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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抢马

    一大清早,夏日的阳光就开始放肆地烤炙着大地了,地上还残留着沆沆洼洼的积水,数不清的马蹄践踏而过,顿时污水四溅,泥浆横流。

    刘在尚此刻的心情,就跟这满地的泥水一样糟糕,焦灼、郁闷又无奈,他麾下的一千骑兵也显得无精打彩的。

    都怪昨天下午那场该死的大雨,把地上留下的痕迹冲涮得一干二净,要不然早就逮着那支该死的隋军了,现在耽搁了一晚上,也不知上哪找人去了。

    刘在尚正阴沉着脸,在前方开道的百夫长柳承武忽然神色兴奋地带着一名赤足农夫走了过来,激动地禀报道:“刘将军,发现那支隋军的行踪了。”

    刘在尚登时精神一震,急忙问:“隋军在何处?”

    柳承武指了指自己带回来的那名赤足农夫道:“此人说隋军就驻扎在附近一个荒废的村子里。”

    刘在尚强抑住内心的激动,目光像毒蛇般盯着那名农夫,厉声问道:“你当真见到了隋军?”

    赤足农夫被盯得有点头皮发麻,吃吃地道:“回将军,小的真的见到了,隋军正在村口那儿挖土呢,已经挖了老长的一条土沟了,将军要是不信,可以派人跟小的去查看。”

    刘在尚迫不及待地把手一挥:“马上带路,假如隋军真在那儿,本将军一定重重有赏。”

    赤足农夫闻言十分欢喜,于是一溜小跑在前在带路,约莫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了那座荒村前,遥遥一指道:“将军请看,那些隋国人现在还在挖土呢,小的没有骗您吧?”

    刘在尚手搭凉棚望去,果然见到那些隋军正在村口热火朝天地修筑防御工事,不仅在地上挖了一条壕沟,还在壕沟后面垒起了两堵土墙,土墙上布满地锋锐的枪尖和矛头,就好像刺猬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不过,这两面土墙显然还没完工,高度也只有一米左右。

    刘在尚见状不惊反喜,神色狰狞地舔了舔嘴唇道:“好家伙,终于让本将逮到你们了,这回定让你们插翅也难逃。”

    “这些隋狗倒是识相,估计也知道两条腿跑不过骑兵,所以打算凭借地形负隅顽抗,幸好咱们来得及时,他们的防御工事还没完全修好,要不然歼灭他们的代价会更大。”一名百夫长庆幸地道。

    柳承武此刻满腔复仇的火焰,主动请缨道:“刘将军,趁着敌人的防御工事还没修好,咱们应该立即发动进攻,属下愿意领兵打头阵。”

    刘在尚点头道:“好,老刘你先上前试探一番,千万不要鲁莽深入,毕竟对方的人数并不少。”

    柳承武得令一声,点了五十名骑兵往村口冲杀上去,隋军显然也早就发现了高句丽骑兵,见到五十骑冲上来,立即停止了修建工事,躲到了两面挡土墙后严阵以待。

    话说这座荒村整体是呈长方形的,房屋建在村道的两侧,村头村尾各有一个出口,如今隋军在村头和村尾都修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扼守着进村的路口。

    不过,由于时间太仓促,防御工事修得比较凑合,那条“匚”字形的壕沟是第一道防线,只挖了三米宽,深渡更是只有一米半左右,说实在的,这种宽度的壕沟,只要骑术过关,纵马一跃就能跨过,而这种深度更是挡不住人,即便掉下去,很快就能爬上来,当然,前提是沟里没有尖刺什么的。

    第二道防线则是一堵“匚”字形的土墙,也只有一米高左右,尽管墙体上凸出来的枪尖矛头看着有些吓人,但以马匹的跳跃能力,同样轻易就能跨过。

    第三道防线则是一堵“一”字形的挡土墙,距离第一面墙大概十米远,已经进入村子的范围了,两端连接着村道两侧的破房子,同样只有一米高,马匹一跃就过。

    这样的防御工事聊胜于无,一旦守军后撤,这三道防线根本阻止不了骑兵杀入,顶多就是延缓一下骑兵的冲刺速度而已。

    此刻守在村口的正是秦琼和罗士信,还有其麾下的一百五十名隋兵,其中弓箭手五十人,刀盾手五十人,还有五十名长枪兵。

    村口地形狭窄,摆下一百五十人已经是极限了,看得出秦琼的排兵很有章法,长枪兵和刀盾手扼守在第一堵挡土墙后面,而弓箭手则躲在第二堵挡土墙后,两则的残垣断壁后同样埋伏着弓箭手,而且居高临下。

    这时柳承武已经率着五十骑冲到村口百步的范围内,秦琼抱着双锏,仿佛没看到似的,当对方的骑兵要杀到五十步之内,这才蓦地睁大双目,喝道:“放箭!”

    铮嗡……

    随着天空一暗,一波箭雨呼啸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夺命之弧,向着敌方五十骑抛射而下。

    柳承勋显然早有准备,大喝一声:“举盾!”

    五十名高句丽骑兵立即左手举盾,不紧不慢地驱马前进,形成一面斜斜向上的盾墙,瞬时叮叮当当地挡下了大部份箭矢,只是轻伤了数人而已。

    “不过如此!”柳承武冷笑一声,继续策马奔至壕沟前,却不跃马过沟,观察了片刻便拔转马头离开了。

    罗士信不解地问:“秦大哥,刚才对方掉头时多好的机会下,一波平射过去,至少杀伤他十来人。”

    秦琼胸有成竹地道:“莫急,才刚刚开始,一波把人家杀狠了,人家不肯再来咋办?”

    罗士信笑道:“说的也是,放长线才能到大鱼,但愿高不凡那小子的方法管用。”

    秦琼皱了皱眉头道:“士信,说到底,高长卿对咱们也算有救命之恩,你在他面前切不可再言语无礼。”

    罗士信不以为意道:“好吧,但愿高长卿的方法管用,不过那晚即便咱们渡河中伏,也未必会丧命,所以救命之恩还算不上吧。”

    秦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跟罗士信的年龄相差近两圈,是事实上的师徒,却又以兄弟相称。罗士信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但又心气高傲,年纪跟高不凡差不多,不服对方也很正常,秦琼现在担心的却是那个小美人柳线娘,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据他观察,罗士信似乎对人家柳姑娘有意思,只是人家柳姑娘明显意属高长卿了,但愿士信这小子不要钻牛角尖才好,无论武功,还是智谋,他显然都不是高不凡的对手。

    且说那柳承武试探性进攻了一次,回到刘在尚面前,神色轻松地禀报道:“据属下刚才试探可知,隋军的防御工事修建得仓促,防御力十分有限,那道这沟宽不及一丈,深只及四尺,纵马一跃就能越过,而且沟下面还来不及布置致命的机关。

    另外,那两堵土墙高度不足三尺,而且,隋军的箭矢明显不足,只要耗尽其箭矢,咱们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刘在尚闻言喜道:“很好,那便从两面同时进攻,务必在大将军赶到之前全歼这支隋军,本将军要亲手割下隋军首领的首级向大将军请功。”

    刘在尚一声令下,麾下的一千骑兵便果真兵分两路,每路五百骑,分别从村口和村尾两处发动进攻。

    而此时,高不凡正在村里亲自指挥人手,沿着村道两侧赶挖掘水渠,这两条水渠只有三十公分深,一头分别通往村口和村尾的“匚”字形壕沟,另一头则直通往油井的所在,眼下已经挖了一半左右。

    再看油井附近,已经用砖石和木桩等筑起了一张偌大的蓄水池,四周用泥浆和干草封好,防止泄漏。

    窦线娘正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一众府兵从油井里取油,然后倒进蓄水池中,眼下已经蓄了半池的石油,估计有上万斤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让大家小心点,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在附近生火。”看着那一大池黑漆漆粘呼呼的石油,高不凡亦禁不住捏了把冷汗,这时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窦线娘拍了拍已经颇具规模的胸脯,自信地道:“高大哥放心吧,有我盯着呢,出不了岔子。”

    “噢,那就好。”高不凡禁不住往小妮子的胸前瞥了一眼,竟然有点心痒痒的,那晚虽然最终没有剑及腹地,但却品尝过那少女那动人的柔软,至今回味无穷。

    窦线娘仿佛心有灵犀,俏脸刷的就红了,水汪汪的杏目有意无意地嗔了某人一眼,羞涩中带着几分妩媚,还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叉眼的小动作。

    高不凡暗暗好笑,这小妮子越发有向野蛮女友发展的倾向,莫非这是个性回归吗?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在蓨县城遇到她时,就是一只不好惹的小辣椒。

    这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分别从村口和村尾方向响起,很明显,敌军已经兵分两路发动进攻了。

    高不凡只好撇下窦线娘往村口方向跑去,后者见状不满地跺了跺脚,又撅了撅菱角似的小嘴儿,一指柳狗儿斥道:“臭狗儿又偷懒,中午饭别吃了……”

    且说高不凡快步奔到村口,纵身跃上附近一座残破房子的屋顶,放眼望去,只见村口外面的空地上沙尘滚滚,数十名高句丽骑兵正风驰电掣般冲杀过来,紧接着,己方一波箭雨铺天盖地射出,敌军丢下几具尸体撤了回去,不过敌军的第一波骑兵刚刚退却,第二波骑兵又杀将过来了。

    高不凡不禁暗暗点头,很明显,对面敌军的将领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正用这种车轮战的方式来消耗自己这方的箭矢呢,这无疑是个聪明的打法。

    东边的太阳越升越高,不知不觉间,敌军已经发动了第十波的冲锋,秦琼依旧只是下令用箭来击退来敌,如此一来,箭矢的消耗速度自然很快。

    这时,高不凡见第二堵土墙后的五十名弓箭后开始撤下来了,估计是所携带的箭矢已经用完。果然,这五十名弓箭手退下来后,另外五十名弓箭便立即弯着腰冲了上去,顶替了上一批弓箭手的位置。

    高不凡见状不由皱起了剑眉,如今整支队伍的人数虽然达到了两千七百多人,但弓箭手只有四百多人,已经平均分配到村口和村尾了。虽然每名弓箭手分到了二十支箭,但像秦琼这样消耗法,绝对撑不到傍晚,到时必然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

    “威名赫赫的秦叔宝秦门神,不会就只有这点本事吧?”高不凡不由纳闷了。

    这时马蹄声再次响起了,敌人发动了第十一波攻击,看得出人数增加一倍。之前敌人都是五十骑一波次,如今达到了一百骑,很明显,这是要动真格了。

    一直不紧不慢的秦琼也终于凝重起来,瞪大瞳铃般的双眼紧盯着阵前。

    一百骑兵冲锋的气势自然要比五十骑大得多,眼看敌军骑兵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了,这回秦琼反倒没有下令放箭了,而是任由敌骑杀到了壕沟前。

    那些高句丽骑兵本来都举着盾牌严加提防,发现却没等来箭雨,不由暗喜,只以为隋军的箭矢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大着胆纵马跃过壕沟,挥武着马刀向第一堵土墙冲去。

    这时秦琼才不慌不忙地喝道:“只准射人,不准伤马,放箭!”

    只听得嗡的一声,一波密集的箭雨从墙后平射过去,十几名跃过壕沟的高句丽骑兵当场被射成了刺猬,一些刚刚冲到沟边的骑兵吓得下意识地猛勒缰绳,结果收势不及,马匹悲啸着摔进了三米宽的壕沟内。

    幸好壕沟并不深,没有摔伤的高句丽骑兵很快又从坑里爬了上来,但是刚冒头,立即又被飞来的箭矢当场射杀。

    后面的高句丽骑兵赶紧拨转马头逃离,刘在尚见状不由目眦尽裂,这一波攻击,他至少损失了三十骑。但是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那十几匹已经跃过壕沟的无主战马,竟被墙后翻出来的隋兵堂而皇之地牵走了,那堵土墙只有一米,隋军牵着战马一跨就过。

    柳承武不由目瞪口呆,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隋军把土墙修得那么低,不会就是为了方便抢马吧?

第182章 不要低估敌人

    隋军翻过土墙,顺利把十三匹越过壕沟的战马牵了回去,罗士信见状不由搓着手大笑道:“秦大哥,这买卖也太好赚了吧,再多来几次,咱们就赚大发了。”

    秦琼摇头道:“不要低估了敌人,更不要把敌人当成白痴。”

    果然,接下来高句丽骑兵又恢复了起初的车轮战术,试图消耗隋军的箭矢,不过,这次秦琼却不配合了,只要敌军的骑兵不越过壕沟,他就不下令放箭,一众守阵的隋兵也乐得清闲,像看猴戏似的看着壕沟对面的高句丽骑兵轮番冲锋,甚至还指指点点,高谈阔论,极尽嘲讽之能事。

    这画面把一众高句丽骑兵肺都气炸了,千夫长刘在尚面色阴沉,心中却是狞笑道:“且让尔等先得意忘形一会,等时机一到,有得你们哭的。”

    眼看就要日上中天了,高句丽骑兵依旧分批轮番佯攻,就是不肯轻易越过壕沟,而隋军的弓箭手也继续在那看戏,反正看戏又不花力气,还能打发时间,而对方跑来跑去,人马都要消耗体力,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崩……

    罗士信用二石弓射出一箭,利箭角度刁钻地从马首一侧斜飞而过,避开了盾牌,正中一名高丽骑兵的肋侧,这名骑兵惨叫一声坠落马下,随即被身后同伴的马匹踩成肉泥。

    罗士信收起二石弓笑道:“秦大哥,你说对面的敌军将领是不是一根筋,明知这种方法没用,还要在那浪费士兵和马匹的体力,而且,咱们当中要是再多几个神箭手,每次射杀一二人,就足够他们喝一壶。”

    秦琼淡道:“不要低估了敌人,更不要把敌人当成白痴。”

    “这句话秦大哥已经讲过了。”罗士信提醒道。

    秦琼脸皱起眉头道:“那你记住了没?”

    罗士信见到秦琼似乎有点生气了,连忙神色一整道:“士信记住了,不要小看敌人,更不能把敌人当成白痴。”

    秦琼摇头道:“你记住了,却没有弄明白……盾!”

    秦琼忽然厉声大喝,原来就在他们说话间,一支佯攻的高句丽骑兵冲锋至壕沟前却不像往常那般减速,反而猛然加速提缰跃过壕沟,而后面的骑兵抬手就是一波抛射,但见利箭像雨点般覆盖了隋军的防御工事。

    扼守在土墙后面的隋兵明显有点麻痹大意了,刀盾手仓促举盾抵挡,幸好他们身前有一堵土墙,虽然不高,但到底掩护了下半身,所以这波突如其来的箭雨虽然打了隋兵一个措手不及,但造成的伤亡却十分轻微。

    然而,二十几骑高句丽骑兵已经趁着这个时机跃过壕沟,冲到了第一堵土墙前面,一名隋军的长枪兵刚躲过箭雨站起来,就被敌军的骑兵隔着墙一刀劈了脑袋,两名隋军刀正要举盾相迎,倾刻又被一匹跃过土墙的战马撞翻在地。

    瞬时间,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就被突破了,第二堵土墙后的弓箭手急忙放箭还击,竭力阻止更多的敌军骑兵跃过壕沟。然而,那些隋军骑兵这次却没有退却,反而冒着箭雨前仆后继地冲上来,越来越多的骑兵跃过第一堵土墙,试图冲击第二堵土墙,情况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

    罗士信双目尽赤,咆哮一声,手提银枪跃上土墙,抬手一枪将一名接近第二堵土墙的高丽骑兵刺于马下,同时纵身跃上马背。

    与此同时,秦琼也手持双锏从墙后跃出,一个纵身跳起近丈高,仿佛苍鹰从天而降,一铁锏将一名高句丽骑兵的肩头打得塌了下去,骨头碎裂时发出让人牙酸般的卡嚓声。

    秦琼手中铁锏一拨,将骑兵的士体拨到马下,一翻身就上了对方的坐骑,忽见有一名高句丽骑兵正提缰跃过第一堵土墙,身上披着铠甲,看样子还是名军官,战马一落地就踩死一名隋兵刀盾手,同时挥刀劈翻另一名隋军长枪兵,身手竟然十分了得。

    秦琼不由大怒,手中一根铁锏撒手便飞了出去,这招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撒手锏,四十斤重的铁家伙打着旋转,呜呜地砸向那名高句丽骑兵军官。

    那名军官不是别个,正是一心要杀掉高不凡,替他弟弟柳承勋报仇的柳承武,只是于今还不知道高不凡的名字,只晓得对方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而且是隋军的头领。

    且说柳承武正杀得性起,忽见一道乌光呼啸着向自己当胸砸来,不由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举刀挡架,嘿,这下杯具了,四十斤重的铁锏呢,经秦琼这样一甩出,少说也有大几百斤的力道。

    只听得哐的一声,柳承武手中的刀当场被砸断,五指的指缝尽数震裂,倾刻满手鲜血,这还是轻的,打着转的铁锏余势未歇,砸在柳承武的右肩头上,当场筋断骨折坠落马下。

    柳承武差点痛晕过去,眼见那名黄面隋将策马朝自己奔来,吓得他魂飞魄散,急忙忍痛狼狈地翻过矮墙,一名亲兵倒也机灵,提起他便跃过壕沟急急逃命。

    秦琼此刻也无暇追赶,捡回自己的铁锏便奋力厮杀,在他和罗士信的合力下,越过第一堵墙的高句丽骑兵很快就被清理掉了,隋兵重新夺回了第一堵墙的防线。

    第二堵墙后的隋军弓箭手终于发挥了威力,在密集箭雨的封锁,高句丽骑兵的这波突然袭击总算被打退了,但隋军这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当场战死十八人,重伤七人,轻伤三十二人,第一堵墙还塌了一段。

    罗士信提着已经被鲜血浸润的长枪,有点垂头丧气的,不敢看秦琼的眼睛,很明显,这次他和麾下的隋兵一样,大意了,差点全线失守!

    秦琼这时也没空理会这小子,忙着指挥救治伤者,抢修防御工事。

    幸好,高句丽骑兵这波突然发难虽然给隋军造成了不少的杀伤,但他们本身的损失也不轻,甚至更大一些,战死二十五人,伤了四十多人,还折损了三十二匹马,而且车轮战术使了那么久,人马都很疲了,所以没有趁机发动新一波猛攻,而是停下休息吃饭。

    屋顶上的高不凡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不过他没有上前帮忙,更没有出面干涉,眼见敌人停止了进攻,他便悄然离开了村口,现在他是彻底放心了,秦琼不愧是威名赫赫的隋唐猛将,如今看来还是十分靠谱的,村口这边不用他费心,倒是村尾那边让人放心不下。

    负责镇守村尾的是刘武周和杜威,说实在的,高不凡心里不太踏实,要是裴行俨在此,他倒是可以高枕无忧!

第183章 掉链子

    柳承武为亲兵所救,最终捡回一命,只是右肩骨折,并无性命之忧,不过作为一名武将,即便最后治好,这条手臂估计也大不如前了,除非遇上十分高明的大夫。

    “刘将军,属下没用,错过了这次破敌的大好机会。”柳承武神色沮丧地道。

    柳承武作为带队的军官,他的受伤退却无疑很打击士气,所以对这次进攻失败负有很大的责任,但他也是尽力了,而且重伤在身,刘在尚倒是不好再苛责他,强行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免得其他武官兔死狐悲,进一步打击队伍的士气。

    刘在尚念及此,反过来安慰道:“此次非战之罪,实在是敌将太厉害,老柳你好好休息养伤,别的不用再管。”

    柳承武闻言十分感激,提醒道:“属下本以隋军的箭矢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支隋军之前攻占了咱们的粮仓补给点,那儿的守军配备最多的就是弓箭,估计已经全部落入隋军手中了,昨日他们又击溃了咱们一支千人队,收集到更多的弓箭,所以,咱们只怕一时半会也难完全消耗掉对方的箭矢。

    幸好,隋军绝大部份都是步兵,如今虽然据险而守,但也等于画地为牢,再也跑不掉了,咱们大可围而不攻,等大将军率领步兵主赶到,隋军便休想再守住这个村子,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刘在尚闻言不置可否地道:“你且安心养伤,本将自有计较。”说完便带着众武官离开了。

    柳承武暗叹了口气,看得出,刘在尚未必听得入耳,甚至内心对他还有所不满了。

    “刘将军,咱们真的要围而不攻,等候大将军到来吗?”一名百夫长问刘在尚,其他武官也齐刷刷地望来。

    刘在尚反问道:“你们以为呢?”

    那名百夫长小心翼翼地道:“老柳刚才那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而且咱们若一直按兵不动,只等大将军率步兵主力前来相助,岂不是显得咱们这些人很无能,况且步兵主力一到,将村子团团包围起来,到那时,功劳十有八九就落不到咱们头上了。”

    “正是这个理。”其他武官纷纷附和,有人甚至不满地道:“老柳早不说晚不说,偏生自己受伤不能上阵才那样说,这分明就是看不得其他人立功嘛。”

    “刘将军,属下以为隋军的箭矢肯定不多了,下午再消耗一阵,天黑之前,咱们定能把村子拿下,属下愿意打头阵。”最先开声那名百夫长见到那么多人支持自己,便拍着胸口大声请缨。

    其实,刘在尚发现隋军驻扎在荒村之后,立即就派人飞马回去向大将军高建武禀报了,却没有派人联系另一名骑兵千夫长金宫诚,本来就存了争功的心理,此时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份功劳,更何况自发动进攻到现在,他虽然蒙受了一些损失,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麾下能战的骑兵还有八九百人呢,实力受损不大。

    “好,下午便由老郑你来打头阵。”刘在尚打定主意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那名百夫长名叫郑东奎,立即一挺胸道:“属下得令,保让不让将军您失望。”

    午后,吃饱休息了半个时辰的高句丽骑兵再次发动了进攻,依旧是兵分两路攻打村口和村尾的防御工事,或许有人会有疑问,这条荒村又不是有城墙围住的城池,为什么只能从村口和村尾进攻?

    因为地形不允许啊,这条荒村建在一片土坡上,四周还长满了杂草和树木,骑兵根本不能通过,所以只能从村口和村尾有路的地方进攻。

    当然,高丽骑兵马也可以弃马步行来攻,从杂树乱草中摸进村去,但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名坦克兵,你会丢开坦克不用,去钻那满地荆棘乱草吗?更何况村里的敌人数以千计,即便让你侥幸摸进去,也不过是送人头罢了。

    当下午的战斗打响时,村里的两条排水沟也相继挖好了,只需挖通最后数米的距离,排水沟就能与村口和村尾的“匚”形壕沟连通上,不过窦线娘那边的取油进度却有不尽意。

    尽管那口井里的石油是从地底下自动渗出来的,但也只是“渗”,并不是“喷”,所以大家取油的速度只能取决于油井渗油的速度,不是想快就能快的。

    此时的蓄水池只盛了三分二左右,而且油井冒油的速度明显越来越慢了,窦线娘不得不派人下井往下再挖深半刻,一来二去便耽搁了不少功夫。

    “线娘姐姐放心吧,傍晚之前咱们肯定能够取到足够的石油,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会,瞧把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柳狗儿见窦线娘不住地打呵欠,便讨好地道。

    窦线娘的确很困了,她从昨晚到现在几乎都没合过眼,此刻双眼布满了血丝。

    “好吧,我去眯一会,臭狗儿你给我盯着,出了岔子唯你是问。”窦线娘说着又打了呵欠,正准备去休息一下,村尾的方向忽然杀声大作。

    “不好,敌人杀进来啦。”有隋兵大声高呼。

    窦线娘一个激凌,顿时睡意全消,按照高大哥的作战计划,此时不应该让敌人杀进来才是,不好,负责把守村尾的是刘武周和杜威,这两个家伙真是靠不住,掉链子了!

    窦线娘立即抄起短剑往村尾的方向疾奔而去,柳狗儿见状也连忙带上兵器追赶。

    当窦线娘赶到村尾,发现已经有敌骑跃过第二堵土墙了,现场乱成一锅粥,不由焦急万分,迎着一名高句丽骑兵就杀过去。

    那名骑兵见到一女子向自己扑来,先是愕了一下,继而露出一抹狞笑,猛夹马腹向窦线娘奔来,手中马刀划出一片凛烈的寒光。

    “线娘姐姐小心。”柳狗儿惊呼出声,手中长矛脱手就掷了出去,准头倒是不差,不过力道实在弱了点,被那高句丽骑兵一刀便劈飞开去,不过窦线也趁机跃起,一剑向高丽骑兵的小腹刺去。

    然而那名高句丽骑兵能率先突破防线杀入村中,显然也不是凡凡之辈,右脚脱离马镫一脚,迅速踢中了窦线娘的肘下。

    窦线娘手中的短剑直接脱手飞出,急忙就地一个翻滚,那名高句丽骑兵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窦线娘,一勒缰绳,战马的前蹄便向窦线娘追踏上去,这一记要是踩中,非死即残。

    眼看窦线娘就要伤在战马的铁蹄下了,忽然一道人影快似奔雷,一记靠山崩猛撞在战马的前胸位置,轰——蓬,那匹七八百斤重的战马竟然被生生撞翻了一个跟斗……

第184章 是时候了

    高不凡虽然完全没有装X的意思,但是实力不允许啊,他这一记闪电般的冲刺靠山崩,直接将近千斤重的战马给撞翻了个跟斗,那画面实在太震撼了,嘭的一声巨响,仿佛地动山摇,随即掀起一阵狂风,尘土四方激荡。

    那匹战马翻倒后还撞塌了一截土墙,四蹄朝天乱踢了片刻便不动了,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倒一侧,不停地口吐血沫,看样子颈骨已经折断,眼看是活不成了,而马背上那名骑士倒是身手了得,在战马翻倒的那一刻,他已经顺势滚落马下,就地滚出数米,虽然没有受伤,不过估计被吓得不轻,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像见到鬼一般,惊恐地盯着烟尘弥漫下的玄衣少年。

    高不凡偏好穿青色和黑色的衣服,今日穿了一套玄黑色的劲装,反倒显得更加唇红齿白了,左手反握一柄横刀,剑眉朗目,英气勃勃,不是一般的飒。

    “高大哥。”窦线娘的美眸中几乎溢满了崇拜的小星星。

    高不凡脚尖轻点,地上那柄短剑便铮的弹起,划了一条抛物线,落向窦线娘,后者连忙伸手接住,欣喜地道:“谢谢高大哥。”

    高不凡微点了点头,吩咐道:“狗儿,带线娘回去。”

    高不凡的语气很平和,却让人不容置疑,柳狗儿连忙道:“线娘姐姐,我们回去吧,不要妨碍了不凡少爷。”

    “噢,好吧,那高大哥你小心点。”窦线娘噢了一声,乖巧地退了回去。

    这时,又陆续有三骑高句丽骑兵跃过了第二堵土墙,不过高不凡刚才那一击实在太震撼了,这三名骑兵一时间竟然都不敢上前正缨其锋,而失去了战马那名骑兵更是缓缓地往后退去。

    高不凡大踏步上前,横刀依旧随意地反拎在左手上,那三名骑在马上的高句丽话骑兵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猛一夹马腹,呈“品”字形向高不凡撞来,中间那名骑兵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狞笑,仿佛在说:“你小子不是能把战马撞翻吗?有本事把三匹战马也给撞翻,就算你牛比。”

    高不凡目前的武功修为虽还算不得登峰造极,但也算是一流高手了,甚至可以说半只脚迈进了尖顶高手的行列,牛比自然是牛比的,但并不傻比,眼见三匹战马迎面撞来,而马背上三名骑兵的三把马刀也高高扬起,自然不会傻到去硬撼,只见他左脚一勾,勾起地上一支被丢弃的长矛,右脚随即一招凌空抽射,准确地踢在矛柄一端。

    那支长矛登时嗖地激射出去,仿佛长眼睛一般,直接将中间那名骑兵射落马下,长矛击穿了皮甲后贯胸而过,甚至还将尸体钉在地上,力道之威猛,端的吓人。

    与此同时,高不凡已经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双腿大张呈一字马,像一只大鸟般从三匹战马的头顶上方越过。左右两名高句丽骑兵不由目瞪口呆,他们倒是想趁机挥刀把高不凡从中劈开两半,即便劈不着胯以上,劈中他胯下的“鸟窝”也好啊,毕竟稍微用刀尖剐一下那里,人就废了。

    只可惜高不凡这一跃是真特么的高,即便他们坐在马背上,把刀伸到极致也够不着人家,更何况他们也没这个反应速度,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高不凡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双腿一合,轻盈地空翻落下。

    而且,高不凡落地的位置正好是马屁股后面,他左手顺势一伸便拉住了中间那匹战马的尾巴,此时三匹战马还在往前冲呢,高不凡双脚竟然快如奔马,揪着马尾稍一借力,便像一片残叶般飘身上了马背。

    正率兵赶来支援的郭子胜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大声喝彩,一众隋兵更是看得目瞪口中呆,差点没把手掌拍烂。

    当左右两侧两名高句丽骑兵发现高不凡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背,正与他们并驾齐驱呢,顿时吓得直接从马前上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四面围上来的隋兵乱枪给戳死了。

    高不凡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拨转马头,一提缰绳便跃过第二堵土墙,凌空一刀,将迎面而来的一名高丽骑兵斩于马下,他策马左冲右杀,倾刻再斩三人。本来已经极为慌乱的隋兵见到高不凡杀到,并且大展神威,所向披靡,顿时士气大振,奋力发起一波反攻。

    这时,郭子胜率领的隋兵也潮水般拥上前来支援了,渐渐地,隋兵们终于重新夺回了丢失的两堵土墙,把越过壕沟的高句丽骑兵艰难地赶了回去,不过,那两堵土墙几乎毁坏殆尽了,而且尸横遍地,伤兵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目测伤亡人数绝对过百,和骑兵近战时,步兵的劣势太明显了,要不是这里地形狭窄,骑兵难以发挥全部的威力,只怕结果会是一面倒的屠杀局面。

    高不凡面色冷峻,剑眉深锁,果然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刘武周和杜威这两个家伙真就掉链子了。

    杜威看着眼前手握横刀,神色冷峻的玄衣少年,内心竟然莫名的有点发虚,没办法,这小子虽然年轻得连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但武力值太惊人了,杜威自问还挡不住人家的一刀,所以当高不凡握着横刀,神色不善地站在面前时,他便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为鱼肉的不安感觉。

    “高公子,弓箭手的箭矢早就用完了,敌人的骑兵直接冲过了,没有弓箭手的掩护,防御工事又太简陋了,咱们实在难以抵挡啊,在下早就派人向柳姑娘索要备用的箭矢了,可是柳姑娘就是不肯给,为之奈何?”杜威一脸无奈地诉起苦来,这老油条开始推卸责任了。

    刘武周的做法则要聪明多了,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因为没有那个上级会喜欢找借口推卸责任的部下,所以上级生气的时候,你最好先低头认错,找借口推脱只会适得其反。

    杜威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从军时间要比刘武周长得多,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不过高不凡到底只是个白身,连军人都不是,而且还年纪轻轻的,这货心里显然没把高不凡当成上级,即便忌惮,也是忌惮高不凡的武功而已,其实内心还是存了一种高不凡年纪轻,容易糊弄的侥幸心理,所以这才敢找借口推卸责任。

    而刘武周却是知道,高不凡虽然年纪轻,实际却是年少老成,武功智谋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根本不能把他当成少年人来看待,所以杜威只怕要悲剧了。

    果然,高不凡闻言冷冷地道:“我早就说过,备用的箭矢须到时机才能使用,这是军令,谁都不能违返,柳姑娘不给是对的。”

    杜威皱眉道:“可是没有足够的箭矢,就凭这些简陋的防御工事,如何能抵挡得住对方的骑兵?”

    高不凡淡道:“秦琼就挡住了,他麾下的射箭手不比你们多,箭矢也不见得比你们多。”

    杜威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冷笑道:“秦叔宝是秦叔宝,我是我,高公子要是瞧不起在下,觉得在下没本事,那便另请高明吧。”

    高不凡暗怒,点了点头,淡道:“好,那你便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杜威不由脸红耳赤,有点恼羞成怒,一挥手喝道:“弟兄们咱们走,老子不伺候了。”说完扭头就走。

    杜威麾下的兵都是会稽郡人,同乡人抱团很正常,然而此时一众会稽郡的府兵却面面相觑,除了杜威的十几个心腹之外,竟没人动弹。

    杜威愕了一下,厉声喝斥道:“都柱着干什么?造反了不行?跟老子走啊。”

    杜威麾下的府兵约有三百来人,之前都听从他指挥,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经历这几天的战斗,高不凡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跟着他能打胜仗,能吃饱肚子,这些府兵又不傻,自然明白该听谁的。

    “玛的,敢情你们这些王八蛋都造反了。”杜威一把揪住一名府兵,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骂道:“马二,连你都敢背叛老子,反骨贱狗贼,老子抽不死你。”

    杜威反手又是一记大耳光,抽得那名叫马二的府兵两颊红肿如面包。

    马二吃吃地争辩道:“杜老大,属下本来就不是你的兵,咱们不是同一个旅的,属下的旅帅已经战死在鸭绿水畔了,现在大家都是身陷敌国的弃兵,谁有本事带大家打胜仗,谁有本事让大家吃饱肚子,谁有本事带领大家回家,我马二就听谁的,实算不上谁背叛谁。”

    “是啊,高公子有本事,我们就听高公子的。”一众府兵纷纷点头附和,甚至有人劝道:“杜旅帅,不要赌气,大敌当前,咱们还是听高公子的吧,秦将军和裴将军那么厉害,还不是听高公子的。”

    杜威那十几名心腹见状也眼神犹豫地低下头,从众是所有人正常的心理。

    杜威不由气急败坏,铮的抽出配刀便向马二劈去,骂道:“妖言惑众,动摇老子军心,老子宰了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账。”

    但见寒光一闪,杜威的刀还未劈下,头颅已经咕咕地滚落,鲜血如同喷泉飞溅,马二吓得连连后退。

    刘武周抬脚把杜威的无头尸体踹倒,又在尸身的衣服上蹭干净刀身上的血,就好像刚杀了一只鸡般,这才对着高不凡抱拳慨然道:“杜威此贼不顾大局,自私自利,动摇军心,对高公子大不敬,实在该杀!

    之前也正是因为杜威胆怯率先退却,这才让敌骑攻进来,险些酿成大祸,幸得高公子大展神威,力挽狂澜,这才把敌骑击退,杜威此贼非但不知羞耻,还狡辩推卸责任,留下来也是个祸害,属下斗胆杀之以正军纪!”

    高不凡深深看了刘武周一眼,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个杀伐果断的枭雄,而且极懂得把握时机和揣摸人心,知道自己不便出手杀人,他连眼都不眨就替自己干了,既把掉链子的责任都推到了杜威身上,又树立了他本人的威信,同时又讨好了自己,枭雄本质暴露遗!

    不过,刘武周出手杀了杜威无疑是件好事,高不凡此时自然不会计较他耍点小聪明,点头道:“大敌当前,杜威为一己之私挑动内讧,竟然对部下挥刀相向,的确该杀,从现在起,杜威麾下所属暂由刘队正你统率。”

    刘武周暗喜,立即一挺腰道:“属下遵命。”

    “郭兄,你带人从旁协助。”高不凡转身对郭子胜淡道。

    郭子胜心中一凛,连忙道:“不敢,高公子叫我老郭就行,属下遵命,自当竭尽全力。”

    郭子胜也是个老兵油子,亲眼看着另一个老兵油子身首异处,哪里还敢拿捏,立即识趣地夹起尾巴来做人了,至于麾下那几百人就当送给高不凡了,其实他想不送也不行了,瞧瞧杜威他麾下那几百名府兵,现在已经没有几个肯听他的,想必自己麾下那些人也差不多,还不如趁早俯首,至少能捞个顺水人情。

    高不凡也不再多废话,立即下令救治伤者,修补防御工事,因为敌人只要不傻,很快就会发动第二波进攻。

    果然不出高不凡所料,只是半炷香时间不到,敌骑便重新集结完毕了,随即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一场惨烈的血战随即拉开了序幕。

    或许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那些高句丽骑兵的战意空前高昂,悍不畏死地策马跃过壕沟,羽箭也不要钱般往隋军的阵地上倾泻,倾刻给隋军造成了大量的死伤,要不是高不凡亲自在场督战鼓舞士气,只怕隋军已经抵挡不住了。

    红日西斜,残阳如血,村口和村尾前面的空地上尸横遍地,人尸马尸堆叠,兵器和箭矢到处都是,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再一次艰难地将敌骑击退,高不凡已然浑身浴血,晓是他武功了得,此时握刀的手已经又酸又胀,他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夕阳,用嘶哑的声音道:“是时候了!”

第185章 炼狱火威

    储蓄石油的水池被掘开了两个缺口,几万斤的石油便汹涌而出,顺着排水沟迅速流向村口和村尾的“匚”字壕沟。本来石油是一种比较粘稠的液体,所以流速比较慢,如果土质疏松的话,还容易往下渗,不过高不凡早就想到这一层,昨晚已经让人砍来了大量的粗竹子,破开后铺在水沟中,充当简易的输油管道,不仅提高了石油的流速,还减少土壤的下渗吸收。

    此刻夕阳西下,村口和村尾两处的战斗正逞白热化,喊杀声、马蹄声、弦声,利箭破空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混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根本没人注意到两条“黑龙”正在苍茫的暮色掩护下,静悄悄地倾注入“匚”字形壕沟当中。

    “匚”字形濠沟约三米宽,一米半深,此时沟中还横七竖大地躺了不少尸体,随着注入的石油越来越多,那些尸体也跟着慢慢地飘浮起来,那些高句丽骑兵前仆后继地纵马跃过壕沟,并然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当夕阳快要完全落到地平线下方时,村尾的防线便率先“告破”了,死伤惨重的隋军终于放弃了阵地,仓皇往村内逃去,高句丽骑兵们见状,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纵马横冲直撞,直杀入村子内部。

    “刘将军,咱们的人从那头攻进去了。”一名骑兵激动万分跑来向千夫长刘在尚禀报,后者也是精神振奋,嘿嘿,功夫不负有心人呀,付出了数百人的死伤,终于拿下这块硬骨头了,不容易呀。

    “秦大哥,村尾那头破了。”罗士信大声提醒道。

    秦琼点了点头淡道:“咱们也撤吧,是时候了。”

    秦叔宝一声令下,土墙后面的隋兵便迅速撤了下来,表面看上去十分慌张,实际却散而不乱,长枪兵刀盾手交替断后,弓箭手也猫着腰,手中还扣着弓弦,一边撤退,一边还能转身射击,掩护殿后的长枪兵和刀盾手。

    “隋军败了,隋军逃了!!!”

    村口这边的高句丽骑兵见到隋军仓惶退却,立即发出惊天动地高呼,一片欢腾。百夫长郑东奎兴奋得仰天大笑,意气风发地一挥手道:“弟兄们,跟我冲,杀光隋狗,大功就在眼前。”说完策马狂奔起来。

    一众高句丽骑兵立即跟在其后,扬刀策马,潮水般跃过壕沟,向着村口涌入,而此时两堵低矮的土墙已经差不多倒塌殆尽了,只剩下那几十公分高的土坎,没能起到任何阻挡作用,所以只要跃过了那条三米宽的壕沟,骑兵便能长驱直进。

    蹄声如雷,转眼间,刘在尚麾下的骑兵几乎全部杀入了村子,嘿嘿,在纵马飞驰的骑兵面前,一支溃败混乱的步兵只有被斩瓜切菜般屠杀的份,更何况骑兵是从两边同时杀入的,两面夹击之下,藏在村里的隋兵还能活命吗?显然不是可能的!

    千夫长刘在尚并没有亲自冲锋陷阵,而是在二十骑亲兵的护卫之下在村口外等候胜利时刻的到来。

    刘在尚认为,如无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时辰战斗就能结束,他的麾下会押着隋军那名少年首领,或者提着此人的首级来到他面前报捷。

    忽然一阵风吹来,刘在尚抽了抽鼻子,皱眉疑惑问道:“什么味道那么呛?”

    石油具有挥发性,气味十分刺鼻,刚才村口这里混战成一团,再加上血腥味的掩盖,所以大家均没留意到夹杂在其中的气味,此时顺风一吹,刘在尚和一众亲兵才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寻找这股难闻气味的来源。

    想必其中一名亲兵的鼻子比较灵敏,率先策马来到壕沟旁边低头一看,立即惊疑不定地叫嚷起来:“将军,你看这些是什么玩意?”

    刘在尚和一众亲兵连忙好奇地策马上前,探头往壕沟下一看,发现壕沟内不知何时多了大量黑色的粘雕液体,把底下的尸体都给浮起来了,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在尚狐疑地审视着壕沟内的石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就在此时,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村中轰的一声大响,竟然燃起了冲天大火,下一秒,两条火线以肉可见的速度往这边迅速扑来。

    刘在尚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勒转马头往后退开。

    呼,轰蓬……

    火线扑至,壕沟中的石油倾刻爆燃,火焰冲起数丈高,炙热的气浪竟然将跑得慢的几名亲兵连人带马给掀翻了。

    千夫长刘在尚是跑得最快的,但还是被爆燃产生的汽浪扫中,那感觉就好像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拳般,五脏六腑一阵震颤,吓得他跑出几十米才敢停下来,结果扭头一看,登时面如死灰,如坠入冰窖之中。

    此时的荒村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匚”字形壕沟中的火焰窜起高达数米,俨然成了一堵熊熊燃烧的火墙,封死了进村骑兵的退路。

    “完了!”刘在尚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大字,此情此景,他要是还没意识到中计,那他得有多蠢。

    且说那六七百高句丽骑兵分别从村口和村尾杀入村中,一开始还耀武扬威,准备大开杀戒的,结果冲到一半,发现前的路面竟然挖了许多坑洞,这些坑洞虽然只有拳头大小,十几公分深,也不算密集,人在上面走肯定是没问题的,但马却不行,一不留神就把蹄子给你折了。

    所以跑在最前的骑兵不得不猛勒缰绳急刹,部份收势不及的闯入了“坑阵”中,当场连人带马摔个七荤八素,人马都惨嚎不止,敢情马腿已经折了。

    正当骑兵们堪堪刹停,村中轰的一声巨响,恐怖的烈火冲天而起,随即,两条火龙便沿着村道两旁的排水沟迅速蔓延开来,火焰蹿起近米高,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村口和村尾两条壕沟发生了爆燃,形成数米高的火墙,封死了后路。

    怕火是动物的天性,马自然也不例外,四周突然冒火,而且还发出巨响,即便是战马都吓坏了,发了疯一般乱转乱跳,有的甚至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结果闯入坑洞阵中,当场蹄折悲嘶,惨烈地摔飞出去,相当一部分骑兵被颠下了马背,整支骑兵队伍乱成一团,任由骑士如何安抚马匹都不起作用。

    这个时候,躲在两侧屋顶或墙脚的隋军弓箭手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对着马上的高句丽骑兵就是一顿乱箭齐射,这下完蛋了,那些进退不得的高句丽骑兵俨然成了隋兵弓箭手的活箭靶。谷

    那些隋兵弓箭手似乎都有默契,没有射马,箭矢只瞄准马背上的骑兵招呼,就好像割草一般,倾刻收割了一大茬。

    “放箭!”刘武周神气地厉声大喝,指挥弓箭手一波接一波地射击。

    眼看着在烈火包围下无处可逃的隋兵被一波波地射杀,晓是秦琼都变了面色,罗士信这小子更是后背汗涔涔的,他虽然早就知晓了作战的详细计划,但当计划成功,亲眼看到被困的高句丽骑兵像鸡狗般被屠宰时,他还是惊得瞠目结舌,眉心突突地乱跳!

    郭子胜现在总算明白高不凡之前为何宁愿死撼对方骑兵也不愿意动用备用的箭矢了,如果当时用掉了所有备用的箭矢,现在杀敌那有这么轻松,杜威死得不冤啊!

    那些高句丽骑兵终究不是泥人,被射杀了两波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拔转马头往村外逃去,结果跑到“匚”字形壕沟那里,发现过不去了。

    “匚”字形壕沟虽然只有三米宽,对于身长四五米的战马来讲,跃过去并不困难,但是现在壕沟燃着好几米高的炙热火墙呢,所以任由那些骑兵如何催促,胯下战马就是不敢跳,甚至还拼命地往后退。

    前无路,后有利箭催命,一些骑兵惊惶之下竟然弃马一个助跑,试图跳过壕沟。三米的壕沟啊,能跳出这么远的人只怕不多,当然也不是没有,有几名骑兵就幸运地跳过了,但也被烧得很惨,石油燃烧时外焰的温度高达上千度,即便是一跳而过,皮肤也肯定会被炙伤,所以那些侥幸跳过壕沟的骑兵,无不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但至少暂时捡回一命。

    见到有同伴成功跳过壕沟,于是更多的人去效仿,陆陆续续有人成功逃生,但更多的人掉进沟里,倾刻成了火人,即便侥幸爬上来,身上的火焰也扑不灭了,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烧成一堆黑炭,最后甚至连骨都烧没了。

    千夫夫刘在尚和他的亲兵们,在远看着这一幕幕惨状,无不心惊肉跳,前者除了心惊,心头还在哗啦啦地滴血,完了,他麾下这一千骑兵算是全完了,而至今他还没见到那个可怕的隋军少年头领,恶魔,此人简直就是恶魔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但是整条荒村却在数万斤石油的火光下亮如白昼,血腥的杀戮还在持续,石油燃烧时升腾起来的浓黑烟雾就像一头巨大的恶鬼,让整座荒村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炼狱。

    当然,高句丽骑兵中也不乏血性骁勇之人,发现逃生无望后,立即向着村道两侧的隋兵发动反攻,他们弃了马匹,跳过还在燃烧的排水沟,冒着箭雨咆哮挥刀。

    然而,隋军的长枪兵和刀盾手们早就严阵以待了,那些高句丽骑兵中的勇士跨过了火沟,躲过了箭雨,结果一头撞在了盾墙上,不是被探出来的长枪扎死,就是被刀盾手的刀砍死,横竖都是死就对了。

    刘在尚预料得不错,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除了成功跃过壕沟逃生的数十人,其余六百多名高句丽骑兵全部被击杀,同时还送给了隋军五百多匹战马,要不是有近两百匹马受伤或死亡,隋军差点就等于接收了整支骑兵,这份“礼”不可谓不厚重。

    战斗结束了,但烈火还在继续熊熊炙燃烧,距离荒村二十里之外正有一支步兵往这边赶来,火龙竟然延续七八里,人数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没错,这支军队正是大将军高建武所率领的步兵主力,他收到刘在尚的消息后,立即便带着大军从辽河畔赶来了。

    “大将军,前面好像起火了?”忽然,一名亲兵指着远处大声道。

    高建武循着所指望去,果然,平原尽头那黑越越的地平线下竟亮起了一片夺目的光芒,把夜空都给烧红了。

    高建武心中打了个突,不由自主地想起辽河湾处燃烧的树林,那晚的大火几乎把方圆数里地的森林烧成了一遍白地,而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围猎也随着这场大火破产了,气得他差点吐血,如今又看到大火,里竟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没办法,内心有阴影啊!

    “地图!”高建武沉喝一声,旁边的亲兵立即取出一份地图。

    高建武接过地图急急打开,四周的武将也纷纷围上来,亲兵们高举火把照明。

    高建武看了看地图,又抬头看了看起火的方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方向好像正是刘在尚围困住隋军的荒村所在。

    “大将军,也许刘将军已经拿下了荒村,正在放火烧村呢。”一名武官见高建武面色不好,便出言安慰道。

    “对,也有可能是刘将军在发动火攻。”另一名武官接口道。

    高建武闻言神色稍霁,沉声道:“但愿是吧,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

    结果高建武话音刚下,一骑探子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报道:“报——大将军,刘在尚战败,全军覆没!”

    “什么!”一众武官不由失声惊呼,高建武胸中血气翻涌,身体晃了晃,差点便从马背上掉下来,旁边的亲兵手急眼快扶了一把,高大将军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一千骑兵,一千骑兵啊!

    竟然就这样全军覆没了,刘在尚他玛的是个废物吗?

    高建武震惊过后,双眼瞬间变成了赤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烈杀气让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第186章 隔火对视

    被烈火包围住的荒村就像一座巨大的蒸笼,热得让人汗流浃背,但是相比之下,呛鼻的浓烟则让人更加的难以忍受,这里出产的石油含硫量还高,燃烧时散发出一种类似臭鸡蛋的味道,不仅难闻,还对身体有害。

    所以战斗结束后,高不凡第一时间就让人运来泥土把村尾处的“匚”字形壕沟填平了一丈余,灭了大火,打通一条出村的通道,然后把伤者运到村外去安置救治,今晚刮的是南风,村尾居南方,正好是上风区。

    高不凡亲自指挥救治伤兵,秦琼和郭子胜负责警戒,刘武周、罗士信负责打扫战场,而窦线娘则负责将缴获的战利品登记造册。

    这一战,高句丽的千人骑兵队几乎全军覆没,但隋军的伤亡也很大,战死三百多人,伤者更是多达五百余,其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很快,战死的隋兵尸体都被集中起来,就地挖了个大坑掩埋掉,而高句丽士兵的尸体则不用那么费事,直接丢进火海里烧掉完事,可以预见,明年这座荒村的周围将会更加的草木茂盛,繁花似锦。

    战争从来就是如此残酷,正所谓:凭君莫话封候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上每位闪烁的将星,其脚下无不堆积着累累白骨。

    这一战最大的收获自然是战马了,经过收集整理,最后确定还能使用的战马多达五百零八匹,其他伤马废马也有八十九匹,死马更多,有两百多匹。

    罗士信这小子在收集马匹时看中了其中一匹大青马,虽然远不及高不凡的青云,但也相当不错,个头高大,膘肥体壮,雄健有力,正好适合他这种力量型的战将,便牵着马上前,去问正拿着本子认真记账的窦线娘:“柳姑娘,俺想要这匹青马,可否?”

    罗士信年少艺高,作战勇猛,窦线娘倒是乐意奖励有功之人,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你得把原来那匹黑鬃马还回来。”

    罗士信不由略失了失神,窦线娘眉心那点殷红的美人痣是如此的吸引他,连忙道:“好哩,柳姑娘的记性可真好。”

    窦线娘闻言有点得意地道:“那是,记性不好那能管好账,所以你小子以后可得老实点,休想糊弄本姑娘。”

    罗士信呵呵笑道:“俺哪敢啊。”

    窦线娘嘴角上扬,挥手道:“不敢就好,快取了你的马一边去吧,本姑娘还有得忙呢,没空跟你闲扯……咦,高大哥。”

    原来高不凡正好从安置伤兵的地方行来,窦线娘立即像只彩蝶般飞奔过去,罗士信见状只好牵了青马转身离开,神情颇有些落幕,唉,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对,应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罗少年第一次尝到另一种战场上的挫败感。

    高不凡略感奇怪地扫了一眼垂头丧气地牵马而去的罗士信,微笑道:“战场可都打扫完了?”

    窦线娘点了点头,又献宝般把账册递到高不凡的面前晃了晃,喜滋滋地道:“高大哥,你知道咱们这次缴获了多少匹战马吗?”

    高不凡摇头道:“高大哥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

    “你猜猜嘛!”窦线娘雀跃地蹦了蹦,少女形态毕露。

    高不凡很喜欢这样活泼可爱的窦线娘,随口道:“大概五百匹左右吧。”

    窦线娘不由瞪大了俏目,佩服地道:“高大哥真厉害,咱们一共缴获了五百九十七匹马,其中能用的五百零八匹,伤马废马八十九匹,另外还有两百多匹死马。”

    高不凡点了点头:“还还挺多的,裴行俨要是知道准高兴坏了。”

    窦线娘笑嘻嘻地道:“可不是,对了,另外还有大量的兵器,人家还来不及清点呢,估计天亮也搞不完。”

    高不凡立即道:“那就先不要清点了,弓箭和盾牌都带上,其余的兵器尽量都扔掉,如果还有其他不必要的东西,也全部丢弃。”

    窦线娘倒也机灵,忙问:“高大哥,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尽管此战灭了一千高句丽骑兵,但还有另一支,而且那个什么高建武大将军麾下还有七八千步兵,估计就在左近,所以此地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正在这时,负责警戒的郭子胜快步走了过来,恭谨地道:“高公子,秦将军请你过去一下。”

    经此一役,高不凡算是正式确立了他在这个团队中的地老大地位,将当初的各自为政的数股人马揉合成了一股。

    荒村中的大火还在燃烧着,火势有所减弱,不过那滚滚浓烟依旧直冲云霄,秦琼背着双锏站在一座破房子的墙头上眺望远处,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名站在紫禁之巅的侠客,正等着他的对手到来。

    高不凡腾身一跃,几个起落就干净利索地地上了墙头,来到秦琼的身边站定,后者抬手一指,沉声道:“高公子,咱们是不是得走了?”

    高不凡循着秦琼所指望去,只见北边黑越越的平原尽头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火龙,正迅速往这边赶来,便点头道:“是得走了,还好,只是步兵,估计是那个大将军高建武到了。”

    秦琼眼前一亮,竟然流露出一丝炙热的战意道:“此人乃高句丽婴阳王倚重的左臂右膀,高公子不打算会一会他?要是能将其擒住,将是不世奇功一件,高公子也必将名扬天下,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高不凡笑着摇了摇头:“秦将军太抬举我了。”

    秦琼皱起了眉头道:“咱们现在有五百骑,能战者二千人,难道高公子不认为可以一战?”

    高不凡微笑道:“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更何况咱们现在只是有五百匹马,并不是有五百骑兵。”

    秦琼摇头道:“高公子此言差矣,咱们现在拥兵两千,不用五百娴熟的骑士,只需凑出三百会骑马的勇士就行,某家愿亲率三百骑趁夜色偷袭敌人的中军,必然能使对方阵脚大乱,高公子再趁机迎头击之,未必不能一战而胜。”

    高不凡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秦将军的计策的确可行,但目前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还是算了吧。”

    秦琼奇道:“高公子往日以三百人就敢攻打有一千二百人把守的补给点,此时却为何畏首畏尾?”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缓缓地摇头道:“并非在下畏首畏尾,而是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秦琼的浓眉皱得更深了。

    高不凡抬头望了一眼满天的星斗,淡问道:“秦将军,离开辽河边上那片树林时,咱们有多少人?”

    “两千八百余人。”秦琼答道。

    “那么现在呢?”

    “不足两千三百。”

    高不凡点头道:“是了,离开树林后两战,咱们便死了差不多六百人。”

    “可是咱们消灭的敌人更多,战斗总是要死人的,难道不是吗?”秦琼的眼神有些异样,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此子眼都不眨便屠杀了一支高句丽千人队,跟杀人魔王白起再世似的,此时反倒怜悯起死人来了?

    高不凡平静地道:“没错,战斗总是要死人的,所以要避免不必要的战斗,特别是把握不大的战斗。我的目的不是要建功立业,更不是要征服这个国家,而是尽量带大家活着回家,所以秦将军不必再多讲,你的计划我不同意。”说过纵身跃下了墙头。

    秦琼暗叹了口气,眼神甚至有些迷惘,现在他是越发看不懂高不凡了,既然不想建功立业,那为何要不择手段争当老大?

    今日白天在村口发生的那一幕,秦琼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听说了,刘武周在阵前杀了杜威,收编了其麾下的人马,而在场的郭子胜也被吓得服服帖帖的。

    刘武周很明显早高不凡的“亲信”,所以秦琼认为刘武周在阵前斩杀杜威,是经过高不凡授意的,甚至怀疑那个马二也是高不凡收买的托儿,所以秦琼难免觉得,杜威的死就是高不凡设下的一个局,毕竟以此子的智谋和手段,设这样的局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可是,高不凡刚才的那番话又让秦琼有点动摇了,此子到底是个热衷于功名权力的枭雄,还是淡薄名利的君子?

    秦琼暗摇了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个奔四的大叔,竟然去琢磨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到底是枭雄还是君子,真够荒诞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接触过高不凡的人,想必也不会将此子当成十来岁的少年来看待。

    秦琼抬头看了一眼打北边而来的火龙,似有不甘,但最终还是跳下墙头,向着村尾走去。

    很快,队伍便在村尾前的空地集结起来了,轻伤的骑马,重伤的躺在马车上,没伤的步行,带上所有物资整装待发。

    烈火仍然在燃烧,把四周的黑夜照亮,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队伍前面,那名淡定地坐在大青马上的玄衣少年身上,一个个敛息静气,眼神坚定,静候命令的下达。

    “出发吧。”高不凡没有振臂高呼,只是平静挥了挥手,两千多人,五百多匹战马便浩浩荡荡地往南开拔了。

    所有人都知道,越往南,离大隋就越远,离家就越远,但这个时候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犹豫,大家的步伐坚定而力。很明显,经此一战,高不凡在队伍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真正做到令出如山,令行禁止。

    高不凡没有跟随队伍一起出发,而是拔转马头奔回了荒村中,再次登上了墙头凭高而望。

    此时刮的还是南风,浓烈的烟柱由南向北倾斜,直冲霄汉,打北边而来的火龙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来,但见人影绰绰,旗幡招展。

    约幕一炷香时间,火龙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了荒村村口外的开阔空地上了,“匚”字形壕沟内的石油此刻还没燃尽,依旧在熊熊燃烧着,火焰有所减弱,但依旧有一米多高,把方圆数十米照得亮如白昼。

    猎猎的火光映照之下,但见一排排高句丽步兵秩序井然地走来,枪如林刀似海,真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看得出战力绝对不低。

    秦琼估计是不甘心,不知什么时候也折回了村里,此刻正站在另一堵墙头上往村口的方向观察,不过当他看到这支秩序井然的高句丽步兵时,心里不由暗暗庆幸起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以秦琼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眼前这支高句丽步兵绝对是一支百战精兵,因为那种浓烈的杀气绝不是一支普通队伍能有的,而且这支步兵还装备精良,战力绝对十分强悍,仅凭一支临时拼凑的三百骑兵想撼动这样一支队伍,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琼暗捏了把冷汗,大意了,高建武既然是高丽王的左臂右膀,手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王牌,幸好高长卿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

    正在此时,一队杀气腾腾的高句丽兵竟然押着数十人走上前来,看穿着打扮,那几十名被押着也是高句丽兵,应该是之前侥幸逃生的高句丽骑兵。

    很快,那几十名高句丽骑兵便被押到了“匚”字形壕沟前跪倒,随即被身后的同袍挥刀斩下脑袋,然后连同尸体和脑袋都踢进燃烧的壕沟内。

    高不凡见状不由皱起了剑眉,暗忖,这个高建武果然是个狠角色,那些逃回去的骑兵竟然被他直接砍了。

    此时,刀枪林立的步兵队伍中出现了一面数丈高的大旗,高不凡站在墙头上凝目望去,隐约见到旗下有一名骑着白马的中年男子,腰挂长剑,颌下留着长须,气质竟然十分儒雅。

    高不凡心中动:“莫非此人就是高建武?”

    此时,大旗下面那名中年男子猛然抬头望来,隔着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二人四目相对,瞬间如刀剑相交。

    中年男子身边一名武将目光暴闪,迅速弯弓搭箭,崩的一声,劲箭电闪飞出,向墙头上的高不凡射去,力道威猛,绝对三石以上的弓力。

第187章 后果自负

    天上星斗璀璨,地下烈焰焚空,一支劲箭似那逐电流光,劲射向站在墙头的高不凡,箭矢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绝对不弱于三石的弓力,换而言之,这个高建武身边有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因为就在劲箭射出的一刹那,三条矫健的身影已经快如奔马般跃过了壕沟,向着村中扑来,目标非常明确,正是墙头上的高不凡和秦琼。

    高不凡左手一翻,一把角弓已然在握,崩的就是一箭射出,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正中来箭,只听得叮的一声,顿时火星四溅,两支箭的箭头竟然直接在空中炸碎了,不过对方的箭力道威猛,即便箭头碎了,箭杆依然向着高不凡射来。

    高不凡不慌不忙地再射出一箭,将箭杆击落,就如闲庭信步般从容,这份准头和出箭的速度也是没谁了,晓是对面那名弓箭手亦不由得骇然变色,因他用的是三石弓,而高不凡用的只是一石角弓,若论弓力他占上风,但论箭术,他明显不如墙头上的这名玄衣少年。

    此时,另外三名高手已经扑入村中了,一人直奔秦琼而去,两人径取高不凡,真个气势如虹。

    崩……

    高不凡竟然一弓两箭,分别射向这两名袭来的高手,几乎是弦响即至,迅似流星,那两名高句丽高手吓一跳,急停住身形,挥刀将来箭击落。

    崩……

    又是一声弦响,两名刚把利箭击落的高句丽高手急忙横跃开去,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利箭袭来,高不凡只是拉了一下空弦而已。

    两名高手抬头望去,只见高不凡还凌立在高高的墙头上,眼神戏谑地扬了扬手中的角弓,不由勃然大怒,一左一右扑向墙头。

    崩……

    弦声再响,这回不是空弦了,但依旧是一弓两箭,分取左右两边,两名高手正提气腾空跃起,急忙挥刀劈飞来箭,但人在空中也泄了气息,只能向地面急坠而下。

    崩……

    高不凡信手又射出两箭,两名高手几乎同时狼狈地使出了一招懒驴打滚,这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来箭,吓得他们出了一身冷汗。二人实在不明白,对方的箭为何能够做到一弓两箭分射不同角度的目标,而且还射得那么准,简直匪夷所思。

    “告诉高建武,不要再试图阻我渡河,否则后果自负。”高不凡淡淡地道,说完把弓往腰间一挂,腾身一个空翻飘落墙头,正好落在墙下的大青马背上。

    “秦将军,走了!”高不凡轻夹马腹,大青马欢快地长嘶一声,奋开四蹄往村尾的方向跑去,如同一朵青云,飞快地飘出了村子,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两名高句丽高手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别说他们追不上神骏的青云,即便能追得上也不敢追,敢情已经被高不凡神乎奇技的箭术射怕了。

    秦叔宝左一锏,右一锏,一招双风贯耳把缠着他的那名对手砸得面色煞白,急急后退了数步。秦叔宝一言一发,纵身上了黄膘马,不过他倒是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急着脱身,而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对手道:“回去告诉高建武,胆敢再追来,后果自负!”谷

    秦琼说完这才勒转马头打马而去,那名高句丽高手竟然听懂了,气得差点鼻子冒烟,厉声道:“阁下有种就留下姓名!”

    “你记好了,某家乃大隋齐郡男儿,秦琼秦叔宝,刚才那位乃渤海郡蓨县高不凡高长卿!”秦琼为人光明磊落,坐不改姓,行不更名,留下名讳后绝尘而去。

    “高不凡高长卿,秦琼秦叔宝!”

    高建武听完三名护卫高手的回禀后,差点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将一支羽箭折断在地,不过并没有指着折断的羽箭发誓说些狠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因为狠人通常不话多,无声狗才会咬人!

    “可曾联络上了金宫城?”高建武瞬间收敛了情绪,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

    旁边一名武官连忙答道:“已经派出三拨信使前往联络了,最快明上午就会有消息。”

    高建武举步走到壕沟旁边,他很奇怪,隋军到底在哪里搞到如此大量的火油,弄出如此泼天大火,灭了他一支千人骑兵。

    众将和士卫连忙围了上去,一名谋士面色凝重地道:“大将军,据属下观察,这些肯定不是普通的火油,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搞来的。”

    高建武淡道:“如此大的量,不可能随军携带,肯定是在附近弄到的,甚至是就地取材。”说完目光往荒村内的残垣断壁望去,问道:“这个废弃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回大将军,这里叫乌鸦坡,曾经是有人住的,后来突然断了水源,这里的原住民便都搬走了,荒废有十几年了吧。”一名了解情况的幕僚赶忙答。

    高建武皱眉追问道:“什么原因造成断了水源?”

    幕僚摇头道:“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应该是地龙翻身吧。”

    “把火灭了,咱们进去看看……算了,还是等天亮再说吧。”高建武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吩咐就在村外安营扎寨。

    约莫半个时辰,后续的步兵陆续赶到了,近八千兵力在村外扎下了营寨,就在此时,荒村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浓烈的黑烟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朵巨型蘑菇云,仿似那末世降临。

    驻扎在村外的高句丽兵将们被巨响震得七荤八素的,再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无不胆战心惊,一些胆小的甚至直接跪倒在上顶礼膜拜,大叫什么火神发怒。

    可不是吗,这时的荒村已经被可怕的爆炸震成了一片废墟,不对,这座荒村本来就是一片废墟,此时的荒村只能用齑粉来形容,没错,就是齑粉,残垣断壁全部都震没了,表面是一层浮土,就用像用筛子筛过似的,滚滚烈焰就从浮土下面冒了来,到处都是烈火和浓烟,完全成一片火海,连同村子周边的树木杂草全都烧着了,滚滚热浪逼人而来。试问除了火神发怒,什么火能把土壤也给烧着了?

第188章 作孽呀

    树木在燃烧,荆棘杂草在燃烧,甚至泥土石块也在燃烧,到处都是烈火,到处都在冒烟,并且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再蔓延……

    高建武不得不下令后军队撤出五里地,这才退到了安全地带。看着眼前这片可怕的地狱火海,高建武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立即进村查看,要不然自己和麾下的将士都已经随同那些残垣断壁炸成齑粉了。

    如此可怕的爆炸,如此可怕的大火,显然不是人力可为的。当然,高建武也不相信是什么火神在发怒,他怀疑这座村子下面本来就埋着大量那种火油,隋军正是利用这种火油弄出来的泼天大火,现在也不知什么原因,村子地底下的火油被引燃了,这才引发了这场可怕的大爆炸。

    高建武甚至怀疑是隋军故意弄了延时引爆的机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叫高不凡的隋国人也太狠太可怕了,分明是想把自己和部属一锅烩了啊,幸好自己多存了一份心眼,没有立即进村查看。

    毫无疑问,高建武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有一点他猜错了,而且大错特错,高不凡并没有设置什么延时机关,油井被引燃只是一个意外罢了,咱们的高大少爷作为一名现代穿越者,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环保意识还是十分过硬的,可干不出点燃油井这种生孩子没屁门的坏事了。

    要知道油田一旦被点燃,就连现代也没有有效的手段去扑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直燃烧,如果地下的石油量大,烧个几百上千年也是有可能的,先不说有多浪费,光就是排出来的气体就不知对环境造成多大的伤害,简直是作了大孽了。

    夜色如墨,星光指路,两千多人的队伍还在往南行进着,忽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去,惊讶瞬间爬上了大家的脸。

    只见平原的尽头处,一个巨大的火球挣脱了黑夜的束缚,一直升到天际,如同烈日一般,放射出万丈光芒,紧接着,火球慢慢消失了,但是地上却越来越亮,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秦琼吃惊地望向了高不凡,大家走了半个多时辰,距离荒村起码有十里路了,可是巨响传到这里还是那么的震撼,可见这一场爆炸到底有多么的可怕,要是高建武那些人进了村子,只怕连骨灰都找不回了。

    刘武周、罗士信、郭子胜、甚至连窦线娘和柳狗儿都疑惑地向高不凡望来,眼中除了震惊,还有崇拜,他们可不管什么环保不环保,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灭了敌军的七八千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高不凡当成神来膜拜,瞧瞧窦线娘这妮子熠熠生辉的双眸就知道了。

    高不凡耸了耸肩,诚实地道:“别看我,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

    大家将信将疑,驻足看了一会热闹便继续往南行了。高不凡回头看了一眼被烧红了的半边天际,不由哀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呀,只不知道那个高建武现在可安好,他应该对石油很好奇,很感兴趣吧?

    …………

    夜深了,这夏日深夜的风总算有了一丝凉意,但裴行俨还是觉得很热,胸前的伤口被汗水渗入,更是火辣辣的痛,他扯开了衣襟任由夜风吹拂,最后干脆脱光了,一头扎入河中,一阵剧烈的痛楚后,四肢百骸为之一松,终于清凉舒爽起来。

    扑近扑通……

    苏定岳等人见状也纷纷下马跳入河中,鲜血很快就把岸边附近的水染红了。清洗完身上的伤口和血迹,众人爬上岸,光溜溜地跌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疲惫的战马散落在四周,贪婪地抢吃河边肥嫩的青草。

    裴行俨的胸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经过河水浸泡后,皮肉甚至有点外翻,看上去十分吓人,但他仿佛浑然不在意,嘴巴一下一下地把青草嚼碎,然后抹到伤口上,其他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甚至有人直接用马粪糊在伤口上。

    昨天的抢劫行动很顺利,但今天却中了埋伏,最后虽然奋力杀出重围,但也当场战死了三人,几乎人人带伤,不久前,两名重伤的弟兄也相继断了气,如今只剩下三十五个弟兄了。

    裴行俨很明白,自己遇到对手了,那个高句丽骑兵首领不简单,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追上自己,甚至提前在自己可能抢劫的村子设下了埋伏,幸好,对方肯定是将兵力分散埋伏在多个村镇,所以每个村镇分到的兵力并不算多,再加上自己见机得快,要不然就被人家包了饺子了。

    “行俨,对方是个硬茬,明天还继续吗?”苏定岳沉声道。

    裴行俨站起来抖了抖大鸟上的水渍,拔出插在地上的马槊,狞笑道:“当然继续,他既然想玩,老子便陪他好好玩玩。”

    苏定岳皱眉道:“咱们已经拖了他三天时间,应该够了。”

    裴行俨摇头道:“还不够,至少还得再拖他三天,拖得越久,长卿他们就越安全。”

    “敌人的骑兵有两千,如今只有一千追击咱们,另外一千骑兵肯追击高公子了,高公子他们抵挡得住吗?”一名千牛卫插嘴道。

    裴行俨笑道:“你应该担心的是那支高句丽骑兵,追击高长卿,嘿,时间一长,他们准倒大霉,不信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这名千牛卫有点不信邪,那可是一千骑兵,又是在一马平川的地形上作战,能倒霉才奇,沼泽地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更何况高丽人上了一次当,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裴行俨往胯下一指:“谁输了,下面吊块石头,在弟兄面前遛一圈。”

    众人哄堂大笑,那名千牛卫马上摇头兼摆手道:“老子不干,丢不起这个人。”

    裴行俨哈哈一笑,把衣服和皮甲重新穿上,跳上马背道:“走吧,弄吃去的,玛的,今天粮食没抢到,还把自己的粮食给搭上了,幸好长卿有先见之明,提前埋了那些粮。”

    众人纷纷穿上衣服,披着星月离开了河边。

第189章 越危险的地方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金宫诚是辽东人,对本地的地形自然要比裴行俨这个外来者熟稔得多,他麾下的骑兵更是比裴行俨多几十倍,关键此人还很颇有几把刷子,裴行俨故意留下的误导性痕迹并没有骗过他,相反,金宫诚还迅速抓住了裴行俨等人袭击村镇的规律,并提前在那些可能被袭击的村镇附近埋伏了骑兵,昨日傍晚一战便差点把裴行俨等一窝端了,幸而裴行俨反应也快,察觉中伏后立即率令众弟兄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才逃过一劫。

    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金宫诚并没有气馁,他有信心,既然能困住这支隋军骑兵一次,就能困住第二次,并最终将其消灭了。

    此刻,金宫诚正仔细地琢磨着手中的地图,他已经确定了这支隋军骑兵的大致位置,并且在外围每个关键的路口都设了关卡,接下来他只需在关卡的范围内进行围猎就行了,换而言之,这支隋军骑兵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金宫诚招了招手,将还在身边听命的五名百夫长叫了过来,胸有成竹地开始了调兵遣将。

    金宫诚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务必要将这小股隋军骑兵消灭掉,为了这区区几十骑的散兵游勇,他已经浪费了四天的时间,他不想再耗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报,大将军急信!”

    金宫诚刚刚调兵遣将完毕,麾下五名百夫长正准备动身执行计划,一名背着令旗的信使便骑着快马奔至跟前。

    金宫诚不敢怠慢,连忙从信使手里接地信件一看,登时在面色大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急急又重头把信件仔细读了一遍,最后竟长叹了一声。

    众百夫夫长不由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识字,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金将军,大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金宫诚神色凝重地道:“刘在尚全军覆没,已被大将军问罪斩首了。”

    此言一出,众百夫长无不骇然失色,这……怎么可能?刘在尚麾下有一千骑兵,竟然全军覆没了,隋军虽然有两千多人,但全是部兵,刘在尚纵然不敌,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金宫诚也很纳闷,因为大将军高建武这封信并没有详细说明刘在尚全军覆没的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隋军绝对使用了某种诡计,否则不可能全歼一支千人骑兵的,即便隋军的兵力再多一倍也办不到,唉,刘在尚真是太大意了!

    “传我命令,立即把扼守各路口的人马都撤回来吧。”金宫诚无奈地吩咐道。

    “撤回来?”五名百夫长再次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才把那小骑隋军骑兵给网住,都快最后一哆嗦了,这个时候把人手撤回,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开什么玩笑?

    金宫诚无奈地解释道:“两千多隋军主力一路往南,沿途烧杀抢掠,破坏力极大,大将军怀疑对方的目标是卒本城,命我等火速赶往截击,不得有误!”

    众百夫长不由吓了一跳,艾的娘亲哟,看来这股隋国溃兵还真成气候了,不再是被撵得满山跑的散兵游勇了,都特么的敢攻城掠地啦,不得了!

    当下没人再有异议了,区区数十骑兵造成的危害肯定比不过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更何况这支敌军还刚刚歼灭了己方的一支千人骑兵,展现出恐怖的破坏力,必须立即全力消灭才行,相比之下,区区数十隋军骑兵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金宫诚放出去扼关各路关卡的人马陆续赶回来了,集结成一股后往南边的卒本城急驰而去。

    裴行俨手提马槊驻马于一座小土坡上,身后是三十四骑弟兄,所有人,包括裴行俨在内,此刻的脸上都是一片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嘿,棒子军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突然都往南跑了?”苏定岳嘀咕道,心里却是莫名地松了口气。

    裴行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方明明已经堵住了各处路口,自己都准备硬闯了,结果这些高句丽骑兵却突然都撤走了,还火急火僚地往南跑,什么状况?

    “裴老大,棒子骑兵会不会是被咱们杀怕,所以夹着尾巴逃了?”一名自我感觉良好的弟兄得意地道,结果立收获了众多鄙视的目光。

    裴行俨却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有这个可能,要不咱们追上去,再杀他娘个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自我感觉良好的这位仁兄缩了缩脖子,笑道:“还是算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得,放他们一马又如何。”

    众人差点绝倒,不过脸上均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们这次的任务算完成了,活着的感觉真好,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还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了。

    “行俨,接下来咱们去哪?”苏定岳问道,众骑兵也敛起了笑容,齐刷刷地望向裴行俨,等他拿主意。

    “去辽东城!”裴行俨握紧马槊,神色坚定地道,这是当日兵分两路时,他和高不凡约定好的,只要摆脱了追兵就赶往辽东城汇合。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苏定岳目瞪口呆地道:“行俨,你不会疯了吧?去……辽东城送人头吗?”

    裴行俨意气风发地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并问是哪个混蛋说的,还准备把他打出屎来。

    “我和高长卿约好了,摆脱追兵后在辽东城下汇合,城外的渡口不仅有船,还有浮桥,现成的不用白不用。”裴行俨道。

    众人顿时晓得是那个“混蛋”说的名言了,于是想都不想,举双手双脚赞成,既然高公子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那就肯定准没错了。

    于是乎,一行人三十五骑便毫不犹豫地往西北方向驰去,直奔辽河下游的辽东城。

    裴行俨虽然不知道那支高句丽骑兵为何突然撤走,但想来必跟高不凡有关,嘿,敌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回撤,而且撤得那么急,应该是在那小子手里吃亏了,说不定还是吃了大亏。

第190章 南辕北辙

    正如秦琼所讲,两千多人的队伍,要凑合出一支三百人的骑兵还是办得到的,而事实上,如今队伍中五百多匹战马都有人骑了,当然,这些人还远算不上是合格的骑兵,真正合格的骑兵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严格训练。

    不过,这五百名临时拼凑的“骑兵”当中,也有底子好的,经过秦琼的精心筛选,终于选出了一百骑精英,当然,所谓的精英只是相对而言,仍然算不上合格的骑兵。

    在秦琼的眼中,骑兵的最低标准就是能够在快速移动中的马背上挥动兵器砍人,如果这都办不到,还是趁早洗洗睡吧,而合格的骑兵不仅要做到进退自如,如臂使指,还得在飞驰的马背上开弓射中目标。

    秦琼筛选出来的一百名精英都勉强能做到骑兵的最低标准,那就是在移动的马背上挥刀砍杀,至于剩下的四百名“骑兵”则是一言难尽,只能说可以骑马而已。

    当然,会骑马也不错,至少能提高行军的速度。事实上,有了这五百多匹脚力,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半天赶的路程几乎抵得上之前的一天。

    时值下午,夏日的骄阳似火,队伍依旧一路往南急行着,即便骑在马背上的人都热得汗流浃背。柳狗儿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又一脸崇拜地看了一眼前面气定神闲的高不凡,暗道:“不凡少爷果真不凡,大家都热成狗,就他不见冒一滴汗,衣不沾尘,端的怪哉。”

    其实内家功夫练到高不凡这种程度,气息绵长内敛,身体的自我调节能力远非常人能及,自然不会轻易冒汗,也比常人更加抗冻,换个夸张点的说法就是寒暑不侵,当然,这是相对而言,即便比常人牛比一点,依旧是血肉之躯,丢到火里会同样会被烧死,埋到雪地里同样会被冷死。

    “不凡少爷,咱们一直往南走,这是要去哪啊?莫非准备打下高句丽的都城平壤?”柳狗儿问道,这小子比高不凡还要敢想。

    窦线娘也好奇地向高大哥望去,出于对高大哥的信任,小妮子一路上都没问。

    高不凡反问道:“狗儿,你听说过南辕北辙的故事吗?”

    柳狗儿讪笑道:“俺没听说过,不凡少爷给俺讲讲吧。”

    窦线娘雀跃道:“我听说过。”

    高不凡笑了笑:“那线娘你给狗儿讲讲吧。”

    窦线娘在高不凡鼓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道:“南辕北辙的寓言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战国时期,有一个人乘着马车在太行道上急驰,路上遇到一名同路人,于是便攀谈起来。当同路人得知此人要去楚国,不由大吃一惊问道:“楚国在南边,你为何向北边跑?”

    这人不慌不忙地答道:“没关系,我的马跑得快,不愁到不了楚国。”

    同路人提醒道:“这样走只会离楚国越来越远。”

    这人指了指自己的行李说:“我带的干粮多,路费足,路远不要紧。”

    同路人急道:“你走错路了,这样走不到楚国的。”

    这人又自信地道:“我的车夫驾车技术高超,不用担心。”

    同路人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窦线娘说完甜笑问道:“高大哥,南辕北辙的故事是不是这样?”谷

    高不凡竖起大拇赞道:“线娘讲得很好,敢情我家线娘不仅能写会算,还学识渊博,见多识广。”

    窦线娘顿时霞飞双颊,朝着高不凡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儿,心里甜丝丝的,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柳狗儿满头黑线地道:“那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高不凡笑道:“他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不过咱们现在做着跟他同样的事。”

    窦线娘闻言不由露出思索的表情,柳狗儿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不凡少爷莫非在暗示咱们都是傻子?”

    窦线娘差点一头栽倒,啐道:“你才是傻子,傻狗儿!”

    高不凡失笑:“寓言故事里的那人是真的在南辕北辙,而咱们是故意南辕北辙,用兵法术语来讲,就叫声东击西,明白了吗?”

    窦线娘不由明眸一亮,柳狗儿顿时如醍醐灌顶,差点一蹦老高,脱口道:“俺明白了,不凡少爷领着大家往南走,只是迷惑敌人的假象,实际心里却是想往北走。”

    还好,这孩子还有救,高不凡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柳狗儿这货登时飘飘然起来,嘿嘿傻笑道:“可是不凡少爷,咱们现在真的是在往南走,你只在心里想着往北走有什么鸟用?”

    得,没救了,说了那么多还是对牛弹琴!

    ……

    卒本城是一座小城,位于辽东城以南三百多里,正当高不凡等人不快不慢地往南行进着的时候,秦琼和罗士信两人已经率着一百“精英”骑兵杀到卒本城下了。

    这座小城没有护城河,城墙也比较低矮,而且还毫无防范,当秦琼和罗士信率着一百骑风驰电掣地杀到城门直道前,那些守城的高句丽士兵才反应过来,试图把城门关上,结果刚关了一半,一波箭雨便撒了过来,虽然准头不咋的,但胜在密集,依旧把守城门的十几名高句丽士兵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转眼又被闯门而入的骑兵撞飞踩死。

    两名隋军骑兵在冲过城门洞的时候,将两只水囊点燃了,然后砸在两扇城门上,轰轰两声,这两只水囊竟然炸开了两团烈焰,把城门给直接点燃了,迅速燃烧起熊熊大火。

    秦琼和罗士信两人率着一百骑兵进了城,就好像猛虎下山般横冲直撞,吓得满街行人狼奔豖突,抱着头哭爹喊娘的逃命。

    秦琼和罗士信自然不屑去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所以直奔城中的官府衙门而去,那些隋军骑兵不时往街道两边的建筑扔出点燃的水囊,一扔就是一团烈火,一个个都像是火神降世似的,所过之处无不大火冲天……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秦琼和罗士信便率着骑兵从另一座城门杀出,回首望去,整座卒本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浓烟滚滚直上云霄,城中的百姓都惊慌地往城外逃去。

    “哈哈,石油这玩意真好用。”罗士信哈哈大笑道。

    秦琼淡道:“走吧,还得走下一站,别耽搁了时间。”

    轰隆的马蹄声折向西去,真个来匆匆,去也匆匆!

第191章 会师北进

    当金宫诚率着一千骑兵火急火燎地赶到卒本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结果发现这座小城已经遭了隋军的毒手,城门被焚毁,城内一片狼藉,沿街大量的建筑遭到纵火,特别是地方官府的衙门,完全烧成了一片白地,最令人气愤的是,隋军竟然把卒本城的地方官和部份守城官兵抓起来,吊在树上,还是扒光猪的那种。

    羞辱,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啊,金宫诚的脸都黑了,其麾下的骑兵更是愤怒得像野兽般咆哮,誓言要将隋军碎尸万段。

    不过金宫诚气归气,但是并未失去理智,将挂在树上的一众“光猪”救下来后,便仔细询问隋军攻陷城池的经过。

    这些地方官那敢说实话,添油加醋地形容隋军如何强大如何威猛,明明只有一百骑,却被他们渲染得像一千骑似的,而且人人都有喷火的邪术,守城将士虽然浴血奋战,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隋军破城而入,进城后的隋军随即四处杀人放火,城中的百姓都吓得逃出城去了。

    秦琼和罗士信二人要是在此听到,保准目瞪口呆,佩服这些地方官员的无耻,另外,他们只是放火,可没有胡乱杀人,只有小部份持械对抗的官差被他们干掉了,就连这些肥头大耳的地方官员,也只是扒光了吊树上而已,除了丢脸外,连鸟毛都没丢一根。

    金宫诚不是傻瓜,自然也明白这些地方官员为了减轻罪责,故意夸大其词,但有一点可肯定的是,攻城的隋军都是骑兵,而且携带了大量火油,至于兵力,肯定没有一千,因为隋军不可能有那么多战马,也组建不起如此庞大的骑兵来。

    为了稳妥起见,金宫诚又找来几名百姓问询,结果这些百姓更加懵逼,只一味地形容隋国骑兵如何凶神恶煞,如何该杀千刀地往街道两边抛掷可怕的火球,至于隋军到底有多少人,根本就说不清,一笔糊涂账。

    这也难怪,混乱之下,普通老百姓都只想着逃命,仿佛到处都是马蹄声,到处都是烈烟浓烟,到处都是隋军的身影,这个时候,就连当兵的都数不清隋军具体有多人,就更遑论惊慌失措的百姓了。

    于是,金宫诚最后还是弄不清隋军有多少人,一头雾水,询问了一个寂寞!

    正当金宫诚出城查看地上的痕迹,以确定隋军的去向时,泊灼城的求救信使却恰好赶到,说隋军正在猛攻泊灼城,请求金宫诚立即驰援。

    金宫诚不敢怠慢,立即率领骑兵往泊灼城飞快赶去,同时心里暗暗纳闷,隋军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昨天下午才攻陷了卒本城,今日黎明马上又袭击泊灼城,前后不过五六个时辰而已,要知道两城之间距离足足有两百多里呢,这么个跑法,战马吃得消吗?

    且说金宫诚率着骑兵赶到了泊灼城,这会儿已经是日落黄昏,不过还好,泊灼城并未被攻破,四城紧闭,戒备森严,护城河的吊桥却被大火烧毁了,城门也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金宫诚亮名身份,把泊灼城的地方官叫来问询。由于这次城池没丢,不必推卸责任,所以守城的官员比较客观地陈述了经过,不过这次攻打泊灼城的隋军不仅有骑兵,而且还有步兵,根据地方官员的估算,这支隋军绝对在千人之上。

    如此一来,金宫城又懵逼了,之前攻陷卒本城的隋军全是骑兵,而攻打泊灼城的隋军却是步骑混合,什么情况?莫是不是同一支人马?

    由于攻城的隋军已经离开了半天,而金宫城麾下的骑赶了两天路,早就累得人困马乏了,想追也力不从心,只能在泊灼城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金宫城刚刚准备拔营起寨追击隋军,乌骨城的求援又到了,说隋军正在猛烈攻打乌骨城,急需支援,紧接着,建安城的信使也前来求援了。

    金宫诚顿时有种焦头烂额的抓狂感觉,仿佛一夜之间到处都是隋军。

    现在有两处地方求援,怎么办?金宫诚犯难了,分兵吧,又担心中了对方的诡计,最后被各个攻破,不分吧,却不知先救哪处好。

    金宫诚仔细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分兵,先前往解救乌骨城,因为乌骨城附近有出海口,明军有可能会抢船出海,沿海路逃回隋国。

    金宫诚拿定主意后,立即率兵往西南边驰援乌骨城。

    此时此刻,高不凡正率着约莫一千步骑在建安城下佯攻呢,先是往城头和城门不紧不慢地射了一通火箭后,又发动了几轮不痛不痒的冲锋便停止了攻击,开始埋锅做饭。

    建安城中的守军紧张兮兮的,只以为隋军吃饱喝足后便会动真格,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结果隋军吃完饭,竟然拨营起寨,拍拍屁股走人了。

    城中的守军见状不由面面相觑,又担心明军故意使诈,所以不敢趁机出城追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隋军走远,松了口气之余,还有点懊恼错过了反击的良机。

    且说高不凡率军离开了建安城下,不紧不慢地往西南走了数里地,这才突然折向北边急行军,等到天黑也不休息,只吃过晚饭后便继续连夜赶路,一口气赶了一百五十多里,直到第二天黎明,这才停下来扎营休息。

    下午时份,由刘武周和郭子胜率领的另一支隋军也从东边赶到来会合,现在就差秦琼和罗士信率领的一百骑兵了。

    原来,高不凡当晚率军离开荒村后,一路往南疾行,同时暗命秦琼和罗士信率一百骑兵奔袭最近的卒本城。

    卒本城是座小城,防御力本来就弱,再加上毫无防备,所以轻易就被秦琼和罗士信攻陷了,两人得手后立即离开,继续南下攻击距离最远的乌骨城。

    而这个时候,高不凡又把剩下的步骑兵分成两路,一路由刘武周和郭子胜率领,进攻泊灼城,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另一半人马攻打建安城,目的自然是迷惑敌人,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真正意图,再趁着这个时候折返北方的辽东城。

    所以说,高不凡率军南下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却是辽东城,他这想法实在太大胆了,再加上一路上虚虚实实地攻城掠地,倒是把高建武给骗过了。

    另外,高不凡命秦琼长途奔袭六七百里外的乌骨城更是神来之笔,因为那里有入海口,敌人难免会怀疑隋军北渡无望,转而意图南下夺船出海。

    很明显,金宫诚便中计了,急急南下赶往乌骨城。

    没有了金宫诚这支骑兵的威胁,高不凡自然也安逸多了,会合了刘武周和郭子胜后,继续北返辽东城,而秦琼和罗士信率领的是骑兵,机动性强,只要不出意外,迟早也能追上来的。

    果然不出高不凡所料,他们只是往北行军了两天,秦琼和罗士信便赶上来了,而且一百骑兵一个不少全带回来了,倒是让高不凡有点意外,不得不感叹这对组合的强大,牛比裂蹄!!

    罗士信这小子勇猛无敌,秦叔宝更是有勇有谋,而且武艺高强,简直就是无敌CP组合,如果麾下的骑兵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战力只怕会更加强悍。

    虽然只是短短数天的分别,但此刻成功会师重逢,所有人的心情都是舒畅无比,这次“南辕北辙”的行动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虚晃一枪,不仅成功把追兵甩掉了,还摆了敌军一道,真不是一般的爽。

    罗士信不由暗忖,要是接下大家夺下辽东城外的浮桥,成功渡过辽河返回大隋,只怕那个高建武都要气疯了吧,高不凡这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不服不行!

第192章 紧急军情?

    辽东城座落在辽河下游的东岸,与大隋的怀远镇几乎隔河对望,乃高句丽西北部边境的第一雄城,隋帝杨广这次东征高句丽的第一站便是辽东城,可惜最终没能拿下,甚至还狼狈逃回国内,一百多万大军几乎全部葬送在辽东,损失之惨重,令人瞠目结舌,举国上下皆为之震动。

    杨广这次押上国运的豪赌,无疑已经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国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给本来就动荡的国内形势再蒙上了一层阴影,短命的大隋朝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站在辽东城的城头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数里外的辽河。这里属于辽河的中下游平原,地势平坦,河面开阔,水流平缓,倒是适合搭建浮桥,此时的河面上便搭了一座浮桥。

    这座浮桥原本是隋军搭建的,隋帝杨广逃跑的时候,浮桥被出城追击的高句丽军队毁去了,后来乙支文德率五万大军渡河进攻大隋的怀远镇,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把浮桥重新搭建起来了,还分别在浮桥的两端派了军队驻守,并且修建了水寨。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眼下已是四月中旬,刚过了十六,月亮还是挺圆的的,只是缺了一小块,迷蒙的清辉撒满了河中,但见水面波光粼粼,浮桥的上下游均可见到有巡船挂着渔灯在游戈。

    裴行俨隐匿在河边一丛芦苇的阴影中,身后还有两名弟兄蹲在阴影的更深处,而下游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座水寨,浮桥的一端就在水寨范围内,所以,要通过浮桥,就得先拿下水寨。

    经过一连三天的观察,裴行俨已经大概摸清了状况,这边的水寨驻军约有一百人,有大小船只二十五艏,其中小型的巡罗快船六艏,每次派出两艏在河面上巡逻,每四个时辰换一班,换而言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巡逻船在河面游戈警戒。

    这边水寨的情况差不多如此,至于浮桥另一端的对岸情况如何,由于距离太远,裴行俨想窥探也窥探不了,所以暂时不清楚,想必也跟这边差不多,驻守的人马或许会多一些,毕竟对岸是大隋国境,多派人些手把守也不出奇。

    “裴老大,属下尿急了,能不能先放少先放轻两斤?”一名弟兄低声请求道,看样子憋得不挺难受的,都打冷颤了。

    “早叫你不要喝河水了,活该,给老子憋着!”裴行俨道。

    “憋不住啦,要尿裤子了,近来上火,尿黄,味道有点大。”

    裴行俨暗道一声晦气,免得闻那一鼻子的尿骚味,只得赶紧撤了。三人静悄悄地远离水寨,回到上游藏马的地方,那名弟兄赶紧对着辽河叮叮咚咚地撒了一泡尿,这才浑身舒爽地走了回来,一边系裤腰带一边道:“裴老大,咱们天天跑来这里蹲墙脚,几乎把水寨里的驻兵有多少根毛都数清了,明晚不用再来了吧?”

    这家伙叫周安,为人机灵,身手敏捷,是干侦察的一把好手,不足之处就是话太多,爱吹牛还浮夸。

    裴行俨斥道:“你小子懂个屁,水寨今天只有一百人,不代表明天还是两百人,战场瞬息万变,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裴老大果然兵法娴熟,信手拿来,属下佩服得要死要活的,不过这种事也不用裴老大你亲自来,交给属下就行了。”周安十分浮夸地拍起马屁来。

    “滚粗!”裴行俨毫不客气地把这货踹到一边,然后翻身上马,周安和另一名弟兄也连忙跟着上马。

    “裴老大,大家都在辽东城附近徘徊差不多十天了,高公子还没赶来,不会是栽了吧?”周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裴行俨皱了皱眉,一开始他还信心十足的,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亦禁不住有点动摇了,按理说,即使是步兵,十天的时间也应该足够了,高长卿难道真的栽了跟斗?

    另一名弟兄茫然地道:“要是高公子栽了,那怎么办,就咱们这点人手只怕攻不下水寨。”

    周安咬牙狠狠地道:“攻不下也得攻,老子受够了,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死在这里,他奶奶的,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裴行俨瞥了这货一眼道:“放心吧,就高长卿那身本事,即便栽了也没人留得住他,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赶来这里会合的。”

    周安眼前一亮道:“说的也是,就高公子那一身强横的武艺和骑射弓夫,再加上青云如此神骏,他如果要走,还真难有人拦得住他,属下这是杞人忧天了。”

    驾……

    三人策马在月色下飞驰,约莫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回到了扎营的地方。裴行俨刚下马,苏定岳便快步迎了上来,低声道:“行俨,又逮住了一个,加上上午逮住的两个,下午逮住的两个,已经是第五个了。”

    裴行俨目光凌厉地望去,借着火把的光芒,只见五名高句丽信使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巴都被堵上了,一个个目光惊惧。

    话说裴行俨等人现在藏身的地方位于辽东城南边约莫五里地,正是官道旁边的一片小树林中,今日上午,大家发现一名高句丽信使骑马经过,便把他抓住了,搜出了身上的信件,可惜上面的文字他们并不认识,也听不懂高句丽语,只能把这名信使绑起来扣留了,结果一天下来,他们竟然抓了五名信使,其中一名还是刚才抓到的。

    尽管看不懂信使所携带的书信,但一天之内派出五名信使传讯,傻子都猜得出肯定是紧急军情,可惜裴行俨等人均不懂高句丽语,要不然审讯一番,说不定能挖到有价值的消息。

    裴行俨不甘心,于是便拿出高不凡当初的招数,用马槊指着这五名俘虏的眉心厉声喝道:“懂大隋语的可以活命。”

    结果这五名信使面面相觑,即便裴行俨狠心宰了其中一个,剩下的四个均没蹦出一句隋国话来,很明显,他们都不懂。

    裴行俨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打算等高不凡来了再行审问,他手里有随军翻译。

第193章 枕戈待旦

    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在诗人浪漫的眼中,仿佛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的美好,但在裴行俨看来,这些骚人只不过是整天宅在家里,每日好酒好肉供着,娇妻美妾侍候着,然后对着自家的庭院无病呻吟罢了,根本没遭受过一年四季的毒打,你试着让这些骚人尝尝酷暑烈日的暴晒,晚上在树林里喂蚊,冬天野外割肉的寒风,还有蚀骨的雪雨,看他们还能春花秋月,还能浪否?

    裴行俨最讨厌夏夜里的蚊子,他宁愿面对十万大军,也不愿意被一群饿死鬼似的蚊子围绕着狂轰滥炸,特别是如厕的时候,不幸中了招的菊花和蛋囊能让人抓狂,奇痒难忍又下不了重手去抠去抓。

    正当裴将军辗转反侧,感叹何以解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个寂静难眠的夜里,听得特别的清晰。

    “莫非又是高句丽的信使?来活了!”裴行俨心中一动,反正也睡不着,便一骨碌爬起来,提了马槊上马便冲出树林,大剌剌地拦在路中间。

    这条官道是从南边通往辽东城的必经之路,渐渐地,蹄声越来越近,马上的骑士没举火把,只是借着天上的月色赶路,转瞬就到了二十米开外。

    此时,那名骑士显然发现了拦在路中间的裴行俨,急忙勒定马,战马嘶叫一声高高地人立起来,而马上骑士竟然坐得稳稳的,骑术显然十分精湛,非但如此,当坐骑前足落地时,骑士已经取弓在手,崩的就是一箭朝裴行俨射去。

    裴行俨大吃一惊,急忙翻身滚落马下,这才堪堪狼狈地躲过一箭,而此时来人已经抓住时机打马迅速冲了过来,幽暗中的月色,手中寒光闪闪,赫然握着一柄横刀。

    裴行俨心头大凛,始知遇上硬茬了,此时再想上马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举槊徒步迎敌,眼看那名骑士就要撞上来,突然又猛勒缰绳,战马再次高高人立。

    裴行俨正意外间,马上骑士已经失声叫道:“裴将军。”

    裴行俨定神一看,借着那淡淡的月色,这才认出了来人竟然是韩满仓韩老实,不由有点傻眼。这时苏定岳等人也从树林中冲出来,裴行俨连忙大声喝道:“是自己人。”

    苏定岳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勒马减速,把兵器收了起来。裴行俨脸上有点发窘,他作梦也没想到,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人竟然是韩老实,虽然有自己大意的原因在内,但也不得不承认,韩老实这家伙确实挺厉害的,弓马娴熟,从勒马开弓,到拔刀冲杀,一套动作快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个泥腿子竟有如此强横的身手,还真是怪哉。

    这时韩老实已经滚鞍下马了,歉然道:“刚才没看清,原来真是裴将军,太好了。”

    “好个屁,老子差点阴沟里翻船,被你这老小子给宰了。”裴行俨心中暗道,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问:“韩老实,可是长卿派你来的?”

    韩老实点头道:“正是高公子派我来联络裴将军的。”

    裴行俨大喜,就知道这小子栽不了,连忙问道:“长卿到哪了?”

    韩老实答道:“高公子明日黎明时份就能率大部赶到,命我先行联络裴将军,说等他一至,马上夺桥过河。”

    在场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裴行俨心情振奋地一挥手道:“好,没问题,浮桥的情况我已经摸清,只要长卿一到,马上可以发动夺桥,对了,长卿现在剩下多少人马?”

    韩老实老实地答道:“两千一百人左右。”

    裴行俨点了点头道:“还好,只损失了三百多人,长卿真了不起。”

    当初兵分两路的时候,高不凡麾下共有两千五百人左右,如今剩下两千一百来人,也就是分开后,高不凡损失了三百多人,被一千骑兵追击,只损失三百来人,在裴行俨等人看来自然是很了不起了。

    然而,这时韩老实又十分老实地道:“现在高公子麾下有五百多骑兵,步兵一千六百来人。”谷

    “啥,多少骑兵?”裴行俨愕了一下,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百多。”韩老实答道。

    裴行俨登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还有点痒),一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五百骑兵?韩老实,你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呀,几时学得跟周安那小子那般浮夸的?”

    周安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他也觉得韩老实浮夸了,五百骑兵?可能吗?

    韩老实憨笑道:“的确算不得五百骑兵,但五百多匹战马却是有的,勉强凑出了五百骑兵而已。”

    裴行俨急忙问:“韩老实,咱们分开后到底发生什么事,长卿这小子上哪弄的五百多匹战马?”

    韩老实便将荒村石油大战,以及后来“南辕北辙”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裴行俨等人听了不由目瞪口呆了,良久说不出话来,周安砸了砸舌头道:“我的个乖乖呀,高公子竟然灭了一千骑兵,还抢到了五百多匹战马,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其他弟兄也是一脸的狂热,满眼的崇拜,敢情内心里已经把高不凡当成战神般来膜拜。

    裴行俨足足呆了近分钟才回过神来,他虽然有信心高不凡能摆脱追兵,但是高不凡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这小子非但成功摆脱了追兵,还灭了一支千人骑兵,抢了五百多匹马,彪悍得让人瞠目结舌,而且这小子还把高建武和金宫诚耍得团团转转,虚晃一枪又杀回辽东城下。

    裴行俨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我们今日抓了五名从南边来的高句丽信使,很可能是跟长卿有关的,可惜大家都不懂高句丽的文字和语言,要不然倒是能弄清楚敌人的动向。”

    韩老实连忙道:“对了,高公子还叮嘱我通知裴将军,尽量截杀南边来的高句丽信使,因为高公子估计敌人这会估计已经醒悟过来,若猜到咱们的意图,可能会派出快马通知辽东城中的守军。”

    裴行俨一拍大腿道:“长卿真是料事如神,这些信使肯定是高建武派来的,这家伙说不定正在长卿的屁股后面拼命追赶呢,哈哈,妙极,没想到咱们抓住那些信使,倒是无意间干了件无比正确的事,如今辽东城中的守军肯定还蒙在鼓里,等长卿率大部赶到,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闻言均是大喜,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只恨不得高公子立即带人赶到,然后夺下浮桥渡过辽河,让那狗屁大将军高建武吃屁去,哇哈哈!

    韩老实连忙道:“既然已经联络上裴将军,属下这便回头向高公子复命去了。”

    “去吧,老韩辛苦了!”裴行俨拍了拍韩老实的肩头,这老小子有本事,值得自己尊重和高看一眼。

    于是韩老实重新上马,裴行俨将五名信使身上搜出的书信都一股脑门交给了前者,让他带回去给高不凡,以洞悉敌人的动向。

    驾……

    韩老实一夹马腹,又披星戴月地往来路赶回去。裴行俨看着韩老实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苏定边点头道:“这个韩老实身手确实挺厉害的,可见天下之大,能人真的不少。”

    裴行俨深以为然,抬头看了一眼偏西的明月,沉声道:“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黎明了,弟兄们抓紧休息,明日或许会是一场苦战。”

    于是众弟兄心情兴奋地回到树林中继续睡觉,枕戈待旦。

第194章 军心可用

    月影西移,夜凉似水,朦胧的月色清辉下,一支队伍正在官道上快速地行进着,只有队伍最前面负责领路的数骑举着火把,后面的人只是一个跟一个地闷头行进,除了刷刷的脚步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马匹的蹄子都裹上了一层布,骑士牵马而行,所以蹄声几乎不可闻。

    这支队伍正是南下虚晃一枪又折返的高不凡等人,此时距离辽东城只有二十余里了,尽管是连夜赶路,但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心情亢奋,士气高昂,因为此刻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干啥了,那就是夺取辽东城下的浮桥。

    只要夺下这座浮桥就能渡河回国,就能回到家乡,就能见到日夜想念的妻儿老小。大部份人自从去年离家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此番九死一生,历经无数艰难险阻,闯过尸山血海,终于看到回家的曙光,心情自然激动无比。

    此时此刻,这群归心似箭的征人,眼中有光,心里有火,手里还有刀,这个时候,无论谁敢阻挡他们归家的步伐,都将被无情地碾碎,无形的杀气笼罩着整支队伍,惊动了一路的飞鸟走兽。

    民心可用,气势如虹。军心可用,所向无敌!

    看着这支打了鸡血一样的队伍,刘武周不得不再次感叹高不凡这小子善于调动人心,鼓舞士气并非一定需要激情澎湃的演讲,只要抓得住人心,平淡的一句话同样能让整支队伍士气高涨。

    就在半个小时前,高不凡下达了一个命令,只有六个字,那就是“黎明夺桥回家”。当这简单的六个字传入耳中,所有人便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连日来赶路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瞬间迸发无穷的力量。

    队伍继续往前行进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平静,是韩老实回来了,带回了裴行俨的五份书信。正好之前抓到那名俘虏翻译,高不凡还带在军中,便把这货从马车上提过来加夜班。

    十几天下来,这名翻译竟然胖了一圈,可见并未受到虐待,而且伙食还很好,再加上整天被软禁着,又有马车待步,所以长膘了。

    俘虏翻译显然是被从睡梦中弄醒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这才从高不凡手里接过一份书信看起来,顿时面色变了变。

    “信上说了什么?”高不凡微笑着问,柳狗儿则拿着一柄镶了宝石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刮着翻译小腿上的毛,嘴里还反复嘀咕着:“以德服人,幸甚至哉,割以永治……”

    俘虏翻译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吃吃地道:“这……这是高建武大将军写给辽东城留守将军的信。”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信上说了什么?”

    俘虏翻译只是犹豫了一下,柳狗儿已经开始撸起他的裤筒,刮他大腿上的毛了,再往上就是大腿根,窦线娘见状不由暗啐一口,连忙转过身去。

    俘虏翻译只觉得下面凉嗖嗖的,连忙以最快的语速把书信念了一遍,高不凡听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信是高建武写的,大致意思就是让辽东城留守将军乙之清德加强戒备,防范隋军来袭什么的,还提到了通知乙支文德什么的。

    “如今留守辽东城的将军叫乙之清德,他跟乙支文德是什么关系?”高不凡问道。

    俘虏翻译估计是彻底认命了,立即回答道:“乙支清德将军是大将军乙支文德的族弟,一直在高建武大将军麾下任职。”

    高不凡点了点头,把另外四封信也拿出来递给俘虏翻译道:“这几封也念念。”

    俘虏翻译接过信逐一打开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其中三封也是高建武大将军写的,内容跟第一封相同,还有一封是金宫诚千夫长写的,同样是提醒乙支清德将军戒备,而且金宫诚将军还表示他明日中午之前就能赶到。”谷

    高不凡心中一动,金宫诚就是那个被自摆了一道的骑兵千夫长吧,看来自己所料不差,对方终于反应过来,洞悉了自己的意图,现在正加紧赶来辽东城呢,高建武还派出了四名信使,估计是担心信使出意外,幸好这些信使都被裴行俨抓住了,否则自己会很麻烦,至少渡河不会顺利。

    “公子,你什么时候才放了小人?”俘虏翻译见到高不凡满意了,便大着胆子问道。

    高不凡打量了一眼这货胖了一圈的体形,笑问:“跟着本公子吃好喝好睡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俘虏翻译苦着脸道:“可小人家中还有妻儿高堂啊,公子你就发发善心,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高不凡好笑道:“也罢,既然你那么想离开,狗儿,把他放了。”

    俘虏翻译不由喜出望外,脱口道:“当真?”

    高不凡点头道:“本公子言出必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马达。”俘虏翻译受宠若惊地答道。

    “嗯,本公子记住了,狗儿,把马达放了。”高不凡吩咐了一声便牵着大青马继续赶路。

    柳狗儿把这位马达身上的绳索解开,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道:“走吧,仔细点,可别喂了狼,狼可不会把你当成屁给放了,只会把你变成屎拉出来。”

    翻译不由机灵灵地打了寒颤,这才醒起如今在荒郊野外,大晚上的,自己孤身一人,若碰上猛兽岂不糟糕?

    窦线娘终究是心地善良,从马背上择下一柄单刀扔过去,淡道:“拿着防身吧。”

    马翻译不由感激涕零,捡起单刀连声道谢,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窦线娘窈窕的背影已经走远了,精神抖擞的隋兵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旁走过,数盏茶工夫后,整支队伍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只能隐约见到队伍最前头的火把光芒。

    马翻译暗叹了一声,他能感受得出隋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这群归心似箭隋兵只怕无人能挡了,把守浮桥的弟兄自求多福吧。

    此刻,离这五十里外,正有一支骑兵风驰电掣地往辽东城的方向急赶,赫然正是千夫长金宫诚所率的一千骑兵。

    此刻的金宫诚既焦急又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当日他被高不凡耍得团团转,最后跑去救援乌骨城,结果等他到了乌骨城,秦琼和罗士信早已经离开了,他一问之下,得知攻城的隋军只有一百骑,这才意识到上当了,急急又掉头北返,可惜已经追不上了。

    金宫诚一路通过分析隋军行进的路线,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隋军的目标竟然是辽东城。金宫诚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派出快马通知大将军高建武,另外又向辽东城派出了一名信使。

    大将军高建武收到金宫诚的通知后,同样吓了一大跳,连续派出四骑信使飞报辽东城,可惜这四名信使,连同金宫诚派出的那位,竟然一个不剩,全部被裴行俨打了闷棍,真不是一般的悲催。

第195章 飞夺浮桥(上)

    明月坠了下去,旭日未曾东升,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大地。裴行俨持槊立马于道旁,神情肃然地往南眺望,他身后的三十四骑弟兄亦披挂整齐,弓上弦刀出鞘,跃跃欲试。

    远处的数支火把越来越近,但见人影绰绰,刀枪林立,战马如龙,裴行俨一眼就认出了队伍最前面的秦琼和罗士信两人,立即打马上前,抱拳道:“秦将军,罗兄,久违了。”

    秦琼和罗士信抱拳还礼:“裴将军,久违了。”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罗士信当初虽然惜败于裴行俨之手,但两人之间非但并没有生出嫌隙,反而成了谈得来的朋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惜英雄重英雄吧。

    罗士信佩服裴行俨的勇猛无畏,仅率数十骑拖住敌军一千骑兵,而裴行俨则欣赏罗士信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特别是打仗时勇往直前的那股冲劲。

    所说以,裴行俨和罗士信是性格和作风都相近的同一类人,颇此欣赏就很正常了。

    “行——俨!”

    此时,一把熟悉爽朗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裴行俨循声望去,只见高不凡一身黑衣短打装扮,牵着大青马闲庭信步般走了上来,脸上挂着同样熟悉的微笑,只觉分外的亲切。

    裴行俨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连忙下马迎了上前道:“长卿,可把你给等来了,我还以为你栽了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行俨你都没栽,我又怎么好意思栽?”高不凡笑言,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暖意,男人间的情谊都在不言中。

    “裴大哥。”窦线娘甜笑着打了声招呼,裴行俨轻咦了一声道:“柳姑娘怎么又变好看了,想必少不了长卿日夜滋润的功劳。”

    窦线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恼地道:“裴大哥又胡说八道,不理你了。”说完把俏脸扭到一边,似乎真的生气了。

    裴行俨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窦线娘这才转嗔为喜,得意地问道:“裴大哥,你知道我们现在多少匹战马吗?”

    裴行俨心里把窦线娘当成义妹来看待,而逗弄这个小仙女似的义妹是他的人生乐趣之一,故作不知道:“多少?两百还是三百?”

    “差不多六百匹了。”窦线娘比了个六的手势。

    裴行俨“震惊”道:“那么多,长卿你从哪搞到的?实在让人大吃一惊,要不线娘你给裴大哥讲讲经过吧。”

    高不凡好笑道:“行俨,你小子的演技浮夸了,我就不信你没问过韩老实。”

    窦线娘白了裴行俨一眼,哼道:“裴大哥太坏了,老是作弄人家。”

    裴行俨正容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长卿你竟然灭了一支千人骑兵,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话说你小子为何那么彪悍呢?”

    高不凡微笑道:“彪悍的人生从来不需要解释了,对了,废话少说,浮桥的状况你搞清楚了没有?”谷

    裴行俨差点绝倒,不过说到正事,他立马认真了起来,肃然道:“高句丽人在浮桥两边都修筑了水寨,这边的水寨约有一百来人防守,另外还有大小船只二十五艏,浮桥上下游的河面上十二时辰都有巡船警戒,而河对岸的情况不清楚,想必也差不多,守军或许会多一些。”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乙支文德正率五万大军在辽河对岸攻打怀远镇,所以浮桥对岸的情况最是关键,但马上就要天亮了,已经没时间去打探对岸的情况,也罢,如今只能一鼓作气冲过去了。

    高不凡抬眼看了看东边的地平线,估计半小时之内太阳就会升起,于是果断下令道:“全速前进。”

    高不凡这一声令下,本来牵马而行的骑兵立即上马,向着辽东城外的浮桥飞驰而去,而一众步兵也跟着一溜小跑起来,当到达辽东城下时,天色已然蒙蒙亮起了。

    辽东城头的守军被轰隆的马蹄声惊醒,纷纷探出头来观看,当他们看到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时,瞬间都懵逼了,直到隋军潮水般从城下经过,向远处河边的浮桥扑去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天啊,那是一支隋军!

    砰砰砰砰……

    急促的铜锣示警声随即响起!

    “敌袭!敌袭!”

    “隋军来了!!隋军来了!!”

    铜锣声和叫喊声响彻天际,瞬间全城震动。

    辽东城位于高句丽边境的最前线,再加上数月前才被隋军包围猛攻,所以城中的军民都十分警惕,铜锣声一响,守城的军队便迅速集结起来,留守将军乙支清德急急披挂登上城头,借着天边微弱的晨光往城外望去,顿时面色剧变:“这是哪来的隋军呀,竟然有那么多马?”

    乙支清德不由心胆俱震,只以为自己大哥乙支文德在对岸吃了败仗,隋军又攻过河来了,不过当他发现这支隋军的目标是浮桥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弄错了,这支隋军分明是打南边来的,正准备抢夺浮桥渡河呢,极有可能是当初散落在境内的隋军残兵。

    可是眼前这支隋军人数众多,骑兵更是多达五六百匹人,兵强马壮,杀气腾腾,像潮水一般澎湃,哪里有半点像是残兵!

    乙支清德和他麾下的兵将们正在城头惊疑不定,而城外的隋军却连头都不抬一下,只认准了浮桥的所在急扑上去。

    青山挡不住,毕竟东流去!!!

    归心似箭的隋军,此时就像一股出海的狂涛怒澜,即使是百万重大山横亘于前,也休想挡住他们归家的步伐。

    “杀啊!”两千多名隋军高声喊杀着,刀枪并举,像洪水一样横冲直撞,倾刻把岸边的那座水寨冲垮了,负责把守水寨的一百多名高句丽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水寨就被攻破,隋军隋即汹涌杀入,斩瓜切菜般把他们收割一空。

    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一刻钟,隋军便完全占领了水寨,控制了桥头和水寨中的所有船只。

    乙支清德在城头上眼睁睁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发生,额头上已经尽是冷汗,如今城中的守军只有两千,眼见这支隋军如此凶猛,他又怎敢派兵出城阻拦,弄不好阻拦不成,连辽东城都给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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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