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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4章 又见无垢

    话说长孙晟还在世的时候,高氏是居住在后院北座的,亦即是主座,而西院则是长孙无垢的住处,可是长孙晟去世后,长孙安业便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要求后母高氏搬离主座。

    高氏知书达礼,而且性格比较和善,并不欲与长孙安业争执,以免引起家庭不睦,于是便搬到西院与女儿长孙无垢同住,而长孙安业夫妇则堂而皇之地搬进了主座,俨然以一家之主和主母自居。

    长孙无忌对此是相当不满的,他可以忍受长孙安业欺侮自己,却忍不了长孙安业欺侮自己的母亲,所以私下里找到长孙安业大吵一场,还差点动起手来,所以如今兄弟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虽然同住一屋檐下,却老死不相往来,见面了也不打招呼,形同陌路。

    也正因为如此,长孙无忌一刻都不想在宅子里多待,频频外出与李世民等人厮混,如果手里有钱,他早就另外买房搬出去住了,奈何如今家中所有钱财都被长孙安业看管着,他连一文钱也拿不到,就连生活开支都成问题,哪来的银钱买房?

    且说高不凡和高士廉在婢女的引领下穿廊过院,走了约莫三四分钟,终于进了西院。

    领路的婢女在垂帘外站定,对着屋里禀报道:“舅老爷到,蓨县高长卿公子随舅老爷一道前来拜见夫人。”

    高不凡耳力极好,分明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惊讶的轻呼,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片刻后,里面才答了出来:“夫人请舅老爷和高长卿公子入内相见。”

    领路的婢女这才掀起门帘,礼貌地道:“舅老爷,高公子请进。”

    高不凡微笑点了点头,跟在高士廉的身后进了屋中。眼前是一座小花厅,面积不算大,估计也就二十平方左右吧,两侧各有一个房门,珠帘低垂,估计分别是高氏和长孙无垢的房间。

    高不凡的目光一扫而过,并未见到长孙无垢,只有一名端庄妇人娴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眉目含笑,长相慈和,其身后的木架正中摆放着一尊如来佛象,还有木鱼、念珠、经书等礼佛之物,可见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

    “姐姐!”高士廉向着座上的妇人一揖施礼。

    高氏只比高士廉大两岁,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皮肤白皙,容貌秀美,端庄娴静,模样跟长孙无垢倒是有四五分相似。

    “士廉来了,坐吧!”高氏温和地一笑,说话间目光有意无地扫过左边那个房门,门上的珠帘还在轻轻晃动着。

    高不凡目不斜视,上前一步行礼道:“渤海高氏后进晚辈高长卿,拜见长孙夫人。”

    高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高不凡,笑容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点头赞道:“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小郎君,原来咱们渤海高氏也有如此俊才,真是祖上保佑啊,若是再多几个长卿这样的后生俊才,何愁我渤海高氏一族不兴?”

    “长孙夫人谬赞了,长卿惭愧!”高不凡谦虚道。

    高士廉笑着介绍:“好教姐姐得知,长卿出自瑯琊王一脉,若论辈份应该称姐姐你为姑姑呢。”

    高氏闻言笑容更加亲切了:“呵呵,原来小凡还是拙妇的侄儿辈啊,难怪看着就觉得亲切。”

    高不凡笑了笑:“侄儿一见姑姑也觉得似曾相识,竟像见了娘亲一样。”

    高士廉差点一头一栽倒,你小子倒是挺会打蛇随棍上的,只是不嫌唐突孟浪了?姐姐最不喜就是言行举止轻浮之人。

    结果高不凡却神色自若地续道:“也许家母也是虔诚信佛之人吧,佛家有言相由心生,因此家母亦和姑姑你一般慈和亲切,所以小侄一见竟觉得似曾相识,也许这就缘分吧。”

    高氏刚开始还有点不悦的,听到最后不由呵呵笑起来,笑容越发的亲切和蔼了:“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嗯,无垢的确也跟拙妇提起过,令堂是个虔诚的信徒,当初还赠了无垢一部手抄佛经,嗯,回家姑姑也送你一部,就当是回赠如何?”

    高不凡连忙道:“长者赐,不敢辞,侄儿替母亲先行谢过长孙夫人。”

    高氏犹豫了一下,回头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婢女道:“去请姑娘把之前手抄的楞伽经取来。”

    婢女应声而去,片刻,左边门的珠帘掀起,一名窈窕少女从中行了出来,一身素色的衣裙,约莫十二三岁许,眉似春山含黛,明眸善睐,脸如皎月,唇若施脂,上唇微翘总似带笑,赫然正是阔别一年多的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的目光与高不凡的目光一触,抿嘴浅浅一笑,目光温婉平和,端庄大气,令人心折。

    高不凡礼貌地报以微笑,站起来拱手道:“见过长孙姑娘。”

    长孙无垢的纤腰上系着白色的腰带,发髻上还插着一朵小白花,表明正戴孝在身,对着高不凡盈盈福还一礼,温声道:“无垢见过高公子。”

    一年多不见,长孙无垢长高了不少,十三岁的少女显得更加亭亭玉立了,跟高不凡站在起竟似一对璧人一般,高氏见状既欣喜又犯难!

    其实高氏和高士廉的心态差不多,高氏是了解丈夫生前的意愿的,那就是在高不凡和李世民之间摘优“录取”,眼见高不凡生得丰神俊郎,英气逼勃勃,而且年纪轻轻便声名鹊起,被皇帝亲封为涿郡牧监,她自然大为意动,可是世民这孩子的家世显然更加厚实,而且还和无忌是发小好友,这下真是难办了呀。

    “娘亲,这是您要的伽楞经。”长孙无垢把一部佛经逞到了母亲高氏的面前。

    看着双手托住佛经的,宛若出尘清莲的宝贝女儿,高氏突然有些后悔了,因为这部佛经正是女儿手抄的,而当初陈氏送给女儿的佛经则是高长卿手抄的,结果自己现在又以女儿手抄的佛经来回赠,岂不成了……那个了,若此事传出去,唐国公夫妇得知后难免会误会!

    事实上,如果真要在高不凡和李世民之间选一个当女婿,高氏更倾向于李家二郎,一来李家的家底厚,对无忌的助力必然更大,二来世民这孩子好歹知根知底,而她和高不凡只有一面这缘,对高不凡的了解不多,也不知真正的品性如何,若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物,岂不是害了无垢一辈子?

    高氏念及此,拿起那本《楞伽经》翻了翻,笑嗔道:“你这孩子咋的这般糊涂,为娘要的不是这本,侍书,到我房间去取那部《楞伽经》来,法源寺开过光的那本。”

    侍书正是长孙无垢的贴身丫环,闻言答应了一声便往右边的房间去了,片刻之后取来了一部佛经,正是《楞伽经》,一看封面就知是量产的印刷体,是寺庙用来赠送给香客的。

    高氏取过这部《楞伽经》看了看封皮,笑道:“对了,就是这本,法源寺高僧开过光的,想必令堂会喜欢。”

    高氏说着让侍书把这本《楞伽经》交给了高不凡,而女儿长孙无垢手抄的那一本《楞伽经》则随手搁在旁边的案几上不提。

    高氏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处事应变的手腕还是相当娴熟的,轻描谈写间便扭转了这个两难之局,又避免了双方尴尬。

    高不凡仿佛毫无所觉,微笑道谢一声接过这部印刷版的《楞伽经》,然后放入怀中。长孙无垢却微张了张嘴,欲言犹止,眼眸中仿佛还隐含着一丝着急。

第255章 欺人太甚

    长孙无垢欲言犹止,好像还有一丝着急,高不凡不禁暗暗奇怪,莫非这本《楞伽经》中有什么玄机?

    高不凡正暗自琢磨,外面却传来了之前领路那名婢女的声音:“三郎你不能进去,夫人正在会客。”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婢女的惨叫声随即传了进来,然后就是一名男子的怒骂声:“滚开,不知所谓的贱婢,既然是夫人会客,本公子为何不能进?莫非是见不得光的客人?那本公子倒是更要进去看看了,免得某些人耐不住寂寞,败坏我长孙家的门风。”

    高氏闻言勃然变色,高士廉更是怒容满面,霍地站了起来,厉声大喝道:“长孙安业,你说的可是人话,眼中可有你的母亲?”

    门帘哗啦地牵起,随即,一名醉醺醺的青年走了进来,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醉得满脸通红,两眼布满血丝,一进门,那股浓烈的酒臭就扑鼻而来,此人正是长孙晟的第三子长孙安业。

    长孙安业醉眼惺忪,脚步虚浮,就像腾云驾雾般走入了厅中,又好整以下地打量了高士廉一眼,撇嘴冷笑道:“我道是谁如此嚣张呢,原来是高俭啊,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教训本公子?你又不是本公子的亲舅,充什么大尾巴狼?真是可笑之极!”

    “畜牲安敢无礼于斯!”高士廉气得发抖,手握拳头便欲教训这个狂妄的小畜牲。

    高氏连忙拦住弟弟高士廉,一边喝斥道:“周管家,三郎喝醉了,快扶他回去吧,省得在这里耍酒疯唐突了客人,成何体统!”

    “给老子闭嘴,我娘亲早就死了,你高氏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已故父亲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们一把家子扫地出门了,现在反倒在我面前拿捏起来母亲的架子来,真是不知所谓。”长孙安业破口骂道。

    这货原本就对高氏不甚尊敬,此时喝醉了更是变本加厉,高氏被他骂得满脸通红,竟然像筛子一般瑟瑟发抖。

    长孙无垢既惊且怒,颤声道:“三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母亲说话?你太过份了,马上跟娘亲道歉。”

    长孙安业冷笑道:“观音婢,连你也敢来教训三哥了,莫不是以为傍上了李二这小子就翅膀硬了不成,嘿嘿,瞧瞧这个小白脸是谁?蓨县高……啥?”

    “高长卿!”旁边的管家周福贵十分狗腿地插嘴道。

    “管他高长卿还是高长命,反正就是这个小白脸,若是让李二知道你这小贱婢私会小白脸,看李二还稀不稀罕你。”长孙安业嘿嘿冷笑。

    “你……!”长孙无垢气得俏脸煞白,直接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眶内打转。高士廉终于忍不住了,抬手便要狠抽长孙安业这个王八羔子的大耳光,结果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

    高士俭愕了一下,有点不悦地道:“长卿为何拦吾,这小畜牲灭绝人伦,目无尊长,欺母辱妹,今日将之打死也不过!”

    高不凡点头道:“这种畜牲确实该打,不过这种事怎劳世叔你亲自动手,忒的脏了手脚,还是小侄代劳吧。”

    长孙安业瞪大一双醉眼,不屑地道:“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管到老子头上了?”

    高不凡也不生气,淡然一笑道:“天下不平事,天下人管,你长孙安业欺母辱妹,简直是没人性的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长孙安业愕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人人得而诛之?你小子吓唬谁?来来来,敢动本公子一根汗毛,你今日都别想走出长孙府。”

    嘭……

    话音刚下,高不凡已经飞起一脚踹在长孙安业的胸口上,后者当场像败草一般倒飞出去,撞断了门帘,直接滚到了院子中。

    啊……

    登时惊呼声四起,高氏捂住了嘴,高士俭也是呆若木鸡,显然没料到高不凡竟然如此生猛,一脚直接把人踹飞出屋里,这力道,别把长孙安业直接踢死才好。

    长孙无垢搀扶着母亲,既解气又有点担心,她本来是个心胸宽容之人,但刚才长孙安业骂得实在太难听了,气得她也想挥拳打人,可是当她见到高不凡出脚那么重,不免又担忧起来,一来担心长孙安业被踢死,二来担心高不凡会因此吃官司。

    然而高不凡却神色轻松,因为他这一脚的力道是有分寸的,虽然看似威猛,却不至于把人踢死,最多就是落地时受点皮外伤。

    果然,长孙安业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很快就爬了起来,不过酒劲也上来了,竟然丝毫不惧,反而站在院子中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那周管家见到长孙安业没事,不由放下心来,立即厉声大喝道:“来人呀,把这个殴打三郎的狂徒拿下。”

    此时院子外面正站着七八名护院武师,闻言正犹豫着,高不凡却主动行出屋去,免得打坏屋里的东西。

    长孙安业见到高不凡行出来,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公子往死里揍,出了事本公子一个人扛着。”

    如今长孙安业是府里的话事人,一切吃穿用度都得经过他批准,那些护院自然只能听他的,立即就冲了上前,结果不消片刻就被高不凡全部放翻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呻吟。

    正在此时,两名少年飞快地跑进了院子,当先一人神色焦灼,体形微胖,皮肤白皙,气质温润敦厚,赫然正是长孙无忌,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府。

    长孙无忌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呆住了,而与他同来之人也是一脸惊愕,敏锐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高不凡身上。

    高不凡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此人,不由心中一动:“莫非此人就是李世民?”

    眼前这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生得天庭饱满,剑眉朗目,神采飞扬,身形壮实矫健,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达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和冲劲,真是个英伟的棒小伙。

    “高长卿!”长孙无忌脱口而出。高不凡微笑道:“辅机兄必来无恙?”

    “长卿兄,你几时来洛阳的?”长孙无忌又惊又喜,他前日和李世民出城射猎去,至今方归,而李世民这小子也借口送长孙无忌回来,好顺便见一见“未婚妻”长孙无垢,结果两人刚进门,原来的老管家就紧张地告诉他们,长孙安业喝醉了酒,跑到西院闹事去了。

    长孙无忌又惊又怒,担心寡母和妹妹受到欺凌,撒腿就往西院跑,结果一进院子,正好见到高不凡把所有护院给放倒了。

    高不凡微笑答曰:“前日到的洛阳,办完公事便打算来拜访辅机兄,恰好遇上士廉世叔,便一同进来拜见令堂,结果跟令兄发生点不愉快的事,实在抱歉!”

    长孙无忌不由恍然,这时高士廉从屋里行了出来,沉声道:“无忌,你还知道回来!”

    长孙无忌连忙低下头行礼道:“无忌见过舅父!”

    这时长孙无垢也扶着母亲高氏从屋里走了出来,委屈地叫了声:“哥!”

    长孙无忌急忙迎上去,关切地问:“娘亲,观音婢,你们没事吧?”

    高氏和长孙无垢均摇了摇头,不过两人都眼睛微微泛红,一看就是受了委屈,长孙无忌见状不由大怒,霍然转身对着长孙安业大声道:“长孙安业,有什么事就冲我来,若再敢欺负我娘和无垢,饶你不得!”

    长孙安业本来已经被高不凡的气势所慑,酒意也醒了几分,此时见到长孙无忌这“小兔崽子”竟敢对自己放狠呲牙,登时怒火上冲,冷笑道:“哎哟,好大口气,长孙无忌,你要是有骨气,现在就带着你娘和观音婢离开长孙家的宅子,省得在这里白吃白住的,你们在外面如何胡搞,本人不会多管,但若还住在长孙家,就得守妇道,本人决不容许后院女眷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孽子,你……血口喷人!”高氏两眼一翻,竟被气得直接向后栽倒。

    长孙无垢大惊失色,急忙扶住高氏惊呼:“娘亲!娘亲!”

    旁边的高士廉急忙帮忙扶着,一边掐人中,婢女侍书则帮忙理顺胸口,好一会,高氏才缓过气来,悠悠长叹一声道:“无忌吾儿,这地方娘亲是再也住不下去了,搬出去吧,眼不见为净!”

    长孙无忌既愤怒又羞愧,扑通地跪倒在地上痛哭道:“孩儿没用,让母亲平白受此侮辱,今日就搬出去!”

    长孙安业嘿嘿冷笑道:“哎哟,看来真的翅膀硬了,那就最好,赶紧搬走,省得败坏我长孙家的门风。”

    长孙无忌血贯双瞳,倏地站起来大步向长孙安业行去,照着面门就是一拳,嘭,这一记重拳直接把长孙安业砸得满脸鲜血,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本来长孙安业的拳脚功夫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喝得醉醺醺,走路都摇摇晃晃,如何避得过,当场就被一拳干翻。

    “王八羔子,敢打我,作反了你,你们别想在家里拿走一个子儿!”长孙安业一摸鼻子,发现沾了满手鲜血,顿时又杀猪般鬼叫起来。

第256章 净身出户

    长孙无忌显然出离的愤怒了,揪着长孙安业的衣领对着左脸颊一拳,右脸颊又是一拳,直接打得后者眼冒金星,牙血齐飞。

    “长孙安业,刚才那一拳是替娘亲打的,这两拳是替我自己和观音婢打的,从今往后,我长孙无忌与你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此生此世,绝不再踏入此宅子半步,你不是想要爹留下来的这份家业吗?全部给你,我长孙无忌一文不要。”长孙无忌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长孙安业。

    此时,一名长相文雅的青年走了过来,沉声劝道:“四弟万勿冲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闹得要搬出去,让天下皆知呢,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

    这名青年约莫二十三四岁,正是庶子长孙恒安。

    长孙无忌还没回答,长孙安业已经吐出一口血沫骂道:“长孙恒安,你一个小娘养的庶子,几时轮到你发话了,滚一边去。”

    长孙恒安面色一沉道:“三弟,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二哥,怎么说话呢?”

    长孙安业冷笑道:“什么狗屁二哥,老子给你脸时你就是二哥,不给你脸时你屁都不是,这里本不关你事,你一个庶子强出头找不痛快,一边凉快去吧。”

    长孙恒安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长孙无忌愤然道:“二哥你都看到了,不是四弟不给你面子,委实是长孙安业太混账了,从今往后我跟他断绝兄弟关系。”

    长孙安业狞笑道:“好呀,大家都听到了,以后长孙无忌这兔崽子与我长孙安业再无任何瓜葛,他们这一家子就算饿死街头也与我无关,讲好了,家里的一文钱也不会给你,马上搬,今日天黑之前必须搬走。”

    长孙无忌冷声道:“放心,我们母子三人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也不会向你要一文钱,父亲留下的家业全给你,我长孙无忌凭自己一双手也能挣下一份若大的家业来。”

    长孙安业哈哈大笑,一边鼓掌着道:“好,有骨气,我长孙安业倒要看看你小长孙无忌如何挣下一份大家业。”

    “那你就看好了。”长孙无忌一记重拳砸在长孙安业的颌下,后者当场晕死过去。

    “这一拳是替父亲教训你这不肖子的。”长孙无忌冷冷地道,说完转身对长孙无垢决然道:“观音婢,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搬出去。”

    长孙无垢用崇拜的双眸看着自己的哥哥,坚定地点了点头,答道:“好!”

    这半年多以来她一直忍气吞声,现在她不想再忍了,因为长孙安业今日的言行实在太过份,竟然污蔑她和娘亲败坏门风,即便大度如她也忍不了,不过,哥哥长孙无忌今日的表现也让她颇有点惊喜,哥哥性格墩厚沉稳,很少能见到他如此血性的一面。

    话说长孙无忌虽然满腹才学,但性格过于墩厚温和,沉稳是有余,但却缺了些许作为男子的野性和担当,而李世民却恰恰相反,虽然性子有点毛糙,但时刻充满自信和冲劲,脑子又灵活好使,只要想到要做什么事,说干就干,执行力那是杠杠的,所以长孙无忌跟李世民两人混在一起,通常以李世民为主,而长孙无忌只能充当出谋划策的辅助角色。

    不过也不得不说,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两人性格互补,的确是史上难得的“最佳拍档”,长孙无忌日后辅助李世民打江山,最后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而李世民后来也把长孙无忌的画像放入凌烟阁,位于二十四功臣之首,这也侧面反映出,在李世民心目中,也把长孙无忌当成自己的第一辅臣。

    言归正传,且说长孙无垢带人收拾行李,母亲高氏则失魂落魄,忧心匆匆,她虽然嘴上说搬出去,但这里毕竟是她的夫家,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夫妻举案齐眉,生儿育女,如今突然要搬离,自然万分不舍,而且她更担心的是搬到哪里去住?

    “无忌吾儿,咱们搬到哪去?”高氏怀抱着丈夫长孙晟的神主牌,神色凄然地问。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也茫然了,是啊,能搬到哪去?虽然长孙家名下的产业不少,但自己刚才已经当众放话不要家里的一文钱,净身出户,如今自然不好再提出要分割房产了。

    “娘亲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住客栈,到时再租一间房子安顿下来,等孩儿攒够了钱再买一间大房子孝敬您。”长孙无忌安慰道。

    高氏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唉,没想到丈夫离去才大半年,自己一家就沦落到要住客栈的地步,念及此,高氏不由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长孙无忌见状既不安又惭愧,只能扑通地跪倒在地上道:“孩儿不孝,孩儿让母亲受苦了!”

    高氏赶紧把儿子搂在怀中,反过来安慰他,结果变成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众婢女见状也禁不住偷偷地抹眼泪。

    高不凡不禁剑眉紧锁,他手里的钱银是足够买下好几间宅子的,可是他愿意给,长孙无忌肯定也不会接受,他连家产都放弃继承了,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舍施”。

    李世民瞥了高不凡一眼,神情若有所思,显然想法也跟高不凡差不多,他不差钱,更不差房子,如果长孙无忌肯接受,他随时可以拿出一座房子来给长孙无忌一家住!

    这时高士廉开口了,沉声道:“无忌,你是男子住客栈没问题,但是你娘亲和无垢若长时间住客栈如何能行,不如这样吧,都搬到舅父家里去住,正好也跟你舅妈也有个照应。”

    高氏闻言眼前一亮,住弟弟家里当然是好的,但她有点担心弟妇不乐意,而长孙无忌显然并不想住舅舅家里,毕竟寄人篱下,时间一长肯定会遭人嫌的,支吾道:“只是暂住几天客栈,应该没问题的,等租到房子就好。”

    高氏点头附和道:“是啊,住几天客栈不打紧的!”

    高士廉却斩钉截铁地道:“弟家里有地方住,何必住客栈,姐姐你不必担心,你弟妇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巴不你和无垢去住,这样家里反而热闹些。”

    “这……可以吗?”高氏犹豫道。

    这时李世民笑道:“正好我家在立德坊有一所宅子,现在也没人住,伯母不如暂时搬到那住吧,离这儿又近,搬起来也省事,等无忌几时租到房子,再搬走也不迟。”

    长孙无忌闻言大为意动,如果李世民说要送他一座房子,他肯定不会受,但若只是借来暂住几天,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时,长孙无垢却走了过来,温声道:“谢谢二郎的好意,我们还是住到舅舅家好些。”

    高氏一想也对,无垢待字闺中,住到李家的宅子的确不合规矩,弄不好传出些闲言闲语来,于是点头道:“无垢说得对,我们还是搬到士廉家中暂住吧,世民的好意心领了。”

    李世民面上有些发热,微窘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世民唐突了!”

    长孙无忌暗汗,这时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别说父亲生前还没定下观音婢和世民之间的婚事,即便定下了,成亲之前也不宜住到李家名下的宅子中,这样只会招人闲话,幸好观音婢心思周到,要不然自己就冲口答应,于是点头道:“那就暂时打扰舅父了。”

    高士廉点了点头:“无妨,正好我也监督你的学业!”

    长孙无忌惭愧地低头,显然察觉到舅舅对自己经常外出夜不归宿万分不满了。

    李世民碰了个软钉子,尴尬不已,再看一直沉默旁观的高不凡,心中更不是滋味,母亲常说批评自己遇事容易冲动,的确不假,跟这个高长卿一比,自己的确不是如他沉稳,看来以后做事之前得考虑周全些。

第257章 自来熟

    女眷的物品,高不凡和李世民两人自然不方便帮忙收拾,但长孙无忌的物品则没有问题,所以两人便到长孙无忌的住处帮忙打包,高不凡甚至把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也叫进来帮忙了。

    长孙无忌放话“净身出户”,并不是说什么都不要,至少私人品是要带走的,颇如衣物和书籍,以及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长孙无忌的衣物不多,两只箱子就装完了,最多的是书籍,足足有数千册,其中还有不少是竹简,足足请了三辆马车才全部拉走。

    高不凡不由开玩笑道:“辅机兄还差两车就能学富五车了,了不起。”

    李世民摇头笑道:“长卿兄此言差矣,古人惠施(人名)之所以学富五车,因为全部是竹简,真要计较起来,也不过是寥寥数万字而已,无忌虽然只得三车书,但大部份是纸本,何止数百万言也。”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诚如世民所言,看来辅机兄的确要比那惠施强。”

    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杠赢了“情敌”,真爽!

    岂料高不凡根本不以为然,后世随便一部网络小说都几百万字了,区区百十万字有什么好吹的?自己主是调侃一下长孙无忌而已,境界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杠条毛线啊!

    长孙无忌暗暗叫苦,父亲这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大难题啊,世民是自己的发小好友,高长卿也是自己朋友,对观音婢还有救命之恩,如今两人暗中较劲,自己也不知帮谁好,不管了,顺其自然吧,观音婢自己喜欢谁就选谁!

    众人忙碍了半天,终于收拾完了,高氏和长孙无垢的贴身物品比较多,拉了十大车才全部拉完。管家周福贵估计是受了长孙安业的授意,派人全程盯紧,不许带走宅中的贵重物品,不过,高氏和长孙无垢由于平时对下人极好,好人有好报,所以负责盯梢的下人都很随意,任由她们把首饰和私房钱都带走了。

    长孙恒安把众人送出了宅子,然后把长孙无忌拉到一边,心情沉重地道:“四弟一定要搬走么?三弟嗜酒好赌,终日游手好闲,长孙家的家业迟早会被他败光的,父亲若泉下有知,如何能够瞑目,留下来吧,有你在,孙长家的家业才能保得住。”

    长孙无忌摇头道:“即便有我在也保不住,长孙安业的为人二哥你很清楚,我继续留下来也没用,只不过是闹得鸡犬不宁,徒增外人笑料罢了,还不如另起炉灶,他日若能闻达于诸候,照样可保长孙一脉门楣不坠,父亲便能含笑九泉了。”

    长孙恒安闻言也知无何挽回了,长叹一声道:“也许四弟你是对的,只是亲眼看着父亲留下的基业被老三败光,二哥心中万分不安,愧对父亲和大哥!”

    长孙无忌沉默了片刻才道:“委屈二哥你了,若哪天实在待不下去,你也搬出来吧,自从伯父和咱爹走后,长孙家已经大不如前了,正所谓为破而后立,有些东西总得先打破了,才会有新的建树,相信我,长孙家的门楣一定能重振,而且比以往更加兴盛。”

    长孙恒安眼中异采一闪,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头叹道:“四弟,二哥的格局不如你啊,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二哥也不挽留你了,保重,照顾好母亲和无垢。”

    “我会的,二哥你也保重!”长孙无忌深深作了一揖,回身上马而去。

    永兴坊位于南城,就在南市附近,买菜倒是挺方便的,众人把长孙无忌一家送到永兴坊高士廉家中,又稍坐了片刻,高不凡便起身告辞道:“世叔和姑姑今日舟车劳顿,侄儿便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

    李世民仿佛跟高不较劲上瘾似的,也站起来笑道:“伯母,世民也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高氏此刻的情绪显然稳定了很多,微笑道:“好,都是好孩子,今日辛苦你们了,无忌,代娘亲送一送世民和长卿!”

    “是!”长孙无忌站了起来道:“长卿,世民,我送你们出去吧。”

    长孙无垢站起来福了一礼表示致谢,高不凡和李世民赶忙还礼。高士廉轻咳了一声,站起来道:“我也一起送送世民和长卿。”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两人把高李两人送出门口,高氏看着两名少年挺拔的身背影,既喜悦又头疼,低声问道:“吾儿更喜欢谁?”

    长孙无垢登时红了俏脸,赧然道:“婚姻大事自然由家中长辈作主,无垢听从母亲和舅舅的安排便是。”

    高氏叹了口气道:“你爹生前的意思吾儿也是知晓的,自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娘亲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只要是你看中的,娘亲和你舅父自无不允之理。”

    长孙无垢低下臻首默然不语,高氏见状笑道:“吾儿慢慢考虑,这事不急,待看准了再作决定也不迟,世民自不必说了,高长卿显然也是对吾儿有意思的,也亏得他今日出手教训你三哥,要不然这混账撒起酒疯来真的啥事都干得出来。”

    高氏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教出一对优秀的儿女,儿子不消说,女儿也是品貌俱佳,这两年登门提亲者亦不在少数,根本不愁嫁。

    长孙无垢赧然低下头道:“娘亲不要瞎说!”

    高氏微笑道:“娘亲怎么瞎说了,世民巴不得无垢你立即就嫁过去,那高长卿要是对无垢你没意思,为何愤而替你出头?娘亲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

    “娘亲你别说了。”长孙无垢羞嗔,心乱如麻。

    且说高不凡和李世民行出了高士廉的府邸,前者笑道:“明日有个宴会,在下想请世叔和无忌参加。”

    李世民眼前一亮,立即脱口问道:“长卿兄,什么宴会?在下能参加下吗。”

    高不凡有些无语,你小子是自来熟吗,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且连什么宴会都还未知就说要参加,参加宴会有瘾啊,抑或是单纯想蹭吃蹭喝?

    李世民估计也觉得自己唐突了,笑着解释道:“在下最喜欢热闹,也最喜欢交朋友了,长卿兄若是觉得不妥,那在下不去了。”

    高不凡自然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笑道:“在下义兄李靖毕日将升任上谷郡丞,在家里摆上一席宴请宾客,世民兄想去的话,自是无妨!”

    李世民闻言喜道:“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明日和无忌同往。”

    李世民这小子还真是不客气,脸皮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热情,这种人的确是社交的天花板,难怪史上的他能聚拢了一大批牛人,他麾下的天策府中更是谋士战将如云,

    “李靖升任上谷郡丞了?”高士廉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显然也对李靖的事有所了解。

    高不凡点头道:“今日刚拿到就任文书。”

    高士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义兄这事也算是好事多磨了,不过我明日还有事,就不去赴宴了,就由无忌和世民去吧。”

    高不凡暗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趁机提醒一下高士廉别和斛斯政走得太近的,可惜后者不去赴宴,也罢,回头只能跟长孙无忌提点一下了。

    长孙无忌一脸羡慕地道:“我听说长卿在辽东立下了大功,被皇上亲封为涿郡牧监了。”

    高不凡点头道:“侥幸而已。”

    “长卿兄太谦虚了,对了,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在辽东打仗的事?”李世民目光热切地道。

    这时的李世民就是个充满活力的热血青年,表面真看不出有什么心机,直率豪爽,真的很难跟帝王心术联系起来。

    高不凡微笑道:“如今天色不早了,回头有空再说吧,无忌和世叔也要进去休息了。”

    李世民一拍额头道:“倒是把这个忘了,那咱们明日再聊,长卿兄,无忌,咱们明天见!”说完便拱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长孙无忌笑道:“世民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长卿勿怪。”

    高不凡微笑道:“年轻人嘛,有活力总是好的!”

    长孙无忌奇道:“长卿这口吻怎么老气横秋的,你的年纪跟世民也差不多。”

    高不凡暗道,我若两辈子加起来,还跟你爹差不多呢,自嘲道:“可能我心已经老了吧!”

    长孙无忌啼笑皆非:“我怎么觉得长卿在嘲笑我和世民幼稚?”

    “辅机兄你想多了,进去吧,世叔,告辞!”高不凡一拱手,和高世雄兄弟健步离开,今日出门没有骑马,现在只能坐“11”路车回客栈了。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目送着高不凡等人远去,这才转身返回屋中。长孙无忌忍不住问:“舅父为何不去,难道跟李靖不睦?”

    “没有的事,别瞎猜!”高士廉斥道:“从明日起,早晚功课均不许缺!”

    长孙无忌连忙恭敬地道:“是!”

    “去吧,把房间整理好,今晚写一遍策论,我要检查。”高士廉板着脸道。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长孙无忌也懂这个道理,所以并无怨言,乖乖回房整理书籍去。

第258章 玄机

    秋夜凉如水,书房中油烛高燃,兵部侍郎斛斯政坐在书案后,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呆呆地盯着烛火两眼放空,仿佛伤寒喝了几斤猪肉汤似的,书案上已经铺开了一张信笺,墨也磨好了,却未落笔写上一个字。

    “高长卿呀高长卿,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如此神通广大,连越王都卖你的面子?”斛斯政搁下茶杯,自然自语般道。

    话说斛斯政得到杨玄感的指示,本欲借李靖官职之事拉拢高不凡的,结果一转眼,李靖的事情竟然就解决了,顺利拿到了委任文书。斛斯政得知后自然大吃一惊,急忙跑去吏部打听,当他知道竟是越王过问了,更是惊上加惊,现在正纠结着该如何写信向杨玄感说明呢。

    高不凡先是得可敦推荐,又得皇上亲封,现在就连留守洛阳监国的越王也出面过问李靖的事,于是乎,高不凡的身份便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起来,斛斯政不好拿捏呀!

    斛斯政斟酌了片刻,最后挥笔而就,把书信写好了,装入信封中粘上,然后叫来管家派家丁明日送出去,又吩咐道:“拿本官的名贴请知事郎高俭明日过府。”

    管家答应了一声,拿了名帖便退出书房去,斛斯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暗忖,本来楚国公让我借李靖拉拢高长卿,只是现在李靖的事已经被越王出面解决了,想必高长卿和李靖不会再来拜访,幸好,本官和高士廉以前有来往,而高士廉正好也是渤海高氏一族,或许可以通过他来接触高不凡,这小子不简单呀,竟然能请动越王出面办事,即便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

    也难怪斛斯政会如此想的,越王杨侗虽然只得九岁,但每次皇上离京都会派他留守洛阳监国,这是当作储君来培养啊,所以越王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高不凡竟然能请动他出面,自然不简单!

    事实上,当杨玄感接到斛斯政的来信后,立即打消了除掉高不凡的念头,高不凡既然能请动越王杨侗出面,也不知是什么底细,若贸然派人杀他,弄不好会惊动越王,从而惊动皇上杨广,如今杨玄感正在筹备造反的节骨眼上,自然不想因为一个高不凡而节外生枝。

    李密显然也担心这个,所以没再继续劝杨玄感除掉高不凡,如此一来,倒免去了高不凡的一个大麻烦。

    且说高不凡回到客栈房间中,取出高氏回赠的那部《楞伽经》,回想起今日的经历,不由暗暗唏嘘,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像长孙晟这样的杰出政治家,能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突厥各部纵横捭阖,却也处理不好自己的家事,去世不到一年,后宅就闹翻了天,实在令人叹息。

    这对高不凡来讲无疑也是一种警醒,齐人之福固然好享,但后宅关系处理不好,无疑等于在埋雷,切记切记!

    “咦,少爷哪来的佛经?莫非少爷也改信佛了?”美婢鸣翠凑近前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高不凡手里的佛经。

    “是啊,本少准备剃光头出家当和尚了,阿弥托佛!”高不凡随口道。

    鸣翠扑哧的失笑出声:“婢子信你才怪!”说完便摇拽着纤腰俏臀打水去了,这小蹄子是故意的,估计是想少爷用小和尚打她。

    高不凡随手翻了一遍这部《楞伽经》,没发现有任何异样,那为何长孙无垢见自己拿了佛经会欲言犹止,还有点着急的样子呢?

    “莫非跟金大侠小说里写的一样,这《楞伽经》中暗藏了九阴真经什么的?”高不凡一时脑抽,拿起桌上的水壶就准备往佛经上淋,好看看书页上是否有隐藏的字迹。

    刚好提了一桶水从外面进来的鸣翠见到这一幕,连忙惊叫道:“少爷你作甚?你要喝水拿杯子啊,弄湿了佛经可就作孽了,这是对佛的大不敬。”

    高不凡轻咳了一声道:“一时间看得入了迷,好在你提醒,要不然这部佛经就毁了。”

    鸣翠嗔怪地白了少爷一眼,放下水桶上前替他倒了杯水,又有点担忧道:“少爷你看佛经也能入迷,不会真的想出家吧?”

    高不凡一本正经地道:“出家不好吗,省得你这小蹄子整天跟只花喜鹊似的在本少爷面前晃悠!”

    鸣翠红着脸啐道:“人家哪有,少爷你凭空污人清白。”

    高不凡失笑道:“少爷可没这个本事,而且也犯不着。”

    鸣翠愕了一下,慢慢才会过意了,俏脸通红,夺过佛经就要敲打,少爷太坏了,该打!

    主仆两人正嘻闹着,佛经中掉出一张书签来,鸣翠咦了一声,正要弯腰捡起,高不凡已经抢先拾了起来。

    这是一张便笺做的书签,淡粉色,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上面竟然写着一首诗,赫然正是高不凡当初在飞鹰马场送别时作的那首《离离牧场草》,字迹娟秀漂亮,似乎正是长孙无垢的手迹。

    高不凡登时恍然大悟,难怪长孙无垢会露出那种神态,敢情这部佛经中确实另有“玄机”,看来长孙媚媚很喜欢这首诗啊,竟然做成了书签。

    原来长孙无垢抄写《楞伽经》时,正是以这本刊印版的《楞伽经》作为模版的,抄完之后,书签夹大书页中一时忘了取回了,当娘亲高氏命侍书拿了这本《楞伽经》送给高不凡时,长孙无垢才猛然醒起来,所以才欲言犹止,露出了着急的表情。

    “咦,这好像是女儿家用的物品,少爷快从实招来,这部佛经是谁给你的?”鸣翠似笑非笑地问。

    高不凡把书签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珍而重之地重新夹回佛经中,随口道:“观音娘娘送的!”

    “才不信呢!”俏婢撅了撅嘴,颇有点吃味,不过也不追问,作为一个通房丫头,心态还是摆得很正的,毕竟这还轮不到她来过问。

    高不凡爱洁,天天都必须洗澡,洗完澡后便早早上床练功了,一边留意屋顶的动静,结果一夜过去了,化身为寒月的公孙盈袖并没有再出现。

第259章 南市偶遇

    洛阳城一共有三大市场,分别是北市、南市和西市,其中以北市最是高大上,南市则是最亲民的,而且商品种类齐全,所市普通市民最爱逛南市,买日常生活用品,买菜都首选南市,譬如红拂女张出尘,虽然淳化坊到西市更近一些,但她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会去南市买菜,就为了省几文钱。

    昨日,丈夫李靖的任职文书终于到手了,毕日将走马上任,红拂女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兴奋得几乎一整晚没睡,一大早便起床梳洗,精心打扮一番,准备出门到南市购买食材,烧一桌丰盛的酒席来招待客人,庆祝丈夫李靖高升。

    听丈夫李靖说,三弟届时会带几名朋友一同前来饮宴,所以红拂女决定大显身手,做一桌美味佳肴来感谢三弟高不凡。

    虽然不知三弟是如何打点的,但红拂女也猜到肯定是三弟高不凡的原因,丈夫李靖的任职才顺利得到落实的,否则丈夫的任职文书也不会拖了大半年悬而未决,偏偏三弟一来洛阳,马上就解决了,所以红拂女对高不凡是打心眼里感激,更是认定了高不凡就是自己丈夫命中注定的贵人。

    且说红拂女刚打开院门准备出门买菜,结果却跟高不凡主仆三人打了个照面,双方不由都愕了一下。

    “嫂子这么早出门作甚去?”高不凡笑问道,红拂女今日经过精心打扮,面貌一新,形象跟前日第一次相见时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俨然从“张鸡婆”变成了张美丽。

    高仁这货连眼珠都差点瞪出来,这位还是自己前日见到的张鸡婆吗?前日那位形象邋遢的巴辣泼妇,简直生人勿近,而眼前这位光鲜美艳,笑起来温柔款款,那气质活脱脱就是个知书识礼的靓丽少妇,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高首倒没啥感觉,因为他前日没有同来,所以没见过华丽变身后的张鸡婆。

    正所谓人逢喜事神爽,红拂女张出尘本来就底子不差,当年也是因为“形象好气质佳”才会被送入司空府作歌姬侍候杨素的,此时经过精心打扮,再加上精神奕奕的,看上自然更加美艳了。

    红拂女一见高不凡,既惊讶又高兴,立即热情地道:“三弟来了,这么早呀,你二哥还没起床呢,快进屋来,嫂子去叫你二哥起床。”

    高不凡连忙道:“不必吵醒二哥,让他再睡会,我是特意带高首和高仁早点过来帮忙的,免得嫂子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红拂女不由恍然,同时心中一暖,感叹道:“三弟真是个细心且体贴的小郎君,也不知谁家的闺女日后有福气嫁给三弟你,对了,和三弟同来的朋友呢?”说完往高不凡身后张望。

    高不凡笑道:“他们没那么早,嫂子这是准备出门买食材吧?”

    红拂女点了点头道:“是呢,只是没想到三弟会这么早到,要不你们先到屋里稍坐,茶水都备好了,三弟自便就好,嫂子先赶去买菜,若迟了就买不到新鲜的了。”

    高不凡之所以这么早来,正是因为考虑到李靖手头拮据,拿不出钱来办酒席,所以才借口帮忙,实际是打算自己出钱买食材的,于是笑道:“要不嫂子你在家待着招待客人吧,需要什么食材,您列个单子,我们照着上面去买就行了。”

    “这……怎么好意思让三弟你破费呢!”红拂女脸上微窘,她自然明白高不凡的意思,不过,她手头上的钱的确不多了,即便打肿脸充胖子也买不了什么好食材,而且丈夫李靖上任后才能领到奉禄,后面还有一段日子要熬呢,关键还欠着人家一屁股债。

    高不凡笑道:“嫂子太见外了,我跟二哥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况且买几个菜也花不了多少钱,嫂子你列个单子吧,我和高首高仁去买回来。”

    红拂女心中感动,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嫂子就不客气了,只是你们几个大男人只怕也不会挑食材,要不嫂子跟你们一起去吧。”

    高首和高仁颇不以为然,暗道,咱们不凡少爷最懂吃了,烧菜的手艺只怕你红拂女也赶不上,说咱少爷不会挑食材?开玩笑呢!

    高不凡自然不会吹嘘自己,笑了笑道:“那更好,我们对洛阳的市场也不太熟悉,有嫂子陪着也免得被人当肥羊宰”

    红拂女闻言立即掩上院门,仿佛出征的大将军似的,一挥手道:“走,嫂子带三弟你去见识一下洛阳的菜市,我告诉你呀,买菜和日用品最好是去南市,那里的品种齐全,价格也是最便宜的;买牲口则要去西市,那里有最大最多的马市,牛羊驴骡应有尽有;北市的东西最贵,什么丝绸锦缎,玉器字画古玩,到北市找准没错……”

    红拂女带着高不凡主仆三人往南市行去,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洛阳的各个市场,还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省钱心得,譬如那个档口的老板心眼实,可以占便宜,哪个档口的商贩奸滑,哪个档口的老板总是短斤缺两……等等,简直如数家珍。

    红拂女见高不凡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也没不耐烦之色,不由更加起劲了,喋喋不休了一路,过足了话痨的瘾。

    四人走了约莫半小时,终于到了南市,瞬觉人声鼎沸,热哄哄的各种气味扑面而来,热闹,实在太热闹了!洛阳真不愧是隋朝的第一大城,只见满街都是行人,车水马龙,店铺林立,摊档遍地,就是气味有点难闻,不过,这不就是人间烟火吗?

    红拂女一进菜市场,精神便更加亢奋了,仿佛将军上了战场似的,领着高不凡三个男人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唇枪舌剑地四处砍价,那些卖菜的摊贩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你来我往地“砍杀”一通,最后各退一步,达成了第一笔交易,于是,高仁的手里便多了一棵白菜,高不凡也支出了两文钱,只觉无比蛋疼!

    众人逛了一圈又一圈,高首和高仁提着的食材终于多了起来,有羊腿,有猪蹄,有王八,鸡鸭鱼肉……五花八门,丰富多样,足够做两大桌丰盛的酒席了。红拂女这才心满意足地砸了砸发干的嘴唇道:“差不多了,再买两坛酒就够了。”

    高首和高仁暗松了口气,这一圈圈走下来,他们腿都有点发麻了,这女人买菜就是麻烦,每样都要挑三拣四,价格要砍到惊天动地,费时费力还特么的费口水,真佩服这位,讲价喷出的唾沫星子只怕都有两茶缸了吧。

    高不凡连忙道:“前面有一家卖酒的,我去买就行了,嫂子你在这歇着,顺便喝口茶水。”

    “好吧,有劳三弟了!”红拂女这时的确有点累了,而且口干舌燥的,于是便在旁边的茶摊坐下休息,不过嘴上却还叮嘱道:“买酒最好是买鸿福记的,呶,就是那边那一家,千万不要买旁边的醉中仙,这家的掌柜很狡猾,酒里不是渗水就是以次充好。”

    “晓得了!”高不凡答应了一声便行到前面那家酒肆,见到旁边的酒旗上写着《鸿福记》,便进去买了两坛最好的烧刀子酒。

    正当高不凡抱着两坛酒行出来时,忽然见到一名女子从街上行过,觉得身形有点眼熟,仔细一瞧便认出来了,此女不是长孙无垢的婢女侍书吗?她也来南买菜?嗯,应该是了,永兴坊就在南市的附近,买菜倒是方便。

    高不凡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第260章 自食其力

    婢女侍书挽着一只菜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看样子并不像是在买菜,目光尽往街边的布庄打量,更像是要买衣服布匹,不过她进了两家布庄,最后都表情失望地走了出来。

    高不凡暗暗好奇,把两坛酒交给了高首,然后尾随着侍书进了一家布庄,正好听到后者在和掌柜交谈。

    “掌柜的,这些刺绣的做工和质料都是上乘的,光是绸布就不止值一百文钱了,你给的价钱真的太低的,能不能再加点?”侍书皱着眉,语带哀求。

    高不凡站在一侧假装看布,一边偷瞄了一眼,见到侍书的篮子中果然有几幅做工精美的刺绣,还有几件大红络子(类似中国结的饰物),材料无疑都是上乘的,光是材料只怕都要好几两银子。

    然而,那个掌柜一脸的市侩,眼里露出来的都是精明,一边爱不惜手地翻看着几幅精美的刺绣,一边却一脸嫌弃地摇头道:“一百文钱一幅已经是最高价了,不信你就算走遍整个南市去问,也不会有人出价比鄙人高,也罢,鄙人向来心善,再给你加一些,一幅刺绣一百又五文钱,一块络子二十文钱。”

    侍书咬着嘴唇一脸无奈,这个价格的确是她找了多家布庄对比后最高的了,只是这价格依旧让她难以接爱,材料钱都赚不回来,亏大了,于是摇头道:“算了,不卖了。”

    侍书把那几幅刺绣和络子放回篮子中盖上便转身离开,掌柜见状急了,连忙道:“姑娘,价钱可以再谈谈啊,刺绣再加五文钱如何?”

    侍书倒也不笨,显然看出掌柜很想收购,站定道:“加五十文钱,少一文钱也不卖。”

    “嘿,你个丫片子倒是挺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的,那你卖给别人去吧,甭说南市,就算北市也没人会给你加五十文……咳!”掌柜的话一出口便后悔得差点要扇自己耳光,老子真是猪了,干嘛要提北市呢。

    侍书眼前一亮,对呀,自己为什么不去北市卖呢,北市附近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肯定有识货之人愿意出高价买的,姑娘打的络子和刺绣不仅选料上乘,手工也是一顶一的好,何必区区几十文钱就贱卖了呢?

    侍书打定主意,立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家布庄,任由掌柜如何叫唤都不停步了,掌柜的后悔得扇了自己一记嘴巴,那几幅刺绣都是精品啊,至少值一千钱一幅,都怪自己贪心,答应她就不是了,加五十文钱才一百五十文钱,自己一转手就能净赚八九百文。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个掌柜太贪心,一眼就看出侍书是第一次干这活,不懂行情,估计还十分急用钱,所以才想乘人之危大捞一笔,结果送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

    掌柜正懊恼,忽见衣着光鲜的高不凡,顿时眼前一亮,热情地问道:“公子想买点什么?随便看,随便挑,本店物美价廉。”

    高不凡指了指旁边最精美的一块绸缎问:“这蜀锦多少钱一匹?”

    掌柜大喜,这位果然是个大主顾,正好挽回点损失,谄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最好的蜀锦,价格公道,才一万钱一匹。”

    “太贵了,五文钱卖吗?”高不凡道。

    掌柜登时脸色一沉道:“公子这是找消遣吧,这天下那有五文钱一匹蜀锦,五文钱连条活鱼都买不到。”

    高不凡淡笑道:“掌柜的可以开天撒价,难道就不准在下落地还钱?”

    掌柜翻了个白眼道:“你这那是落地还钱,都往地上挖坑了。”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做生意挣钱不寒瘆,但最好还是讲点良心。”高不凡说完施施然行出了布庄,掌柜的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嘿,这小子什么来头,好像识货呀!

    “三弟,你这是作甚?看上那个姑娘了?要不要嫂子出面替你提亲。”红拂女见到高不凡尾随一名女子进了布庄,又悄悄跟了出来,于是行过来神色古怪地问。

    高不凡知道红拂女误会了,不过心中一动,笑道:“嫂子误会了,不过弟的确有件事想拜托嫂子的,前面那名女子的篮子里有几幅刺绣和络子,麻烦您去买下来,刺绣一千文钱,络子一百文钱,有多少要多少。”说完便把钱袋塞到红拂女手中。

    “这么贵?”红佛女吃了一惊。高不凡笑道:“不贵不贵,都是些精品,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区区几两银子,值了!”

    红拂女会心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好吧,嫂子也正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好物,竟然入得三弟的法眼。”

    红拂女拎着钱袋追上了侍书,叫道:“姑娘留步。”

    侍书停下脚步疑惑地审视着红拂女,疑惑中带着一丝警惕:“大姐你叫我?”

    红拂女打量了眼,发现侍书的容貌姣好,但也不算特别出众,而且一看就是个婢女,三弟应该不至于看上人家,便笑问道:“姑娘这篮子里的刺绣是不是要卖?”

    侍书闻言讶然道:“大姐咋知道的?”

    红拂女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手帕在身前一甩,笑道:“刚才姑娘进那家布庄和掌柜谈时,大姐我刚好就在旁边。”

    侍书不由恍然,同时心中一动,莫不是刚才那个掌柜派这位大姐来的,看来自己不卖是正确的,那掌柜真的很想要这些刺绣,又不想出高价,这些商贩真狡猾。

    红拂女还不知自己侍书误认为掌柜请来的托儿了,笑问道:“姑娘,能不能让大姐看看那些刺绣?”

    “当然可以的!”侍书把篮子打开,目光却更加警惕了。

    红拂女暗想,这丫头还挺机灵的嘛,拿起篮子中的刺绣仔细端详起来,不由暗道:“果然不错,这做工和材料都是上上选,三弟给的价钱倒也适中。”

    “姑娘准备卖多少钱?”红拂女微笑问道。

    侍书犹豫了一下,大着胆道:“刺绣三百文钱一幅,络子五十文钱。”

    “什么?”

    侍书连忙道:“大姐要是嫌贵可以还个价!”

    红拂女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懂行情的糊涂丫头,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活,这种上好的绸布应该不是一个婢女能用得起的,所以这些刺绣不知是从主家偷来的,抑或是主家有困难,所以要变卖这些织物。

    “三百文钱实在太便宜了,这样吧,八百文钱一幅,我全要了,络子八十文钱一个,大姐也包了。”红拂女豪气地道。

    侍书不由傻了眼,还没见过讲价往高里抬的,这大姐不会是脑子不正常吧,吃吃地道:“大姐说真的?”

    “那还有假,刺绣总共五幅,共四千文钱,络子六个,那就是四百八十文钱,总共四千四百八十文,呶,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好了!”红拂女从钱袋来取出一块银锭,大约莫五两重,递给了侍书。

    隋朝的金银还是比较少的,市面上流通的多是铜钱,所以银贵铜贱,五两银子的价值绝对超过五千文钱。

    侍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过银子掂了掂,又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确认不是假银,这才欣喜地道:“谢谢大姐,你真是个好人。”说完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一堆铜钱和两角碎银,不好意思地道:“我可不能不够找你钱!”

    红拂女大度地挥了挥手:“那就先欠着吧,下次如果还有刺绣要卖,你来找大姐,到时再一并结算也行。”

    侍书又惊又喜道:“真的吗?难道大姐是开布庄的?”

    红拂女面不改色地道:“算是吧,回头若有刺绣要卖,你到淳化坊门口等我。”

    侍书连忙答应下来,心花怒放,连篮子也不要了,一并送给了红拂女。红拂女趁机旁敲侧击,打听侍书的底细,侍书那是红拂女这种“老江湖”的对手,很快就被掏了个底儿掉,最后还喜滋滋地离开了市场,回家向自家姑娘报喜去了。

    侍书一边行,一边喜滋滋地想,真好,有了稳定的买家,姑娘以后做的刺绣就不愁卖不出去了,关键这位大姐出的收购价还相当可观,大好人啊!

第261章 房谋杜断

    红拂女笑盈盈地提着篮子回到高不凡的面前,笑道:“三弟,嫂子幸不辱命,都买下来了,还自作主张给你省了点钱,刺绣八百文钱一幅,络子八十文钱一个,侍书那丫头就是个糊涂蛋,竟然只开价三百文钱,嫂子也不好意思加太多,免得让她生疑。”

    高不凡暗汗,拱手道:“有劳嫂子了,咦,嫂子你……也认识侍书?”

    红拂女似笑非笑地道:“嫂子还知道她是谁的婢女呢,嘻嘻,三弟真是体贴入微呀,我道是什么人间好物,竟入得三弟的法眼呢,敢情是长孙家的无垢姑娘。”

    高不凡暗汗,解释道:“嫂子有所不知了,长孙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可惜在今年年初就不幸病逝了,长孙姑娘和寡母受到异母兄长的排挤,昨日更是被赶出了家门,如今正寄居在舅家,没有生活来源,估计是想变卖些物品度日,所以我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并无其他意思。”

    红拂女不由动容道:“原来如此,嫂子早就听说过长孙家无垢姑娘的贤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刚才听侍书讲,这些刺绣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花了几个月时间呢,打算卖掉帮补家用,一个大家闺秀遭逢变故却丝毫不气馁,还想办法帮补家用,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三弟好眼光,此女若能娶回家中,定是个贤内助。”

    高不凡微窘道:“嫂子你多想了!”

    红拂女笑嘻嘻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嫂子明日就替你上门求亲,这年头好女子抢手,就好比早上新鲜的蔬菜,来晚了就没有啦,剩下的都是别人挑剩的次品。”

    高不凡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必了,嫂子的好意三弟心领了,这事急不来。”

    红拂女捂嘴笑道:“是不必,还是不急?好吧,看来三弟是有自己的打算,嫂子就不滥做好人了,对了,三弟之前说有多少要多少,所以嫂子一时口快,答应了侍书,以后她家姑娘的刺绣和络子我都全包了。”

    高不凡闻言笑道:“没问题,以后侍书再拿刺绣出来卖,劳烦嫂子都买下来,花了多少都算在三弟头上,嗯,回头我给嫂子留三百两银子备用。”

    红拂女好笑道:“瞧瞧,还说嫂子多想呢,看来嫂子这个月老不当也不行了,行,不用三百两,给嫂子五十两银子周转就行了,无垢姑娘的刺绣都是精品,嫂子花点时间转卖出去还有赚呢。”

    高不凡连忙道:“都别卖,给我留着吧!”

    红拂女愕了一下,继而咯咯地笑道:“好吧,嫂子都给你留着,没想到三弟不仅细心体贴,还挺有情调的。”

    高不凡脸上微热,拱了拱手,低声叮嘱道:“还望嫂子不要声张,待会无垢姑娘的兄长长孙无忌也会来赴宴。”

    高不凡还真担心红拂女这张碎嘴到处乱说,所以先给她打支预防针。红拂女笑道:“三弟放心,嫂子省得了,走,菜也买完了,咱们回去吧。”

    于是众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了住处,这时李靖已经起床了,一见这情况便猜到怎么回事了,既感激又惭愧,苦笑道:“红拂,是不是又让三弟破费了?”

    红拂女尴尬地支吾道:“三弟非要帮忙!”

    高不凡连忙笑道:“二哥跟弟客气啥,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等二哥日后到上谷郡就任,换你请弟就是,正好涿郡和上谷郡也隔得不远,只要有空,弟就去你那蹭吃蹭喝。”

    李靖闻言笑道:“就怕三弟你不来,对了,三弟准备几时赴任?要不咱们兄弟二人结伴同行吧,反正也是同路。”

    高不凡喜道:“弟正有这个打算,求之不得,这样吧,二哥几时准备好,咱们就几时出发。”

    “二哥就一人一马,没什么好准备的,随时都能出发。”李靖答道。

    “嫂子不跟二哥同往?”高不凡连忙问。

    李靖摇了摇头笑道:“你嫂子暂时留在洛阳,等为兄在上谷安顿下来,打开了局面再派人回来接你嫂子,要不然初来乍到的,倒是不好安排。”

    高不凡闻言点头道:“这样也好,周全些总是对的。”

    高不凡和李靖坐下来继续聊兵法,高首和高仁则到厨房帮红拂女打下手,约莫中午时份,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到了,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也后脚抵达,李世民竟然还带了两个客人,这小子还真不客气,自己本来就是个蹭饭的,竟然好意思带客,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长孙无忌估计也有点不好意思,对着高不凡道:“长卿,房乔和君集均是我和世民的好友,所以跟来凑个热闹,你不会介意吧?”

    高不凡微笑道:“辅机兄见外了,你和世民的朋友就是我高长卿的朋友,更何况来者是客,自然热烈欢迎了,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三弟的朋友就是我李靖的朋友,欢迎!”李靖虽然不擅长交际,但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长孙无忌闻言放下心来。

    李世民爽郎地道:“无忌你瞧,我就说长卿兄和李郡丞不会介意的,长卿兄跟我一样爱交朋友,玄龄、君集,还不见过李大人和长卿兄。”

    高不凡心中一动,玄龄?房玄龄,我去,又是一个牛人。历史上的李世民手下能人异士无数,其中最出名的谋臣除了长孙无忌,还有著名的“房谋杜断”,房谋指的就是房玄龄,杜断指的就是杜如晦,这两人一个善长谋略,属于“战略型”人才,一个处事果断,属于“拍板型”人才,堪称李世民麾下的卧龙和凤雏,均是能够运筹帷握的大能啊,只是不知杜如晦如今投效到李渊门下了没有!

    念及此,高不凡竟不由自主便想起了魏征,群雄并起的大时代就要来临了,人才将比美人还要抢手,手快有,手慢无啊,李世民这小子喜欢交朋友,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还不缺银子,条件得天独厚,倒是占了先机。

    房玄龄名乔,表字玄龄,齐州临淄县人,善诗能文,博览经史,十八岁举进士出身,授羽骑尉,约莫三十左右,颌下留着三缕黑须,气质文静儒雅,不显山不露水的,向着高不凡和李靖拱手施礼道:“房乔不请自来,打扰高牧监和李郡丞了。”

    高不凡道:“无妨!”

    李靖则道:“请坐。”

    那个侯君集约莫二十出头,留着短须,看上表情酷酷的,似乎不善言辞,向着高不凡和李靖各拱手一礼,惜字如今地吐出三个字:“打扰了!”

    高不凡能感到侯君集体内的气血涌动,望向自己的眼神隐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不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看来这位来者不善啊,不过,高不凡并不放在眼内,侯君集的实力因然不弱,但能让他感知到气血的流动,显然实力远不如自己,而且侯君集的身上没有明显敌意,这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估计也是出于年少好胜,意图跟自己较量一番。

    众人相互认识寒暄了一番便分宾认落座,彼此交谈起来。

    李靖家的条件简陋,李世民似乎丝毫不介意,茶杯不够,他就直接用碗喝,没有半分世家大族公子的习气,倒是让人佩服,换着任何人只怕也会对他心生好感。

    房玄龄也不知是不是有洁癖,反正坐下后什么东西都不碰,不喝茶,不吃茶点,只是面带微笑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静气,善于观察倾听,不爱夸夸自谈,不显山不露水,是个冷静实干的人才——这是高不凡通于观察后给房玄龄的初步评价。

第262章 心乱如梅

    高士廉的宅子自然远不及长孙府宽敝舒适,只有前后两进,不过,匀出三间房来给长孙无忌和高氏母女住还是可以的,现在长孙无垢就住在后院的阁楼上,而高氏则住阁楼的下层。

    阁楼的面积不大,估计还不足十平方,不过经过长孙无垢那双巧手的布置,倒也温馨舒适,窗台外面还特意钉了个木架子,养了些花草,倒是让这座破旧的小阁楼增色不少。

    此时,长孙无垢正娴静地坐在窗边,认真地绣着一幅《八骏图》,八骏已得五匹了,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让人叫绝。

    针线活是古代闺阁女子必备的手艺,因为出嫁穿的喜服都必须是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所以针线活又称为女红,很明显,长孙无垢的女红水平很高,即便不是大师水准,也相差无多了,心灵的女子,一般都会手巧,长孙无垢就是如此。

    话说自从父亲长孙晟去世后,长孙安业掌控了家里的财政大权,高氏母女每月的用度都得经管家周富贵的手,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的宽裕随意了,再加上孙安业本来就有意赶走高氏母子三人,好达到独占家产的目的,所以授意管家刻意拖延,甚至克扣月钱。

    与其受人拿捏,还不如另谋出路,所以长孙无垢便生出了自食其力的念头,而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赚钱的路子为数不多,做些女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数月之前,长孙无垢便开始做刺绣和打络子等,辛苦了几个月,终于积攒了五幅刺绣和六个络子。

    一开始,长孙无垢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长孙家也是世家大族,作为一名大家闺秀,行这种商贾贱业之事,若传出去,无疑有点丢价,关键她还担心长孙安业会借此大做文章,骂她给长孙家丢脸。

    昨天被赶出家门后,长孙无垢自然也少了这种顾忌,而且,如今寄居在舅家已经给舅父添麻烦了,若再吃穿用度都花舅家的,她于心何安?所以更下定决定自食其力,赚些钱银帮补家用。

    今日,长孙无垢便让婢女侍书把自己积攒的五幅刺绣和六个络子拿出去卖,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十分自信的,只是侍书这丫头第一次干这种事,也不知能不能卖出去。

    “姑娘,姑娘!”阁楼的楼梯还在响,侍书快乐的声音便先传上来了。

    快乐是会传染的,长孙无垢一听便猜到东西肯定卖出去了,不由欣喜地搁下手头的活计站了起来,这时侍书也上得楼来,果然两手空空的,一脸的兴奋地道:“姑娘,东西都卖掉了,嘻嘻,你猜婢子一共卖了多少钱?”

    长孙无垢合上那双美眸,斜仰着俏脸作思考状,然后展颜一笑道:“两千文钱吧,不可能再多了。”

    侍书咯咯笑道:“姑娘这次可猜错了,一共卖了四千四百八十文钱呢,呶,姑娘你看,一锭银子。”

    侍书取出那锭银子,得意洋洋地托在手心。长孙无垢吓了一跳,失声道:“这么多?”急忙取过那锭银子掂了掂,又用剪刀剪下一角来,发现银子的确是真的,这才松了口气。

    侍书笑嘻嘻地道:“小姐放心吧,真银假银,婢子还是分得出来的。”

    长孙无垢双手捂住脸颊,满眼的难以置信,她本已经作好了被人家当肥羊宰的打算,毕竟第一次做买卖,亏本也很正常,就当积累点经验吧,没想到非但不亏,除去材料成本,还净赚了一半多。

    “侍书,你真是太棒了,怎么卖出去的?”长孙无垢惊喜无比,也十分兴奋,她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对钱银并不上心,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才慢慢意识到钱银的重要,而这笔钱更是她一针一线赚来的,意义非凡,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侍书得意地道:“婢子在南市找了很多家布庄问价,不过那些掌柜都十分势利市侩,估计是觉得婢子好骗,出价低得欺负人,所以婢子一气之下就不卖了,正打算到北市看看,一位大姐突然叫住了婢子……”

    侍书滔滔不绝地把经过叙述了一遍,长孙无垢听完后惊疑不定,黛眉轻轻地皱了起来,她兰心蕙质,可不像侍书这么好骗,在她看来,这事也太不可思议了,虽说世上好心人不少,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大姐把所有东西都买下来,还要出几倍的高价,实在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姑娘,怎么了?”侍书疑惑地问。

    “那大姐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长相装扮如何?”长孙无垢仔细问道。

    侍书登时嘴巴大张,失声道:“婢子一时高兴,倒忘记问大姐姓名了,她估计有二三十岁吧,穿一身红,挺漂亮的。”

    长孙无垢无奈地轻戳了一下婢女的额头嗔道:“你这个糊涂丫头啊!”

    侍书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道:“那……婢子下次再问问她名字!”

    “还有下次?”长了无垢更加狐疑了。

    侍书笑嘻嘻地道:“那大姐是开布庄的,她说姑娘你的刺绣都是精品,能转卖出好价钱,说以后姑娘你的刺绣有多少她要多少呢,嘻嘻,以后姑娘的女红就不愁卖了,对了,大姐给的银子有五两,婢子不够钱找她,她就说不用找了,就当是订金,让婢子以后有货就去淳化坊找她呢。”

    长孙无垢闻言倒是打消了些许疑考虑,因为听语气,这位大姐倒是个生意人,发现有利可图把东西打包买下倒是说得过去,只是既然是做生意的,谁不想多赚?明明可以低价收购的,却花几倍价钱来买,豪爽得真的不合常理。

    “侍书,你下次要问清这位大姐的名字,最好看看她的布庄在哪,还有,不要跟她到人迹稀少的地方,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长孙无垢提醒道。

    侍书点头道:“婢子省得了,姑娘放心吧,那个大姐不像是坏人。”

    “糊涂丫头,坏人额头上又没凿着字,小心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长孙无垢没好气地道。

    侍书吐了吐舌,她觉得不太可有,因为像她这样丫头,几千文钱就能在乡下买一个,人家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长孙无垢把银子收起来,继续做她的针线活,穿了几针又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暗道:“这事不会是二郎干的吧?他见我不肯搬到他家的宅子住,于早又变着法子来相帮?”

    长孙无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据她对李世民的了解,这位还真做得出来,既有大智慧,又不缺小聪明,不过长孙无垢转念一想,二郎和哥哥今日不是应了高长卿的邀请,去李靖家里作客了吗?哪有时间做这种事,大抵不是他吧,也许侍书这傻丫头傻人有傻福,真的遇上好人了。

    对了,那部《楞伽经》中的书签不知高长卿发现了没,都怪我粗心大意,抄完佛经竟忘记取回了,高长聊若见到了岂不……尴尬!

    长孙无垢一想到自己粗心遗留在佛经中的那张书签,登时脸上有些发烧,心绪不宁,一不留神便扎到手指了,血珠顿时在洁白的丝绸上染出了一朵鲜艳的梅花来。

    长孙无垢看着丝绸上这朵梅花,脸颊烧得越发厉害下,只得丢下针线活,找了《女训》来看,以平复心情。

    《女训》的效果无疑是显著的,长孙妹妹看了几篇便恢复了端庄娴静的模样,继续做她的针线活。

第263章 我是风

    红拂女的厨艺确实不错,但也只能说不错而已,就家常菜的水准,当然,来客都不会挑剔这个,吃得十分畅快,纷纷敬酒向李靖和高不凡这两个将要上任的新官表示祝贺。

    李世民这小子最会来事,提议道:“光喝酒没意思,要不咱们行酒令吧,我作令官,酒令大如军令,谁若行不出来就要受罚。”

    长孙无忌连忙道:“行酒令在下没意见,但世民你也太狡猾了,自己当令官隔岸观火,不行,你不能作令官,得跟大家一起行令。”

    高不凡道:“本人才疏学浅,还是由我作令官吧,你们尽情表演。”

    房玄龄捋须笑曰:“谁不知蓨县才子高长卿文武双全,能作出《把酒问月》如何传世好诗,又岂会是才疏学浅之人?未免过于谦虚了。”

    李世民立即拍掌道:“正是,长卿兄休想藏拙,断不能由你作令官,李郡丞乃此间主人,要不由李郡丞作令官好了。”

    李靖笑道:“正合我意,正如三弟所讲,你们尽情表演,本人隔岸观火,何其快哉,哈哈!”

    “咳咳,本人失陪了!”

    “俺突然间内急,你们尽兴。”

    高世雄兄弟站起来就想开溜,结果却被旁边的候君集一手一个按住,嘲笑道:“高大郎高二郎,你面临阵脱逃,算那门子英雄好汉?当然,如果你们俩自认是狗熊,我就放手。”

    候君集的力气显然不弱,高世雄哥俩被他按住竟然动弹不得,憋得面色通红,不由怒道:“谁临阵脱逃了,行令就行令,这可是咱哥俩的强项,谁怕谁!”

    侯君集松开手,拍掌大笑道:“那更好,便让大家见识一下两位的强项。”

    李世民兴冲冲地道:“那还等什么,请李郡丞出令吧。”

    李靖点头道:“酒令大如军令,赏罚要分明,行不出令来者罚酒一海碗。”

    李世民立即摇头道:“这那是罚,分明就是赏,以在下之见,若行不出令来应当即兴表演一段才艺,反之赏酒一碗。”

    长孙无忌微笑曰:“世民这赏罚倒是别具一格,在下同意。”

    “君集附议,大不了打一套拳。”候君集立即表示支持,高世雄和高世衡眼前一亮,也马上拍着桌子大声道:“俺也同意,嘿嘿,这年头谁还没点才艺呢。”

    高不凡不得不承认,李世民这小子很能玩,而且很会搞气氛,有他在不用担心冷场,这也是一种组织管理能力,正所谓窥一斑可知全豹,所以这小子能当“老大”,实非偶然。

    李世民哈哈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始吧,请李郡丞出令。”

    李靖想了一下道:“先来个简单的吧,吟一首带风字的诗,前人所作,抑或即兴赋诗均可。”

    李世民笑道:“太简单了,容我先讨个巧。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长孙无忌一拍腿道:“还真让世民你讨巧了,只是有点托大了,竟借用汉高祖的诗作,好不要脸。”

    李世民得意地笑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难道汉高祖的诗我李世民不能用?反正不违令即可,李郡丞以为呢?”

    李靖神色自若地道:“可,饮酒一碗。”

    李世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大笑道:“痛快,长卿兄,下一个该你了。”

    房玄龄不动声色地望向高不凡,发现此子始终面带微笑,不急不燥,不温不火,让人捉摸不透,若只是论沉稳,二郎确不如高长卿,但二郎贵在有一颗遇强越强的赤子之心。

    高不凡微笑不语,李世民借用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先声夺人,无非是想在气势上压自己一头,或许还有别的寓意,不过不管有没有寓意,高不凡都能感受到李世民正把自己作为竞争对手,当然,竞争的对象不是江山,而是长孙无垢。

    这也难怪,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本来是有“口头婚约”的,而且两人从小就认识,结果长孙晟去年带着长孙无垢回了一趟渤海郡蓨县娘家,便半路杀出了自己这个“程咬金”,让本来十拿九稳的两家联姻产生了变数,所以李世民把自己当成情敌就再正常不过了。

    高不凡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候君集立即嚷道:“高牧监还没行令,不能喝酒,犯规了,该罚!”

    高不凡笑道:“无妨,先喝也一样。”语气中带着一股自信,确实,带“风”的诗即便是小学生都能随便背出几首来,彼如“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难就难在要在气势上压过李世民,最好也带点寓意来回应他。

    当然,如果高不凡不想跟李世民争锋,随意说两句什么都行,只要是带风的诗句即可,只是那样的话就等于向李世民“俯首称臣”了,自然也没脸去争长孙无垢了。

    李世民目光炯炯地盯着高不凡,笑道:“世民就服长卿兄的这股自信,速速行来,好让大家见识一下长卿兄无与伦比的诗才。”

    长孙无忌神色有点不自然,这时即便高世雄哥俩都察觉到气氛不对了,更遑论长孙无忌这种内秀的人。一个是好哥们,一个是连父亲也看重的朋友,长孙无忌夹在中间真的难做。

    候君集显然没这种顾忌,他是李世民的人,自然坚决拥护自己的老大,开玩笑般道:“要比过得汉高祖,只有了秦始皇了吧,只是赢政也写过大风歌?”

    高不凡笑道:“别说,秦始皇还真写过。”

    李世民愕了一下,连忙扫了一眼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发现两人都一脸的疑惑,顿时放下心来,长孙无忌读书比自己多,房玄龄更是博古通今,连他都不知道,高不凡肯定是在故弄玄虚,于是笑道:“长卿兄就别卖关子了,速速诵来!”

    高不凡清了清嗓子道:“那大家听好了,始皇帝诗曰,我是风。高兴就剪绿柳树,绽放桃红。生气就掀翻江海,倾覆苍穹。”

    瞬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这哪是什么诗,只是有点押韵的顺口溜罢了,可是仔细一品,又觉得非常有意思,那股“任我行”的气势霸气侧漏,连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房玄龄都微微变了面色。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李世民若有所思,候君集大皱其眉,高世雄和高世衡则使劲鼓掌,一脸崇拜地道:“始皇帝不愧是始皇帝,连写诗都那么厉害,不仅气势非凡,而且显浅直白,朗朗上口,就连俺这种粗人也一听就懂。”

    红拂女将信将疑,低声问李靖道:“当家的,赢政写过这样的诗?”

    李靖摇头道:“闻所未闻!”

    高不凡哈哈一笑道:“跟他大家开个玩笑,始皇帝自然没写过这样的打油诗,是在下胡绉搏大家一笑的,这首不算,换一首,嗯,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长孙无忌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好诗!”

    李世民又呆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佩服地道:“长卿兄果然才思敏捷,诗才无碍,世民佩服!”

    这首《秋思》是唐代诗人张籍写的,现在还没闻世呢,大家自然都认为是高不凡即兴而作,因为地点和季节都吻合,自是无人怀疑,这下就连候君集也服了,他虽然不擅长诗文,但也听出这首诗的不凡。

    房玄龄自然不消说了,他擅长诗文,一听就知这又是一首传世经典了,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高长卿此子的诗才也太敏捷了,在限题的情况下,别人绞尽脑汁都未必能写出一首来,他却能信手拈来,如果诗写得普通还勉强说得过去,偏偏却是一首足以传世的经典佳作!

    一个字——牛比!

第264章 较量

    红拂女坐在李靖身侧,一脸的惊叹,之前都是听说三弟如何文武双全,如何诗才了得,今日算是亲眼见到了,弹指间就作出一首传世经典,所谓的曹七步只怕也不如三弟才思敏捷,不过,红拂女更喜欢高不凡胡绉的那首《我是风》,虽然刚听起来不伦不类,但细细品味却十分有趣,我行我素,霸气外露,比之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还要有气势。

    当然,红拂女只看到表面,而李靖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李世民和高不凡两人,笑道:“好诗,三弟可饮酒一碗。”

    “献丑了。”高不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目光望和长孙无忌:“辅机兄,该你了!”

    这对长孙无忌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了,即兴作了一首《凉夏》,赢得交口称赞,然后喝酒一碗。

    下一个轮到红拂女了,只见她笑呵呵地道:“红拂也讨个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世雄猛一拍大腿,懊恼地道:“糟糕,被李夫人抢先了,这本来是俺想说的。”

    众人不由齐声失笑。

    红拂女咯咯一笑,端起酒碗美美地喝了个精光,此女酒瘾不小。

    候君集一指高世雄,幸灾乐祸地道:“高大郎,现在该你了。”

    高世雄眉头都几乎皱到一块去,一副铭思苦想的便秘表情,让人忍禁不俊。候集君见状揶揄道道:“高大郎,不行就别勉强了,免得憋出黄金来。”

    高世雄却眼前一亮,仿佛醍醐灌顶,大叫道:“有了!”

    “真有了?吹牛吧!”候君集吃了一惊,李世民笑道:“君集,可别小瞧了别人,世雄兄快吟来。”

    高世雄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得意地高声吟诵道:“风吹茅厕屁屁凉,宿醉未消憋得慌。战鼓擂响连环屁,黄金炸得一万两。”

    轰……

    众人无不绝倒,哄堂大笑,红拂女更是笑得几乎打跌,捂住小腹哎哟哎哟的,连说自己不行了。

    候君集捏住鼻子道:“这真是一首有味道的诗,世雄兄一鸣惊人,屁服屁服!”

    高世雄得意地道:“管它有味没味,反正有风就行,令官大人,俺这首诗够资格喝酒一碗吗?”

    李靖道:“够了,可赏三大碗黄汤。”

    众人双差点笑喷,而高世雄却真的自灌了三大碗酒,这才拍着肚皮一脸的满足,又神气地鼓励旁边的弟弟高世衡道:“老二,该你了,别慌,俺行,你肯定也行!”

    高世衡摇头道:“俺对屎尿屁没兴趣,算了吧,俺给大家耍套拳吧。”说完离席跳入院中,嘿嘿哈哈地耍起拳来。

    高世雄兄弟的武艺只能说一般,不过耍起拳来倒也虎虎生风,在场众人纷纷喝彩捧场,候君集眼珠一转道:“光一个人耍拳没意思,不如在下陪高二郎过过手,为大家助一把庆?”

    高世衡本来就是武痴,恨不得有人跟他干架,再加上之前被候君集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早就不服气了,闻言大声道:“求之不得,姓候的,来来来,让俺称称你的斤两。”

    候君集闻言哈哈大笑,纵身跃入场中与高世衡交起手来,结果不出二十个回合,高世衡便被一拳摞翻在地了。

    “哈哈,高二郎莫不是喝酒了?就只有这点本事,难道不怕给高牧监丢脸?”候君集目光望向高不凡,挑衅的味道甚浓。

    高不凡倒是淡定自若,不过高世雄却是忍不了,腾的跃落场中,便要替弟弟出头,喝道:“候君集休得张狂,俺这就来教你做人。”

    “大哥,俺能打败他,不用你帮忙。”高世衡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候君集,显然极不服气。

    候君集嚣张地大笑道:“不用争,你们哥俩一起上,我一并接着就是。”

    高世雄和高世衡更是怒不可竭,一左一右便夹攻了上去,姓候的,让你张狂,不把你打出黄金来就算你拉得干净,结果这次不出十招,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竟然相继被候君集放翻了,很明显,之前候君集还是手下留情了。

    “服不服,还要不要再来?”候君集威风凛凛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高氏兄弟,状态极为得意。

    李世民这才叫道:“君集,不得狂妄。”

    候君集哈哈一笑,假惺惺地上前扶起高世雄兄弟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还望世雄兄世衡兄多多包涵。”

    “只能怪俺们技不如人!”高世雄哥俩面红耳赤,满脸羞愧,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自知不是人家对手,蔫头耷脑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候君集对着座中的高不凡拱了拱手道:“久闻高牧监武功了得,君集斗胆,想值此机会向高兄讨教几招。”

    高不凡还没回答,红拂女已经双眉一挑,站起来笑嘻嘻地道:“拙妇多年未活动筋骨,今日有点手痒,倒是想向候公子讨教,要不咱们先过过手。”

    高世雄哥俩是三弟的人,羞辱他们就是打三弟的脸,红拂女对高不凡心存感激,更是把高不凡当成了自家丈夫的贵人,自然不容别人下三弟的面子。

    候君集呵呵一笑道:“久闻李夫人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在下出手没个轻重,轻易不跟妇人过招,还是算了吧。”

    红拂女勃然大怒,飞身跃入场中,宛若一道惊鸿,一掌便拍向候君集胸前,后者嘴上说得嚣张,但出手却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抬手架挡,然而红拂女突然中途变招,变掌为拂,拂向候君集的面门。

    红拂女的动作轻盈敏捷,变招又突兀,候君集虽然反应迅速,但左脸还是被衣袖拂中,登时红了一块,只觉火辣辣的痛,不禁又惊又怒,低吼一声冲步上前,使出一记侧踹,劲风掀起地上的一逢扬尘,显然动真格了。

    红拂女冷笑一声闪身避过,两人便在场中你来我往地激战起来,竟然战了个势均力敌。高不凡有点意外,没想到红拂女竟然颇有两把刷子,由此看来,二哥李靖应该不会差。

    话说高不凡只见过李靖开弓射箭,却没见他出手,也感知不到他的血气运行,倒不清楚李靖的实力如何,如今看到红拂女出手,心里便大致有底了,二哥比嫂子必然只强不弱。

    且说场中二人战了三四十个会合,红拂女毕竟年纪较大,又是女流之辈,力气方面吃了亏,渐渐便落于下风了,李靖喝道:“红拂,差不多就行了。”

    红拂女也自知再战下去自己必败,便收招跃出圈子,退了下来,不过此时候君集也汗流浃背,体力消耗很大,因为红拂女太灵活了,让他有点疲于奔命。

    这个时候,候君集倒是生恐高不凡出手了,担心自己体力不支,应付不了,所以也回到座位上坐下,绝口不提较量的事,大家继续行令喝酒,只是气氛却没有开始时融洽了,毕竟闹得不愉快,任李世民如何插科打诨也挽救不了。

    于是一场酒宴很快便收场了,撤了酒菜,换上茶水闲聊了一会,客人便都纷纷起身告辞。

    “长卿兄准备几时离开洛阳上任?”一行人行出了淳化坊门,长孙无忌便问道。

    “三日后的初八。”高不凡答道,另一边的李世民闻言似乎暗松了口气。

    长孙无忌脱口道:“这么快?”

    “如今已经是八月仲秋了,再迟就要入冬,入冬之前我得先选好马场。”高不凡微笑道。

    长孙无忌点头道:“也是,那无忌也不留你了,不过长卿兄出发前请告知一声,无忌送你出城。”

    李世民笑道:“长亭送别,少不了一首送别诗。”

    高不凡本想提醒一下长孙无忌,让高士廉不要和斛斯政走得太近的,但有李世民只“一百瓦”的电灯泡在,倒是不好提了,大家挥手作别,分道扬镳!

第265章 房玄龄的分析

    李世民把长孙无忌送回到永兴坊的家门口,低声问道:“无忌以后有什么打算?一直住在舅家也不是办法啊。”

    长孙无忌微笑道:“我知道世民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平白受你的宅子,况且,我娘和观音婢也不会同意的。”

    李世民有点不悦道:“咱们是打小一处玩的好兄弟,无忌何必跟我见外,至于令堂和观音婢,瞒着她们就是了。”

    长孙无忌苦笑道:“世民,不是我见外,实在是无功不受禄,而且我娘或许可以糊弄一下,观音婢你糊弄得了?”

    李世民苦恼地道:“观音婢那么聪明,的确糊弄不住,只是一想到令堂和观音婢住在如此简陋窄小的房子中,我就于心不安啊。”

    长孙无忌中心微暖道:“世民大可不必,虽然条件是简陋些,但观音婢和我娘住得挺好的,不用再受长孙安业那混蛋的气,而且舅舅和舅母待我们也是极好的,明年我打算参加科举选拔,先录个一官半职,也好养活娘亲和观音婢。”

    李世民皱眉道:“以无忌之才,通过科举自然是轻易的,只是皇上如今正忙着东征,只怕明年的科举也会取消,依我看,无忌如果想出士,其实没必要非走科举一途的,以皇上对长孙将军的宠信,只需有人向皇上保举,荫封个千牛备身还不容易。”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地道:“荫官还是留给长孙安业吧,他才是嫡长,我要凭才学走科举出士的路子,免得落人口实。”

    李世民竖起大拇指道:“无忌好志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劝你了,进去吧,代我向令堂和观音婢问好。”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欲言犹止,李世民有点期待地问:“无忌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

    “没……了,世民慢走。”长孙无忌说完转身进了高宅大门。

    李世民目送着长孙无忌进了屋去,面色慢慢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和长孙无忌是一起玩大的发小好友,本以为对方会无条件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在观音婢婚姻选择上,长孙无忌显然采取了中立态度,这无疑让李世民感到受伤,甚至有点被背叛的感觉。

    不过,李世民不得不承认,高不凡的确非常优秀,无论是长相和才华,都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尤其是经过今晚的试探后,这份危机感就更强烈了,在诗词一道,自己绝难望其项背,可惜君集太过冲动了,没有机会试探出高不凡的武功深浅。

    “玄龄,高长卿这个人,你怎么看?”回到府中,李世民终于问出了口,他想听听房玄龄的判断。

    房玄龄沉吟了片刻才道:“高长卿此子有大志,二郎是绝不可能招纳他到麾下的。”

    李世民点头淡道:“看得出来,高长卿虽然做事风轻云淡,其实跟我是一类人,都不甘轻易屈居人下。我是风。高兴就剪绿柳树,绽放桃红。生气就掀翻江海,倾覆苍穹。呵呵,果然好气魄。”

    李世民借用汉高祖的《大风歌》,自然有先声夺人的意思,但也有伸出橄榄枝,招揽人才的寓意,因为《大风歌》的最后一句正是: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只是以他目前的身份来讲,过于托大了。

    而高不凡用一首充满“任我行”味道的《我是风》来回复了李世民,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潜台词就是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别想约束我,而且我是不好惹的,惹翻了我是没好后果的。

    “还有呢?”李世民又问道,这些表面的东西他都能看出来,房玄龄如果只有这点本事,也不会受他如此看重。

    房玄龄若有深意地道:“涿郡是个好地方,民阜民丰,高不凡在涿郡开设马场,又有义兄李靖在一旁的上谷郡相呼应,简直如虎添翼也,进可俯视中原,退可休养生息,此子步步为营,所图不小。”

    李世民呼吸为之一紧,沉声道:“涿郡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北边有突厥之患,南面无险可据,远不如关陇之地易守难攻,而且玄龄是不是多虑了,区区一个牧监而已,涿郡还有郡守,通守和郡丞,还论不到一个牧监出头吧?”

    房玄龄摇头道:“牧监虽然没兵,却有马,李靖虽然无马,却有兵。更何况二郎也太小看高长卿了,此子单枪匹马闯辽东,却带回来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在高句丽境内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最后甚至令到乙支文德的五万精锐全军覆没,如此可怕的人物,即便到哪里都是一头压不住的猛虎。”

    李世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认房玄龄分析得入理,高长卿此之的确不凡,点头道:“玄龄言之有理,可有妙法破解?或者拖延他几年也是好的。”

    房玄龄沉吟了片刻才捋须道:“若能使皇上厌而罢黜之,则为上策;将李靖调离上谷,此乃中策;杀之为下策。”

    候君集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房先生的下策才是上策,杀了高长卿可绝一切后患,也免得他跟二郎抢无垢姑娘,尽管今日没能试探出高长卿的功夫深浅,但想必也不会比红拂女高太多,只要布置得当,我有信心能击杀他。”

    房玄龄摇头道:“君集此言差矣,恰恰相反,本人倒觉得高长卿此子武功高绝,只怕不在鱼俱罗之下,贸然动手刺杀他,恐怕适得其反,若能侥幸杀死他固然是好,若是让他逃脱了,则二郎危矣,像高长卿这种人,如果可以做朋友,最好不要与之为敌,即便要对付他,最好是假借别人之手,切记切记。”

    李世民面色微变,他对房玄龄的判断还是十分信服的,马上打消了刺杀的念头,而且这种方法不太光彩,他内心也有点抵触。

    候君集却是不以为然,道:“房先生未免太高估高长卿了吧,而且房先生如何得知高长卿的武功高绝,甚至可比肩鱼俱罗?”

    房玄龄正容道:“据说镜花水月楼的杀手在契丹刺杀可敦,当时鱼俱罗也在场,而高不凡却立了保护可敦之功,可见鱼俱罗当时并不足以抵挡刺客。”

    候君集反驳道:“也许是刺客太多,鱼俱罗分身乏术,这才让高长卿侥幸立了点功劳,也未见得他的武功就可比肩鱼俱罗。”

    房玄龄淡道:“二郎和君集以为镜花水月楼的杀手如何?”

    李世民面色凝重地:“自然是顶级的,据说当年还刺杀过皇上,刺客只有两人,却让保护皇上的众多高手死伤惨重,而保护皇上这些高手,武功比之鱼俱罗也不遑多让。”

    候君集面色微变,争辩道:“那是镜花水月楼主亲自出手了,刺杀可敦的杀手肯定比楼主弱很多,否则高不凡和鱼俱罗在劫难逃。”

    “玄龄虽然不会武功,但自问相人还是挺准的,君集还记得你两次挑衅高长卿时,对方的反应吗?”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回忆道:“高长卿似乎……皆是无动于衷的,此子一惯如此从容,令人猜不透深浅。”

    “第一次见礼时,君集跃跃欲试,高长卿只是随意打量了君集一眼,不过我敢肯定,此子察觉了君集的意图。第二次君集直接出言挑战时,高长卿甚至连眼帘都不抬一下,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把君集当一回事,换着本人是一头大象,面对蚂蚁的挑衅也会是这种反应。”房玄龄估计是见候君集还如此执迷不悟,硬要跟他杠,于是说话便不留情面了。

    候君集满脸通红,李世民连忙打圆场道:“高长卿也许真的很强,但君集在他面前也不至于那么弱,不过谨慎些还是好的,君集,以后没有我的点头,不得擅自对高不凡采取行动,就目前而言,没必要将其树为死敌。”

    候君集心中不愤,但还是点了点头,答道:“君集明白!”

    …………

    长孙无忌回到住处换了一身衣服,又洗漱了一遍,去掉身上的酒气,这才去给母亲高氏请安。

    “吾儿喝酒去了?仔细你舅舅知道揭你的皮!”高氏见到儿子脸蛋红通通的,便略责备地问。

    长孙无忌点头答道:“长卿兄的义兄李靖升任上谷郡丞,今日设宴,长卿兄请孩儿一道去喝了两杯,舅父也是知晓,无妨!”

    高氏闻言放下惦来,噢了一声,问道:“二郎肯定也去了吧,这孩子打小就爱凑热闹。”

    长孙无忌略带苦笑点头,高氏见状便猜出了几分,摸了摸孙无忌的头道:“难为吾儿了,你爹给你出了个难题啊。”

    长孙无忌往阁楼上瞥了一眼,低声问:“观音婢在上面吗?”

    “在呢,这孩子整天待在上面还不知在忙啥,也不下来跟为娘说说话。”高氏抱怨道。

    长孙无垢做女红挣钱的事,高氏显然还不知情,不过长孙无忌却是隐约知道的,笑道:“妹妹估计是在看书,昨晚问孩子借了几本去。”

    “女孩子又不用考科举,看那么多书干嘛,认真把嫁衣做好人才是正经,等替你爹守完孝,你们兄妹俩的婚事也得抓紧办了,为娘亦可了却两庄心事,日后在泉下也好有脸见你们父亲。”

    长孙无忌眼圈微红,握住母亲的双手道:“娘亲你瞎说什么,你会长命百岁的,会亲眼看着观音婢出嫁,亲眼看着无忌成亲,亲眼看着孩儿出人头地,儿孙满堂,光大长孙家的门楣。”

    高氏笑吟吟地道:“吾儿一定能重振长孙一门,娘亲相信你,去看看你妹妹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忽低声问:“观音婢自己是什么意思,娘亲探过她的口风吗?”

    高氏叹了口气道:“无垢说但凭长辈作主,据为娘看来,这丫头自己还拿不定主意。”

    长孙无忌闻言皱了皱眉,观音婢打小就很有主见,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但这也则面反映出,观音婢对高长卿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她和高长卿只是数面之缘,而和世民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结果在观音婢心里,世民只和高长卿却战了个“平手”,看来世民有点危险了。

    也罢,便由观音婢自己慢慢考虑清楚再作决定吧,反正三年孝期未满之前,观音婢也不可能出嫁,还有两年时间,正好也等观音婢再大一些,世民和长卿到底谁更优秀,再过两年应该也能看出个分晓来。

    “观音婢,我上来了。”长孙无忌一边走上阁楼,一边大声道,妹妹日渐大了,即便是亲哥也需注意些,所以每次来看妹妹,进房间前他都会吼一嗓子,免得撞见尴尬之事。

    “哥你上来吧。”长孙无垢温婉的声音传了下来。

    长孙无忌噔噔地上了楼,见到妹妹果然又在做刺绣八骏图,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数落道:“你也该歇一歇了,日夜不停,小心变瞎子,日后嫁不出去。”

    长孙无垢抿嘴笑道:“嫁不出去岂不更好,可以陪着娘亲一辈子。”

    “你去跟娘亲说,看她不掌你嘴。”长孙无忌低笑道。

    长孙无垢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哥哥不是去饮宴了吗,为何这么早回来了?”

    “闹得有点不愉快,提前结束了。”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垢轻撩了一下额前的齐刘海,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妹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世民今日带了候君集和房玄龄去赴宴,君集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打败了世雄兄和世衡兄,还当众挑战长卿兄。”

    “噢,候君集是二郎身边的好手,那谁赢了?”长孙无垢蹙起黛眉问。

    长孙无忌笑道:“长卿没出手,倒是李靖之妻红拂女抢先出头了,没想到此女竟然十分了得,几乎与君集打了个平手。”

    长孙无垢微松了口气,也就是说高长卿和二郎并没有直接起冲突。

第266章 走马上任

    长孙无忌在小榻一侧盘腿坐下,取过那幅《八骏图》半成品看了看,既自豪又惋惜地道:“吾妹的女红自是极好的,如今越发的精进了,只是如此精致的宝贝拿去换那些阿堵物,着实可惜了。”

    长孙无垢笑道:“哥哥若喜欢这幅八骏图,待我绣好之后,送给哥哥便是。”

    长孙无忌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若拿走这幅,观音婢你又得另绣一幅,都怪我这作兄长的没用,让妹妹你受累了。”

    长孙无垢从长孙无忌手中把《八骏图》拿了回来,一边继续穿针引线,一边认真地道:“观音婢不累,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做些刺绣权当打发时间罢了,咱们住在这里,已经给舅舅一家添了麻烦,观音婢做些力气能及的针线活,正好也帮补一下家用,减轻舅舅的负担,倒是哥哥你,与其在这里自责,还不如发奋图强,认真多读些书。”

    长孙无忌惭愧地道:“妹妹说得是,为兄这就回去发奋。”说完便要站起来。

    长孙无垢连忙道:“哥哥才刚来就走,莫非跟妹妹我怄气?”

    长孙无忌汗颜道:“怎么可能,哥哥还不至于如此气量狭小。”

    长孙无垢轻笑道:“观音婢自然知道哥哥你没那么小气,论心胸气量,吾兄可比蔺相如,论才学不输萧何,将来必是一代良相。”

    长孙无忌白晳的小胖脸微红:“妹妹你太抬举为兄了,这是要棒杀为兄么?”

    长孙无垢咯咯笑道:“好吧,观音婢把这大话收回,免得吾兄骄狂,哥哥仍需努力。”

    长孙无忌点头一笑:“为兄自当加倍发奋,不令吾妹失望也。”

    这时婢女侍书端上来一碟热腾腾的桂花糕摆在矮几上道:“四郎,这是姑娘特意给你留的?刚刚蒸热,赶快趁热吃。”

    长孙无忌轻咦了一声道:“这是兰桂坊的桂花糕啊,价钱不便宜,妹妹那里来的?”

    侍书得意地道:“婢子今天把姑娘的刺绣和络子拿去卖了,赚了五两银子呢,姑娘很高兴,说要庆祝一下,顺便犒劳自己,给四郎你留了几块。”

    长孙无忌微吃了一惊,对于长孙家来说,五两银子实在不算啥,但那是以前,现在五两银子却不算少了,更何况是观音婢一针一钱赚来的,着实了不起,的确应该庆祝一下。

    长孙无垢瞥了哥哥一眼,暗道,看来这事哥哥并不知情,也许真不是二郎做的,二郎向来做事一般都不会瞒着哥哥。

    长孙无忌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心中更是惭愧了,还有点失落,观音婢这么能干,根本不用自己这个兄长来养活,不过,刺绣真的这么赚钱吗?

    “四郎,不好吃吗?这可是正宗兰桂坊出品的桂花糕啊!”侍书见长孙无忌沉默不语,便好奇地问。

    长孙无忌连忙展颜一笑道:“味道很好啊。”

    长孙无垢似乎猜到了哥哥的心思,微笑道:“商贾经济只是谋生之小道,哥哥该专著于仕途,光大门楣,重振家声得靠哥你。”

    长孙无忌闻言倒是豁然开朗,笑道:“观音婢说的是,倒是为兄着相了,对了,今日在酒宴上,为兄听到一首传世佳作,观音婢想不想听?”

    长孙无垢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可是高长卿所作?”

    长孙无忌抚掌笑道:“观音婢一猜就着,唉,长卿的诗才真是令愚兄高山仰止,不服也不行。”

    长孙无垢闻言讶道:“到底是什么诗,竟让吾兄如此甘败下风?”

    “席间世民提议行酒令,李靖当令官出令,各吟带风字诗一首,借用前人,及即兴赋诗均可。”

    长孙无垢微笑道:“这倒也不难,可见李郡丞这令官倒是当得仁慈了。

    “可不是,世民讨了个巧,抢先以大风歌开局,然后轮到了长卿接令。”

    “可是汉高祖的大风歌?”长孙无垢问,见到兄长点头,便垂下眼帘低声道:“这倒像是二郎一惯的性子,只是国内这几年并不太平,皇上疑心日重,虽然只是大家日常行令作乐借用前人的诗句,但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落人口实,哥哥乃二郎的好友,该劝劝他才是。”

    长孙无忌点头道:“世民是有些托大了,但料也无妨,只是行令而已,回来的路上为兄已经提醒过他,他亦欣然接受了,世民虽然做事毛躁些,但能听得入别人的意见。”

    “嗯,这也是二郎的长处,对了,高公子接令吟了什么诗,竟让哥哥你如此叹服?”长孙无垢追问道。

    长孙无忌有些好笑道:“一开始长卿兄胡绉了一首据说是始皇帝所作的诗,但众人都闻所未闻,后来长卿才笑言是他胡绉的,然后另吟了一首《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长孙无垢眼前微亮,点头道:“的确是首难得的佳作,高公子只怕是思家了吧,写得倒是情真意切,生动传神,不过若论才气,却不及那首把酒问月,如何就让吾兄高山仰止了?莫非是高公子胡绉那首?”

    长孙无忌点头:“此首虽不及把酒问月,但亦是传世佳作,长卿兄弹指间信手拈来,这才是为兄最佩服的地方。不过呢,长卿兄胡绉的那首也相当有趣,观音婢且听为兄诵来:我是风,高兴就剪绿柳树,绽放桃红。生气就掀翻江海,倾覆苍穹。”

    侍书扑哧地失笑出声,这算那门子诗啊,就一顺口溜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

    古人写诗讲究对仗押韵,这是古人对诗词的一贯审美,现代诗的审美一时倒难以接受,也难怪侍书瞧不上眼。

    长孙无垢微愕了一下才道:“这样的小诗倒是新颖,乍然一听挺奇怪的,但细细一品,却也有懊妙之处,高公子的言行总是与人不同,这种平白的体裁只怕又是他独创的吧。”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当初在蓨县遇到高不凡时,他便觉此子每有新奇之语,总能让人耳目一新,也不知脑子是怎么长的。

    侍书闻言仔细一品味,讶然道:“姑娘说得对,还真是这样,初听觉得平白幼稚,细想一下还挺有味道的,嗯,这个高长卿是不是个极狂傲之人,口气真大!”

    长孙无忌笑道:“恰恰相反,长卿兄为人十分随和,跟谁都能聊得来,言行举止从容有度,让人如沐春风。”

    侍书眼珠一转道:“这么说,此人的傲在骨子里?”

    长孙无垢暗忖,不仅仅是因为傲在骨子里,这首白话诗只怕正是高长卿对二郎的回应,唉!

    “咦,看来侍书也长进了。”长孙无忌却笑言。

    侍书脸蛋微红,有点得意地道:“侍候姑娘几年,婢子若无些须长进,岂不是给姑娘丢脸。”

    长孙无垢好笑道:“你奉承人的功夫可不是跟我学的,我可不敢居功。”

    侍书咯咯地笑起来。

    长孙无忌站起来道:“为兄也该回去用功了,观音婢你也别总是在阁楼上干针线活,下去陪娘亲说说话吧。”

    “嗯,一会就下去。”长孙无垢答应道。

    长孙无忌转身往楼梯行去,忽然停住脚步道:“高长卿初八就会离开洛阳赴任了。”

    长孙无垢顿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穿针引线,仿佛无动于衷,过了一会才道:“那哥哥你去送送他吧,也不枉相识一场。”

    “为兄正有这个打算。”长孙无忌耸了耸肩,转身继续下了楼梯,忽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也,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学了高长卿的小动作。

    待到楼梯的响动安静下来,长孙无垢这才放针线,抱住搁在双膝上藤篮,望向窗外的蓝天默默发呆,恰好一群大雁列着队从天空飞过。深秋已至,北雁南飞!

    这又是一个秋天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父亲已经走了大半年了。

    长孙无垢搁下篮子,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下了两首诗,一首叫秋思,一首叫我是风。

    …………

    大业八年八月初八,这日子挺好意头的,在老广东们念来就是“发发发”,当然,高不凡此番前往涿郡倒不是为了发财,选中这个日子也是凑巧而已。

    洛水北岸的十里长亭,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前来为高不凡送别,李世民竟然没有来,倒是让高不凡有点意外,一问长孙无忌才知道,似乎是家中出了点变故,不过李世民不来也好,免得这小子又撺掇自己写什么送别诗,毕竟当文抄公也是一项技术活。

    长孙无忌将一只食盒递给了高不凡,道:“这是家母让我带给长卿兄路上吃的一些点心。”

    高不凡连忙道谢一声接过,转交给旁边的高仁提着:“辅机兄待我向令堂致谢。”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高士廉捋须微笑道:“祝长卿此番赴任一切顺利,青云直上。”

    “谢过世叔,对了,世叔与兵部侍郎斛大人相熟?”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问。

    高士廉摇头道:“只是泛泛之交,长卿缘何问起这个?”

    话说高士廉一开始是想走斛斯政的路子的,但是是自从去年长孙晟提醒他不要和斛斯政走得太近后,他已经疏远了彼此的关系,不过不知为何,前两日斛斯政又突然请他过府,态度十分热情,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高不凡闻言放下心来,若只是泛泛之交,应该没问题,于是微笑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日前斛侍郎约我和义兄李靖过府,恰好侄儿无法分身,便拒绝了。”

    高士廉似乎捕捉到什么,深深地看了高不凡一眼道:“原来如此。”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就此别过吧,世叔和无忌保重。”高不凡抱拳一揖,翻身上了大青马的马背。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挥手与高不凡作别,后者轻夹马腹,沿着官道北行而去,李靖一人一马,正在前面不远等他,兄弟二人会合在一起,乘着朝阳奔赴任地。

    正是: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将相本无种,敢把王候觅。

    且说一行人晓行夜宿,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抵达了范阳,李靖在范阳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继续出发前往上谷郡的郡治沮阳,高不凡往其行囊中暗中塞了二百两银子,毕竟初来乍到的,需要使费打点的地方不少,没些钱财防身可不行。

    高不凡和李靖分道扬镳后,继续赶往涿郡的治所蓟县,涿郡牧监的办公处所就设在城中。由于杨广正在准备第二次东征,所以如今的涿郡再次大军云集,全国各地的物资也在向涿郡汇集。

    不过这次杨广显然吸取了第一次东征的教训,不再为了壮大声势而搞人海战术,陆路只打算派出二十万大军,水路大军也从十万减到五万,仍由来护儿率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被撤职的将领,如今大部份都官复原职了,包括宇文化及的老子宇文述。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上一次东征失败,杨广麾下能用的大将都受到了处罚,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其他人来顶替,而杨广又急于一雪前耻,也只能让这些老将官复原职继续领兵了,要不然将陷入无将可用的尴尬境地。

    当然,这些都是高不凡无关,他现在只想尽快把马场建起来,所以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涿郡的马场资料调出来,好了解哪个地方适合养马,结果发现涿郡辖下的诸县,只要是适合养马的地方果真都被别人占了,整个涿郡,大大小小的马场加起来多达十二处,其中一半以上还是范阳卢氏名下的,难怪卢三郎推荐自己去御夷镇开设马场。

    高不凡翻出崔诗柔替他临摹的那幅御夷镇地图看了看,打算明日就出发到实地考察一下,若是适合就想办法拿下,赶在年底之前把马场定下来,然后就可以着手养马了。

第267章 好地方

    目前的第一要务是先把马场的位置定下来,所以高不凡到任交接完后的第十天,也就是大业八年的九月十五日,便只带着高世雄兄和高首兄弟离开了蓟县,往北出发,前往地图上所标注的御夷镇。

    五个人五匹马,一共只带了十天的干粮,轻骑快马,一路北行,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出了居庸关,然后继续赶了五天的路,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御夷镇附近了。

    之所以花了那么多天,倒不是距离有多遥远,委实是路太难走了,涿郡北边是燕山山脉,西边是太行山脉,出了居庸关后,基本就是塞外蛮荒之地了。

    自从北魏正光四年发生了北方六镇暴动后,靠着国内输血的北边九大军事重镇全都荒废了,北魏政权也随之土崩瓦解,分列东魏和西魏,然后又被北周所取待,估计北周的统治者也觉得重建北方军镇不太划算,所以就彻底放弃了,直到隋朝,这些地方依旧荒废着,而水丰草茂的御夷镇也成了奚族人的放牧之地,原先为各镇修建的官道自然也随之消失了,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超乎你的想像,即便是现代的水泥路,若是十几年没人走,基本就恢复为原始状态了,更何况只是些土路,不出几年便荆棘丛生,寸步难行了。

    所以高不凡虽然手里有地图,依旧花了六天时间才抵达御夷镇附近,实际也就走了两百公里左右。

    眼下已经是深秋时节,由于纬度偏北,所以早晚气温已然在十度以下,沿途的树木枯黄,衰草离披,霜叶红透,远山近水,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一派初冬的景象。

    “长卿老大,你看那根东西是啥玩意?”高世雄忽然一指前方大声道。

    高不凡勒马凝目望去,只见一座光秃秃的黑石山上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奇怪建筑,可以肯定不是用来住人的,因为这玩意根本住了不了人。

    “应该是烟墩,烽火传讯用的。”高不凡端详了片刻才道。

    众人策马继续前行,来到黑石山下,果然在乱草间发现了一段已经风化得不成样的夯土墙,应该就是前朝修建的古长城,现在只剩下十几公分高的地基了。

    高仁竖起大拇指赞道:“不凡少爷果然见多识广,山上竖起那根玩意肯定就是烟墩,嘿嘿,周幽王烽火戏诸候用的就是这玩意。”

    “唉,高二还挺有学识的嘛,居然知道周幽王烽火戏诸候。”高世衡道。

    高仁得意地道:“一般般吧,小的好歹服侍了少爷那么多年,多少学到了点皮毛。”

    高世衡翻了个白眼:“嘿,我说高老二,说你胖还喘上了,再给你两分颜色岂不是要开染坊?”

    “不敢不敢,二郎能不能别叫小的高老二,听着膈应人!”高仁客气地提议道。

    “为啥膈应?老二咋了?俺也是老二,俺觉得老二挺好的。”高世衡不解道。

    高首“阴笑”着解释道:“不凡少爷说,男人有两个头,上面的叫大头,是老大,下面的是小头,是老二。”

    高世衡愕了一下,继而摸了摸自己的大头失声道:“竟然还有这种说法,以后谁叫俺老二,俺非揍得他连娘亲都不认得。”说完对着大哥高世雄扬了扬拳头,威胁的味道甚浓。

    高世雄撇嘴道:“老二,须知吾父即汝父,俺娘即你娘。”

    “奶奶的,那就揍得俺娘也认你不得。”高世衡大怒,举起了铁锏便要开打,高世雄见状一夹马腹逃了出了。

    高世衡大喝:“有种别逃!”

    高世雄回头嘿嘿一笑:“有种别追。”

    然后高世雄继续逃,高世衡继续追,于是哥俩都变成了没种的,要是他们老子高士清在此听到,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高首和高仁笑得见牙不见眼,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喝彩鼓劲,一边策马赶上去。高不凡笑了笑,身边跟着两对活宝,虽然有时耳根不净,但赶路时却不用担心无聊,特别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四里下连鬼影的都没有的时候。

    咦,那是?

    高不凡才想起“鸟不拉屎”这个词,却见北边蔚蓝的天空下,正有数只黑影在盘旋,于是凝目望去,隐约认出竟是五六只秃鹫,不由皱了皱剑眉,秃鹫这玩意喜食腐尸,目力和嗅觉都特别灵敏,所以这玩意一出现,准没好事,如今五六只秃鹫同时出现,估计是发现不少“食物”了。

    高不凡收回目光,发现高世雄等人已经跑出老远了,于是轻夹马腹,大青马撒开修长的四蹄,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众人继续北行了一段路,但见山势续渐趋向平缓,四周都是低矮的黑石山,有清澈的小溪在山谷间潺潺而流,溪水两边是些草甸子,虽然眼下已经泛黄了,但仍然能想像得出春夏季节绿草如茵的样子。

    复又北行了数里,眼前地势豁然开阔,但见大片草原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天空蓝得让人心旷神怡,朵朵白云像棉絮般,仿佛触手可及。

    众人都看呆了,大青马更是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长啸,然后扬开四蹄忘我的飞奔起来,这里,无疑是属于它的世界!

    高不凡还是第一次见到青云如此兴奋,于是便任其放开速度飞奔,于是,青云真的就像一朵青云在辽阔的草原上飘过,眨眼便只剩下一道黑点。

    “长卿老大,等等俺们啊!”高世雄哥俩大叫一声要,急忙猛抽一鞭追奋力追赶,高首和高仁也急忙使出吃奶之力打马追上去。

    五匹马前后相间,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疾驰,但青云的脚力自然不是其他四匹马可比的,很快就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到了后面,幸好,青云撒了一会欢,终于慢慢地放缓了速度,最后在一处湖泊旁边停下,贪婪地啃食着湖畔嫩绿的水草。

    估计是是靠近水源,湖边附近数米的范围内,水草还是绿的,在四周泛黄的水草衬托之下,就像镶在草地上的一颗绿色翡翠,美不胜收!

    高不凡不由感叹:“这里真是一个养马的好地方啊!”

第268章 出师不利

    高世雄等人终于陆续赶上来了,四匹坐骑见到湖边鲜嫩的绿草,立即便都散开来,各自占据了一块地盘大块剁颐,抢食这份来自深秋大自然的厚赠,很快就要入冬了,下次想再吃到如此鲜嫩多汁的水草,就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了,又或者往更南的地方去。

    “不凡少爷,这里真是个养马的好地方啊。”高首环顾四周,禁不住发出跟高不凡一样的感叹。

    养马不同于养猪,首先你得有一片辽阔的马场供马匹奔跑撒欢,其次才是营养供给。奔跑是马儿的本能,所有的马,天生就该像风一样奔驰,没有场地施展本能的马儿等于没了灵魂,就算营养供给再丰富,养出来的不过只是“猪”罢了,别说上战场,只怕耕田拉车也难以胜任。

    这地方是天然的草原,水丰草茂,辽阔无限,而且纬度还适中,的确是一片适合养马的好地方。马性耐寒,害怕燥热,越热就越容易得病,所以炎热的南方不适合养马,即便能养活,也养不出好马来。

    “长卿老大,莫非这里就是御夷镇?”高世衡问道。

    高不凡点头道:“根据地图上所标示,的确就是这里。”

    高世衡转首四顾,挠了挠大头疑惑地问:“不是说有奚人在这一带放牧吗,怎么连鬼影也没见到一只?”

    “奚人逐水草而居,估计是到别的地方放牧去了吧,嘿嘿,这不是更好吗,趁着他们不在,咱们先把这里占领了,将马场建起来。”高世雄磨拳擦掌地道。

    高首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占?就咱们五个人?咱们又不是老虎,撒泡尿画个圈就完事了。现在奚人虽然不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到时看到自己地盘被占了,准会跟咱们干仗。”

    高世衡狞笑道:“干就干,谁怕谁,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罢了,老子还怕他们,来多来杀多少,杀到他们不敢来为止。”

    “对,搞死他丫的。”高世雄难得不杠,还扬了扬手中的马槊表示对弟弟这番话的强力支持,一副杀气腾腾,跃跃欲试的样子,看来哥俩不仅是武痴,还是战争狂人。

    高不凡却是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若能不动武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奚族人虽然数量不算多,但五六万人应该还是有的,而且溪人表面臣服于大隋,杨广也默许他们在这一带放牧。

    另外,杨广目前正在涿郡卯足劲头准备第二次东征高句丽,誓言一雪前耻,如果自己这边和奚族人打起来,造成涿郡的北边不稳,肯定会让杨广不爽,倘若宇文化及之流再趁机弹劾自己“擅开边衅”,只怕杨广一怒之下会下令摘了自己的脑袋来安抚奚人。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在这里放牧的奚人部落,跟他们充分沟通,然后和谐共处,你放你的羊,我养我的马,彼此互通有无,睦邻友好,等站稳了脚跟,壮大了实力,日后是战是和再另说。

    当你还弱小的时候,最好还是猥琐发育,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来浪!

    其实,高不凡来这里考察之前已经充分考虑过了,奚人部落穷得叮当响,连铁锅布匹都不能生产,若自己能给他们带来看得见的利益,颇如捎给他们需要的日用百货,想必这些奚人部落会乐意让自己在这里建马场的,反正这里的地方足够大,而奚人的人口又稀少。

    当然,马场也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没有尖牙利爪的肥猪只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而已,只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奚人才会老老实实跟自己做生意,不敢生出歪心思来。

    嘎嘎嘎……

    这时,天空传来几声难听的鸣叫,众人抬头望去,原来是两头秃鹫从头顶上方飞过,幽深的眼睛打量了众人一眼便扑腾着往北飞了,这玩意对活崩乱跳的生物并不敢兴趣。

    高不凡心中一动,飞身跃上马背道:“跟着这两只秃鹫。”说远率先催马追了上去。

    高世雄等人也急忙上马,在主人的马鞭抽打下,四匹贪吃嫩草的战马才不情愿地离开了湖泊,跟在大青马后面往北边奔去。

    秃鹫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再加上地势开阔,所以众人并没有跟丢,一直往北跑了约莫十里地,这里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仿佛镶嵌在草原上的一条玉带。

    嘎嘎嘎嘎……

    这时,两头秃鹫终于停下来了,在天空中盘旋怪叫,片刻之后突然俯冲下去,消失在前面一片草坡后面。

    高首舔了舔嘴唇道:“这些秃鸟无利不起早,估计是发现食物了,不凡少爷,咱们跟着这些玩意作甚,忒的晦气。”

    “因为跟着它们才能找到奚人部落。”高不凡说完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草坡上走去,如果所料不差,奚人的部落应该就在草坡的那头,为免引起误会,所以高不凡牵马而行。

    众人唯高不凡马首是,见状都滚鞍下马,牵着缰绳步行,高世衡有点不解地问道:“长卿老大,咱们找奚人干嘛?”

    高不凡随手拔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慢吞吞地道:“自然跟他们做生意了。”

    “嘿,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除了牛羊马匹就没啥了,长卿老大你打算跟他们做什么生意?咱们是来养马的,跟他们抢生意还差不多。”高世雄嘿然道。

    高不凡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奚人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颇如各种皮毛和人参之类的草药,当然,世雄如果喜欢,也可以买几个奚族美人回去。”

    高世雄立即摆手兼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上次在契丹盟帐见到的女人,全都是脏兮兮的,身上还有股难闻的羊骚味,俺膈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奚人比契丹还要不堪,白送俺都不要。”

    高世衡杠道:“俺倒是见到几个很好看的契丹女人,好好洗涮一下,再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定是难得的美人儿,要是白送,俺一定要。”

    高世雄白眼一翻:“人家凭什么白送你?”

    眼看哥俩又要杠起来,高不凡连忙加快脚步上了山坡,耳不听为干净,只是当他翻上了山坡时,登时面色微变,还赶紧把嘴里叼着的草茎吐掉,目光凝重地往山坡下望去。

    高世雄哥俩见状对视一眼,也不杠了,急急牵马跑上山坡去,登时也傻了眼。

    山坡下面是一处小河湾,河湾的草原上停放着大量的马车,估计有上百辆吧,只是这些马车跟国内常见的马车迥然不同,没有矩形的车厢,不过车上却搭了一个顶棚,两个轮子的比例极大,看上去十分古怪。

    这些车围成一圈,却没见到一头牲口,遍地都是腐烂的死尸,十几只秃鹫正散落在四周愉快地啄食那些腐尸,场诡异恐怖,一阵风吹来,恶臭扑鼻。

    高不凡连忙屏住呼吸,高首等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长卿老大,你说得对,跟着这些秃鹫的确能找到奚人部落,不过他们都变成死人了。”高世雄捂着鼻子道。

    奚族人擅长造车,不过不是马车,而是牛车,因为牛的负重更大,耐力更足,所以奚人更乐意使用牛车,将所有家当都放在牛车上,逐水草而居,每到一处地方放牧,他们就会把部落的所有牛车围成一圈作为营地,很明显,眼前正是一支奚人部落,不过不知为何,这个部落的人竟然全部死掉了。

    “这支奚人部落应该是遭到其他部落的抢掠和屠杀,不用猜,男人肯定全部被杀光,女人和孩子,还有所有牛羊都全部被掠走了,这是游牧部落一惯的做法。”高首叹了口气道。

    “你说得不对!”高不凡却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凡少爷,哪不对了?”高首反问道,显然有点不服气。

    高不凡指了指山坡下散落四处的尸体,沉声道:“这些尸体的形态不太像是被屠杀的,反而更像是自然死亡的。”

    众人仔细一看,还真是,因为不少尸体就倒在河边,瞧那姿势,生前好像是要取水喝,而更多的尸体是死在车辆围成的圈子内的,部份尸体还躺在牛车上,四周也见不到任何血迹。

    高不凡又指了指那些摆放成一圈的牛车道:“如果你是出手抢掠的部落首领,得手会不带走这些马车?”

    高首顿时作不得声,奚族人全副身家都在牛车上,抢掠者的确不大可能丢弃这些牛车。

    高世雄竖起大拇指道:“还是长卿老大目光如炬,俺也觉得这些人不是被杀死,那他们是怎么死的?太古怪了,不会是集体中毒而死吧。”

    高不凡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中毒的人通常想喝水,那些死在河边的奚人生前明显是想取水喝。

    “咱们也别猜了,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世衡牵马便欲走下山坡,高不凡连忙厉声喝道:“且慢!”

    高世衡停下脚步愕然问道:“长卿老大,咋了?”

    高不凡犹豫了一下,吩咐道:“马都留在山坡上,我们步行下去,记住,不要触碰那些死尸,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众人见高不凡神色凝重,倒是不敢怠慢,连忙点应诺,把马匹留在山坡上,由高仁一人看管,然后四人便往山坡下行去。

    众人越接近河湾,那股恶臭就越发浓烈了,高不凡取出手帕蒙住嘴鼻,又把裤褪和袖口绑紧,高首倒也机灵,连忙也有样学样,少爷脑瓜子好使,跟着他做准没错。

    高世雄和高世衡见状面面相觑,问道:“长卿老大,你作甚,至于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最好还是小心些,我有点怀疑是瘟疫。”高不凡沉声道。

    高世雄和高世衡吓了一跳,失声道:“卧槽,长卿老大你咋不早说。”

    “我只是怀疑而已,但愿不是!”高不凡冷静地道。

    高世雄和高世衡赶紧也取出手帕蒙住嘴鼻,又把袖口和裤褪扎紧,尽管不知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跟着长卿老大做准没错的。

    终于,四人走到了最近的一具尸体旁,隔着几米便站定了。这具尸体看着像是一名男性,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肉都完全腐烂长蛆,有些部位还露出了森森白骨,倒看不出什么来。

    众人对视一眼,绕过这具尸体继续往前行,那些秃鹫见到高不凡这几个活人,竟然丝毫也不怕,只是歪头警惕地打量了几眼,然后又继续大块剁颐。

    这时,四人终于走到河湾处,一具趴在河边的尸体看上去还比较“新鲜”,高世雄正想伸出马槊把尸体翻转过来,高不凡连忙喝道:“不要动!”

    高世雄连忙把马槊缩了回来,讪讪地道:“不用手碰应该没关系吧。”

    “那你的马槊还要不要了?”高不凡冷道,高世雄顿时讪讪作不得声。

    高不凡取出一根羽箭,小心翼翼地刺进了尸体的脑后,恶心的血水顿便流了出来,卡嚓一声轻响,感觉利箭已经刺穿了头骨,高不凡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的脑袋提翻侧过来,顿时看到那张满是烂疮的脸,还有红肿溃烂的脖子。

    高不面色微变,又用同样的方法查看了附近几具尸体,果然死状跟第一具差不多,全身淋疤肿大溃烂,这可是肺鼠疫的特征。

    “长卿老大,怎么了?是瘟役吗?”高世雄等人此刻也是心惊肉跳,有点后悔跑下来趟这浑水了。

    “是肺鼠疫,快走,不要触这里的任何东西。”高不凡扔掉那支箭,厉声提醒道,一边掉头就走。

    高世雄等人心头狂震,鼠疫这两个字简直就像催命恶鬼一般,令人谈之色变,急忙跟在高不凡身后往山坡上跑。

    高仁见到四人回来,正要迎上前,高不凡已经厉声大喝:“不要靠近我们三米以内!”

    高仁吓得急忙停住脚步不知所措,高世雄等人也是面色惨白,高不凡的慎重显然也把他们吓着了,只以为已经被疫鬼上身。

    “长卿老大,现在怎么办?”高世衡哭丧着脸问道。

    高不凡并没有回答,转身弯弓搭箭,嗖嗖连珠箭发,将那十几头正在啃食腐尸的秃鹫全部射杀,竟然无一落空。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无心情喝彩了,只是惴惴不安地看着高不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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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