二十个战斗单元。

    此时齐军的二十艏巨舰在湖面上分成两排,各排十艏巨舰,彼此相隔一段距离,各个战斗单元径渭分明,又互相守望,而二十艏巨舰中有两艏都是四层的,其余十八艏则是三层,四层的两艏就是旗舰,桅杆上均飘扬着两面大旗,一面绣着威风凛凛的“齐”字,另一面则是尉迟恭的将旗。

    吴国水师的总管乐伯通,一开始还有点轻视的,但当他见到齐国水师严密的战阵时,顿时微微变了面色,不过为了鼓舞士气,他还是故作不屑地道:“也就三四百艏舟船,比咱们少了一半不止,就这么点人马竟然敢主动出击,跑来咱们的地盘挑战,简直不知死活。”

    此时,尉迟恭正手持龟背陀龙枪站在其中一艏主战旗舰上,浑身披挂,宛如一尊铁塔般纹丝不动。

    高不凡十分重视水师,当年在幽州时便命崔九龄负责在渤海湾打造船场,后来拿下山东诸郡,又接收了隋朝的东来船场,如今几年过去了,成果是斐然的,眼下尉迟恭所率领的这支水师,正是东来船场所打造,除了传统的拍杆外,每一艏巨舰上都配备了两门新式火炮,旗舰上更是配备了四门。

    当然,这是齐军水师第一次使用火炮这种新式武器实战,到底效果如何,还得经过实战的验证。

    此时天色昏暗,洪泽湖上空战云密布,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802章 洪泽湖之战(下)

    天风吹过,空中的乌云裂开,烈日漏射而下,放射出万道金光,正是:乌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呜!呜!

    沉重的战鼓擂响,节奏由慢到快,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如急风骤雨,突然一声低沉的号角,吴军水师齐声喊杀,震动山河,无数战船如离弦的箭般冲杀上前,破浪争渡!

    ——轰!

    齐军的一艏旗舰上忽然传出一声巨响,滚滚浓烟腾空直上,一颗炮弹呼啸而出,随即,数百米开外的水面上蓬的一声,溅起七八米高的浪花,将附近一艏三层敌舰的船头都打湿了,船上的吴军将士被浇了一身。

    第一炮,打偏了!

    不过这威力还是把船上的吴军将士吓得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玩意?

    “瞄准了再打,开炮!”尉迟恭脸色阴沉,显然对第一炮没有击中目标并不满意,厉声喝斥道。

    各艏主战舰上的炮手急急调整炮位,然后点燃了引线,随即,令吴军终军难忘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齐军的二十艏主战舰同时开火,二十门火炮接连嘶吼,轰,轰,轰,轰……

    炮声震天动地,一股股浓黑的硝烟直冲云霄,这种程度的火炮搁在现代只能是垃圾,准头和威力都不值一哂,但是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古代,这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只见这些实心炮弹呼啸着落入吴军的密集船队中,只要被命中,大船被砸穿,小船直接被砸烂,若是砸到人,更是立刻变成一滩烂肉。

    轰轰轰……

    炮火连天,震天动地,别的不说,光就是这恐怖的爆炸声就够吓人了,吴军本来士气如虹的,被这当头一波轰炸,当场吓懵了,主战舰被击中了两艏,其中一艏船底穿了,正在进水下沉,另外还有三艏哨船被砸烂沉没,一名奋力擂响战鼓的吴军鼓手连人带鼓被砸得稀巴碎,那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可怕。

    “我的亲娘哟,这是啥,齐军能召唤天雷吗?”乐伯通惊得眉头直跳,吴军将士更是人人目露惊恐。

    乐伯通眼见士气受挫,急忙大声喝道:“并非天雷,那是齐军的火器,大家不用害怕,冲过去,齐军的火器就打不着咱们了。”

    这个乐伯通倒是有点见识,知道这是火器,毕竟齐军在战争中使用火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能打这么远的火器还是首次见。

    “杀啊!杀啊!”吴军的水手们拼命划船,试图拉近距离,与齐军短兵相接。

    轰轰轰……

    齐军的火炮经过填装后第二次发威了,再次击沉了吴军的一艏主战舰,击毁了两艏朦冲快船,还有三艏哨船,成果斐然啊。

    本来火炮的准头不咋的,但是对方的船队太密集了,也不用如何瞄准,炮弹打出去,命中的概率自然就大增。

    乐伯通肉疼啊,吴军的主战大船才三十艏,被击沉了两艏,击伤了一艏,损失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一艏主战大船上有两百多人,三艏便损失七八百的战力了。

    这时,双方的舰队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火炮由于仰角问题已经不起作用,不过,齐军船上不止有火炮,还有飞天雷,弹射式的那种,想想愤怒的小鸟就对了,就是那种玩意,而且不仅只有主战舰上有,艨冲快船上也有。

    所以吴军的战船立即又遭受了一波更加密集的炮火打击,飞天雷不像火炮的实心铁球,它们不是铁做的,但是里面填充了火药,是会爆炸的。

    嗖嗖嗖嗖,只见无数飞天雷带着长长的引绳抛飞上天,然后落入吴军密集的船队中,随即炸得四分五裂,人仰马翻,船上的吴军就像下饺子般掉进水中,损失之惨重,不计其数。

    经过远程火炮和飞天雷的两波轰击,吴军水师的士气彻底被打没了,就连作为水师总管的乐伯通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尼玛,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这仗还怎么打?

    本来传统的水战,其远程攻击手段,要么就是弓箭手对射,要么就是抛石机互抛石头,而且,这两种远程攻击手段都是有针对性的防御方法的,譬如艨冲快船上蒙有一层牛皮帐,士兵躲在牛皮帐内,可以挡住大部份的箭和石头,但是齐军太不讲武德的,那炮弹能飞出几百米远,一炮砸下来,牛皮帐都挡不住,滚烫的铁球一下就给你敲穿了,那飞天雷更变态,居然能爆炸,你说怎么挡?

    因此,吴军水师被锤得毫无还手之力,好了,终于挨过两轮火器的攻击,眼看就要短兵相接,吴军的弓箭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结果齐军船上的士兵又开始扔手持土雷,轰轰轰……

    吴军水师被炸得昏头转向,又死伤了一批,紧接着齐军的水师又丧心病狂地开弓放箭,但见利箭像飞蝗倾泻,倾刻再收割一波,当然,吴军的弓箭手也还以颜色,但是吴军的弓箭手在前面几波的击中已经损伤不少,此时箭雨的密度已经大打折扣,杀伤力自然大减。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

    齐军的战鼓终于擂响,激越无比,二十个战斗单元开足马力,冲进吴军已经散乱无比的舰队中,展开了最为惨烈的近身肉搏。

    主战舰的体积巨大,两边各有十几根拍杆,是专门用来对付小船的,能把对方的小船直接拍沉拍翻,只见齐军的二十般主战舰,就好像二十条蜈蚣似的横冲直撞,把试图接近的敌军哨船纷纷拍翻,舰上的弓箭手则从各层的窗口射箭,射杀落水的敌人,而舰首和舰尾都有长矛手,看到敌人游近就戳,以防对方凿船。

    朦船快船的特点就快,相当于骑兵,主要用来冲锋突防的,有专门的水手负责死命地划船,船上的长枪手和刀盾手负责攻防。

    吴军虽然经过了几波损失,但是战船多啊,此刻数量还是占优的,不过数量多不代表能打,经过前面几波打击后,吴军的士气早就被打没了,队形混乱,基本上各自为战,而齐军则不同了,二十个战斗单元队形严密,章法有度,齐头并进。

    只见十艏艨冲快船在前负责突防,主战舰随后平推,十艏哨船在四周游动剪除残余,分工明确,简直势如破竹。

    当然,战斗还是相当残酷的,死伤在所难免,齐军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很多士兵落水阵亡,成为王图霸业下的枯骨,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仅是诗人的无病呻吟,而是对战争残酷性的真实写照。

    尉迟恭勇冠三军,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他跳上了对方的一艏主战舰,手中的龟背陀龙枪上下翻飞,一枪直刺,一个血洞,一枪横扫,筋断骨折。

    正所谓将不畏死,兵不惜命,有尉迟恭如此悍不畏死的主将,麾下的士兵自然都是亡命之徒,尉迟恭手下的弟兄都是勇得嗷嗷叫,不要命的主,纷纷跳上船,跟着尉迟恭疯狂地冲杀,很快,吴军的这艏主战舰就被拿下来了,负责统率这艏主战舰的吴军校尉欲跳水逃跑,被尉迟恭一枪刺死在水面。

    乐伯通越打越是心寒,终于抵挡不住了,下令扯起风帆往南逃,吴军的其他舰船眼见旗舰跑了,也纷纷掉头往南逃去。

    尉迟恭杀得性起,下令咬尾直追,箭如飞蝗,炮火连天,杀得吴军哭爹喊娘,死伤不计其数。

    齐军水师一口气追到洪泽湖的出口附近,这才停止了追击,用火炮来欢送吴军的水师残兵。

    经过清点打扫,齐军水师一共俘虏了大小战船三百多艏,击沉两百多艏,也就是说,吴军这一战损失了近六成战船,死伤估计也有四五千人,对于一支万人军队来说,损失到了这种程度,算是彻底残了!

    很快,捷报便传回到后军,瞬时全军欢腾,吐气扬眉,前段时间连败的颓势一扫而空。

    高不凡不由暗松了口气,其实他的压力也蛮大的,裴行俨之前连败在吴军之手,齐军的士气低落无比,在自己到来后虽然有所提升,但还明显士气不足,如果首战水师失利,那么士气肯定会进一步下滑,日后想再取胜就难了,毕竟士兵作战就靠着一股锐气,锐气一失,什么都白搭。

    幸好,尉迟恭并未让自己失望,而火炮的威力也得到了验证!

    很快,另一个好消息也传来了,刘黑闼拿下了徐城了!

    徐城位于洪泽湖的西北边,吴军水师一战败,徐城便成了一座孤城了,城中的吴军军心浮动,刘黑闼围住北门、东门和西门勐攻,只留着南门不攻,城中的吴军果然从南门仓皇逃出,刘黑闼立即率军追击,一直追到盱眙县附近才收兵,大获全胜,斩杀千余敌军,俘虏两千余,缴获兵器马匹和粮食等一大批。

    终于,名不见经传的老刘开始崭露头角了,高不凡下令嘉奖全军,齐军士气继续高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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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