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限将至
周县令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本县还真有一个高不凡,乃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的独子,人长得蛮英俊的,就是为人比较跳脱,年纪不大,却总喜欢在外面乱跑,摸鱼捉虾,爬树掏鸟,人晒得跟黑炭似的。”
长孙无忌喜得脱口而出:“对,就是这小子!”
长孙晟和高士廉对视一眼,均面露微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正主。周县令极会察言观色,见状便知道是福不是祸了,故意试探道:“下官跟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还算熟稔,其子高不凡性子跳脱,无法无天,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无忌公子?”
长孙晟微笑摆手道:“那倒没有,既然周县令与高场主相熟,便劳烦你代为引见,正好本将军也需要买些马匹,不如择日到飞鹰马场走走?”
周县令自然求之不得了,他正愁没借口抱长孙晟的大腿呢,连忙满口答应了,又邀请道:“下官今晚略备了些薄酒为诸位接风,还望将军和高大人赏脸。”
长孙晟沉吟道:“小女昨日受到惊吓,又感了些风寒,今晚只怕不便,明晚如何?”
周县令自然又满口答应了,又闲扯了片刻便十分识趣地告辞离开。
周县令一走,高士廉便不解地问:“周世昌此人圆滑世故,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大哥为何还任由他蒙混过关?”
长孙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我此次到蓨县是为了私事,不宜插手地方事务,而且周世昌说的也是实情,高鸡泊确实难以围剿,那匪首张金称更是武艺了得,连我都不是对手,就凭县里的捕快衙役如何能剿灭得了?”
“大哥不要妄自菲薄,您要不是身体……欠恙,早就击杀匪首张金称了。”高士廉说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不安,他印象中父亲长孙晟的肺疾已经很多年了,只是平时偶尔咳两声,好像并不严重,所以他也不是太在意,可是今天他才猛然意识到,父亲的病似乎也不轻,再结合父亲这次特意带自己回娘家故地祭祖,他心里便更加不安了。
长孙晟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思细腻聪敏,要想事事都瞒着他是不可能的,与其让他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于是微笑道:“无忌,为父本以为还能再熬几年,让你再年长些,可是为父的身体却是等不得了,料必大限将至。”
长孙无忌登时如同五雷轰顶,那张略带点婴儿肥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吃吃地道:“爹……你说什么?”
高士廉张了张嘴,最终转过头去不忍看,他一直反对长孙晟告知长孙无忌实情,就是担心他年纪太小,承受不了!
话已经说出口,长孙晟反倒坦然了,执起儿子长孙无忌的手,微笑道:“吾儿须知生老病死乃人世常态,为父亦将年届六十,也不算是命短之人,而且一生成就也足以告慰祖先,此生无憾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妹二人年纪尝幼,待为父走后恐无所依靠,受人欺凌……”
此时,长孙无忌早已经泪流满面,在他心目当中,父亲长孙晟就像山一样伟岸,城堡一样坚固,会一直守护着自己,可此时此刻他才发觉父亲的确老了,两鬓白发已星星,而且病得很重,很快将撒手离他而去!
一时间,慌乱,悲伤,绝望,不舍……各种负面的情况涌上了心头,长孙无忌,这名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倾刻感受到了他这种年龄所不能承受之重。
“爹!”长孙无忌扑入了父亲怀中,紧紧地抱着,生怕一松手,父亲便会离他而去一般,旁边的高士廉也禁不住红了双眼。
长孙晟按住长孙无忌的双肩,后者努力抬起头,用泪眼对上了父亲殷切的目光。
“无忌,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大哥,除了照顾自己,还要保护好无垢和你娘,可别让为父失望了。”长孙晟郑重其事地道。
长孙无忌擦掉泪水,挺直腰,郑重地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孩儿不会令你失望的。”
长孙晟挤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长孙晟的好儿子。”说完叹了口气续道:“先帝十几年的励精图治令到大隋兵强马壮,国力鼎盛,可惜今上志大才疏,不懂体恤百姓,年复一年大兴土木,糜费民力,大隋江山交到他手中未及八载便糟塌得不成样了。
这个时候他若肯听臣的劝谏,止兵息戈数载,使百姓休养生息,全力肃清境内各路反贼,大隋江山必然稳如泰山,可惜他好大喜功,听信裴矩此等奸佞小人的鼓动东征高丽。若一举功成由自可,否则数年之内必生变故,到时大厦倾覆,乱世必至,则生灵涂炭矣。”
长孙晟这番话再次让长孙无忌震聋发聩,高士廉则是面色煞白,吓了个半死,连忙跑到门前左后察看一番,发现无人,于是迅速把门关上。
长孙晟这番话无疑是极为大逆不道的,若落入隋帝杨广耳中,足够长孙和高氏两家灭族了!
长孙晟显然自知时日无多,说话也少了顾忌,他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头,续道:“若生逢乱世,以吾儿之才,定当有一番作为,不是为父偏心,你那几位兄长果真不如你,长孙家的未来就靠你了,望你以后念在骨肉情份上,不要与他们过多计较,当然,也不可毫无底线的一昧忍让。”
“爹……孩儿!”长孙无忌既惭愧又不安。
话说长孙晟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中长子长孙行布和次子长孙恒安都是妾侍所生,三子长孙安业和四子长孙安世则是原配叱干氏所生,叱干氏死后,长孙晟续娶了高氏,高氏后来又生下了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两人。
长孙无忌兄妹与以上几位异母兄长的关系都很一般,尤其是长孙安业和长孙安世,他们仗着自己是原配嫡子,从来不把继母高氏放在眼内,还经常欺负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要不是高氏性格温良恭俭,长孙无忌兄妹也被娘亲严格约束管教,这个家估计已经闹翻天了。
长孙晟一方面心念亡妻,所以平日对长孙安业和长孙安世这两个嫡子较为宽容,这反而导致二人对高氏母子更为不敬了,正因为心里有愧,长孙晟对高氏母子加倍爱护,谁料这又倒过来让长孙安业和长孙安世更加妒忌高氏母子,于是乎,便成了无解的死循环。
长孙晟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又感自己时日无多,生恐自己死后家庭不睦,兄弟阋墙,于是便提前给长孙无忌另某后路,免得日后酿成悲剧!
这时,只听长孙晟又道:“前些年你炽大伯提议将无垢嫁给李世民,其实为父心里是反对的。”
长孙无忌吸了吸鼻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孩儿觉得世民兄挺好的。”
长孙晟微笑道:“李二郎人品长相都是上选,人也聪明机智,只是过于任性游侠,结交之人三教九流,偏偏皇上本来就防范李家,李二郎这小子若交友不慎,说不准那天就撞刀口上了,无垢嫁给他恐非福气。”
长孙无忌讪道:“那父亲为何却让孩儿好生与世民兄结交?”
“你是男孩儿自然不同,李世民此子不凡,若适逢好时机,必能脱颖而出,腾云直上九天,而且李世民心胸广阔,有容人之量,你与之结交利胜于弊。”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那观音婢与世民的婚事?”
长孙晟沉吟了片刻才道:“先放一放,若真如为父所料,数年之内必有大乱,无垢嫁给李世民倒是幸事,否则不然!”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脱口道:“父亲的意思是世道大乱,对世民这种人来说反而是个好机遇?”
长孙晟赞许地点了点头,所谓的乱世枭雄,只有在乱世才能为枭,如若天下太平,这种人进牢房吃刀子的可能会更大些!
这时高士廉忍不住插嘴道:“大哥的意思是,若天下大乱,就把无垢许配给李世民?”
“也不尽然,看无垢自己的意思吧,她若自愿就最好不过了,若不愿意也不必强求。”长孙晟轻叹道:“只是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到时有劳士廉帮衬着张罗。”
“大哥无需多言!”高士廉声音有些发哽。
长孙无忌闻言不禁悲从中来,不过正如父亲刚才所讲,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以后母亲和妹妹还得靠他来守护,所以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长孙晟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轻道:“走,陪为父到街上走走,这里是你母家高氏一族的根基所在,你也应该好好熟悉一下的。”
长孙无忌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长孙父子二人便在高士廉的引导下出了门,在街道上走动起来。
第16章 打赌
高不凡回到了马市,发现比之前热闹了些,不过买马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高首和高仁这两货一匹也没卖出去,正愁眉苦脸地蹲在那发呆,见到高不凡回转便迎了上来。
“少爷,现在的买卖太难做了。”高仁接过肉包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抱怨。
高不凡淡道:“现在到处闹洪水闹饥荒,世道艰难,买卖不好做也很正常,今天能卖出个两三匹马就算不错了。”
高首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饼,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马棚怒道:“本来就市道不好,飞羽马场这些王八蛋还跑来抢生意,刚才有两个客人已经打算买了,听闻那边价格更低,结果又跑那边去,气得老子想拉屎!”
高不凡忙问:“那边比咱们便宜多少?”
“差不多低一成半吧!”高仁擦了擦嘴边的油迹,提议道:“少爷,咱们也降点价吧,要不然真的竞争不过人家。”
高不凡不禁皱起了剑眉,驽马虽然不值钱,但也不是没成本的,飞鹰马场的驽马处理价一般是八两银子,比普通的田马便宜了一大半,跟驴骡一个价,已经相当低了,若再降一成半,则基本没什么利润可图了,想必飞羽马场的成本也跟飞鹰马场差不多,他们卖这么低价,分明就是恶意竞争,用后世专业的术语来说就是低价倾销,是违法违规的,只是隋朝可没有世贸组织,人家乐意低价,甚至亏本倾销你也没办法!
“哎哟,敢情高少刚才是买吃的去了,鄙人早就听说高少爷平易近人,与下人同甘共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竟然亲自为下人买吃的,佩服佩服!”马管事顶着那张马脸走了过来,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看着就让人生厌。
高仁立即捏着鼻子干呕了两声,嚷道:“哎哟他奶奶的,吃饭踩到马屎,太恶心了,呸呸呸!”
“呕,臭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草!”高首夸张地干呕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马管事。
马管事的马脸一阵红一阵白,高不凡却友好地扬了扬手中的肉包子,笑道:“马管事甭管他们俩,都是养马的,谁没见过马屎呢,要不要来点马屎……噢肉包子?”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差点笑喷,肩头一一耸地咯咯怪笑。马管事干笑了两声摆手道:“高少爷好意心领了,咱们飞羽马场只有狗才吃肉包子。”
高首和高仁的笑声嘎然而止,均面露怒色,高不凡却笑吟吟地道:“那你们飞羽马场的狗肯定很多,难怪都那么膘肥体壮,好狗!”说完瞥了一眼马管身后的两名壮汉。
马管事登时被咽得说不出话来,他这次到蓨县城卖马就跟上门踢馆差不多,所以特意多带了几名打手以防不测,而且都是经过挑选的壮汉,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此时高不凡显然在影射他们。
“啊哈,高少爷真会说笑。”马管事在斗嘴上占不到便宜,便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道:“不知高少爷卖了几匹马了?鄙人运气不错,刚卖出了两匹!”
高不凡耸了耸肩:“一匹也没卖!”
马管事顿时又得意起来,假惺惺地道:“哎呀,现在市道不好,烂马就更不好卖了,要不高少爷还是趁早返归吧,免得浪费时间,过两天再来,那会鄙人应该把马卖完了,也正好把马棚还给您。”
马管事说完,身后两名打手十分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发达的胸大肌一颤一颤的,十分嚣张,真的好像猫和老鼠里的狗爸爸。
高不凡剑眉一挑,淡道:“咱们飞鹰马场出品都是精品,即使是驽马也是驽马中的精品,价值十两银子一匹,不像你们飞羽马场出品的烂马,只能卖六七两银子一匹。”
马管事闻言嘿笑道:“原来高少爷不仅牙尖嘴利,还擅长吹牛皮,你们的烂马八两银子都卖不出去,还卖十两,啧啧,可把你能得!”
高不凡笃定地道:“马管事不信?那要不然咱们打个赌,本少这里有十六匹驽马,统统卖十两银子,正午前卖完,若卖不完就全部送给你。”
马管事大喜,竟然有这种好事,一拈胡子睨着高不凡道:“此话当真?”
高首和高仁一听却有些急了,不过他们也知道以自家少爷的聪明才智,断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于是耐着性继续听下去。
果然,只听高不凡笑道:“马管事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找人作公证,不过,倘若本少卖出一匹,马管事就得赔本少一匹,卖出两匹就赔两匹,依次类推。”
马管事闻言沉默不语,脑子飞快地盘算起来。
毕竟是做生意出身的,所以马管事很快便厘清了关系,按照高不凡的算法,亦即是中午前如果卖出八匹马(还剩八匹马),那么双方就算是打平手,若卖出少于八匹则是自己赚,卖出多于八匹则自己会亏。
“好,鄙人跟你赌了!”马管事咬了咬牙沉声道,心里却是暗暗冷笑,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到正午了,他打死都不信高不凡能卖出八匹驽马,更何况是要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出,自己那边的驽马才卖六七两银子呢,白痴才会跑来这边买十两银子的驽马。
高不凡竖起大拇指赞道:“好,马管事果然快人快语,有种!”说完对着不远处的税吏招了招手道:“九叔过来一下。”
税吏乐呵呵地行了过来:“高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名税吏名叫宫九,是负责马市的管理和税收工作的,手下管着几名税差,属于不入流的芝麻官,高不凡以前偶尔也会帮家里卖马,所以认识宫九。
高不凡指了指马管事道:“呶,这位是飞羽马场的管事,叫马屎,九叔应该认识吧?”
宫九讪讪地点了点头,怎么不认识,不久前他才收了马管事的好处费,所以对飞羽马场占用马棚的事睁一眼闭一只眼,现在高不凡问起,这货还以高不凡要兴师问罪呢,因此有点心虚。
高不凡微笑道:“既然九叔认识,那本少就不介绍了,是这样的,本少要和马管事打赌,想请九叔作个见证,事后给九叔一两银子作辛苦费,如何?”
宫九这货本身就是个赌棍,赌瘾很大,一听到赌字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更何况还有一两银子的报酬,立即拍着胸口道:“没问题,高少爷吩咐,俺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噢对了,你们赌啥?”
马管事也知道宫九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偏袒高不凡,笑吟吟地道:“高少爷要跟鄙人赌卖马,他这里一共有十六匹烂马,赌他正午之前卖完,而且每一匹都要以十两的价格卖,若卖不完,剩下的全部送给鄙人。”
宫九愕了一下,将信将疑地道:“这分明是血亏的买卖啊,高少爷真要赌?”
高不凡笑道:“马管事还没把话说完呢,本少正午前卖出多少匹驽马,马管事就得赔本少几匹驽马。”
宫九挠了挠头道:“等等,高少卖剩的全送给马管事,高少卖出多少匹,马管事就得赔多少匹……”
宫九掐了一会指头无头绪,咧嘴露出两排黄牙,一脸的蛋痛模样,这小学生水平的算术题竟然把他难倒了,最后讪笑问道:“到底谁赚谁亏?”
高不凡眨了眨道:“九叔不用管谁赚谁亏,你做个公证就行,反正税银和一两银子的辛苦费不会少你的。”
宫九一拍大腿嘿笑道:“说的也是,谁赚谁亏关老子屁事,银子不少俺的就行了,还等什么,咱们开始吧!”
“且慢!”马管事睨了高不凡一眼道:“差点忘了,高少爷不会准备了托儿吧?”
高不凡微笑道:“本少与马管事打赌也是临时起意,那来的时间请托儿,更何况就算请托儿也是要真金白银交税的,本少又何苦来哉。”
宫九点头道:“高少爷言之有理,马税十抽一,而且这蓨县城中谁家的阿猫阿狗老子都认得,若高少请托儿,老子会认不出来?所以这方面马管事不用担心,俺宫九敢用性命担保。”
马管事闻言放心了,点头道:“鄙人自然信得过宫兄,好,鄙人赌了,不过空口无凭,咱得立字为据。”
高不凡自然无所谓,宫九让税差取来纸笔,双方签字画押,赌约正式成立。
马管事签完字据,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升得老高的日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哟,看样子还有个把时辰就正午了,高少爷得抓紧啦,要不然白送鄙人十六匹马就不妙了,哈哈!”
第17章 卖马妙招
唏律律……
一声洪亮的马嘶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千里驹青云在高不凡的牵引下,迈着优雅的步子哒哒地走了上前,那高大健硕的体形,修长而强健的四蹄,丝滑柔顺的毛发,还有高傲地仰起的马首,那架势就好比后世的顶级名模……不对,应该说顶级豪车更加贴切些,而且若论价值,青云绝对抵得上后世几百万级别的豪车,甚至还有过之。
马管事自然是识货之人,见到青云时不禁眼前一亮,暗赞一句好马,同时又有点疑惑,暗忖,这小子想搞什么花样,难道要把这匹大青马当驽马卖?不会吧,不会真的这么蠢吧?那十几匹驽马加起的价值加起来只怕也不及这匹大青马的零头!
本来高不凡与马管事之间的赌约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此时见到高不凡把一匹神骏的大青马牵出来,心思顿时都活泛起来,一个个目光炙热地盯着大青马,傻子都看得出这是一匹价值昂贵的宝马。
高不凡对着四周围观的人团团拱手,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的英雄好汉们,我这匹坐骑是产自突厥的纯种大青马,价值千两银子。”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有人则大声质疑道:“高公子不会是吹牛皮吧,这马虽然高大好看了点,但值一千两银子也太夸张了。”
唏律律……
大青马似乎听得懂那人所说的话,竟然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啼,然后双蹄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些驽马登时夹起尾巴连大气也不敢透。
“哎哟,这马不得了,瞧瞧这气势,估计真值一千两银子。”众人议论纷纷,刚才质疑那位仁兄也识趣地闭了嘴。
高不凡微笑道:“不管大家信不信,我这大青马就是值一千两,不过这家伙脾气很臭,除了我之外,不愿意任何人骑它,所以我今天打算治一治它这个臭毛病,今日谁若能骑上它的马背,并且坚持三十息时间,本少就把这匹马送给谁!”
轰……
高不凡此言一出,瞬时全场沸腾了,人人摩拳擦掌,甚至有些人呼啦地冲上前,大声嚷嚷道:“俺来,俺先来!”
“你滚开,俺先来,高公子,让俺先来!”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倒是机灵,倏地蹿上前张开双臂,拼命挡住前挤的人群,一边大声吼道:“慢来慢来,俺家少爷还没说完呢,草,谁再踩老子的脚,老子就用马屎糊他一脸!”
马管事嘴角抽了抽!
片刻之后,沸腾的人群总算安静下来,高不凡微笑续道:“不过,本少也有一个条件,挑战失败者必须帮衬本少一匹驽马,价钱也不贵,通通十两银子一匹。”
此言一出,刚才还热情似火的人群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毕竟十两银子不是谁都能拿得出的,这门槛有点高了。
马管事见状不禁略略松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是佩服高不凡的机灵,竟然能想出这种鬼主意,幸好,有魄力拿十两银子去搏一把的人并不多。
“俺来试试!”一名壮汉高举双手分众而出,径直行到了高不凡的面前。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两银子搏一千两银子,一百倍的回报啊,自然是相当吸引人的,更何况就算挑战失败也能换回一匹驽马,银子至少不用打水漂,简直太划算了。
高不凡也不废话,直接就把马缰塞到了这名壮汉手中,后者接过马缰,先往手里嘬了一口唾沫,一边搓手一边念念有词:“畜生,乖乖让俺骑,否则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哎哎哎!”
壮汉的话还没说完,大青马一低头便咬住他的后衣领,竟然把他整个人给叼了起来,然后扔到了另一边去,只听扑通一声,壮汉狼狈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引得四周的围观者哄堂大笑。
壮汉面红耳赤地爬起来大骂:“不知死活的畜牲,入你娘的,爷爷教你学个乖!”
大青马撅了撅嘴唇,露出两排黄白黄白的牙,仿佛在嘲笑他一般,壮汉大怒,抓住马缰便纵身跃上马背,结果还没坐稳,大青马突然往前蹿出几步,这货便一骨碌从马屁股后方坠落马下,弄得灰头土脸的。
这一摔显然摔得不轻,壮汉呻吟了片刻才勉强站了起来,竟然还想往马背上爬,高仁伸手拦住他道:“大兄弟你已经失败了。”
壮汉忍着痛道:“扶俺一把,俺还能骑!”
高仁嘿笑道:“兄弟注意风度啊,从马背上掉下落就算失败了,机会只有一次,要是人人都像你,其他人不用玩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呀,愿赌服输,不行就滚一边去,其他人还等着骑呢。”
四下里的人纷纷起哄唾骂,壮汉羞愧掩住面便想开溜,高首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兄弟上哪去?驽马在这边,呶,自己选一匹吧,承惠十两银子。”
“二麻子,磨蹭你娘亲呢,赶紧给银子,交税!”宫九瞪眼喝道。
那名叫二麻子的壮汉只好交了十两银子,然后挑走一匹相对强壮的驽马,宫九也如愿收到了一两银子的税银。
高不凡扬了扬手中的缰绳,朗声道:“还有谁要尝试,只要骑在马背上坚持三十息,这匹价值千两的宝马就归他了,机会千载难逢,先到先得啦!”
其实赌性人人都有,就看大小而已,价值千两银子的宝马实在极具吸引力,虽然见到壮汉二麻子挑战失败了,但接下来还是陆续有六人上前尝试,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不过其中还是有人骑上马背坚持了十八息,就连高不凡也为此捏了一把汗。
连续卖出了七匹马,高首和高仁两货不禁乐开了花,只要再卖出一匹,少爷跟那马屎管事之间的赌约就能打平手了。
“价值千两的突厥宝马啊,日行千里,夜跑八百,还有谁要尝试,只要骑上马背三十息,千金宝马立刻带回家!”高仁扯开嗓子高声吆喝。
不过这次等了很久也没人再出来尝试了,毕竟连续七个人挑战失败,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难度很高,自身没点真本事的还真的不敢尝试!
马管事却是脸色阴沉,才短短半个时辰,高不凡就卖出了七匹驽马,正午前再卖出几匹的可能极大,到时自己不仅没得赚,还有可能要倒赔,关键高不凡还赚了所有人气,把马给卖掉了,而自己的马棚那边根本无人问津,至今还没卖出一匹,真算起来,自己目前已经亏了。
“可恶,这小子不仅能言善辩,还诡计多端,鄙人着了他的道了,不行,得想办法阻止他!”马管事打定主意,便把六名打手召到一边,沉声问:“你们几个谁有把握驯服那匹大青马?”
“让黄大日上吧,他的骑术最好!”众打手提议道。
马管事目光落在这名叫黄大日的打手身上,和颜悦色地问:“大日,行吗?”
黄大日一挺胸,点头道:“小的有九成把握!”
马管事闻言大喜,挥手道:“中,那你上去试试!”
黄大日抖了抖胸大肌,昂首挺胸而出,粗声道:“俺黄大日来也!”
高不凡循声望去,自然一眼就认出此人乃马管事的手下,税吏宫九显然也认出了,皱眉道:“马管事,这是你手下的人,掺和进来不太好吧?”
马管事笑眯眯地道:“老宫呀,鄙人虽然跟高少爷订了赌约,但也没规定鄙人的人不能参与啊,高少爷,您说是不是?”
高不凡点了点头:“没错,谁都可以上来尝试,不过这对本少也有点不公平,这样吧,你的人若失败了就给本少买两匹驽马如何?”
马管事竟然没有讨价还价,一口便答应下来,高首和高仁见状却有点担心,马屎管事答应得这么痛快,很反常,莫非有十足把握?
高不凡倒是十分淡定,把缰绳递给了黄大日,后者接过马鞭得意洋洋地道:“高少爷,你这匹宝马以后就归俺黄大日了。”说完一个纵身,灵活地翻上马背,登时赢得满堂喝彩。
马管事不由心中一热,只要黄大日赢走了大青马,高不凡这小子便血本无归了,至于剩下那些驽马反而成了小头,哈哈,大日,给鄙人狠狠地日它,可不要让鄙人失望呀。
那黄大日果然有两把刷子,双手紧握着马缰,双腿夹牢马鞍,任由大青马如何蹦跳纵跃,竟然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四周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十八,十九……”税吏宫九大声数着数,紧张得手舞足蹈,就像一个跳大神的,赌棍不愧是赌棍,只要跟赌有关的都能上头。
正当宫九数到二十的时候,大青马忽然长嘶一声,高高地人立起来,又猛地落下,后蹄又一蹦,屁股高高抛起,黄大日差点把腰都给颠折了,惨叫着从马首上方飞了出去,像坨烂泥般摔在地上,呻吟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高首和高仁兴奋得一蹦老高,直接牵了两匹瘸腿的驽马过去交给马管事,笑嘻嘻地道:“马屎管事,承惠二十两银子。”
马管事面如茄酱,像吃了十只苍蝇一般,悻悻地付了二十两银子!
第18章 机智解围
哈哈,又卖出了两匹,高首和高仁击掌相庆,现在总共卖出了九匹,剩下七匹,也就是说即使现在停止不再卖,马管事也得倒赔两匹驽马,当然,如果十六匹驽马能全部卖完就最好了,那么马屎管事就得倒赔少爷十六匹驽马,哇哈哈,赚大发了,不凡少爷真是个天才,牛比裂蹄啊!
此时,人群中红影闪动,一名梳着双丫髻的红衣少女和一名背着斗笠的庄稼汉分众而入,赫然正是高不凡不久前所遇到的窦建德父女。
“过来看看,过来瞧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只要骑上马背三十息,千金宝马立即带回家,飞鹰马场出品,童叟无欺!”
高仁扯开喉咙高声喊叫,高首这货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破木桶使劲敲打,咚咚,咚咚咚……别说,还挺有节奏感的,两兄弟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哎,是不是真的?骑上马背三十息就能把这匹大青马牵走?”窦线娘扬声问道,看得出小姑娘十分激动,声音都些发抖了,盯着大青马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喜爱。
高不凡点头道:“千真万确,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呀,是你!”窦线娘自从挤进来,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大青马,这时才认出了高不凡。
高不凡微微一笑:“窦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俩又见面了!”
窦线娘与高不凡清澈明亮的目光一接触,脸上竟有些微窘,撇了撇小嘴威胁道:“臭小子,你这次若敢说话不算数,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高首和高仁目光暧昧地对视一眼,少爷牛比,去卖个肉包子的时间竟然又勾搭上一位小美女,嗯,好像比昨天长孙家的小娘子也不遑多让,不过气质上还是长孙家的小娘子更胜一筹。
窦建德瞪了高首和高仁一眼,这两货暧昧的眼神让他很不爽,冷哼道:“小子可听好了,若敢说话不算数,老子拆了你的飞鹰马场。”
高不凡淡定地笑了笑,这时的他已经适应了,所谓的历史名人又如何,还不是普通人一个,更何况此时的窦建德还没发迹,充其量只是个里长,拆飞鹰马场?简直哈蟆吹大气。
“我高不凡虽然年纪轻,但向来言出必行,窦大叔若能骑上马背坚持三十息,这匹宝马你马上牵走,在下保证连屁都不放一个。”高不凡朗声续道:“不过有个条件,如果你失败了,就得花十两银买一匹驽马!”
窦建德睨着高不凡冷笑道:“线娘你瞧瞧,俺就说这黑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不,想出这样一个鬼主意卖马,十足的奸商啊。”
高仁白眼一翻道:“这位大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这事你情我愿,俺们又没强迫你尝试,而且俺们少爷这匹突厥大青马价值千两,货真价实,怎么就奸商了?俺们也冒很大风险的好吧!”
窦线娘显然太喜欢这匹大青马了,眼巴巴地看着窦建德,那可怜巴巴的俏模样别说老窦,就连高不凡都有点想满足她。
窦建德果然败下阵来,咬了咬道:“好,为了俺的宝贝女,俺就赌一把!”
高不凡本以为窦建德要亲自上场,把手中的马缰递出去,结果窦线娘倏地抢过缰绳,轻轻一纵身便像彩蝶般跃上了马背,身手竟然相当不俗,引得四下里喝彩声阵阵。
窦建德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小子失策了吧,俺家闺女弓马娴熟,你就等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高不凡虽然小小吃惊了一把,不过并不太担心,他相信青云的实力,果然,此时青云开始发威了,不停地蹦跳纵跃起来,不过窦建德显然也没吹牛,窦线娘的马术确实相当不错,人在马背上如波浪起伏,就好像被强力胶水粘在马背上一般。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宫九大声数着数,四周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窦建德更是紧张得咬牙切齿,哪有半点末世枭雄的样子。
大青马此时显然也怒了,再次使出了颠飞黄大日的绝招,先是高高人立起来,窦线娘似乎早有准备,双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娇躯紧贴马背,人马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好……
四周发出雷鸣的欢呼声,这时大青马的前蹄猛地落地,后腿又一蹬,马屁股高高弹起,窦线娘登时脱离了马鞍,差点就从马头方向甩飞出去,双丫髻也散了开来,不过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马脖子。
大青马这时又在原地飞快地转圈,脱离了马鞍的窦线便像风筝一样飘飞起来,终于惊呼一声脱手飞了出去。
“线娘!”窦建德奔上前便欲接住窦线娘,不过有人比他还快,一探手便准确地抓住了窦线娘的左脚踝,赫然正是高不凡。
高不凡单手抓住窦线的脚踝,原地转了一圈御掉大半动能,这才探出另一只手抓住窦线娘的左手,把她整个人扶正竖起来,又转了一圈才轻盈落地。
“窦姑娘,你没事吧?”高不凡关心地问,后者片刻后才惊魂稍定,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眉心那颗红色的美人痣更加明显了,披散的长发也让其多了几分妩媚。
这时窦建德已经抢了上来,一把推开高不凡,紧张地问:“线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了?”
窦线娘摇了摇头,目光黯然地看了一眼那匹大青马,差一点,就差点她便成功了。
大青马高傲地打了个响鼻,一副得胜将军的模样,还呲唇露齿表示嘲笑,气得窦线娘直跺脚。
“咦,你这头畜牲很有灵性,难怪能值一千两银子,这回老子信了,愿赌服输,这是十两银子,小子拿着!”窦建德倒也说话算数,十分豪爽地付了银子。
“哎呀,真是一匹好马啊,没想到在这座鸟不拉屎的小县城竟然有如此神骐,本少真是太幸运了,很好很好!”
一把阴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人群分开,十几名携带兵器的汉子护着一名白衣男人走了进来,一看那阵仗就知来头不小,四周的人都下意识地往两边退开。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那名白衣男人约莫三十许岁,面白无须,目带淫邪,眼袋很深,呈青白色,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家伙,腰间挂着一块奶白奶白的玉佩,显然价值不菲!
白衣男子旁若无人地行至大青马跟前,目光迷醉地打量着青云,就好像欣赏果女一般,伸出手便要抚摸那柔顺的马鬃,青云可不管你什么来头,甩头就是一个响鼻,喷了白衣男子满脸。
白衣男子大怒:“畜牲无礼!”
高不凡一言双关地道:“畜牲确实无礼!”
旁边的窦线娘噗的失笑出声,暗道这小子嘴巴真损!
白衣男子似乎没有听出高不凡话中的讽刺,闻声往窦红娘望去,顿时又是眼前一亮,脱口道:“好一个绝色美人儿,哈哈,看来本少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既拥美人,又得骏马,快哉快哉!”
窦线娘瞬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窦建德却面色微变,闪身挡在女儿跟前,白衣男子瞥了窦建德一眼,厌恶地喝道:“贱民,给本少滚开!”
窦建德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公子,此乃小女,天日昭昭,众目睽睽,请你尊重些,否则某家便到县衙告你一个调戏良家女子之罪。”
高不凡愕了一下,他本以为就窦建德那脾气,肯定马上就炸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能忍,还说出这么一番一理有节的话来,看来其表面的粗豪都是装的,这些末世枭雄还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白衣男子却不屑地大笑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你去告,尽管找周世昌告状去,看我宇文智及怕你否!”
高不凡心中一动,宇文智及?擦,难道是宇文化及的亲兄弟?
此时,马管事那货已经凑了上来,十分狗腿地点头哈腰道:“鄙人给宇文二爷请安!”
宇文化及睨了马管事一眼,懒洋洋地道:“你又是哪个?”
“呵呵,鄙人乃飞羽马场的马管事,名叫马史,前几天才跟少卿大人和二爷见过面!”马史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高不凡一眼,状态甚是得意。
高不凡心中一沉,看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飞羽马场确实搭上了宇文家的关系,难怪宇文化及会刁难飞鹰马场!
宇文智及显然已经不记得马史这种小脚色了,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道:“本少管你是马屎还是狗屎,边边去,别妨碍本少的好事!”
“是是是!”马管事碰了钉子,连忙识趣地退到一边。
宇文智色迷迷地瞟了一眼窦建德身后的窦线娘,然后好整以暇地道:“这小美人是你女儿是吧?嗯,你有福气了,以后就是我宇文智及的老泰山啦,就等着享福吧!”
“呸,不要脸!”窦线娘气得怒容满面,捏起拳头,恨得把对方欠揍的嘴脸砸烂掉。
高不凡不动声息地挠了一下青云的耳朵,后者立即嘶叫一声,猛地往前蹿出,把宇文智及和一众猝不及防的护卫撞得东倒西歪,现在秩序大乱。
“不好啦,马惊了!”高不凡一边大叫,一边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窦建德,后者倒也机灵,立即拉着女儿钻入混乱的人群中溜了。
第19章 阴险
大青马极具灵性,虽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却没有伤人,不过围观的人群却是吓得不轻,惊叫着狼奔豖突,现场秩序大乱,窦建德父女则趁乱跑掉,径直出了城。
“爹,咱们就这样跑掉,那叫宇文智及的恶棍会不会找高不凡的麻烦?”窦线娘一边喘气,一边担忧地往城门方向望去。
窦建德摇头沉声道:“没事,那小子是个男的,宇文智及估计对他没兴趣,而线娘你就不同了,要是落入那个淫贼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窦线娘怒道:“刚才就应该把那狗贼宰了为民除害!”
“不要罗嗦了,快走,小心那些狗腿子追上来!”窦建德不由分说,拖着女儿就急急而行,直到转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才敢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窦线娘频频回首,倒不是对高不凡上心了,只是觉得这样做太不仗义。窦建德见状违心地安慰道:“放心吧,那小子不会有事的,顶多损失一匹好马,等以后爹攒够钱赔他一匹便是了。”
窦线娘闻言才稍稍心安,懊恼地道:“今天真倒霉,大白天遇到瘟神,连爹买的豖肉都丢了。”
“没事,等过几天风平浪静了爹再进城买去。”窦建德催促道:“走,快回家去吧!”
“哦,高不凡真的没事吗?”窦线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小子鬼精着呢,没事的!”窦建德推着女儿往前行,心里却是暗忖:“高小子,俺窦建德这次欠你一个大人情,你小子要是有能耐挺过来,老子日后定然加倍报答。”
话说窦建德毕竟是个里长,平时跟官面上的人有来往,所以还是颇有见识了,知道宇文阀的来头很大,根本不是他招惹得起的,也不是高不凡能招惹得起,所以他料定高不凡这次肯定要倒大霉了,但愿这小子不会丢掉性命吧。
且说城中,高不凡见到窦建德父女成功逃离了,这才假意把大青马给制住,对着马屁颠就是两鞭子,骂道:“该死的畜牲,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大青马的马首一伸便咬住高不凡手里的马鞭扔到地上,极为不屑地打了两个响鼻。此时宇文智及那货灰头土脸地被众护卫扶了起来,怒不可竭地大声骂道:“别管本少,小美人呢……妈的,小美人跑了,马上给本少抓回来,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宇文二爷,鄙人见到那小美人往城门方面跑了。”马管事凑上前讨好地道。
那十几名带刀护卫立刻分出一半往城门方向跑去,高不凡皱了皱剑眉,此时的他已经爱莫能助,能不能逃掉就看窦建德父女二人的运气了,不过窦建德既然能成为隋末群枭之一,相信本领和运气都不会太差。
此时马管事又阴险地一指高不凡道:“宇文二爷,这小子叫高不凡,您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刚才大青马突然受惊,肯定是他搞的鬼,故意制造混乱助那小美人逃跑。”
高首和高仁面色大变,高不凡此时恨不得把马管事的脑袋给卡嚓的拧下来,这鸟人太阴险了,分明就是想借刀杀人,心思何其歹毒也!
话说这个宇文智及乃宇文化及的胞弟,是个典型大纨绔,至今还没有官职在身,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好勇斗狠,遛鸡斗狗,简直只能用五毒俱全来形容,而且这家伙个生性凶残,仗着家中的权势,即便是在东都洛阳也横行霸道惯了,欺男霸女的事真没少干,这次跟随其兄宇文化及来到蓨县这种小地方,那就更加无法无天了,短短数日便搞得全城鸡犬不宁,怨声载道,还根本无人敢管。
此时听了马管事的话,宇文智及果然目光阴狠地向高不凡望来,他身边的护卫则按住了刀把,高首和高仁机灵灵地打了寒颤,至于其他人,早就像避瘟疫般跑远了。
马管事看着面色凝重的高不凡,心里得意极了,你小子不是牙尖嘴利吗?不是诡计多端吗,这次看你怎么脱身,嘿!
本来高不凡已经卖出了十匹马,剩下六匹,若按照赌约,马管事得倒赔高不凡四匹马,这下好了,得罪了宇文智及这个大纨绔,若宇文智及一怒之下把高不凡主仆三人打死,那么马自然就不用赔了,甚至连他们卖剩下的七匹马(窦建德买那的匹没带走)也能占为己有,哇哈哈!
马管事越想越得意,差点便笑出声来,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斗大的拳头在其眼前急剧放大,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马管事立即倒地不起,满嘴鼻都是鲜血。
飞羽马场那六名打手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抢上前扶起马事管,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揉胸口,捣搞了一阵子,马管事才悠悠醒转,指着正在揉拳头的高不凡含糊地骂道:“小王八蛋,你……你敢打人,快,给我往死里打!”
飞羽马场那些打手立即向高不凡扑来,后者夷然不惧,抢先一记爆膝击中一名打手的小腹,这货当场便弯成了熟虾一般,高不凡又在其颈后补了一肘,这名打手便扑地不动了。
宇文智及一脸的惊讶,显然没料到高不凡竟然如此有种,够胆子在他眼皮底下出手殴打马管事,不过他也没有插手,反而退到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一边大抚掌笑道:“有意思!”
飞羽马场那些打手虽然强壮,但武艺却是稀松平常,充其量只是一般的看家护院水准,所以高不凡虽然以寡敌众,依旧稳占上风,再加上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在四周游走使阴招策应,很快,剩下的五名打手均把他们干趴下了。
“草你大爷的黄大日,有种起来继续日啊!”高首那货把黄大日踩在脚下,用破桶往他头上猛砸,片刻便血流披面。
“差不多就行了,别弄出人命!”高不凡淡道,高首这才把破木桶扔到一边,放过了可怜的大日兄。
高不凡对着宇文智及抱了抱拳道:“宇文二爷有所不知,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飞羽马场和飞鹰马场是生意上的对手,这个马管事刚才与本人对赌又输了,因此怀恨在心,这才故意诬陷本人,你千万别信他,大青马突然受惊只是意外,本人在此向宇文二爷致歉!”
“你……你胡说,分明……哎呀!”马管事话没说完就惨叫了一声,原来高不凡一脚踩在他的小腿胫骨上,当场痛得他差点屎尿齐飙。
宇文智及竟然面露欣赏之色,嘻笑道:“小子够嚣张,很对本少的脾气,不过本少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的惊马吓走了本少的美人却是事实,要是以往,本少定然把你打出屎来,不过看在你小子顺眼的分上,这次就饶过你吧,这匹大青马就当赔偿本少的损失了!”
高不凡剑眉一挑:“恕难从命,这匹马乃在下的伙伴,不送人,宇文二爷若喜欢马,回头可到飞鹰马另选一匹。”
宇文智及愕了一下,继而嘿嘿地冷笑起来,他横行霸道惯了,谁若敢得罪他,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当场打死,所以自问今日已经宽大为怀了,没想到高不凡竟敢拒绝他,所以既意外又恼火,挥了挥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曾阿大,给点颜色他瞧瞧!”
宇文智及身边的护卫中应声行出来一人,中等身材,体形也不算壮实,不过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深邃内敛,走起来路来四平八稳。
高不凡心里打了个突,竟然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凝神戒备。
这名叫曾阿大的护卫径直行到高不凡跟前,轻蔑地道:“小子不知从何处学了点儿三脚猫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笑之极!”
高不凡反唇相讥:“阁下吹牛的功夫也不赖!”
曾阿大伸出一个巴掌淡道:“五招,五招之内废掉你一只手。”说完倏地跨步上前,五指成爪向高不凡的肩头抓去,竟然快得带出了残影。
高不凡急忙纵身后退,不过还是稍慢了点,只听得哧啦一声,他左肩的衣服竟然被抓破了,差点连整只衣袖都被扯下来,手臂上赫然多了几道血痕,痛得火辣辣的。
高不凡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本来就以速度灵活见长,而对方的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得多,实在太快了,妈蛋,这些门阀世家的护卫要是都那么厉害,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曾阿大扔掉手中的碎布,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一招!”
高不凡把心一横,不退反进,一记摆拳闪击曾阿大的脑门,拳头带起一阵劲风。
曾阿大轻咦了一声,右手一抬便抓往高不凡的拳头,㕷的一声闷响,两人结结实实地对了一下,高不凡左手一记勾拳又狠狠地袭向曾阿大的下巴。
“力量还勉强,就是招式乱七八糟的”曾阿大好整以暇地架住高不凡的勾拳,同时右脚闪电踢出击中高不凡的小腹。
高不凡顿觉一股沛然巨力撞来,五脏六脏都移位了一般,痛得他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
第20章 反败为胜
高不凡小腹挨了一脚,痛得当场弯下了腰,不过他还算机灵,忍痛顺势倒地一滚,间不容发地避过了曾阿大往其脑后砸下来的重肘,要不然非得步飞羽马场那名打手的后尘了。
曾阿大微愕,显然没料到高不凡的反应竟然如此机灵,而当他看到高不凡随后竟然挣扎着站起来时,更是一脸的惊讶,皱眉道:“小子挺扛揍的!”
高不凡此时虽然站了起来,不过还是痛得嘴唇发白,微弯着腰表情痛苦,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打斗时吃大亏,这个曾阿大实在太强了,让他感到了一种实力上的碾压,不由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不凡天赋异禀,不仅力量是同龄人的数倍,六识的灵敏度也远超常人,再加上自小便有意识地刻苦锻炼,所以自问身手已经相当厉害,至少跟人干架从来没输过,谁料这两天接连遇到长孙晟、张金称和曾阿大这种高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小瞧古人了。
“还有三招,就问你小子还扛不扛得住。”曾阿大好整以暇地扭了扭脖子,发出“得”的一声,然后举步向高不凡逼近。
“别过来!”
高不凡喝住企图从背后偷袭的高首和高仁,这两个家伙平时挺怂的,这个时候竟然够胆子上前帮忙,倒是让他颇为感动,不过就这个夯货的身手打烂架还行,对上曾阿大这种高手就是送人头。
“少爷……!”高首和高仁满脸担忧,不过还是听话地退了开去。
曾阿大狞笑道:“小子还算机灵,你刚刚救了这两个蠢货一命。”说着继续往高不凡逼近,而后者则缓缓地退。
远处的人群当中正有三人观看着场中的战斗,赫然正是长孙晟父子和高士廉三人,其实在窦线娘试骑青云时他们就在场了,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只是想看看高不凡如何应对罢了。
此时,高士廉摇了摇头,有点遗憾地道:“看样子此子确实没有经过名师指点,力量和速度还不错,可惜出手毫无章法,破绽太多了,应该是自学的野路子,昨天能杀死几名悍匪,依靠的只是水下功夫罢了。”
长孙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惜了,本来是棵好苗子,若早点得遇名师指点,此子说不定能跻身顶尖高手行列,甚至可能比肩张须陀和鱼俱罗。”
高士廉暗摇了摇头,名师这种资源又岂是普通小门小户能拥有的,除非运气真的非好,机缘巧合之下得遇高人指点!
长孙无忌一直紧盯着场中,见到曾阿大步步紧迫,连忙提醒道:“这个曾阿大是宇文家重金聘请的内家高手,高不凡绝对不是对手,爹你还是出面帮帮他吧,要不然高不凡非死即伤。”
长孙晟点了点头,先不说高不凡于自己的女儿有救命之恩,光就是宇文智及欺男霸女的行径他就看不惯,而高不凡刚才掩护窦线娘父女逃跑的机智和侠义之举更让他赞赏不已,所以即使没救女之恩,他也愿意出手帮助高不凡。
然而,正当长孙晟准备上前替高不凡解围时,场中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本来欺身扑到高不凡身前的曾阿大竟然被前者一记重拳击中胸口,直接打飞出去,狼狈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什么情况!”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皆失声轻呼,长孙晟也是大跌眼镜,本来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倏地收了回来,一脸的疑惑不解。
此时场中的曾阿大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先是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最后望向了高不凡,而高不凡自己也很迷茫,刚才曾阿大突然欺身扑至,他只是下意识地出拳自保,没想到曾阿大竟然像中邪了般,直接撞到他的拳头上,生生地受了他一拳。
要不是曾阿大此时狼狈的样子,高不凡都以为人家为了装比,故意用胸口来震断他的手臂呢!
高首和高仁可不管这些,见到自家少爷突然间发威把曾阿大一拳打飞,立即兴奋地喝起彩来。
宇文智及皱眉大骂:“曾阿大,你搞什么鬼?一个山野小子都打不过,我宇文家养你何用?”
曾阿大又羞又怒,长啸一声便向着高不凡扑去,人在半空便五指箕张,直插高不凡的头顶,很明显,曾大阿羞恼之下已经动了杀心,这一击要是抓实,高不凡的头盖骨恐怕都要碎裂。
高不凡很想避开,可是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避,即使侥幸躲过,只怕头皮也会被狠狠地撕下来,危急之下,高不凡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招霸王举鼎,双拳往上冲,试图护住脑袋要害。
曾阿大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狞笑,正要直接废掉高不凡的双手,却突感腰间一麻,全身都使不上劲,瞬时从苍鹰变成了死狗,倏地栽了下来。
嘭……
高不凡的双拳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狠狠地捣在了曾阿大的脸上,将他打得往上飞起,翻了个后空翻后重重地摔落,并且脸部率先亲吻大地!
扑通的一声闷响,烟尘四起,曾阿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多半是晕死过去了!
高首和高仁兴奋得大喊大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没办法,少爷这一招冲天炮简直不能太帅了。
此刻四周的欢呼喝彩声就如浪涛一般!
这些天宇文智及在蓨县城中为非作歹,百姓们只是慑于宇文家的势力敢怒不敢言罢了,此时见到有人出手痛揍了宇文智及的护卫,自然兴奋得拍烂手掌,终于出了多日来的一口恶气。
高不凡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倒地不醒人事的曾阿大,最后惊疑不定地往四周打量!
“废物!”宇文智及气得发狂,一边骂一边冲出来往曾阿大身上乱踢乱踩:“骚你娘的,净给本少丢脸,快滚起来继续打!”
曾阿大虽然是个内家高手,但终究没有金刚不坏之体,头脸上挨了一双重拳,此刻正陷入深度昏迷当中,无论宇文智及如何踢打,还是死狗一样躺着没动。
“没用的废物!”宇文智及又踢了曾阿大两脚,忽然转身盯着高不凡道:“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以后给本少当护卫如何?每年给你一千两银子报酬,额外相赠一座宅子,东都洛阳的宅子!”
高不凡既好气又好笑,这货是神经太大条,还是太过自以为是?淡道:“没兴趣!”
宇文智及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道:“好,有种,本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多能打,给本少统统上,砍死他!”
宇文智及那些护卫立即拔刀出鞘,便要围上去把高不凡乱刀砍死,然而就在此时,有人沉声大喝:“住手!”
众护卫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宇文智及抬头四望,一边嚣张地大声道:“哪个不开眼的敢管本少的闲事,有种滚出来!”
话音刚下,只见长孙晟三人分众而出,快步往这边走来。
宇文智及见到长孙晟,先是愕了一下,继而黑着脸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长孙将军,不过,我们宇文家与长孙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将军今日为何要多管本少的闲事?”
长孙晟十分厌恶地道:“本将军行事何需向你解释,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宇文智及气得差点吐血,太嚣张了,冷笑道:“长孙晟,别特么的倚老卖老,本少要是不滚呢,你待如何?”
长孙晟目光一寒:“那本将军便替宇文述管教管教他的不肖子!”
当今满朝文武之中,敢直呼宇文述其名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而长孙晟就是其中之一。
宇文智及又惊又怒,很想发作,但气势上已经被长孙晟压了一头,再加上慑于长孙晟神箭的威名,最后还是选择认怂,狠狠扔下一句场面话便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高不凡对着长孙晟拱手施礼道:“多谢长孙将军替小子解围!”
长孙晟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手之劳罢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高不凡瞟了一眼手臂上被抓出的血痕,神色轻松地道:“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高士廉摇了摇头道:“那个曾阿大是宇文家花重金豢养的内家高手,你刚才挨了他一脚,肯定已经受了内伤了。”
“内家高手?”高不凡愕了一下,自从穿越到大隋,他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难道跟武侠小说所写一般,这世界真有内功这种玩意?那自己得重新衡量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了。
长孙晟见高不凡懵然的表情便知他没有接触过这方面,微笑道:“老夫也算是久病成医了,略懂岐黄之术,若小兄弟不介意,老夫可以给你把一把脉!”
高不凡暗暗吸了一口气,小腹除了有一点点疼痛外,似乎并没有大碍呀,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点了点头:“那便有劳长孙将军了!”
“这里太乱了,士廉,这附近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去处。”长孙晟环顾了一下四周道。
高不凡连忙道:“菜市旁边有一家酒楼,咱们到那坐一坐,小子也正好一尽地主之宜!”
长孙晟点头称善!
第21章 神秘
高不凡吩咐高首和高仁留在原地看守好马匹,便带着长孙晟他们离开马市,来到附近一家酒楼中,并且驾轻路熟地要了二楼一处单独的雅间,又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长孙晟和高士廉不禁暗暗惊讶,高不凡明明年纪不大,待人接物却极为娴熟,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是游刃有余,与之相谈如沐春风,极为舒服,如此出众的少年,比起那些世家大族从小培养的后生俊才竟都不遑多让,此子真的出自寒门小户?抑或其父母教导有方?
长孙无忌本来还对高不凡有点不满的,此时也禁不住生出一丝亲近之意,问道:“高兄可有表字?”
高不凡笑了笑:“在下只是个山野小子,何来的表字,不过长孙公子既然问起,那起一个也无妨,就叫……长卿吧,高长卿,听起来也不错,哈哈!”
长孙无忌不禁哭笑不得,这也太随意了吧,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正是高不凡这种洒脱的性子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魁力吧!
“长孙公子呢,可有表字?”高不凡反问道
长孙无忌道:“两年前承蒙家师赐表字辅机,辅助的辅,机要的机!”
“辅机?长孙辅机,这表字起得好,长孙公子有王佐之才,日后必为辅国宰执,参议机要,恭喜恭喜!”高不凡赞道。
长孙无忌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高兄说笑了,小子年未及冠,安敢以王佐自比。”
高不凡却一本正经地道:“在下并非说笑,长孙公子日后必为一代名相,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打个赌。”
长孙无忌那张略带点婴儿肥的俊脸胀得通红,只以为高不凡又在捉弄他,不过内心还是禁不住有点激动,都是胸怀意气的少年,谁不梦想中流击水?
长孙晟和高士廉惊讶地对视一眼,他们本也以为高不凡是在故意捉弄长孙无忌,但看其笃定的语气和表情又不太像,不由都有点迷茫了。
高士廉忍不住问道:“莫非小兄弟还会看相算命,有未仆先知的本领?”
“看相算命倒是不会,但未仆先知的本领确是有的!”高不凡内心暗道,不过嘴上却笑言:“小子哪有这种本事,只不过是凭直觉罢了!”
长孙晟和高士廉不禁啼笑皆非,果然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什么直觉?说白了就是瞎鸡B扯。
长孙无忌更是哭笑不得,感觉又被高不凡当傻子戏弄了,于是略带讥讽地道:“长卿兄似乎很喜欢打赌,不过不得不说,长卿兄刚才卖马的法子的确高明,想必迟早可富甲一方,佩服佩服!”
高不凡笑道:“辅机兄想说在下是奸商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长孙无忌脸上微窘,长孙晟莞尔道:“无忌拙于言辞,小兄弟就别逗他了!”
高不凡哈哈一笑,向长孙无忌伸出右手,坦诚地道:“辅机兄,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来,握手言和吧,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长孙无忌愕了一下,握手言和?这是哪门子礼节,不过虽然不解,但出于礼貌,无忌小正态还是伸手与高不凡握了握。
长孙晟见状不由暗暗好笑,真是个有趣又奇怪的小家伙,微笑道:“小兄弟把右手伸出来,且让老夫给你把一把脉。”
高不凡依言把手伸了出去,长孙晟把完右手脉门又把了左手脉门,发现高不凡的脉搏强劲有力,并不像受了内伤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
长孙晟亲眼看到曾阿大踹了高不凡小腹一脚,而那一脚绝对用上了内劲,但奇怪的是高不凡竟然没受内伤,这是高不凡身体强壮抗打,抑或是曾阿大手下留情了?
高不凡见长孙晟皱眉不语,心中不免有点儿不安,他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当中,据说内家高手有隔山打牛的本事,把一块豆腐放在石板上,一掌拍下去豆腐不烂,而底下的石板却碎了,自己的内脏不会真被震碎了吧?
“小兄弟有没有觉得腹部不适?”长孙晟问道。
高不凡摇了摇头,刚才还有点小痛,现在连痛都不痛了。长孙晟见状点头道:“看来小兄弟的确没有受内伤,不过小兄若是不介意,老夫想看看你的腹部,以防万一!”
高不凡也不忸怩,当场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了扎实的六块腹肌,但见上面只是残留着淡淡的红印,别无异象。
高士廉不禁赞道:“小兄弟的身体真强壮。”
高不凡暗汗,被一个中年男人羡慕地赞身体强壮,感觉怪怪的,连忙把衣服放下来。
长孙晟这时却注意到高不凡左臂上被抓伤的血痕,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结痂了,不由暗暗吃惊,这结痂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照这样下去,明天就该痊愈了,怪哉,这小子真是个怪胎!
此时,长孙晟不由想起刚才高不凡突然发威击败曾阿大的情景,越发肯定这小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彼此交往切忌交浅言深,所以长孙晟也没追根究底。
既然高不凡没事,众人都轻松下来,一边吃饭一边闲谈。长孙晟旁敲侧击,本打算从高不凡的口中探听出一点端倪,可惜后者虽然性子爽朗洒脱,但聊起天来却是滴水不漏。
“小兄弟昨日救了小女,老夫感激不尽,毕日定然登门拜访相谢!”长孙晟微笑道。
高不凡连忙摆手道:“不敢,长孙将军今日也替小子解了围,真算起来,咱们也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以后便休再提相谢之事。”
长孙晟哈哈一笑:“小兄弟行事磊落洒脱,让人心折,要是老夫再年轻些,定然腆着老脸也要与你结交,行,老夫便不提了,不过老夫正好需要些马匹,到你们马场购些马总行吧?”
高不凡笑道:“有顾客上门,小子自然求之不得了,不过长孙将军若要买战马,那没有,拉车的挽马倒是可以匀出一些来!”
长孙无忌皱眉道:“你们开马场的竟然没有战马?”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战马有是有,但不能卖给你们!”
“为什么?”长孙无忌愕然道。
高不凡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趁机道:“本来我们飞鹰马场一年出栏五百多头战马,专供朝廷五百匹之后会有少量剩余,可是今年年初皇上下旨征集天下战马,准备明年出兵高丽,所以马场供应的战马提额了,需要七百匹,足足多了两百匹。
为了这多出的两百匹战马,家父从年初忙到现在才勉强凑齐,可是昨天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突然跑来巡视马场,竟要求咱们飞鹰马场供应一千匹战马,这可把家父愁坏了,试问就连供应朝廷的战马也凑不齐,如何有剩余的战马卖给你们,所以万分抱歉!”
长孙无忌皱眉道:“这也欺人太甚了吧,临时增加三百匹战马供应,那有这样的道理!”
长孙晟和高士廉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官场摸爬滚打的人,所以心中立即便有了计较,宇文化及临时增加战马配额,绝对是自作主张的行为,目的无非是故意刁难,榨取好处罢了。
“宇文化及出示了朝廷公文没有?”高士廉问。
高不凡摇了摇头:“想必是没有的!”
长孙晟冷哼一声道:“既然没有朝廷下发的公文,你们不必理会他!”
高不凡不禁苦笑,老子倒是不想理会这鸟人,可是人家有权有势,不理会不行啊!
长孙晟笑道:“看来这事还得本将军出面找宇文化及聊聊!”
高不凡大喜,拱手道:“如此便谢过长孙将军了!”
“举手之劳罢了,小兄弟若还有事情便先去处理,回头有好消息,本将军自会派人通知你。”长孙晟微笑道。
高不凡确实有点放心不下高首和高仁这两货,于是再次拱手致谢,然后起身告辞,并在离开酒楼之前顺手把账给结了。
高士廉看着高不凡下了楼离开,忍不住问道:“大哥,此子真不是扮猪吃老虎?”
长孙晟摇头道:“刚才我查探过他的脉搏,的确没有修炼过内家功夫,曾阿大肯定不是他打败的。”
高士廉心中一动:“这么说,那是有高手在暗中助他了?”
长孙晟点了点头,其实当时他就怀疑有人在暗中相助高不凡,可是以他神箭的目力竟然没有发觉那人是如何出手相助的,所以才开始怀疑高不凡在扮猪吃老虎,借着把脉的机会查探了一番,结果证明高不凡确实没有修炼过内家功夫。
这便意味着那名躲在暗处的绝对是个顶尖高手,否则以他长孙晟的目力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如此一来,高不凡在长孙晟的眼中也就更加神秘了。
第22章 宇文兄弟
当高不凡离开酒楼回到马市时,发现那马管事已经带着飞羽马场的人溜了,马棚也空了出来,高首和高仁这两货正兴高采烈地把剩下的驽马赶进马棚之中,二人见到高不凡回来,立即便笑兮兮地迎上前道:“少爷,马屎带着他的人跑了,马棚也还给俺们了,走之前还按赌约赔了四匹马,嘿嘿!”
高不凡好笑道:“那这位马管事倒是挺守信用的!”
高首撇了撇嘴:“有长孙将军为俺们出头,他马屎敢赖账?更何况少爷你也不是吃素的,把宇文智及的人都当众打趴下,马屎估计已经吓尿了,这不,赔了四匹马后立即夹着尾巴逃了,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真爽!”
高不凡微耸了耸肩,其实他很清楚,曾阿大根本不是他打趴的,如果不是曾阿大自己突然抽疯,那就肯定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刚开始的时候,高不凡怀疑是长孙晟,不过在跟长孙晟等人交淡后才发现,暗中相助自己的显然并不是他。
那到底会是谁呢?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曾阿大突然跟中邪了似的?
高不凡实在想不通,于是也懒得再去想了,反正对方是友非敌,说不定哪天就主动现身相见了,现在嘛,自然是继续卖马赚钱!
高仁把沉甸甸的钱袋子递过来,两眼放光道:“总共卖出十匹驽马,得银一百两,除去十两税银,还剩九十两银子,全在这了,少爷您收着。”
高不凡看都不看,接过钱袋便随手系在裤腰带上,高仁这货搓着手意犹未尽地道:“俺才知道原来银子这么好挣,嘿嘿,驽马十两银子一匹也有人争着要,完了还赚回来四匹驽马,现在俺们还剩……十一匹马,其中一匹是那对父女没来得及带走的,少爷,要不咱们继续?”
“继续你大爷,赶紧喂马去,净想美事!”高不凡赏了这货一记爆栗。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做事不懂见好就收,迟早得阴沟里面翻船,青云虽然神骏,却难保没人降得住,要是遇上一个真正的高手,只怕最后会落得个肉包子打狗的下场,到时就算卖出再多的驽马也抵不上大青马的零头。
特别是在与曾阿大交过手后,高不凡越发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他一直引起身傲的身手,结果只是稀松平常,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内家高手的存在,那么后世的中国为什么没有?是传承断了吗,抑或是自己没有遇到而已?
高不凡的运气不错,在马市守到下午,竟然又卖出了三匹驽马,抽税后得银二十一两,也就是说今日竟赚了一百一十一两银子,当然,还有马管事赔来的四匹驽马。
眼见日头已经偏西了,高不凡主仆三人便赶着剩下的八匹驽马出城回马场去了,而出城之前,高不凡还特意买了数百张炊饼派发给城门口的灾民,人人有份,这回都不用抢了!
那名怀抱婴儿的妇人紧攥着手中的两张炊饼,正准备往嘴里塞,忽觉有点硌手,低头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两张炊饼之间竟然夹着一块碎银,估计有一两重,妇人激动得一个哆嗦,差点便拿不稳掉在地上,连忙死死地攥住,同时紧张地四下张望,直到发现没人注意她,这小心翼翼地把碎银取出来贴身藏好,然后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尘埃中,向着远处的官道尽头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而高不凡主仆三人早已赶着马消失在远处的夕阳下了。
…………
蓨县县衙的后堂,曾阿大终于醒了,只是那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眼眶上黑了大块,充血的角膜让他的双眼变得血红血红,瞧着很是吓人。
“曾阿大,这到底怎么回事?凭你的身手为何会被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子打成这样子?”宇文化及阴沉着脸问道。
宇文化及约莫三十四五岁许,跟坐在旁边的宇文智及有几分相似,不过双眼更为狭长,且眉毛细长,鼻小而高,嘴窄而尖,让人情不自禁想到一种动物——秃鹫,不过宇文化及不秃,头发还挺浓密的,要不然更像。
只见曾阿大哭丧着脸答道:“回大人,属下只是遭了别人的暗算才失手的,要不然一根指头就把那姓高的小子给摁死了。”
宇文智及冷笑道:“你就吹吧,本少亲眼看着你被姓高那小子打成死狗一般,大哥,曾阿大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养着也是浪费银子,干脆扫地出门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宇文化及冷斥道,宇文智及似乎很怕他大哥,倒是没敢驳嘴,只是狠狠地瞪了曾阿大一眼。
话说宇文化及虽然同样十分混账,倘若论起凶残来,比他二弟宇文智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也更有脑子,所以曾阿大的功夫如何,他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花重金收买其当保镖。
“曾阿大,既然你说遭了暗算,那你看清楚是谁暗算你吗?”宇文化及追问道。
曾阿大惭愧地摇了摇头:“属下当时正准备收拾姓高那小子,倒是没留意到是谁干的。”
宇文化及怒斥道:“废物,竟然被人暗算了两次都没察觉对方是谁?”
曾阿大耷拉下脑袋讪讪地道:“那人绝对是个顶尖高手,要不然属下不可能发现不了。”
“大哥,会不会是长孙晟干的?”宇文智及忽然插嘴道。
宇文化及摇头自语道:“不可能,长孙晟这个老东西虽然箭术很厉害,但还没有这种本事。对了,咱们宇文家和长孙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长孙晟为何要帮那姓高的小子出头?”
宇文智及撇嘴道:“还不简单,长孙晟的小舅子高士廉也姓高,祖籍就在这里,他们肯定是亲戚。”
“不可能!”宇文化及肯定地摇了摇头,他虽然贪横跋扈,但也并不蠢,虽然收了飞羽马场的好处去整飞鹰马场,不过事前他还是打听过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的背景的,确定对方没有自己惹不起的靠山才动的手,所以他很清楚,飞鹰马场的高开山与长孙晟的小舅子高士廉并没有关系。
宇文智及却有点不服气地道:“那大哥你倒是说说长孙晟为何要多管闲事,莫非那小子是他的私生子?我不管,反正这口恶气老子一定要出,长孙晟这老不死实在太嚣张了,这次咱们两兄弟若是忍气吞声,日后长孙家还不骑到咱们宇文家头上拉屎撒尿。”
宇文智及闻言皱起了眉头,长孙家自北魏以来就是显赫的世家大族,现在虽然实力有所衰退,但仍然不可小瞧,要不是长孙家的另一个实权人物长孙炽去年已经病逝,长孙家的实力甚至还能压宇文家一头,即便如此,仅剩下长孙晟的长孙家也不是宇文家能小瞧的。
长孙晟官拜右饶卫大将军,和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同级,而且长孙晟还得到隋文帝和杨广两任皇帝的宠信,多次派他出使突厥,长孙晟依靠他的过人谋略和三寸不烂之舌,以一已之力拖住了整个突厥,要不然大隋的北边休想得一刻安宁,所以长孙晟的功劳很大,当今皇上杨广还十分器重他,若有出使突厥的任务,非长孙晟无疑,因为其他人都不足以胜任。
宇文化及阴沉着脸衡量了片刻,最后还是觉得暂时不能得罪长孙晟,待回东都与父亲宇文述商量后再作定夺,于是警告宇文智及不要挑衅长孙晟,也暂时不要到飞鹰马场生事!
宇文智及嘴上答应着,不过心里却是根本不当一回事,吃了亏不报复,本来就不是他宇文智及的风格。
这时,有一名下人进来禀报道:“大人,赵牧监在外面求见!”
宇文化及淡道:“带他进来!”
宇文智及懒洋洋地站起来道:“大哥,那我先回房补个觉了。”
“滚吧!”宇文化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琢磨着成家立业,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
宇文智及反驳道:“那大哥你倒是让爹给我谋个一官半职呀,七品以下的不要!”
“滚!”宇文化及怒喝。
宇文智及暗撇了撇嘴,一脚踹在曾阿大的屁股上,喝道:“还不滚!”
曾阿大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宇文智及也悻悻地离开了后堂,片刻之后,下人领着赵牧监走了进来。
所谓牧监,即是管理地方牧政的官员,隶属于太仆寺,秩从七品,比县令低一品,但凡有马场的郡都设有牧监一职,专门统管与养马有关的一切事务,亦即是各郡马场的顶头上司。
赵牧监正是渤海郡的牧监,名叫赵元之,五十许岁,一进来便命人把一只朱漆大木箱放在宇文化及的面前,讨好地道:“少卿大人,这是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托下官送来的,两千两银子,一文钱不少。”
宇文化及眼前一亮,脱口道:“这么爽快?”
赵牧监谄媚道:“飞鹰马场开了十多年,底子还是有些的。”
宇文化及有点懊恼道:“早知就要三千两银子不松口!”
赵牧监心虚地干笑两声,其实高开山一共送来两千二百两银子,另外两百两却是他和周县令两人平分了。
第23章 父子
且说高不凡主仆三人赶着马回到飞鹰马场,太阳也差不多下山了,于是便把卖剩的驽马送回马厩,结果发现父亲高开山和夏管家正那仔细清点战马。
高不凡对此见惯不怪了,战马金贵,父亲高开山历来都很重视,每天出入厩都会亲自清点一遍,确保数量无误才会放心。
“父亲大人,数马啊,要不要孩儿帮忙?”高不凡凑上前打招呼道,还熟稔地把手搭在高开山的肩膀上。
高开山正认真数着马,被高不凡一打岔,顿时乱了数目,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大没小,一边凉快去,净添乱!”说完又重头开始数。
高不凡耸了耸肩,让高首和高仁把卖剩的驽马赶入对面的马棚中。战马的马厩都是分隔开的,相当于单人间,驽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统统挤在一处马棚内,相当于集体宿舍,还是打地铺的那种,吃的也粗砺,不像战马,除了草料还能天天加餐吃豆料。
管家夏邦贤数了数入棚的驽马,惊讶地道:“你们竟然卖了八匹驽马?”
高首得意洋洋地道:“八匹?夏管家你太少看俺们了,其实俺们卖了十三匹马。”
“得了吧,咱们马场是养马的,可没牛你吹。”夏管家鄙视道。
高首翻了个白眼:“俺吹?不信你问少爷,卖马赚的银子还在少爷那呢。”
高不凡把腰间的钱袋摘下来丢给夏管家,伸了个懒腰道:“总共一百一十一两银子,入账吧,夏财神!”
夏管家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掂了掂,将信将疑地打开钱袋,一边嘀咕道:“这次不会又弄些石头来戏弄鄙人吧……咦,竟然是真的。”
当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时,夏管家顿时眼都直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吃惊地道:“不对呀,鄙人记得少爷今天早上只赶了十六匹驽马进城,现在回来了八匹,而且就算你们真卖出了十三匹,也不可能有一百一十一两银子这么多啊?莫非你们逃税?”
这时高开山也凑了过来,好奇地从夏管家手里拿过钱袋子翻了翻,皱眉道:“小凡,这些银子是从哪来的?”
“自然是卖马赚的,难道孩儿还能去偷去抢不成。”高不凡巴眨了一下眼睛笑道。
“废话少说,快从实招来!”
高开山屈起中指,作势便要来个强力脑瓜崩,高仁连忙护着脑袋可怜兮兮地道:“俺说……俺说就是了,家主老爷干嘛总是崩小的,你倒是崩少爷啊!”
“废话,小凡要是去偷去抢,肯定也是你这刁奴唆使的,不崩你不谁?”高开山怒斥道。
高老二欲哭无泪,天地良心啊,俺从来没唆使过少爷干坏事,偶尔干点坏事还是被少爷逼着去干的,俺可是大大的良民呀!
“少在这里装可怜,快说!”高开山继续逼问,中指几乎抵在高仁的脑门上了,一指弹下去,保准能让高仁这货痛上大半天。
高仁偷瞄了少爷一眼,见到后者微微点头,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卖马的经过说了一遍,高开山和夏管家听完不禁面面相觑,原来还有这样一出啊。
夏管家赞叹道:“人才啊,家主老爷要不考虑提前退休,把马场交给少爷打理?说不定鄙人以后就能天天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高开山嘴角抽了抽,冷哼道:“耍小聪明赚小便宜,迟早得吃大亏。”
夏管家苦笑道:“少爷的大亏怕是已经吃了,据说那宇文智及生性凶横,少爷得罪了他,只怕不能善了。”
“怕个鸟,有长孙将军为咱们出头,量他宇文智及也不敢胡来!”高仁不以为然地道。
高开山疑惑问:“对了,小凡,长孙晟为何要助你?”
由于不想父母担心,高不凡并未将昨天在高鸡泊中发生的事告知他们,还严令高首和高仁二人封口,所以此时便装傻充楞道:“孩儿也不清楚,估计是长孙将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对了,孩儿还把宇文化及勒索咱们马场的事告知了长孙将军,长孙将军十分恼火,直斥宇文化及贪得无厌,胡作非为。现在有长孙将军出面,那三千两银子咱们估计也不用出了!”
高开山和夏管家对视一眼,后者一拍大腿道:“坏了,少爷你这次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高不凡剑眉一挑:“此话怎讲?”
“少爷有所不知了,老爷今日下午已经凑齐了银子托赵牧监交给宇文化及了,你这一掺和,只怕又得节外生枝了。”夏管家顿足道,还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主要是心疼那些送出去的银子。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望向高开山,后者苦涩地点了点头,两千二百两银子啊,这可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了,另外还向别人借了几百两,这次有可能全部都打水漂了。
“我这就去找赵牧监把银子要回来!”高不凡掉头便走,高开山连忙拦住他道:“没用的,进了嘴的肥肉怎可能再吐出来,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高不凡心里憋屈极了,老爹也太急了些,几千两银子说送就送,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幸好,赵牧监拿了银子肯定会给宇文化及送过去的,今晚我再从暗渠潜入县衙,把银子偷回来便是,说不定还有额外收获呢。
高不凡打定主意,念头通达,心情也平复下来,甚至还有点兴奋,这次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去偷了,宇文化及这个弼马温扯着巡视马场的大旗四处敛财,就该给他一个教训,嘿嘿,这叫不义之财,人人得宜取之!
这时,夏管家叹了口气道:“这事本来给银子就过去了,现在让长孙晟出面,只怕反而会激怒宇文化及,变本加厉地整咱们飞鹰马场,这次真是被你害苦了,我的大少爷呀!”
高开山摇头:“老夏,此事不能怪小凡,种种迹象表明,马行空那家伙已经勾搭上宇文化及,他们图谋的是整个飞鹰马场,所以这笔银子送不送也一样。”
高首和高仁连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少爷也只是想给马场解决麻烦而已,不能怪少爷!”
夏管家苦笑道:“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高不凡挑了挑剑眉道:“难道宇文化及敢不给长孙晟面子?”
夏管家叹了口气道:“少爷你还是太年轻了些,长孙阀和宇文阀的实力虽然相当,但近年已呈颓势,尤其是长孙家的另一位实权人物长孙炽去年病逝后,颓势更加明显了,倒是宇文述这老贼越发得宠,三子宇文士及又娶了南阳公主,攀上了皇亲,宇文家的势头无疑更盛了。所以,假如真要撕破脸,宇文化及完全不必理会长孙晟,而且长孙晟凭什么为了咱们飞鹰马场和宇文家撕破脸?值得吗?”
高仁不服气地道:“夏管家又焉知宇文化及宁愿为了一个小小的马场和长孙家撕破脸?值得吗?”
夏管家顿时被咽得说不出话来,扬手便扇了高老二一记后脑勺,骂道:“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
高不凡瞥了一眼浓眉紧锁的高开山,有点内疚地道:“老爹对不起,孩儿也没想到会越帮越忙的。”
高开山展颜一笑,拍了拍高不凡的肩头道:“小凡,你年纪小,经验不足,大人的世界其实没那么简单,没事,大不了马场不要了,爹总归不会让你们娘俩没饭吃开,走,回屋里去吧,你娘还等着你吃晚饭呢。”
高不凡点了点头,心里暖洋洋的,其实穿越到大隋,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拥有一个温暖、和睦、有爱的家庭,父亲开明勤劳,母亲慈祥善良。
高不凡走出马厩时,夕阳已经完全落到飞鹰山下了,山前平阔的谷地就是一片天然的草场,苍茫的暮色下,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呈半月形把整片草场环抱住,这样一块依山傍水的丰美草场,也难怪会被人家觊觎的。
“少爷,长孙将军估计还没找宇文化及交涉,要不你再找长孙将军讲一下?”高首低声道。
高不凡没好气地道:“找长孙将军作甚?难道跟他讲,你们长孙家实力不及宇文家,你还是不要去找宇文化及自讨没趣了,省得连累我也跟着倒霉?”
高首神色讪讪地挠了挠头:“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那……怎么办?”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凉拌,家主也说了,大不了马场不要了。”
高首和高仁唬了一跳,吃吃地道:“马场没了,俺们吃什么?住哪里?”
高不凡笑道:“行啦,不吓唬你们了,放心吧,长孙晟会把事情摆平的,不信走着瞧,本少不会看走眼,长孙晟是个靠谱的人。”
高首和高仁闻言放下心来,笑着附和道:“俺也觉得长孙将军靠谱。”
“走,回家吃饭!”高不凡大步往宅子奔去,高首和高仁连忙发足跟上,只要有得吃,这两货从来不落后。
第24章 传功
夜深了,清冷的月色透过窗纱,在房间内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窗外虫声唧唧。高不凡失眠了,这也是他穿越到大隋后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地回放着今日白天与曾阿大交手的情景。那种被对方实力完全碾压的感觉太憋屈了,想躲又躲不掉,想打又打不着,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严重跟不上。
“内家高手?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内功这玩意吗?”高不凡前世在军队也接触过硬气功,不过主要还是靠外物不断地击打身体,以此来提高自身的抗打击能力而已,他练了很久也没练出什么名堂来,顶多就是比常人皮实一点,扛揍一点,遇到刀枪之类根本没啥作用,该流血还是得流血,该挂还是得挂。
高不凡本打算今日潜入县衙把银子偷回来的,不过仔细一想,白天送的银子,晚上就偷回来,难免让人起疑心,所以他改变主意了,打算过两天再去,想必在没有搞定飞鹰马场之前,宇文化及不会这么快就离开的。
正当高不凡辗转反侧时,静夜中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一物击在了纱窗上,高不凡机警地翻身落床,猫着腰探头往窗户上望去,此时,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外,遮住了月光,房间内顿时为之一暗。
高不凡心头微凛,低声喝问:“谁?”
窗外的黑影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高不凡有点毛了,把平时潜水用的匕首握在手中,喝道:“阁下再装神弄鬼我就放箭了!”
“放箭?小子你就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一把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是你?”
窗外的黑影却倏地不见了,高不凡急忙推开纱窗纵身跃了出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忘持刀护住身前。
高不凡跃出窗外轻盈落地,但见满院子的月色清辉,一轮明月高挂中天,那条黑影早就不知所踪了,四周只余虫声唧唧。
高不凡正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那把苍老的声音却在脑后突兀响起,仿佛就是贴着他耳朵说的:“老夫在你后面!”
高不凡惊得寒毛倒竖,下意识地往前纵出半丈,同时反手往身后刺出一刀,结果自然刺了个空。
高不凡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一名黑衣人正静静立于屋顶之上,脸上还戴了一张狰狞的白色鬼面具,甚是瘆人,夜风吹拂之下衣带飘飘,乍然望去,还以为是一只凭空而悬的恶鬼呢,胆子小些估计都得被吓个半死。
黑衣人向着高不凡招了招手,然后腾身一跃便飘然落在墙头,再一纵身就无声地消失在院墙之外。
高不凡差点惊掉了下巴,从屋顶到墙头起码有七八米远,那黑衣人竟然一跨步就办到了,这还是人吗?要是此人去参加后世的奥运会,多少金牌都不够拿啊!
高不凡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助跑奔至墙下奋力跃起,伸手抓住墙头借力攀了上去。
夜风凛凛,但见月色之下,一条黑影正往后山方向快速奔去,高不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纵身跃下墙头,快步追了上去。
黑衣人就像一股轻烟般奔至飞鹰山脚下,终于在一处树林外停了下来,高不凡见状也放慢了脚步,行至黑衣人跟前两丈立定,拱手施礼问道:“今日在城中可是前辈暗中出手相助?”
黑衣鬼脸人似乎不太爱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高不凡深深一揖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只是晚辈能问为什么吗?”
“老夫瞧你小子顺眼。”黑衣人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苍老得像从棺材板里冒出来的。
高不凡摸了把脸道:“宇文智及也是这么说的,莫非晚辈长得像块银子,人人都瞧着顺眼?”
黑衣鬼面人没有哼声,目光跟月色一样清冷,瞅得高不凡颇有点尴尬,干笑两声道:“不知前辈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黑衣鬼面人冷哼道:“臭小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夫可没有邀你,是叫你!”
卧槽,莫非高人说话都这么臭屁?也罢,看在今日白天出手相助的份上,我忍了,拱手道:“那前辈深夜叫在下出来所为何事?”
黑衣鬼脸人十分干脆地道:“老夫要传授你武艺!”
高不凡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位高人不仅臭屁,还是个钢铁直男,试探道:“前辈为何要收晚辈为徒,就因为瞧晚辈顺眼?”
“没错,不过老夫可没说过要收你为徒。”
“那前辈刚才……”
“传你武艺不等于收你为徒!”
高不凡有点啼笑皆非,要不是刚才亲眼目赌黑衣鬼脸人高明的身手,他都有点怀疑对方是精神病院的漏网之鱼呢。
“好吧,既然前辈要传授晚辈武艺,为何还戴着面具,总得让晚辈见一见您的真面目吧?”高不凡道。
黑衣鬼脸人不耐烦道:“臭小子屁话可真多,老夫就问你一句,想不想学内家功法?”
高不凡脱口道:“当然想,只是修炼了内家功夫能打败曾阿大这种高手吗?”
黑衣鬼脸人不屑地道:“曾阿大也配称为高手?你这是在侮辱老夫么?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打赢曾阿大这种程度的小人物,还是趁早别练了,省得浪费老夫的时间。”
高不凡暗汗,问道:“晚辈这年纪修练内家功法还来得及吗?”
黑衣鬼脸人淡淡地道:“世人皆以为练武越早越好,殊不知练武最重要的却是悟性和恒心,僧璨那秃驴四十多岁才拜老秃驴慧可为师,最后还不是成为一代高僧,不仅佛法高深,更是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水火不侵,刀剑难伤。”
“水火不侵,刀剑难伤,真的假的啊?”高不凡深表怀疑,这牛吹大发了。
“刺老夫!”
“什么?”
“用你的匕首刺老夫!”黑衣鬼脸人冷冷地道。
高不凡吓了一跳道:“这不太好吧,会死人的。”
“废话少说,让你刺就刺!”黑衣鬼脸人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喝道。
高不凡举起匕首犹豫了片刻也下不了手,黑衣鬼脸人见状摇头道:“婆婆妈妈,注定难成大事,看来是老夫看错人了,滚吧,今晚就当没见过老夫。”
高不凡把心一横,嗖的一刀闪刺在黑衣鬼脸人的胸前,结果没有鲜血飞溅,甚至连衣服都没刺破,刀尖竟像刺在一块钢板上似的,纹丝不动。
高不凡不禁傻了眼,卧槽,这不科学,老头的衣服里不会藏了块钢板吧?
高不凡连忙伸手摸了摸黑衣人的胸口,结果被对方弹了一下手背,瞬间像触电一般,急忙缩手后退,再定眼一看,发现手背已经红肿起来。
“臭小子,现在可信了?”黑衣鬼脸人冷冷地道,高不凡痛得脸色苍白,一边点头嗯嗯,心里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刚才他摸了黑衣鬼脸人的胸口,确实没藏有护心镜之类的玩意。
只听黑衣鬼脸人又道:“其实老夫离金刚不坏之体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只是你小子实力太差劲了,空有一身蛮力,轻易就被卸掉了一大半。”
卧槽,高不凡感觉又被深深打击了!
黑衣人鬼脸人冷哼道:“你小子若不服气,尽管再刺,老夫今晚便让你心服口服,也省得再疑神疑鬼!”
高不凡连忙道:“晚辈岂敢不服,恳请前辈传授晚辈内家功法。”
黑衣鬼脸人点了点头,冷道:“其实老夫暗中观察你很久了,发现你小子的悟性和毅力都极佳,关键还天赋异禀,不仅力气,感知能力也远超常人,修炼老夫的功法应该能事半功倍,否则老夫也不打算传你功法。”
高不凡不禁恍然,难怪自己有时会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等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自己数年前就有过,难道说这老头已经暗中观察了自己几年?卧槽,这老头是偷窥狂啊!
高不凡一想到自己在拉屎撒尿的时候,这老头就有可能在暗处盯着,心里就别提多膈应了,同时还有点心虚,老头不会知道我是个穿越者吧?
“小子听好了,老夫今日传你的功法,万万不可再外传,更不可仗之为非作歹,否是老夫必取尔性命。”黑衣鬼脸人严厉地警告道。
高不凡凛然道:“晚辈可对天发誓,日后晚辈若依仗武功为非作歹,必遭五雷轰顶。”
黑衣鬼脸人满意了点了点头道:“此功法乃老夫融合佛道两家优点所自创,佛家功法一般由外而内,即所谓的伐筋洗髓,脱胎换骨,明心见性,立地成佛;而道家的功法则是由内而外,即所谓的炼气化精,炼神还虚,再以精神滋养肉身,最终得道长生!”
高不凡皱眉道:“晚辈不懂,另外,这世上真有人得道长生了吗?”
黑衣鬼脸人淡道:“不懂是因为境界未到,境界到了自然就懂了。”
高不凡剑眉一扬:“前辈长生了吗,抑或前辈见过长生之人?”
第25章 宴请
对于高不凡近乎挑衅的追问,黑衣鬼脸人似乎并未生气,淡道:“老夫境界未到,所以无缘长生,也未曾见过长生之人,不过老夫见过活至一百四十岁的人瑞,活至一百二十岁的也有数人,活至百岁的就更多了,由此可见,只要能保持精气不泄,生生不息地滋养肉身,长生想必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不凡不禁心中一动,人的身体是由无数细胞组成的,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细胞死去,同时又会有大量的细胞产生,这就是所谓的新陈代谢,一个人即使不生病,细胞再生能力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减,当细胞再生的速度赶不上细胞死亡的速度时,便意味着这个人即将消亡了。
在后世,随着医科学的发展,以及各种抗衰老的药物出现,人类的平均寿命确实在不断地提高,特别是那些得到很好医学护理的大人物,普遍能活过九十岁,以后人类活到两三百岁估计也是有可能的。
同理,如果修炼内家功法果真能延缓失胞衰老,激发细胞再生能力,“长生”也就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黑衣鬼脸人的话,在逻辑上似乎是成立的,当然,能不能办不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黑衣鬼脸人见到高不凡一副恍然的表情,隐藏在鬼脸具内的双眼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续道:“老夫修炼超过一甲子,仍旧未曾摸得长生的门径,你小子天赋异禀,在修炼一途上也许会比老夫走得更加远,来吧,时辰也不早了,老夫先传你上半部的功法口诀,待你练熟后再传下半部。”
黑衣鬼脸人说完盘膝而坐,高不凡连忙也在跟前坐下认真聆听起来。
天空中流云聚散,月影西移,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当高不凡从打坐中睁开眼睛时,暖暖的阳光正漏过树丛洒在他身上,林草间鸟鸣啾啾,黑衣鬼脸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高不凡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昨晚黑衣鬼脸人传授了他上半部的内功心法后,他便按照功法修练起吐纳来,感觉也没多长时间啊,一睁眼竟然已经天亮了。
高不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盘腿坐了一晚上,非但没有血脉不通畅的现象,甚至还觉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入目所见似乎也更加清晰了,怪哉,这是心理作用?抑或真有那么神奇?
高不凡摸了摸小腹位置,昨天挨那一脚早就不痛了,而肩头被抓伤的位置早已经结痂,只是轻轻一剥,那些血痂就纷纷掉落,上面只留下数道浅浅的白痕。
高不凡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打小就这样,身上受伤的地方都好得特别快,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伤口,根本不需要止血和包扎,也许这也是核爆所造成的“后遗症”吧。
高不凡在原地做了一阵热身运动,然后便从一棵枯树的树洞里取出一柄单刀砍劈起来。
话说高不凡每日除了练习骑射外,还专门练刀,后山这片树林子旁的空地正是他平日练刀的地方,黑衣鬼脸人估计也曾暗中观察过他练刀,所以昨晚才把他引到此来。
高不凡的骑射和刀法都是高开山亲自传授的,刀法十分简单,来来回回就是劈、撩、刺、拖、架这几式而已,不过却十分适合在马上杀敌,因为在战场厮杀,招式自是越简单越好,越复杂反而死得越快。
正如高开山所讲,甭管你千刀来,我自一刀去,战场厮杀无非是三个字:快、准、狠,只要把这三个融会贯通,在战场上厮杀便无往不利,切忌整些花里胡哨的,越简单越直接越好!
嗬嗬……
高不凡每劈出一刀便大喝一声,连续挥出上千刀才停下来,尽管已经汗流浃背,但脸上却是绽满了喜悦。
原来高不凡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刀了,刚开始时只能连续劈出三十刀,一个月后增加到一百刀,半年之后达到两百刀,至今练了五年,一直维持在九百刀左右的水平,已经大半年没有进展了,没想到如今整晚没睡,竟然一举突破千刀大关,也难怪他如此高兴的。
高不凡很明白,自己的身体机能不可能一夜之间暴增,之所以突然冲破一千刀的瓶颈,估计是昨晚的打坐吐纳,让自己的身体各项机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这才超水准发挥了。
正所谓食髓知味,尝到了甜头的高不凡自是干劲十足,正打算再温习一遍昨晚所学的内家功法,便听到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喊他:“少爷,少爷!”
高不凡转头望去,果见二人正从远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片刻就来到了跟前!
“老二你瞧,俺就说少爷肯定一大早跑来后山练功了,你还不信,十文钱,快拿来!”高首得意洋洋地向高仁伸出了一只巴掌,后者悻悻地丢过去十枚五铢钱。
高不凡擦了擦汗:“你们俩一大早嚎什么丧?”
“少爷,有人找你,家主让俺们喊你回去呢。”高仁答道。
高不凡心中一动,忙问:“可是孙安祖?”
“不是,是长孙将军的家仆,估计是事情摆平了,嘿嘿,俺就知道长孙将军靠谱。”高首喜滋滋地道。
高不凡闻言随手一掷,但见寒光一闪,单刀竟然像长了眼睛一般飞入了附近的枯树洞中。高首和高仁眼前一亮,急忙拍马屁道:“少爷厉害,一刀进洞!”
高不凡拍了拍手道:“废话少说,走,回去瞧瞧。”说完大步往宅子的方向奔去。
高首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问:“老二,你觉不觉得少爷今天有点不一样了?”
“还不是那样帅,哪里不一样了?”高仁反问道。
高首咧了咧嘴道:“俺也说不出来,总之……反正就是不一样,好像更精神了,对,就是更精神了,看上去神采飞扬的。”
高仁鄙夷地道:“少爷每天都神采飞扬好不,特别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假如俺是个女的……呕,懒得跟你扯了,少爷等等俺!”说完便发足追了下去。
高首和高仁刚离开,一条人影便从树后闪了出来,正是昨晚的黑衣鬼脸人,他目光复杂地看着主仆三人远去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且说高不凡脚步轻快地进了宅子,径直来到客厅,一眼便认出了来客确是长孙晟的部曲之一,高开山和夏管家两人都在场接待,没办法,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尽管对方只是长孙晟的一名部曲,但高开山还是不敢怠慢。
“黄铖见过高公子!”部曲见到高不凡,立即便客气地起身行礼。
高不凡连忙还礼道:“原来是黄大哥,快请坐。”说完微笑着上前亲自为对方续了一杯茶。
黄铖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并且一揖致谢。
高不凡在父亲高开山身边坐下,后者皱眉轻责道:“一大早就野哪去了?弄得浑身大汗,衣服都不换就出来见客,失礼之极!”
高不凡笑道:“孩儿到后山练刀去了,黄大哥也是习武之人,弄那么多繁文缛节反而见外了,黄大哥您说是不是?”
黄铖闻言笑道:“合该如此,高场主不必拘礼,而且在下这次来也不是正式拜访,而是奉将军命,前来邀请高场主和高公子今日酉时到鸿雁楼饮宴的。”
高开山眼中闪过一丝讶意,自己和长孙晟素不相识,而且无权无势,名不见经传,对方为何突然相邀,难道是因为凡儿?
“草民何德何能,竟劳长孙将军相邀!”高开山有点不安地道:“要是长孙将军不嫌弃,不如改日由草民做东。”
黄铖连忙道:“高场主不必见外。”
高不凡笑道:“爹,既然长孙将军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您就答应下来好了。”
高开山本来还有些犹豫的,闻言只好点头道:“那草民便却之不恭了。”
黄铖闻言站起来拱手道:“那小的便先行告辞了,届时我家将军会在鸿雁楼恭候高场主和高公子。”
高开山连道不敢,并让夏管家把黄铖送了出门,后者也不用吩咐,封了黄铖一两银子的跑腿费。
送走了长孙晟的部曲,高开山便一把揪着高不凡逼问道:“臭小子,快从实招来,长孙晟为何会如此上心,别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屁话,你老子我不信!”
高不凡也知道迟早会瞒不住了,便把前日在高鸡泊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高开山听完才恍然大悟,心有余悸地瞪着儿子道:“岂有此理,如此大事竟敢瞒着你老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完便去拿鸡毛掸子。
高手和高仁这两货瞬时面色大变,拔腿就往外跑,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一顿鸡毛掸子最后十有八九会落在他们这两个“刁奴”的身上。
第26章 刺杀
飞鹰马场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背靠飞鹰山,地势西高东低,那条蜿蜒环抱的小河不仅为牧草和马匹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还成了飞鹰马场前一道天然的屏障,从而避免了大部份来自外界的侵扰。
长孙晟邀请的饮宴时间是酉时,亦即是下午五点钟打后,高不凡父子二人申时初刻就出发进城赴宴了。高开山骑黄骠马在前,高不凡骑大青马在后,两匹马哒哒小跑着上了小河上的木桥。
这座木桥是活动的,一头可以吊起,即是所谓的吊桥,白天放下,晚上便会吊起来,并且有专人负责看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马场的安全。
今年的盗匪特别猖獗,马场的安全形势自然就更加严峻了,因为战马不仅本身价值高,还是极为重要的稀缺资源,朝廷军队需要,盗匪们同样需要,所以全国各地的马场都是盗贼悍匪们垂涎三尺的目标。
而早在数月前,高开山便让人沿河边修筑起一道两米多高的竹木护栏,上头削得尖尖的,外围还煞费苦心地扎上了一层荆棘,防止有人攀越。
且说父子二人策马过了吊桥后,高开山竟然吩咐负责看守的家仆把吊桥扯起来,这有点反常,不过高不凡却明白父亲是在担心悍匪张金称的报复,这也是高不凡当初选择隐瞒的原因,他不想父母担心自己,更不想阖府上下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其实飞鹰马场距离高鸡泊还有几十里路,所以高不凡不太担心张金称的人能找到这里来,而且日前在高鸡泊一战中,张金称损失惨重,死了很多手下,其本人也受了伤,这时估计还躲在高鸡泊深处舔伤口呢,再加上得罪了长孙晟这种实权人物,相信张金称更害怕朝廷派重兵围剿他,试问哪儿还空出来寻仇报复。
当然,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父亲高开山的行为也无可厚非,所以高不凡默默地配合了,出门时把单刀带上,高开山自己也带了刀,就挂在黄骠马的得胜勾上,仿佛一名即将出征的将军。
一直以来,高不凡都认为父亲高开山更应该是一名将军,而不是个养马的,父亲无论体形和气质都更适合当将军,可惜他偏偏是个养马的。
父子两人的坐骑脚程极快,一柱香的功夫便奔出了二十里地,距离蓨县城约莫还有十多里吧,时间上还是十分充裕的,于是便放慢了速度,好让坐骑缓一缓。
正当父子二人经过一处草木茂盛的山坳时,高不凡忽然又生出了被窥视的感觉,不由皱眉暗忖,难道又是昨晚传功的黑衣鬼脸人?这神秘老头真是个偷窥狂啊!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异常强烈的危机感突兀涌上心头,高不凡瞬间寒毛倒竖,急忙猛夹马腹,同时大喝:“爹,小心!”
高开山正策马在前缓行,闻言连忙勒住缰绳,并且疑惑地扭头望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草丛中传出两声弦响,嗖嗖,两支劲箭分别射向父子两人。
大青马的爆发力无疑相当强悍,从高不凡猛夹马腹到弦响也就相差半秒钟左右,一秒种之内,那支劲箭就已经破空而至了,但是大青马也往前狂飙出了大半个身位,于是乎,利箭嗖的一声,擦着高不凡的身后飞过了,而高开山的反应却是慢了半拍,当他意识到危机时,利箭已经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躲避。
高不凡惊得心胆俱裂,不过他的头脑却是出奇的清醒,双目瞬间变得像鹰一样锐利,刹那间,仿佛全世界都定格了,不对,应该是变慢了,此时此刻,在高不凡的眼中,所有事物都慢下来了,包括那支射向父亲高开山的利箭,他甚至能看清正在缓慢旋转的箭锋。
“劈中它,你办得到的!”
高不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而他的身体也是这样执行的,伸手拔刀,探身劈出。
只见高不凡的身体与飞驰的大青马几乎拉成了一道直线,手中的单刀化作一抹惊天寒芒,当的一声脆响,那支夺命利箭间不容发地被劈飞出去,而高不凡和大青马就像狂风一般往前冲出了十几米才刹停下来,马蹄在泥地上犁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深痕。
高不凡勒定马猛然扭头望去,见到父亲高开山还好好的骑在马背上,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虚弱感也瞬间袭来,刚才那一刀仿佛一下子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高开山此时惊得目瞪口呆,竟然坐在马上毫无反应,幸好,草丛中的偷袭者似乎也被高不凡刚才劈出的奇快一刀震慑住了,竟然没有趁机继续放箭!
“何方鼠辈,给某家滚出来!”高开山终究还是经验老到,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策马冲入草丛中,挂在得胜勾上的腰刀也悍然出鞘,借着马速使了一招拖刀,所过之处如同摧枯拉朽,那些杂草纷纷折断掉落,那股气势真个威不可挡!
高不凡不禁暗暗喝彩,拖刀他也会,而且十分娴熟,但使出来的气势却远不如父亲高开山。高不凡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力气不比高开山弱,骑术也不比高开山差,可就是同样的招式,使出来却少了那股子气势,而父亲高开山也不解释,只是让他多练,日后慢慢体会。
嗖嗖,两条人影从草丛中蹿出,向远处快速遁去,就像两只受惊的野兔一般,显然是被高开山逼出来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高不凡一提缰绳,大青马闪电一追了上去,倾刻就追至其中一人身后,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跑不掉了,竟然转身迎向高不凡,凶狠地挥刀劈出。
高不凡剑眉一挑,挥刀迎了上去,只听得咣的一声大响,那人的刀登时被劈飞出去,人也被震得就地翻了几滚。
高不凡的臂力本来就惊人,再加上借着战马的冲势,那人如何抵挡得住,当他狼狈爬起来时,握刀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显然被震裂了。
高开山策马从旁边驰过,半分也不停留,直接越过高不凡追赶另一名刺客去了。
高不凡高拨转马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名刺客,这家伙很面生,背后还挎着一张弓,尽管右手在流血,还是冷冷地盯着高不凡。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问道:“你跟我有仇!”
刺客没有哼声,只是凝神戒备!
“既然没仇,那就是有人派你来的,是谁,说出来便给你一个痛快。”高不凡杀气腾腾地道,刚才差点失去了父亲,让他惊又怒,所以此时已生了杀心。
刺客竟然露出不屑的表情,没错,就是不屑。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是宇文化及,还是宇文智及派你来的?”
刺客微愕,继而招了招手道:“想知道谁要杀你们父子二人吗,先下马,我就告诉你。”
“敢骗我你就死定了!”高不凡冷笑一声,竟然真的翻身落马。
刺客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心道,这小子的身手如此厉害,可惜却是个傻子。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高不凡右手持刀,淡淡地道。
刺客眼珠一转,点头道:“你刚才说对了,的确是宇文化及派我们来杀你们父子的!”一边说着,左手偷偷往腰后摸去。
高不凡心中冷笑,装作不知道:“宇文智及身边有个护卫叫曾阿大,我跟他交过手,挺厉害的,怎么你如此垃圾?”
“垃圾?”刺客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明白自己被对方鄙视了,心中暗怒,冷笑道:“各有所长而已,曾阿大擅长打斗,本人擅长射箭。”
高不凡不屑道:“你射箭也很垃圾!”
刺客顿时再遭暴击,不由恼羞成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不辱你也行,告诉我,到底谁派你来的?”
刺客不耐烦地道:“不是告诉你是宇文化及了吗?”
高不凡冷笑:“你是白痴,抑或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刺客皱眉:“什么意思?”
“你一口一个宇文化及,言语间毫无半点敬意,然后你告诉我是宇文化及派你来的?”
刺客哈哈笑道:“小子,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老子还真的在侮辱你的智商,死——呀!”
刺客突然抬起左手指向高不凡,大喊一声“死”,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见刀光一闪,顿时鲜血飞溅,刺客的左手还没来及伸直就被高不凡一刀斩断了,断臂连同手中之物一齐掉落。
嘭……
高不凡飞起一脚把刺客蹿翻,后者捂住伤口惨叫着翻来滚去,鲜血在断口处汨汨而流,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般。
“到底是谁在侮辱谁?”高不凡冷冷丢下一句,然后弯腰捡起断手中的事物,发现竟是一只铁制的小圆筒,约莫有筷子长短,上面还有类似于开关的机括。
高不凡心中一动,对着地面按了一下机括,只听得铮的一声轻响,一物从圆筒内激射而出,直接没入泥土中不见了。
高不凡面色微变,奶奶的,敢情这玩意竟是袖弩!
第27章 死士
高不凡用单刀挖出射入泥土中的弩箭,只见这玩意只有七八厘米长,一头打磨得相当锋利,若近距离射中要害,绝对是一击毙命。
高不凡不禁暗捏了把汗,这玩意的威力虽然一般,射程估计还不超过十米,但由于体积小,所以防不胜防,若近距离击发,即便是高手也难躲得过,当然了,这里的高手是指一般的高手,像黑衣鬼脸人这种级别的例外。
高不凡正研究着手中的袖弩,一直惨叫打滚的刺客却忽然没了声气,直挺挺地躺那不动了。高不凡连忙把弩筒揣入怀中,上前查看究竟,结果发现那刺客口吐污血,牙关紧咬,脸色乌黑乌黑的,显然已经挂了。
“这是……服毒自杀了?”高不凡心中凛然,正要弯腰捏开刺客的嘴查看一番,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父亲高开山回转了,远远便喝道:“别碰!”
高不凡直起腰,高开山眨眼便策马奔至跟前勒定,脸色凝重地提醒道:“千万别碰,此人嘴里藏了剧毒!”
“孩儿晓得,那个人呢,爹没抓到?”高不凡问道。
高开山翻身落马,黑着脸道:“抓到了,不过又死了,跟这个一样,服毒自杀,他们都是死士。”
高不凡面色微变道:“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啊,竟然派出死士来刺杀咱父子俩,爹,莫非是你的仇家?”
高开山瞪了儿子一眼斥道:“胡说,为父向来与人为善,哪来的仇家?肯定是你小子惹的祸。”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孩儿近日只得罪过宇文智及和悍匪张金称,宇文智及那家伙虽然凶横,但如果要杀人,肯定会光明正大地杀,不可能搞暗箭伤人这一套。至于悍匪张金称,他根本不认识孩儿,更不知晓孩儿住在何处,怎么可能派人在半路埋伏刺杀呢,更何况张金称也没那个实力豢养死士。”
“言之有理!”高开山微点了头,有能力豢养死士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势力,自己只是个开马场的小生意人,每年最多也就赚那一千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可能招惹到那些强大的势力。
“小凡,那会不会是长孙晟出面了,宇文智及不敢得罪他,所以就派出死士来搞暗杀?”高开山沉吟了片刻道。
高不凡闻言点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以宇文智及的嚣张,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宇文化及下的命令,不过从这名死士刚才的言语来看,应该不是宇文化及派他们来的,对了,爹您认识这种东西吗?”
高不凡把那支弩筒取出来递给高开山,后者脱口便道:“这是袖弩,十分利害的暗器,江湖上也有人使用,不过多是用竹木做的,这支用生铁铸造,做工还如此精细,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高不凡指了指刺客的尸体道:“这家伙想暗施毒手,幸亏孩儿反应快,把他的手砍了。”
高开山瞥了一眼刺客的断臂,只见断口处的血也变成黑色了,不禁心有余悸地道:“袖弩防不胜防,近距离的杀伤力不容小视,必须料敌先机,先法制人才行,否则十有八九躲不开,小凡你这次能安然无恙,实在是万幸。”
高开山说着在刺客的身上翻找了片刻,除了些铜钱碎银外,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了,对方既然是一名死士,一旦任务失败就必然会自我了断,身上肯定也不会留下任何暴露身份的物件。
“爹,这是什么?”高不凡从地上捡起一只系有细丝的铁环问道。
高开山接过铁环试了试,最后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而细丝则系在弩筒的机括处,高不凡立即便恍然了,把那支弩箭也递了过去。
高开山接过弩箭,卡嚓一声压入弩筒,调整好丝线的长度后把弩筒贴在手腕背上,无名指轻轻一扣铁环,机括便被拖动,里面的弩箭顿时激射而出,直接没入了泥土之中。
“这玩意虽然阴损,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小凡你收着防身吧。”高开山把弩筒丢还给高不凡,又从土下挖出了那枚弩箭,并提醒道:“使用时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能向着自身和自己人,以免发生意外。”
高不凡点了点头,把弩筒收了起来,他才不管什么光明磊落,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能多一份保障就多一分保障,即使暗箭伤人又如何?
高开山此时忽然醒起了什么,抬头看着高不凡道:“小凡,你刚才劈箭那一刀谁教你的?”
“爹你教的啊,怎么了?”高不凡一本正经地道,他也没说错,刀法确实是高开山教的,他刚才劈箭那一刀跟平时一样,区别只在于境界,没错,就是境界。
那种境界很玄妙,连高不凡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吧,不过只是偶然而为,应该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被激发出来的潜能,所以现在要高不凡再劈出那样迅捷的一刀,肯定是办不到的!
“你再劈一刀试试?”高开山满怀期望地道。
高不凡依言拔刀疾劈,虽然虎虎生风,但跟刚才劈箭那一刀还是差天共地,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势!
高开山又让高不凡骑上马去尝试,结果还是差得远,这回老高终于死心了,看来凡儿之前能使出那一刀只是巧合,大概是救人心切才突然激发出来的力量。
高开山虽然有点失望,但嘴是还是不忘鼓励道:“不错,比以往有很大进步了,继续努力!”
高不凡还刀归鞘,心里也有些纳闷,昨天他跟曾阿大交手时也遇到过性命倏关的一刻,却没有激发出那种潜能,莫非跟昨晚修炼的内家功法有关?看来今晚得请教一下黑衣鬼面人才行。
高不凡从来不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他也不信黑衣鬼脸人会无缘无故传自己功法,所谓的看自己顺眼,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而且对方还不肯以真面目相见,自然也加重了高不凡的戒心!
所以,只要一旦发现不对劲,高不凡会毫不犹豫地停止修炼这种所谓揉合了佛道两家优势的内功心法。
高不凡父子二人最终还是决定不报官,将两具刺客的尸体掩埋掉便继续策马赶路,这个年代,在野外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一回事,除非有苦主报官,否则官府也不会理,而这两名死士的幕后主使者肯定是不会报官的,所以不用担心有手尾。
且说高开山父子二人终于赶到了蓨县城西门外,高不凡发现,今日围在城门口的难民似乎更加多了,熙熙攘攘的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估计有上千人之多,颇有点丧尸围城的味道。
高开山皱眉道:“这世道只怕要乱了,凡儿,跟着为父!”
高开山一马当先,马鞭朝半空挥出,瞬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鞭鸣,那些难民吓得纷纷退散躲避。
高开山本来就生得虎背熊腰,此时骑在高大的黄骠马上,马上挂着一柄长刀,更显威风凛凛,别说那些难民,就连差役们都不敢直视。
高不凡跟在父亲身后策马而行,忽然瞥见难民中一张熟悉的面孔,似乎正是孙安祖,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一晃眼那人就不见了,再也寻不着踪影!
“怪哉,难道看错了!”高不凡有些纳闷,不过此时也不好下马寻找,便由他了,径直牵马进城。
“高场主,高公子,这边!”
高开山父子二人刚进了城门,便见一人站在街边朝着他们招手,赫然正是长孙晟的部曲黄铖。
高不凡连忙牵马迎了上去,笑道:“黄大哥倒是有心人,竟然在此候着,怕我们找不着鸿雁楼不成?”
黄铖亦笑道:“自然不是,将军让属下领高场主和高公子先到住处汇合,然后再一道前往鸿雁楼,免得你们在门口干等。”
高不凡立即便听出了言外之意,奇道:“莫非今晚这场宴会不是长孙将军做东?”
黄铖佩服地道:“高公子果然心思敏捷,今晚的确不是我家将军做东,实乃蓨县县令为我家将军接风。”说完又补充道:“太仆少卿宇文化及也会出席。”
高开山和高不凡闻言对视一眼,前者明显有些不安。这个黄铖显然挺会察言观色的,安慰道:“高场主和高公子不必担心,有将军在,宇文兄弟不敢胡来的。”
高不凡微笑道:“如此便有劳黄大哥带路了。”
黄铖点了点头,带着高开山父子二人直奔高士廉的老宅而去。
第28章 宗室之后
高士廉的老宅是一座五进的大院落,但见亭台楼阁,假山泉池,飞檐画栋,让人目不暇接,这就是高门望族的底蕴,即便已经衰落,但骨架仍在,只要培育出一两个拔尖的人才,马上又能重新崛起,再续辉煌。
“这样的宅子,在后世怕是要好几个亿吧。”高不凡一边走一边暗暗感叹,而高开山自踏入高宅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这座豪宅的建筑陈设似乎丝毫也不感兴趣。
高不凡父子二人跟着黄铖进了客厅,立即便迎上了十数双审视的目光,不由都微吃了一惊,什么情况?
正诧异间,长孙无忌已经率先迎了上前,欣喜地道:“长卿兄来了,这位想必就是令尊了,果然好生威武,晚辈长孙无忌见过高场主。”
“长孙公子客气了!”高开山连忙拱手还礼,又疑惑地瞥了高不凡一眼:“长卿?凡儿什么时候改名了?”
高不凡干笑道:“是孩儿自己瞎取的表字,谁知长孙公子却当真了。”
高开山却点头道:“嗯,取得挺好的,凡儿的表字以后就叫长卿吧,就当爹给你取你,正好爹也省事了!”
长孙无忌不禁莞尔,暗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长孙晟哈哈笑道:“现在老夫总算明白高公子为何小小年纪就如此磊落洒脱,敢情高场主也是不拘小节之人。”
在场其他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高开山连忙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声名远播突厥的长孙将军了,草民高开山,拜见长孙将军。”
长孙晟微笑道:“高场主谬赞了,在座诸位都是渤海高氏一脉本家,但愿没有唐突到高场主。”
高开山连道不敢!
此时,在座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高场主别来无恙吧?有一段时间没见你到鸿雁楼了,可是菜肴不合您的口味?”
此人名叫高士鸿,正是鸿雁楼的大老板,高开山偶尔也会在鸿雁楼设宴请客,所以和高士鸿有过交集,也知道对方乃北齐宗室之后,不过两人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高开山道:“原来是高员外,托您的福,鄙人一切都好,就是马场太忙了,连进城的时间都少,的确很久没到鸿雁楼帮衬了,不过鸿雁楼每日客似云来,高员外日进斗金,多鄙人一个客不多,少鄙人一个也不少。”
高士鸿呵呵笑道:“长孙将军,您瞧,高场主还是那么的能说会道。”
长孙晟微笑道:“既然士鸿与高场主认识,那便最好不过了,劳烦你给大家作个引见吧。”
“理当如此!”高士鸿捋了捋长须,便开始介绍起来:“这位名讳高佥,表字士廉,出自北齐清河王一脉,也是此间主人,现任太常寺治礼郎。”
“原来是治礼郎大人,失敬失敬!”高开山抱拳行礼。
高士鸿又指着文雅的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乃本人族弟高士泰,去年的四科举人……这位高士真,出自北齐赵郡王一脉。”
高士鸿把在场上年纪的高士族人介绍完,然后便笑道:“年轻人之间就不用本人介绍了吧,自己相互认识一下。”
在场年轻的高士族人只有四个,估计都是族里的后起之秀,要不然也没机会在长孙晟面前露脸。
长孙无忌热情地给高不凡介绍了一遍,这四名年轻的高氏族人分别叫高君贤、高清远、高世雄和高世衡,其中高君贤年龄最长,显得稳重些;高清远最年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不过有些傲,不太爱说话;高世雄和高世衡是亲兄弟,结实得像两头小老虎似的,兄弟两人也是最热情的,拉住高不凡便东问西问。
高世衡:“长卿兄,你们家是开马场的?”
高不凡:“是的!”
高世雄:“那你肯定会骑马射箭了?”
高不凡:“会一点!”
高世雄:“长卿兄谦虚了,我和二弟也喜欢骑马射箭,二弟的马术比我强一些,不过我的箭术比他厉害,百十步之内百发百中,例不虚发!”
高不凡:“世雄兄厉害,佩服!”
高世衡:“别听他吹牛,五十步他也做不到百发百中。”
高不凡:“……”
高世雄脸上一红,岔开话题道:“长卿兄会作诗吗?”
高不凡摇了摇头。
高世衡大喜道:“太好了,我和大哥也不会作诗,明天我和大哥到你的马场一起骑马射箭如何?”
高不凡:“……”
旁边的高清远忽然插嘴道:“长卿兄要是不会作诗,今晚只怕要走宝了。”
高不凡奇道:“此话怎讲?”
高清远却不再说话了,旁边的高君贤和长孙无忌则是笑而不语,倒是高世雄和高世衡两兄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
几个年轻人自成一个圈子在那聊天,长孙晟和高开山等人也没闲着,此时,只听高士廉问道:“高场主姓高,莫非也是蓨县本地人氏?”
高开山点头道:“应该算是吧,鄙人虽然十几年前才搬到蓨县,但祖上的确是蓨县本地人氏。”
高士廉闻言忙问:“不知祖上名讳是?”
高开山答道:“本人乃琅琊王高俨之后。”
“什么!”高士廉失声惊呼,高士鸿等人则面面相觑,有人甚至面露鄙夷和讥讽之色,显然并不相信。
“长卿兄,原来你竟然是北齐宗室琅琊王高俨之后啊?”长孙无忌惊喜地道。
高不凡一脸懵逼地望向父亲高开山,他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什么琅琊王,另外,琅琊王是谁?很出名吗?
高士廉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高场主,据我所知,琅琊王高俨无后,你确定自己真是琅琊王的后人。”
高士泰更是毫不客气地讽刺道:“琅琊王高俨为后主高纬所害时年仅十六,四个遗腹子全被幽禁至死,不可能留下后裔,高场主只怕是认错亲了吧。”
长孙晟暗皱了皱眉,他今日之所以把高不凡父子请来,在高氏族亲面前露脸,一来是报答高不凡那日出手相助之情,二来是觉得高不凡是个可造之材,有拉拢之意,谁料其父的人品似乎不咋的,为了抬高身份竟然胡乱认亲,这就算了,竟然自称是北齐琅琊王之后,结果闹出笑话来了!
高不凡剑眉紧锁,他知道父亲高开山并不是那种弄虚作假,攀龙附凤之人,绝对不可能为了自抬身价而乱认祖宗的,不过以前为什么没听他提起过呢?
此时客厅内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变得极为尴尬,高开山却坦然地道:“诸位只怕有所不知了,当年后主高纬宠信佞臣和士开等人,致使朝纲不振,吏治腐败,三军糜烂,国势摇摇欲坠,琅琊王年少英伟,勇武过人,愤而出手击杀了奸臣和士开,结果却为后主高纬所害,四名遗腹子亦遭幽禁至死。然而时人却不知,其中一名遗腹子幸为忠仆所救,投奔于南陈,侥幸长大成长人,十三年前,南陈为大隋所灭,这名幸运儿又辗转回到了祖籍蓨县。”
在座一众高氏族人闻言再次面面相觑,高士廉轻咳了一声道:“莫非高场主就是那名侥幸逃脱的幸运儿?”
高开山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古朴的玉佩道:“这是家母当年留给本人的信物,一直由忠仆保管着,成年后才交到本人手中。”
高士廉肃然道:“可否让在下一观?”
“自无不可!”高开山把玉佩递了过去,高士廉接过仔细地审视了一遍,点头道:“没错,这的确是北齐琅琊王府之物。”
高士鸿高士泰等人连忙凑上前围观,渐渐面色都变了。高士真向着高开山拱了拱手道:“敢问高场主,那名救你的忠仆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高开山想都不想便答道:“他叫高七斤,本人平时都叫他七斤叔,南陈被灭的那年病故了,没能回到故土。”
“高七斤?”高士鸿和高士泰对视一眼,琅琊王高俨被杀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们都还年幼,也不知琅琊王府中是否有个叫高七斤的仆人。
这时,在座年纪最大的高氏族人发话,此人名叫高桓,年届六十,乃陈留王之后,只见他回忆道:“当年琅琊王府中的确有个叫高七斤的,颇有勇力,外号好像叫顶千斤!”
现在既有物证,又有人证,众人不由都信了大半,望向高开山和高不凡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变了,变得更加友善起来。
正所谓宗亲宗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缘祖脉从来都是最能拉近距离的东西,高不凡能明显感受到高氏的几个年人轻对他更加亲近了,就连不太爱说话的小白脸高清远也开始主动跟他攀谈起来。
第29章 招婿?
古人的门第观念极重,特别魏晋以来,这种观念更是达到了顶峰,假如你是士族出身,即使穷到吃土也受人尊敬,并且还能以寒士自矜,但如果你是泥腿子出身,就算经过努力奋斗,侥幸大富大贵,依旧会受人鄙夷,并视之为暴发户。
尽管隋文帝已经废除了九品中正制,终结了士族世家对官场的垄断,但是门第这种阶级观念依旧根深蒂固,所以一般情况下,士族只会支持士族,平民也会选择支持士族,因为他们有名,也有资源。
譬如后来的李唐之所以定鼎天下,跟获得关陇士族的支持不无关系,各路人才也争相投靠李唐,而夏王窦建德就没有这种福气了,因为他是平民出身,无论他如何礼贤下士,对士族和人才的吸引力都远不如李唐,最后争不过李唐也就顺理成章了。
高不凡原本只是“马倌”的儿子,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北齐宗室之后,尽管还是“马倌”的儿子,但是身价却不可同日而语了,看看高氏一众族人前后的态度转变就可见一斑了。
当然,高不凡体内的灵魂来自现代,对所谓的门第并不是很感冒,不管是平民马倌,还是北齐宗室马倌,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反正都是养马的,所以表现得很淡定。
结果,高不凡所表现出来的淡定看在众人眼中就变成了纵宠不惊。
长孙无忌见状既惭愧又钦佩,看来自己还需努力修行啊,瞧瞧人家长卿兄,年纪跟我差不多,这份从容却不是自己能及的。
长孙晟亦不由心喜,内心对高不凡的评价又高了一分。初次见到高不凡时,长孙晟就觉此子行事耍脱又不失稳重,而且谈吐不俗,一双眼睛清如溪水,亮似辰星,于是料定对方恐非池中之物,所以叮嘱长孙无忌好生与之结交,日后定或裨益。
昨天在街上再次遇到高不凡,亲眼目睹前者的机智和侠义之举后,长孙晟更是起了拉拢之意,另外,长孙晟还隐隐觉得高不凡身后隐藏着一名顶尖高手,拉拢了高不凡,自然就拉拢了他身后的顶尖高手,不管什么时候,高手都是值得拉拢的,顶尖高手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正因为如此,长孙晟今日才不惜动用自己的面子把本地有头有面的高氏族亲都请来与高不凡父子相见。虽然只是一次简单的会面,可别小看其中的作用,因为在座的高氏族亲都是本地有头有面的人物,能量大着呢,高开山父子在渤海郡开马场,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将会是另一番局面,任何人想吞并飞鹰马场都得重新掂量了。
而让长孙晟始料不及的是,高开山竟然是北齐琅琊王之后,不过这样更好,高开山父子和妻弟高士廉同为北齐宗室,彼此的关系就更亲近了,拉拢起来也更方便,日后高不凡若有出息,则可为我儿无忌之强援!
长孙家这一代人才凋凌,一直都是长孙晟的一块心病,他看好的儿子长孙无忌年龄太小,偏偏兄长长孙炽已经先他一步而去,而他自己也病入膏肓,一但撒手人寰,长孙家恐会迅速败落,所以才急于为长孙无忌打人脉基础,拉拢人才!
言归正传,且说大家认了族亲,彼此的关系便更紧密了,高士鸿等人对高不凡的称呼也亲切地变成了世侄,长孙晟则是直接叫小凡。
众人又闲聚了一会,高士廉便提醒道:“大哥,也是时候动身前往鸿雁楼了。”
长孙晟点头道:“那便出发吧,对了,把无垢也带去散散心,顺便见识一下你们渤海郡的青年才俊。”
高士廉愕了一下,继而转身吩咐管家道:“到后面接姑娘出来。”
此言一出,在座一众高氏族人的表情都变得热切起来,特别是小白脸高清远,激动得俊脸通红,就连相对稳重的高君贤也明显呼吸一紧。
高不凡起初还不明白,不过稍一琢磨便会过意来,敢情长孙晟此翻举动有暗示招婿的意思,难怪这些高氏族人均如此激动。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屏风后传来一阵环佩的叮咚声,十分悦耳,紧接着众人情不自禁眼前一亮,只见盛装打扮的小萝莉长孙无垢由两名仆妇搀扶着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孙无垢本来就生得粉雕玉砌,明媚可人,此时经过一番盛装打扮,便更显得眉目如画了,明眸善睐漆黑清澈,仿佛会说话一般,最难得的是那种端庄又乖巧的气质,笑起来时,粉颊梨窝浅浅,让人怦然心动。
高君贤和高清远看得痴了一般,就连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也脸红红的目不转睛,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如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不凡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此时也一脸欣赏地打量着长孙无垢,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长孙美媚才十一二岁,他还没禽兽到打人家小萝莉的主意。
高不凡转头瞥了一眼高清远等人夸张的表情,不禁暗暗好笑,若按照历史走势,长孙无垢这棵水灵灵的小白菜最后只会被李二拱走,其他人都没戏,这几位还是洗洗睡吧!
长孙无忌见到高清远等人的猪哥表情时,既自豪,又有点恼火,不过当他发现高不凡竟然嘴角带笑,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盯着自家妹妹看时,禁不住低声问道:“长卿兄笑什么?”
“我……笑了吗?”高不凡反问道。
“笑了!”长孙无忌皱眉道。
高不凡揶揄:“哦,令妹今日的气色真好,估计已经喝了那甲鱼汤,辅机兄你没偷喝吧?”
长孙无忌闻言脸上一红,悻悻地道:“没喝,免得又被人叫小胖墩!”
“什么甲鱼汤?原来长卿兄之前见过无垢姑娘?”高君贤好奇地问。
高清远也禁不住侧首望来,眼神疑惑中带着一丝警惕,敢情这一刻已经把高不凡当成竞争对手了。
高不凡不禁暗汗,本来只是调侃一下无忌小正态,没成想引起这两位的猜疑了,于是笑道:“昨日正好在街上遇到辅机兄买甲鱼,他说要炖汤给妹妹补身。”
高君贤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高清远却皱眉道:“不对,长卿刚才说无垢姑娘今日气色好,言下之意就是往日气色不好,所以长卿兄之前肯定见过无垢姑娘。”
高不凡本来就对这位傲娇的族兄不感冒,此时见他咄咄逼人地刨根问底,便更加不爽了,于是点头道:“没错,我前日不仅见过无垢姑娘,还相谈甚欢。”
高清远面色一沉,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高不凡。
高不凡既好气又好笑,看来高氏一族确实没落了,就这种涵养的货色竟然也算后起之秀?十画都还没一撇呢,就把人家长孙美媚当囊中之物了吗?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和长孙无垢聊过天,还摸过她的腰和臀,这货岂不是妒忌得抓狂?
“爹,舅舅!”此时长孙无垢已经盈盈行至长孙晟和高士廉身边施礼,姿态端庄优雅,声音如黄莺出谷一样清脆悦耳。
长孙晟点了点头,微笑道:“无垢,这些都是你娘舅家的族亲,勿要失了礼节。”
长孙无垢连忙朝着高士鸿等人盈盈下拜道:“无垢给诸位族亲叔伯见礼。”
一众高氏众亲纷纷还礼,赞美之言铺天盖地!
隋唐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不像明清时期,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只能窝在家里穿针引线,伤春悲秋。隋唐时期的女眷不仅能出门赴宴,甚至还能领兵打仗,譬如李渊的三女儿平阳公主,其率领的军队便为李唐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死后更是以军礼下葬。
“在下高清远,乃北齐赵郡王之后,见过无垢姑娘!”高清远抢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
长孙无垢礼貌地福了一礼,不过自始至终低眉垂目,这让自认为相貌英俊的高清远颇有点失望,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在下高君贤,见过无垢姑娘!”高君贤迈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道
长孙无垢又礼貌地福还一礼,这次倒是抬头打量了高君贤一眼。高清远见状不由暗自懊恼,看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急迫了,反而显得轻浮,难怪无垢姑娘也不肯抬头看我一眼。
此时高世雄和高世衡两兄弟也上前见了礼,这两小子估计也自知风仪不及前两位,所以没有争着表现的意思。
“无垢姑娘!”高不凡最后一个上前,微笑着拱了拱手,也没有自我介绍。
长孙无垢早就见到高不凡了,欣然一笑,露出两只浅浅的梨窝道:“高公子,咱们这算不算萍水又相逢了?”
高不凡好笑道“是呀,看来咱们挺有猿粪啊!”
“缘分?这是佛家之言,高公子信佛吗?”长孙无垢扑闪着明眸。
“我妈……咳,吾母信佛,莫非长孙姑娘也信?”高不凡问出口才意识到多余,长孙无垢的乳名就叫观音婢,能不信佛吗?
看到高不凡和长孙无垢侃侃笑谈,高氏一众族亲神色各异,小白脸高清远更是变成了小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