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隋末扬旌TXT下载隋末扬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隋末扬旌全文阅读

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大举围剿

    现任的高句丽国王高元无疑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开皇十年,此人便联合靺鞨侵扰过大隋的辽西郡,要知道当时的大隋正值“开皇之治”的鼎盛时期,君主开明,将星闪耀,兵强马壮,四夷臣服,就连琉球这种远在天边的沿海岛国都归顺了大隋,偏偏就这个高元不信邪,敢去捋隋文帝的虎须,虽然后来认怂入贡,并自称“辽东粪土臣元”,但也侧面反映出这个高元并不是省油的灯,果然,后来此人又先后攻打了高句丽南部的小国新罗和百济,均取得了胜利,一统整个朝鲜半岛,实力空前强大,这也是他敢于迎战杨广百万大军的底气所在。

    高元既然敢在开皇十年侵扰大隋的辽西郡,现在趁着隋军大败,岂有不乘胜追击之理?

    如果可以,高远甚至想把临榆关(山海关)以东的隋国领土给吞并了,如此一来,高句丽日后就不怕隋国再来攻打了,还随时可以叩关夺取幽燕之地,进而虎视中原大地。

    所以隋军兵败后,高元立即派出手下最得力的两个臣子率兵全力追击,一个是叫乙支文德,另一个叫高建武,乃高元同父异母的弟弟。

    乙支文德此人文武双全,先是采取骄兵之计诱敌深入,最终在鸭绿水畔击败了宇文述的三十多万大军,并且一路追杀至新城,宇文述老猫烧须,最后仅率数千人渡过辽河,逃回大隋境内,大军所携带的海量辎重全部落入乙支文德之手,高句丽军因此实力大增。

    乙支文德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他挥师渡过辽河,兵锋直指辽西郡的怀远镇。

    怀远镇是隋军进攻高句丽的桥头堡,当初隋帝杨广就是坐镇怀远隔河指挥隋军的,这里的粮食兵器堆积如山,所以乙支文德只要攻陷了怀远镇,就能在辽河西岸站稳脚跟,进而占领整个辽西郡。

    再说那个高建武,也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深受其大哥高元的器重,一开始便负责镇守辽东城,守得十分顽强,面对数十万隋军的猛烈进攻,竟然把城池给守住了,后来杨广仓惶撤退,高建武又果断出城追击,最终大获全城。

    如今乙支文德在前线攻打怀远镇,高建武则在后方提供支持,同时负责肃清境内的隋军溃兵,稳定大后方。

    且说百夫长柳承武仅率十几骑突围后,立即便火急火燎地逃往辽东城,向城中的高建武禀报情况。

    高建武听完柳承武的禀报后果然十分重视,立即派出多路兵马,并且知会上游的新城守将,令其出兵配合沿辽河一线合围,务必要在这股隋军形成气候之前将其消灭掉,合计兵力竟然过万,其中两千还是骑兵。

    于是乎,一张围猎大网便在辽东城和新城之间展开了,沿着辽河一线缓慢地收缩,所以,藏匿在这一带的隋军溃兵都要大难临头了。

    高不凡虽然料到敌人会追击,却作梦也没想到人家会大动干戈,派出上万兵力来围剿他们这支两百人不到“游击队”,真是日了狗了,真是应了那句枪打出头鸟。

    且说第二天一早,高不凡等人便再次拔营起寨,前往裴行俨等人上次伐木作舟的地方,准备制作木筏伺机渡河。

    裴行俨现在可谓是热情高涨,一边行军一边训练他的五十名骑兵,不过小裴同学训练骑兵的方式有点独特,那就沿途抢掠村镇,用实战的方式让骑兵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成长起来,正好地方村镇的武装防卫力量薄弱,正好拿来练手。

    另外,目前队伍虽然不足两百人,但每天人吃马喂,消耗也相当大,没有后勤供应的他们只能靠抢掠获得补给,幸好,这里是高句丽境内,他国他民,大家抢掠的心理负担也很小,还顺带练了兵,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抢掠归抢掠,但不能奸淫,更不可耍乐子式地随意杀人放火,这是做人的底线,高不凡不允许麾下任何人逾越。

    且说队伍走了三天,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距离裴行俨等人上次伐木作舟的地点约莫还有一天的路程。

    这一日,天色昏沉沉的,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偏偏一滴雨也没下出来,所有人的心情都有点郁闷。

    约莫傍晚时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高不凡扬手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很快,一支约莫五十人的骑兵便出现在远处迷蒙的烟雨中,但见当先一人生得虎背熊腰,得胜勾上挂着一杆马槊,赫然正是神彩飞扬的裴行俨。

    柳英嘴角抽了抽道:“这小伙子是抢劫上瘾了吧,这一天都多少回了?”

    韩老实则老实地答道:“第五回了。”

    窦线娘却是眉开眼笑,她现在是“军需官”,每天要张罗近两百张嘴,五十多头牲口的口粮,压力还大过亚力山大,自然不会嫌抢来的粮食太多,现在小妮子看裴行俨是越发的顺眼了,一口一个裴大哥的,连高不凡都有点吃味了。

    这时,窦线娘已催马迎了上去,喜滋滋地道:“裴大哥辛苦了,这次又得了多少粮食?”

    裴行俨勒定马哈哈一笑道:“这次的收获很不错,弟兄们,都把粮食交给柳姑娘清点入账,谁敢中饱私囊,老子捏爆他的卵蛋。”

    众骑兵哄堂大笑,纷纷把马背上驮着的大包小包扔在地上,很快就堆起一大摞,估计有近十石之多,果然收获颇丰。

    窦线娘虽是一介女流,但跟一众粗汉子混了几个月,对这些粗言俗语已经几乎免疫了,只当作是耳边风,喜滋滋地叫来十几名村民帮忙清点入账,高大哥教给她一套新式的记账方法,既简洁又管用,嗯,高大哥果真是学富五车,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乘法口诀之类,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柳姑娘,你这写的都是啥?”裴行俨自问也是个会认字的,但窦线娘在本子上写的“蝌蚪”他却一个都不认识,不禁惊为天人。

    话说窦线娘现在对外介绍自己都自称姓柳,名字叫柳线娘,现在除了高不凡和柳岸里的村民知道她原姓窦外,其他人都以为她本来就姓柳。

    柳岸里的村民虽然奇怪窦线娘突然改姓氏,但都默契地没有点破,高不凡倒是隐约猜到窦线娘改姓氏的原因,但他更加不会去点破,于是乎,窦线娘便变成了柳线娘。

    “这是高大哥教我的记账方法,裴大哥若想学就找高大哥去。”窦线娘笑了笑,眉宇间隐有得色。

    裴行俨揉了揉鼻子:“算了吧,我学那个作甚,不过高兄懂得可真多。”

    “那是,这世上就没有高大哥不懂的。”窦线娘美眸亮晶晶的,一脸的小傲娇。

    裴行俨见状不由揶揄道:“那可不一定,要不你问问高兄会不会生孩子?”

    “高公子不会,柳姑娘会就有行。”苏定岳那小子插嘴道,众人不禁哄堂大笑。

    窦线娘羞恼得一叉小蛮腰叱道:“你们这帮家伙要惨了,今晚都别想吃饭啦。”

    一听没晚饭吃,这些家伙顿时都老实了,苏定岳那小子涎着脸连赔不是,窦线娘这才肯罢休。

    高不凡只是微笑地看着,朝裴行俨招了招手,后者连忙策马来到跟前,拱手见礼道:“高兄!”

    经过几天的相处,彼此已经十分熟稔,正因为知道高不凡平时脾气随和,大家才敢如此开玩笑。

    “马上就要天黑了,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高不凡问道。

    说到正事,裴行俨倒是不敢怠慢,神色一整道:“由此往西六七里远,有一处荒村适合驻扎。”

第152章 荒村

    眼前这座村落也不知被遗弃多少个年头了,草木萋深,荆棘遍地,怪藤缠绕枯树,青苔爬满诡石,说不出的荒凉孤寂,根本寻不着进村的道路,只有那些偶尔在藤蔓中露出来的残桓断壁在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曾是一座有人居住的村落。

    在现代的中国,被遗弃的村落不是没有,但多是由于城镇化,人口向城市迁移造成的,但在生产力落后的农耕社会,一个村落的消亡的原因却很多,譬如瘟疫、兵灾、贼劫、地理环境变迁等都能轻易摧毁一条村庄,而大多数原因造成的后果都是全村死光光。

    因为封建农耕社会的底层百姓都被绑死在土地上,只能靠着在土地里刨食养活自己,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非村民都死光了,否则不太可能放弃整座村子,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村子真的不适合再居住了,譬如断了水源,没办法,只能集体迁居。

    眼下正值黄昏,天空昏昏沉沉的,数只黑漆漆的乌鸦落在枯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不凡这群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不时发出几声瘆人的怪叫,让整座荒村更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正所谓封建迷信,顾名思义,封建社会的人都十分迷信,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敬畏鬼神,譬如眼前这座荒村,此刻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处不吉之地,住在这里难免会沾上晦气,所以都目光犹豫地看着高不凡。

    高不凡自然没那么多顾忌,鬼神对他来说就是扯谈,唯一能让他忌惮的就是瘟疫,不过这村子应该已经荒废有些年头了,即便是瘟疫也早就销声匿迹,料也无碍,这里如此荒凉,绝对少有人来,在这里扎营正好更加安全。

    嗖...

    高不凡手腕一翻,已然张弓如满月,嘣的一声,但见箭去流星,枯树上并排站着的三只乌鸦倒也邪门,弦声一响,竟然十分机警地扑楞飞起,高不凡那支利箭便射空了。

    李一那货这几天闷声跟着大队走,倒也还算老实,不过夹着尾巴做人让他很不爽,此时正要嘲笑两声发泄一下,高不凡的第二箭已经射出了,跟第一箭几乎同时射到,那三只乌鸦刚好离开树枝,还没来不及发力高飞,竟被第二支箭给穿成了一串,直接从空中栽倒下来。

    四下里静了片刻,继而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李一那货傻了眼,脸上的嘲笑瞬间凝固掉,喉咙里发出的嘲笑声急咽回去,便变成了一声漏气的鸡鸣,随即淹没在如潮的喝彩声道。

    裴行俨禁不住脱口道:"昔有长孙将军一箭双雕扬名突厥,今有高长卿一箭三乌,神乎其技,当威震高句丽!"

    苏定岳等一众侍卫也是一脸的敬服,别的不说,光就这一手箭术,高不凡若参加四科举人,绝对十拿九稳,难怪就连长孙晟和可敦都看中了此子。

    窦线娘美眸炙然地瞧着自家高大哥,俏脸难掩自豪。高不凡收起角弓,淡笑道:"碰巧而已,裴兄过誉了。"

    高不凡本来就六识灵敏过人,又得长孙晟指点,再加上修为日深,现在他在箭术上的造诣虽不敢说炉火纯青,但比之长孙晟也不遑多让了。

    这时正好又有一只乌鸦落在枯树上,柳狗儿和柳七斤这两个小子立即争先恐后地射出一箭,结果均射了个空,那只乌鸦则吓得喷射出一泡屎,尖叫着飞走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狗崽子,七斤儿,你们这手臭箭还得多练几年呢。"一名侍卫调侃道。

    柳狗儿一脸丧气,柳七斤则毫不在意,飞快地跑到枯树下捡起那串乌鸦,笑嘻嘻地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今晚加餐。"说完把箭恭敬地还给高不凡,然后把三只乌鸦用草串起来挂在裤腰带下。

    一众府兵和村民不由大为懊恼,后悔反应慢了,裴行俨笑道:"七斤这小子机灵。"

    "七斤,分俺一只。"柳狗儿上前讨要,却遭后者拒绝了,正要动手抢夺,高不凡却道:"别抢了,扔掉吧。"

    "为啥?"柳七斤和柳狗儿异口同声地问。

    "这玩意吃腐肉,脏得很,身上也不知有多少病菌,小心染上瘟疫。"高不凡淡道。

    柳七斤吓得赶紧把死乌鸦扔掉,还顺带在柳狗儿身上蹭了蹭手掌,后者嫌弃地躲远开去,其他人也变了面色,没办法,瘟疫实在太可怕了,别说在医学极度落后的封建社会,就是现代社会的人也谈之色变。

    "高公子为什么不早说。"柳七斤拔了一丛野草使劲擦去手上的血迹,看样子就差掏出裤裆里的家伙滋几下了。

    高不凡好笑道:"没事,没吃进肚子里还不至于得病。"

    柳七斤这小子闻言才放下心来。

    "进村,今晚就在村里宿营,裴兄负责外围警戒。"高不凡吩咐道。

    高不凡露了一手"一箭三鸟",在队伍中的威信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清除杂草,打通一条进入村子的道路,而裴行俨则率着手下骑兵在村子外围警戒,扫荡野兽和蛇虫鼠蚁。

    此时已经暮色苍茫,一名正在挥刀砍劈荆棘的府兵忽然惨叫一声倒地,旁边几名府兵连忙围上去,发现倒地府兵的肩头上赫然插着一支箭,不由面色大变,连忙高叫:"敌袭,村里有伏兵!"

    正散开来清理杂草的众人急忙府身后退聚拢,高不凡几个起落便赶到现场,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十点钟方向的一处断墙。

    这时裴行俨也赶到了,与高不凡目光一触,两人便十分默契地从两侧向断墙扑上去。

    嘣...

    墙后一箭射出直取高不凡,高不凡挥刀把箭劈落,脚下速度丝毫不减,一个纵身便落在断墙上,手中腰刀如同长河匹练,墙头上覆盖着的藤蔓倾刻被绞得粉碎,而此时裴行俨也杀到了,马槊一招毒龙探海,卡嚓一声扎入断墙中,把半面断墙都掀翻了,墙后数人惊慌躲避。

    刷...

    高不凡手中的刀当头劈下,真个疾如风雷,眼看墙后那几名偷袭者就要死在他的刀下,裴行俨忽然大叫:"高兄手下留情。"

    高不凡人在空中刀势一凝,卡嚓,一名偷袭者举起来的角弓还是被他势不可挡的刀锋给斩折了,吓得那人仰面躺着一动不敢动。

    高不凡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一瞧,发现这几名偷袭者虽然衣衫褴褛,但还依稀认得出是隋军的服饰,不禁皱眉道:"你们是隋军?"

    刀锋近在咫尺,那名隋军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你...你们也是?"

    "我不是,他是!"高不凡指了指身后的裴行俨。

    裴行俨收起马槊道:"本人乃千牛备身裴行俨,你们是何人麾下?"

    三名偷袭者愕了一下,继而面露喜色,答道:"属下隶属左卫,许国公宇文将军麾下。"

    高不凡心中一动,原来是宇文述手下的溃兵,冷道:"尔等为何袭击我们?"

    三名偷袭者瞧不出高不凡的身份,但见千牛备身裴行俨似乎也唯此人马首是瞻,而且此人一身武艺也太过强悍了,连近距离射来的箭都能劈飞,简直非人哉,于是战战兢兢地答道:"天黑没看清,我们还以为是高句丽兵搜杀过来了,都是误会。"

    高不凡察言观色,估计对方并没有说谎,这才收起了腰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是在问小的吗?"角弓被劈断那名隋兵小心翼翼地问,见高不凡点头,这才答道:"小的叫阮小富。"

    "名字不错,你爹是不是阮大贵?"

    阮小富讪讪地道:"俺爹叫阮万宝,俺大哥才叫阮大贵。"

    "小的阮大贵见过公子。"旁边一名隋军搭话道。

    高不凡差点一头载倒,仔细一看,两人还真有四五分相似,敢情是一对亲兄弟,于是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随口问道:"你呢,不会也姓阮吧?"

    那名隋军精瘦精瘦的,使的却是一根长矛,摇头道:"小的不姓阮,姓赵,大家都叫我老赵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藏身于此的?只有你们三个?"裴行俨沉声问道,白天发现这处荒村的时候,他还专门探查过,发现没人,这才建议高不凡今日在此扎营了,现在出了岔子,算得上是他失职了。

    三人中似乎以老赵头为首,立即答道:"我们比你们早到半个时辰,还有五十多个弟兄在后面赶来,本打算在此落脚的,没想到你们也看上这里。"

    裴行俨神色稍松,原来对方也是刚到不久,如此倒不能算自己失职。

    高不凡见这老赵头对答稳重,于是便问:"你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小的是队正。"老赵头答道。

    隋朝的寿命实在太短了,短到很多制度都还没定型就灭亡了,所以史书上关于隋朝的记载不多,譬如隋朝的军制就显得比较混乱,各级军官名称和部队的建制都没详细的记录,即便是同一级军事单位,兵力也不尽相同,一队约莫五十人左右吧,为首者就叫队正,一队由五个火组成,每火十人,军官叫火长。

    这个老赵头是个队正,他说还有五十多个弟兄正在赶来,岂不是意味着他这个队还是成建制的,有点不简单呀,要知道隋军大败之下,剩下的溃兵都是散兵游勇,还能成建制的十分鲜见。

    "既然如此,去把你的人都领过来。"高不凡淡道。

    老赵头连忙站起来,高不凡把刀一伸,搭在老赵头的肩头上,一指阮小富淡道:"他去,你和阮大贵留下。"

    老赵头面色微变,只好重新蹲了下来,阮小富忐忑不安地站起来。

    高不凡向裴行俨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用马槊一指阮小富,喝道:"走吧。"

第153章 枯井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一百多人齐动手,天色完全黑下时,整座荒村便被清理好了,部份未曾倒塌的房屋经过简单的修缮加固后勉强能凑合,眼看就要下雨了,有屋顶遮头自然要比露宿强,所以大家愉快地住了进去,点起火把,架起铁锅准备煮晚饭。

    眼前这座房子是砖瓦结构的,所以保存得比较完整,只是院墙坍塌了,房子有一厅三房,其中一间是独立厨房,想必这家人以前也算是村中的富户了,大厅用来堆放粮食等物资,剩下的两间房高不凡和窦线娘二人各占一间,倒是正好合适。

    得益于裴行俨这几天**抢掠村子的行径,现在队伍的储备粮食充足,光是五谷杂粮就多达二十多石,即使每人每天吃一斤,也足够两百人维持半个月,另外,裴行俨等人还抢到了不少牲口,除了部份强壮的留下拉车外,其余的都宰了打牙斋,所以大家这几天都十分难得地吃上了几口肉,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吃肉的效果无疑是立竿见影的,窦线娘这小妮子明显丰满了些,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也更加好看了,就连眉心那一点殷红的美人痣似乎也更加灵气了,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娇美灵动。

    大厅里灯光摇曳,窦线娘刚给火头军们分发完粮食煮饭,此时正撅着小屁股,嘴里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清点剩下来的柴米油盐,显然心情很不错。

    高不凡闲得无聊,在油灯下翻阅李靖的兵书《六军镜》,偶尔间抬起头来,目光正好落在小妮子浑圆的臀上,不由心神微漾。

    十五岁的姑娘的身体已经拉扯出线条了,就像抽了穗的苞谷似的,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而现在已是暮春时节,窦线娘也换下了厚衣,此时正穿着一件麻布衣裙,纤腰细束,肩似刀削,朴素的衣着也却难掩天生丽质。

    高不凡正瞧得有点喉咙发干,窦线娘似有所觉般转首望来,两人目光相接,顿时都像触电般红了脸。

    高不凡不由暗汗,连忙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窦线娘心如撞鹿,高大哥刚才炙热的眼神让他既羞涩又有点欢喜,还有一点点期待。

    正当气氛暧昧的时候,柳狗儿那小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道:"不凡少爷,线娘姐姐,不好啦,秋生哥不小心掉进一口枯井里,英叔他们下去救人,结果都没能上来。"

    高不凡和窦线娘面色齐变,一个放下兵书,一个放下账本,跟在柳狗儿身后跑了出去。

    当高不凡和窦线娘两人赶到时,枯井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四周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韩老实正举着火把在井口查探,身上系着绳索,显然是准备下井救人,旁边的人则七嘴八舌地苦劝他不要下井。

    "高公子来了,快让开!"众人见到高不凡,立即让开了一条道路。

    高不凡快步走到枯井旁,沉声问:"怎么回事?"

    一名村民立即战战兢兢地道:"刚才大伙准备做晚饭,秋生发现这里有口井,便想弄些水上来,谁知刚探头看了看井口就栽下去了,英叔和七斤那小子下去救人,结果就再没上来了,大家在井口喊了半天都没回应。"

    "俺早就说这村子不吉利,不能在这里住,这口井里说不定就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然秋生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咋看一眼就往下栽,英叔和七斤下去后一声不响,到现在也不见上来。"另一名村民面带惧色地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望向枯井的目光都多了一丝恐惧,仿佛那黑漆漆的井内真藏着一头恶鬼似的。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他是绝对不信什么鬼神的,但古人却是笃信鬼信,他就算解释再多也是徒劳,而且这个时候救人要紧,如果所料不差,这口枯井估计是荒废太久,枯枝败叶发酵出沼气之类的有毒气体了,这玩意可是能要命的,救人得迅速及时才行。

    "所有人退后,火把绝不允许伸进井口,这是军令!"高不凡声色俱厉地下了一道命令,然后纵身一跃地跳进了井里。

    在场的人不禁都失声惊呼,窦线娘俏脸煞白,急忙跑到井边查探,一边焦急地道:"韩叔,把火把给我。"

    韩老实后退了一步,摇头道:"高公子说了,火把不能伸进井口,这是军令。"

    其他举着火把的村民和府兵也纷纷退了开去,高不凡已经声明这是军令,自然没人敢违抗,上次奸**女被斩首的五名府兵还历历在目呢!

    窦线娘急得跺了跺脚,只好一脸担忧地瞪着杏目往枯井里看,只是这口枯井显然很深,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

    且说高不凡跳进枯井后,立即屏住了呼吸,手脚并用,快速往枯井底部爬下去,大概下降了十几米,到底了,高不凡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具人体,连忙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来便扛到肩上,再一摸索,又找到了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夹在腋下,然后只用靠着双腿蹬两边的井壁往上弹跳。

    以高不凡目前的实力,这对他来说没啥难度,前后也就十秒不用,他便带着三人攀上了井口,窦线娘见状松了口气,在场的人见状都齐声欢呼,佩服得差点五体投地。

    高不凡跃出井口,迅速把三人平放在地面,然后查探气息,发现最先掉进井里的年轻村民柳秋生已经没气了,脉搏也停止了跳动,不由心中一沉,幸好,柳英和柳七斤都还有气息。

    高不凡让人取来冷水浇在柳英和柳七斤两人的头脸上,片刻之后,两人便渐渐苏醒了,而那名叫柳秋生的村民坠井时脑袋受到撞击,左侧太阳穴部位凹下去一块,估计当场已经毙命了,没有再抢救的必要。

    柳七斤这小子是最后下井的,吸入的有毒气体也是最少的,醒来休息了片刻便能坐起来说话了,揉着脑袋一脸懵逼地问:"咋回事?俺不是下井了吗?几时上来的?"

    柳狗儿伸手在柳七斤眼前晃了晃,好奇地问道:"你晕在井底了,是不凡少爷下去把你们救上来的,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柳七斤茫然地摇了摇头:"俺只记得闻到一股臭味,很难闻。"

    高不凡解释道:"废弃的井里会产生有毒气体,吸入过量能将人毒死,而且,这些有毒气体遇到明火还会发生爆炸,能将人给生生炸死。"

    众人不禁恍然大悟,柳七斤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道:"高公子懂得真多,幸好俺和英叔着急救人,都来不及点火把,噢,秋生哥怎么样了?"

    柳狗儿摇了摇头:"秋生哥没救了!"

    柳七斤的目光落在柳秋生的尸体上,表情瞬间黯淡下去。

    这段时间大家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说得洒脱点就是生死看淡,说得难听点则是麻木了,对于柳秋生的死,即便是同村的村民也只是黯然了片刻,然后便准备把尸体移走安葬了事。

    正当村民们准备抬走柳秋生的尸体时,高不凡的目光不由落在尸体的衣服上,上面沾了一片黑乎乎的浓稠液体,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机油的味道。

    高不凡不由心中一动,连忙道:"且慢!"

    两名搬尸体的村民下意识地停下来,疑惑地望向高不凡。

    高不凡走到尸体傍蹲下来,伸出手指揩了一下尸体衣服上的黑色液体,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面色瞬间变得古怪无比,这气味...石油?

第154章 听我的,有饭吃

    高不凡前世参观过炼油厂,接触过原油,几乎可以断定,柳秋生衣服上所沾染的黑褐色液体就是石油,但是为了进一步求证,他还是再一次下到井底,没有携带火把,以免发生意外,毕竟石油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点燃,常规手段很难扑灭。

    眼下正是晚上,十几米深的井底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高不凡目力异于常人,借着井口上方照下来的微弱火光,便足以把井底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口井的井底不算大,直径也就一米左右,没有水,但从四周井壁的颜色深浅来判断,这口井原来是有水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干枯了。

    高不凡用脚拨开铺在井底的一层枯枝败叶,发现底下竟然有一条裂缝,约三指宽,二三十公分长,可以看到裂缝中盈满了那种黑褐的粘稠体,显然,柳秋生尸体衣服上所沾的就是此物。

    高不凡心中一动,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塞到裂缝中,将里面的黑色液体吸光,但是片刻之后,石缝中的黑色液体竟然又慢慢满上来了,很明显,这地底下十有八九是一块油田,而且是极容易开采的油田,高不凡不由激动了一把,只是一想到现在是工业化程度几乎为零的隋朝,顿时又冷静下来了。

    石油被称为工业的血液,在后世是主要的能源物质,也是最重要的工业原材料,几乎各行业都离不开它,但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封建农耕社会,这玩意却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价值差不多为零。

    事实上,我国最早在东汉时期就有关于石油的记载了,《汉书》中提到"高奴有洧水可燃",而北魏***的《水经注》中则这样描述:"水上有肥,可接取用之",古人将石油称为洧水、肥、石脂和石漆等,直到宋朝人沈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石油。

    石油在我国古代虽然发现得很早,但几乎没啥应用,因为这玩意产量少,烧起来还呛人,意味极不好闻,而且浓烟滚滚,所以人们宁愿用植物油和动物脂胭炼油来照明,也不使用石油。

    但是,一座露天,且极容易开采的油田在高不凡看来还是十分有用的,可惜却在高句丽境内,若是在大隋境内,他肯定设法把这块地搞到手,然后再想法办炼制煤油汽油什么的,以后光靠卖灯油就能赚得盘满盘流了。

    至于现在嘛,弄点石油来行军照明,制作简单的火箭和燃烧弹还是可以的,所以高不凡打算明天让人搞些陶罐瓦瓮什么的来装上百来斤,接下来或许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井里既然有石油,高不凡也大概猜到这座村子荒废的原因了,很明显,这不是人祸,而是天灾,极有可能是一场地震改变了地下岩层的结构,导致了原本有水的井干枯了,底下的浅层石油却冒了出来。

    这如果在后世,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全村人都发大财了,光是国家的拆迁补偿就有一大笔,另外还有安置房,可是现在是隋朝,就连认识石油的人都少之又少,拆迁安置更是甭作梦了。

    试想一下,村子里的水井突然干枯,还冒出了又黑又臭的不明液体,那些村民断了水源,说不定还疑神疑鬼,全村迁徙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且说高不凡重新爬上了井口,把那块浸泡了石油的布条用火把一点,顿时便熊熊燃烧起来,黑烟滚滚,气味极呛,有点像臭鸡蛋的味道,绝对是石油无疑了,而且含硫量比较高。

    窦线娘捂住鼻子惊讶地道:"高大哥,你说的这种...石油真的能烧着呀,就是味道太呛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这里的石油的杂质太多,直接燃烧不仅污染大,还极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要经过加工提炼才好用。"

    "噢!"窦线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然高大哥说出"暴殄天物"这个词,想必这种黑乎乎的脏东西的确很有用。

    "对了,线娘你回头多准备些盛器,最好是陶罐瓦瓮什么的,我有用。"高不凡吩咐道。

    "高大哥是要用来装石油吗?嗯,是了,这些石油可以用来引火照明,还可能制作火箭。"

    高不凡不由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赞道:"我家线娘越来越聪明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智者敏。"

    "人家本来就不笨好吗!"窦线娘撅了撅菱角似的小嘴儿,飞快地白了高不凡一眼,竟有种说不出的小妩媚,把四周的府兵和毛头小子都看得愣了愣神。

    高不凡轻咳了一声,挥手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一众府兵和村民都识趣地各自散去,警戒的警戒,做晚饭的做晚饭,休息的休息。

    卡嚓...

    一道惨白的电光划破天际,一声炸雷随即响起,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落下,大家更是纷作鸟兽散了,大雨中,那块沾了石油的布条却仍然在燃烧,直到布条化成了灰烬才熄灭。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约莫半炷香时间就停了,倒像是专门为大家送"水"煮晚饭的,那些伙头军用接下来的天水煮饭,倒是不用再到村外找水了,省了一番功夫。

    很快,整座村子上空便弥漫着诱人的饭香和肉香,正当一众府兵和村民幸福地吃着晚饭的时候,裴行俨所率的骑兵终于返回了,还押回了老赵头麾下的人马,不过人数却跟老赵头所讲的五十来人有很大的出入,竟然多达两百多人,足足多出四倍有余。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高不凡总算明白裴行俨为何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了,很明显,老赵头这混蛋耍了个心眼,他们明明有两百多人,却只报五十人,幸好自己也多留了一份心眼,让裴行俨带上五十骑兵前往,要不然只怕压制不住这两百人,否则真的后果难料。

    眼前这两百多名隋军溃兵明显已经饿极了,此刻闻到饭菜的香味竟然一个个眼冒绿光,垂涎三尺,甚至蠢蠢欲动,仿佛一群饿狼似的,要不是忌惮裴行俨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估计已经扑上来动手开抢了。

    正捧着饭碗吃晚饭的府兵和村民们见状不由大为恼火和警惕,纷纷拿起武器,一边吃饭,一边凶狠地盯着新来的两百溃兵,他奶奶的,大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谁怕谁?老子好不容易才吃上两天饱饭,你们这些新来的装什么大尾巴狼?有胆子动手抢试试,砍不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容易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跟野兽并无两样,这个时候别说同胞了,就算是父子兄弟也可能为了一口吃的自相残杀,"易子而食"可不仅仅是史书上的一个词语,而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蹲下,都不许妄动,谁动谁死!"裴行俨手中马槊寒光闪闪,厉声喝令,那些溃兵便都乖乖地蹲下来,不过目光却舍不得从众人的手里的饭碗上移开,不停地吞着口水。

    裴行俨控制住所有溃兵,这才来到高不凡跟前翻身下马,拱手道:"高兄,老赵头那家伙果然耍滑头少报了人数,幸好咱们早有准备。"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裴兄辛苦了!"

    裴行俨狞笑舔了舔嘴唇道:"辛苦啥,区区两百多疲兵,在咱们的骑兵面前还不够瞧,宰了几个便都老实了。"

    高不凡对此并不出奇,虽然大家都是隋兵,但眼下大家各自为战,对方又有两百多人,实力不弱,对方的首领肯定不会轻易依附过来给别人当小弟的。

    "他们的首领呢,不会就是老赵头吧?"高不凡觉得老赵头既然亲自到前面负责探路,应该不太可能是这支溃兵的首领。

    果然,裴行俨摇头道:"老赵头并不是他们的首领,这些溃兵的首领是一名旅帅,这家伙拽得很,非但命令老子放人,还要抢我们的马,老子一怒之下便扎了他个透心凉,那家伙还有十几名亲兵想动手,老子也全宰了。"

    高不凡暗汗,裴行俨这小子果然生猛,难怪是史书上号称万人敌的猛将,愣是要得,看来自己把骑兵交给他率领的决定无比正确。

    "嗯,弟兄们奔波了一晚也累了,带他们吃饭休息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高不凡吩咐道。

    裴行俨拱了拱手,率着骑兵队的众弟兄下去吃饭了,至于那些新来的溃兵都被缴了武器,倒是不怕他们闹出乱来。

    高不凡信步走了上前,那些新来的溃兵都下意识地向他望来,神色惊疑不定。

    高不凡抽出一柄腰刀,屈指在刀身上轻轻地弹了两下,发出噔噔的声响,突然发力一指击在刀身上,那柄镔铁打造的腰刀便应声而折,那些新来的溃兵不由都骇然色变,这小子好强的指力,什么来头?

    高不凡又隋手把断刀弹断成几截,这才洒然地拍了拍手道:"本人渤海郡蓨县高不凡,表字长卿,这里我说了算,听我的,有饭吃!"

第155章 刘武周

    "听我的,有饭吃。"

    多么简单直白,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啊,这对一群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的溃兵来讲,简直如听仙音,比打鸡血还要得劲。俗话说得好,有奶便是娘,这个时候只要高不凡能赏口饭吃,让这些溃兵跪下来叫娘叫爹叫祖宗都行,更遑论只是认他当老大,听从他的调遣了。

    这世道,拳头大就是硬道理,高不凡手中既有奶(粮),麾下又有骑兵,单指能断刀,拳头足够硬,当老大也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根本不用高不凡再多一句废话,那些溃兵便纷纷表示愿意听从他的调遣,并且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于是乎,高不凡只用一句话就把这两百多名溃兵收编了,麾下兵力再次暴增一倍有余,达到了四百零八人之多。当然了,正所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这些溃兵的战力和忠心程度都十分堪忧,打硬仗肯定是不行的,遇到敌人不一哄而散就烧高香了,说什么赴汤蹈火都是特么的鬼扯,要形成战斗力还是得磨一磨才行,最好能打上一两场顺风仗,士气和忠心程度才能迅速提升上来。

    正如最早收编的一百多名隋军俘虏,他们先是亲眼目睹高不凡率领几十村民歼灭了一支高句丽百人步兵队,又亲自参与灭掉两支高句丽的百人骑兵队,现在不仅士气高涨,对高不凡这个带头大哥也是信心空前,相信跟着高不凡能活命,能活着回家见到父母妻儿,所以他们敬服、拥护高不凡,就连李一这种顶级门阀公子也收买不了他们。

    既然这些新来的溃兵都表示愿意归附了,高不凡也言出必行,立即让窦线娘分发粮食,让这些溃兵自己做晚饭,不过粮食配给的份量只及一众村民和最早收编那批府兵的三分之一,吃饱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也不至于饿死。

    高不凡之所以采取这种分配粮食的方式,倒不是因为粮食不够,而是要安抚众村民,以及最先加入的这批府兵,毕竟他们才是作战的主力,同时也告诉那些新加入的溃兵,多劳多得,想吃饱饭就得卖命卖力气,偷奸耍懒者,贪生怕死者不配吃饱。

    老赵头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那个小仙女似的柳线娘竟然也分了他一份口粮,不由心中一暖,连忙千恩万谢,跑去跟别人搭火煮晚饭了。

    然而,正当老赵头捧着小半碗半生熟的麦粒狼吞虎咽时,却见高不凡朝他走过来,不由心中一凛,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见过高公子。"

    高不凡摆了摆手,很自然地在傍边蹲下道:"继续吃,甭用管我。"

    老赵头只好也跟着蹲下,捧着碗忐忑不安,旁边几名溃兵下意识挪远了一些,既局促又有些好奇地偷偷望来。

    高不凡打量了一眼老赵头,发现这家伙虽然看上去精瘦,其实身板挺结实的,浓眉勾鼻,颇有些威势,一对鹰目虽然恭顺地低垂着,却透着一丝桀骜和精明。

    "吃啊,看我作甚?"高不凡微笑道,说完拾起老赵头旁边搁着的那根长枪,竟然挺重手,枪柄乌漆麻黑,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不由轻咦了一声道:"老赵头,你这把长枪想必有些来头吧?"

    老赵头面色微变,谄笑道:"高公子果然好眼光,这是本人祖上留下的,枪柄由铁木反复浸泡桐油,历经三年才制成,比铁要轻一些,但坚硬程度却不遑多让,柔韧性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不凡双手略一用力,那根铁木枪便变成了一个圆弧,竟然没有折断,一松手,枪身嗡的一下便弹直了,枪头划出一道凛凛寒光,不由脱口赞道:"好枪!"

    "不值什么,高公子要是喜欢便尽管拿去用。"老赵头很识趣地道,但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高不凡笑了笑,把铁木枪随手放下,淡道:"本人不会使枪,也不习惯夺人所好,好意心领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老赵头暗松了口气,干笑一声道:"高公子过谦了,武艺到了高公子这种程度,摘叶飞花都能伤人,用什么兵器其实都一样。"

    "浮夸了,不过你倒是挺会说话的,话说你真叫老赵头?"高不凡略带玩味地睨着老赵头。

    老赵头心中一凛,陪笑道:"实不相瞒,小的其实叫刘武周,河间郡景城县人氏,原在杨太仆手下担任队正,兵败后走散了,便加入到周顺的麾下,周顺见小的身手还算不错,便让在下担任斥候负责探路,谁知竟然遇上高公子等人,由于天黑看不清,阮小富这混蛋一时紧张放箭,以至发生了误会。"

    老赵头口中的周顺就是被裴行俨宰了的那名旅帅,相当于百夫长,从八品上,属于中低级军官。

    "你叫刘武周?"高不凡不禁意外地多看了老赵头一眼,记得隋末群枭当中好像也有一个叫刘武周的,为了和李唐争天下,勾结突厥人南下中原,不过最后还是被李唐灭了,这是碰巧同名同姓,亦抑就是此人?

    刘武周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狐疑,陪笑着问:"莫非高公子听说过小的?"

    高不凡摇头道:"倒是未曾,不过武周这名字起得不俗,想必令尊也是个有学问的人。"

    刘武周连忙谦虚道:"高公子谬赞了,我刘氏一族在河间郡倒算得上是大富之家,只是名气远不及渤海高氏,在下自小游手好闲,好舞枪弄棍,被族人瞧不起,甚至被家兄羞辱,一气之下便离开家乡投效到杨太仆名下,誓言混出个名堂,岂料这次随军东征高丽,非但未立寸功,反而成了一名流落异国乡的溃兵,真是一言难尽。"

    高不凡闻言便更加肯定了几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就是隋末群枭中的刘武周了,也不出奇,夏王窦建德不也是泥腿子出身?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枭雄起于微末,这个刘武周相貌不俗,行事果决,有野心,还能低头装孙子,日后混出名堂来一点也不奇怪。

    "老刘不必气馁,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想必老刘日后会大有作为的。"高不凡微笑道。

    刘武周微愕,讪笑道:"高公子见笑了,若高公子看得起,在下愿追随骥后效力。"

    高不凡一听便知刘武周误会自己要招揽他了,于是淡笑道:"在下只是一介白身,承蒙诸位弟兄信任推举为首,只不过暂时充当话事人,等回到大隋便功成身退了,追随骥后什么的话休再提起,免得引起误会,不过,如今这形势,大家当同心协力才有机会渡过辽河返回大隋。"

    刘武周立即一脸佩服地道:"高公子一片赤诚高义,实乃我辈之锴模,正所谓英雄莫论出身,能者多劳,高公子虽然是一介白身,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大家理所当然听从您的调遣,武周自然也不例外。正如高公子所讲,如今这形势,大家自当戮力同心才能渡河回国。"

    不管刘武周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是十分诚恳的,高不凡也懒得去揣摸,只要这家伙听从调遣就行,于是微笑道:"老刘倒是深明大义,既然如此,你继续担任队正一职,负责统率五十人。"

    刘武周暗喜,连忙道:"只要高公子信得过在下,在下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不凡立即打断道:"那倒不必,做好自己本份就行,不过本人丑话也讲在前,像之前虚报人数这种小把戏,本人不会再追究,毕竟此前你我是是敌非友,但从现在开始,你老刘若敢跟我玩心眼,就别怪本人翻脸无情了。"

    刘武周心中一凛,讪讪地道:"在下不敢!"

第156章 好战分子

    是夜,又下起了大雨,破房子终究是破房子,虽然经过简单的修缮,但屋顶依旧四处漏水,仿佛置身于水帘洞中,房间的地面被滴得湿漉漉的,唯有墙角附近的一块干燥的净土勉强可以栖身。

    此刻,墙角边的干燥地面上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高不凡和裴行俨两人盘膝对面而坐,二人的面前摆放着一碟炒得金黄的知了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另外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水,里面漂着一些切成丝状的碧绿茶叶,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没有茶香,也不知是什么茶。

    高不凡笑了笑道:"条件简陋,没有酒肉待客,就地取材弄了吃喝,倒是让裴兄见笑了。"

    裴行俨摇了摇头,讶然地道:"见笑倒是不会,只是没想到高兄竟有如此手艺。"

    "是线娘的手艺,我充其量只是提供了一点技术指导,不敢居功。"高不凡坦然道。

    裴行俨稍琢磨了一下才会过意来,笑道:"高兄用词不拘一格,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害行俨白白浪费了许多脑细胞。"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没事儿,脑瓜子只会越用越灵光,就好比刀剑,经常打磨才会锋利,长时间不用反而会生锈,你看你现在不是学东西挺溜的嘛,连脑细胞这词儿都会用了。"

    裴行俨点了点头:"用高兄的话来说,行俨这是涨姿势了。"

    高不凡差点绝倒,没想到这位在史书上号称万人称的猛将竟有如此诙谐的一面,指了指那碟香喷喷的知了猴道:"尝尝吧,这玩意不仅味道一绝,而且营养价值很高。"说完夹了一只丢进嘴里,嚼得嘎崩脆。

    裴行俨本来还有点犹豫,见到高不凡吃得香,便忍不住夹了一只来尝,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停不下来了,两人你来我往,风卷残云般把一碟知了猴扫荡一空。

    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碟子,裴行俨有点意犹未尽地问道:"这是什么虫子?看着挺恶心,吃起来却极美味。"

    高不凡微愕,脱口道:"裴兄没吃过知了猴?"

    裴行俨摇了摇头,他的身份背景虽然远不及李一这种顶级门阀公子,但好歹也出身于武勋世家,家境富裕,衣食无忧,没吃过知了猴这种接地气的食物也不出奇。

    高不凡不由暗暗感叹穷文富武,介绍道:"知了猴即是幼蝉,在长出翅膀前都深藏在地底下,如今还不是知了猴大量破土的月份,这些都是大家修缮房屋时碰巧在地底下挖出来的。"

    裴行俨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再去搞些来,这么点儿塞牙缝都不够,不过瘾。"

    高不凡好笑道:"算了吧,外面下着大雨呢,喝口茶解解腻,这玩意吃多了容易上火,桑叶茶正好有败火的功率。"说完端起来碗喝了一口。

    裴行俨闻言也连忙端起那碗桑叶泡的茶一口喝光,摇头道:"味道太寡淡,喝着没劲,等回到大隋,在下请高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点几名粉头一旁侍候着,那才叫爽!"

    "那就一言一为定了。"高不凡笑了笑,隋唐时期还不流行冲泡茶,一般是煮茶饼,研磨成粉沫后连渣喝掉的那种,所以口味比较重。

    这时一声重重的咳嗽从隔壁传来,警告的意味甚浓,裴行俨机灵灵地打了寒颤,低声道:"倒是忘了隔墙有只小母老虎,看来粉头是不能点了。"

    高不凡不禁莞尔,记得当初在蓨县城中初遇窦线娘时,这小妮子就是个典型的小辣椒,失忆之后性格大变,现在记忆恢复了,但在自己面前仍然像小鸟依人一般乖巧,不过也仅限于在自己面前,面对其他人时这小妮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双手一叉腰,杏目一瞪,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都鲜有人敢惹。

    当然了,大家之所以让着她,一部分是看在高不凡的面子上,更多的却是长相和性别优势,毕竟一帮大老爷们也犯不着跟仙女似的小姑娘置气,而窦线娘自己也知进退,往往见好就收,即使偶尔无理取闹一下,大家都乐意包容她的小性子。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高不凡给裴行俨续了杯桑叶茶,一边正容道。

    裴行俨点头附和道:"确实不对劲。"

    "哦,哪不对劲?"高不凡反问。

    "高句丽人不对劲啊,咱们灭了两支高句丽骑兵,明明跑了十几个,本以为对方会大举追杀,结果连续三天都没动静,太反常了。"裴行俨皱着道:"难道高兄说的不是这个?"

    高不凡眼中闪地一丝赞许,看来这个裴行俨不仅有勇,而且还是挺细心的一个人,点头道:"原来裴兄也察觉到了,从明天起,把咱们探路的斥候再放远十里,不仅前方,左右和后方都要派出斥候。"

    裴行俨皱眉失声道:"有这个必要吗?"

    高不凡郑重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总觉得高句丽人在憋着坏。"

    裴行俨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我明天就安排下去,对了,咱们现在人数多了一倍,现有的粮食只能支撑个七八天,而伐木做舟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得多弄些粮食来才行。"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一旦断粮,军队必然一触即溃,甚至不触即溃。高不凡本来就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后勤供应的重要性,点头道:"是得多弄点粮食,只是上哪弄去?距离你们上次伐木作舟的地点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即便沿途有三两个村镇,想必能弄来的粮食也不多。"

    裴行俨舔了舔嘴唇道:"我正好知道一处地方有粮,而且管够,就是那地方不太好打。"

    "在哪?"高不凡心中一动,连忙把地图取了出来。

    裴行俨凑近前,目光飞快地扫过,然后手指一指地图上的某处道:"大概就在这里。"

    高不凡目光一闪,裴行俨所指的这个位置在西南侧,目测距离伐木作舟的地点有近六十里,距离此地的位置也差不多,于是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所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粮食?"

    "这是高句丽军队的一个驻所,也是一个临时补给点,处于新城和辽东城之间,方便沿河一带巡防的高句丽军队补给物资,这是我们之前乱闯时无意中发现的。"裴行俨解释道。

    高不凡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补给点,那肯定派有重兵把守。"

    裴行俨点头道:"我曾经观察过,那里约有千来人把守。"

    高不凡沉吟道:"千来人...有点多了,咱们很难吃得下,弄不好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行俨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虽然有四百多人,但有过半数是新加入的溃兵,这些人打顺风仗都未必好使,就更别说让他们打攻坚战了,更何况这个据点里的敌人是己方的数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高兄说得是,也罢,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七八天,沿途再抢几个村庄,勉强应该够了。"

    高不凡微笑道:"力敌固然不行,但咱们可以智取。"

    裴行俨眼前亮,脱口道:"莫非高兄有妙计?"

    高不凡不置可否地道:"裴兄先说说那里的情形再从长计议。"

    裴行俨精神一振,介绍道:"高句丽人把据点建在一条河边上,水陆交通都十分方便。"

    高不凡闻言笑道:"水陆交通方便的方必然易攻难守,这就是所谓的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也。"

    裴行俨佩服地道:"正如高兄所料,那里地势平坦开阔,的确易攻难守,不过高句丽人想必以为咱们这些溃兵不敢来犯,所以连防御工事都修得十分敷衍。"

    高不凡暗道,那肯定啦,人家派了一千多名重兵把守呢,那些饿得手软脚疲的溃兵即便刚好路过,逃命都来不及了,那里还敢乱打主意,不是谁都像咱们这两个奇葩,胆大包天!

    高不凡听裴行俨详细叙述完这个高句丽驻所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七八分把握了,当即拍板道:"这么一块肥肉放在嘴边,不吃白不吃,打!"

    裴行俨闻言大喜过望,脱口道:"高兄,我果然没看错你,有种!"

    高不凡道:"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识之意。

    "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人先行前往查探情况。"裴行俨兴奋地站了起来,一头便扎进屋外的大风大雨中。

    高不凡哑然无语,有些人嗜赌,有些人好色,裴行俨这小子显然是个好战分子,看得出他很享受这种深陷敌后打游击的生活,对于渡河回国反而没那么的热衷,若换着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会选择省点吃,尽快伐木作舟渡河回国,逃离这个朝不保夕的险地,而他却**地选择去攻打一个有上千敌人把守的据点。

第157章 雨夜

    滂沱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屋里的滴漏像断线珍珠似的,地上的积水已经在左下角的墙边汇集成一泓小水塘,再顺着指缝大的墙缝往外淌,高不凡有点担心这雨要是继续下,整座泥砖房都会倒塌下来,而高不凡所处的位置正是整个房间地势最高的,上面的屋顶也没漏水,因而幸得片刻安稳。

    裴行俨这小子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在房间的地面上留下两排泥泞的脚印,稍倾,纤影闪动,窦线娘提着裙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躲避头顶上方的滴漏,只是一不留神,额头上还是中招了,发出一声懊恼地惊呼,双手护住脑瓜子飞快地跑到高不凡所在的席子跟前,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了。

    "高大哥,这破房子不能住了。"窦线娘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水渍,一边可怜兮兮地道。

    "总比在外面淋雨强。"高不凡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席子。

    窦线娘脱掉沾满泥水的靴子,在高不凡的旁边歪坐下来,像条小美人鱼似的,只是她没有尾巴,裙摆下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和一双秀气小脚丫。

    这个朝代的女子还不流行缠足,若是明清时期,高不凡此时看到的恐怕就是一双所谓的"三寸金莲"了,那种畸形的美,高不凡实在欣赏不来。

    窦线娘的双足就很好看,那是一双天然的少女之足,纤柔修长,皮肤光洁嫩白,脚趾头粒粒饱满圆润,十分漂亮,高不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窦线娘显然察觉到高大哥的目光异样,连忙把脚丫子缩回裙摆下,神情忸怩地道:"袜子太脏了,我洗掉还没干。"

    高不凡打趣道:"没关系,虽然味道有点冲,但我还憋得住。"

    窦线娘的俏脸登时胀得通红,待看到前者眼中揶揄的笑意时,这才意到高大哥在捉弄自己,不由大发娇嗔道:"人家洗了好多遍了都!"说完赌气地自己闻了闻,又把秀气的脚丫伸到高不凡面前道:"不信你闻闻,哪有味儿?"

    高不凡急忙捂住鼻子往后仰,并且夸张地直翻白眼,窦线娘既好气又好笑,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粉拳雨点落在前者身上,只是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

    两人嬉闹了片刻,动作忽然都慢了下来,原来不知不觉间,高不凡已经仰面躺下,而窦线娘则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几乎紧贴在一起,状态亲密而暧昧。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屋外大雨哗啦,屋内漏滴嘀哒,两人就这般默默地对视着,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窦线娘的脸蛋儿越来越红,芳心扑通扑通的急跳,一双杏目几乎要滴出水来,那含羞带怯的媚|态着实让人心头怦然。

    此时此刻,高不凡感觉自己体内正有一头野兽在躁动着,少女温香软玉般的娇躯就在怀中,水汪汪的媚眼,红扑扑的俏脸,粉嘟嘟的樱唇近在咫尺,弄得他浑身同火烧一般,就连哗啦的雨声仿佛也化身为欲旺的鼓点,刺激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线娘!"高不凡的喉咙有点发干,以至于声音都带点嘶哑,窦线娘轻轻一颤,合上眼睛嘤了一声,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高不凡的脑袋嗡的一声,终于忍不住翻身在上,向着那红艳欲滴的小嘴儿印了下去...

    ......

    雨一直下,距离荒村约莫二十里的一座村镇外面,正有上千匹战马沐浴在这场夜雨中。尽管眼下已经过了凌晨,但村镇内依旧灯火通明,不时可见到穿着蓑衣的高句丽士兵在警戒巡罗。

    镇内最大的一座房屋中,火把的光芒把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十几名高句丽军官正围在一幅地图旁边开会议事,其中一人正是在沼泽地一战中侥幸逃脱的骑兵百夫长柳承武。

    此时,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被带走了屋内,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座村镇的本地百姓。

    "刘将军,此人就是这里的族老。"领人进来的那名士兵大声禀报道。

    "老叟见过诸位将军。"老者由于缺了两颗牙,说话时有点漏风,声音还有点粘糊。

    在场一众高句丽军官中,以那位姓刘的将军为首,此人名叫刘在尚,是一名骑兵千夫长,也是这次大规模围剿的负责人之一,全权节制两千骑兵。

    这个刘在尚约莫四十岁许,五短身材,分明是个矬子,但是长得十分敦壮,额高、眼狭、尖刀眉,满脸横肉,目光阴沉,一瞧就是个凶悍之裴,他的眼睛只是一扫而过,饶是那名见多识广的族老都禁不住有点发怵。

    刘在尚皱了皱尖刀眉,显然对这个口齿不清的族老有所不满,恶声问道:"老头,本将军接报,你们的村镇今日遭到了隋狗的抢掠,对方有多少人马?以及抢掠的经过,都详详细细地说一遍,不许有遗漏。"

    这名族老虽然口齿不清,但心水却是很清,知道这位将军不待见自己,便推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请求让自己的儿子代言。

    很快,这名族老的儿子便被带了进来,约莫三四十岁,倒是口齿伶俐,答道:"回将军,那支抢劫咱们镇子的隋狗是一支骑兵,人数不多,也就四五十人吧,看着挺凶的,却没有动手杀人,也没有奸**人,抢了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就打北边离开了,对了,他们的首领是一名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左右吧,手里拿着一根长矛一样兵器,但又不是长矛,两边都是开刃的。"

    柳承武面色一黑,打断道:"那叫马槊!"

    "哦,那玩意原来叫马槊啊,看着怪吓人的,小的被那隋狗坐在马上用马槊一指,差点就吓尿了。"族老的儿子心有余悸地叙述道,而旁边的族老则气得直翻白眼,扇了儿子一记后脑勺,怪他屁话多。

    刘在尚不耐烦地挥手斥道:"行了,你们退下吧。"

    待族老和他的儿子被带下去后,柳承武便迫不及待地道:"刘将军,我敢肯定就是这支隋狗了,他们下午才抢了这里,理应还在左近宿营,事不宜迟,咱们这时连夜追上去,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将之歼灭。"

    刘在尚瞥了柳承武一眼,冷斥道:"你急个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忘了你和**哲这个死鬼上次是怎么折人家手里的?吃了一亏还不长记性。"

    柳承武羞愧得面色胀红,咬牙争辨道:"上次是属下一时疏忽了,这才着了那小子的道儿,这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属下保证!"

    刘在尚冷笑讽刺道:"你拿什么保证?拿你手下死剩的十几人保证吗?更何况外面正下着大雨,地上留下的痕迹早就冲没了,乌灯瞎火的,你知道这支隋狗在哪扎营吗?"

    柳承武又羞又恼,还让再争辩几句,刘在尚已经冷冷地打断道:"闭嘴,废话少说,本将军自有定夺,大家都听好了,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惊动这支隋狗,嘿嘿,再过两天,咱们的大军就能完成合围了,老子要赶狗入穷巷,然后再一网打尽,一了百了。"

    屋内的一众武官轰然应诺,只有柳承武沉默不语,他跟高不凡交过锋,深知此子十分"狡诈",必须尽快将其解决掉,否则越拖变数就越大,而趁着今晚大雨,正是追上去歼灭此人的良机,偏生刘在尚自以为是,没有采纳自己的意见,罢了,但愿这狡猾的小子没有察觉吧,否则这张大网未必能网得住他。

    黎明时份,雨终于停了,东边的天空竟然露出了几点疏星,虽然没了雨声的喧嚣,但四野里却更加鼓噪动荡了,蛙声此起彼伏,发情的雄虫们卖力地鸣唱,试图趁着这份黎明前的黑暗招来母虫,抢在天亮之前,再愉快地来上一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狭窄的窗子照进来时,屋内的光线也明亮起来,窦线娘侧躺在墙角的草席上,身上盖了一件男子的长衫,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低垂,就像一只贪睡的小猫咪,菱角似的小嘴儿微翘着,笑容甜甜的,也不知在发着什么美梦。

    一滴水从屋顶上方落下,滴在地面的小水坑里,发出嘀嗒一声轻响,熟睡中的窦线娘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长衫也随即掉落,露出了只穿着里衣的娇躯,凹凸显现,充满了青春少女的气息。

    虽然是初夏时节,但雨后的清晨还是有点微凉的,窦线娘冷醒了,一骨碌坐起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不过身上的长衫还残留着高大哥的气息,念起昨晚二人的耳鬓厮磨,差点剑及履及,不由羞得霞飞双颊,浑身如同火烧,心中既欢喜,又有点小失落。

    这妮子昨晚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把自己完全交给高大哥了,最后关头却没有如愿,都怪柳狗儿这家伙跑来捣乱,早知就不叫这小子帮忙收集盛器了。

第158章 富贵险中求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那口枯井竟然被积水灌满了,要下井取石油就得先把积水抽光才行,虽然麻烦了点儿,但也有一个好处,井里的有毒气体全部被排挤出来了,倒不虞下井取油的人会中毒。

    高不凡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尤其早,因为他昨晚根本没睡,没办法,怀里搂着一个活色生香,而且随时予取予求的少女,他又如何能得安稳?

    当时的情况已经是天雷勾地火了,要不是柳狗儿那小子不知从哪个旮旯寻到一只缺耳的瓦瓮,屁颠屁颠地跑来找线娘姐姐献宝,高不凡已经鱼郎问津了,待把柳狗儿打发走,气氛早就破坏殆尽了,高不凡的脑子也重新被理智占据了,倒是不好"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冷静下来的高不凡反倒有点感谢柳狗儿了,毕竟窦线娘这妮子才十五岁,身体还没完全长开,若因为自己一时贪欢中标了,委实是种罪过,尽管古代女子十二三岁结婚生子很正常,但作为现代人,高不凡却有点接受不了,关键他相信科学,女子身体条件在未成熟之前生育,无论是对本身,还是胎儿都十分不利,风险无形中提高了很多,古代幼儿成活率低跟早婚早育也不无关系。

    念及此,高不凡便更加下不了手了,只是干搂着窦线娘眯了一夜,怀中少女几次动作暗示,他只是装睡不知,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妮子才撅着嘴儿睡着了。

    高不凡睡不着,干脆便练过内家功法来,待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亮起了,想起取石油的事,便干脆起床安排人手,离开房间之前还细心地给窦线娘盖上一件衣服。

    如今高不凡麾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很快,枯井内的积水就被清理掉了,为了安全起见,高不凡亲自带着韩老实下井开掘,再往下挖深半米,黑漆漆的石油便从底下咕噜咕噜地冒上来,直接用水桶吊上去就行,省事得很。

    高不凡命人把所有闲置的陶罐、瓦瓮,甚至水囊都装上石油,最后只装了两百斤左右,但也应该够用了。

    正当柳狗儿和柳七斤等人在井边灌装石油的时候,窦线娘端着一锅香喷喷的粳米粥过来了,用昨天吃剩的驴骨熬制,上面还飘着一些油脂,看着十分可口。

    柳狗儿这货不由垂涎三尺,讨好地道:"线娘姐姐,赏俺一碗呗。"

    "臭狗儿,谁是你的线娘姐姐的,你比人家还大呢,真不要脸皮。"窦线娘板着俏脸,显然还在为昨晚被柳狗儿坏了好事而生气。

    柳七斤幸灾乐祸地笑着附和道:"狗儿的确不要脸,俺就从来不会装嫩,线娘妹妹,赏俺一碗吧。"

    窦线娘瞪了他一眼道:"自己熬去,又不是没给你发粮,这是给高大哥吃的,咦,高大哥呢?"

    柳英笑道:"高公子刚才亲自下井挖石油,把身子弄脏了,估计是清洗了去吧。"

    窦线娘噢了一声,忽见柳狗儿用水囊装石油,顿时柳眉竖起斥道:"臭狗儿要死了,为什么用水囊装石油,以后咱们用什么来装水?"

    柳狗儿郁闷地道:"是不凡少爷让装的。"

    "哦,那继续装吧,高大哥让装肯定有他的道理。"窦线娘端着那锅骨头粥就转身离开了。

    柳七斤挠了挠后脑勺:"狗儿,你是不是得罪线娘了?"

    柳狗儿叫屈道:"没有啊,线娘姐姐让俺帮忙找盛器,昨晚俺在那边的破房子里找到一只大米瓮,她还夸俺来着。"

    "那她现在咋就生你的气了?"

    "俺哪知道,或者正如不凡少爷所讲的,大姨妈来了吧。"柳狗儿嘟哝道。

    柳七斤吐了吐舌头,立即决定这几天都躲着窦线娘走,免遭无妄之灾。

    吃完早饭,高不凡便下令开拨了,离开之前把井口给重新盖上,还在上面覆盖上一层藤蔓和草皮来掩饰。

    裴行俨见高不凡如此仔细地掩饰油井,禁不住问道:"莫非高兄还打算回来这里。"

    高不凡笑道:"以备不时之需罢了,我倒是希望不用返回这里,大家都能顺利渡河回家与家人相见。"

    裴行俨心中一动道:"咱们这一行人数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一路上抢了七八处村镇,按理说高句人要找咱们并不难,结果到现在都没动静。"

    "所以我说不对劲,斥候都放出去了?"高不凡一边策马一边问。

    裴行俨道:"都放出去了,前后左右都有,距离咱们二十里地。"

    高不凡闻言稍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行,高句丽人也不知在憋什么坏,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裴行俨笑道:"管他高句丽人憋什么坏,咱们憋咱们的坏,对了,高兄不惜让人把水囊都灌满了那种能燃烧的石油,莫非是准备火攻?"

    一说起接下的行动,裴行俨的眼神中便流露出一股兴奋,果真是好战分子无疑。

    高不凡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切随机应变吧。"说完一夹马腹,大青马便往前飙了出去。

    苏定岳低声道:"行俨,咱们会不会太冒险了,那儿有一千多高句丽守军呢,甚至更多,而且还有营寨可守,凭咱们这点人手能行吗?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要不你还是劝一劝高公子,咱们抓紧赶到那片树林伐木作舟吧,粮食省点吃还是够的,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裴行俨拍了拍苏定岳的肩头道:"定岳,论稳重俺不如你,但论勇猛精进你不如我,相信我吧,我不会看错人的,高不凡此子不是等闲之辈,没有把握的事他会做?"

    苏定岳闻言点了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不得不承认高不凡此子的确不凡,虽然年纪轻轻,但武艺和骑射功夫却高得吓人,待人接物和言行举止都极为老到,而且见识广博,根本不像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他既然能答应行俨攻打那处据点,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

    裴行俨又拍了拍苏定岳的肩头道:"大丈夫生于世,若总是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大事。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次皇上亲率百万大军东征,最后却一败涂地,面子和里子都丢尽了,这个时候咱们若能取得一些战果,等回到大隋,还愁不被重用?更何况咱们死了那么弟兄,总得向高句丽人收回点利息才行。"

    苏定岳闻言热血上涌,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行俨说得对,妈的,大丈夫死则死矣,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一票,咱们干了!"

    裴行俨闻言喜道:"这才是我裴行俨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仗齐打。"

    苏定岳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行俨,这个高公子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终究只是个白身,而你杀的周顺却是个旅帅,我担心李一这蠢货回到大隋后以此来作文章,我刚才见到李金斗找新来的队正刘武周套近乎了,估计憋着坏。"

    裴行俨眉毛一扬,淡淡地道:"没事,一个蠢货而已,怕他作甚,大不了找机会料理了他。"说完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且说一行四百多人离开了荒村,向着五十里外的高句丽据点直扑而去,这次军事行动的目标还仅限少数人知道,免得新来的那些溃兵吓得打退堂鼓,毕竟这是攻坚战,敌方的兵力还是己方的数倍。

    昨晚的那一场大雨似乎把天空的所有水汽都耗尽了,所以今日是个大晴天,头顶上方碧空万里,湛蓝如洗,烈日放肆地烤炙着大地,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未及中午,所有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这时,裴行俨派去前方打探的的斥候回来禀报,距离那处高句丽据点约莫还有二十里地,一切情况都正常。

    高不凡闻言立即下令停下来休息,并且埋锅做饭。眼下还没到中午,休息可以理解,但做午饭实在有点早了,但既然高公子下了命令,大家也乐得早点吃饭,于是乎便发粮开锅。

    "怪哉,这么早就埋锅做饭,姓高那小子到底懂不懂行军打仗的?"阮小富低声嘀咕道。

    刘武周目光一闪,斥道:"让你吃饭还不乐意,赶紧去领粮。"

    现在是窦线娘管着所有粮食,每次开锅做饭,大家便以"火"为单位向她领粮,一火有十人,由火长负责领取粮食。

    阮小富和阮大贵原本都是斥候,自从刘武周被高不凡"任命"为队正后,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成了火长,手底下管着九名士兵。

    阮小富显然是个话唠,而且眼皮子浅,领了粮食回来悻悻地向刘武周抱怨道:"管粮食的小娘皮太过份了,欺负咱们是新来的,粮食只给一半不到,还不够塞牙缝。"

    刘武周淡道:"初来乍到,啥都没干,有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咋样?"

    阮小富虽知是这个理,但总有点意难平,大家都是一张嘴两条腿,凭什么其他人多吃?

第159章 有点门道

    刘武周很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只是这次打扰他的人,他同样惹不起,只能笑脸相迎:"哎哟,什么风把李大公子您吹来了。"

    只见李一微昂着头站在刘武周等人的面前,单手端着一碗粳米饭,上面还搁着两块油汪汪的肥肉,阮小富和阮大贵二人禁不住直吞口水,他们已经记不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哼哈二将李金斗和李银斗,一左一右地站在李一的身后,手里同样各端着一碗粳米饭,饭上面搁着两块肥肉,看这哥俩趾高气扬的表情,仿佛一碗在手,天下我有。

    "吃不饱是吧?呶!"李一大方地把饭碗递到刘武周的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者嘴脸。

    刘武周愕了一下,讪笑道:"李公子这是?"

    李一傲然道:"如果在洛阳,这些玩意连我家的狗都不会吃,赏你了,拿去吃吧。"

    刘武周暗怒,但李一的来头太大,他倒是不敢拒绝,还连忙接过饭碗,感激地道:"多谢李大公子的慷慨。"

    李一撇了搁嘴:"这能值啥,要是在洛阳,只要本公子一句话,金子、银子、房子、好女子,你刘武周想要啥就能有啥。"

    刘武周陪笑着恭维道:"谁不知道李家是洛阳城中的顶级门阀,李公子在东都一言九鼎,只是小的何德何能,敢蒙受公子的青眼。"

    刘武周这份恭维,李一很是受用,傲然道:"本公子现在身边缺人手,只要你肯听我的,保护本公子的周全,等回到大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拉拢人的话说得也太粗糙了些,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就凭此,刘武周已断定此人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只能靠着祖宗余荫混吃,上不得台面,但是,顺水人情也不怕做,攀上李阀这棵大树也不失为一门晋升的好路子,所以刘武周满口答应了。

    李一见到刘武周轻易便接受了自己的笼络,不由大喜,暗道此人识事务,越发的看刘武周顺眼了,劈手便抢过哼哈二将手里的饭碗,一股脑门地交给了刘武周身边的阮小富和阮大贵。

    阮氏兄弟亦是大喜,连声道谢,然后狼吞虎咽起来,近个月没吃过肉的两货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李一见状十分得意,豪气地放话道:"你们尽管放开肚皮吃,管够,等回到大隋后,本公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神仙般快活。"

    "谢谢李大公子,李公子的安全便包在我们身上了,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阮小富这货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大言不惭地许诺,反正随便说说又不会掉块肉。

    李一满意地挥手道:"你们慢慢吃,本公子吃得太饱,四周逛逛消食。"说完带着一脸郁闷的哼哈二将离开了。

    还没走出多远,三人的肚子都咕噜地叫起来,窦线娘分的粮食都是有定量的,李一这货为了拉拢刘武周等人,不惜拿出自己的口粮来充大头,结果自然就只有挨饿了。

    "大郎,咱们现在吃什么?好饿啊!"李金斗苦着脸问。

    李一揉了揉瘪瘪的肚子,饥饿的滋味可不好受,怒斥道:"老子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

    "自然大郎你是公子了!"李金斗陪笑道。

    "那你还问个屁,赶紧想办法弄点吃的回来,本公子饿死了。"李一飞起一脚踹在哼哈二将的屁股上,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找吃的。

    刘武周看着李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暗摇了摇头,难怪都说富贵不过三代,若李阀的年轻一辈都是这种货色,只怕不能长久。

    虽然内心瞧不起李一这个草包,但白送的饭菜不吃白不吃,刘武周干脆利索的吃完,发现阮小富和阮大贵兄弟还在恶心地舔着碗底,便把空碗往阮大贵怀中一扔道:"顺便把这个也添了。"

    阮大贵这货也不嫌弃,竟真的舔起来,刘武周翻了一记白眼,恰见高不凡和窦线娘在远处走过,略犹豫了一下便快步追了上去。

    "高公子留步!"

    高不凡回首一看,见到满脸谄笑的刘武周,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古怪之色,站定脚步微笑道:"老刘有事?"

    刘武周对着窦线娘礼貌地笑了笑,这才低声问道:"高公子,接下来是不是有仗打了?"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谁告诉你的?"

    刘武周陪笑道:"属下猜的。"

    高不凡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向窦线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便离开了。

    "走,咱们那边聊。"高不凡信步往溪流的上游走去,刘武周坦然地跟了上去。

    沿着溪流走了几十米,四下无人,高不凡这才停下来,淡道:"说说你是如何猜到的?"

    刘武周陪笑道:"其实属下也是瞎猜的。"

    "没事,你就说说看!"

    刘武周点头道:"昨晚裴将军冒雨派出斥候,属下便知道有事了,今天早上高公子又让人装了大量的那种石油,甚至不惜使用水囊,现在又提前休息吃午饭,所以属下斗胆猜测,高公子正准备主动攻击某个目标,而且目标可能就在左近。"

    高不凡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刘武周此人能成为隋末群枭之一,果然有点门道,这份洞察力实非常人能及,赞叹道:"老刘行啊,你猜对了,没错,我正准备攻打一处高句丽的补给点,只要拿下,咱们便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刘武周肃容道:"既然是补给点,想必派有重兵把守,凭咱们这点人,高公子有把握拿下?"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道:"重兵算不上,也就千来号人把守的营寨罢了。"

    刘武周面色微变,千来号人还不多?足足是咱们的三倍呢,更何况对方据营而守,占据了地利,这简直是疯了。

    高不凡神色玩味地问道:"如何,老刘怕了?我还想给你派点任务呢,看来还是算了。"

    刘武周面色变幻,最后咬了咬牙道:"属下确实有点担心,不过想必高公子也不会拿大家的性命来开玩笑的,所以属下但凭高公子差遣。"

    "这是真心话?"高不凡目光冷然。

    刘武周瞥了一眼高不凡手中的腰刀,苦笑道:"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高公子武艺高深莫测,在下断然不是对手,如果在下拒绝,只怕会立毙于高公子的刀下。"刘武周坦然道。

    高不凡轻笑道:"老刘是实诚人,那你后悔找我问话了吗?"

    刘武周摇了摇头,正容道:"在下宁作明白鬼,不做糊涂虫。"

    高不凡闻言不由眼前一亮,笑言:"那我也保证你会做个明白人。"

    刘武周拱了拱手:"那便烦请高公子告知在下详细的作战计划。"

    高不凡笑了笑道:"莫急,等到了地头你就知道了,正如你所讲,我不会拿数百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有高公子这句话,那在下便放心了。"刘武周拱了拱手,转身行了开去,直到远离十数米,这才暗松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猛浪了。

    刘武周自问武艺不弱,可是那天在荒村的断墙后面对高不凡突然从天而降的一刀,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深知此子武艺高深莫测,刚才只要他稍微说错一句话,恐怕真就命丧高不凡刀下了,幸好,他过关了。

第160章 我是认真的

    眼前这条河是辽河的一条支流,高句丽人的补给点就建在临河的官道边上,水陆交通十分方便,但正如高不凡所料,这里的地势平坦,易攻难守,高句丽人把补给点建在此,明显是贪方便,不过却有点托大了。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微微西斜,最多还有一个半时辰,夜幕就会降临大地。此刻,高不凡和裴行俨两人正藏身在河畔一丛芦苇的阴影下,就像两头**狩猎的猛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营寨。

    高句丽人把营寨建在河边,可分成两个部份,一部分是水寨,建有码头,方便船只停靠,另一部份是陆寨,也是主营区,就建在官道边上,主营区搭建了数排营房和仓库,应该就是守兵起居和存放粮食的地方,仓库是尖顶的,十分好认。

    高不凡数了一下,仓库共有五座,即便以一座存粮两百石来计算,加起来也有一千石之多,也就是十万斤,足够一支千人队伍吃好几个月了。

    正如裴行俨所讲,高句丽人修建的防御工事十分敷衍,濠沟、挡土墙、陷马坑、绊马桩什么的一概没有,只是用两米高左右的木拦栅把整个营地围蔽起来,临着官道一侧开了一扇大门,门前摆了两摆拒马,门内两侧倒是各搭了一座箭楼,居高临下,对正面来犯之敌有一定的杀伤力。

    观察完整座营寨的布防后,高不凡的把握显然更大了,耸了耸肩道:"这些高句丽人也太儿戏了些,河道上根本不设防,要是咱们有船趁夜偷袭,不废吹灰之力就能从码头攻进去。"

    裴行俨学着高不凡的样子耸了耸肩:"没辙,人家就是欺负咱们没船。"

    高不凡笑了:"说的也是,咱们要是有船,早就渡过辽河了。"

    裴行俨正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高句丽人守城的手段是真的厉害,咱们十万大军猛攻数月,愣是没能把辽东城拿下,这处补给点的防御工事修得如此马虎,应该是他们麻痹大意了,没想到咱们这些残兵败将敢来攻。"

    高不凡点头笑道:"所以说这是天意,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傻子才不取。"裴行俨亦笑道。

    高不凡抬头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对身后的柳狗儿吩咐道:"告诉刘武周,可以开始了。"

    柳狗儿机灵地点了点头,猫着腰转身迅速离开,灵活得跟条狗似的。

    裴行俨有点担忧地低声道:"刘武周这家伙靠谱吗?"

    高不凡点头道:"靠谱。"

    裴行俨不由奇道:"高兄为何如此肯定,我倒觉得这家伙有点滑头,不太靠得住。"

    高不凡道:"我也觉得此人靠不住,但在这件事上,刘武周靠谱,因为他是个明白人。"

    裴行俨一头雾水道:"那我反倒糊涂了,为何此人靠不住,但在这件事上就靠谱?"

    高不凡笑道:"因为他明白我让他做的这件事不会有性命之忧,利大于弊,所以他会靠谱,如果反过来,我让他做的事弊大于利,甚至有性命之忧,他就靠不住了,所以我说他是个明白人,准确点来说,是个精明的明白人。"

    裴行俨恍然道:"原来如此,那高兄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个绝世猛男,女人未必喜欢,但男人肯定喜欢。"

    裴行俨哭笑不得:"我是认真的?"

    高不凡认真地道:"我也是认真的,裴兄勇毅果敢,义字当头,为将必是一员虎将,为兄弟则能舍生忘死,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颇如在下就十分乐意交裴兄这种朋友,这样就有个大傻子为在下两肋插刀了。"

    裴行俨本来还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最后一句登时被打回原形,啼笑皆非。

    高不凡拍了拍裴行俨的肩头笑道:"后面这句是开玩笑,但前面这番话我的确是认真的。"

    裴行俨咧了咧嘴道:"行俨也很乐意结交高兄这种朋友,这样就有人罩着,不会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高不凡好笑道:"原来裴兄还记着沼泽地那笔账?"

    裴行俨认真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是认真的。"

    "行,那你这个朋友我交了。"高不凡也认真地道,说完与裴行俨相视一笑。

    ......

    准确的来说,补给点里的高句丽守军有一千两百人,守备将军名叫李泽珠,是一名千夫长。

    这处补给点是隋军败退后才修建的,专门为辽河一线巡防的高句丽军队提供后勤支持,同时也作为俘虏的临时关押点,现在营地内就关押着三百名隋军俘虏,等攒够五百名俘虏后,会统一押送到辽东城向隋国皇帝索要赎金。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当厨子的通常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当龟公的更可能是个瘦猴,懂的都懂。李泽珠守着偌大的粮仓,待遇好任务轻,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在营地转几圈,偶尔出营散散步,想不胖都难。

    所以这个千夫长李泽珠是个大胖子,生得珠圆玉润的,据说他还是上层贵族出身,难怪捞了这么个轻闲的肥差。

    这个钟点不早不晚,而李泽珠已经享用完晚饭了,正打算到水寨的码头上垂钓打发时间,等天黑再吃一顿时夜宵就睡觉觉去了。

    且说李泽珠刚准备好鱼食和钓具,一名同样生得圆滚滚的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将军不好啦,外面来了一支隋军。"

    李泽珠唬了一跳道:"隋国皇帝都夹着尾巴逃了,哪来的隋军?"

    "应该是一支残兵,不过人数挺多的,只怕有一百人。"亲兵禀报道。

    李泽珠闻言抬脚踹了亲兵一个趔趄,骂道:"才一百个残兵,你慌个屁啊,莫非咱们这里的一千两百守军都是吃素的,少给老子丢人现眼了。嘿,送上门来的隋狗不抓白不抓,儿郎们,走,跟本将军抓隋狗去,统统送到辽东城向隋国皇帝讨银子花。"

    李泽珠把钓具一扔,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便大摇大摆地走出营房去。

第161章 引蛇出洞

    且说圆滚滚的李泽珠率着一群圆滚滚的亲兵离开营房,赶到了寨门的箭楼下,威风凛凛地喝问:"隋军何在?"

    "报告将军,在外面。"一名士兵大声禀报道。

    "扶本将军上楼看看。"

    李泽珠虽然很肥,名字也带猪(珠)字,但终究不是猪,并没有贸然下令打开寨门杀出去抓人,而是先上箭楼亲眼观察过再作定夺。

    李泽珠在亲兵的搀扶下登上了箭楼,手搭凉棚往外面望去,果然见到一群衣衫褴褛的隋兵顺着官道畏畏缩缩地往这边走来,当走到营寨附近便不敢通过了,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探头探脑,为首的数人还在争论着什么,部份隋兵估计是太累太饿了,直接就在路边的草丛中坐下,甚至四仰八叉地躺着。

    李泽珠的眼神似乎不太好使,指了指远处问道:"那些隋狗在草丛中蹲着翻来翻去作甚?拉屎吗?"

    旁边的亲兵笑道:"不是拉屎,估计是饿急了,正在拔草根充饥呢,咦,有个家伙抓到一条蛇直接就往嘴里塞。"

    李泽珠骇然道:"竟然生吃蛇?"

    亲兵撇了撇嘴道:"人饿坏了连屎都吃,更何是蛇。"

    "果然是隋狗,连屎都吃。"李泽珠惊叹道,却没有急于下令出寨抓人,而是继续观察。

    此时在营寨外面"表演"的隋兵正是刘武周所率领的一队隋兵,共五十人而已,高不凡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引蛇出洞。

    "刘队正,好像不行啊,人家根本不上当。"阮小富一边嚼食着血淋淋的死蛇,一边偷眼往紧闭的营寨大门望去。

    阮大贵则一言不发地嚼食着另一半死蛇,就跟吃辣条似的,嘎崩脆,直到把半截蛇完全吞到肚子里,这才嘟哝道:"不上当更好,省得咱们待会跑个屁滚尿流,高不凡那小子太缺德了,让咱们当诱饵,分明欺负咱们是新来的,新来的就不是命啊。"

    刘武周皱眉斥道:"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正如高不凡所讲,刘武周的确是个明白人,当诱饵的任务看似危险,但却是最轻松的,反倒是设伏的任务更加危险,毕竟设伏的人马是要真刀**跟高句丽兵干架的,而当诱饵的人不管任务成不成功,调头跑就是了,而且不用跑得多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

    刘武周自问武功不差,若论跑路的速度,他绝对超过麾下五十人的任何一个,即便有倒霉蛋会被高句丽兵追上,那个人也绝不会是他,所以他痛快地接受了高不凡交给他的这个任务。

    当然,同行的五十人中,就只有刘武周知道这处营寨中有一千多高句丽兵把守,包括阮小富和阮大贵在内,均以为营寨中只有一两百高句丽兵而已,所以眼下才以如此淡定地表演生吃蛇。

    且说刘武周在距离营寨数十米的地方磨蹭了盏茶功夫,见到营门依旧紧锁,不由暗暗着急,看来负责守营的高句丽军官是个稳重的家伙,并没有上当。

    正当刘武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靠近时,忽瞥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出现在箭楼上,看那架势应该是这里的军官,不禁眼珠一转,大声道:"这里过不去,得绕道。"说完转身就走。

    一众隋兵本来就不太乐意当诱饵的,刘武周骗他们据点里的敌人只有一两百,他们才壮着胆子跟来的,此时听闻可以撤了,也不管真假,立即弹起来便顺着原路开溜,仿佛跑慢了有东西咬屁股似的,根本不用演都相当逼真。

    李泽珠见状总算放下心来,大手一挥道:"儿郎们,打开营门,跟本将军抓隋狗去。"

    别看李泽珠长得圆润,骑术竟然很不错,滋溜一下便上了马背,率着三百步卒便打开寨门杀了出去。

    这位李守备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估计是闲得蛋痛了,忽见数十隋军残兵,不由见猎心喜,竟然执意亲自上阵,只让自己的副手留守据点。

    李泽珠的副手名字中也有个珠字,叫做郑光珠,不过并不胖,反而生得孔武有力,双目炯炯有神,腰间挂着一副二石弓,看样子武艺应该不错,他并没阻止李泽珠追出营地,估计是觉得区区四五十残兵没啥威胁,更何况李泽珠还带了三百人,足矣!

    "高句丽人上当了。"躲在芦苇丛中的裴行俨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又有点遗憾地道:"可惜出来的人少了些。"

    高不凡却道:"我倒是觉得刚刚好,须知贪多嚼不烂,走吧,来活了!"

    两人悄然离开了河边,消失在附近的一片草林内。

    且说刘武周本来是打算佯装撤退的,结果麾下的人争先恐后,越走越快,正当刘武周暗自着恼时,发现高句丽人竟然打开了寨门追了出来,这下好了,不用装了,大家发足狂奔,刘武周尽力施展,很快就抢在了队伍的前头,向着埋伏圈的方向跑去。

    李泽珠带着三百人紧追不舍,心里暗暗纳闷,他奶奶的,这些隋军残兵咋突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李泽珠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这些隋兵在亡命的情况下使出了吃奶之力,定然不能持久,很快就会累得束手就擒了,那样反而更加省事。

    于是乎,李泽珠不紧不慢地摧动马匹,其实他想快也快不了,因为他率领的只是三百步卒。

    就这样一追一逃,足足跑出了近十里路,前面出现了一片丘陵,长满了杂树,刘武周大喜,终于到地头了,急忙在树林边上站定,大口地喘着粗气,饶是他体力好,但一口气跑出十里地,此刻也累到不要不要的,其他人更加不堪,纷纷东倒西歪的。

    李泽珠见状哈哈大笑道:"隋狗跑不动了,儿郎们,给我上,把他们统统抓住,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李泽珠身后的三百步兵此刻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上面下了命令,只能脚步凌乱扑上前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举刀喊杀。

    李泽珠不由大皱其眉,显然对手下有气无力的喊杀声极为不满,正准备呵斥几句,一阵如同炸雷般的喊杀声却从树林中传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一支五十人的骑兵就像疾风般杀了出来。

    李泽珠瞬间面如死灰,仿佛突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时从树林中杀出的自然就是裴行俨所率的五十骑兵了,他和高不凡脚程快,已经抢先赶回来了,此刻正手执马槊一马当先。

    "杀啊!"

    没有结阵应对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充其量只是盘菜罢了,更何况那三百高句丽步兵刚追了十多里路,此刻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别说骑兵了,就算是一支数量相当的步兵迎而冲杀过来他们也抵挡不住。

    五十骑兵就好像一列庞大的战车,毫无悬念地碾压而过,瞬间把三百高句丽步兵冲得七零八落,杀了个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珠掉转马头想逃,却被一箭射穿了后颈,当场坠马死于非命,紧接着又被狂驰而过的马蹄踩得肠穿肚烂,面目全非。

    战斗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裴行俨率着骑兵冲杀了几个来回,三百高句丽步兵便死伤大半了,剩下的想四散逃命,结果却被数百隋军步卒围住痛打,最后一个都没逃掉,全军覆没。

第162章 真刀真枪有肉吃

    夕阳西坠,晚霞似血,丘陵下的尸体虽然已经清理掉了,但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旁的野草上、路面的低洼处、裸露在地表上的石块……随处都能见到干枯了的血迹。

    裴行俨横槊立马,满脸血污,皮甲上还挂着粘糊状的不明内脏物,迎面的夕阳将他和胯下战马的阴影拉得老长老长,本来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此刻平添了三分狰狞和两分邪魅。

    一把扯开了皮甲,将结实的胸膛粗犷地暴露在血一般的夕阳下,让猎猎的晚风猛烈地吹袭,裴行俨只觉清凉惬意无比,就目前而然,这一战是他在高句丽打得最畅快的一仗,全歼敌军三百人,而麾下的骑兵甚至只轻伤了数人,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上次在沼泽地那一战虽然来了两支高句丽骑兵,但那会的他只是“诱饵”,大部份高句丽骑兵都是掉进沼泽地中丧生的,自然没有这次杀得痛快,更何况那次还死了很多弟兄。

    裴行俨这次随驾亲征,一直没有机会施展,后来他有机会施展了,原因却是隋军主力大败,隋帝杨广甩下他们自己逃回国了,他和一帮千牛卫弟兄成了失陷在敌后的弃子。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四处逃亡,被高丽人赶得像狗一般躲躲藏藏,就别提多憋屈了,这一战终于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恶气,爽了。

    胜利,胜利,还是胜利!

    自从遇上了高不凡,逢敌必胜,每战必克,此时整支队伍的士气空前高涨,尤其是柳岸里的村民,以及最早加入的那一批府军,如今简直把高不凡当成战神般膜拜了,就连最近收编的两百多名府军,心中也真正认可了高不凡这个“老大”。

    夕阳下,炊烟四起,饭香扑鼻,一场大胜自然值得好好犒劳一番,窦线娘慷慨地把所有日前抢来的牲口都宰了,就连新收编的两百多名府军也破例分到了足额的口粮,不过肉就没他们份了。

    看着骑兵碗里香喷喷油淋淋的大肉,新来的府军一个个馋得眼冒绿光,不过骑兵的功劳有目共睹,超过半数的敌人都是骑兵干掉的,人家大口吃肉天经地义,可是那些民兵,还有那些先来的府兵,大家都是步兵,而且大家都参战了,凭什么他们能吃上肉,咱们这些新来的就只能吃白饭?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部份新收编的府军已经忘了自己昨天还只能分到三分一的口粮,现在拿了足额口粮还不满足,竟还眼红那批府军和村民能够吃肉。

    “妈的,胜仗是大家打的,凭什么别人吃肉,咱们们只能吃干饭。”

    “就是,欺负咱们是新来的,不公平。”

    “老子也要吃肉。”

    也不知哪个愣头青挑的头,一群新来的府兵便怒气匆匆地跑去把窦线娘团团围住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都知道口粮是窦线娘管着的,不堵她堵谁?不过,这群府兵还算识趣,知道这位是老大的女人,倒不敢过份,只是围住她大声质问。

    柳狗儿这小子见到线娘姐姐被欺负,还得了,立即吆喝了一帮村民冲上前护住窦线娘,双方剑拔弩张,差点便打起来。

    窦线娘气得柳眉倒竖,她今天已经大发慈悲给新来的府兵发了足额口粮,没想到这些大头兵非但不大感激,还要跑来闹事,真真岂有此理!

    “狗儿闪开!”窦线娘把柳狗儿拨拉到一边,一叉小蛮腰,杏目瞪得圆滚滚的,怒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你们想咋样?”

    带头闹事的正是阮大贵和阮小富这两货,只见阮小富阴阳怪气地道:“柳姑娘是在开玩笑吗?分给咱们那点口粮塞牙缝都不够,放个屁就没有了,还吃饱了撑着呢。你们吃肉,咱们连汤也得没喝一口。”

    窦线娘皱眉道:“你胡说,我明明发给你们足额口粮了,所有人的份量都一样。”

    阮大贵撇嘴道:“我们要吃肉,小娘皮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别以为有男人撑腰,咱们就怕你呀!”

    “对,我们也要吃肉。”一众新来的府兵纷纷鼓噪道。

    窦线娘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手按在短剑斥道:“有胆子再说一遍。”

    阮大贵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忽然面色一变,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低下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高不凡和裴行俨等人已经悄然分众走了进来。

    高不凡和裴行俨现在军中威望已经成形,乃公认的一二把手,一众闹事的府兵见到二人,都目露惧意,下意识地低下头。

    阮大贵和阮小富这两货当初躲在荒村的断墙后,差点被高不凡一刀劈了,所以深知高不凡的强大,见到这位出现,登时秒怂。

    “高大哥!”窦线娘见到高不凡,委屈得鼻子一酸,可是醒起阮大贵刚才讽刺自己的那番话,立即又强忍住眼泪,以免显得自己真是靠着男人撑腰。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过一众闹事的府兵,顿时所有人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们想吃肉?”高不凡淡问,结果没人敢出声,于是点名道:“阮大贵,阮小富,你们想吃肉吗?”

    阮大贵和阮小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高不凡竟然笑道:“想吃肉就对了,可是你们凭什么吃肉?”

    “那……那柳狗儿他们凭什么有肉吃?”阮大贵嘟哝道,一众府兵纷纷壮着胆子附和道:“就是,大家都参战了。”

    裴行俨冷笑道:“你们真的参战了?”

    阮大贵一挺胸道:“是我们把敌人引过来的。”

    高不凡点头道:“敌人是你们引过来的,这是功劳没错,昨天你们还只能吃三分一口粮,今天吃到了全额口粮,这也没错吧,你们的奖励就是以后每顿饭都能吃跟大家一样多的口粮。”

    阮小富张了张嘴:“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想吃肉,那就真刀真枪地搏杀,柳狗儿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他们值得吃肉,至于你们,现在还不配!”高不凡淡淡地道。

    柳狗儿脱掉上衣,骄傲地露出手臂上的伤口,这是他刚才参战时被敌人兵器划伤的,这时其他村民也纷纷展露自己参战所受过的伤,一名脑袋受了刀伤的村民被白布包裹得像个印度阿三似的,傲然行上前,见四十度角仰望天空。

    这下,一众闹事的府兵都沉默了,这一战他们只是在外围看热闹,偶尔装模作样地纳喊两声助威,出工不出力,有人还暗暗嘲笑那些悍不畏死地冲在最前的村民和府兵是白痴呢。

    呀……

    一声惨叫,阮大贵整个人飞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捂住肚子半天爬不起来,原来被高不凡踹了一脚。

    高不凡冷冷地道:“还是那句,想吃肉,那就真刀真枪地搏杀,还有,阮大贵你说得对,这个小娘皮的背后有男人撑腰,你们最好别惹她。”说完伸手握住了窦线娘的手腕,后者俏脸刷的红如火烧,美眸几乎能滴出水来。

    “都散了吧,能不能吃上肉,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高不凡一挥手,一众闹事的府兵如逢大赦,连忙一哄散了开去。

    阮小富扶起地上的阮大贵,对着窦线娘说了声柳姑娘对不起,这才灰溜溜地离开了。

    裴行俨皱了皱眉道:“便宜这货了,高兄应该打掉他满嘴牙。柳姑娘,下次遇到这种混球,不用跟他客气,你的背后不仅有高兄撑腰,还有裴大哥!”

    柳狗儿一挺胸:“还有俺。”

第163章 计划有变

    李大郎很失望,他原本想看高不凡吃瘪的,可惜这场矛盾冲突没有闹大,甚至没流血就被高不凡轻易化解了,真是不甘心,阮小富和阮大贵这两个怕死鬼,见到姓高这小子就怂了,还有裴行俨这狗日的,显然已经成了高不凡的忠实狗腿子,真气人!

    李一这货屁本事没有,但很记仇,还一直惦记着小仙女似的窦线娘,所以异想天地拉拢刘武周和阮氏兄弟等人,试图挑起内部矛盾,把高不凡搞下来,只可惜即便是四两拨千斤,你也得有四两的分量不是?

    看着远处正在指挥府兵整理缴获物资的窈窕身影,李大郎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暗道,这小娘皮好像又丰满了,前鼓后翘的,肯定是高不凡那小子的杰作。

    李大郎这货在东都洛阳时无女不欢,即便随驾出征的途中也偶尔跑出去鬼混,如今两三个月没碰女人,都快憋得练成黄金左手了,偏生高不凡又严令抢劫村庄时不能***女,更是让李大郎恨得牙痒。

    "李金斗,你不是看得准吗?柳线娘那小娘皮现在还是不是处儿?"李一沉声问道。

    李金斗这货斜眼盯了一会,然后振振有词地道:"此妞眉尖凝而不散,眼睛黑白分明,双腿紧密,屁股圆实,啧啧,绝对是处子无疑。不过大郎你最好别乱打主意,刚才你也看到了,高不凡那小子现在威信如日中天,三言两语就把闹事的上百人镇住了。"

    "你当老子是白痴。"李大郎撇了撇嘴道,他算是看明白了,在回到大隋之前他都奈何不了高不凡,而且姓高这小子的确有真本事,也罢,自己正好仰仗他渡河回国,等回到大隋的地头就是老子说了算。

    "嘿嘿!"李一猥琐地舔了舔嘴唇,一想到回国后把小仙女似的窦线娘从高不凡身边抢过来,扒光了压在身下挞伐,这货便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啊喔喔..."阮大贵发出鸡叫一样的呻吟,他的腹部赫然多了一个脚印,大半肚皮都紫了。

    高不凡踹的一脚很有技巧,虽不会伤及内脏,但绝对不好受,痛上几天是肯定了,这是对阮大贵嘴贱的惩罚。

    刘武周检查了一遍阮大贵的伤口,淡道:"死不了,过两天就好了。"

    阮大贵面色苍白地道:"真的吧,可真他妈的痛啊!"

    阮小富瞧着大哥腹部那只触目惊心的黑紫脚印,心惊胆战地问:"伤成这样,真的没事?"

    刘武周点头道:"骨头没断,也没有伤及内脏,只是皮外伤罢了,瘀血散了就没事了。"

    阮小富闻言放下心来,阮大贵则骂骂咧咧的问候祖宗,虽然不敢指名道姓,但都知道他在骂谁。

    刘武周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知道以高不凡的武功,要不是手下留情,这一脚能要掉阮大富的十条小命,不过他也没有明说,以他的精明,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阮小富阮大贵是他的直系手下,忠于他一人就够了,没必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其实,刘武周当时完全可以阻止阮小富和阮大贵带头闹事的,但他没有这样做,还借故跑去上茅厕,途中甚至特意嚷嚷了几遍,好让大家都知道他不在场,然后再躲在暗处观察事态的发展,结果高不凡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摆平了,让他有点始料不及,而且高不凡还顺势立了个规矩,那就是真刀**杀敌见血才能吃肉。

    可别小看了那一口肉,一群几个月没有油脂下肚的饿汉,跟一群打了几十年光棍的"饿"汉其实没什么区别,后者渴望娶媳妇,前者渴望吃肉,欲、望都是炙热得如同火山,所以可以预见下一次战斗,这些渴望吃肉的饿汉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能量。

    这时刘武周总算意识到,高不凡在队伍中的威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而且办事风格硬朗,手段老辣,根本不能把他当成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如果只是武艺不及高不凡,刘武周还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脑子比武艺威力更大,但当他发现高不凡还是个玩手段的高手时,他就不得不惦量了,毕竟小命只有一条,玩脱就没了。

    ......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了**线,四野暮色苍茫,韩老实蹲在道旁的草丛中,就像一头冬眠的老熊,旁边的柳七斤被蚊虫叮咬得有点抓狂。

    "韩叔,蚊子咋不叮你?"柳七斤一边上挠下抓,一边疑惑地问。

    韩老实老实地道:"俺身上涂了艾草汁,能驱蚊虫。"

    柳七斤眼前一亮:"还有吗?"

    韩老实伸手在旁边拔了一颗艾草丢过去,柳七斤这才发现附近长有很多艾草,急忙摘了叶子往脖子和四肢上使劲擦,但是效果却是不大。

    "咬人的都是母蚊子,姐儿爱俏,母蚊子估计也喜欢少年郎,所以只咬你。"韩老实解释道。

    柳七斤翻了个大白眼:"鬼扯呗,俺还是弄些烂泥糊上好了。"

    柳七斤正想从草丛中站起来,韩老实急忙伸手把他扯了回来,低声道:"别动,有人来了。"

    话音刚下,两匹马便一前一后从官道远处急驰而来,隐约可辨认出是高句丽士兵。

    柳七斤连忙伏下,这时,两匹马已经跑近了,彼此相隔有近二十米,看得出十分警惕,应该是补给点派出来打探消息的斥候。

    "七斤,前面的给给你,我解决后面的。"韩老实道。

    柳七斤点了点头,立即张弓搭箭,结果崩的一声,旁边的韩老实已经一箭射出,后面的那名高句丽斥候当场中箭坠马。

    柳七斤急忙也射出一箭,可惜射偏了,箭从斥候的鼻尖底下飞过。那名斥候吓出一身冷汗,拨转马头就逃。

    柳七斤慌忙补了一箭,只是那名斥候的经验也丰富,一边策马,一边伏在马背上,柳七斤更加射不中了。眼看着这名斥候就要逃掉,韩老实崩的一箭射中了马脖子,那名斥候便连人带马摔飞出去。

    柳七斤趁机提刀冲出去,把摔得七荤八素的的斥候给一刀宰了。

    两人随后把尸体拖入路边的草丛中掩盖住,而旁边赫然还躺着两具血迹已经干了的高句丽兵尸体,原来这已经是韩老实和柳七斤干掉的第二波斥候了。

    "走吧,回去了。"韩老实拍了拍手,转身行了开去。

    柳七斤连忙追上不解地问:"不等了?"

    "不会有人来了。"韩老实憨笑道。

    "为什么?"

    韩老实指了指斥候的尸体道:"高公子本以为据点里的高丽人会派兵接应的,让咱们在这里盯着,结果只来了两队斥候,所以留守据点的高句丽头领应该很谨慎,如今连续派出两拨斥候都没有回去,他肯定不会再派人来冒险了,咱们得尽快把消息告知高公子,否则可能生变。"

    柳七斤点头道:"在理,没想到韩叔你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竟然懂得那么多,以后不能叫你韩老实了。"

    韩老实憨笑道:"俺只是老实,但不笨。"

    两人从藏马的地方取回坐骑,趁着日落后微弱的光线飞奔回丘陵下。

    且说高不凡和裴行俨二人听完韩老实的回报,不由讶然相视,看来负责留守据点的高句丽军官不简单呀,竟然不上当。

    高不凡原本的打算是把据点内的高句丽守军引出来,分批各个击破的,第一步计划无疑相当成功,一举消灭了三百人,本以为据点中的守军会继续派人来增援接应的,结果人家只派了两拨斥候来探听消息,十分谨慎。

    如今两拨斥候都被韩老实和柳七斤宰了,想必以据点那名留守军官的谨慎,肯定更加闭营不出了,甚至可能会向别的地方求援。

    这下倒是麻烦了,补给点里的高句丽守军至少还有八九百人,还打不打?如果强攻的话,即便最后能拿下,己方也肯定死伤惨重,不划算!

    "长卿,那还打不打?"裴行俨面色凝重地问道,他现在改口称呼高不凡的表字,可见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高不凡斩钉截铁地道:"打!"

    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高不凡决定动手之前已经考虑过各种情况的可能,既然第一个计策受阻,那便换另一个计策。

    很快,高不凡便迅速调整了布置,所有步兵换上高句丽人的装束,然后举着火大摇大摆地往补给点而去。

第164章 识破

    郑光珠腰间挎着二石弓,立在箭楼上往东极目眺望,眼见红日西沉,暮色苍苍,内心越发的不安,面色也越发的凝重,直觉告诉他,千夫长李泽珠已经出事了,那数十名路过的隋军残兵极有可能只是一枚诱饵,否则李泽珠不可能天黑都不回转的,而自己派出去的两拨斥候也是石沉大海。

    可是郑光珠有一点想不通,残留在高句丽境内的隋军溃兵虽然不少,但都是些丧家之犬般的散兵游勇,而且经过数轮的围剿,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即使还有漏网之鱼,也不太可能有实力完全吃掉李泽珠麾下的三百人吧?

    可是直到现在,李泽珠都没有回转,甚至一兵一卒都没逃回来,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了:第一,李泽珠没事,只是追得太远了,没能在天黑前赶回来;第二,李泽珠全军覆没了,一个都没有跑掉。

    郑光珠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因为以他对李泽珠的了解,李不太可能如此“敬业”,上层贵族出身的李泽珠好逸恶劳,绝不可能那么拼命,追敌追到夜不归营,所以李泽珠全军覆没的可能更大,再加上两拨斥候都没有回来,郑光珠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强戒备,今晚全部不准休息。”郑光珠果断地下达了第一条命令,如果那支隋军能完全吃掉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实力绝对很强,人数只怕有千人以上,而且绝对是冲着这里的粮食来的。

    因为除了粮食,那些隋军残兵不可能为了其他东西而冒险攻击一座有上千重兵把守的营地。

    郑光珠正准备下箭楼,营地外的官道远处却出现了一丛火光,紧接着是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敢情有人举着火把骑马而来了。

    郑光珠只以为自己派出的斥候终于回来了,连忙停住脚步,很快,两匹快马便奔至营门前,其中一人挥着一面小旗高声喊出一句口令,敢情是一名传令兵,并不是郑光珠派出的斥候。

    郑光珠连忙命人把营门打开,将两名传令兵放了进来。

    “李守备何在?”传令兵策马营后,劈头便问。

    郑光珠连忙道:“李守备追击隋军去了,如今不在营地,本人乃副守备郑光珠。”

    传令兵皱眉道:“哪来的隋军?”

    “一支数十人的隋军残兵。”郑光珠答道。

    传令兵闻言也不觉得奇怪,如今高句丽境内还有不少隋军溃败后残留的散兵游勇,区区几十人不成气候,于是便大声传令道:“高建武大将军有令,三日内对辽东城和新城之间的隋军残兵进行彻底的清剿,现已基本形成了东西合围,命尔等封锁此处路口,以免隋军残兵往南逃窜。”

    郑光珠立即恭敬地表示接令,如今高丽王任命了两名大将军,一名是乙支文德大人,另一名就是高建武大人。

    两名传令兵传完军令便打算离开,郑光珠连忙道:“李守备追击隋军至今未归,属下担心他出意外,但这里是粮仓重地所在,属下又不能擅自离开,所以请两位告知大将军,请大将军定夺。”

    “李守备去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了,而且属下派出的斥候也是石沉大海,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两名传令兵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显然也意识到不同寻常了,道:“那郑大人得加强戒备了,正好骑兵千夫长刘在尚将军此刻就在南面不远,我们绕道走一趟通知刘将军,让他来定夺好了,他是这次围巢的指挥之一。”

    郑光珠闻言喜道:“有劳两位兄弟了,要不吃了晚饭休息一会再走?”

    两名传令兵倒是敬业,摇头道:“我们带了干粮,给我们装些水就行。”

    郑光珠连忙让人给两名传令兵灌满了水囊,亲自送出营门去。

    送走了两名传令兵,郑光珠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他刚回到营房中刚坐下喝了口水,一名士兵便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道:“禀报郑大人,好像……好像是李大人回来了。”

    郑光珠大喜过望,连忙跑出营房,飞身攀上了箭楼,果然见到东北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条火龙,火光下人影绰绰,从装束上看应该是自己人,而且人数也对得上,一名军官骑马走在队伍中间,身形也像是李泽珠,但由于距离太远,还看不清样貌。

    郑光珠先是一喜,不过眼底又闪过一丝疑惑,李泽珠带出去三百人,现在回来的人数差不多,莫非没抓住俘虏?而自己派出的四名斥候咋一个都没提前没回禀报?这不对劲呀!

    郑光珠本来就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既然起了疑心,立即就警惕起来,命人在栏栅上点起大量的火把,将营门前面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同时弓箭手全部就位待命。

    此时从远处走来的这支人马,正是经过侨装的隋军府兵,此刻坐在马背上的就是一名府兵,此人的体形倒是跟李泽珠有些相似,不过李泽珠那叫胖,此人则是壮实。

    刘武周提着铁木枪在左侧牵马,裴行俨拖着马槊在右则行进,脚步不紧不慢,始终不离刘武周十步之内。

    “裴将军今晚不用率领骑兵?”刘武周扫了一眼裴行俨的长槊,陪笑着搭讪道。

    裴行俨淡道:“待会攻营,骑兵难派上用场,有苏定岳率领足以。”

    刘武周恍然般哦了一声,其实他心里明白,裴行俨是信不过自己,所以亲自在一旁监督,要是自己敢出工不出力,甚至带头退却,这小子手中的马槊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身上招呼。

    就在此时,远处的营寨光明大作,栅栏上的火把增加了一倍有余,而且能清淅地看到箭楼和栅栏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高句丽士兵。

    刘武周见状面色难看地道:“棒子军的头领很聪明,估计是瞧出破绽了,咱们的伪装没有骗过人家,强攻绝对不行,裴将军以为呢?”

    裴行俨见到那架势也是心中一沉,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等信号。”

    刘武周目光一闪,直到现在他都没见到高不凡,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等信号?等什么信号?

    众府兵远远见到营寨的箭楼和栅栏上冒出来的一排排弓箭手,禁不住都有点发毛了,奶奶的,莫非棒子军识破咱们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继续往前走!”裴行俨低声喝道。

    众府兵不敢违抗,只好继续往前行,马背上那名府兵怕得要死,毕竟坐得最高,目标最明显,要是高丽兵放箭,他绝对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幸好,当走到弓箭的射程附近时,裴行俨终于下令停下。

    此时营寨的门前被照得亮如白昼,这种距离下已经无所遁形了,郑光珠一眼就认出马背上的那名府兵根本不是李泽珠。

    “是隋狗,他们穿着咱们的衣服!”

    “真是天杀的隋狗!”

    这时更多的高句丽兵瞧出了端睨,瞬时全营骚动,有人惊恐,有人愤慨,有人咆哮……

    郑光珠面色阴沉,很明显,李泽珠以及他带出去的三百人的确已经死光光了,这些狡猾的隋国人还扒光了他们的衣服穿在身上,试图蒙混过关,幸好自己机警,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郑光珠惊出一身冷汗之余,心中悲愤难当,他解下来了腰间的二石弓,向着马背上的那名府兵就是一箭射去。

    裴行俨一伸手就把那名府兵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同时马槊一伸,把射来的劲箭格飞,然后翻身跃上马背,威风凛凛地大喝:“大隋千牛备身裴行俨在此,识趣的便立即打开营门投降,本将给你留个全尸。”

第165章 连环诈

    郑光珠愤而射出了第一箭,其他高句丽弓箭手同仇敌忾,也跟着满腔怒地火地开弓发箭,不过裴行俨选的站位恰到好处,郑光珠的二石弓能射到,但其他高句丽弓箭手用的只是一石弓,甚至是半石弓,所以绝大部份射出去的箭,还没有够着人就掉地上了,射了个寂寞!

    郑光珠见状连忙命令不许胡乱放箭,免得浪费箭矢,要等隋军进入射程再动手。

    官道这边灯火通明,几乎吸引了所有守军的注意力,但临河水寨这边却相对昏暗许多,虽然也有人把守,但人数并不多,而且这些负责值守码头的高句丽兵,心思显然也不在这边。

    也难怪水寨这边的守兵会大意的,毕竟水寨居高临下,河面平阔,一览无余,只要稍有动静都逃不过大家的眼睛,更何况水面无阻无挡的,敌人要是从河面来攻,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一顿乱箭就解决了。

    然而,这些高句丽守军忽略了,敌人不仅可以从河面来攻,还能从河底来攻,以高不凡的水下本领,在河底潜行几百米简直易如反掌。

    此时,高不凡已经静静地潜伏在码头下的阴影中近盏茶功夫了,静夜中,远处隐隐传来喊杀声,很明显,裴行俨正按照计划在正门**了佯攻,眼下时机已到。

    高不凡单手用力轻轻一按,飞身上了码头,手中腰刀带出一逢凛烈的刀光,兔起鹘落之间,六名巡逻码头的高丽兵便被放翻了。

    码头后面就是一座寨门,是唯一通往营区的通道,

    此刻还开着,有六名高丽兵守在那,高不凡干掉了码头上巡视的六名高丽兵后,脚步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像疾风般扑向寨门,六名守门的高丽兵脸色大变,纷纷举起兵器砍向这名不速之客。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高不凡看来实在是太慢了,闪转腾挪间,他手中的刀已经一抹而过,六颗头颅便相继滚落。

    扑通...

    当最后一名守兵的尸体坠地,高不凡身上的水还在哗啦啦地顺着双足往下淌着,从他翻码头连杀十二人控制寨门,前后不过十来秒,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

    高不凡取了寨门旁边的一根火把,对着河面划动了三个圈,很快,远处黑暗的河面上便哗啦啦地游过来十几人,这些人游水的姿势有点怪异,当抵近码头时才看清了,原来这些人都是单手划水,另一手则抱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盛器,都是些瓶瓶罐罐。

    很快,这些人都顺利地爬上了码头,其中一人身形窈窕,杏目灵动,眉心一点嫣红的美人痣,赫然正是窦线娘。

    "高大哥!"窦线娘怀中抱着一只酒坛子,神色有点紧张,柳七斤和柳狗儿这两个小子也各捧着一只盛器站在身后,表情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

    韩老实也来了,就数他拿捧着的盛器体积最大,是一只米瓮,剩下的人也全是柳岸里的村民,人手一个盛器。

    这些盛器里面装的都是石油,所以很显明,高不凡等人是来杀人放火的。

    兵书有云:兵不厌诈。高不凡今晚便使了个连环诈,裴行俨等人伪装成高句丽兵去诈营门,实际这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作用是吸引守军的注意,真正的杀着却是在水寨的这一侧。

    高不凡料知守军的头领是个谨慎之人,用伪装的"蠢"办法未必能骗过他,果然,裴行俨等人刚接近就被识破了,但此举无疑也吸引了守军的全部注意力,也给守军的头领郑光珠造成一种已经挫败来敌阴谋的错觉,从而放松了警惕,于是乎,高不凡便带着人轻松从水寨一侧潜入了。

    这就是诈中诈,连环诈,你以为识破了我的诈,其实让你识破我的诈才是诈!

    柳岸里的村民住在高鸡泊附近,所以大多水性精熟,不过窦线娘这妮子竟然水性也这么好,倒是出乎高不凡的意料。

    且说高不凡带着众人进了水寨,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因为此刻绝大部守军都被调动到营门一侧去了,所以主营区反而空虚了,偶尔遇上几名守军,均被高不凡轻松解决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根本不用高不凡指挥,一众村民便扛着石油在营地中四处放火,倾刻间,整座营地便燃起了几十处火头,除了堆放粮食的仓库,其他所有建筑都着了火,被关押着的数百隋军俘虏也被放了出来,潮水般往外逃。

    "不好啦,着火了!"

    当正在前面迎敌的守军发现着火时,火势已经完全弥漫开来了,但见烈焰腾空,浓烟滚滚,整个营区都陷进了火海当中,石油这玩意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被点燃,神仙难救,只能等它自行烧光。

    "完了!"郑光珠眼前一黑,差点便一头栽倒在地。

    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就连营地的围栏也被烧着了,那些高句丽守兵已经方寸大乱,有人甚至直接翻过围栏弃营而逃了。

    裴行俨精神一振,高兄果然没掉链子,计划成功了,他哈哈大笑三声道:"信号来了,刘队正率你部作前锋,本将为你压阵。"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武周。

    刘武周见到营地着火,守军大乱,已然明白怎么回事了,倒也没有犹豫,铁木枪一举,大喝道:"弟兄们,想吃肉的就跟老子冲。"说完便勇猛地往营门冲去。

    刘武周麾下的五十府兵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此刻见到守军已经乱成一锅粥,又醒起高不凡说过要真刀**见血才配吃肉,便都鼓起勇气跟在刘武周后面冲杀上前。

    裴行俨见到刘武周身先士卒冲上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猛地一夹马腹,坐骑便箭一般飙了出去。

    刘武周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百忙中回头瞥了一眼,见到裴行俨挺槊追上来,不由心头一震,下意识就地一滚,显然是担心裴行俨在背后给他来一下。

    然而裴行俨却直接冲到寨门前,手中长槊如毒龙般刺入,卡嚓一声刺在寨门中间的横木上,直接贯穿而过。

    "给我——开!"裴行俨咆哮一声,双臂猛然发力,竟然生生把上千斤重的营门给挑飞了,但他胯下的战马也不堪重负,悲啸一声轰然跪倒,看样子两条前腿已经骨折了。

    裴行俨滚落马下,就势跳起来起便继续往营地中冲杀进去,刘武周既震惊双佩服,不由热血上涌,举枪奋力冲杀,枪花一抖便连枪数人,竟是相当了得。

    眼见两人如此神勇,众府兵亦是热血沸腾,高声喊杀着,潮水般杀入营地。

    杀呀,老子要吃肉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894/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隋末扬旌》为转载作品,隋末扬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隋末扬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隋末扬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隋末扬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