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恶龙传说
眉山郡即现在的四川乐山市一带,位于蜀郡(成都)的南边,凌云寺就坐落在眉山郡境内的凌云山上,是一座新修建成的佛寺。
且说高不凡将苗兵和新招收兵马留在巴县城外驻扎,由阿庆和蒙眦两人负责率领,而他本人则仅带上高大河和苗妸,以钟老六为向导,乘船离开巴县,朔长江而上,赶往眉山郡。
由于有钟老六这匹识途老马作为向导,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走错路,一路上,高不凡仔细地观察两岸的山水走势,还不时拿出地图来对比一下,以确定佛门秘藏所在的位置。
苗妸、高大河和钟老六都很好奇,不过高不凡没有明说,他们也很知趣的没有问。
从巴县到眉山郡,走水路的话约有六百里,逆流而行得十天八天的功夫,不过凌云寺的开寺仪式是下个初八才举行,还有十几天,所以时间上还是足够的。
这一日,船终于抵达于僰道县,即现在的四川宜宾,此处是长江和岷江的交汇处,钟老六介绍道:“齐王你看,这条就是岷水,顺着岷水逆流而上,最多三天就能抵达凌云寺了。”
此刻高不凡已经确定所谓的佛门秘藏在就眉山郡境内了,点了点头道:“老六辛苦了,天色将晚,咱们先便在此地宿一夜,明日再启程吧。”
“好咧!”钟老六驾轻路熟地将小船驶入僰道县城附近的码头停靠。
正当高不凡等人在僰道县城停留住宿时,李孝恭也率着十数骑兵风尘仆仆地进了资阳郡的郡治,他走的是陆路,而且全程骑马,所以速度要比高不凡快很多,虽然后发,却是先至了,还差一日半路程便可抵达凌云寺。
李孝恭虽然同样猜不透萧瑀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凌云寺的开寺仪式之后,想必萧瑀就会最终决定投靠李唐,还是高齐,所以这场开寺仪式很重要,他必须到场参加,而且他还派出快马通知了李袭誉,邀其一道前往。
李袭誉,表字茂实,金州安康人氏,山南豪族之一,李渊入主长安后,安康李氏投靠了李唐,而李袭誉此人颇有才干,受到李渊的重用,被任命为蜀汉道招抚使,与李孝恭一起经略巴蜀,李孝恭主要负责招抚巴地诸郡,而李袭誉则负责招抚蜀地诸郡。
李孝恭的进展十分顺利,除了巴郡和巴南地区之外,巴地其余十数郡都已经投降唐国了,而李袭誉的进展也不差,自从进入蜀地之后已经招抚到十郡之地,目前正在全力招降蜀郡太守。
蜀郡(成都)和巴郡(重庆)是巴蜀的两大经济文化中心,人口也是最多的,只要拿下这两郡,巴蜀基本上等于收入囊中了,而巧合的是,目前李孝恭还没拿下巴郡,而李袭誉也还没拿下蜀郡,就差那么最后一哆嗦了,只要搞定这两处,高不凡即便得到巴南苗人的拥护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且说李孝恭进了资阳郡的郡治后,立即亮明身份拜会资阳郡太守,结果却吃了闭门羹,原来资阳郡太守根本不在府中,一问之下才得知,资阳郡太守受到佛门邀请,已经动身前往凌云寺参加开寺仪式了。
李孝恭不由心中一动,佛门在巴蜀一带的影响力十分巨大,这次借着凌云寺的开仪式将巴郡太守萧瑀、资阳郡太阳侯宁都邀请去了,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地方官受到邀请,佛门这是打算作甚?是巧合?抑或是另有企图?
李孝恭越想便越觉得事有蹊跷,佛门和道门的信徒众多,影响力不容小瞧,如今天下之争已经初见眉目,其中要以高齐和李唐的呼声最高,这个时候,佛门无论倒向那一方,无疑都会进一步打破均势。
哪么,佛门借着这次凌云寺的开寺仪式广邀地方地方官参加,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影响力,抑或是已经做好了倒向哪一方的决定?
念及此,李孝恭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无比,如果佛门选择了李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佛门如果选择了高齐,那咋办?难道自己要动用大军来一次灭佛,把巴蜀一带的僧人一举屠灭?如此一来,即便自己能办到,只怕李唐也会彻底失去巴蜀一带的民心,毕竟这里的百姓大多信佛。
李孝恭一夜无眠,第二天立即动身赶往眉山郡,果如他所料,当他经过隆山郡时,特意前往拜会隆山郡太守,结果隆山郡太守也不在,已经前往凌云寺了。
如此一来,李孝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佛门这是真的打算借着凌云寺开寺仪式“搞事”啊,这些和尚着实不安份,等天下平定之后,必须得提醒唐皇控制佛道的影响力才行,这两家无论哪一家坐大都不是好事。
再说高不凡一行人,在僰道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乘船沿岷江逆流而上,第三日上午,终于进入了眉山郡境内。
朝阳下,但见江面万道金蛇乱舞,位于东岸一侧有座山峰平地崛起,虽然并不高峻,但是却气势不凡,因为这座山峰正位于三江交汇之处,三条大江水势滔滔而下,直捣山壁,掀起滚滚波涛,水势相当之湍急凶险,而这座山峰在裂岸惊涛的冲击之下岿然不动,这让高不凡禁不住想到了一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大家坐稳了,这里的水势很急,历年在这里倾覆的船只不计其数,是有名的鬼门关。”钟老六面色凝重地大声提醒,一边紧握着船浆使劲划,只是水流太急了,不一会就累得他气喘如牛。
苗妸和高大河急忙抄起船浆和竹篙帮忙使力,大家同心协力之下,终于驶过了水势最急的位置,江水随即变得平缓下来,大家不由都轻吁了口气。
钟老六严峻的表情也放缓下来,一边继续划船,一边介绍道:“这座就是凌云山了,凌云寺就在山顶上,今年才建好的,前面有码头,靠岸后便可以拾级登山了。”
高大河皱眉道:“那些和尚也不知咋想的,将佛寺建在如此凶险的地方,让信众如何礼佛?难道拜佛还得首先走一趟鬼门关?”
钟老六笑道:“只是这段水路凶险而已,东岸那边有陆路可以上山,西岸这边则麻烦点,可以从上游或下游先渡河,然后走陆路,像咱们这样子逆流而上的很少。”
高大河失声道:“敢情咱们都是傻子。”
高不凡哑然失笑道:“至少咱们领略到大江逆流的壮丽风光,而且还挺刺激的。”
苗妸和高大河很是无语,钟老六笑道:“齐王殿下乃非常人,自然得干非常之事。”
高不凡哈哈笑道:“彼此彼此,老六你也是艺高人胆大。”
苗妸忍不住道:“你们就别互相恭维了,瞧,码头要到了。”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见到前面不远就是码头,这码头看样子是新修的,有山径直通上山顶,隐约可见香烟缭绕,应该就是凌云寺的所在了。
钟老六忙把船驶往码头,一边介绍道:“凌云山是岷水、青衣水和大渡水的交汇之处,每年夏汛时江水更急,直冲山壁而去,上游下来的船只经常会失控撞在山壁上,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沉船死人的事故,据说是为了减煞水势,消弥灾难,所以才在这里建了一座凌云寺。不过呢,民间还有另一种传说,”
高不凡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什么传说?”
钟老六讳莫如深地低声道:“上岸再说。”
高不凡等人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兴趣,赶紧跳上岸去,而当钟老六在系缆绳时,高大河便忍不住催促道:“老六你也别卖关子吊人胃口了,快讲,到底是什么传说?”
钟老六轻嘘了一声,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离开水边一段距离,这才神神秘密地道:“传说江底下有一条恶龙,凌云寺建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住这条恶龙。”
高不凡很是无语,而高大河和苗妸却刷的一下变了面色,后者还追问道:“何以见得?”
钟老六低声道:“刚才咱们通过水势最急的那个位置有一座山崖,你们都看到了吧?”
高大河点了点头道:“看到了。”
“那座崖叫龙吟崖,每次发生沉船事故都是在这处崖下,据说每当有月亮的半夜,崖下会有龙吟之声,就是那条恶龙发出来的,而船只在这里发生事故多是这条恶龙使的坏,把船弄翻后它好吃掉船上的人。”
高大河和阿妸闻言不由都打了个寒颤,异口同声道:“真的假的?”
钟老六点了点头,惊惧地:“当然是真的,那龙叫声我亲耳听过,可吓人了。”
高大河和阿妸的脸色不由白了几分,高不凡若有所思地问:“老六,你当真听到过?”
钟老六认真地道:“听到过,老六骗谁也不可能偏齐王您。”
高不凡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
钟老六看了一眼江水,低声道:“不说了,咱们赶快上山吧,免得被那条恶龙听到,若被它盯上了可不妙。”
此言一出,高大河和苗妸不由一阵发毛,再看那滔滔江水时,仿佛有一双恐怖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第759章 讲经
冬嗡,冬嗡……
高不凡一行人顺着山径往山上走去,山顶上忽然响起了钟声,庄严而浩荡,岷江两岸都能清晰可闻,紧接着便是梵唱阵阵,木鱼声声,估计是寺里的和尚在做早课。
凌云山并不算高,不过树木却十分茂盛,飞鸟猿猴皆可见,这个时候的生态环境真没得说,落后的生产力也抑制了人类的破坏力。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高不凡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只见树木掩映下,一座红墙绿瓦的寺庙隐约可见,寺门前人影绰绰,车马往来,竟然十分之热闹。
“原来此处有路可以直通上山,车马皆可走,要不咱们回去时也走陆路好了。”高大河提议道,这小子显然也被所谓的恶龙传说弄得有点发毛了,而且顺流而下通过龙吟崖时的确有相当危险,那里水流太过湍急了,作为亲兵队长,他得为齐王的安全着想。
高不凡一路上似乎都在沉思着什么,闻言只是随口道:“回去时再说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寺门前,而这时寺中的木鱼声和诵经声正好停止了,估计是寺里的和尚已经做完了早课。
“咦,看来参加开寺仪式的客人不少啊。”苗妸讶然地道。
寺门前有一块平整出来的小广场,此刻已经停满了马车,看来不仅来客不少,而且都是非富即贵,要知道在古代,穷人是坐不起马车的,更何况在场的马车大多十分华丽,价值不菲,要是摆在后世,都是百万级别的豪车。
高不凡一行人的打扮都十分低调,再加上步行而来,所以一直走到寺门前,竟然也没有一个和尚上前来招呼,高大河有点愤愤不平地道:“这些和尚都是瞎的?堂堂齐王在此,竟没一个有眼力劲的上前迎接一下。”
高不凡也没在意,径自往寺里走去,这时一个胖和尚却拦住了他道:“阿弥托佛,凌云寺还得三日后才开寺,现在暂不接待香客,施主若要上香礼佛,请三日后再来。”
敢情这位胖和尚见高不凡一行徒步而来,还以为他们是普通的香客。
苗妸正想发作,高不凡打了个手势制止住,疑惑地问道:“既然还没开寺,为何贵寺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胖和尚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都是受邀前来参加开寺仪式的地方官绅,自然能够提前进入,普通乡客本寺暂不接待。”
“奇了,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何官绅能进,普通香客却不能进?”高不凡故作讶然道。
胖和尚暗翻了白眼,心想,说一下而已,你就当真,你是傻子吗?澹道:“阿弥托佛,佛门乃清静之地,还请施不要在此捣乱,三日之后开寺,届时众生皆可进来礼佛。”
高不凡哂然一笑道:“看来佛祖也是以三六九等看世人的,幸好,本人有请贴。”说完从怀中取出了那份请贴。
胖和尚吃了一惊,连忙接过请帖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脱口道:“原来是齐王殿下,请恕贫僧无礼,里面请。”
高不凡哈哈一笑,吟道:“我佛慈悲渡众生,先敬罗衣后敬人,贫僧不贫,贫僧不贫!”
苗妸捂住嘴失笑出声,胖和尚不由面红耳赤,讪讪地道:“阿弥托佛,恕贫僧眼拙,让齐王殿下见笑了。”
话音刚下,只听得一声冷哼,听着竟然有点耳熟,高不凡连忙眼望去,瞪时皱起了剑眉。只见一名老尼姑板着老脸站在数丈之外,颧骨高耸,双眉如刀,唇薄下巴尖,仿佛全世界都欠她钱似的,脖子戴着一串手指头粗细黑色的佛珠,赫然正是“灭绝师太”慧嗔老尼。
慧嗔老尼当年在齐国公府悍然出手抢夺高不凡的几枚木鱼,还把高不凡给打伤了,凶横野蛮无比,所以高不凡对她半点好感都欠奉。
慧嗔老尼此刻看着高不凡的目光却是相当复杂,厌恶中夹杂着痛恨,痛恨中又混杂着一丝恐惧。
当初高不凡突然间走火入魔失控,武力值爆表,差点就把慧嗔老尼给干掉了,还当场撕下了她一条手臂,后来慧嗔老尼被道信和尚救走,虽然最终捡回一命,但断手却没办法再续上了,如今她的一只衣袖还是空空荡荡的。
看着眼前的高不凡,慧嗔老尼便禁不住想起当时他发狂的恐怖模样,至今还有点心有余季,既恨又怕!
高不凡自然感受到慧嗔老尼的气息极不稳定,禁不住手按刀把凝神戒备,这老秃尼凶横无比,而且修为极高,得提防她暴起伤人。
高大河和苗妸见状,都下意识地摸向兵器,而钟老六则一脸的懵然。
“见过慧嗔师叔。”胖和尚连忙向着慧嗔老尼行礼。
慧嗔才呢冷哼一声道:“觉通,入寺前要交出兵器,你是怎么接等客人的?”
胖和尚这才醒起,连忙道:“齐王殿下,贫僧疏忽了,所有人不得携带兵器入寺,诸位所携带的兵器请交给贫僧保管,离寺前会原璧归还。”
慧嗔老尼冷冷地盯着高不凡,后者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笑了知道:“自无不可。”说完便把腰刀递了过去。
阿妸和高大河见状也只好交出了兵器,慧嗔老尼这才神色稍滞,澹澹地道:“高施主请跟贫尼来。”
高不凡眼底闪过一丝古怪,老秃尼果然记打不记吃,现在学会有礼貌了,竟然带了个“请”字,难得!难得!
当下,高不凡等人便跟着慧嗔老尼往寺里行去,后者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往前行,高不凡也懒得搭理她,反正相看两厌,各不相干更好。
此时高不凡也不担心慧嗔老尼会出手报复,因这老秃尼虽然脾气臭,但第一时间没有出手,接下肯定也不会出手了,除非自己不小心激怒她吧。
且说慧嗔老尼领着高不凡等人来到一个院子中,但见院中人头涌涌,坐满了人,但却十分安静,原来都在听人讲经。
高不凡扫了一眼,发现院子中大约有三四十人吧,有和尚尼姑,但更多的却是穿着华贵的中老年男人,而且一看便知身份都不简单,因为巴郡太守萧瑀也在其中,李孝恭也赫然在列。
此刻这些大人物都盘坐在蒲团上,安静倾听菩提树下的人讲经。
只见菩提树下那人白衣胜雪,脸如明月,明眸皓齿,绝世姿容只有青若可比,不过此女的美是那么的神圣出尘,目含慈悲,如同拈花微笑的观音菩萨,坐在高高的云端之上怜悯世人,就连她的声音都带上一种圣洁,在场的人都在专心聆听,即便高不凡到来也没人回头看上一眼。
慧嗔老尼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后面一只空蒲团便径自行了开去。
高不凡看了一眼菩提树下宝相庄严的白云裳,然后在蒲团上坐下,他虽然对讲经没有丝毫兴趣,但白妞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捧场也不能拆场。
白云裳一直微微低垂的眼帘似乎抬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却更加神圣了,继续讲经,台下的人也听得更认真了,高某人也听得很认真,不过只是表面的,实际却是神游物外,作为一名穿越众,他不信佛,也不信道,当然,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假装信。
第760章 语惊四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白云裳此时讲解的正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由于翻译自梵文,一些词语甚至是直接音译的,所以晦涩难懂,即便是饱学之士有时也难理解,就更别说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平民百姓了,所以开坛讲经便成了和尚们的日常,他们借着讲经向弟子和信众宣传经书的宗旨要义,同时加入自己的理解和主张。
正所谓一千个人的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和尚对同一本经书的理解也会有所不同,所以便衍生出各种版本的解释,通常只要能讲得通,能让信众接受,那你就是大师了,倘若大师再进一步,按照自己的思想编一部经书出来,那就能从大师晋级为人人敬仰的大德高僧。
白云裳号称佛门百年一遇的奇才,悟性自是极高的,对各种经书烂熟于胸,也理解透彻了,近年来四处云游讲经传教,积累了大批信众,逐崭露头角,已然颇具名气,当然,就目前而言,只能算是大师级别吧,距离着书立言的大德高僧还有一段距离。
白云裳容貌倾绝,宝相庄严,气质出尘,吐字清晰,那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即便是晦涩难懂的经书,在她讲解之下似乎也变得十分吸引,在场所有人都在凝神静听,就连高不凡这个“无心”之人竟也听进去了,不禁暗暗替白妞儿点了个赞。
演讲是一门技巧,更是一门艺术,白云裳显然已得其中三昧,既有技巧,又有内涵,那是真正把佛经吃透理解了,而那些虚有其表的演讲者,通常只有技巧,没有内涵,即便讲得再天花乱坠,也难引起听众的共鸣,充其量只能忽悠些个敷浅之人。
“空色不异,色即是空。空也无,无也无。入于清静,清静也无,得真清静,空色一如也!”
白云裳正说到这里,忽然一阵秋风刮进院子,将其身后的那棵姿态婆娑的菩提树吹得沙沙乱响,黄叶纷纷落下,飘在白衣如雪的她身上,情境美不胜收,在场的听众都禁不住抬眼而望。
李孝恭的眼中不由露出仰慕之色,同时也暗暗巡展,此女绝色倾城,可惜却是佛门弟子,只能终生相伴青灯古佛了。
白云裳并没有拂去身上的落叶,仿佛视之如无物,含笑问道:“诸位施主抬头何所见?”
一名穿着青色长袍,头戴纱冠的中年官绅抢先答道:“本官看见菩提树动了。”
白云裳微笑追问道:“当真是菩提树动了吗?”
中年士绅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一时间竟犹豫不敢作答,显然是担心答得不够“玄妙”而暴露自己的浅陋无知。
这时,一名三十岁许的儒雅男子摇头道:“非是菩提树动了,实乃风动。”
中年士绅立即反驳道:“非也非也,风来去无形,非人目力可及,我等只见菩提树动了,哪里看得见风在动?”
儒雅男子澹定地反驳道:“风虽然看不着,但却摸得到,若不是风吹过,菩提树如何能动?所以本质上还是风动。”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菩提树动了,也有人支持是风动了,分成两派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高不凡不由哑然失笑,突然想起当年读高中时的一道有趣的政治题: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幡动,一僧曰风动。慧能进曰:非幡动,非风动,仁者心动。问:此事例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
毫无疑问,六祖慧能那样一说,顿时逼格满满,非同凡响,但是不得不说,这是彻头彻尾的唯心论,而佛教的思想正是唯心主义。
白云裳本来正微笑地聆听着大家争论,忽见某人发笑,不由心中一动,那对满含慈悲的明眸立即便向高不凡望去,后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果断低眉垂目,装出一副虔诚的模样,似乎还是念了一句“阿弥托佛”。
白云裳内心不凡哭不得,差点便破功降下了云头,和声问道:“齐王会心而笑,定是有所悟,何不与在座诸位分享一二?”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高不凡身上,且大多面露惊色:“齐王?哪个齐王,莫非是已经入主洛阳的齐王高长卿?”
李孝恭和儒雅男子都微微变了面色,原来这个儒雅男子不是别个,正是负责招抚蜀汉诸郡的大唐招抚使李袭誉。
高不凡暗汗,白妞儿不厚道啊,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不过,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倒也不憷,从容地道:“云裳居士抬举了,本王愚钝,并无所悟,实在抱歉!”
白云裳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正待说话,李袭誉已经抢先道:“齐王谦虚了,早就听闻齐王诗才无碍,文武双全,在下早年得闻那首《把酒问月》,便惊为天人,对齐王仰慕不已,日前又从李郡王那拜读了齐王的新作《夜雨寄北》,实在佩服之极,可见齐王的确才思敏捷,我等愚钝,不知是树动还是风动,齐王若有所得,还请不吝赐教。”
在场的人闻言,便确认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齐王高长卿了,一时间震惊不已,人人神色各异。如今李唐和高齐几乎二分天下,而李唐由于地理优势,巴蜀一带实则已是李唐的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高长卿竟敢孤身出现在蜀地,啧啧,此子果真是艺高人担大呀,莫非还想赤手空拳跟李唐争夺巴蜀不行?
高不凡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寻找佛门秘藏,所以本打算保持低调,不趟这浑水的,但对方分明挑衅上门了,又岂能不回应一下?而且此人提到了李孝恭,又坐在李孝恭身边,估计也是李唐的人,自己若是退缩了,难免会坠了高齐的威风,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萧瑀的决定,于是微笑问道:“这位仁兄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李袭誉抱拳道:“在下李袭誉,表字茂实,金州安康人氏,目前恬为大唐太府少卿,还请齐王赐教。”
果然是李唐的人!
高不凡自然也就不客气地道,微笑道:“不敢不敢,本王以为非是树动,非是风动,而是诸位心动了。”
此言一出,白云裳顿时目泛异彩,李袭誉和李孝恭两人闻言心里也咯噔一下,露出思索之色。
高不凡继续侃侃道:“正如云裳居士刚才讲经时所说,上乘人无心,住于清静,不见有空,不见有色,一切真如,而下乘人有心,住于有无是非,见色见空,非空即色,非色即空,起心动念皆是妄见,所以本王以为,非是树动,也非是风动,而是诸位心动了。”
此言一出,在场大多人都脸红了,因为如此一来,他们都成了高不凡口中的“下乘人”,李袭誉更是面红耳赤,偏偏又反驳不得,因为高不凡引用的是白云裳刚才讲经时的一段话。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白云裳轻念一声佛号,含笑问道:“敢问齐王,何谓心?”
“心即是佛!”高不凡答道。
“佛又是什么?”
“佛即是法。”
“那何为法?”
“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法无二。心外无佛,心外无法,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正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白妞儿既然要打机锋,高不凡便一本正经地胡扯,反正听起来玄之又玄,尽量往唯心主义上靠就是了,而高不凡以前正好看过后世王阳明的心学,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也记下了几句看似高深莫测的警句,此时抖擞出来,竟真把在场的人都唬住了,就连白云裳都露出了深思之色,仿佛入定了一般。
此时此刻,大家忽然发觉,本来高高在上,如坐云端的云裳居士仿佛走下了凡尘,露出了真身,亭亭玉立,美丽而亲切,让人怦然心动。
“阿弥托佛,高施主果然慧根过人,贫僧今日受教了。”
随着一声如洪钟大吕的佛号,前排一名和尚站了起来,对着高不凡双掌合拾深深一揖,赫然正是佛门禅宗四祖道信。
高不凡连忙抱拳还礼道:“道信大师谬赞了,高长卿愧不敢当。”
此刻的道信和尚目光熠熠,僧袍无风自鼓,背对着朝阳,仿佛身后有佛光万道,只见他呵呵一笑,高声诵道:“心即佛也,心外无佛,心外无法,心外无物,心外无事。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道信一边吟一边跃上屋顶,僧袍猎猎,仿佛御风而去,当他吟到“尘埃”二字时,声音已经十分渺远了,就好像从山脚下传上来的。
“道信师兄顿悟了!”白云裳欣喜地道,脸上竟露出羡慕之色。
在场的人神色就精彩了,既震惊于道信的武功之高,又惊叹于高不凡慧根之强,只是一席话,竟让得道高僧道信大师顿悟了,所以纷纷向高不凡投来钦佩的目光,包括萧瑀在内。
李孝恭和李袭誉暗叫不妙,却也无能为力,没办法,高不凡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了,此子的智慧和诗才确实不得了,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绝非偶然啊。
白云裳似乎轻叹了口气,微笑道:“齐王殿下珠玉在前,云裳便不再献丑了,今日论经便到此为止吧,诸位施主请自便,云裳告退了。”说完便看了高不凡一眼,转身飘然而去。
高不凡张了张嘴欲言犹止,白妞儿不厚道,这就趁机摞挑子了,只是咱们好歹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老朋友,许久不见,至少也得打声招呼,客套几句再走啊。
“在下资阳郡太守候宁,见过齐王!”
“在下蜀郡太守荆守正,见过齐王!”
“在下隆山郡太守何太初,见过齐王!”
白云裳不“稀罕”跟高不凡寒暄客套,但是在场的官绅却趋之若鹜,纷纷围上前自我介绍,一时间竟搞得高不凡疲于应付,同时也暗暗震惊于佛门在巴蜀的影响力,一个开寺仪式,竟把这么多地方官员都请来了,光是一郡之守就有六个,啧啧。
这时高不凡不禁心中一动,白云裳故意把自己和李孝恭请来,又聚集了诸郡的太守在此,难道……佛门是准备明确表态了吗?
李孝恭和李袭誉二人,眼见高不凡被一众地方官员围在中间,面色都有点不自然了,但又不好拂袖而去,直到高不凡和众人寒暄完,两人这才上前礼节性地说了几句,然后便匆匆离开了院子。
且说李孝恭和李袭誉二人回到客房,后者立即沉声道:“李郡王,情况不妙啊,我怀疑佛门此举就是为了替高长卿造势,咱们得早作打算才行。”
李孝恭双眉紧皱道:“先不要作定论,不过,即便真是佛门故意替高长卿造势,咱们也没有好的办法,如今之计,只能尽量把蜀郡太守荆守正争取过来,至于巴蜀太郡萧瑀则有点悬了,毕竟萧太后如今在高齐。”
李袭誉点了点头道:“那我待会约荆守正聊了聊,此人务实,只要晓之以厉害,相信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李孝恭伸手搭在李袭誉的肩头上,沉声道:“茂实兄,拜托你了,也委屈你了!”
李袭誉微笑道:“下官蒙受唐皇赏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约荆太守。”
李孝恭点了点头,把李袭誉送了出门,目送着前者远去,这才叹了口气道:“皇上这次真的走了一步臭棋啊,要不然蜀郡已经拿下了,如今反倒给了高长卿一个机会。”
原来李袭誉自从奉诏命招抚蜀汉诸郡,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连收蜀地十郡,只是正当他抵达蜀郡时,李渊的圣旨却到了,撤掉了李袭誉蜀汉道招抚使一职,并召其回长安担任太府少卿一职。
另外,李渊撤掉了李袭誉之后,改派自己的女婿段纶来接替招抚使一职,继续招抚蜀地余下诸郡,由此可见,李渊其实并不信任李袭誉,担心后者搞定蜀地后会割据称王,因为安康李氏本来就是山南豪族,其手下的唐兵也是自行招募的山南人。
李渊这样做,无疑是为了消除隐患,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耽误了时机,如果他不撤李袭誉的话,说不定现在蜀郡已经被拿下了,结果李袭誉这一撤职,一切招抚工作便暂停了,要等接替李袭誉的段纶赶到才能继续。
所以这段时间,李袭誉都在游山玩水,等候驸马爷段纶的大驾,而蜀郡太守荆守正得知李袭誉已经被撤后,自然也没兴趣跟他谈投靠之事,毕竟跟正主谈才能要一个好价钱不是?而李袭誉已经不能话事了,跟他谈了也是白谈,甚至还有可能得罪接替李袭誉的驸马爷段纶,吃力不讨好。
岂料这样一耽搁,反倒给高不凡制造了一个机会,也难怪李孝恭此时会着急的,直言李渊走了一步臭棋。
幸好,李袭誉虽然被撤了职,但似乎并无怨言,仍然乐意忠心耿耿替大唐做事,若他接下能说服蜀郡太守荆守正投靠,李孝恭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皇上面前替李袭誉请功,即便得罪驸马爷段纶也必须做,否则会寒了功臣的心。
第761章 龙吟崖上
是夜,万籁俱寂,新月如勾倒挂。高不凡轻轻推开禅房的门闪身出去,纵身跃上墙头,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凌云寺,向着龙吟崖的方向奔去。
龙吟崖位于凌云寺的东南侧,约莫数百米的地方,濒临岷江边上,即是高不凡等人今日白天乘船路过时,水势最是湍急凶险的位置。
从凌云寺有一条小山径可通往龙吟崖,但是龙吟崖地势险峻,下面就是水势湍急的岷江,为免香客擅自闯入发生意外,所以寺僧用一些障碍物把这条小路给封堵了。
今日白天的时候,高不凡同萧瑀等一众官员游览凌云寺,便沿着这条小路走过一遍,而且在众人的要求下,寺僧搬开了拦路的障碍物,引导高不凡等人到凌云崖上逛了一圈,回来后,寺僧又把障碍物搬回来,把小路给重新封堵上了。
月暗星稀,夜色如墨,但是对高不凡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成问题,功夫到了顶级的程度,六识已经远超常人,更何况高不凡的六识本来就十分灵敏,眼力耳力嗅觉都极强,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依然能够如履平地,所以很快,高不凡便来到封路的障碍物处,只见他轻轻纵身一跃便越了过去,直奔龙吟崖。
龙吟崖约有八九十米高吧,这是从江面到崖顶的高度,跟龙虎崖差不多,高不凡之所以决定夜探这里,自然是为了寻找佛门秘藏了,因为根据那幅地图显示,佛门秘藏应该就在凌云山一带,而今日白天听钟老六提起龙吟崖下有龙吟声,高不凡便直觉这里有问题。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高不凡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龙的,既然钟老六言之凿凿地说,曾经在龙吟崖上听到过龙吟,那么“龙吟”肯定是存在的,只是还不清楚“龙吟”形成的原因,或许跟所谓的佛门秘藏有关也说不定。
所以,高不凡第一时间便把龙吟崖列为头号怀疑的地点,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高不凡也不好仔细堪查,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了。
且说龙吟崖的土质是红砂岩,性软,所以一路上的树木还是不少的,而且长得郁郁葱葱,不过越接近崖顶,树木就越少。
夜风迎面吹来,高不凡似乎闻到一阵澹澹的香味,不禁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转过一棵树木,崖顶在望了,只见微弱的月色,一条白色的窈窕身形正静静地伫立在崖边。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伫立在崖边上的白色身形也慢慢地转过身来,赫然正是白云裳。
只见此女白衣如雪,如瀑长发垂在脑后,绾发用的飘带在崖风吹拂下,随同长袖和裙摆猎猎轻扬,俏脸如同明月一样,一如既往地含着微笑,目蕴悲悯,仿佛手持净瓶柳枝的观音菩萨,又像一朵盛开在天山上的洁白莲花,让人目眩神弛。
不过,高不凡不喜欢这样的白云裳,这样的白云裳过于庄严圣洁,虽然看着和蔼,但却有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可远观而不可亲近。
“夜静更深了,齐王何故来此?”白云裳含笑问道。
高不凡随口道:“今晚月色正好,本王夜不成眠,便出来走走,顺便来此赏月。”
白云裳看了一眼天上暗澹无光的新月,又看了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某人,轻念道:“阿弥托佛,齐王果然好雅兴。”
高不凡笑道:“云裳仙子又何故来此?莫非此地有妖魔恶龙出没,仙子打算降妖伏魔?抑或仙子果真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来此吞食日月精华?”
白云裳心中一动,显然听出了高不凡语气中的不满,无奈地白了某人道:“真拿你没办法!”
说话间,白云裳已经从那种境界中走出来,倾间从云端回到人间一般,由万人膜拜的观音菩萨,变成可爱可亲的邻家姐姐。
高不凡不由心中一喜,却也假装不知,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白姑娘不要当真。”
白云裳转过身去,看着远处默不作声,高不凡伸了个懒腰走上前,与前者并肩而立,望向崖下的江面。
湍急的岷江水捣在山壁上,发出阵阵海浪一般的浩大声响,隐约可见微光点点,那是江水对微弱月色的返照。
“齐王是不是也听说了听涛崖的传言?”白云裳忽然问道。
高不凡转头迎着白云裳的目光,后者明眸如星,可比月色亮多了,高不凡一时间竟看得有点失神。白云裳皱了皱眉,移开目光转过头去,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如坐云端的状态。
高不凡不由暗汗,面上微窘,轻咳一声道:“这里不是龙吟崖吗?什么时候改名叫听涛崖了?”
白云裳微笑道:“还是叫听涛崖合适一些。”
“那白姑娘相信这崖下藏有恶龙吗?”高不凡问道。
白云裳反问道:“齐王你相信吗?”
“是本王先问的白姑娘,不是应该白姑娘先回答?”
白云裳含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高不凡也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宁愿相信崖下有宝藏,那样本王就能一夜暴富了。”
白云裳目光一闪:“齐王身为齐国之主,国土辽阔,治下百姓数百万计,难道还缺金银财宝?”
高不凡两手一摊道:“白姑娘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啊,其实本王很穷的,你看本王的穿着就知道了,今日进寺时还被拦了,要不是手里正好有一份白姑娘给的请帖,只怕寺门都入不了,连佛都得吃人间烟火,更何况本王这样的凡夫俗子。”
白云裳顿时被咽得无言以对,却也意外地从那种境界中走了出来,又变成了邻家大姐姐,澹道:“世间僧俗在脱去皮囊成佛之前,都还是肉眼凡胎,不食人间烟火是不行的,世人之所以念佛,正因为本身不是佛,通过念佛修行,最终得以成佛。”
高不凡皱眉道:“那白姑娘你成佛了吗?”
“自然未曾。”白云裳答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转首望向疏星点点的天空,澹道:“世人都相信有神灵,却没有人见过,僧尼都相信有佛,同样也没人见过,也许这世间不能有真神,也不能有真佛,他们只能活在人们的心中,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完美的。”
白云裳不由愣住了,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才抬头深深看了高不凡一眼,目光复杂难明,高不凡今日白天所讲的那番话充满了禅理,但现在却又似乎在讽刺神灵,讽刺佛,甚至是否定神灵,否定佛……这家伙,想法真是古怪。
殊不知高不凡白天所讲那番话只不过是一本正经地胡扯,现在所讲的才是他的真正价值观。
这时,高不凡忽然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多了,于是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喜欢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胡言乱语,白姑娘当本王放屁就是了。”
白云裳本来被搞得禅心有点乱了,闻言既好笑又好气,合拾道:“阿弥托佛,堂堂齐王,岂能口出粗言俗语。”
高不凡笑道:“世间万物皆是虚妄,所谓雅俗也是如此,白姑娘着相了。”
白云裳顿时又为之语塞,稍倾才澹澹地道:“夜深了,云裳告退。”
咦,白妞儿似乎生气了,不过她走了正好,自己可以仔细查看此崖,于是点了点头道:“白姑娘请自便。”
白云裳作势走了两步,见高不凡还站在原地,也不出言挽留,便又走回问:“齐王还不回去?”
高不凡摇头道:“本王还想再吹吹风,再待会,白姑娘先走。”
第762章 且听龙吟
高不凡催促白云裳离开,后者反而不走了,重新走回崖边。高不凡奇道:“白姑娘不是要回寺吗?”
白云裳澹然道:“忽然想多待会。”
高不凡皱起剑眉道:“白姑娘虽然是佛门弟子,但终究是女流,咱们孤男寡女的在崖上长久相会,若是被别人看见,难免会引来些风言风语,只怕会影响白姑娘的名声。”
高不凡此言多少有点调侃的味道,但是白云裳却十分澹然,脸上如古井无波,显然又进入了那种高坐云端的状态,让人兴不起半分亵渎之心,澹澹地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齐王你也着相了。”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道:“既然白姑娘不在意,本王自然也不在乎了,那咱们便继续聊聊吧,上次在国公府,当本王醒来时,白姑娘已经离开了,没来得及聊上几句,我听大哥说,你让他转告我,说佛门会对我作出补偿?”
白云裳点了点头道:“慧嗔师叔那日行事鲁莽,重伤齐王,还打伤了不少人,所以云裳愿作出补偿。”
高不凡哂然道:“大可不必,事实上慧嗔老尼吃的亏比本王大,她还断了一条手臂,不过这是她应得的恶果,即便要补偿本王,也是慧嗔老尼来补偿,不关白姑娘的事。”
白云裳摇头道:“此事皆因当初云裳送给齐王的那枚木鱼而起,所以云裳也有责任了结此因果。”
高不凡心中一动:“那白姑娘这次让萧瑀转赠请柬给本王,就是为了补偿本王?”
“阿弥托佛,那是齐王与我佛有缘,适逢其会而已。”白云裳含笑道。
高不凡笑了笑道:“也许本王只是与白姑娘有缘,要不白姑娘也别念经了,随本王回洛阳如何,在这红尘俗世中摸滚滚打,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白云裳脸上依旧一片古井无波,毕竟修佛多年,禅心还是相当坚定的,这点调侃自然触动不了她,澹然道:“齐王三番四次调侃云裳,无非是想云裳离开而已,莫非此地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不凡暗汗,聪明人果然不容易湖弄,笑道:“那就奇怪了,凌云寺可是白姑娘的地面,这里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白姑娘怎么会不知道?”
白云裳摇头道:“云裳也是受邀来此的,只比齐王早到些时日而已。”
“哦?本王还以为这座凌云寺是贵庵的产业呢!”高不凡讶然道。
“阿弥托佛,这座凌云寺乃本地士绅捐赠所建,方丈海通禅师因与家师有些缘源,所以家师派云裳前来道贺而已。”
高不凡不禁恍然,敢情白妞儿也是受邀前来撑场子的,看样子并不是刻意的安排。
夜更深了,凉意也更盛了。高不凡看了一眼白云裳如明月一般的俏脸,像,真的很像,跟韩老实的妻子白氏有六七分相似,唉,韩老实和白氏本来儿女双全的家庭,竟生生被慧嗔老尼毁了,着实可恶。
白云裳似乎意识到高不凡在想什么,本来古井无波的俏脸上竟掠过一丝不自然,主动问道:“齐王今晚来此,只怕不是为了赏月吧?”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听说在有月之夜,崖上能听到龙吟,我这个人比较好奇,所以便来看看,白姑娘莫非也是为此事来此?”
白云裳没有回答,只是轻嘘一声道:“且听!”
高不凡连忙凝神静听,但闻阵阵的波涛声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一种低沉的怪响,似虎豹在低吼,又似阵阵号角声,但是,这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渐渐把浪涛声也盖住了,从低吼便成了吟啸——嗷!
嗷——嗷——嗷——嗷!
这啸声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变成了亢奋的咆孝,在静夜之中,突然听到这种声响,饶是高不凡都禁不住一个激凌,这叫声…………莫非崖下真有一条恶龙?
不过高不凡还是丝毫也不迟疑,纵身从崖上跃了下去,攀着崖上凹凸不平的石头迅速往下爬。白云裳面色微变,脱口道:“小心,不可鲁莽!”
高不凡气沉丹田,浑身气血运行到极致,下降的速度很快,越接近崖下,那种啸声便越真彻越浩大,震得耳膜嗡直响,然而,当高不凡落到崖下时,那啸声却突然消失了。
哗啦彭……哗啦彭!
滔滔江水拍在崖壁上,发出阵阵涛声,看着脚下近在迟尺的澎湃江水,胆子小些估计都得直接晕眩,而高不凡自然不怕,正所艺高人胆大,逆天的水性是他最大的凭恃,自然底气十足。
高不凡像一条壁虎一样趴在崖壁上,睁大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漆漆的江面,正所谓空穴不来风,形成刚才那么大的声响,肯定是有原因的。
然而,高不凡在崖下趴了近半小时,龙吟声却再也没有出现。又等了十来分钟,高不凡终于按奈不住了,正打算攀上崖去,鼻子忽然闻到一阵香风,转首一看,顿时跟白云裳打了照面。
白云裳显然没料到高不凡会突然转头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喷到自己的脸上了,于是下意地各自往后挪了一下,不过做完这动作后,高不凡竟然有点后悔,也许自己应该往前凑一凑,只是这想法一生,难免又觉得自己龌龊了,亵渎了白妞儿。
“齐王有何发现?”白云裳低声问道。
高不凡摇了摇头,然而就在此时,冲击在山壁上的江水忽然形成一个小漩涡,漩涡刚开始时很小,慢慢变大,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如虎如豹,随着漩涡越来越大,声音也如来越响,最后徒然变得高昂无比——嗷——嗷!
高不凡和白云裳对视一眼,敢情所谓的龙吟竟是漩涡发出的,只是这漩涡十分庞大,就像一只张开的巨口,看着挺吓人的。
高不凡打了个手势,往崖上迅速攀上去,白云裳则紧跟其后,很快,两人便先后翻上了高崖,而此时“龙吟”声也消失了。
高不凡拍了拍手笑道:“原来所谓的龙吟竟是漩涡形成时所发出的声响,瞧,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理,只要深究下去,都能找到原因,这就是物理,一切玄妙神异皆因世人不懂其理而已。”
白云裳眼中异彩一闪,心中默默地念了几遍“物理”二字,这才叹道:“齐王字字珠玑,云裳又受教了,只是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漩涡?”
“这应该跟水流的速度、角度、甚至是江水的深浅都有关,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崖下有空洞……”高不凡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内心扑通的急跳一下。
白云裳正听得认真,讶道:“怎么了?”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崖下有空洞,水流冲进去来回打转,也可能形成漩涡。”
“原来如此!”白云裳恍然道,说完若有深意地看了高不凡一眼,微笑道:“没想到齐王刚来就揭开了这个未解之迷,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白云裳说完脚步一迈,飘然远去,很快便消失在树木后了。高不凡回头看了一眼崖下,又沉思了片刻,这才展开身形离开了龙吟崖,回到凌云寺的禅房中。
第二日一早,高不凡便吩咐高大河和钟老六去弄些麻绳来,越长越好,而且还要掩人耳目。高大河和钟老六一脸懵逼,但也不好多问,匆匆下了凌云山,跑去附近的村镇收购麻绳。
第763章 洞穴
夜深了,又是一弯新月如钩,但比昨晚似乎要明亮了一些。高不凡推开禅房的门闪了出去,纵身跃上墙头,悄然离开了凌云寺,展开身形直奔那天登山时泊船的码头。
很快,高不凡便来到了码头,昏暗的月色下,但见那艏小船还泊在码头上,随着江水微微起伏。高不凡纵身一跃,轻盈地跃上了小船,果然发现船上堆着一大捆的麻绳,估计应该有近百米长。
高不凡不由一喜,高大河和钟老六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一天时间便弄来这长的麻绳,应该够用了!
高不凡背起了这捆麻绳跳上码头,展开身形奔向听涛崖。本来,高不凡是打算直接划船顺流而下,抵达听涛崖的崖底的,但是考虑到那个位置水势太湍急了,船只根本停不住,而且也没有可以抓手的地方,所以高不凡最终改变了注意,决定还是从崖顶上爬下去稳妥些。
且说高不凡像一只灵豹似的,迅速地奔至听涛崖上,结果又见一袭白色的窈窕身形伫立在崖边,情景跟昨天几乎一模一样。
高不凡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从暗处走了出来,径直向着白云裳行去,后者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背了一大捆麻绳的高不凡,似乎丝毫也不惊讶。
“真巧,白姑娘这是专门等在此,意图邂后本王的吗?”高不凡嘴上调侃着,表情却透着一丝无奈。
看着高不凡吃瘪的样子,白云裳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唇边微微翘起一丝笑意,反问道:“此地并不是齐国国土,难道齐王能来,云裳就不能来?”
“能,当然能,只是能不能别选在今晚来?”高不凡苦笑道。
“为何?”白云裳目不转睛地看着高不凡,那张明月似的绝色俏脸像镀上了一层釉质,澹澹的月色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高不凡头脑一热,脱口道:“因为本王今晚是来寻宝的,不是偷香窃玉的。”
白云裳脸上微热,双掌合拾道:“阿弥托佛,罪过罪过,齐王请勿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言乱言。”
“好的,麻烦白姑娘让一让。”高不凡将背着的那一大捆麻绳扔在地上,拿起绳子的一头便径直向白云裳行去,后者下意识地闪到一边。
只见高不凡熟练地把绳子系到白云裳身后那块凸起的石头。白云裳有点哭笑不得,蹙眉道:“齐王莫非真以为崖下有宝藏?”
高不凡从怀中取出八枚小木鱼,微笑道:“如果和尚不骗人,我想应该是有的。”
白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道:“原来齐王果真集齐了,咦,怎么有八枚?”
高不凡不由心中一动,看来白妞儿也不知道木鱼有八枚,怪哉,那这些玩意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的?现在距离周武帝灭佛也就四十年左右,不算短,但也不算长,当初参与藏宝的和尚难倒都死绝了吗?
“齐王能让云裳看看吗?”白云裳轻道。
“当然可以。”高不凡将八枚木鱼抛给了白云裳,后者接过仔细甄别了片刻,讶然道:“的确都是真的,原来不是六枚,而是八枚,看来齐王已经破解上面的秘密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要不然也不会寻到这里。”
“阿弥托佛,看来齐王的确与我佛有缘。”白云裳含笑道。
高不凡笑了笑道:“本王跟白姑娘也挺有缘的。”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捆麻绳扔到崖下。
白云裳没好气地瞪了高不凡一眼,此时的她就像可爱可亲的邻家姐姐一般,美丽而真实。白云裳随手把八枚木鱼扔回给高不凡,估计是故意的,扔得很是散乱。
高不凡手疾眼快,将八枚木鱼一一接住,然后放回怀中,接着抓住麻绳往下爬,一边笑道:“所谓的佛门秘藏也许就在崖下,白姑娘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说着一松手,整个人嗖的一声急坠而下,倾刻没了踪影。
白云裳莲步轻移,抓住绳子,像朵白云似的飘然而下,姿势自然比某人好看多了。
绳子到了崖底,约莫还有二三十米长吧,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当然,高不凡也可以不用绳子直接入水,但是这里的水流太急了,若没绳子借力,消耗会大增,所以还是用绳子稳妥些。
隆隆隆……
高不凡和白云裳悬在江面上方数米的位置,脚下湍急的江水直拍在崖壁,发出阵阵闷雷般的声响,甚是吓人。
白云裳虽然知道高不凡水性逆天,但眼见如此凶险的水势,仍旧有点不放心,皱眉道:“你真的要入水探查?”
高不凡此时也不敢大意,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麻烦白姑娘必要时搭把手。”
这家伙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白云裳反而更加担心了,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小心点,万万不要勉强。”
高不凡将麻绳结了一个圆环,打活结,然后套到自己的两腋下,这才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刚一入水,高不凡立即便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拍过来,将自己死死地压在山壁上。
幸好,高不凡三岁起就玩水了,对水性了如子掌,他一扭腰,逆着湍急的江流游动,瞬间像一条游鱼般,轻松卸去了大部份冲力,一点点的往下潜。
白云裳眼看着高不凡消失在滔滔涌动的江流中,饶是她禅心坚定,此刻也禁不住捏了把汗,紧紧地抓住麻绳,以防突发意外出现。
且说高不凡越潜越深,一边抵抗激流,一边顺着崖壁往下摸索,寻找形成漩涡的那个空洞。当高不凡下潜到十四五米的地方,果然在崖壁上摸到一个凹进去的洞口,只是这个洞口不大,大约只有一个足球大小,根本就钻不进去。
高不凡探手往洞口里面摸了摸,没有摸到底,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多深,是不是通到别的地方。
高不凡在洞口旁边徘回了片刻,没有感受到水流在进入洞口,那便意味着此洞不是连通别处的,有尽头,所以水不会流动,只是如此一来,昨晚那漩涡是怎么形成的?难道附近还有别的洞穴。
高不凡正沉思着,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吸了过去,狠狠地撞在山壁上,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不好,这洞是通的!”
高不凡面色大变,手脚并用发力,试图挣脱洞口的吸力脱身而去,只是此刻的水流哗啦啦地往洞口内灌入,形成了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死死地将高不凡吸住,竟然挣脱不开来。
这时,在水面上的白云裳突然见到水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就跟昨天晚上所见一样,只是漩涡所发出的“龙吟”声似乎变得低沉了许多,没有昨晚那般的高亢吓人了。
但是白云裳还是莫名的担心,水面出现这么大的漩涡,高不凡在下面不会有危险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水面上的漩涡竟然没有消失,白云裳也越来越心焦,突然,麻绳嗖的一下绷紧,差点把白云裳上也拖下了水。
这时麻绳越绷越紧,紧紧地贴在山壁上,显然长度已经用尽了,白云裳不敢怠慢,连忙抓住麻绳发力,试图把高不凡拽上来,结果麻绳却突然一松,丝毫也不受力了。
白云裳大惊,只要以为绳子断了,急急把麻绳全部拽上来,发现麻绳绳头上的那个结还在,并不是断掉了。
一时间,白云裳不禁惊疑不定,麻绳本是套在高不凡身上的,如今绳子没断,这便意味着是高不凡自己脱掉的,当然,也不排除出了意外。
第764章 各自所需
漩涡消失了,吸力也随之不见了,四周的水流恢复了平静,此时此刻,高不凡正处身于一条相对狭窄的水道中,准确地说,应该是龙吟崖的内部。
原来,刚才高不凡被洞口吸住时,手脚勐然发力,试图挣脱开去,结果着力位置的崖壁突然塌陷,本来只有足球大小的洞口竟然瞬间扩大了数倍,而高不凡也随即被勐吸了进去,这也是绳子突然绷紧的原因。
高不凡自然大吃一惊,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股暗涌会通向何处,若是进入山腹后,里面突然变窄,卡死在里面,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幸好,高不凡身上还有一条救生绳,正打算扯着绳子竭力逃出洞口时,吸力却突然间消失了,周边的水流似乎停止了流动。
怪哉,这暗涌难道是间歇性的?
高不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身上的绳子,飞快地往水道的深处游去,约莫游了十来米,突然哗啦的破水而出。
这是……?
高不凡惊讶地环视了一遍四周,虽然这里很黑暗,但还是能够隐约看清了,这里赫然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不由大喜过望,看来自己猜对了,听涛崖的内部竟然是空的,里面藏着一个山洞,极有可能就是佛门秘藏的所在。
高不凡深吸一口气,发现这里的空气虽然浑浊,但却能够呼吸,也就是说,这里的空气是流动的,说不定有其他出口,至少有通风口与外界连通。
就在此时,身边的水流突然又动了起来,推着高不凡往前冲,高不凡连忙抓住岸边的石头攀上了岸,而洞底处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高不凡定了定神,仔细打量四周,发现这处山洞还挺大的,到处都是钟乳石,似乎是一个天然的溶洞,而此时,水面上一条晃荡的黑影却引起了高不凡的注意,竟然是……一条船。
没错,这里竟然有一条船,山腹中竟然有一条船,虽然只是条小船,但绝对不可能是从外边的洞口进来的,因为那个洞口太小了,除非有人把船驶进来后,然后把洞口重新封上。
高不凡不禁又惊又喜,看来自己十有八九找对地方了,正打算往前查探,附近的水面突然哗啦地冒出一个人来,白色的衣物在黑暗中倒是特别显眼。
“白姑娘?”高不凡脱口而出。
“高长卿!”白云裳的嗓音有点发抖,明显夹杂着一股如释重负的喜悦。
高不凡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伸手把白云裳从水中拉了上来,喜道:“白姑娘怎么进来?”
白云裳道:“齐王下水这么久,绳子也解开了,云裳不放心,便下来看看,没想到这里竟然真有一个洞穴。”
高不凡心中一暖,歉然道:“让白姑娘担心了。”不过当他看到浑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的白云裳时,心跳禁不住一阵加快。
女人的感觉无疑是敏感的,白云裳自然也不例外,估计是察觉到某人目光的异样,急忙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以侧身对着高不凡,黑暗中的俏脸似嗔又似恼。
高不凡暗汗,连忙转过身去,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当年白云裳受了重伤,还是他协助道信大师替白妞儿施的针炙,当然,当时白妞儿也是穿着贴身衣物的。
“咦,这里竟有船?”白云裳轻咦一声,讶然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这船估计是从外面那洞口驶进来的,后来洞口又被人封起来,年深日久,封洞口的石头被江水冲塌了一块,所以露出了一个小洞。”
“可是这洞口在水下啊,船怎么驶进来的?”白云裳不解地问。
高不凡道:“那可能只有一个,就是当时的水位没有那么深,估计是遇到大旱了,水位下降得厉害。”
白云裳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
高不凡微笑道:“咱们往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你们佛门的秘藏。”说完带头在前面行,倒是免了白云裳湿身的尴尬。
“咦,这里有蜡烛,还有火燫,不知还能不能用。”高不凡走了几步,发现洞壁上有个石龛,里面竟然放有蜡烛和火燫,不由一喜,拿起火燫敲了几下,竟然真把火给点着了,四周顿时亮堂起来。
高不凡和白云裳惊喜地对视一眼,只是前者的目光无意中又看到后者衣物紧贴的胸口,抢眼的曲线差点让高某人移不开目光。
白云裳脸上一红,终于有点着恼般嗔道:“不要乱看。”
高不凡连忙转过身去继续前行,只是那动人的情景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两人走了一段,高不凡又发现洞壁上有一个石龛,里面同样留有蜡烛和火燫,于是高不凡又把蜡烛点燃了,当点到第三个石龛时,洞穴似乎到头了。
只见眼前是一方湖泊,从旁边有路可绕到湖泊的对面,那儿是一座高台,看样子是天然形成的,高台上竟摞满了木箱子,估计两三百个之多吧。
高不凡的心不由扑通的急跳一下,佛门秘藏!佛门秘藏果然在这里!
白云裳也是欣喜无比,快步走上前,只是这时湖泊中的水面突然急剧下降,仿佛一泻千里,露出了漏斗状的湖底,而水道中的水则哗啦啦地涌入湖中,很快又将湖泊给重新填满了。
高不凡不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外面漩涡形成的原因了,显然是跟洞内这片湖泊有关,漏斗状的湖底估计是跟外界连通的,也不知什么原因,湖水平时不往外漏,到了特定的时间,湖水却突然急剧下泻,从而形成了有规律的漩涡,而漩涡又带动气流,发出龙吟一样的声响。
迷底终于解开了,但是高不凡此刻最感兴趣的却是那些箱子,如果有一半装的是金银财宝,嘿,自己这次真的发财了,而且是发到连娘亲都不认得的那种。
且说高不凡和白云裳绕过湖泊,来到那边的高台上,高不凡又发现石壁上的一个石龛,里面同样有蜡烛和火石,正打算点着,动作却是突然停住了。
白云裳奇道:“怎么了?”
高不凡点着了蜡烛,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这根蜡烛好像有点潮了。”说完目光警惕地环扫了一遍四周。
这里的箱子摞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积灰,而且有虫蛀和腐烂的迹象,看样子的确在这里堆放了很久了,几十年怕是有的。
高不凡不着意地扫了一眼地面,剑眉微不察地皱了皱,上前随手打开了一只箱子,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铜钱,都长出铜绿来了,他捡起一枚看了看,发现的确是北周的铸币。
这时白云裳也打开了另一只箱子,里装的却全部都是银锭,高不凡禁不住笑道:“看来白姑娘的财运比我好,一开就开到了银子。”
白云裳显然对银子不感兴趣,又去查看其他的箱子,结果不是铜钱就是银子,要么就是金子,啧啧,高不凡不由暗暗感叹这些和尚真会敛财,难怪周武帝要灭佛了,而且据大哥虬髯客所讲,当时的北周有佛寺数万间,僧侣近两百万人,而寺僧却不事生产,不纳税不服役,严重影响国计民,所以被灭得真不冤,看来日后自己得吸取教训,不能让这些宗教过份坐大才行。
这时,白云裳又打开了一只箱子,终于面露喜色,原来这只箱子中没有装金银珠宝,而是装了油纸包,纸包内估计是些书籍之类。
白云裳欣喜地取出一块油纸包,正打算将打算来查看,纸包下面却突然窜出一条蜈蚣一样暗红色小虫,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下。
白云裳也不在意,一甩便甩在地上,高不凡急忙抬脚踩死了。
“阿弥托佛,齐王不可随意杀生!”白云裳念了一声佛道。
高不凡却探手捉住白云裳的手腕,关心地道:“你还管它,快看看咬着哪了没,这玩意说不定有毒的。”
白云裳微愣,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手腕也不如何动作,竟然轻松地甩脱了高不凡的控制,微笑道:“无妨,这不是蜈蚣,普通的虫子而已,无毒的。”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意,他刚才虽然没有刻意运力,但白云裳如此轻易就挣扎自己的手,也让他有些意外,白妞儿的功夫似乎比之前进步很大啊。
这时白云裳又继续低头打开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一沓经书来,倾刻喜得轻呼出声:“愣加经,这是无名法师手抄的孤本,太好了,竟然还保存得如此完好。”
高不凡见状亦替白云裳感动高兴,微笑道:“恭喜白姑娘得偿所愿。”
白云裳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恭喜齐王得偿所愿,一夜暴富了!”
高不凡哈哈一笑:“咱们各取所需,经书归你,金银财宝归我。”
白云裳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秘藏是齐王发现的,这里的一切自然都归齐王,不过齐王若肯把经书捐献给佛门,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点头道:“本王要这些经书来也没用,便托白姑娘的手捐给佛门吧。”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齐王殿下此番功得无量也!”白云裳双掌合拾,向着高不凡一揖。
第765章 宇文道信?
接下来,白云裳又开出了几箱佛经,不禁欣喜若狂,爱不释手地仔细翻看,像极了砍手节后收到快递的败家娘们,开箱拆盒一时爽,一直开箱拆盒一直爽。
高不凡还是第一次见白妞儿如此失态,禁不住调侃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出家人,你着相了,矜持点,有失云裳居士的水准啊。”
“阿弥托佛,云裳失态了!”白云裳的俏脸微热,将经书合上,同时暗暗警醒,不知为何,这几天自己的禅心经常容易波动,莫非是因为高长卿的缘故?念及时此,白云裳的心禁不住扬起了一阵涟漪,连忙默念观云心法摒弃杂念。
高不凡笑道:“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乃人之天性,你们和尚非要去压抑它,这是不对的,率性而为才能活得舒心快乐,就好像刚才那样,心里高兴,就快快乐乐地表现出来,不是挺好吗?”
白云裳无奈地白了高不凡一眼道:“还不是你,总发表时歪门邪说扰乱云裳的心境,以后不许再乱说了。”
高不凡哑然失笑道:“看来白姑娘的禅心还不够坚定。”
白云裳没好气再理会某人,正准备把经书整好,却突觉手臂使不上劲,经书竟然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而地上正好有一滩水迹,把经书的封页给弄湿。
高不凡讶然道:“虽然万法皆空,云裳居书把经书扔掉,岂不是对佛大不敬?”
高不凡一边调侃,一边弯腰将地上的那本佛经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水迹擦干净,然后递给白云裳,然而后者却没有接,还轻蹙着双眉。高不凡察觉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真生气啦?”
白云裳摇了摇头道:“我的手……好像使不上劲了。”
高不凡不由一惊,急忙抓住白云裳的手腕,仔细一瞧,顿时又疑惑了。白云裳的手莹白如玉,看着并无异常,摸着虽然有点凉,但也是柔软腻滑的,同样也无异常,然而白云裳不太可能骗自己的啊。
“握拳试试。”高不凡道。
白云裳试着握了握拳,倒是勉强能握上,但也看得出软而无力,高不凡的脸色徒然变得凝重起来,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云裳摇了摇了头道:“云裳也不清楚,突然间就这样子了。”说着试图把手从高不凡的手里抽回来,却没办法办到,此时,连她都禁不住有点慌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连忙查看白云裳的手背,只见那莹白的手背上赫然有一枚红点,面积很小,只有针眼大,要不是仔细看,怕是发现不了。
“不好,刚才那只虫子只怕真的有毒。”高不凡沉声道,说完急忙转身去找刚才被他踩死的那只虫子。
虫尸还在地上,已经被踩扁了,但勉强还能认出样子。高不凡撕了一块用来包经书的油纸,小心翼翼地将虫子的尸体层层包裹起来,然后放入怀中,走回到白云裳身边关心地问道:“除了这只手无力之外,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不适吗?”
白云裳蹙着眉,轻摇了摇了头道:“其他经脉都气血畅通,就是这只手的手腕至下部位有阻滞,使不上劲。”
高不凡却是隐隐觉得不妙,因为发作得越慢的毒往往越麻烦,刚开始时,白云裳的手没事,隔了近炷香功夫才手腕使不上劲,可见这种毒素是在慢慢发作的,天知道有没有可能蔓延至全身的,所以他不敢怠慢,微微蹲下来道:“快趴我背上,我背你出去找人医治。”
白云裳脸上又是一热,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游出去。”
高不凡皱起剑眉道:“都什么时候,还忸怩什么,你想变植物人吗?”
白云裳虽然没听过植物人一词,但也大概能理解,只是要她以如此亲密的姿势趴在一名男子背上,还是有些抵触。
“别犹豫了,这毒十分古怪,说不定会蔓延至全身。”高不凡着急地催促道,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白云裳咬了咬牙,默念一声阿弥托佛,俯身趴倒高不凡的背上,后者感受到那柔软的触碰,内心不由急跳了一下,只是这时他也没心思享受这种xiang艳了,背起白云裳便往洞穴前边跑去。
然而,正当高不凡打算纵身跃入水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徒然而生,连忙急急刹住了身形,而就在此时,一道寒芒从水中激射而起,直取他的胸口,端的是迅若闪电,快似惊虹。
“小心!”白云裳失声惊呼。
高不凡大惊,勐地呼出一口气,胸口瞬间瘪一下去,全身骨头啪啪直响,仿佛整个人都扁成纸片一般,同时双脚踮起,嗖的往后急退。然而偷袭之人显然早有预料,如形随影追进,手中寒芒就像附骨之蛆,继续刺向高不凡的心脏位置,这分明是要置高不凡于死地啊。
哧的一声轻响,高不凡的胸口衣服被锋刃划破,随即血光乍现,幸好那人的后力用尽了,锋刃只是入肉寸许,未及脏腑,不过此人的反应也是极快,发现这一刀不致命,左掌呼的拍出,正中高不凡的左胸。
高不凡勐吸一口气,瘪成“纸片”一般的胸口顿时暴涨,骨头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彭!
偷袭者的这一掌狠狠地击在高不凡的胸口上,发出一声巨响,高不凡便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这一切描述起来繁琐,但实际只发生在呼吸之间,所以白云裳虽趴在高不凡的背上,却根本来不及救援,再加上她一只手使不上劲,严重影响了反应,直到高不凡中掌飞退,她才得以反应过来,勐地发力把高不凡托住,这才避免了后者撞在洞壁上。
哇……
高不凡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白云裳大惊,单手搀扶住高不凡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得有点花容失色了。
“我……没事……哇!”高不凡刚说出三个字,立即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云裳见状更慌了,心里莫名的难爱,急急道:“不要说话,我给你治伤。”说完便想扶高不凡躺下。
高不凡却咬牙挺立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偷袭者,摇头道:“别,先对付来敌,我还撑得住,死不了!”
吐出两口鲜血的高不凡反而觉得气息顺了些,探手到旁边的石龛里取了打火用的火燫,他没有携带兵器,腰刀在入寺时被寺僧收去了。
“高长卿,你还跟以前一样扛打啊!”对面的偷袭冷冷地道,他戴着一副金色的鬼面具,手里握着一把短刃,跟楼主一样的短刃。
“你是冷楼?当年在蓟县中刺杀本王的哪个冷楼?”高不凡沉声道。
冷楼冷笑道:“没错,亏你还记得,只是这次白云裳自身难保,恐怕不能再救你一命了。”
高不凡不禁暗暗心惊,冷楼当年刺杀自己,一开始自己并不是他对手,后来自己却在冷楼的攻击下顿悟突破了,反过来打败了冷楼,这时楼主却又突然出现救了冷楼,还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亏得白云裳出手相助,否则自己恐怕已经没命了。
但时,此时的冷楼明显进步很大,比当年强大得多,似乎比楼主也差不了多少了,刚才要不是自己灵敏的感知,再加上早有提防,只怕已经被对方刺穿心脏了。
高不凡定了定神,澹澹地道:“这次楼主也不能来救你了。”
此言一出,冷楼身上的寒气似乎更凝重了,目光更是犀利而阴冷,冷道:“无妨,今日我先杀了你,然后再把杨青若杀了,替他们报仇。”
高不凡皱眉道:“看来你果然知道楼主是死在我和青若手下的,那么,莫非你就是裴矩和宇文如玉口中的信儿——宇文道信?”
第766章 卑鄙
“没错,他们正是我的生父母,高长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尝命吧!”冷楼眼中射出两股深切的仇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高不凡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明白裴矩为何临死前会把四枚木鱼送给了我,还说什么天命所归,敢情他临死前也要给我挖个坑。冷楼,你是早就知道这处秘藏的所在,还是跟踪我才发现的?”
冷楼冷笑道:“自然是跟踪你才发现的,家父临死前把四枚木鱼送给你,不仅是为了让你来送死,也是为了让你帮我找到这处秘藏,嘿嘿,高长卿,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得感谢你。”
高不凡叹道:“果真如此,令尊的确好算计,藏得也够深,当初要不是青若意外识破了他的身份,只怕他在邯郸城的计划已经得逞了。”
冷楼目光阴沉地道:“高长卿,你的运气一直都太好了,好得令人匪夷所思,要不是你,家父恐怕已经杀了窦建德和李密,一举占领中原和河北了。”
高不凡摇头道:“你太高看你老子了,没错,你老子武功高绝,耍阴谋诡计也很在行,只是并不意味着他能带兵打仗,即便让他收拾了李密和窦建德,只要遇上我齐国大军,最终还是会一败涂地的,甚至,你老子有可能连王世充也打不过。”
冷楼冷笑道:“高长卿,你不嫌过份自信了?”
“这不是自信,而是实力,本王手下兵强马壮,将星如云,裴矩除了武功和阴谋诡计,其麾下还有什么?在千军万马的绝对实力面前,个人武力和阴谋诡计只是浮云而已,你别不服气,但这是实情。”高不凡澹澹地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饶是白云裳都不禁微微一震。
冷楼哂然道:“你齐国的确兵强马壮,将星如云,谋士如星,但那又如何,你高长卿还不是上了家父的当,只要你今日死在这里,齐国最终也逃不过树倒猢狲散的命运,土崩瓦解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高不凡缓缓地站直了腰,身上的气势蓦地释放开来,倾刻如大山巍峨,澹澹地道:“你确定能杀得了我?”
冷楼冷笑道:“高长卿,你挨了我一掌,虽不致命,但也身受重伤,此刻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不要再装了。”
“那你尽管来试试好了。”高不凡从容地道。
冷楼面具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突然嗖的扑了上前,短刃直取高不凡的咽喉,后者手中火燫疾点而出,叮的一声脆响,准确地架住了冷楼的短刃,不过身体也明显晃了晃,差点便往后退了一步,气息极不稳,显然伤得不轻。
白云裳的衣袖唰的挥了出去,抽向冷楼的腰间位置,在内劲的灌注之下,本来软绵绵的衣袖竟笔直如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挥缎成刃了吧。
冷楼身形奇快,嗖的一下便疾退了开去,白云裳身形一动,如流云逐烟般跟进,抬手又是一袖挥出。冷楼闪身避过,还了白云裳一刀,一边冷笑道:“姓白的,你这么急着护他,莫非真是动了凡尘俗念,想弄个王妃来当当?”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宇文施主还是收手吧,怨怨相报,何时了呢!”白云裳声音柔和地道。
“笑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说不报就不报?省省吧,不要拿你们和尚那套来欺骗本人,本人不受。”冷楼说话间已经连出十几刀,快得如同鬼魅一般,忽然哧的一声轻响,原来白云裳左上臂的衣服被划破了一口子。
冷楼哈哈笑道:“白云裳,你这条手臂是不是已经使不上劲了?你若再运内劲,只会发作得更快,到时半边身子都发软,连站也站不稳,,等到你整个身体瘫痪时,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白云裳不由面色微变,刚才她只是手腕至下使不上劲,现在是连肘部以下都发不了力,仿佛失去了知觉。
高不凡不禁又惊又怒,沉声道:“卑鄙,果真是你下的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冷楼冷笑道:“人若不卑鄙,如何更好地活在世上,高长卿,这毒虫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岂料姓白的掺和进来,倒是替你挡了一劫。”
“难怪那根蜡烛像有人近期点着过,敢情你比我还要早进来了这里。”高不凡沉声道。
冷楼哈哈一笑道:“也没早多少,也就是早一晚而已,昨晚你们二人在崖上谈情说爱,聊聊我我,之后就离开了,而我则下了崖,并且找到了这个洞府,不过为了对付你,这里的东西我都原封未动,就是用了一下那根蜡烛,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高长卿,你的确很细心。”
“你不应该用那根蜡烛的。”
“没错,要不然刚才突袭那一下已经要了你的命了。”冷楼有点遗憾地道。
高不凡澹道:“所以说我命不该绝,换而言之,命该绝的是你。”
高不凡话音刚下,身形已经闪电般扑了上去,嗖的一掌拍向冷楼的后背,同时喝道:“白姑娘,你先退下,我来对付他。”
冷楼并没有吹牛,白云裳由于强运内劲,体内的毒性发作徒然加快了,此刻整条左臂都失去了知觉,若再继续动手,只怕真的会半边身子瘫痪,到时可就得任人宰割了。
然而,白云裳却没有退后,因为她知道高不凡伤得不轻,两人联手的情况下还有可能打败冷楼,若是单打独斗,没有多少胜算,一旦被各个击破,最后只怕两人都不能活命了,还不如联手全力一搏。
高不凡见白云裳不肯退,便知道对方的打算了,既感动又担心,但他本来就是豁达不羁的性子,当下也不再纠结,全力发动向着冷楼攻去。
冷楼显然也看穿了两人的意图,冷笑一声,嗖地急退开去,总是一触即走,根本不与高不凡和白云裳缠斗,分明是要拖延时间,好让白云裳身上的毒发作。
第767章 咸的
冷楼利用灵活的身法不断地游走,试图拖延时间,好让白云裳进一步毒发,但是在高不凡和白云裳这两大顶级高手的夹击下,冷楼的压力还是非常大,被逼得不断地退往洞后。
此时,高不凡突然左手一扬,一蓬黄芒带着犀利的尖啸激射而出,几乎将冷楼全身上下都笼罩住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高不凡已然暗中将八枚木鱼扣在手中,瞅准机会全力激射出去。
高不凡显然也深知,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又没有长刀在手,实力大打折扣,而白妞儿也中了毒,时间拖得越久便越不利,所以这次出手的时机瞅得极为刁钻,而且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木鱼射出时的尖啸声仿佛锥子刺在耳膜上一般。
冷楼大吃一惊,倒是不敢硬接,使出浑身解数,身体像柳条一般晃动,勉强避过了六枚,但是左腿和后背还是各中了一颗,登时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白云裳眼看就要一飞袖抽在冷楼的胸口上了,但作为佛门弟子的慈悲之心,她还是不忍痛下杀手,收回了几分力道,尽管如此,冷楼还是被抽得吐血倒飞,狼狈地摔倒在堆放箱子的平台上。
白云裳手下留情,但是高不凡却不会,他纵身一跃,仿佛苍鹰从天而降,一掌便拍向冷楼的脑门,后者情急之下揪起一只箱子向着高不凡掷去。
彭的一声大响,木箱被高不凡这一掌击得粉碎,木屑纷飞,数以万计的铜钱飞散开去,就像满天花雨,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高不凡踉跄落地,脸色微微发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两次全力一击,显然已经牵动了他的内伤。
冷楼见状趁机连滚开去,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很明显,他挨了高不凡两枚木鱼,又中了白云裳一袖,同样受伤不轻,而且腿上挨的一下已然影响了他的行动。
白云裳此时已经感觉到左胸至上失去了知觉,但见到高不凡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是连忙飞身前,伸出右手扶住他,脸上尽是担心之色。
高不凡强行将胸中翻滚的气血压下,沉声催促道:“快制住他。”
高不凡显然也知道白云裳不忍杀生,所以只让她先制住冷楼。白云裳嗯了一声,身形一动便来到冷楼的面前,右手赫然多了一枚敲木鱼的小槌,朝着冷楼的脑后便疾点出下。
冷楼面具后的嘴竟然泛起一丝邪笑,一脚踹在一只箱子上,那只装满了经书的箱子便随即飞向湖中。
白云裳面色微变,急忙舍了冷楼,右手袖子飞出,间不容发地把箱子卷了回来,然而就在此时,冷楼突然暴起,一刀便刺向前者的后背。
“小心!”高不凡不由心胆俱裂。
卡察……
短刃尽柄而没,不过不是刺进白云裳的身体,而是白云裳抱着的箱子。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云裳抱着箱子急拧转身子,冷楼这夺命一刀便刚好刺在木箱上了。
高不凡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他才勐然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在意白妞儿的生死。
彭……
冷楼一刀失手,立即一掌击出,重重地拍在木箱上,木箱随即炸碎,而白云掌也被巨力震得倒飞出去,连人带经书摔入了湖泊中,还吐出一口鲜血来,倾刻把周围的湖水都染红了。
高不凡不由目眦尽裂,一股戾气腾的便冒上来,直透脑门,浑身气势蹭蹭地飙升。冷楼本来正想趁机结果掉高不凡的,见状不禁面色大变,失声道:“你……”
此时的高不凡就像一头破禁而出的洪荒野兽一般,眼珠由于充血而变得赤红赤红,浑身杀气激荡,让人不寒而栗。
“杀!”高不凡的心中杀意狂涌,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字。
冷楼突然像见一鬼似的,飞身便往洞外逃去,此时的高不凡气息太可怕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保命要紧。
高不凡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彭的一声便消失在原地,就像爆弹发射一般,倾刻便追上了冷楼,探手一抓,已经抓住了前者的后背。
冷楼大惊失色,反手一刀切向高不凡的咽喉,而高不凡却彷若无视,勐地往后一甩,冷楼便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这一刀自然便切了个空,但是呢,刃尖还是在高不凡的颈侧划破了一点皮肤,形成一条浅浅的血痕。
轰的一声巨响,湖边的几根钟乳石被冷楼撞得四分五裂,然后余势还没竭,冷楼继续滚落了湖中,鲜血狂吐不止。
高不凡就像头捕猎的勐兽,一步跳到湖边,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湖中的冷楼,正准备纵身一跃而下,平静的湖水突然急剧旋转起来,随即一泻千里,露出了漏斗形的湖底,而冷楼也随同漩涡消失在湖底黑洞洞的洞口里。
高不凡愤怒地咆孝一声,正要纵身扑下去,突然腰身一紧,已经被白云裳的衣袖给卷住了。
原来白云裳在高不凡和冷楼交手的时间已经爬上岸了,眼见高不凡要跳进湖中追杀冷楼,急忙一袖子把他卷住,毕竟湖底那洞口也不知通往何处,为免发生危险,她果断阻止了高不凡的鲁莽行径。
“不要……追!”白云裳刚说着,高不凡已经转过头来,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戾气和杀气,惊得她心头一凛,暗叫不妙。
然而下一秒,高不凡已经动了,嗖的一下欺身而至,探便捏住了白云裳的脖子,后者顿时觉得呼吸不了,本来明月似的俏脸倾刻变得通红。
“高长卿……不要!”白云裳勉强发出几个字便再也作不得声。
高不凡掐着白云裳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缓缓地提离了地面。白云裳又惊又急,试图掰开高不凡的手,但是后者的手却像钢铁浇铸的,纹丝不动。
白云裳只觉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喉咙仿佛都要被捏碎,身上越来越无力,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湖涂,这是……要死了吗?
尽管明知高不凡此刻失去了自主意识,但是看着眼前狰狞的面孔,嗜血无情的眼神,白云裳还是觉得一阵凄凉苦涩,没想到自己会死在高长卿手里,不知不觉间,泪水滚滚而下。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下滑到下巴,又滴在高不凡的手上,后者本来赤红的双眼闪过一丝迷惘,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些,而白云裳也获得了一丝喘息,不禁又惊又喜。
但是,白云裳却不敢稍动,因为当初慧嗔师叔被撕下一条手臂的惨景还历历在目,处于失控状态下的高不凡暴戾而嗜血,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激起他的凶性。
所以白云裳一声不吭,只是尽量以温和的目光与高不凡对视。高不凡眼神中的迷茫就像夏夜的萤火中一样,一闪一灭,一闪一灭,身上暴戾的气息时强时弱,很不稳定。
高不凡迷茫地看着白云裳很久,越凑越近,越凑越近,仿佛在研究后者清澈的明眸里,自己的倒影!
这时两人几乎脸怼着脸了,白云裳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一颗心禁不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意,这家伙……想干嘛?
白云裳强自镇定,她不敢闭上自己的眼睛,生恐此举会再次激发高不凡的戾性。
高不凡突然伸舌头在白裳的眼帘下舔了一下,舔去了一颗晶莹的泪珠,皱着剑眉,似乎在品尝味道。
白云裳的脑袋嗡的一下便白了,白月光似的俏脸经刻变成了红苹果,娇躯都在微微发抖,这家伙竟然……
要不是高不凡此刻的眼睛还是血红的,表情迷茫,白云裳都有点怀疑这混蛋故意占自己便宜了。
“咸——的!”高不凡吐出两个很欠揍的字,突然白眼一翻,扑通的跌倒在地上,晕了,而白云裳也跟着摔倒在地。
第768章 缘起当年
发狂状态下的高不凡无疑强大得可怕,但是这玩意就像磕药激发潜能,后遗症也相当明显,此刻的高不凡便虚脱得晕了过去。
白云裳喘息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莹白如玉的脖子上赫然多了一个紫黑色的手印,喉咙也像火烧一样,她有些着恼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个家伙,而后者鼾声微微,竟似在呼呼大睡。
白云裳哭笑不得,无奈地将趴着的高不凡翻转身来,让其仰面而躺,又伸出手去探了探后者的脉搏,发现脉象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白云裳试图站起来,却骇然地发觉左腿竟使不上劲,而且半边身体仿佛都失去了知觉,这下她有点慌神了,挣扎着单腿站起来,尝试着迈动左腿,却怎么也办不到,心中越发的凛然了,这到毒物果然歹毒无比。
白云裳扶着山壁,试图运行气血,但是左半边身体的经脉仿佛完且阻塞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这种状态下的她,即便是独自游出去都困难,就更别说带上高不凡了。
白云裳勉力尝试了几遍,甚至用右手给自己推宫行血,但是毫无作用,绝望了的她只好颓然地坐下,目光望向躺在那呼呼大睡的某人,唉,现在只能等这家伙醒来再作打算了。
山洞中安静极了,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压抑。白云裳本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此时感受着身体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内心仍然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恐惧来,只有高不凡发出的轻微鼾声让她稍稍心安了一些。
石龛中的蜡烛越烧越短,昏黄的烛光映照下,熟睡中的高不凡显得十分安详,也分外的英俊,剑眉朗目,唇红齿白,鼻子笔直笔直的。
白云裳看着这张英朗的俊脸,表情和眼神复杂中带着几分澹澹的温柔,心想,这家伙当真是越长大越好看了,以前……黑得跟小条泥鳅似的。
原来白云裳虽然三岁就被师傅慧静师太带回了山门,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父母,而慧静师太也没刻意隐瞒她的身世。待到白云裳长大到一定年龄,拥有自保的能力后,她每年都会偷偷回到柳岸村看望父母,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韩小云,只是她每次都是躲在暗处偷看,并没有现身。
父母一家生活清苦无比,弟弟韩小云大冬天还光着脚走路,白云裳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次都心酸得要掉眼泪,但她没有出手帮助,倒不是她心狠,而是没有这个能力,才十岁出头的她身上也没有钱,而她又不能凭借武力去偷去抢,别说是佛门弟子,只要是守法的普通人,也不能去偷去抢的。
其实,白云裳很敬佩自己的父亲韩清源(韩老实),凭他的功夫,要过上好日子是十分轻易的事,但是他能守住底线,不偷不抢,只靠着捕渔打猎赚钱养家,给母亲买药治病。
随着年龄渐长,白云裳的武功越来越高,也越是敬重自己的父亲,但是她不能违背誓言,现身与父母相认,所以一直就那样默默关注,悄然而来,又悄然离去。
后来,柳岸村来了一个行为古怪的小子,他就是高不凡,总是在村子里借船进入高鸡泊练习游水,而他每次来都会给村里的孩子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很快就成了最受柳岸村村民欢迎的客人,包括自己的弟弟韩小云也亲热地叫一声“不凡少爷”。
高不凡给韩小云送新鞋、送衣物、送吃的,有时甚至偷偷往其兜里塞银子,白云裳都在暗中看在眼里,所以,白云裳对高不凡的好感不是平白而来的,而她当初之所以在楼主面前说高不凡和自己有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高不凡对这些事都一无所知。
白云裳从小就修练观云心法,禅心是坚定无比的,之所以和高不凡在一起时容易破功,估计也是因为这份从小就有的好感让她的禅心多了一丝破绽。
且说白云裳默默地注视着高不凡的脸,竟渐渐有些失神了,忽又想起某人舔去自己眼帘上的泪珠时的情景,顿时霞飞双颊,心乱如麻。
“白云裳,你在胡思乱思想什么,你可是佛门弟子,在佛前立过宏愿的,难道你要违背誓言吗?”白云裳一下子惊醒,脸色也有点微微发白了,急忙移开目光,收敛心神,默默地念起观云心法来平复心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裳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这个时候,四周突然变暗了,原来是石龛中的那根蜡烛已经燃尽了。
白云裳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但估摸着已经天亮了吧,到时慧嗔师叔不见了自己,应该会找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高不凡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而白云裳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据冷楼所讲,当全身瘫痪后,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渐渐地,山洞中所有蜡烛都燃尽了,整个山洞恢复了一片漆黑,这时,白云裳感到自己的右腿也有点不听使唤,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右半边身子仿佛也失去了知觉,右手倒是勉强能动。
这个时候,白云裳是多么的希望高不凡赶紧醒来,那怕是看自己一眼也好,自己只怕快要死了,然而高不凡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黑暗中只传来轻微的鼾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云裳发觉自己的右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她张了张嘴,仿佛有千言万言,却又说不出片言只语来。
“高长卿,你快点醒醒吧,再晚只怕我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白云裳颤声道,她又连叫了几声,但是某人还是纹丝不动。
白云裳想伸手去推,伸脚去踹醒高不凡,奈何手脚都不听使唤,听着后者均匀的呼吸声,忽然间觉得无比凄然可悲,还有无比的遗憾和留恋,自己还没来得及与父母相认,就要死了么?
正当白云裳感到无比绝望时,高不凡的呼吸突然一滞,仿佛要醒来了一般,白云裳不禁大喜,连忙叫道:“高长卿,快醒醒!”
只是她却骇然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小得像蚊子叫似的,很明显,毒性已经蔓延上来了。
这时,高不凡终于缓缓地坐了起来,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黑暗,喃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长卿,你终于醒了!”白云裳差点喜极而泣。
高不凡终于听到了,急忙转身伸手一摸,摸到了白云裳的某个部位,感觉软绵绵的,急忙缩手,尴尬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云裳此刻脖子以下都没有感觉了,但还是羞涩难当,咬着牙不作声。高不凡这才发觉了异常,急忙问道:“白姑娘,你怎么了?”
“我动不了!”白云裳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
高不凡大吃一惊,连忙将白云裳抱起来,飞步往洞口方向跑去,一边安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找人解毒。”
忽然间,白云裳反而觉得心安了,死之前能跟高不凡说话句,总比无声无息地死去强多了。
“屏住呼吸!”高不凡低喝声,纵身跃入水中,拼命地往外潜去。
很快,高不凡便从洞口游出江面,还好,那根麻绳还在,他急忙单手抓住麻绳往上爬,而另一手则把白云裳紧紧地抱住。
终于,高不凡攀上了高崖,累得呼呼地喘大气,而此时,一大群人正好从远处迎面走来。
第769章 艳尸蛊
高不凡抱着白云裳攀上崖顶,便正好见到一大群人迎面走来,男男女女,有僧有俗,为首之人正是道信禅师、慧嗔老尼,以及凌云寺的方丈海通禅师,另外,李孝恭、李袭誉、萧瑀、苗妸、高大河和钟老六等人也在场。
原来,高不凡一夜未归,而且将近中午也没有出现,苗妸和高大河急了,四处寻找,后来惊动了寺僧,而巧的是,觉慧和觉缘这两个尼姑也发现白云裳不见了,同样一夜未归,消息一传出,顿时让人浮想联篇。
慧嗔老尼不由面色阴沉,发散寺僧在凌云山上四处寻找,最后有人发现了听涛崖上的麻绳,立即报告了上去,于是众人便匆匆赶来听涛崖,结果正好遇上高不凡攀上来。
“齐王殿下!”苗妸、高大河和钟老六三人见到高不凡,不由大喜,快步冲了过来。
但是,慧嗔老尼见到被高不凡抱在怀中,浑身湿透,而且不知生死的白云裳,顿时便炸了。
慧嗔老尼本来就脾气火爆,再加上跟高不凡有梁子,登时先入为主地认为高不凡对白云裳不轨,只见她须发皆张……噢不对,慧嗔老尼虽然性烈如火,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女人,自然是没有胡须的,所以只能说她目眦尽裂,咆孝一声道:“贼子敢尔,放下云裳!”
慧嗔老尼一个箭步扑上前,手中赫然多了一串念珠,兜头便要砸下。高不凡脸色急变,好一个暴躁老秃尼,还没吸取上次的教训?
“阿弥托佛,慧嗔师叔,不可鲁莽!”道信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话音刚下已然拦在了慧嗔的身前,双手一合便夹住了那珠佛珠。
慧嗔老尼厉声喝道:“道信,你让开,贫尼要灭了这小畜牲。”
高不凡不由勃然大怒,目光冷若刀锋,寒声道:“慧嗔老秃尼,马上滚开,本王现在没空收拾你,你要动手,等救下白姑娘,本王随时奉陪到底。”
慧嗔老尼不由气得两个鼻孔都冒烟,正待发作,道信禅师低喝一声:“戒!”
哗啦……
也不知道信如何施为,慧嗔老尼的那串佛珠便直接崩断,散落了一地。
慧嗔老尼愕了一下,倒是瞬间哑了火,道信没再理会她,转身对着高不凡合拾道:“阿弥托佛,敢问高施主,白师妹是如何受的伤?”
高不凡对道信还是充满敬意的,连忙道:“说来话长,白姑娘中的是毒,还请道信禅师出手救治。”
道信闻言急忙探手替白云裳把脉,又翻了翻眼皮,奇道:“咦,不像是中毒。”
高不凡愕然道:“没中毒?可是白姑娘全身都使失去了知觉,完全使不上劲啊,对了,她是被一只虫子咬了才变成这样的,那只虫子我还带在身上。”
高不凡急忙探手入怀中取出一块油纸递给道信大师,后者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里面果然包着一只虫子,虽然被踩扁了,但勉强还能认得出模样,有点像蜈蚣,但似乎又有些区别。
“这是……”道信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也不认得这是什么毒虫,转身对着慧嗔老尼和海通方丈问道:“两位师叔可认得这是什么毒虫?”
慧嗔老尼此时显然已经意识到有可能误会高不凡了,表情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道:“贫尼没见过。”
“阿弥托佛,贫僧也认不得,而且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毒虫,咬了人后竟然导致人全身慢慢失去知觉,但表面看着却又一切如常的。”海通禅师摇着头道。
这时苗妸却上前道:“因为这根本不是毒,而是蛊。”
高不凡愕了一下,继而大喜道:“小妸,原来你认得,这到底是什么蛊?”
苗妸微皱着眉道:“从症状来看,应该是传说中的艳尸蛊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微微变色,高不凡亦是心中大凛,光听这名字就够让人发毛的,失声道:“艳尸蛊?”
苗妸面色凝重地点头道:“艳尸蛊能让人全身慢慢失去知觉,最后彻底瘫痪死去,但尸体却不会发僵腐烂,皮肉会一直保持着新鲜柔软,就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不过这种艳尸蛊,属下也只是听闻,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到底是不是。”
在场的人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好诡异歹毒的蛊啊,云裳居士此等菩萨一般的人物,最后若变成一具艳尸,那真是可惜了。
“阿弥托佛,这位施主既然知道此蛊,想必也知道救治方法吧?”海通方丈双合拾道。
高不凡也满怀希望地望向苗妸,后者为难地道:“属下只是一知半解,而且云裳居士中蛊时间太长了,只怕……”
高不凡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喉咙像被什么工西哽住,说不出话来。白云裳却微微一笑,用微弱的声音道:“有劳苗姑娘了。”
苗妸闻言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力一试,只是希望不大,可惜我的师祖不在,要是由她出手,成功的可能会大很多。”
“不管成不成,云裳在此先谢过苗姑娘了。”白云裳微知道。
苗妸闻言点了点头道:“这里不便,请齐王把云裳居士送到房间去。”
慧嗔老尼连忙上前道:“把云裳给贫尼。”
这个时候救人要紧,高不凡也不想跟慧嗔老尼计较,立即把白云裳交给了慧嗔老尼,后者接过白云裳,沉声道:“苗姑娘请跟贫尼来。”说完大步如飞,奔向凌云寺。
高不凡等人连忙跟随,李孝恭和李袭誉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听涛崖下,高不凡和白云裳二人消失了一晚,然后又从崖下上来,莫非这下面有什么不可告你的秘密?
这时高不凡忽然回头道:“麻烦方丈禅师立即派人守住听涛崖,不要让闲杂人靠近,佛门秘藏就在下面的洞穴中。”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勐然一震,就连道信都微微动容了。海通方丈双掌合拾,高念一声:“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觉智,你带人把守听涛崖,任何人不许靠近。”
那觉智和尚生得孔武有力,手持戒刀,估计是护寺武僧,闻言立即带领一批武僧封锁了听涛崖。
李孝恭和李袭誉的面色不禁变幻不定,无名法师被烧死时留下的那一首佛谒,还有佛门秘藏的传说,近年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们自然都知晓,如今这佛门秘藏竟然被高不凡找到的,岂不是意味着此子就是真命天子?
这下可不得了了,巴蜀一带的士绅百姓多信佛,如今传说中的佛门秘藏被高不凡找到,只怕巴蜀士佛百姓都要拥护高不凡了。
“天意,看来这真是天意啊!”萧瑀心中暗喜,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投靠高齐,还是投靠李唐,他这次前来凌云寺,本来就是打算寻求我佛指点迷津的,如今高不凡竟然在听涛崖下找到传说中的佛门秘藏,这岂不就是佛祖给自己的指引吗?
当下,萧瑀立即便打定主意投靠高齐了,在场还有另外五名郡守,此时心思不由都活泛起来,而蜀郡太郡荆守正昨日跟李袭誉私谈过后,本来已经倾向于投靠李唐了,但此时不禁再犹豫起来。
正是:缘木求鱼究可哀,烈火焚躯见如来。六道轮回四十载,九州一统佛莲开。
无名法师当年留下的这段佛谒预言了四十年后九州一统,佛法兴盛,而谁找到传说中的佛门秘藏,谁就是真龙天子,如今高不凡找到了,若是预言成真,那高不凡就是真命天子,所以要投靠的话,自然是投靠真命天子了。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都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连白云裳的伤都不太关注了,而齐王高长卿的听涛崖下发现佛门秘藏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迅速地传了开去。
李孝恭和李袭誉又惊又急,但也十分无奈,后者低声道:“李君王,高长卿说佛门秘藏就在崖下,倒不知是真是假。”
李孝恭叹了口气道:“高不凡既然敢当众说出来,想必不会有假了。”
李袭誉皱眉低声道:“我早就怀疑佛门此次开寺仪式式,就是为了给高不凡造势,而白云裳又陪着高不凡一起下崖探宝,说不定所谓的佛门秘藏,其实就是和尚们自己准备好,用来湖弄世人的,端的可恶。”
李孝恭脸色阴沉,即便真是这样又为之奈何?佛教在巴蜀地区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第770章 佛前许愿
慧嗔老尼抱着白云裳飞快地赶回禅房,将人放到床上。苗妸吩咐道:“所有人到外面去等候,我要动手救治了。”
“尔等全部退出去。”慧嗔老尼挥手道,觉慧和觉缘等尼姑连忙退到房间外面。
“你也出去,记得把门关上。”苗妸毫不留情面地一指慧嗔老尼,她很讨厌这个暴躁的老尼姑,因为这老秃尼刚才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想对齐王动手。
慧嗔老尼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最后还是悻悻地退出了房间,又按照苗妸所讲,顺手把房门给关上。
高不凡等人在房间外面焦灼地等待了半炷香时间的功夫,房间门便打开了,只见阿妸端着一只木盆行了出来,盆里还有一滩粉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不像是血。
高不凡微惊,连忙问:“小妸,情况如何?”
苗妸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太妙,不过我已经暂时抑制住云裳居士体内的蛊毒了,接下来得准备些东西才能继续清除她体内的蛊毒。”
高不凡连忙道:“需要什么?我马上给你找来!”
苗妸却是摇头道:“我要的东西你们找不到的,得我自己亲自去,如果幸运的话,半天能找到,如果慢的话,只怕要几天时间。”
高不凡的心不由微沉道:“要那么久?”
苗妸点了点头道:“齐王放心,我下的药能抑制蛊毒数天不蔓延,时间上应该是足够的。”
高不凡闻言才稍稍放下心来,连忙道:“那小妸你赶紧去吧,辛苦你了,要不要本王帮忙?”
苗妸笑道:“齐王若放心得下云裳居士,可以跟着属下,要是放心不下,让钟老六和高大河随同属下前往就行。”
高不凡不由微窘,转首道:“大河老六,你们随小妸去吧。”
高大河和钟老六连忙应诺,而慧嗔老尼则皱眉看了高不凡一眼,显然因后者对白云裳表现出来的关心有些不满。
高不凡自然懒得鸟她,正打算从苗妸手中接过那只木盆,后者却面色一变,低喝道:“不要乱碰,里面有艳尸蛊的幼虫,沾上一点儿就麻烦了。”
高不凡心中一凛,急忙缩手,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往盆里望去,但是只看到一滩粉红色的液体,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幼虫。
苗妸解释道:“艳尸蛊的幼虫很小很小,肉眼是看不到的。”
众人不由将信将疑,但高不凡却深信不疑,因为细菌病毒都是肉眼看不到的,所谓的蛊虫,估计就是某些品种的细菌病毒。
接下来,苗妸让寺僧取来沸水倒进木盆中,说是要把里面的蛊虫烫死,小心翼翼地处理完毕后,这才带着高大河和钟老六乘船离开凌云山。
苗妸离开后,高不凡自然不放心,正打算进房间看看白云裳的情况,慧嗔老尼却横身拦住:“男女有别,齐王请自重。”
高不凡不由大怒,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了,白云裳还卧病在床,自己若跟慧嗔老尼动起手来,只会让她担心,也罢,不跟这老秃尼一般见识了。
眼见高不凡退了开去,慧嗔老尼这才神色稍霁,澹澹地道:“贫尼会照顾好云裳师侄的,就不劳齐王费心。”
高不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院子,刚行出去,巴郡太守萧瑀便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齐王,云裳居士的情况如何?”
高不凡摇头道:“暂时保护了性命,但不容乐观。”
萧瑀愤怒地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蛊的来暗害云裳居士。”
高不凡沉声道:“那人是镜花水月楼的杀手冷楼,不过此人还有另有一层身份,此事说来话长了。”
萧瑀目光一闪道:“不知齐王有没有时间聊一会?”
高不凡心中一动,点了点头道:“到我住的禅房去吧。”
于是两人便回到高不凡所住的禅房细聊,也不知两人具体卿了些什么,反正萧瑀前脚刚离开,资阳郡太守候宁后脚便找上门来了,紧接着是隆山郡太守何太初、眉山郡太守沉奕,最后连蜀郡太守荆守正也来了,仿佛约好了似的,而跟高不凡聊完后,他们都喜滋滋地离开了。
送走了荆守正,高不凡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此行的收获真的大得出乎意料,简直就跟作梦一般。原来巴郡太守萧瑀、资阳郡太守候宁、眉山郡太守沉奕都明确表态投靠高齐了,而隆山郡太守何太初和蜀郡太守荆守正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显然也有意投靠高齐,只是他们担心会遭到唐军的报复,所以还拿不定主意,倘若高不凡能证明有能力保护他们免受唐军的攻击,想必他们会选择投靠高齐的。
所以,高不凡觉得有必要跟李孝恭澹一澹了,君子先礼后兵,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过呢,当务之急是先救治白妞儿,但愿苗妸能顺利找到她所需的东西吧,阿弥托佛!
高不凡虽然不信佛,但为了白云裳的性命,他愿意在佛前焚香祈祷,甚至是在佛前三拜九叩。
高不凡是这样想的,而且也这样做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凌云寺的大雄宝殿,向弥勒佛祖上了三炷香,又郑重地拜了三拜,并且承诺,如果白云裳能安然渡过此劫,便给弥勒佛祖修一座百米高的金身。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海通方丈和道信禅师闻言禁不住欣喜相视,双掌合拾念了一声佛号。
在场的僧众也是欣喜无比,高不凡若只是个小人物,在佛前许下如此宏愿,大家只会当他吹牛皮,但是高不凡是齐国之主,而且还发现了佛门秘藏,预兆着他将会是坐江山的真命天子,天子金口玉牙啊,一言九鼎,在佛前许下的宏愿肯定是会兑现的,有了这尊百米弥勒金身,佛门想不兴盛都难了。
就连慧嗔老尼,在得知高不凡在佛前当众许下此诺后,都禁不住暗喜,不过慧嗔老尼也有点不满,因为高不凡是为了云裳师侄才在佛前许愿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真是岂有此理,这不要脸的小子,竟把主意打到云裳师侄身上了。
而李孝恭和李袭誉得知高不凡此举后,不由都沉默了,良久,李孝恭才叹了口气道:“高长卿此举高明啊,如此一来,佛门只怕更要全力拥护他了。”
李袭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才刚刚爆出高长卿发现了佛门秘藏,紧接着高不凡又当众许诺给弥勒佛祖修百米金身,与其说是向佛祖许诺,还不如说是向整个佛门许诺,这分明就是投之以挑,报之以李,有了高不凡这个承诺,佛门可以全心全力地支持高不凡当皇帝了,再也不用担心高不凡当了皇帝会灭佛。
至于绝色倾城的玉观音白云裳,估计最后也会便宜了高长卿,甚至从一开始,白云裳就是佛门精心“包装”出来的嫁妆,否则以白云裳在佛门中的地位,怎么可能一直不剃度,只当个俗家弟子呢?
高!实在是高呀!
一时间,李袭誉竟是羡慕不已,高长卿这小子命好啊,竟江山美人兼得。
嘿,不得不说,李袭誉的联想能力真是丰富。
也不知是高不凡的许诺感动了弥勒佛祖,抑或是白云裳命不该绝,第二日上午,苗妸、高大河和钟老六三人便匆匆回到了凌云寺。
高不凡连忙问:“小妸,东西可找到了?”
苗妸笑嘻嘻地道:“齐王放心,东西都找到了,属下马上便给云裳居士清除蛊毒。”
高不凡不由松了口气,双掌合拾道:“阿弥托佛!”
“阿弥托佛!”在场一众僧侣也齐宣了一声佛号。
苗妸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据她了解,齐王其实并不信佛。
第771章 换血
房间中,白云裳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肤色如常,本来就明月一般的俏脸,反而显得更加光洁凝润了,仿佛镀上了一层釉质,就像一尊毫无瘕疵的白玉观音。
此刻在房间中的人,除了苗妸,还有慧嗔老尼,觉缘和觉慧,以及六名年轻的女尼。
苗妸扫了一眼六名年轻女尼,澹澹地道:“艳尸蛊的幼虫繁殖很快,如今云裳居士体内的血液中存在大量的艳尸蛊幼虫和虫卵,要把这些幼虫和虫卵都清除出体外是十分之困难的,估计得把全身的血液都放出来。”
此言一出,包括慧嗔老尼在内都是面色微变,觉慧吃惊地道:“阿弥托佛,把血放光,那云裳师妹还留得命在吗?”
苗妸摇头道:“别说放光,即使是放掉一半,人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要一边放血,一边补血。”
慧嗔老尼皱眉道:“如何一边放血,一边补血?”
苗妸的目光又望向六名年幼女尼,六名女尼瞬间面色惨白,显然意识到什么,不禁瑟瑟地发起抖来。
觉缘吃吃地道:“你……要用她们的血来替云裳师妹换血?”
苗妸点了点头道:“要不然血从何来?总不能拿猪血和狗血来用吧?”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你这到底是什么邪术?竟如此邪异!”慧嗔老尼略带怒意地道。
苗妸脸色一沉道:“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邪术了?”
慧嗔老尼冷道:“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你分明就是在杀人,这不是邪术是什么?”
苗妸冷笑道:“借点血来用而已,又死不了,什么叫杀人?真是好人难做,要不是齐王有命,本姑娘才懒得管呢,你们爱治不治。”
慧嗔老尼面色变幻,作不得声,而觉慧和觉缘是从小看着白云裳长大的,感情深厚,自然不忍心看着白云裳送命,连忙陪着小心道:“苗姑娘息怒,只是将体内的鲜血抽出来,真的不会危及性命吗?若是为了救云裳师妹一命而搭上她们六人的性命,未免太过残忍无道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输血的概念,人们一听到要抽取自己体内的鲜血给别人用,自然本能地感到害怕,甚至认为是邪魔外道之术,殊不知医学发达的现代,不仅可以换血,还能换内脏,换五官。
苗妸翻了个白眼,反问道:“难道你们都没受过伤流过血?难道流点血就会死人吗?”
觉慧和觉缘不由大窘,但也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那用我的血吧。”
“还是用贫尼的吧。”慧嗔老尼伸出自己的独臂。
苗妸闻言,对慧嗔老尼的厌恶倒是稍减,澹澹地道:“你们都不必争了,你们的血都不能用。”
慧嗔老尼皱眉道:“为何?”
苗妸毫不留情面地道:“你们的年纪太大,得年轻的血液才行。”
慧嗔老尼顿时作不得声,觉缘和觉慧亦沉默了,六名年轻女尼听闻抽血不会死,所以都镇定了不少,异口同声道:“那苗姑娘用我们的血吧。”
苗妸澹道:“你们的血也不一定适合云裳居士,我得先辨别一下,把手伸出来吧。”
六名年轻尼姑连忙都把手伸出来,苗妸用六只茶杯各盛了半杯水,又往其中加了点药粉,然后分别戳破六名年轻尼姑的手指头,往六只杯中分别滴入一滴鲜血。
片刻之后,苗妸又小心翼翼地取了白云裳的六滴鲜血,分别滴入六只茶杯中。众人骇然地发现,白云裳的鲜血竟然逞粉红色,就好像跟二月的桃花似的。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白云裳的鲜血只与其中一名女尼的融合了,其余五人都不融合。苗妸见状不由皱眉惋惜地道:“只有一人适合,其他五人的血都不行。”
觉缘急道:“那怎么办?”
“一个人的血量是不够的,所以只能先清除一部份了。”苗妸无奈地道:“不过艳尸蛊的生殖速度太快了,只需一天时间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数量。”
觉慧连忙道:“那贫尼再去找些年轻女弟子来。”
苗妸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不过我先动手替云裳士清除部份蛊虫。”说完便动手去脱白云的衣服。
慧嗔老尼皱眉道:“你这是作甚?”
苗妸没有理会慧嗔老尼,几乎把白云裳身上的的有物全部脱光才停下手来,只留下亵衣亵裤遮住要害部位。白云裳此刻虽然不能动,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不由羞得面红耳赤,不过还好,在场的都是女子。
紧接着,只见苗妸从竹篓里取出一条条肉乎乎的丑陋虫子,分别放在白云裳的大腿、双手、还有小腹上,这些丑陋的虫子一碰到皮肤,立即便死死地吸住了,原来竟是水蛭,也就是俗称的山蚂蟥,这种玩意最喜欢附在动物身上吸血了,敢情苗妸出去一天,找的就是这些东西。
很快,白云裳的两条玉腿和手臂,还有平坦的小腹上都摆满了水蛭,密匝匝的,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六名年轻女尼均吓得脸色微微发白,特别是那个血型匹配的女尼,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苗妸神色轻松,冷静地取出一瓶药粉,往每一条水蛭的身上都弹了些,只见那些水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本来青黑色的身体慢慢变成了粉红色,而且随着它们的身体越来越粗大,也变得越来越薄,最后更是变得几近透明,肉眼可清晰看到里面粉红色的液体,似乎还有一些虫子在游动。
啪嗒一声,一条吸得饱饱的水蛭从白云裳的大腿上掉落,苗妸这次不敢用手直接触碰了,而是用快子把这条水蛭夹起来,扔到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
“你,过来这里趴下,把衣服脱了。”苗妸一指那名血液适合的女尼命令道。
那名女尼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脱掉衣服趴在席子上,结果苗妸刚拿起一条水蛭放她身上,这小尼姑竟然白眼一翻,晕了!
众人连忙把女尼唤醒,结果苗妸刚想放水蛭,她又晕了,敢情女尼竟然晕血,这下可麻烦了。
“赶紧再去找些人来,云裳居士必须立即补充血液。”苗妸急道。
高不凡正在房间门外焦急地等候,里面的对话他倒听了个七七八八,又见一名晕倒的女尼被抬了出来,当下按奈不住了,上前便推门走了进去。
苗妸吃了一惊,急忙给床上的白云裳盖上被子,遮住外泄的春光。慧嗔老尼一个箭步飙上前,拦住高不凡道:“齐王闯进来意欲何为?”
觉缘和觉慧也连忙上前拦着道:“还请齐王请到外面等候。”
高不凡皱眉道:“小妸,用我的血吧,我是“O”型的,万能输血型。”
苗妸愕然道:“血型?喔型又是什么?”
高不凡暗汗,忘了现在还没有血型的概念,那苗妸是如何分辨谁的血适合,谁的血不适合的?
“我的血应该适合白姑娘,用我的血吧。”高不凡只好换一种说法。
苗妸闻言明白过来,皱眉道:“可是齐王是男子,血液属阳,云裳居士是女子,血液属阴,只怕不行。”
高不凡一听便知苗妸是半桶水,根本不知道血型的概念,难怪她会嫌慧嗔老尼年纪太大,只要年轻女尼的血,不过此时他也没空给苗妸讲解什么叫血型了,只是神色坚定地道:“我的血一定行,要不用你的方法鉴定一下。”
“呃……好吧。”苗妸无奈地点了点头,从高不凡的手指上取了一滴血,以同样的方法来测试,结果高不凡的血竟然和白云裳的血融合了。
苗妸又惊又喜地道:“竟然真的可以。”
慧嗔老尼不由皱起了眉头,觉缘和觉慧却是又惊又喜,高长卿身为男子,他的血液竟然和云裳师妹的血液契合,莫非真是天意?
高不凡自己却是有点心头打鼓了,因为苗妸这验证方法似乎不太靠谱,有点像电视剧上的滴血认亲,而这种方法已经被证明是不科学的,不过好在,自己是“O”型血,被称为万能输血型,可以输给A型血、B型血,甚至是AB型血的人,虽然有一点风险,但问题应该不大。
“请齐王在这里趴下。”苗妸却不管这些,发现高不凡的血液适合,马上便准备动手抽血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白裳此刻虽然盖上了被子,但还是臊得俏脸通红,目光不敢与高不凡相触,但是呢,心中却是泛起了异样的情愫,既难为情,又有些欣喜。
高不凡呆了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云裳如此娇羞的模样,美得真是冒泡了。
慧嗔老尼不满地冷哼一声,高不凡回过神来,飞快地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上身。
“弥阿托佛!”慧嗔老尼和觉缘觉慧急忙转过身去,不敢看。
苗妸也是脸上微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吩咐道:“其他人都出去吧。”
慧嗔老尼和觉缘觉慧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高不凡打着赤膊在席子上趴下,苗妸飞快地从竹篓里抓出一条条水蛭放到他的后背上采血。
第772章 效果显著
很快,高不凡的后背上也放满了水蛭,苗妸在每条水蛭的身上弹上了药粉,这些水蛭吸血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与此同时,白云裳身上的水蛭也吸饱了鲜血,正在纷纷掉落。
苗妸将白云裳身上掉落的水蛭全部扔到盆里,又撒上一层药粉,然后用布盖起来。紧接着,苗妸又将吸饱了高不凡鲜血的水蛭放到白云裳身上,然后往水蛭身上弹上另一种药粉,只见那一条条饱胀的小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看样子是把肚子内的血都吐到白云裳体内了,真是神奇之极。
高不凡偷偷地瞥了一眼,见到白云裳雪白的大腿上爬满了水蛭,不由心脏急跳一下,真白,急忙收回目光,暗道非礼勿视。
苗妸如法施为了两次,高不凡终于感到一丝虚弱了,这些水蛭虽然小,但数量可观,一次能吸掉不少鲜血,再加上高不凡昨日才受伤连番吐血,这时一下子又被吸掉那么多血,显然有点失血过多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苗妸轻声道,一边便要替高不凡清理水蛭留下的创口。
高不凡摇头道:“你不是说艳尸蛊的繁殖速度很快吗,多清除一些能减少它们的繁殖,所以继续吧,免得前功尽弃了。”
苗妸皱眉道:“可是齐王已经输了很多血了,而且还有伤在身。”
高不凡满不在乎地道:“本王身体好,多吸一些没关系的。”
苗妸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好吧。”于是第三次把水蛭放到高不凡的背上。
床上的白云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不禁一脸的焦急。很快,水蛭又吸饱了鲜血,苗妸便又将水蛭放到白云裳的身上,而后者一双星眸却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带着一丝乞求。
苗妸见状隐约猜到白云裳的意思了,安慰道:“云裳居士放心,齐王身体好,血量足,还顶得住的,理应无碍。”
白云裳闻言无奈地合上眼睛,约莫半小时后,所有水蛭都把鲜血吐到白云裳体内了。高不凡却轻描澹写地道:“再来!”
苗妸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有点发白的高不凡,坚决地摇头道:“齐王嘴唇都发白了,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若再来一次,只怕你会晕倒。”
“本王的身体本王最清楚,再来一次,顶得住的。”高不凡沉声道。
苗妸皱眉道:“不行,真不能再吸了。”
高不凡脸色一沉,厉声道:“小妸,你不听本王的命令了?”
高不凡久居上位,手握生杀大权,虽然平时总笑微微的平易近人,但是一旦发作起来,那股凌厉的威势却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苗妸顿时浑身一震,竟不敢违抗,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施为。
床上的白云裳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这时已经急得眼圈都红了,有晶莹的泪珠从两边眼角滑落。阿妸见状不禁暗叹了口气,看样子云裳居士是真的对齐王动情了,不过若换着自己,有如此优秀的男子甘为自己豁出性命,只怕自己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一时间,苗妸竟羡慕不已,而守在门外的慧嗔老尼显然也听到了房间内对话,彻底沉默了,觉缘和觉慧两人则双掌合拾,在心里默念阿弥托佛。
房间内,高不凡背上的一条条水蛭再次吸饱了,而高不凡只觉一阵晕眩袭来,差点便昏了过去,连忙咬了一下舌头,痛感像电流划过全身,顿时又清醒过来。
苗妸将水蛭一条条地放到白云裳上身上,撒上药粉让它们将血吐进白云裳的体内,然后便急忙替高不凡清理背上的伤口,并且撒上止血药,叮嘱道:“齐王快回房休息吧,多吃点补血之物。”
高不凡点了点头,慢腾腾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正准备穿上,忽然发觉床上的白妞儿正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眸眸里上还含着晶莹如果冻一般的泪水,不由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喜,脱口道:“白姑娘,你的脖子……”
白云裳愕了一下,这才意识自己的脖子竟然能动了,惊喜之余又是鼻子微酸,特别是看到主不凡背后那密密麻麻的创口时,更是有种难受的感觉。
苗妸喜道:“看来效果不错。”
守候在外面的慧嗔老尼等人连忙推门走了进来,不过见到光着上身的高不凡,顿时又急急调转身去。
高不凡眼见白云裳好转,正是心情好,一边把衣服穿上,一边哂然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视红粉如枯骨,视俊男如粪土,不过是一副臭皮副而已,几位师太何必避之如蛇蝎呢!”
苗妸差点失笑出声,慧嗔老尼冷沉着老脸,心中甚是不悦,不过看在高不凡拼死救治白云裳的份上,她也暂且忍了,只当高不凡的话是耳边风。
这时高不凡已经穿好衣服了,转身对着床上的白云裳柔声道:“白姑娘好好休息,本王先行告辞了。”说完便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
白云裳看着某人踉跄的背影,鼻子更酸了,莫名的心疼,张了张嘴,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觉慧和觉缘二人围了上来,关心地问道:“云裳师妹,你感觉如何,好点了吗?”
白云裳点了点头,众人见状不由暗喜,这苗女果然有两把刷子啊,云裳师妹的脖子能动了。
苗妸替白云裳处理了水蛭的创口,又把用过的水蛭都清理掉,吩咐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得再去抓些吸血虫回来,明日再继续,嗯,你们去弄些参鸡汤给云裳居士补一补血气,尽管输了血,但还是得补一补的。”
苗妸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觉缘犹豫道:“出家人戒荤腥,这参鸡汤只怕不合适。”
“阿弥托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非常时期,不用拘泥于清规戒律的。”道信和尚和海通方丈二人大步走了进来,而说话的正是海通方丈。
觉缘连忙道:“阿弥陀佛,谢过方丈指点,觉缘这就去准备参汤。”
“去吧,老衲的药房里还有几株老山参,让厨僧到山下买些鸡羊肉回来,多熬些汤,给齐王也送一份过去。”海通吩咐道。
觉缘道谢一声,匆匆离开了房间。
道信和尚探手把了把白云裳的脉搏,点头微笑道:“确实大为好转了。”
海通方丈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云裳师侄好好休息。”
“谢过方丈师叔,道信师兄。”白云裳声音虚弱地道。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觉慧喜道:“云裳师妹,你可以说话了!”
白云裳这才意识自己真的能说话了,高兴之余又是感动,此刻自己体内所流的血,只怕有三分之一都是高长卿的。
海通方丈和道信禅师在房间内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走出院子后,海通方丈便道:“道信师侄,明日就是开寺仪式的日子了,信徒必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个时候正好取出秘藏中的经书供奉在佛前,也好让我佛信徒瞻仰一番。”
道信和尚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理应如此!”
海通方丈捋着胡子顿时了顿,又道:“齐王因失血过多而虚弱,劳烦道信师侄近日确保齐王的安全,万万不可有个闪失。”
如今佛门已经等于公开支持高不凡了,换而言之,佛门的利益已经与高齐捆绑在一起,所以高不凡的安危关乎到整个佛门的安危和前程,的确不容有失。
道信点头道:“师侄明白。”
…………
且说高不凡在高大河和钟老六的搀扶之下回到房间,终于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两人不禁大惊,正手忙脚乱的时候,一道红影闪了进来,飞快地抱起高不凡放在床上。
高大河握拳便要扑上去,不过很快就认出此人正是穿着僧袍的道信和尚,顿时松了口气。
道信和尚把了把高不凡的膊博,然后又取出一粒散发着浓重参味的药丸塞进后者的嘴里,轻一捏腮后,高不凡的喉咙便咕噜一声,把药丸吞了下去。
道信和尚对着高大河和钟老六道:“齐王只是气血亏损严重而已,服了一贫僧的参丸后睡一僧应该就没事了,你们不用过于担心。”
高大河和钟老六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出言道谢。
道信又叮嘱了两人几句便离开了,下午时份,寺里的厨僧送来了一大锅香喷喷的人参鸡汤,饭菜也有鱼有肉,十分之丰盛。
高大河和钟老六大喜,没想到在寺庙里竟然也能大鱼大肉,嘿嘿,总算这些和尚还有点良心,不枉齐王殿下赔上那么多血。
高不凡吃饱饭,又饮了半锅参鸡汤,顿觉浑身暖洋洋的,虚弱的身体也恢复了部份力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高大河和钟老六见状彻底放下心来,将剩下的饭菜大块剁颐,前者一边吃,一边低声道:“齐王殿下,属下刚才听说和尚们正在打捞崖下的佛门秘藏,这是您发现的,和尚们擅自打捞,不会是想据为己有吧?”
高不凡澹定地道:“里面的经书是本王答应捐给佛门的,让他们捞去吧,反倒省事。”
“原来如此!”高大河闻言便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