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有妹妹吗
当然有用。
因为陈乐根本就不像平原夫人想的那样,会顾忌信陵君。
最关键的是,平原夫人会同意,那位少原君表弟,是敌国奸细的说法的。陈乐很确定这一点。
果然,在少原君二百家将,被安妮带人屠戮了一半之后,平原夫人暂时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
承认了那位表弟,其实是个奸细。
陈乐的雷霆手段,看的丁守一阵胆寒。其实何止是他,就连和陈乐关系亲密的赵雅等人,都被吓到了。
唯有赵大三人,看陈乐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他们知道,陈乐这是在替赵二报仇,虽然不光是替赵二报仇。
是夜。
无数人无法安睡。
丁守他们也再未来陈乐的营帐打扰,其实就算他们想来打扰,也打扰不到。靓仔乐早就溜到赵雅的营帐去了。
他来这一趟,还是有必要的。
因为就连平素并不把自己先前那些旧事放在心上的赵雅,在见到陈乐的时候,都有些害怕。她可以不在意赵二的生死,但没办法不把少原君一百多家将的性命放在心上。
“你这么做,会彻底激怒平原夫人,等到了魏国后,她一定会报复我们的。”赵雅趴在陈乐怀里道。
陈乐淡淡道:“我们这一路,要面对马贼的偷袭,齐国人的破坏,在此之前,谁又能保证,可以活着到魏国呢。”
闻言,赵雅彻底呆住了。
看到她的样子,陈乐朝她宽慰道:“当然了,我只是说也许,若是大家真能相安无事,以我们的兵力,真就毫无损伤的去过魏国,也不是不可能。”
赵雅满心担忧,若是平原夫人真的死了,那他们这趟的任务,还能完成吗?她难免产生一种预感,面前的男人,似乎对能不能完成此次的任务,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在赵雅和小昭等女的侍奉下,陈乐操劳过后,安然入睡。
次日。
再次启程,队伍中的气氛,明显低沉肃穆许多,就连成胥,也轻易不敢跟陈乐搭话。陈乐也乐得清静,目光偶尔触及三公主所在的马车。
马车依旧车帘紧闭,与之前并无变化,好似这位远嫁的三公主,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但陈乐还是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已经听到了他的凶名?
每每想到此处,陈乐就不禁感叹人性低劣,分明有赵雅以及小昭等动人的女子环绕在身边,他却始终惦记着马车中的三公主。
真就应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日行夜宿。
陈乐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赵国边境滋县。城守对他们这行送嫁团表现出了极大的恭敬,大摆筵席,款待他们。
原以为可以在宴席上见到三公主赵倩的陈乐,尚未差人去请示,就听赵雅说,她和公主的身份,不适合参加宴席。
陈乐:“……”
席上,宾主尽欢。
宴后,城守瓦车将军领陈乐去参观边防,不知是否想的是,待陈乐回去之后,能在大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陈乐没有拒绝。
“大人,这是大赵最丑陋的地方了,但却是人为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要把城墙外所有的树木全部砍掉,连石头都不留下。不留给敌人任何可用作攻城的东西。”踏足城头,陈乐尚不及感叹城墙壮观,耳边就传来了瓦车的声音。
这大概就是坚壁清野了,陈乐点了点头。见状,瓦车又在陈乐耳边,讲了诸多守城之法,与陈乐这新兵蛋子相比,说的又是他最为擅长的守城事宜,瓦车自是滔滔不绝。
直到傍晚时分,瓦车才意犹未尽的,将陈乐送到暂住的城中大宅之中。
踏入其中,陈乐原本想着去找赵雅,但迈步之际,他忽然改了主意,朝东边平原夫人所在的居所,走了过去。
见到他,守在门口的家将,都以为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仇恨肯定是不敢的,况且他们和死去的那些人,虽同为家将,但也就仅此而已。敬佩也不可能,看向陈乐的眼神里,还是以畏惧占多一些。
一番通传之后,陈乐再次见到了这位权势横跨魏赵两国的女人。
与前两日相比,她似乎没什么变化,陈乐原本还以为,经历了少原君表弟的事,她应当会消沉一些呢。
她生的雍容秀丽,保养得宜,若三十许人,纵使眼角有些细纹,也不影响她的芳华。见陈乐自打进来后,目光就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平原夫人皱了皱眉,问道:“不知兵尉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夫人多虑了,只是来给夫人请安而已。”陈乐叹道:“明日就要离开赵境了。”
他的话音一落,平原夫人眼睛就闪过一道精光,她挥手屏退左右,待所有的侍女都退出去后,她气势大盛道:“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吗?”
“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乐诧异道。
平原夫人不屑道:“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是为了那可怜的自尊?想求我到了魏国后,放你一马,你说出来啊。”
“……”
这些话她可以留在心中意银,只是说了出来,难免就会让陈乐轻看她两分。原以为她纵使不是智计过人,起码也会毒计层出不穷呢。但分明是他先来的?
又发出了明日就会离开赵境的感叹,这才让平原夫人,误以为他是来低头的。
陈乐说道:“夫人又想多了。”
“我什么都没想!”平原夫人冷冷道。
见她生气了,陈乐也不介意,那晚她比现在还生气,但等死了一百多人后,她还不是冷静了?
陈乐淡淡道:“夫人听过齐国的嚣魏牟吗?”
平原夫人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马上就要离开赵境了,没了丁守等人的护送,在去往魏国城池的蛮荒之境,我们随时会遭遇危险。”
“可能是马贼,也可能是齐国人。”陈乐道:“想必夫人也十分清楚,齐国会派人破坏这次联姻吧。当然了,站在夫人的立场,巴不得齐国人能够成功。”
“但我听说,齐国此番派出来的人,便是嚣魏牟。夫人可听过他的禽兽之道?”
“一旦遇上他们,我必定会调齐所有人马,保护雅夫人和三公主周全。夫人的一百家将,不知能不能保护的了夫人啊。”
“万一夫人落到这嚣魏牟手里,啊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陈乐摇头叹息,就仿佛平原夫人已经被嚣魏牟抓住了一样。
一番话说完后,陈乐望着平原夫人有些变色的脸道:“夫人先前说什么,要我求夫人放我一马,这是何意?”
平原夫人:“……”
“陈乐,你到底想怎样?”平原夫人咬牙道。不得不说,她不信陈乐真的会不管她的死活,但一想到嚣魏牟那变态凶人,她是真的怕了。
陈乐摇头道:“我就说夫人想多了,我只是来向夫人请安的,何来怎样?”话音一落,他又补充道:“对了,据那位冒充少原君表弟的奸细交代,少原君此行余下的一百家将中,还有五十余人是他的人,不知真假。”
杀了一百多家将,但陈乐偏偏留下了那位少原君表弟,说是审讯,其实人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长途跋涉,就算陈乐对他不再理会,此人也必死无疑。
“你!”平原夫人很想怒斥这无耻之人一声,但看着陈乐眼神里的玩味,她忽然发现自己发怒没有任何的意义。“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出来吧。”
“不要再说我想多了,我没有想多!”抢在陈乐开口之前,平原夫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
自己就是开点调节气氛的小玩笑,至于这么生气吗?
陈乐说道:“我知道夫人一定不会坐看魏赵联姻,不管这是你的意志,还是信陵君的意志,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之前是如何打算的。”
“你觉得我是白痴?”
“正因为你不是,所以你会说的。不然嚣魏牟…”
平原夫人恨不能咬他的肉,她咬牙切齿道:“若赵倩被人毁去贞洁,自然是会被退婚的。”
“原来如此,不高明,但简单有效。人选就是那个少原君表弟?那你们又为何多此一举,让他去骚扰赵雅呢?”陈乐叹道。
他虽然说的平淡,但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若真让赵倩被退婚,不但赵国声誉尽毁,负责护送的陈乐,只怕也难逃一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转投他国。而在平原夫人原本的计划里,她也确是想替信陵君,招揽陈乐这位眼下享誉邯郸的剑手。
这无疑又会打击赵王的名声,并且提高信陵君的名望。若真叫她做成了,那陈乐就得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果真就黄蜂尾后针,青蛇口中信,两样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平原夫人气的不想说话。
陈乐竟是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再度将目光转到平原夫人的脸上,问道:“夫人芳龄几许?”
他一说完,平原夫人真的出离愤怒了。
和她相比,陈乐就淡定多了,淡淡道:“听说嚣魏牟他…”
“三十有三。”
“大是大了些…”
“陈乐!”
陈乐连忙摆手,示意她坐下,他不说就是了。“夫人此番回到魏国,想必还是要嫁人的吧,作为信陵君笼络军方又或者魏国高官的重要筹码?”
平原夫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向陈乐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但眼神里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在质问陈乐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平原夫人吃人的眼神,陈乐说道:“我给夫人唱首我家乡的小调吧。”
平原夫人:“???”
“魏国的石头硬又平呐,西瓜呀大又甜呀,魏国的姑娘辫子长呀,两只眼睛真漂亮。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
陈乐唱完后,一脸真诚的看向平原夫人道:“夫人,你有妹妹吗?”
平原夫人娇躯猛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靓仔乐不是项少龙,明知她在算计自己,又生处险境,还有心思与她调情,玩什么男女心理征战博弈,最后到了魏国,人家转头嫁人了,他连个毛都没捞着。
陈乐伸手搬开挡在他和平原夫人之间的几案,一把将错愕中的平原夫人拉进怀里,伸手探入***,与她丰满的娇躯,再无一丝距离。
面对靓仔乐的强硬,平原夫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沦陷了。
大半个时辰后。
次日。
“错了!”
哪里会有什么错呢,是她的世界观,出现了一点偏差而已。就像那句没有观过世界,哪来的世界观,是她见识少了一些而已。
陈乐是酉时不到来的,眼下都戌时了,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平原夫人一度以为,她恐怕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但忽然听到背后的陈乐道:“我迟些再来,身为主帅,晚膳时便不见人,明日还要赶路,恐怕成胥等人有事要与我商量,不好耽搁。”
“你可以不用再来。”平原夫人挤出几个字道,不是发狠,是气息跟不上。
“无妨的。”陈乐道:“先前你在窗户前那么欢快和大声,我们的关系,应当人尽皆知了。不用再避讳什么。”
平原夫人:“……”
没有理会背后平原夫人复杂的眼神,陈乐快步出了屋子,他当然不像他说的,身为主帅,事务繁重,消失了这么久,担心误事。
是平原夫人简直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安妮给陈乐低了句话,乌家有人到了。
陈乐走回自己的居所,迎上来的成胥,表情怪异的看着他,显然是已经知道他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大人,乌家有人找你。”
早已提前知道此事,陈乐脸上没什么惊讶之色,点头道:“带我去见他。”
若是在陈乐下令杀了少原君一百多家将之前,成胥此刻,一定会嬉皮笑脸的,向陈乐打探平原夫人的滋味如何。
但此刻,迫于威压,他却是绝不敢开这些玩笑的。
第四十一章 这么美的马贼,你下得去手吗
偏厅。
陈乐一到,就看到一个黝黑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背上背着双连,身姿笔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大露。
那人一见到陈乐,眼中就露出一道异彩,跪拜道:“乌卓拜见孙姑爷。”
原来他是乌卓。
和项少龙不同,有安妮她们在身边的陈乐,其实不太需要什么助手。不过乌卓的能力极强,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领着陈乐过来的成胥识趣告退。
等他离开后,乌卓朝陈乐道:“我们奉主人之命,为孙姑爷作先头部队探路,果然有了收获。”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这枚乌家密子,显然是不会着急主动来见自己的。陈乐轻轻点头。
见状,乌卓低声说道:“不知是谁放出消息,魏赵境内有几股最凶悍的马贼,都已知晓孙姑爷你带着珍宝和赵国最动人的美人,赶赴大梁。形式对孙姑爷极为不利。”
魏赵之境上,有几股凶狠的马贼,常年在赵国边境作乱,一旦赵国积聚力量,想对他们进行打击的时候,他们就会逃亡魏境。
待风头过去,就又会卷土重来。
如此反复。
马贼作乱,对赵国国力造成了不小的削弱。
这其中若没有魏国的支持,又有谁人谁信?
诸国各怀心思,是以联合抗秦之事,实在难以实现。
因此陈乐没对乌卓说什么,既然你们能到消息,我们到了魏境,魏王不该得不到消息,为何会坐视不理之类的话。
他不说,把原本准备给他解释一下马贼背后势力的乌卓,弄得怔了良久。乌卓只得提醒道:“孙姑爷,灰胡里有我们的卧底,据知灰胡对你恨之入骨,决意要把你和所有女子生擒,在当着你的面淫辱她们,以泄心头之恨。”
“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陈乐随口说了一句,看出乌卓真的很重视此事,只好又问道:“有没有嚣魏牟的消息?”
乌卓暗忖,原来孙姑爷更重视嚣魏牟,不过想来也是,灰胡曾在他手里吃过大亏,又有谁会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何况还是孙姑爷如此强大和骄傲的人。
陈乐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会问,我骄傲吗?我这么低调,你会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这人一向以神出鬼没著称,每次攻击都是突然出现,叫人找不到半点先兆和痕迹。这也暗合他的禽兽之道,猛兽在捕食的时候,皆是如此。”乌卓说道。
“将我们当成猎物吗?”陈乐摇头道:“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闻言,乌卓微微一怔,一脸诧异的看向陈乐。
“孙姑爷,今次小人带来了一百好手,充当孙姑爷的家将。能在孙姑爷手下办事,我们都非常兴奋。”回过神来的乌卓激动道。
这个时代,名望真的很重要,以陈乐如今的名头,在邯郸振臂一挥,必定有人愿意追随。这也是赵穆既想重用陈乐,又对他十分忌惮的原因。
陈乐笑了笑,像是对乌卓表露的心迹十分受用,又与他商量了一阵,交代了诸多事项,乌卓这才离开。
乌卓走后,小昭才走了进来。陈乐回来之后,先去照顾了平原夫人,后又与乌卓商议,小昭已等候多时了。
陈乐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记,说道:“让她们再等一阵,我去交代成胥几句,很快就过去。”
“哦,夫人还等着公子交代平原夫人的事呢。”小昭冲陈乐眨眨眼睛道。
看她娇俏的模样,也知道交代一词,是她故意说的。她们已摸清了陈乐的秉性,与大多数男人不同,不仅无与伦比的强悍,对她们也甚是宠溺,没有那些大男子的做派。让她们同她们说话,都小心翼翼。
但也不是什么都好,他还有些古怪的癖好,就常令她们一想到,就面红耳赤。而且小昭极为不解,他为何热衷做她们的长辈。
等小昭去了内室,陈乐着人叫来了成胥,将乌卓刚刚说的情况,对成胥说了一遍。听完只会,成胥脸色大变,急道:“大人,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备粮草和装备,好应付贼子进攻。”
查元裕是他的副手,专司安营布置之务。因为敌人若来犯,无非是提前埋伏和偷营,所以成胥才有此一说。
陈乐点头,让他放手去安排。
忙完这些,陈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接下来又要出力了。
他朝内院走了过去。
小昭等八女都在厅内,他一进来,就被她们团团围住,倒不是她们急色,而是她们想给陈乐缝制一件内甲,用以防身。
虽然用不上,但对她们的好意,陈乐自是不会拒绝。她们在替陈乐量尺寸的时候,陈乐也伸手丈量她们的尺寸。
果然还是小昭的最大。
她们红着脸量完后,就又扑到皮革上开始忙活,一副暂时顾不上陈乐的架势。陈乐笑了笑,迈步往赵雅的寝室走。
赵雅难得的,没有在他进来的时候,横卧在床榻上勾引他。而是站在窗边,好似在欣赏园中的景色。
她身着一袭合寸的衣裙,将她玲珑曼妙的动人身姿,展露的淋漓尽致。
陈乐走到她身后,双手从背后握住她****,并把小腹贴往她裙衫底下,隆起的丰臀。“雅儿,有没有想我?”
他的话音一落,就觉得怀中的佳人,身子巨震,用力挣开了他。
陈乐一脸“诧异”,却见她转过身来,哪里是什么赵雅,分明是金枝玉叶的三公主赵倩。陈乐急忙装出一脸震惊,就想开口道歉。
却见赵倩在认出是他后,脸上的怒容顿消,俏脸一红,飞快逃走了。她逃走时,陈乐还听到赵雅唤她的声音,但并未能将她拦住。
陈乐当真认错了人?
这是不可能的,以他对赵雅的熟悉,对她的身体可谓了若指掌,又怎么可能认错她的背影。他根本是故意的。
不过从赵倩的眼神来看,她似乎对自己不反感?
想来也是,即便不提自己年轻俊朗的长相,只凭自己做的那些事,邯郸城中,又有多少闺中女子,能不为自己倾倒?
“冤家,你对赵倩做了什么?”陈乐尚未回神,耳边就传来赵雅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并无怒意,倒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陈乐尴尬道:“她站在那里,我将她当成了你,还问她雅儿,你是否想我了。但我可以保证,我只是从后面抱了她一下,并未做其他任何出格之事。”
听他说完,赵雅又好气又好笑,娇嗔道:“你连雅儿的背影也不认识?”
陈乐叹道:“我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如何防范马贼偷袭之事,有些分神,一时没有在意。”
他说的这么像真的,赵雅哪里还会不信,忙投入他怀里道:“形式当真如此危险?”
“放心吧,没什么危险,我单枪匹马,都可以杀的马贼屁滚尿流,又何况如今身边有五百精锐。”陈乐信心十足道。
一句说完,陈乐又摇头道:“不对,不知是五百精锐,乌家的人到了,又添了一百精锐。只要马贼敢来,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赵雅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副睥睨一切的气势。
“如果马贼里有雅儿这般美艳的女子,你还舍得对她出手吗?”赵雅忽然一脸媚意的望着陈乐道。
嗯?
陈乐犹豫了一下,说道:“马贼中哪有女子。若真是有的话,我还不一定下得去手。”
“不准,雅儿要你将她杀的屁滚尿流。”
听她这么说,陈乐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头,道:“好。”
赵雅娇滴滴道:“雅儿不信你,除非你证明给雅儿看。”
她的话音一落,靓仔乐顿时回过意来了,不就是想被杀的屁滚尿流嘛,老夫老妻了,还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不怕自己听不懂吗?
杀啊。
一个多时辰后。
平静了几息的内室,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道:“平原夫人与你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啪的一声脆响。
赵雅娇乎了一声,捂着白皙滚圆的臀瓣道:“她真就这么好,让你这么护着她?”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
见她似乎真的目露委屈,陈乐一脸无语,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你不就喜欢雅儿这样吗?”赵雅冲他撒娇道。
她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又有几人能受得了。陈乐无奈道:“那是在床榻上的时候。”
“眼下不也在的吗?”
“……”
陈乐暗叹,他就不该和你女人讲道理,尤其对方还是个女流氓。
“说嘛。”赵雅钻到他怀里道:“你快说嘛。”
“说什么?”
“平原夫人是个什么样子。”
陈乐想了想道:“她什么样子我记不得了,但我一度比龙王庙还要惶恐。”
赵雅:“???”
他说了,但赵雅觉得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想撒娇再问,就又被陈乐当了马贼了。之后她也就没力气再问了。
陈乐从内室出来,小昭八女伺候他沐浴,花了一个多时辰沐浴完,早已入夜。但即便如此,陈乐也没有忘记和平原夫人的约定,又去到了东边的居所。
这次无需通传,也无人拦他。
等陈乐进到平原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她早已睡下了。陈乐放轻脚步走过去,掀开被衾一角,也躺了进去。
一入内,他就闻到一股清香。
平原夫人是爱洁之人,睡下之前,应当沐浴过了。轻轻嗅了一下,见她的头上没有难闻的头油味,陈乐伸出胳膊,将她揽到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睡了约莫半个时辰,陈乐忽然觉察到怀里有动静,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平原夫人正小心翼翼的搬开他的手臂,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她挣脱之后,会不会找把匕首杀了自己?
靓仔乐没什么试探人性的想法,因为他不确定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而一旦不是他想要的,他又该如何,杀了她吗。
陈乐觉得,人要想活的快乐,就要尽量避免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必须要二选一的境地。所以他伸出手,按在她饱满的丰臀上,打断了她想要逃离他怀抱的想法。
按住到深入,一气呵成。
半响,手撑在墙上的平原夫人就听到她背后的陈乐幽幽道:“我刚收到消息,有人故意泄露了我们此行的路线,早已有几股马贼埋伏在魏境,只要我们一离开赵境,就会对我们发起突袭。”
“这些马贼之中,有一股叫灰胡的势力,与我有仇。他发誓要我生擒,还要当着我的面,淫辱我所有的女人。”
平原夫人恼火道:“你偏生要在这时候,说这些事?”
“我问夫人的问题,夫人又不愿回答,只好说些重要的事给你听。”陈乐解释道。
“为何一定要说话?”平原夫人咬牙道。
他问的那些三字经,叫她如何回答?平原夫人暗啐,大抵只有赵雅那贱人,才会回他。
但她很快就发现她高估了自己。
她也是会的,而且越答越顺畅,一些时候,都学会抢答和背诵了。
晨曦。
东方已露鱼肚白,收拾妥当的陈乐叹道:“还好我比龙王庙结实一些。”
不知他在说什么,平原夫人干脆懒得理会。
“一会儿就要启程出发,辛苦了。”陈乐说了一句,就快速离开。他是主帅,这时候显然不好不见人。
一切准备就绪,启程。
陈乐巡视队伍时,就发现乌卓带来的一百精兵,都编入了行伍里。这百名家将,俱都体型彪悍,精神抖擞,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精锐好手。
大抵是因为他们的加入,昨日还脸色难道的成胥,这会儿看上去镇定多了。与陈乐点头致意时,目光满是崇敬。
乌卓见到陈乐,就驱马朝陈乐靠了过来,摊开手里的地图道:“孙姑爷,由这里到荡阴,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设有关防和营寨,在高处还设有烽火台。”
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陈乐静待他的下文。
果然,乌卓沉声道:“但据探子回报,这些如今都已撤掉了,道路上就连魏人都见不到。”
第四十二章 拾人牙慧
陈乐道:“魏王若是真是要派人袭击我们,当然最好不要离赵境太远,这样便可推的一干二净,称贼人是越过赵境追击而来的。
“更何况灰胡之流,还与我有旧仇,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他的话音一落,成胥和查元裕交换了一下眼神,由成胥开口道:“既然我们已料到了马贼会在前面埋伏,何不改道,渡水而行?”
没玩什么预判你的预判之类的梗,陈乐说道:“此时改渡恒河,又无大船,若只是竹筏那些,马贼想要追击我们,岂非轻而易举?”
马贼有备而来,以逸待劳,人数也比他们多,到了河面上无险可守,结局可想而知。
听到陈乐的话后,成胥他们都不说话了。
陈乐本就没有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他看向乌卓道:“你有何想法?”
“谨遵孙姑爷之令。”
陈乐:“……”
靓仔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盲目相信到了这种地步,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项少龙的退敌之法。
没办法,打仗什么的,他是真不擅长。
他一开始的想法,让安妮带两个人一路推过去就完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这样的事,显然没办法解释。
陈乐说道:“不知道他们设了多少探子,无论我们如何选择,都无法瞒过他们。我们需要解决的,是不能让他们一直逸以待劳。”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一刻,陈乐这主帅,真正成了队伍的主心骨。
脑子里过了一遍项少龙计策的陈乐平静道:“我们依旧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时却不渡江,反沿洹水东行,直抵内河,这既可使敌人无法预料,还要渡江来追击我们,而我们便可趁此机会,靠水结营,逸以待劳,增添几分胜算。”
对于陈乐的话,乌卓全无反应,但一边的查元裕急道:“大人,你说的那段路,十分难行,而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卓打断了,这会儿乌卓却是表现出了他先前说的,一切谨遵陈乐吩咐的架势。只听他道:“为了把命保住,难走一些又有何关系。”
见他们争锋相对,成胥权衡了一下利弊,说道:“我同意陈大人的决定。”
三比一。
此事就这么定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商议一番,决定加添探子的数目,在前后和两翼遥距监视,宁可走得慢一点,也绝不能落入险境。
陈乐让乌卓亲自挑选了一些精锐作探子,五骑一组,前后左右各两组,总共八组,以旗号向负责之人传讯,务必保证安全。这些探子都是明面上的,安妮等人,早已被陈乐暗中派了出去。
到黄昏时,离开洹水已有一日的路程,众人都十分疲惫,陈乐下令,拣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立营生火。
营帐搭好,陈乐寻了个空儿,就钻到了赵雅的营帐之中。
“我还以为你要等饭做好了之后,才会过来呢。”赵雅靠在他怀里撒娇道。一句说完,她又不无担忧道:“你放着大路不走,是担心马贼会在前面埋伏吗?”
这件事显然是瞒不了人的,何况如今队伍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一众士兵,俱都满脸肃容。
陈乐摇头道:“不是担心,是马贼一定会在前面埋伏,这一战不可避免,我只是想将伤亡降到最低而已。”
“这些士兵或许可以战死沙场,但不该死在马贼手里。”
赵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怔住。
这时,饭已经做好了,小昭等人,将还算精致的吃食,送进了营帐。她们显然早就知道陈乐在里面,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
陪赵雅吃过饭后,陈乐站起了身,见状,赵雅诧异道:“你这就走了?”
“我出去巡营,迟点再过来。”知道还有事情没办的陈乐,解释了一句。
赵雅轻轻点头。
出了营帐的陈乐,在营地巡视了一番,给士兵们打打气,最终到了平原夫人的营地附近。侍奉在平原夫人的婢女,在看到他后,神色微变,很过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他。
陈乐心中好笑,快步过去,一把掀开营帐的门,走了进去。
平原夫人刚刚吃完饭,一见到他,原本大抵因为满足了口腹之欲,继而舒缓的神色,微微一变。
“你如果是来吃饭的,恐怕要白跑一趟了。”平原夫人冷声道。
陈乐有些奇怪,她竟然没有和少原君一起吃饭,不过并没有多问,对她的家事,陈乐不感兴趣。
这理由确是有些难言之隐,因为平原君的智力衰退的厉害,有次竟是抱着平原夫人,如同稚童一般,说他想要吃奶。
自打那之后,平原夫人虽每日都会去看他,但往往会避开吃饭时间。怕在遇到类似令人苦恼的局面。
陈乐笑道:“无妨的,有夫人足矣。”
在此之前,平原夫人在男女方面,极为检点,与赵妮相比,也不遑多让。何曾听过如此无耻之言,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她的俏脸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有些发红。
只是不知这红晕,是生气的成分居多,还是羞恼的成分居多。
对于她的怒气,陈乐视若无睹,走到她身边,将想要动手打她的平原夫人,按在了几案上。与此同时,他开口道:“你是故意让我抓住你的手,好将你按住的吧?”
平原夫人不说话。
见她一副咬紧牙关的模样,陈乐说道:“你会开口的。”
……
从平原夫人营帐出来时,天色早已全黑了,一轮缺月挂在天际,伴着点点星光,照亮着黑夜。
陈乐一路又走回了赵雅的营帐。
“一股脂粉味,想不到平原夫人喜欢这种浓郁的味道,她是不是也像这股香味一般,如此热情?”赵雅盯着陈乐道。
陈乐:“……”
“放心好了,没有比得过你。”
赵雅道:“那又如何呢,男人都是贪图新鲜的,你不一样先去了她那里,这才过来找我?”
“……”
她也会吃醋的吗?
不可能的,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多出力而已,陈乐在心底想到。一边想,陈乐一边道:“你为何会这么想呢,我之所以先去她那儿,是因为我想晚上睡着你身边而已。”
“你这冤家,就是这般会哄人开心。”赵雅眼神迷离道:“雅儿定会被你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迷一辈子。”
“让你迷一辈子的,只有那句话吗?”陈乐笑道。
“还有这个。”
“……”
次日清晨。
队伍继续赶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绵的丘峦和林野,路虽难走,但景色却是十分美丽。
陈乐从队伍中后方,慢慢往前移动。
当他经过赵倩的车旁时,赵倩忽然掀开了窗帘,娇声唤道:“陈乐!”离开邯郸至今,她还是首次主动和他说话。她能这么巧在他过来时,掀开车帘,只怕她之前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动向。
陈乐心底苦笑,不会是现在想同秋后算账,算一算那日袭熊贴臀的帐吧。陈乐放缓马辔,与马车并行,看着她明媚的俏脸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赵倩同他对视了一阵,又低下头道:“陈乐,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
一句说完,她又垂下窗帘,隔断了陈乐的目光。
嗯?
不是算账就好,赵倩的这点小女孩般的心思,陈乐几乎秒懂。赵倩感激的,当然是陈乐不辞辛苦,将她平安的送到魏国。
恨的也是这点。
因为她不想嫁给魏人,或者说,她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想嫁给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从那日自己同她有过亲密且过分的举动,但她却只是害羞没有发怒来看,陈乐很难不怀疑,她心底对自己有着难言的情谊。
“哎,自己这该死的魅力。”陈乐在心底叹了一句。
置身山林之中,陈乐不得不感叹,这一片天地,仍保存着近乎原始的风貌。如果不是初冬时分,好多动物都开始休养生息,只怕这条路还要在凶险几分。
不远处的官道取的多是地势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旷地,所以虽有崇山峻岭、林木郁葱、叠翠层峦环绕,却只是远观。
陈乐他们走的是深幽的小径,置身其中。
这时转过一座小山,左边有一方明镜的小湖,湖水澄碧无波,清可鉴人,在晨烟夕雾中,幽雅怡人。对岸青山连线,翠竹苍松,蔚然清秀。
陈乐之所以看的这般细致,是因为若是这里只有他和赵雅、小昭八女、平原夫人、赵倩的话,幕天席地,回归自然,采菊东篱,一定会无比惬意。
前面就是洹水。
洹水宽约二十余丈,在巨石的两岸间流过,河中水草茂盛,河水被浓绿的水草映成黛色,上流处险峰罗列,悬崖耸峙,再往下去则是茫茫荒野,直至视线尽头,才又见起伏的山峦。
陈乐再次下令扎营,这本就是他与成胥他们商量好的事,到了这里,已然山雨欲来。
乌卓等不用陈乐吩咐,早已派人爬上最高的山峦,观察远近动静。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间有鸟兽来到河旁喝水,甚至与他们的骡马混在一起,享受着洹水的细腻柔软。
营地内,此次结的是六花营,帅营和众女及平原夫人的营幕居中,其他人分作六组,布于中军周围,有若六瓣的花朵,外围依然联车结阵,马骡则围在靠河的营地处。
一切妥当后,天色渐暗,各营起灶生火,炊烟袅袅。陈乐和乌卓成胥等人爬上了一块大石上,观察者对岸的动静。
一番观察后,成胥开口道:“按照之前的定计,元裕会找人装作伐木造筏,教马贼以为我们明早渡河。”一句说完,他又不苦笑道:“今晚可能是最后一夜的平静了。”
没有他那么多的感慨,乌卓道:“马贼必然也会在这边埋有伏兵,明天我们改变路线沿河东行,他们情急之下或许会不顾一切追击我们。”
陈乐点头道:“乌卓,你猜最有可能是谁会追击我们?”
“孙姑爷,我猜定是灰胡,马贼中只有他们最够实力在白天攻击我们,哪怕是嚣魏牟,他在魏境也没办法浩浩荡荡的策动上千人马追击,他顶多只能采取夜袭或火攻的战术。”乌卓分析道。
“既然灰胡这么想除掉我们,我们又怎能坐以待毙。我们以有心算无心,而灰胡不知道我们多了一百精兵,只凭这点,便可叫灰胡来得去不得。”说着,陈乐又顺着项少龙的思路,将计划合盘托出。
听得乌卓等人俱都惊讶不已,皆称赞陈乐智计过人。
陈乐连连摆手,十分低调,称自己这不过是拾前人牙慧而已。
但成胥等人哪里肯信,接着就又是一通猛夸,听的陈乐只好转移话题道:“为何我们走了几天路,连一个魏人的村落都见不到,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范围内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是敌人沿官道来时,可以掳掠粮食和妇女壮丁。”成胥回道。
陈乐装作恍然,又说了几句,几人分头回营。
他们是真的回去了,陈乐却又折回,到了林中深处,去叮嘱了安妮几句。这样的计策,可以重创马贼,但始终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陈乐需要安妮跟在后面补刀,不要留下任何的漏网之鱼。
吩咐完安妮后,陈乐这才回营,到了赵雅的帐篷。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进他进来,赵雅嗔道:“你今晚打算睡在平原夫人那儿?”
陈乐:“……”
“你不要总将她当成假想敌,我和她只是相互利用,等到了魏国她是要嫁人的。况且你当她这一路如此老实,是真的再无其他心思了?”陈乐叹道。
赵雅不解的看着他。
为了让她安心,陈乐将信陵君以及平原夫人初时的打算说了一遍。
“什么,他们竟是想要破坏赵倩的贞洁?”赵雅惊呼道。惊讶之后,赵雅又担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乐揽着她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第四十三章 敌踪再现(过渡章节)
次日一早。
队伍再度启程。
按照昨日傍晚商议的计策,陈乐和乌卓的一百精锐乌家武士,手持强弩,埋伏在一处离营地只有数十米的密林里,而成胥等人,则带着队伍继续往前,假装渡河。
天色大亮时分,成胥带领的队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弯角处,不见了踪迹。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埋伏在一边的陈乐等人耳朵里。
一队几百人的马贼队伍,从上游一个密林驰出,对岸也跟着涌出大群彪悍的贼兵,其中一人高踞马上,长着一撮粗浓的灰胡,还真是人如其名,此人就是纵横赵境的头号马贼灰胡。
只见他一脸怒气,目露凶光,不断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隐蔽处搬出来,好去追赶敌人,显已乱了方寸。见他准备的这么充分,陈乐和乌卓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清楚,马贼果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在他们不知道乌卓这一支奇兵,不然即便自己一方想要埋伏他们,他亦可以通过人数不对,觉察出可能有陷阱。
不得不说,有赵穆等人做他们的内应,陈乐就算想隐瞒队伍的信息都不可能。
马贼在灰胡的咆哮下,已然准备渡河。
陈乐朝乌卓看了两眼,见他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张形势里,仍是沉着冷静,心中忍不住称赞一声。
灰胡的人飞快卸下了战马和粮食后,就迅速开始载马贼渡河,灰胡亦在其中一个木筏之上。此时这边岸上只留了五六十名马贼,正忙着整理马匹和粮食,全无防备。
陈乐打了个手势,乌卓领来的乌家精锐顿时行动,由密林处发出一轮弩箭,射得对方人仰马翻,一下子伤亡过半。
竹筏上的灰胡等人,俱都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下搭箭还击。灰胡这会儿也发现中了埋伏,但却无可奈何。
岸上剩下的马贼,为了躲避弩箭,四散奔逃。
但他们的速度,哪里快的过箭矢,弩机声响,所到之处,几乎见不到活口。
早已从林中钻出的乌卓等人,目标当然不止是岸上留下的马贼,竹筏上的马贼,才是重点照顾的目标。劲箭雨点般往在筏上毫无掩蔽的马贼射去。
马贼避无可避,纷纷中箭,鲜血染红了木筏和河水。
情急之下,灰胡忙喝令退回对岸去。
乌卓等人顿时搭弓,一齐发箭射向大声指挥的灰胡。这些乌家精锐,显然都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河上,马贼虽高举木盾,仍挡不了百弩齐发劲力强大的箭矢,一个个纷纷倒下。
灰胡见势色不对,一声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一众马贼有样学样,纷纷跳入水里,想要躲避箭矢的攻击。对岸尚有差不多两百多马贼,不过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箭矢直射入水里,鲜血不住由水里涌起来,失去生机的马贼尸体,一具具浮出水面,场面血腥之极。
饶是以靓仔乐,看到这般残酷的场面,也不禁有些触动。
河水中失去操纵的木筏,散乱无章地往下游飘去。
陈乐假装心悬成胥那边的情况,一声令下,呜金收兵,像是连灰胡的生死,都无暇理会。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安妮绝不会留下灰胡这个活口。
有人帮着补刀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陈乐翻身骑上从马贼那儿夺来的骏马,又让乌卓把装载着武器粮食的马匹全部牵走,一夹马腹,朝下游疾驰而去。
成胥方面的战事这时也到了尾声。
他们一到了下游,便一改赶路的架势,再早已选定的作战处,联车作阵,又由查元裕领了四百人,埋在密林左边,静候追兵。
数百马贼雄赳赳气昂昂的沿河赶来,刚转过弯,看到严阵以待的赵兵时,惊觉不好。但早已进入了伏兵的射程之内,进退失措下,被赵兵借车阵的掩护,弩机强弓,一齐发射,立时死伤一片。
侥幸逃过一劫的,因为马匹和尸体挡着,退走不及,想由侧翼绕过车阵时,又给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赵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马贼急忙调转马头,想原路撤退,却刚好遇着陈乐赶来驰援,再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丢盔弃甲,窜入岸旁的丛林里,落荒而逃。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一个都逃不了,不过这些,成胥等人,就不会知道了。大获全胜下,全军欢声雷动,连少原君的家将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此战陈乐方面只伤了四十多人,而且无一重伤,战果惊人,再次证明了陈乐具有强横的军事能力。
但这事儿吧,陈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完全只是依照项少龙的打法而已。
清点完毕,陈乐派出了二十人,将俘获的数百匹战马送回赵国,至于武器箭矢粮食则全都留下了,待处理完伤兵的伤口后,队伍再次启程,沿河东行。
黄昏时分,安营扎寨,据成胥说,此地距离内河只有两日多的路程了。
晚上,无论赵雅和小昭八女,又或者平原夫人,都对他这位大英雄,极为热情。弄得靓仔乐险些招架不住…是不可能的。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陈乐,隔天依旧精神奕奕。坐在马车里的赵雅,瞥见这宛如铁打的奇男子,眼神迷离。
启程。
沿途山势起伏延绵,草木茂盛,风光如画。岸旁是广阔的原始森林,其中夹杂着动物奔窜号叫的声音,赵兵沿途打了些旱獭野兔,好作晚餐的美味。
景色虽美,路程却是举步维艰,不但要靠人力开路,很多时还要靠树干铺路,才可穿溪渡涧。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处山头安营起灶。人虽疲倦,但众兵俱都士气昂扬,对陈乐更是心悦诚服。
这其中尤以赵雅和小昭等八女为最。
昨夜连唱了数次后庭花,生生将靓仔乐洗的险些脱皮。
赵倩自打那天隔窗和他说话后,便蓄意开时躲着他,也不知道此次解决了马贼后,她是更钟情他,还是更怨恨他。
将关于赵倩的念头甩到一边,陈乐踏上了今晚的征程。
……
之后的二十多天,队伍继续向东南前行,渡过了内河和西河,过魏人大城濮阳而不入,由濮阳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经过了这段平安的日子后,他们的侦骑再次发现了敌人探子的身影,让陈乐等人知道,危机再现。
他们车马这么多,又要不时修补坏了的车子,慢得像蜗牛一般,根本没有可以甩掉敌人的办法,成胥等人,唯有祈求这些不知名的敌人不会比灰胡的马贼,更厉害便心满意足了。
这时他们已接近大梁,官道两旁,处处都有关防,数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军营。但魏兵态度奇怪,看过他们的文书后,虽没有留难,却也不肯派人护送,眼看已到了官道尽头,成胥在请示了陈乐后,队伍朝东往濮水进发。
成胥原本被魏兵的态度弄出的不满和担忧,在看到陈乐平静的侧脸时,全都抛到了一边。
如今整个队伍,只要有陈乐在,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三天后,他们离开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从这里再往前,还要再走上两日,才可到达濮水。
大队人马在草原边上停了下来。
陈乐和乌卓、成胥、查元裕几人走到一旁商议,陈乐扫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全都神色凝重。
这也正常,一旦踏入草原,就无险可守,若是敌人有心埋伏,一定十分凶险。
乌卓率先开口道:“孙姑爷,眼下我们的行动和兵力全被敌人了若指掌,可是我们对或会来犯的敌人却一无所知,敌暗我明,乃是兵家大忌。”
他一说完,成胥就接话道:“敌人若要来犯,必定会在这两天之内。因为在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敌人绝不会错过如此良机。“一句说完,他露出难看的笑容道:“不止如此,最令人担心的,是魏王派手下兵将扮成马贼来攻,那我们注定在劫难逃了。”
陈乐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做最坏的打算,决不能眼睁睁地送死。”
说话前,陈乐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项少龙的克敌之法,一回生两回熟,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听到他的话,成胥等人皆都露出喜色,想听听智谋过人的统帅又有什么奇谋妙计。
只是要让他们失望了,陈乐此次的计策,只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乐说道:“我们尽快在这附近找一个背山面向平原的险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沟,储备食物和饮水,守上个十天半月。与此同时,再派出一队轻骑,前赴封丘,求那里的守将关朴派兵来援,那时即便魏王心存狡诈,也拿我们没办法了。”
众人思索后,都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方法,都点头同意。
几人分头行动。
由陈乐去找平原夫人,让她想办法,确保关朴会派兵来援。寻找高地的事,则由成胥他们去办。
陈乐这边极为顺利,事关自己性命,平原夫人没有半点耽搁,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陈乐。接过书信的陈乐,派出二十快骑,带着平原夫人的书信,前去求援。
“孙姑爷,为何不教他们分头行动,好迷惑敌人,确保可以完成任务。”站在陈乐身边的乌卓好奇道。
拦住12号?
魏王就是把整个魏国的军队搬来也不行。何况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即便魏王真的和齐人之间达成了什么龌龊,由嚣魏牟掌控的人马,也绝不会超过万人,否则阴谋的味道,实在太过明显了。
但12号的事,陈乐没法和乌卓解释,只好笑道:“等他们离开平原,就会分开的。”
听他这么说,乌卓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不再担心了。
成胥他们这头。
在勘察了半天后,他们终于在草原的边沿区找到了一处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设立营寨。
全军顿时全都忙碌起来。
此次立营,与之前简单的安营扎寨,自是大不相同,因为要以壕沟作主体防御。
成胥带头,让一众士兵,沿着高地边缘处挖出深一丈、宽丈五的泥沟,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再找来石头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
土墙上面,还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看着十分坚固。建完土墙,士兵们又把骡车推到土墙里面,用来加强土墙对抗敌人冲击的力量。
在矮墙之外,又添一层削尖的竹签,放置在斜坡上头,不止如此,成胥还带人设下陷马坑。
一处处应付敌人的强攻的陷阱机关,一气呵成,看的靓仔乐大为震惊。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布置这些,比生火做饭还要娴熟。
惊讶之余,陈乐又难免有些感慨。
在陈乐感慨的时候,先前带着士兵去除草的查元裕,已初见成效。四周的树林长草几乎都不见了,敌人一旦出现,就会落入陈乐他们眼中。
土墙里头的营地,按照路上布置之法,主营居中,六军分居两翼,形成一个向前突出的半圆形。营地与矮土墙间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墙被攻破,不然营地就在敌人箭矢的射程之外。
这些说起来简单,眼下只是个雏形而已,要真正将土墙以及一切机关修建起来,还需要大把的时间。
饶是陈乐他们有几百人,没有几天功夫,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几日,陈乐也没有闲着,防御工事上,随处可见他的身影。一众士兵,也目睹了他身体素质的强悍。
他们每天累的气喘吁吁,陈乐却跟没事人一样,要是再让他们知道,陈乐晚上也忙的一刻不停,势必会更加震惊。
到一切布置妥当,已过了五天时间。
这日当成胥指挥手下士兵,在斜坡顶上设置滚石时,有探子回报,称发现了一股实力接近万人的马贼正由平原赶来。
众人心底都清楚,这必定是在草原久候他们不至的敌人,终忍不住正面来犯了。
第四十四章 也没那么长
这样一股力量,也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若说里面没有混入了正规的魏兵,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只是即便知道事实如此,他们仍是不清楚,魏王为何一定要如此赶尽杀绝。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信陵君的的存在,确是日益威胁到了他的王位,而他也想借此来打击信陵君与赵人的关系。
至于还没有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魏国安厘王乃是出了名的昏庸无能,就算做出什么荒谬的事,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据探子回报,敌人的行进速度不快,距离他们驻守的地方,至少还有一到两日的路程。
晚上。
因为敌人即将到来的消息,营地之中,弥漫着一股担忧的气氛。关于这点,陈乐也没有办法,他即便表现的再是轻松,也不可能打消所有人的顾虑。
只能说,看到他轻松的样子,让那些士兵心底,多少仍抱有一线希望就是了。
况且陈乐也属实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安慰他们,他还有包括平原夫人在内的,十个需要安慰。
这大大的耗费了他的时间。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陈乐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体休息,好养精蓄锐,应付敌人的攻击。幸好他们由灰胡处俘获了大量的武器、粮食和箭矢,守个十天半月也不会供给不足。
他们还有一项优势,是敌人应当不会料想到,他们会筑造土墙进行防守,因此绝没有带来针对这种防御工事的工具,这会让陈乐他们应付起敌方的进攻,会轻松许多。
黄昏时份,浩荡而来的马贼出现在平原之上,还设寨立营,俨然两军对峙之局。
“果然是马贼。”
“这些马贼,就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魏境,如此看来,这些马贼根本是魏王的人,这其中必定有魏兵改扮的,专责扰乱他国的经济和制造混乱,魏人真是狠毒。”成胥怒气冲冲道。
听到他的话,查元裕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大王为何要把我们最美丽的公主,嫁给魏人。”
自己说魏王可以,但听到查元裕竟是议论起了赵王,成胥急忙道:“你小心点说话,若是传到大王耳中,你和你的族人都会大祸临头。”
查元裕神色难看道:“活过今晚再说吧。”
陈乐站在一边,清楚查元裕是见到马贼人多势众,兵力都超过了己方十倍,心中害怕。
他是将领尚且如此,就何况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了,若是放任不管,势必会对士气产生影响,陈乐忽然开口,朝胥道:“给我预备一批火箭,今晚用的上。”
一句说完,陈乐没有理会他们不解的目光,回到帅营,在里面略作停留,就往营后走去。
在营地与后山的峭壁之间,骡子和骏马被分隔在两个大木围栅里,极为舒适的喝着溪水,吃着山头的青草。大战在即,丝毫不受影响的,就只有它们了。
而且在这个时代,战马是战略资源,无论陈乐他们是战胜或是战败,它们都会受到优待。幸好此刻还是初冬时分,不然降下一场大雪,这些骡马便就有难了。
陈乐假装抬头研究了一番峭壁的形势和附近的山势,拿出索钩,轻易爬了上去。
又轻功和安妮她们在,他想要爬过山头,去到数十丈的平原下面,实在轻而易举。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有个合理的解释而已。
等“研究”好了后,再度回到了营帐,就见成胥匆忙赶了过来,语气急切道:“大人,不好了,你快随我来。”
陈乐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到前线时,只见下面的贼兵全体动员,砍伐树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长约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乌卓皱眉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虽为乌家精锐,但行军打仗的机会,却是绝无仅有,所以一时也看不出马贼的用意。
陈乐替一脸焦急的成胥他们解释道:“那是攻我们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这些树干一条条并排在斜坡上,便可以不用担心我们箭矢和投石的攻击了。”
查元裕道:“这招确非常有用,只要前后三排挤在一起,连滚石都不用怕了。还能够阻挡我们的视线,教我们看不清他们的形势。”
听他们这么说,乌卓大概已经明白了,他冷笑道:“若他们想凭借这东西,就攻下土墙,先要付出可怕的代价。”说完,他又不甘道:“他们人数若是少一半,我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取胜。”
乌卓的意思十分清楚,就是即使敌方会牺牲很多人,但余下的军力仍足够攻破土城,获得最终的胜利。
眼见气氛无比凝重,陈乐笑道:“放心吧,敌人犯了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轻敌。你们看他们的营房,一点防御都没有,粮草马匹就那么丢在后方,若我们能够给他们来一把火,一定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乌卓三人眉头大皱,看着把这座小山围得密不通风的马贼,暗忖对方并非轻敌,而是就算是老鼠恐怕也没有机会溜出去放火烧营。
陈乐笑了笑,没有多说,就起身回了营帐。
他回的当然不是自己的营帐,而是平原夫人的。眼下还是大白天,两人的关系,虽然在一众府中家将和婢女之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他大白天过来,还是让平原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眼下敌人进攻在即,你不再外头守着,稳定军心,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平原夫人咬牙道。
陈乐笑道:“因为我今晚有大事要干,所以先来找你,把晚上的时间补上。”
“大事?”平原夫人眼睛一亮,问道:“你是不是已有破敌之法?”
“还是专心一点,何况这法子,一旦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陈乐随口胡诌道。
被他抱起来的平原夫人满心无奈,有心拒绝,但又有些不舍。可若是不拒绝…
她只好拽过衾被的一角,咬在嘴里,以免自己发出太大的动静。
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的陈乐笑了笑,全力施为。没办法,把她这儿的时间补上,他还要赶去赵雅那里,一碗水得端平。
赵雅的营帐。
一见到他,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又是胸有成竹,不然为何会如此平静?不过我真的想不到,今次你打算如何破敌。”
陈乐把她搂入怀里,一双大手分头行动,他笑道:“雅儿害怕了?”
雅夫人欣然献上香吻,巧笑嫣然,像是完全没有把马贼放在眼里,她趴在陈乐耳边道:“没见你时确有点害怕,但见到你后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对了,你到赵倩处看看她吧,她说有事求你呢。”
赵倩?
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终于主动找他了吗?
“很着急吗?”陈乐皱眉道。
赵雅媚笑道:“肯定没有它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先做着急的事。
等靓仔乐从赵雅的营帐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去见赵倩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等陈乐走进她的营帐后,赵倩的目光落在陈乐的脸上,几个呼吸才收了回去,并且挥退了侍女。
她缓缓走到陈乐身前,脸上满是羞色道:“陈乐,赵倩可否向你借一件东西?”
借东西?
陈乐想想,虽然刚刚用过,但已经洗干净了,她应当不会嫌弃,于是爽快问道:“公主想要借什么?”
赵倩赧然的摊开白嫩滑的小手,轻声道:“我要你身上的匕首。”
原来是借匕首啊,陈乐不无失望道:“公主是对我没有信心吗,你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将你送到大梁。”
赵倩秀眸一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幽幽道:“赵倩并不想你带她到大梁去,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梁。”
她此话一出,无异于在向陈乐表白了。
靓仔乐恶相胆边生道:“不能借你匕首,但我可以把枪借你。”
“枪?”赵倩摇头道:“长枪且不说我根本不会用,而且也没办法隐藏。”
这…
陈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那么长。
不过这话他显然没办法对赵倩说,看着她绝美的俏脸,陈乐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就算把你带往大梁,我也有方法把你再带回赵国。”
“真的?”赵倩不敢置信道。
“我从不说假话。”除了善意的谎言。
赵倩脸颊生晕道:“倩儿相信你。”
说着,她就把头低了下去,但陈乐看的十分清楚,她连脖子都红了。见她这副模样,陈乐忙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
只是不等他娴熟的开展下一步动作,营帐外忽然传来了战鼓声,陈乐只好先放开她,往营外走了出去。
马贼一副擂鼓准备进攻的架势。
看着山下的情势,成胥等脸上一片死灰,只有乌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
马贼成功的以一排排阔约两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团团围了起来。
木排间只留一尺许空间,仅可容一人通过,若骑着马就无法通过。一副瓮中捉鳌架势。木排顶端挂了风灯,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
山下此时聚集了近两千马贼,最前头的二百人举着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插入土内,借力抵挡滚石的攻击。
除此之外,还二百多马贼,他们手持锄铲等工具,看样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碍,填平装有尖刺的陷坑。
在他们后面,还有五百名持着弩机强弓的远程攻击手,最后则是提着长钩、矛、戟等长兵器的马贼,如此阵仗,就难怪成胥等人脸色难看。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阵仗,无疑是摆明了告诉陈乐等人,他们不是马贼,而是训练有素的魏国士兵。
寻常的马贼,哪里会懂这样的攻势?
双方的距离虽远,但已在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敌方几名领袖模样的人高踞马上,对陈乐几人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商量进攻策略。
乌卓指着其中一个长了一张狼脸的大汉道:“孙姑爷,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在韩国边境一带祸乱的著名马贼,与灰胡齐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
陈乐开口道:“如此看来,这支万人部队应属不同的马贼,但却全是魏王派出的人。呵呵,我有点明白了,魏王对付我们,固是要打击信陵君,说不定还有私怨在内,因为我们曾剿杀了灰胡的人马。”
“这里头全然不见灰胡的身影,不知他是受伤了,还是死了。”
“希望是死了。这样起码我们也为赵国边境,做出了巨大贡献。”查元裕苦笑道。
灰胡确是死了,被安妮一剑割了头颅,死的不能再死。但这事只有陈乐清楚,他们并不知道。
现在想想,难怪当日窦良会向灰胡暗通消息,教灰胡来劫马和女人,因为他们都是魏王派到赵境搅风搅雨的奸细。
望了眼山下的阵仗,成胥叹道:“看来他们会分批昼夜不停的攻击我们,打一场长时间的消耗战。”
他的话音一落,查元裕就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凝重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来,至少也需花上十多天的时间,我们恐怕连三天都撑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山下鼓声骤然响起,马贼开始发动进攻了。
举着盾牌的马贼挡在前列,由木栅间的空隙钻出来,队形整齐地列在前方,在他们身后的,是手持刀剑的马贼战士和搭着弓箭的箭手。
陈乐见天已黑齐,向成胥要了让他提前备好的、包着油布的火箭后,他吩咐道:“你们负责这里的防务,我到敌后去烧了他们的粮草,再想办法赶走他们的马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均愕然向他,不懂他要怎样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敌后去。
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但陈乐却没有解释,露出一个山人自有妙计的神色,就快步离开了。
第四十五章 因为摆了也没有用
陈乐回营换了夜行衣,虽然其实他根本用不到,但演戏演全套嘛。
“你要去哪?”见他这副打扮的赵雅,忍不住担心道。一边的小昭八女虽然没有开口,担心眼睛里也俱都写满了担忧。
在她滚圆的翘臀上拍了一记,陈乐笑道:“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赵雅显然没有被他一句话就安慰住,但也知道他是去做正事,没有再开口。陈乐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就快步出了营帐。
经过赵倩的凤帐时,陈乐想了想,站在营门外轻声喊道:“公主!”
战鼓的声音愈来愈急,只怕再耽搁一个会儿,敌人就要开始进攻了。
“咚咚咚…”
一声声的鼓声,如同催命符般直敲进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有的如查元裕,脸色早已一片苍白;而有的如乌卓,却是眼神坚定,神色无比坚毅。
赵倩不知是否也在想着陈乐,听到他的声音,便惊喜地掀帐而出,脸上挂着笑容道:“陈乐,你…”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睛落在陈乐身上的夜行衣上,顿时一脸不解。
饶是她的心思再跳脱,也不会想着,陈乐是来找她私奔的。
“我要去偷袭敌人后方,实在过于危险和困难,因此临行前,想来找公主讨些奖励。好让自己充满信心和力量。”陈乐看着面前姿色不比乌廷芳稍差的美丽女子,微笑说道。
听他说要去偷袭敌营,赵倩一脸震惊,但一双俏目随即迸射出倾心的神色,想不到她看起来温柔可人,内心竟也如此崇拜英雄。
只见赵倩温柔地仰起俏脸,闭上了眼睛,静待陈乐的亲吻,她虽然看着平静,但玲珑有致的胸口的急剧起伏去显露出了她真正的心情。
陈乐心中满是柔情,对这被父亲当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叶,生出怜惜之心,低头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与此同时,两手探出,把她搂进了怀里。
营边处忽然喊杀声震天。
敌人开始攻上斜坡。
陈乐和赵倩却好似充耳不闻,完全迷失在那种温柔和亲密里。
叫喊和箭矢破空而出的声音,如潮水涨退般此起彼伏。
一番亲吻后,陈乐终于放开了赵倩,微微一笑道:“有了公主的鼓励,我一定打破敌军,公主等着我凯旋的消息吧。”
赵倩心神皆醉,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化作小心二字,望着消失在黑暗里的陈乐,眼里写满的担忧和无尽的情谊。
北风呼呼。
陈乐一伸出手,安妮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不到片刻,在安妮的帮助下,陈乐就到了敌阵的大后方。
马贼结的营阵叫土方阵,形成由内至外共五层的大小方形。粮草位于后方,接着是两个大围栏,关着数百匹战马。
山坡上的攻势愈趋紧张激烈,贼营这边却一点动静没有,连灯火都黯淡的很。他们的兵力远胜于陈乐他们,似这等攻防战,又无法立马见到胜负。马贼们显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一些人进攻,一些人养精蓄锐,之后轮换进攻。
耗也能耗死敌方。
陈乐叹息一声,不得不说,马贼定下的策略,还是十分有效的,只可惜遇上了他,就注定无法实现了。
靓仔乐一番观察,就发现贼军的营地巡防什么松懈,甚至有守兵坐下来打瞌睡。不过也怪不到他们,谁能想到,陈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了他们的后方?
等陈乐绕到马栅时,更觉好笑,原来十二个值夜的贼兵竟围在一起赌钱,兴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边敌我双方正陷于紧张的胶着状态中。
只要解决了他们,他便可以放火烧粮烧营了。
解决这些人,对陈乐来说显然易如反掌,他甚至没有自己出手,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一道寒芒闪过,赌钱的马贼,甚至连发生了事都弄不清,就捂着咽喉处流出的血迹,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陈乐在这里杀人,不远处的斜坡,喊杀声愈发激烈。
石声隆隆作响,可见敌人已攻近斜坡顶,成胥等人已不得不放下石,冲击攻了上来的敌人。
陈乐不再耽搁,一剑劈下,拆毁了后方的马栏。快步穿行到众马之间,来到靠近粮营的敌方。从这个角度窥视贼营,刚好见到三丈外位于后方最外围一排二十多个营帐,每个帐幕外都挂有灯笼,在冷风中摇摇晃晃。
营地里清清冷冷,只有几个守夜的贼兵在打瞌睡,防卫散漫。
此间原因,和守战马却在赌钱的马贼如出一辙,无外乎此地乃是他们后防重地,又以为陈乐一行已全被围困在绝境,又哪里会放在心上。
安妮早已告诉陈乐,营地最后两排四十多个营帐,均用来放置粮食,所以陈乐真的是连探察的麻烦都不存在。
这土方阵的营地,坐南朝北,这会儿吹的是北风,因此只要陈乐成功烧着了这些位于北端的粮营,火随风势,应当很快就可以席卷整片广阔的营地,尤其营地内处处都是野草,想要烧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而且即便没有以上这些便利的条件,放火这种事,对有朱雀基因的陈乐来说,也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就连他找成胥要了那了火箭,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事后解释起来,会比较容易而已。
一团火苗,出现在了陈乐的手心。
粮营瞬间被引燃,几乎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一条夸张的火龙,就已出现在营地当中。
“朱雀之火,恐怖如斯。”陈乐看着急窜而起、张牙舞爪的火龙,有些错愕道。
放火的事,他也不常做。
燃着了外围的粮仓后,他又随手点燃了马栏内喂马的饲料,这才找了一匹壮健战马,翻身上去,绕着营地旁的疏林,驰往营地的中部。
这时营地北边冒起浓烟,火光照红了半天边,突然的变故,吓坏了营地里的马贼,一众马贼大喊救火,往那边冲过去。
然而更让马贼惊慌的是战马惊嘶狂窜的声音,一时闹得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
始作俑者陈乐一边策马缓行,一边却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围的营房,只要外围火起,在内围营帐睡得正熟的马贼就休想能逃出生天。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边的大火上,陈乐心血来潮,又穿上马贼的战甲,公然穿过营地,驰往另一边。
一些睡眼惺忪的马贼,从营内钻出来,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事。有些则以为有敌人来袭,衣甲不整提着兵器扑了出来。
四处都是狼奔鼠窜,慌忙失措的马贼。
营地北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促,显然是战马受惊,四处逃窜。战马不比人,逃窜起来,毫无方向和目的可言,有赶过想制止战马乱跑的马贼,一着不慎摔倒在地,被马蹄踩踏致死。
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陈乐骑着马经过,竟是没有人怀疑他,还有人呼喝他这骑马的人,去追赶逃跑的战马。
靓仔乐哪里会不答应,他应了一声,转了个圈,装作追了过去。这时后方边缘处的营帐,已完全卷入大火之中,火势波及四周的草树,迅成燎原之势。
火箭用起来麻烦,看到营帐前挂的灯笼,陈乐催马过去,用长剑挑落,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烧起来,比火箭还要管用。
他一路过去,挑破数只灯笼,只是他这样的行径,显然无法再瞒过马贼,身后骤然想起破空声响,陈乐忙伏在马背上,但不等三枝劲箭飞到他面前,在中途已经被安妮斩落。
那射箭的三人,自是在安妮手下,死的不能再死。
陈乐大笑了几声,用力一夹马腹,就打算离开贼营。此时攻营的贼兵正仓皇撤退回来,慌乱下还以为大批敌人来犯,阵脚大乱。
这些人除了绰号狼人的凶狠马贼和另外四名领袖,其他全是步兵,赶回来时,狼人等骑马者自是远远领先。
黑夜里只能借助远处的火光,看不真切,狼人等还以为来的是报讯的自己人,隔着老远便喝道:“什么事?”
陈乐随口应道:“是信陵君的人!”
众贼头齐吃一惊,加速驰来。
见状,陈乐朝安妮挥了挥手,安妮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对面的骑在马上的贼首,忽听骏马悲鸣一声,不及反应,人已朝前倒去。
与此同时,一柄长剑抹过他的咽喉,取了他们的脑袋。这几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俱是凶名在外,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没能在对方手下走过一招,就一命呜呼了。
陈乐将手里的长剑换成了长枪,一枪刺中狼人的头颅上的发髻,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冲正奔袭回来的马贼大声喊道:“狼人已死,你们快逃!”
那些持着火把赶回来的贼子,因为后有追兵,早心慌意乱,又见前方来人手中长枪上挂着狼人的首级,还以为来了强大的敌人,哪还敢逞强,浑身发寒,连真想都尚未搞清,就开始四处逃窜。
兵败如山倒,后边的贼兵那知发生了什么事,连锁反应下,也亡命奔逃。
二千多人,不战而溃。
陈乐不到片刻,就与追击而来的成胥等大军相遇,全军欢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敌阵冲杀过去。
马贼没了首领,又被烧了营帐,丢了马匹粮食,谁还有心思恋战,全都风而逃,陈乐领着众兵将,冲杀至天明,大获全胜。
这一战,他们斩杀马贼过千,己方只死了五人,伤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大胜敌人过万大军,伤亡如此轻微,实属难以想像的奇迹,成胥等人,自是对陈乐愈发推崇。
不过他们胜的很险。
因为贼营起火时,狼人几人,已率领三千多人,将斜坡上所有的障碍,都清除的差不多了。他们填平了陷坑,正要发动越壕之战时,却见营地起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撤退。
等他们后退时,那些木栅反而成了他们撤离的障碍,被滚下的大石和射出的箭矢杀得血流成河,损失惨重。
在成胥的提议下,狼人等马贼首领的首级浸在药酒里,由轻骑抄捷径送回去给赵王,好让赵王向国人显逞威风。
靓仔乐没有拒绝。
虽然陈乐并不在意赵王是否会越来越看中他,但既然能给赵穆添堵,做一做,也无伤大雅。
等陈乐回抵营地时,连平原夫人都出来欢迎他凯旋,就更不用说赵雅、小昭八女和赵倩了。
自古美人爱英雄,众女眼睛向他时,那种迷醉之色,饶是以靓仔乐,也大呼吃不消。
又有硬仗要打。
这一打就是一天多。
好在陈乐在回营时,就下令原地修整,待受伤的士兵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再行出发。同时也是在等魏国的援兵。
因此无人来打搅他。
约莫十天时间,受伤的士兵,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在与成胥等人商量后,怕魏人再耍手段,决定了不等关朴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当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
有了这决议,陈乐去见了平原夫人。
她的家将对他态度大改,敬若神明。
陈乐早从赵雅那里得知,自从平原君死后,他留下的三千多家将食客,都不看好少原君,不少早已选择离开,另投明主。最后剩下不到五百人。
赵王若非念在他们与信陵君的关系,亦不会纵容少原君,让他成为在邯郸横行的恶霸。
少原君这些家将大部分都是赵人,自然对魏国没什么好感。他们之中,已有不少觉察到平原夫人一行回到魏国后,可能再不会返回赵国,这些人中,不免生出些异样的心思。
而一路行来,犹如战神一般的陈乐,显然是他们最理想的投靠对象,一来因他是乌家孙婿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义的为人和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术和胆略。
因此眼下少原君家的人对他态度大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帐内,平原夫人蜷卧席上,手肘枕着软垫,一慵诱人的风情和姿态。如今在陈乐面前,她自是无需再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端庄姿态。
因为摆了也没有用。
第四十六章 打算开个挂
“你打算不等援军,这就启程?”平原夫人看着陈乐问道。
陈乐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平原夫人瞪了他一眼,但发现没什么威力,看着却有些像打情骂俏,她连忙说道:“你不必说这样的话麻痹我,那是因为你从未想过隐瞒。”
“夫人说的是,事无不可对人言。”陈乐坦诚道。
“你和赵倩之间的事,也可对旁人说吗?”
陈乐诧异道:“我和三公主之间,有什么事?”
平原夫人见他的神色不像作假,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道:“你可知道,安厘为何要破坏赵魏之间的婚约?”
陈乐摇头,等着她的答案。
平原夫人眼中流露出伤感和缅怀之色,缓缓说道:“这件事,要从十二年前说起,那是长平之战前的三年,那时赵倩只有三岁。”
陈乐到这里日久,但对必要的历史,还是不太熟悉,因此听到她的话,并没有接话。
平原夫人似乎有点意外,叹了一囗气,再次说道:“秦人若要东侵,首当其冲就是我们魏赵韩三国。受此威胁,三晋最有权势的三个大臣,秘密订下了一个协议,就是要在有生之年,让分裂的三晋重合而成一个强国,就像以前的大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击败秦人,不受任何人欺辱。”
对三晋合一的理念不算意外,陈乐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他的平静显然出乎平原夫人的预料,她忽然转了话题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嫁给平原君吗?”
她给的提示这么明显,陈乐附和道:“是为了你们的计划吧?”
平原夫人轻轻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的协议其中一部分,便是利用皇族间的通婚,拉近各国君主的距离。”
一句说完,她又补充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无忌两人都对赵国抱有很大的期望,长平一役之前,赵人拥有天下最精锐的雄师和名将,所向披靡。赵国亦是第一个弃车战而改以骑兵为主的国家。”
魏无忌就是信陵君。
赵国因与强悍的凶奴接壤,长年累月的交战经验里,使赵人深切体会到这些以骑射为主游牧民族的军队,实际拥有更大的灵活性和来去如风的攻击力,让赵人在交战时,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才舍弃以战车为主的作战方法。
战车原本乃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但赵国一经改变,其他国家只能随之改变。落后就要挨打,在任何时候,都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说完这些的平原夫人,脸上变得黯然,只听她叹息道:“只可惜长平一役,彻底粉碎了我们的美梦。但让我和无忌更加坚信,唯一的希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晋重新联合。只有这样,才可避免互相间的倾轧和战争,攻抗强敌。”
陈乐没有接话。
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平原夫人说道:“他们三人达成协议后,便各自运用影响力,为三国定下了一连串的婚约。赵王后便是韩人,而信陵君则娶了赵女为妻,今次赵倩嫁给魏国的储君,正是协议里至关重要的一环。”
“现在形势已变,平原君早逝,赵国大权旁落到赵穆这狼子野心的人手上,信陵君也已被迫返回魏国,与安厘这昏君展开新一轮的斗争,赵倩的婚约亦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
她说到这里,陈乐终于接了一句,道:“就难怪你初时为了对付我,连赵倩的贞洁都算计在内。”
闻言,平原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怒交加道:“可如今是我丢了贞洁,你还要与我算这些旧账?”
很想说一码归一码,但陈乐到底没有和女人讲道理的兴趣,哪怕对方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
见陈乐不说话了,平原夫人又道:“如今谁都不守信用,只是外表还都都扮作以诚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样子,安厘这昏君已屡屡失信于魏国内外,怎能再次失信于赵人。况且他对无忌非常忌惮,是绝不敢公然悔约的。”
她看了陈乐一眼,忽然自嘲道:“对付赵倩亦只是其次,安厘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我。因为他清楚我和无忌联合起来,会对他构成很大的威胁。我有无忌所没有的狠辣。”
陈乐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的认知十分透彻。
只是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对自己推心置腹呢,就因为床榻间的事?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但可能性太低了。
注意到陈乐的眼神,平原夫人柔声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你说这些?”
说话的时候,她主动靠到了陈乐的怀里。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显然不简单。
“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无论是对付之前的灰胡,还是围攻的马贼。除非你永不返回赵国,不然你势必要和赵穆斗个你死我活,若你能除去赵穆,并且取而代之,那三晋合一便再次变成有可能的事。“
一句说完,她的呼吸已有些急促,小声道:“不过这些并非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你想听吗?”
“我想过会儿再听。”
一个多时辰后,平原夫人累的睡着了,她之前想说什么,显然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离开平原夫人的营帐后,陈乐回了自己的营帐,说实话,他对这里,远不如赵雅的营帐熟悉。
他进来时,成胥和乌卓两人早已在里面等候,要与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线。
与平原夫人一席话后,让陈乐茅塞顿开,很多以前不解的事,又没有费心去学的历史,如今已掌握了不少。
他如今俨然半个战国史的权威。
三家分晋,变成了韩、赵、魏三国,但讽刺的是这三个国家无时无刻不在希重归于一,问题只是由谁来当一国之主而已。
决定的方法,无外乎就是明面上战争和暗地里的分裂手段。
拿魏国来说,连邯郸都攻破了,并占领了两年,后来因为齐国的压迫才退走,将邯郸还给赵国。
齐国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帮助赵国,只是齐国最恐惧的就是三晋合一。因为在当时的形势下,一旦三晋合一,第一个遭殃的,当然就是紧靠着三晋的齐国了。
这之后,魏国在马陵之战惨遭大败,十万雄师,一朝覆没,连主帅太子申和大将庞涓都丢了命,从此一蹶不振。
马陵之战对魏国来说,形同于长平之战对赵国,俱都影响无比深远。
不止如此,其他各国因为害怕三晋合一,所以趁魏国颓势,连连对其用兵,齐秦楚接二连三给了魏国无情的痛击,让魏国再无法想着以武力统一三晋了。
此消彼长,秦人威胁却日益增加。
于是三晋最有权势的三位权臣,密谋通过婚约等手段,希望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晋合一,这其中的具体细节,就只有他们才知道了。恐怕就连平原夫人,也不一定就清楚全部的内情。
从这点来看,田单派来嚣魏牟,破坏这次通婚,就再正常不过了。而赵穆,大抵才是齐国在赵国,埋藏最深的手段。
嚣魏牟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也是成胥他们,急着来找他商量的原因。
嚣魏牟可不比灰胡这些乌合之众,乃是齐国培养的“职业杀手”,专门深入敌后从事侦查、颠覆、破坏和暗杀等行动,非常难应付。
在成胥他们看来,只有和援军会合,那时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和乌卓一致认为,应当尽快与援军会合,最为安全。”成胥朝陈乐说道。
陈乐不置可否道:“我有一点与你们的判断相同,就是嚣魏牟手上的人马,绝不会比我们多,不然他一定早已忍不住,对我们采取强攻。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在途中埋伏我们,力求将我们一招毙命。”
“与援军汇合的话就不必说了,他势必给我们这样的机会。”陈乐看向他们道:“为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
成胥怔了一下,却听乌卓已然道:“乌卓全凭孙姑爷差遣。”
陈乐摆摆手道:“你们各司其职,趁夜启程,我最晚会在后日天黑前赶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领军之事,由成胥你负责。”
“大人!”
“不可!”
一听陈乐要亲身犯险,成胥和乌卓同时急道。
但陈乐却是毫不在意的朝他们挥手,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是如何战胜狼人率领的那一万马贼的了?”
他这话无疑十分有效。
当时他一人闯入敌营,放火烧营,又于乱军之中,直取地方统领首级。连数千人都来去自如,嚣魏牟率领的兴许不到千人的队伍,又能奈他何?
“此时就这么定了,稍晚时候,我便会出发。”注意到他们神色,陈乐直接拍板,不容置疑道。
话音一落,他又补充道:“若是事不可为,我会折返与你们汇合,我一心要走,这世上又有谁能留得住我?”
被他的豪情感染,成胥和乌卓顿时不说话了。
其实靓仔乐就是被埋伏烦了,一波又一波的。而且这次还是推崇禽兽之道的嚣魏牟,靓仔乐本就不待见这货,所以准备直接开挂。
带着安妮和26号过去,把这伙人推平。
之所以还带上26号,是不想有任何的漏网之鱼。说了全歼,就一定得全歼,现代人不骗古代人。
陈乐的计划,成胥等人自然要保密,这会儿天还亮着,不方便离开,最好是等启程的时候,再找机会走。
因此,陈乐先去了赵雅的营帐。
见他到来,小昭等女纷纷向他施礼。
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靓丽少女,陈乐被嚣魏牟破坏的心情,当即转好。美好的事物,果然能令人心情愉悦。
和她们调笑了一番后,陈乐进了赵雅的营帐。
赵雅欣然迎上,被他揽在怀里,上下其手后,和他一同拥坐到席上,赵雅蹙眉道:“冤家,有些说话雅儿不吐不快,你不要生气。”
陈乐笑道:“你是想问我和赵倩的关系,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雅夫人急道:“什么?!你真的和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乐打断道:“那倒也还不至于,我和她之间,尚无实质的关系。”
“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哪里还肯嫁到魏国去,我们此去大梁,还有何意义?”
“自然是去偷《鲁公秘录》啊。“陈乐满不在乎道。
赵雅嗔道:“雅儿跟你说正经的呢。”
陈乐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道:“你是在担心,信陵君早有防备,我们无法得手是吗?”
赵雅连忙点头。
“放心吧,我们只是明面上盗取秘录的人,真正被我派去盗秘录的,恐怕早已到了魏国。希望信陵君对她们,也能有所防备吧。”陈乐幽幽道。
防备30号她们?
这对信陵君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听到陈乐的话,赵雅激动道:“你竟然连我也瞒住了,这么说,我们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必定能完成了?”
“当然完不成啊,我怎么可能把鲁公密录,交给赵王甚至是落到赵穆手上。”陈乐理所当然道。
赵雅顿时怔住,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陈乐。
但陈乐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从头到尾,陈乐都表现的对赵国兴趣缺缺,也从未在她面前,掩饰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赵国的想法。
只是她从未当真,又或者说,是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而已。
她嘴上再是说着赵国各种不好,赵王各种昏庸,各种怨恨赵穆等等,她的内心深处,却仍是向着赵国的。
这些事无关对错,因此陈乐并不想多说什么。
“不必多想,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人可以左右的。”陈乐朝她说道。
赵雅看向他道:“你已经有了去处?”
“还没有。”陈乐摇头道:“这不重要,我甚至可以不加入任何国家,只顺应天下大势,但这依旧不影响,赵国一定会灭亡。”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以至于赵雅连*欲都消退了。
陈乐也不在意,不过也没有就此离开,转身去其他营帐。
第四十七章 好好体验
是夜。
队伍开始启程,陈乐也悄悄离开了。
在安妮的帮助下,大部队行进需要几天的路程,他们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陈乐目力所及,是横亘在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道是长达三里的一道狭长小道。
这样的地方,若有人埋伏两边的崖壁上,只需要利用滚石,就可以使路过的队伍,全军覆没。
嚣魏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天然的险地。
从安妮动手杀人的声音,也能听得出来,靓仔乐的猜测没错,嚣魏牟的人,就埋伏在这儿。
“主人,他就是嚣魏牟。”一炷香后,安妮将一个满脸是伤的大汉,丢在陈乐面前道。
注意到陈乐的眼神,安妮飞快道:“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人,没有一个活口。”
陈乐点点头,指着嚣魏牟道:“我们还有时间,两天后再返程与大部队汇合。这段时间,你们找些野狼、野猪的手脚、身体等等给他换上,确保他不会死。”
“他崇尚禽兽之道,让他多体验一番。”
“是,主人。”
两日的折磨,嚣魏牟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何会投胎做人?
……
陈乐原路返回,在遇到成胥他们时,成胥和查元裕当场就哭了,哪怕是乌卓那般坚强的汉子,眼神也有些闪烁。
没有解释什么,陈乐一把解开马背上挂的袋子,抛给成胥道:“接着,嚣魏牟的人头。”
嚣魏牟的人头?
听到陈乐的话,只看了一眼就把袋子口又扎紧的成胥,顿时高兴的大哭起来。
这一刻,他们两日的担忧,仿佛找到了最佳的宣泄的渠道。
没有人知道陈乐是如何知道的,他没说,早已对他敬若神明的成胥等人,也没有追问。队伍继续行进。
在穿过那条峡谷时,看到两边烧焦的尸体,满目疮痍,成胥等人心头,俱都无比震撼,他们这才知道,这里之前经历了何种程度的激战。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陈乐一个人单枪匹马做到的。
其实本来就不是。
“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绝大多数人,是死在他们自己布下的陷阱了。”不解释是不行了,陈乐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句。
但这一句就够了。
就让成胥他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在他们想来,陈乐一定又是通过高妙的计策,将嚣魏牟等人,戏耍于股掌之间。
凭一己之力,就打败了他们,还取了嚣魏牟的首级。
在通过峡谷时,成胥几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集中在陈乐身上,虽然他身上还没有赫赫战功,但他们没有半点怀疑,他一定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
对于他们崇敬,陈乐也不是不知情,只要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看的出来,只是陈乐完全没放在心上而已。
过了峡谷,往东南行进两个时辰后,大队抵达了濮水的西岸。
此处河流清澈,清可鉴人。
再往南数里,便有一个晶莹清亮的大湖浮现在眼前,湖面极为辽阔,水草丰美,湖面上还能看到许多自由自在的鸟儿,这些因素汇聚在一起,连成一副无比动人的画面。
尤其是在见了峡谷的惨烈之后。
众人经过连番的赶路,在见到如此美景后,顿时心怀大放,立即在湖边安营,起灶做饭。
一众士兵撒网捕鱼,充满了旅行的情趣。
这或许就是劫后余生?
赵雅兴致大发,命人在湖的一角围起布幔,就在清澈的湖水里嬉戏沐浴,最后连赵倩和翠桐、翠绿两婢都抵不住水流的诱惑,加入其中,内里自是春色无边。
只有靓仔乐可以看到。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靓仔乐并没有走过去。
他悠然的坐在湖旁的一块大石上,欣赏着湖光山色,看着绿草连成一片,湖水流光溢彩,一时也有些入神。
这样天然的美景,没有一丝一毫人工雕琢的痕迹,对陈乐这个穿越者来说,并不多见。
那些士兵们也打起了湖水的主意,只是刻意与赵雅她们避开了一大段距离。士兵们赤身果体扑入湖中,纵情畅泳,经历了如此多的危险,自是无人怪他们放肆。
陈乐静静看着他们嬉戏,就在此时,平原夫人的声音温婉的在他身后响起道:“陈乐,你为何不下水嬉戏?”
陈乐连头没有回,淡淡道:“你不会以为,我身陷陷阱,真的可以毫发无损吧?”
闻言,平原夫人惊讶道:“你受伤了?”
“没有。”
“……”
知道被他戏弄了的平原夫人极为难得没有生气,反倒幽幽一叹道:“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若是长平一战是由你作主帅的话,或许死的四十万人就不是赵人而是秦兵了,那么如今整个天下的形势亦会因此改写。”
“可惜没有如果。”陈乐随口说道。
“是啊,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一句说完,平原夫人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红晕,低声道:“陈乐,你肯否给我一个孩儿,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满意足了。”
“夫人的话,让我误以为夫人已经完全臣服于我了。”陈乐笑道。
平原夫人的俏脸更红了,轻轻道:“如果这不是误会呢。这是你以本领赚回来的,连番目睹你鬼神莫测的手段后,我再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也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人。”
陈乐还没开口,忽闻不远处传来的示警声,他站在大石上,极目远眺,只见远方地平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往他们驰来。
看到这般场面,平原夫人惊喜道:“援军来了。”
……
魏都大梁位于黄河南岸,乃洛水、岁水、睢水、丹水、鸿沟数大河集之处。
魏人又先后开凿了大沟、梁沟两大人工护河,团团保护着大梁,成天然屏障,让大梁这伟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难攻,稳如泰山。
不仅如此,魏国处于中原的中心处,北贴赵,西靠韩秦,东齐,南临楚,堪称天下交通枢钮。
大梁这位于魏国正中的战略重镇,更紧扼着水陆交通要冲,若要进攻其他五国,不先攻陷魏国,会困难倍增,而若要征服魏国,则大梁乃必争之地,于此可见这魏国都城的重要性。
援兵到了之后,陈乐没有下令即刻启程,而是选择在封丘休息了三日。之后才在魏兵的二千军马护送下,渡过黄河,走了十五日后,大梁已然在望。
一路走来,陈乐心情轻松,全当是在旅游。
这时,信陵君派来的先头部队也已抵达,带着他们由吊桥渡过大沟。而信陵君魏无忌,则早在另一端排开阵势,十分隆重的迎接他们这多灾多难的送嫁团。
魏无忌一身便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此人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而且久居高位,身上有一股威严尊贵的气质,虽是笑容亲切,但还是令人感受到淡淡的威严。
他虽然是平原夫人的弟弟,不知是太过操心还是不如平原夫人保养得宜,他的样子看上去要比平原夫人老上许多。
一番客气寒暄后,众人朝大梁城进发。
大梁城气象万千,比之邯郸有过之而无不及。城郭相连,周围的城壕十分宽广,呈现出不规则的长方形,随地势河道而改变。整座城以南门为正,所有城门均有凸出的门阙和护城,大大增强了对城门的防守力,气势磅石薄。
离城门北面尚有一段距离,前面忽然尘土飞扬,一将持着魏王的令牌而来,传旨除了陈乐和赵倩等女眷外,余人须在城外扎营。
平原夫人母子和家将自然不在此限,成胥等人俱都感到无比的错愕,实在想不通,魏王怎么下这样的命令。
信陵君面上也露出不悦之色,但这是魏王的命令,在没有将谋反之事,摆到明面上之前,他也无可奈何。
相比他们,陈乐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吩咐了成胥和乌卓几句后,就随信陵君进入了大梁。
途中,信陵君偶尔偷眼打量陈乐,他自然希望此事会成为陈乐心中的一根刺,只是从陈乐的脸上,他却是什么都看不出,不禁有些失望。
大梁比之邯郸,有诸多不同的风貌,少了几分邯郸的宏伟,却多了几分绮丽纤巧。在布局和建筑上,每每表现的更为采多姿。
城内的街道,互相交错,四通八达。
据信陵君介绍,这十二条大街可容十多匹马并肩而进,极具规模。其他小街横巷,则依这些主街交错布置,井然有序。
在魏兵引路下,大队经过皇宫外布满官署的长街,继而绕过宫城的高墙,来到东北角贵族大臣的聚居处。
沿途热闹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郸多出不少,见到信陵君的旗帜,都现出尊敬神色,甚至有人跪地礼拜,显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
这一点,在赵国地位丝毫不低于的赵穆,显然望尘莫及。
信陵君的府第恢宏阔大,立在道路尽处,还未进去,就能看到里头参天的大树,足见这宅子的历史悠久。
入宅之后,陈乐和赵倩等被分隔开来,各自居于不同的院落。这并不奇怪,是应有之举。
信陵君招呼周到,派了四名千娇百媚的美婢来贴身侍候靓仔乐,待靓仔乐梳洗过后,信陵君立即在书斋接见了他。
这些女子,说是伺候他,但其实和眼线毫无区别。只要陈乐给她们足够的时间,连他身上有多少跟毛,信陵君也会一清二楚。
一见陈乐进来,信陵君当即挥手屏退侍婢,殷勤的招待陈乐用膳,并且接连劝陈乐共饮。
几杯酒水下肚,信陵君这才开口道:“陈乐,你确是不凡,能以区区八百人,力敌人数过万的马贼,就难怪你能在赵国冒起得如此之快。”
知他还未进入主题,陈乐谦让了两句,等着他的下文。
信陵君又同陈乐饮了一杯,淡淡笑道:“人人都看到长平一战,让赵国由强转弱,却很少人看到其实秦人在此战亦伤亡惨重,否则我又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军于邯郸城下,翌年又携赵韩楚魏的联军,大败秦人于宁新?”
说句那又如何难免破坏气氛,毕竟人家又是接待,又是安排美女,还请自己喝酒。但夸他的话又说不出口,该怎么办?
靓仔乐只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概是误会了陈乐脸上笑容的含义,信陵君傲然一笑,朗声道:“秦昭王心胸狭窄,有白起如此名将,竟为一时意气,硬把他迫死,范睢又于四年前罢相,使得秦势大弱,又被我国攻陷陶郡,这些种种,假使我猜的不错,秦人在二十年内休想恢复元气。“
这话吧,如果陈乐不想提早完成任务,倒也说的过去。因为根据史书,秦灭六国,确实是二十多年后的事。
但靓仔乐显然没想过要待这么久。
不等陈乐说话,信陵君已然又道:“眼下吕不韦害死了孝文王,异人登上王位,天下皆惴惴然,因为他们都害怕吕不韦。但我却是另一番看法,以秦人对外人的猜忌,怎能容许吕不韦把持朝政,是以秦人内部必陷于四分五裂,这将更加拖延他们的东征大业。”
“这是我们的机会。”信陵君语气激动道。
不得不说,他确是陈乐这么久以来,碰到的将局势看得最透彻的一位。可见盛名之下,确无虚士。
“陈乐,若要让三晋合一,恰逢其会。”
如果不是系统给了自己任务,陈乐对他的想法,还是很感兴趣的。顶多就是再把国号改了,把史书改了,问题不大。
可惜了。
将陈乐的意动看在眼里,信陵君赞道:“家姊果真没有看错你,陈乐你确是有胆有识之人,但你可知,你如今已身陷险境?”
陈乐笑道:“一路行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君上所说的险境,但那些小小,又能奈我何呢?”
若是旁人说这番话,只会让信陵君觉得好笑,但陈乐不同,他所言句句属实。先前他还未接见陈乐时,平原夫人就已先一步过来,将路上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的对信陵君说了一遍。
第四十八章 满载而归
信陵君摇头道:“这次的情形不同。你可知道,灰胡是谁的亲信?”
“难道不是贵王?”
“安厘胆怯的很,怎敢沾手这种触犯众怒的事。这些暗里为非作歹的事,全是由他最宠爱的龙阳君一手包办。”信陵君沉声道:“龙阳君如今对你恨之入骨,所以才让安厘下令不许你们的入城,好让你孤立无援,如果不是我强护着你,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的话或许有几分是真的,但陈乐无比确定,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挑起自己和龙阳君的矛盾。在立场上,龙阳君必定是站在他对立面的。
见陈乐目露思索之色,信陵君道:“龙阳君的剑术十分高明,名列魏国三大剑手榜之上,人又精明狡诈,绝不容易应付。”
“看来我留在魏国,确是十分危险,但仅此而已了。我大可离开这里,又哪里有君上说的退不得呢?”陈乐故意问道。
信陵君认真看了他一会儿后,淡然道:“因为你如果就这般回赵,赵穆必然会置你于死地。”
有平原夫人给他通风报信,赵国之中,必定也不乏他的探子,说他对赵国的形势,了若指掌,也不算夸张。
想了想,陈乐开口道:“君上,实不相瞒,此次我奉命来魏,不仅是送嫁,暗中还有一道密令,要盗取《鲁公秘录》。”
此事信陵君必定早已知道了,他先一步说出来,说不定反倒可以争取他的信任。
果然信陵君朗声大笑一阵,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很好,到如今我才相信你有投诚之意,如果你能忠诚于我,为我好生办事,本君保你荣华富贵,终生享用不尽。”
一句说完,他凑近陈乐道:“安厘在龙阳君的怂恿下,如今正密锣紧鼓,准备发起对赵国的战争。因此即便灰胡和他全无关系,也绝不会放你这般厉害的人物回去。至于你千辛万苦送来的公主,她非但做不成储妃,命运还会非常凄惨。”
他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提到赵倩,难道是平原夫人和他说了,自己的和赵倩的关系不一般?
当然了,这只是陈乐的猜测,他也无法确定。
“那我眼下应当怎么办?”陈乐像是不知所措道。
听到他的话,信陵君微微一笑,随即表情又迅速转冷,说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道理你明白吗?”
饶了这么一大圈,自己又这么配合,他终于是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陈乐装出一副悲愤且热血的模样道:“君上,若有用得着我陈乐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你这几句话,何愁大事不成。”信陵君大悦道:“我心中早有定计,不过眼下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会通知你行动。这几日你可尽情享乐,我府内美女如云,你想让哪个侍候,只需说一声便可。”
美女如云?
陈乐笑道:“多谢君上美意,有赵雅陪在我身边足矣,我对其他女子,都提不起兴趣。”
他这么算计自己,不给他上上眼药,实在说不过去。
陈乐的话音一落,就见信陵君眼中愤怒和嫉妒一闪即逝,但立马又换上了亲切无比的笑容,他叹道:“你真是懂得享受,赵雅媚狐过人,确是难得,你尽情享受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给你安排些节目,定让你不虚此行。”
说话时,他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神色。
等信陵君离开后,陈乐也出了大堂,朝赵雅她们的居所走去。信陵君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应当不会限制他在府内的活动,多半也不会派人暗中监视他。
因为一旦被陈乐发觉,两人间好容易达成的局面,就会瓦解。信陵君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步入园里,入眼出的廊柱和檐脊下,都挂着照明的灯笼,灯火掩映里,只见屋顶重檐飞歇,色彩艳丽,气派豪华。
大门的雕刻和采用朱漆,甚为精美,窗子均帘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胧的灯光。
一见到他,小昭等女立马将他迎了进去。
赵雅在他脸上仔细打量一番,说道:“原以为成胥他们被挡在门外,会让你受到打击,没想到你还是这般信心十足的模样,雅儿真是爱煞你了。”
陈乐笑了笑,极为娴熟的在她弹手的翘臀上拍了一记,笑道:“你似乎有事想告诉我?”
“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赵雅没有隐瞒,说道:“不准成胥等人进城,完全与安厘王无关。”
知道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原因,陈乐没有开口,等着她的下文。
“即便是在魏国,我们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我们赵国在各处均广布线眼,连信陵君府内亦有我们的人。“一句说完,她的俏目迸射出寒光道:“此事必与信陵君有关,故意让你觉得孤立无援,并且生出危机重重的感觉,好让你只能受他们姐弟摆布。”
陈乐点点头,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看到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赵雅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偷到秘录?”
已经拿到了吧,只是陈乐还没有抽出空,去和安妮她们接触而已。况且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从来不是什么秘录,如果不是在这里能遇到纪嫣然的话,他早就回去复命了。
见赵雅眼神灼灼的盯着他,清楚她心底还是惦记着赵国,陈乐只好转移话题道:“如果真有《鲁公秘录》,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图制造,却将只将它留在府中呢?”
赵雅解释道:“这里面牵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斗争,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会把秘录拿出来,所以秘录必藏在府内某隐秘处。”
“真想有朝一日,能远离这些朝堂争斗,尔虞我诈。”
赵雅靠在他怀里,玉手摩挲着他的胸口,正要再进一步时,小昭忽然闯了进来,飞快道:“公子,平原夫人到了你的居所,说是有要事找你。”
“要事?”赵雅眼底满是嘲弄,任谁被打扰了兴致,也绝不会感到开心。
陈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我很快回来。”
“嗯,快去快回,没有你,人家想脱光了等你都不行。”赵雅一脸魅惑道。
靓仔乐:“……”
从赵雅处离开的陈乐,回到自己居所的时候,立时便见到了等在厅中的平原夫人的倩影。朝她走过去的陈乐笑道:“夫人当真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吗?”
“我不顾名声来见你,你难道只想着羞辱我吗?”平原夫人沉声说道。
陈乐摇头道:“不,我也想jian你。”
……
大半个时辰后,大抵是过来试探陈乐态度如何的平原夫人,满载而归。
离开的平原夫人,先回了自己住处梳洗了一番,适才去了信陵君所在的那间大屋。哪怕知道信陵君恐怕已经猜到了她和陈乐之间的关系,但猜测归猜测,平原夫人到底是女人,不愿将事情暴露在明处。
平原夫人到时,魏无忌正坐在席上,左右各拥着一名美女,在饮酒取乐,见到平原夫人,仍是毫无收敛。
厅内布置典雅,色调搭配得宜,房中的油灯很是柔和,给人无比宁静舒适的感觉。
平原夫人仿佛没有看到信陵君的行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信陵君忽然伸手抓住其中一女的秀发,向后扯去。
该女随手后仰,灯光映射下,她动人的雪白的脖颈,一览无余。令人不禁对信陵君的粗暴行为,大为谴责,对她心生怜惜。
信陵君接着*******,弄得那美女娇躯颤抖,却又不敢挣扎,面上的神色,看着有些痛苦。
另一旁的女子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娇俏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信陵君倏地狂笑,手仍未松开那女子的秀发,看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得上赵雅那骚货?”
平原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无忌,你嫉忌了。”
闻言,信陵君的脸色顿时无比阴沉,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呵斥道:“给我滚出去。”
两女慌忙退了出去。
信陵君端起几案上的酒杯,灌了满满一杯酒后,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渍,咬牙道:“赵雅这贱人,当日我大破秦军,留在邯郸时,对我千依百顺。但眼下却如此对我,我必定要教她后悔莫及。”
他的话音一落,平原夫人不住皱眉,不悦道:“你从前的耐性到哪里去了?几天的功夫都等不及吗,你是否已见过赵雅了?”
心底烦闷的信陵君挥手道:“不要再提她了,到如今我才相信你的话,赵雅只是为赵穆笼络我,甘愿牺牲色相。将来我灭赵时,定要叫赵穆这狗贼,尝遍天下间所有酷刑。”
“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果不是他,平原君又怎会无端英年早逝。”平原夫人亦是怒不可遏道。
说了一句,她又转回了正题,说道:“我去见过陈乐了,似乎有了你的保证,他的心情不错。”
“辛苦你了。”信陵君说了一句,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平原夫人,也有些读不懂他此刻脸上表情的含义。
冷淡?
绝不是,就是像冷漠的,早已将陈乐当成了一具尸体。平原夫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却是没有说什么。
“我担心赵雅并非真的和陈乐是一条心,赵雅那贱人,或许还存有盗取秘录的心思,你要多加防范。”平原夫人提醒道。
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贱人知道秘录藏在我这儿的地下密室内,但我这里守卫如此严密,她休想可潜进来,不必担心。”
平原夫人道:“还是小心为上。”
信陵君回道:“我早已暗中加强了防卫,就算她取得秘录,也休想带出府外。”
平原夫人点点头,她对信陵君行事谨慎,素来十分信任,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如今和安厘的关系怎样了?”
信陵君双目中厉光闪现,沉声道:“这老鬼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内,只知宠信龙阳君、楼梧此等小人,如果我再任他胡作非为,我们大魏迟早要步赵国后尘。”
战国七雄之间,显然也是有一条鄙视链的,赵国在这条链条当中,所处的位置显然不高。
听他对局势仍有把控,平原夫人道:“你打算何时陈乐他们去见安厘?”
“眼下我伪称赵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宫见他,好让我们的布置更为周详,不留纰漏。不过此事也不宜拖的太久,我决定下月初一,也就是三日之后,便让陈乐正式把赵倩交入皇宫,届时安厘当会设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绝佳时机了。”对平原夫人,信陵君没有任何隐瞒。
一番话讲完,他又补充道:“这期间,你最好用情欲将他控制住,让他心甘情愿,并且毫无疑心的替我们卖命。”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无忌你还是另找笼络他的方法,我…有点怕见到他。”平原夫人叹道。
听她说完,信陵君一脸愕然,不敢置信道:“你不是对他动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来,没有回答信陵君的问题,只是摇头道:“大局当前,我自是分得清轻重。”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这无异于是告诉信陵君答案了。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后,信陵君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了。赵雅的背板,平原夫人的话,都让他陈乐,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他极力控制,却好似偏偏让它滋生的越发厉害。
……
这些让平原夫人满载而归的陈乐毫不知情,他正躺在赵雅的床上,完成对她的承诺。
“倩儿可以进来吗?”
门外,一道清丽中带着幽怨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赵倩的声音,赵雅伸手在陈乐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嗔怒交加道:“真不知道,你这冤家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
陈乐好笑道:“你当真不知道?”
“……”
“倩儿身份特殊,你千万不能*她的身子。”赵雅再次叮嘱道。
第四十九章 奇人、还是奇人
“你知道的,我有其他办法。”陈乐笑着说道。
赵雅:“……”
赵倩进来了。
陈乐进去了。
翌日。
靓仔乐醒过来时,满床芳香,赵雅和赵倩分在左右紧偎着他。
到午间时分,信陵君派人来召他。
陈乐只好与赵雅等人告别,出了居所,到了外堂。跟在那人身后,到了一处静室,信陵君和三个人坐着喝茶,见他到来,立即为他介绍,原来这三人都是他府中食客里的著名人物。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但样貌丑陋的大汉叫做朱亥,当年信陵君夺兵符破秦,就是全靠他击杀对方领兵的大将晋鄙,是天下闻名的猛将。
另外两人则是谭邦和乐刑。
前者一派儒生风范,后者身材矮壮强横,一看便知是武艺高明之辈。
信陵君朝陈乐微笑道:“陈乐你初来大梁,让我带你四处走走,午膳后再去见我们大梁以色艺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动她的芳心。”
听到他的话,陈乐心思一动,纪嫣然终于要出场了吗?
陈乐欣然点头同意。
五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在二十多名近卫的保护下,畅游大梁。
一番游历,马车原路时,经过皇宫。
入眼便见宫殿别苑,组成了壮丽的建筑群,绿树掩映,景色宜人。沿宫墙而去,是一条条河流,路桥交接,美景无穷。
马车驶离皇宫周围,转入了南北直通的繁华大道。
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条驰道,平坦如砥,两旁植有青槐,浓荫沉郁,它的两侧有宽深的水沟,外围处才是行人的通道。
见陈乐面露疑惑,信陵君解释道:“这是专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行驶用的御道,平民都不准踏足其上。”
说话时,车马已转入了御道。
御道南端是一条长街,两旁商铺民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十分繁盛。车水马龙,人声喧哗,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信陵君将用膳的地点,选在了此间最大的酒楼丹阳楼,此楼前临大街,后靠河流,非常别致。
五人进了二楼靠河那边一间大厢房,酒过三巡,那谭邦纵论时人,非常健谈,显出饱学清客的本色,难怪信陵君会找了他来作陪客。
朱亥和乐刑虽是一介武夫,也听得津津有味。
见气氛渐入佳境,信陵君适时开口问道:“以为众说纷纭中,以何家何人为优胜?“
谭邦捋须而笑,从容不迫道:“虽说千川百流,但到了今日,早已互有融合。依照老夫来看,时人中以齐的邹衍、荀卿和韩国的公子非三人分别集前人之大成,又能另辟一片天地,今后的治国良方,不出这三人的思想学说。”
荀子韩非子二人,陈乐没有放在心上,邹衍么,他心底忍不住笑了一下。只不过他的笑意与邹衍本身无关,是因为他身边那位佳人。
“陈乐也知道这誉满天下的奇人?”信陵君的话一出口,就觉得表述的不够准确,他又补充道:“不知陈乐你如何看待此人的学说?”
用眼睛看?
陈乐笑道:“君上,陈乐一介武夫,问我如何看待学说,无异于问道于盲了。”
“你太谦逊了。”信陵君笑道。“不过稍后本君倒是可以为你引荐此奇人。”
这时,桌上的谭邦压低声音道:“邹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过他如此有名,亦是时势所造。”
众人忙追问其缘由。
谭邦叹了一口气,露出感慨万分的神色,幽幽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龙无首,各国征战不休,民众谁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现,好能停止征战。邹先生的五德始终学说,专言符命。谁都希望他能指点一条明路,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这世上新的共主。”
信陵君眼中射出向往的神色,因为他早将自己看做是为拨乱反正的救世主,况且他也正朝这目标努力着。
将信陵君神色看在眼里的谭邦故意压低声音道:“以老夫看,这新主人非君上莫属。”
听到他的话,信陵君自是满心欢心,却是干咳两声,用以掩饰。他忙转了话题道:“谭先生所说的荀卿,虽有盛名,却是出身于以怪诞言论惊世的稷下,依我看他是个只懂空言之徒。”
说起正事,谭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异于稷下那些狂徒,是孔丘的拥护者,并且兼之墨道之言,君上若有闲暇,细阅他的著述便知。”
虽被谭邦当众否定,信陵君却是表现出广阔的胸襟道:“多谢先生指点。”
谭邦正欲趁热打铁,再评说韩非,门外忽的响起一阵脚步声,守在门外的卫士禀报道:“君上,龙阳君求见。”
闻言,信陵君大感愕然,想不透龙阳君的用意,竟是主动寻了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请他进来。”
信陵君吩咐了一声,依旧傲然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相迎之意。
与此同时,他又扬声道:“龙阳君如果只是想喝酒,那就最好不要进来了。”
他的话显然已摆明车马,与龙阳君尿不到一个壶里,可见两人的关系,已到了公开破裂的地步。
信陵君的话音一落,朱亥双目一寒,主动请命道:“君上,要否要朱亥为你把门?”
信陵君含笑摇头。
陈乐皱了皱眉,信陵君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度,或许正是他成功的要诀。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信陵君身上,而是看着门口。
任谁恐怕都会龙阳君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人物,有些好奇心吧。要知道,不是谁都有机会,以自己的名字,代表某种喜好的。
“信陵君为何如此大动肝火,是否奴家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你?那龙阳更要进来陪罪了。“还未见人,一道柔婉悦耳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在门口幽怨道。
光听这声音,就有让陈乐掐死对方的冲动。
“君上严重了,赔罪的话,就不必说了。”信陵君大笑道。
房门大开。
五个人鱼贯而入。
靓仔乐瞪大眼睛,看着头一个进来的龙阳君,立时大为震惊。
陈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后世的娱乐圈,多娘的他没有见过?
但面前的龙阳君,真就让陈乐生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慨。只见他的皮肤比女子更为白皙嫩滑,一对秀长凤目顾盼生辉,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有如柔风中的小草,摇摇曳曳,如果他肯扮成女子,一定倾国倾城。
龙阳君身高比陈乐要矮一些,但体型匀称,手足纤长,给人少一分嫌瘦,多一分嫌胖的感觉。
他身上穿的武士服极为考究,以墨绿作底色,然后在上边以漂亮的丝线绣出花纹图案,非常夺目。
龙阳君的“柔美”十分能迷惑人,但如果你以为他手无fu鸡之力,那就大错特错了。他fu的很好…不是,是信陵君一早就说过,他是魏国三大剑手之一。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以陈乐的眼力来看,恐怕无一不是一流好手,尤其在龙阳君右后侧的粗壮矮子,两眼神光充足,杀气腾腾,一派好勇斗狠的悍将本色,更是令人不敢小觑。
龙阳君莲步轻移,来到几案旁边,侧身坐下,先看了信陵君一眼,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一飘过席上众人,最终停在了陈乐的脸上。
他凝神看了陈乐一阵,笑靥如花道:“陈兵卫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陈乐:“……”
如果不是他实在太出名了,陈乐眼下已经出拳了,我可以尊重你的喜好,但你不能骚扰我。
见陈乐不说话,一旁的信陵君亲自为龙阳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倒是愿闻其详。”
龙阳君嫣然一笑,说道:“陈兵卫既能击杀卫国好手连晋,又再斩杀马贼灰胡,如此人才,怎能叫奴家不倾心呢?”
朱亥等均听得眉头大皱,但又无奈他何。
信陵君心底无奈,面上却依旧笑道:“来,让我们为龙阳君的多情喝一杯。“说着,他的眼光扫过立在龙阳君身后的四名剑手,大声道:“来人,赐酒。”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人把酒奉给那四人。
众人各怀鬼胎,却只能举杯,饮尽杯中酒水。
只有龙阳君一动不动,待各人饮完酒,他把酒倒在身旁的地板上,面带娇羞道:“这酒便赏给土地,庆祝赵国第一剑手踏足我大魏的领土。”
以信陵君的修养,也不禁微微色变,冷声道:“本君今日特别为陈乐安排了诸多节目,如果龙阳君你没有旁的事情,便恕我们要离开了。”
龙阳君笑了起来,美目多情的盯着陈乐,语气温柔道:“本君今日来此,便就是想目睹兵卫的男儿本色、英雄气概,这样一个小小要求,君上不会不满足我吧。”
若换了旁人来,信陵君大抵懒得理会。但一来龙阳君的身份不低,二来他从头至尾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信陵君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如此,信陵君只好看向陈乐。
陈乐比信陵君更想早点结束这样的场面,他忙不迭道:“早已听闻,君上是魏国有数的高手,不知此番来,是君上亲自下场,还是派身边的人与陈乐比试?”
等陈乐说完,信陵君忽的抢先道:“刀剑无眼,若是龙阳君要亲自出手,恕本君不能答应了。”
龙阳君看了看信陵君,掩嘴娇笑道:“君上既然这么爱护奴家,便由沙宣领教陈兵卫的手段吧。”
一听龙阳君派出的人是沙宣,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龙阳君身后的矮横壮汉,见状,陈乐哪里会不知道,此人的剑术必定不凡。
但无论沙宣还是海飞丝,靓仔乐显然通通不会放在心上。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那沙宣踏出一步,朗声道:“沙宣愿领教陈兵卫的盖世剑术。”
“请。”陈乐言简意赅。
信陵君虽对他自是信心十足,却也想看一看他的剑术,检验一下他的成色,毕竟他们之后还有极为重要的计划。他微笑道:“沙御卫是我王御前高手,陈乐你切不可轻忽大意。”
一句说完,他再次说道:“两位,此番纯粹乃是切磋,希望你们点到即止,不要有一方受伤。来人,给本君把楼厅腾空出一个空地,可以用来比试。”
他一说完,厢房外立时传来搬动几案等等的声音。
龙阳君欣然一笑,从席上站了起来,并且朝陈乐媚笑道:“奴家在厅外恭候兵卫大人。”
说着,他便动作婀娜的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信陵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底闪过一道凶光,压低声音冲陈乐道:“给我杀了沙宣。”
虽然没把他之前的点到即止当真,但听他转眼就让自己杀了沙宣,陈乐还是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注意到他的神色,信陵君解释道:“这沙宣借试剑切磋为名,先后杀了我五名得力剑手,今次若能被你杀了,本君一定要痛饮一番。”
不是该承诺我一些奖赏?
外面。
几案等物均被移到厅角处,腾空了宽广的空间。所有客人也都被驱下楼去,楼上一时只剩下信陵君和龙阳君的人。
陈乐一出来,就看到沙宣已站在场地的正中等着他。
龙阳君对这手下充满信心,嘴角含笑地望着陈乐,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几个属下则都对陈乐投以轻蔑之色。
因为沙宣的剑术在大梁非常有名,安厘王的御前八大铁卫之首,是大梁令人惧怕的人物之一。
朝陈乐做了个请的动作,沙宣抽出了手中的长剑,立时寒芒四射。长剑出鞘的沙宣像变了个人一般,气势迫人,却见他不进返退,后移三步,踏得木楼地板一阵作响,声势骇人。
陈乐因为来赴信陵君的约,身上并未佩戴宝剑,虽然空间里有,但就这么拿出来,显然不合适。
他原本想随便借一把的,却听朱亥主动道:“接剑。”
陈乐伸手接过朱亥抛来的长剑,手腕一抖,剑鞘已朝沙宣射了过去。沙宣嘴角露出一道冷笑,挥剑抵挡,打算荡开向他飞射而来的剑鞘。
第五十章 担心我不会才艺?
沙宣忽然错愕的发现,他根本荡不开朝他袭来的剑鞘,那上面的力道,大的惊人。在他震惊的时候,陈乐手里的剑已经到了。
他根本来不及阻挡,就被陈乐手里的长剑,划破了咽喉,失去了性命。
陈乐一脸错愕道:“这也挡不住吗?”
都觉得这场比试无比诡异的信陵君等人:“……”
龙阳君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命人替沙宣收尸之后,深深的看了陈乐一眼,就离开了酒楼。
他走后不久,信陵君一行人,也离开了。
马车内,信陵君欣然道:“陈乐你给我出了这口鸟气,真是痛快。”
陈乐说道:“不知安厘王会不会因我杀了他的御卫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这沙宣借试剑切磋之名,先后杀了我五名得力剑手,今次被你杀了,安厘有什么话好说?”
这时,车马转入了一条林木茂盛的小道,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院落,坐落林中。
信陵君显然因为沙宣的死,心情极佳,因为这不仅仅是沙宣的死,还因为他对陈乐成功刺杀魏王,又多了几分希望。
他亲切的说道:“我们此刻要去的地方,乃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筑,此处固然是风光迷人,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此间的女主人纪嫣然小姐。她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色,又以才艺闻名天下,与秦国的寡妇清并称当代双绝。”
果真是要去纪嫣然了。
信陵君注意到陈乐的神色,还以为他兴奋得说不出话来,立马添油加醋道:“嫣然小姐最是喜欢和各地慕名而来的公子雅士谈文论武。”
靓仔乐假装惊讶道:“论武?”
信陵君却像是比他还要惊讶,诧异道:“想不到你竟是不知道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剑术排名尤在龙阳君之上,位列第二。”
“呵呵,这般佳人,一般凡夫俗子如何能配得上她?因此她至今仍旧待字闺中,谁人能获得她的芳心,必定可以立时名扬天下,羡煞天下男儿。”
一句说完,他又叹一口气,朝陈乐道:“说到外型武艺,你均有入选资格,就只怕过不了诗艺才学那一关。”
过不了才艺的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如果真的有心吟诗,能吟的她坐哪哪shi。
说话时,车队已驶入院落里。
树木掩映中,只见一个小湖展现在眼前,湖心有片小州,上面有几座雅致精巧的房舍,一道长桥连接两岸,却是极其适合隐居。
让靓仔乐想到那句,采菊东篱下。
菊可以采,但若想要应景,陈乐还得在东面扎上篱笆才行。因为这里有水相隔,房舍四周,并未设有竹篱。
这雅湖上的小州形似半月,假山瀑布,飞溅而下,犹如山水画卷。房舍间奇花异草,不一而足,外头有长廊环绕,质朴古雅,蜿蜒曲折,与通幽的小径接连,使人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连忘返。
车队走上长桥,便如走入了一幅美丽的图卷当中,偶尔有风拂过,吹动桥下的碧水,两边的树叶,无一不是美不胜收。
穿过了一条两旁栽种了绿竹的曲径,又经过了两处避雨的小亭后,车队在一座林中楼舍前的空地停了下来。
那里早已泊了三辆马车,显然访客并不止是他们几个。真就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陈乐随众人走下马车,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楼内走了出来,向信陵君施礼道:“小姐正在午间小睡,信陵君和诸位请在客厅小候片刻。”
信陵君丝亳不以为忤,欣然领着陈乐步入小楼中的大厅内。
看着信陵君的模样,陈乐在心底暗叹,谁说男人都急色没有耐心的,都是因对象而异的。若是信陵君府内的那些女子,他自然难以有耐心。
但换成纪嫣然,让他从早坐到晚,他只怕也心甘情愿。
纪嫣然这座楼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丛草树之间,形式古雅,仿佛仙境中的蓬莱楼阁,里面住的是皆是美丽仙子。
步上登楼的石阶,门内有个供客人摆放衣物和兵器的精致玄关,两名美婢早恭候于此,殷勤服侍。
谭邦凑到陈乐耳边道:“纪才女不欢喜有人带剑进入小筑。”
靓仔乐本也没带兵器…哦,不对,朱亥将剑借给了他,他在杀人之后,并没有将剑还回去。
“朱兄,你的剑。”
“此剑在兵尉大人手上,绽放出无尽的光彩,已经是兵尉大人的剑了。”朱亥连忙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乐将手里的长剑,放到了玄关之上。靓仔乐因为形象气质,远胜朱亥等人,在他们的衬托之下,很容易就获得了两名俏婢的好感,将他服侍得体贴入微,细心为他拂拭衣服上的尘土,又以湿巾为他抹脸。
看的朱亥等人,无比羡慕,偏又无法计较。
四人走入大厅。
才步入门里,一道嘹亮响脆的声音在陈乐耳边嚷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这声音极为古怪,陈乐循声望去,顿时释然,原来是一只站立在架上的鹦鹉。
先前的两个美婢显是极其宠它,娇笑着拿谷料喂饲这识趣的鸟儿。
原来喜欢鸟吗?
这不巧了么。
这座大厅装饰得高雅优美,最具特色的是不似其他地方,设有地席,此间以几组方几矮榻代替,厅内放满奇秀的盘栽,就像把外面的园林搬了部分进来。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仕女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衬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质。
此时厅内四组几榻上有三组坐了人,每组由两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声交谈,似怕惊醒了女主人的小憩。
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立时有一大半人站了起来,向这魏国的第二号人物施礼问候,而另一些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问过旁人才知道他是谁,亦跟着起身见礼。
只看了一眼,陈乐就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他扭头朝信陵君道:“君上,可知这里哪有茅厕?”
嗯?
信陵君明显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一进湖心小筑,就要找茅厕的人。
若非先前见他一招就杀了沙宣,此刻真是要怀疑,他是否徒有其名了。这般紧张的吗?信陵君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没办法,陈乐只要想一边的婢女求助。
对方明显也惊讶了一下,但再掩嘴轻笑后,还是在前面引路,将陈乐带到了一处僻静处,那里显然就是给客人用的茅厕。
靓仔乐当然不是真的来上厕所的,他只是想摆脱信陵君他们,来见一个人,有些事,要交代对方去做。
等陈乐回去的时候,信陵君便向他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先前提及的邹衍先生,陈乐你过来,过来见过精通天人感应术的邹衍先生。”
陈乐闻言,忙与邹衍见礼,态度还算恭敬,主要是不想引起对方的恶感,毕竟他还要追求纪嫣然呢。
介绍完邹衍,信陵君又为他介绍邹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国的名士和大官。可见邹衍非常受魏人欢迎。
一番介绍之后,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还是头一次在这里遇到张凤长先生。“
一句说完,信陵君又望向张凤身旁那中等身材,一双眼十分灵动,但长相平凡的人问道:“张先生,这位是?”
张凤长笑道:“君上,这位就是韩国的韩非公子,今次我是沾了他的光,因为纪小姐看了韩公子的《说难》后,赞不绝口,派人传话要见韩公子,于是凤长唯有作陪客,领韩公子来此见纪小姐了。”
信陵君等人,俱都动容,想不到竟遇到这集法家大成、文采风流的人物。但心中难免又有点古怪,想不到此人外貌如此不起眼。
名传千古的韩非明显是个不善交际辞令之人,他朝众人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过招呼,再没有其他言辞了。
两名美婢忙请信陵君等人,在韩非两人对面的一组矮榻坐下。
他们落座后,场中就只有位于那幅仕女画下的一张几榻还空着,想来应是纪才女的位子了。
此刻纪嫣然未到,闲来无事,信陵君忽朝韩非问道:“韩公子今次到我魏国来,可是有任务而来?不如说出来,兴许无忌可以帮得上忙也说不准。”
韩非连忙答道:“今次,今次韩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贵国来借粮的。”
信陵君面上一怔,心中讶然,想不到韩非说话既结结巴巴,毫不流利。只说了借粮,却是连原因都未提及,更未指出为何魏国须借粮给韩国。
等他说完,信陵君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贵国需借多少粮食呢?”
韩非回道:“一万石。“说完,他竟再无其他言辞。
信陵君当然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再没有说话。
靓仔乐倒是能理解韩非的苦衷,他不善言辞,又有口吃,自是不愿多说,也怕说不清楚。若是让他用写的,恐怕局面会截然不同。
邹衍扬声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五德交替。眼下韩国大旱,其实早有先兆,邹某五年前便因见彗星堕进韩国境内,断言必有天灾人祸,今日果真应验。”
闻言,韩非眉头大皱,显是心中不悦,他大抵不信邹衍之言,但邹衍身旁的其他人却纷纷出言附和。
对面与邹衍同是齐人的一人大笑道:“邹先生深明天道,如今七国称雄,先生可否指出到底谁才是天命所归,以开茅塞?”
这样的问题,邹衍不知被问过多少次,自是不会被难住,只是他正欲开口,却听到一阵银铃声,一名绝色美女,在四婢拥持下,缓缓步入厅内。
陈乐抬头看去,饶是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泛起惊艳震撼的感觉。
只见一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下凡的美人,在四名俏婢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缓缓而至。
众人俱都看得入了神。
她头上梳着堕马髻,高耸而侧堕,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不足一握的柳腰,更添几分难以掩饰的妩媚,明**人。
一双美眸又深又黑,顾盼之间,万分动人。这就难怪她艳名远播,只这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就叫人无从招架。
她身上穿了件白地青花的长褂,伴着她轻盈优雅的姿态,宽阔的广袖开合之间,分外出尘。
以乌廷芳先前的绝美姿色,也要在风情上逊色她三分,足见她是如何吸引人。但乌廷芳久经陈乐的照料,早已出落的愈发明艳,假以时日,必定能与她一较长短。
只是她们之间的竞争,谁胜谁负,靓仔乐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无论谁赢了,占便宜的人都是他。
步入场中的纪嫣然,意态慵闲地挨靠在中间长榻的高垫处,她那种半坐半躺的娇姿风情,本已动人之极,却不想她还把双腿收上了几榻,令罗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无瑕,充满弹性的纤足。
此番光景,早已令信陵君等人,一下子便丢了魂了。唯有陈乐神色如常,被纪嫣然注意到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彩。
论如何出其不意的吸引美女的注意,靓仔乐可以出书。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的纪嫣然收回目光,在几榻上坐好后,嫣然一笑,轻声道:“嫣然贪睡,累各位久等了。”
一众舔狗,自是连忙争先恐后的表示没有关系,还是她休息好,更为重要。这场面,真是让陈乐叹为观止。
纪嫣然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在看到韩非时,欣然道:“这位是否韩非公子呢?”
韩非脸都胀红了,紧张的回道:“在下正是韩非。“
纪嫣然美目亮了起来,面露微笑道:“拜读了公子大作,其中观点,却是前所未有,发人深省,嫣然佩服万分。”
韩非受美人赞赏,更不知如何是好,连一双手都不知应当放在那里才更为妥当。
陈乐见状,示意他拢在袖中,韩非照做后,顿时朝陈乐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靓仔乐:“……”
第五十一章 我种下一颗种子
似乎并未将韩非初时的窘迫放在心上,纪嫣然说道:“先生以法、术、势相结合的治国之论,提出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确是切中时弊,发人深省。”
韩非涨红了脸,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只懂点头。
只是他不说话,不远处的邹衍却一声长笑,把纪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这才掷地有声道:“以韩公子的识见,必受贵王重用,为何贵国争雄天下,却从未见有起色呢?”
靓仔乐:“……”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这就过分了。
韩非脸上浮现出愤慨之色,但他的口才,却并没有因为生气而变得更好,还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好在纪嫣然确是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出言替他解围道:“有明士亦须有明主,卫人商鞅不也是在卫国一无所成。但到秦国数载,便政绩斐然,邹先生认为嫣然说得对吗?”
邹衍微笑回道:“小姐的话自是深有道理,但着眼点仍是在人事之上,岂知人事之上还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势而成,依旧是在五德流转之中,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运转。“
韩非显然对他这些命里之说,丝毫不感冒,他咬牙道:“照,照先生这么说,我,我们便就当什么都不,不用做,坐等天命?”
与他的结巴不同,邹衍雄辩滔滔,似韩非这等否则他学说的话,他不知听过多少,当即说道:“当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们便可预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标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费了气力。”
韩非想要反驳,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或不知怎样表达出来。靓仔乐见了,恨不得找来纸笔,让他痛陈己见。着实是因为,靓仔乐也对这些命理之说,丝毫不感冒。
但不等韩非说什么,场中已响起了掌声,鼓掌的正是信陵君之前为陈乐介绍的魏人。
从这点也看的出来,魏人却是很信服邹衍的学说。
不多时,场中又有其他人参与讨论,阐述自己的观点。他们如此畅抒己见,为的无非是吸引纪嫣然的注意。
陈乐在一边听得昏昏欲睡。
他真的“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很快,众人就注意到他这个异数,就连纪嫣然也不例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自己这边,看到陈乐陷入熟睡的信陵君,顿时尴尬无比。
他忙向谭邦示意,后者伸手,轻轻推了推陈乐。
悠然转醒的陈乐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吗?”
闻言,众人顿时哈哈大笑,纪嫣然也忍俊不禁。还是那句话,论如何吸引女人注意,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够陈乐打的。
像是被众人笑的挂不住脸,陈乐沉声道:“原来还没结束吗?没结束我也要走了,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也就韩公子的理论还有点意思,其他的,我是真的希望贵国的朝堂由你们说了算。”
“这样日后真的交手起来,也好叫我省些力气。纪小姐,多谢款待,陈乐告辞了。”
说着,他也不顾众人错愕的目光,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一走,信陵君等人,自是只好跟着离开。
回信陵府途中,在马车中,信陵君叹息道:“陈乐,你怕是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机缘。纪嫣然难得有这么多的笑容,说不定会弹琴唱歌娱宾,唉。”
他的言语之中,满是惋惜,足见纪嫣然的歌声琴艺是多么卓绝了。
一行人回到信陵君府上,陈乐在赵雅那儿,连屁股都还没坐热,信陵君就派了人来找他,着他立刻过去。
一见到陈乐,信陵君就正容道:“安厘有谕令下来,让你后日把赵倩送入皇宫,当晚他将设宴款待你这特使。”
陈乐清楚,正戏终于要来了。
信陵君沉声道:“龙阳君今次会借比剑为名,把你杀害。出手的人定是齐人之中的高明剑手,那样安厘和龙阳君便不须负上责任,因为魏国之中,现正有齐国来的宾客。”
他的话音一落,陈乐假装皱眉,神色难看之极。
“你杀了沙宣,龙阳君眼下对你恨之入骨,定然不会叫你活着离开大梁,他有大王在背后撑腰,我恐怕都没办法护你周全,你有何打算?”信陵君压低声音道。
陈乐脸色凝重的感叹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接下来的事太过重要,信陵君仔细打量了陈乐一番,见他的神色不似作假,这才缓缓开口道:“你若想今次逃过一劫,还可享用无尽的荣华富贵,只有一个办法,你想知道吗?”
“还请君上指点。”陈乐激动道。
“就是杀死安厘这昏君和龙阳君。”信陵君语出惊人。
陈乐装作吓了一跳,惊呼道:“什么?!”
信陵君冷声道:“陈乐,你当知道,无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义。安厘身边也有我安插的人,可把兵器暗藏宫中,只要你杀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杀龙阳君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我登上王位,又有你这猛将相助,趁秦国无力东征的良机,统一三晋,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吗?你也可杀了赵穆报仇雪恨,不然即便让你侥幸回到赵国,你也是死路一条。”
他描绘出的前景确是十分诱人,但陈乐哪里会真的信他,自己若真杀了安厘,绝难活着离开王宫。当然了,这前提当然是,自己是个普通人。
以他如今的实力,就是去魏国王宫杀个七进七出,后宫嫔妃齐齐上阵,也没人留得住他。
陈乐配合道:“君上所言极是,这确是我唯一的生路,但安厘王必有人贴身保护,我又不没办法带着兵刃入宫,如何杀得了他呢?”
信陵君见他没有反对,双目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彩,激动道:“我本来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席的几案底下,不过后来一想,只怕不太妥当。如今既猜到在席上会有人向你挑战,那你便可以在胜了对方后,在接受安厘的祝贺时,出奇不意的将他杀死。”
“届时,再凭借你的剑术制造些混乱,我们便有机会动手。与此同时,我的人在收到信号后,会立即攻入皇宫,如此几管齐下,何愁大事不成?”
见他说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陈乐心底有些好笑。若不是为了纪嫣然,自己已经埋下了种子,只等再浇浇水,就可以收获了,陈乐早就没死心思陪他玩了。
那什么鲁公密录,26号早就已经盗出来了,陈乐打算回去之后交给便宜老丈人乌应元,好叫他拿去秦国邀功。
但自己就这么一口答应的话,估摸着会引起信陵君的怀疑,陈乐犹豫了一下道:“只要我没了后顾之忧,便就把性命交给君上,拼死完成任务。”
听他说的慷慨激昂,信陵君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就是雅夫人和赵倩,假如她们能离开大梁,我便心无牵挂,可以放手施为了。”陈乐语气坚定道。
赵雅和赵倩她们在这里,对陈乐没有丝毫的影响,有安妮她们在,没人能伤到她们。
陈乐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信陵君相信,他是真的准备豁出去了而已。
信陵君沉吟片刻,沉声道:“赵倩万万不可以离开,因为你还要送她入宫去。至于雅夫人,你既然有这要求,我定可以设法为你办到。”
陈乐像是稍稍放心了一些,装作不解道:“安厘王根本不会让赵倩成为储妃,为何还要迎她入宫呢?”
信陵君叹道:“你太天真了,安厘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赵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后向外宣称她病死了,还把遗体送回赵国,赵王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样做虽然会引起非议,但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如何呢?”
见似乎在沉思,信陵君说道:“只要你杀了安厘,魏国尽在你我掌握,一切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吗?”
陈乐摇头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想连累其他人。如果赵雅赵倩不在,什么事我都可一力承担下来,即便失败遭擒也不会出卖君上,但只要一想到可能会牵连到她们,我怕自己到时心生犹豫,错过最佳的机会,就糟糕了。”
他这番话,非但没有让信陵君生气,反而令信陵君相信,他是真的想要刺杀安厘。信陵君点头道:“你容我再想想,总有办法解决的。”
“为了不让安厘疑心,我打算这两日不待在君上的府中,而是故作轻松的四处溜逛,想来那安厘便不会提防我了。“陈乐说道。
信陵君皱眉道:“这怎么成,本君担心龙阳君会找人对付你。”
陈乐摆摆手道:“龙阳君绝不会这么蠢,看过沙宣那么容易给我杀了,如今又有齐国高手代他出手,两日的时间他都等不了吗?君上大可放心。”
“本君还是觉得此事不妥,正巧本君近来刚收到了几个楚国送来的歌舞姬,声色艺俱全,让本君派两个供你享乐,也好打发时间。”信陵君劝道。
陈乐急道:“君上,大事在即,我还需保存体力,不可沾染女色。等杀了安厘,君上就算不送我美女,我也会向君上提出请求的。”
“假若事成,你要魏国的王后公主陪你都没有问题。”信陵君大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的笑了起来。
事情商量完,陈乐起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再度往赵雅的居所走去。穿过园林时,一名婢女与他擦身而过,将一团东西塞往他手心里,陈乐愕然接住时,对方快步离开,没进林木里去。
她一直低着头,陈乐连她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
将手摊开,陈乐就见到,对方塞给他的,原来是条丝巾。打开之后,只见上面画着一幅精致的地图,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着:风桥候君,申酉之交,纪嫣然。
地图上画的,正是去往风桥的道路。
单独相约?
可惜了,这是个陷阱。
陈乐甚至十分清楚,想要埋伏他的人是谁,是楚国的墨门中人,他们与赵穆暗中合作。陈乐学着先前离开的婢女,走入竹林。但不是为了追她,而是把手里的丝巾,交给了安妮。
“见到的人,一个不留。”
“是,主人。”
见她转身便要离开,陈乐又叮嘱道:“早些处理完过来与我汇合,早些时候与你说的事,切勿忘了。”
“知道了,主人。”
等安妮走后,陈乐走出了竹林。
他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就见一名信陵君府中的侍卫赶过来道:“公子请您过去。”
陈乐:“……”
他和信陵君分别还不到盏茶的时间。
再度回到内堂。
“陈乐你真有本领,嫣然刚差人送来口讯,邀本君和你今晚酉时,到她的小筑继续今日未完的辩论,可见她对你印象很好,待会我便遣人把你送过去。”信陵君不无羡慕道。
两个邀请,不用想也知道信陵君说的这个才是真的。只能说背后设局的楚墨就连运气都差了几分,哪怕陈乐不知道剧情,他们的设计都无法成功。
“君上说找人送我过去,难道君上自己不去吗?”陈乐好奇道。
信陵君叹道:“她邀我只是礼貌而已,真正的目标是你,你且回去准备准备,我这就派人送你过去。错过了嫣然的晚会,便是本君也要为你可惜。”
他有自知自明的样子,着实看着挺顺眼的。
这回,陈乐终于顺利的回到了赵雅的居所,但他却无法久留,因为他还要去湖心小筑。
“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迟些再回来陪你们。”陈乐朝赵雅以及满脸羞涩的赵倩说道。
“等你回来~”
……
陈乐赶到纪嫣然的雅湖小筑时,门前早已停了十多辆华丽的马车,比今日中午时的阵仗还要大出许多。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第五十二章 再慢一点,我真的会好的
靓仔乐通报了名字后,今早见过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来,引着他绕过白天时见到纪嫣然的那栋楼舍。
她提着灯笼在前引路,陈乐跟在她身后,两人穿过一条林间小径,眼前渐渐亮了起来,光亮远胜她手里的那盏灯笼。
原来是一间檐前挂满彩灯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屋里隐隐有人声传出来。
陈乐有些好奇道:“今晚还有什么客人?”
那俏婢澹澹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别邀来的贵客,除了陈先生今日曾见过的韩非公子、邹衍几位先生外,还有龙阳君、徐节大夫和白圭将军。”
陈乐装出一脸惊讶,像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名士。
这其中她提到的白圭将军,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连信陵君都想拉拢,足见其在魏国的地位非同小可。
龙阳君算是老熟人了,是魏王身旁的大红人,陈乐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奇怪。
至于她口中徐节是何人,这会儿又没有信陵君跟在他身边替他解释,陈乐还真是不清楚。不过当不是无名之辈。
陈乐还是头一回发现,信陵君对他竟然如此重要。
信陵君:“???”
不过话说回来,龙阳君对女人多半是没有兴趣的,来此绝不会是为了纪嫣然的美色,十有八九是冲自己来的。
就算猜出了龙阳君的意图,陈乐也没有放在心上。
步入厅内时,只见摆开了一桌筵席,婢女先前所说的人,早已全都到了,俱都靠着软垫,悠闲的围桌坐在席上。
室内燃着了炉火,温暖如春。
不远处,龙阳君还是那副娇媚入骨的模样,似乎已忘了沙宣的死,还主动为陈乐介绍其他人。
陈乐当然不会拒绝。
在他的介绍下,陈乐发现那白圭年纪最大,看来至少五十多岁,不过看着倒是异常强壮,两眼神光充足,给人印象的印象,全然不似只讲勇勐的武将。
他看向陈乐的神态很是倨傲,只是冷冷打个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打扮的大夫徐节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乐有些意外,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平原夫人之间的事了?
念头一起,就被陈乐抛到了一边。
陈乐的位置,设在韩非和邹衍的中间,韩非旁的位子仍然空着,那是主人的位子,显然是纪嫣然的。
她旁边的位子,依次是龙阳君、白圭、徐节等等。
邹衍对陈乐的态度也不算热情,只比白圭略微好一些。同他打个招呼后,迳自和同桌上的另一名齐人闲谈,再没有理睬过陈乐。
倒是和他闲谈的齐人,偶尔会偷眼打量陈乐,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另一边的韩非,却是因为陈乐两次替他解围,并且仗义执言,对他很有好感。只是在面对陈乐时,他依旧拙于言辞,无法陪陈乐畅谈。
片刻之后,纪嫣然才迟迟出现。
她穿了一袭雪白罗衣,依旧绝美异常,她一出现,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乐好奇看过去,就连龙阳君也不例外,似是看得目瞪口呆,让陈乐颇为惊讶。
纪嫣然含笑一一环视众人,她显然早已习惯这般的注视,她黑白分明又极为灵动的眸子,所到之处,俱都令被注视的人感到一阵莫名心动。
尤其她的身上像是带着刚刚浴后的香气,更是引人遐想。
她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便笑着朝陈乐道:“先罚陈先生一杯,日间怎可突然离席呢?”
虽然有人不明就里,却丝毫不妨碍他们立即顺着她的意思起哄。
当下便有俏婢过来,替陈乐斟酒。
陈乐欣然与她共饮了一杯。
若是陈乐也想着在这场聚会上,用诸如徐节他们的方式,去吸引纪嫣然的注意,那刚才那杯酒,大抵就是他正常最高光的时刻,因为这之后,纪嫣然几乎没有看他。
听着他们又开始辩论,陈乐真的昏昏欲睡。
很快,白天未出现的徐节,又将矛头指到了韩非身上,说道:“韩公子的大作,徐节也曾拜读过,立论精彩,可惜却犯了与令师荀况的相同的毛病,认定人性本恶,因此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华,竟误入歧途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这些话不算精彩,但却毫不客气,颇有几分柿子捡软的捏的架势,因为韩非一直表现的不善言辞。
韩非立时怔住,像是没想到徐节竟会如此不客气,他心中有气,只可惜满腹高论,却是因为结巴,无法表达。
靓仔乐叹了口气,即便他这会儿好心给韩非替过去纸笔,怕也只会引起众人哄笑。
龙阳君、白圭、邹衍等人俱都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望着韩非,十分乐意见到他受窘。
坐在主位上的纪嫣然,本十分欣赏韩非的观点,但看他好似哑口无言的模样,那丝欣赏,也渐渐消散了。
徐节见韩非不说话,自是越发趾高气扬,他无比得意道:“至于公子否定先王之道,就更是舍本逐末,正如起楼,必先固根基,没有了根基,楼房又怎能承受的住风雨?”
他这番话,是针对韩非提出的一些治国方法的主张。
韩非在书中说,沿袭旧法便如守株待兔,不应墨守成规,而要针对每一时期的真实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想法当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进步,若韩非有极好的口才,他与徐节之间辩论的输赢,还真未可知。
那样的话,或许会为这场辩论,增色不少。
如果是换成项少龙,这会儿已忍不住,要替韩非辩论了,还说出了诸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等话的。
那句绝对的权力,只会导致绝对的腐化,更是令这个时代的人,振聋发聩。
不过陈乐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没有关注场上的辩论,而将转向了厅外。
便在这时,一名刺客忽至。
守在门口的侍卫,拼死将厅中之人,先前解在玄关处的武器送了进来,人随即就被杀手一脚踢中,生死不知。
“你是什么人?”
长剑在手,龙阳君身上的气势大变,想到信陵君的对他的评价,陈乐心说,真是没想到,这“柔弱”的家伙,看起来还真是个剑术高手。
与他并肩而立的,还有那名齐国剑手,以及白圭等人。
似徐节和邹衍这般的文士,此刻自是坐在一边,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就连一边的韩非,都显得比他们更为悍勇一些。
不止是他们,娇俏倾城的纪嫣然,也从婢女手中接过长剑,神色澹然的盯着突如其来的刺客。
她身上的气势,比之龙阳君丝毫不差。
一众武士,唯独陈乐还坐在席上,不似龙阳君他们那般,冲至场中,将纪嫣然护在身后。
靓仔乐看上去也十分无奈,因为这些人是把兵刃解下,放在了玄关处,而他是真的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是空着手来的。
“纪小姐,能否让婢女取一柄剑给在下?”陈乐大声道。
“不必了,有我等护纪小姐周全,陈先生安坐即可。”靓仔乐的话音一落,就听白圭大声说道。似是丝毫没有把闯进来的刺客放在眼里。
刺客动了。
她一剑刺向白圭,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侧目,白圭急忙横剑抵挡,却勐的觉察到对方强横无比的力量。
他根本无法挡住对方的剑,而刺客亦没有丝毫客气,长剑横扫,白圭持剑的右臂,顿时被齐根切断。
还想再取他性命的时候,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的面前。
龙阳君出手了。
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客,在他面前杀了白圭。而且他今日救下白圭一命,日后信陵君想拉拢白圭的时候,想必也不会太过简单。
救命之恩,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心思急转的龙阳君,出剑又快又疾,招招直指刺客要害,却见刺客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扭转,躲开龙阳君的剑后,一脚踢在他胸口。
被踢中的龙阳君勐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挣扎了一下,就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电光火石之间,刺客就解决了两个高手,令徐节等文士,吓了一跳。
那名拿着剑的齐国剑手和纪嫣然,脸上的神色,也再不像之前那般澹然。他们都十分清楚,眼前的刺客,剑术之高,简直闻所未闻。
“白圭将军,可否将你的剑丢给我?”就在场中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候,陈乐忽然开口道。
众人:“……”
白圭的剑拿在手里,但他拿剑的右手,已被斩了下来,他如何将剑扔给他?
再想到他之前让陈乐安坐即可的话,无疑十分扎心。
“陈,陈先生,这,这是…龙阳君的,的剑。”一道结巴的声音在陈乐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只听咚的一声,韩非将冒险捡来的长剑,放到了陈乐面前。
陈乐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
就在陈乐从桌上将剑拿起来的时候,纪嫣然已持剑朝刺客攻了过去,她像是变了一头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进,腰肢像装了弹簧般有力地扭动着,把腰腕之力发挥尽致,剑势则若长江大河,无孔不入地朝刺客攻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生的实在太美,就连冷血至极的刺客,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手下留情。
攻击远不如之前犀利。
甚至连进攻都谈不上,只在苦苦守着,挡了十多剑后,才找到一个反攻的机会,一剑噼在纪嫣然的剑锋处。
纪嫣然的臂力似是及不上刺客,此前只是仗着剑法精妙,教刺客有力难施,这下给对方噼个正着,忙往后退去。
刺客却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长剑再度贴上,一下子将纪嫣然手里的剑击落,脚下横扫,一脚踢在纪嫣然丰盈的翘臀上,将纪嫣然踢到在地。
眼见纪嫣然跌倒,手中又没了长剑,刺客攻势不停,一剑刺向纪嫣然的胸口。从这点看,众人先前以为的刺客怜香惜玉,显然是无稽之谈。
只要刺客刺中她的胸口,纪嫣然必定香消玉殒。
但这要强的绝美女子,哪怕在这一刻,都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大眼睛,盯着刺客手里的长剑。
离纪嫣然最近的齐国剑手,忙朝纪嫣然冲了过去,看样子,似乎是想替纪嫣然挡住这一剑。但在即将临近刺客手中冰冷无情的剑锋时,他忽然退却了,脚下一错,避开了这一剑。
就在众人从激动到失望,以为纪嫣然会死时,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她身前。
只听一声闷响。
那是长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你没了剑,我不信等援兵赶到时,你还能全身而退。”
“聒噪。”
刺客回了一句,就想抽出长剑,却见陈乐一把握住剑锋,血水顿时顺着他的手掌流出,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死死盯着刺客。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刺客扫了陈乐一眼,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大厅,没入竹林,很快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纪嫣然抱住危急时刻,不顾性命挡在她身前的陈乐道。
她的眼眶通红,眼里除了面前的男人,再容不下其他。
陈乐有点着急,因为她再不找人替他包扎的话,以他的体质,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就不好解释了。
“我没事,流了点血而已,包扎一下就好。”说着,陈乐还假装咳嗽了两声,使得伤口又渗出些血。
他也没办法,不这样的话,他真的会好的。
“你快别说话了。月儿,快去拿纱布。”纪嫣然急道。
陈乐极为大胆的摸了摸她的俏脸,示意自己不碍事,他还朝那名失魂落魄的齐国剑手宽慰道:“你不必沮丧,你会躲开,是人之常情。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嫣然又是我想守护一生的人,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伤害她。”
他摸纪嫣然脸的举动,无疑让在场所所有人都无比嫉妒,但就连纪嫣然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就更没有资格去说。
而且,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陈乐拿命换来的。就算真的把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做不到。
第五十三章 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湖心小筑。
纪嫣然的闺房。
被包扎好的陈乐,眼下就躺在这里。
“嫣然之前想找到的夫婿,必定要文武双全,是那种可以计安天下的文才,武艺至少要胜过嫣然。”坐在陈乐对面,看着陈乐虽不如龙阳君秀美,但棱角分明,英俊无匹的面容,纪嫣然幽幽说道。
陈乐笑道:“你如今改了选择夫婿的标准?”
纪嫣然摇头道:“只是那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其实不用特意为了我降低标准。”
纪嫣然睁大一双美目望着他,平静问道:“你是拒绝嫣然吗?”
……
一个多时辰后。
皮肤泛红,还能看到细密汗珠的纪嫣然躺在陈乐怀里,神色复杂道:“难怪有那么多人,会沉沦此事当中。”
她不是没有拒绝,但实在敌不过他那双手。
用实际行动说明自己没有拒绝她的陈乐,一边摩挲着她白皙的翘臀,一边说道:“七国之中,我最看好的是秦国,最终能统一六国的,一定是秦国。”
纪嫣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这之后,靓仔乐又花了数个时辰,与她交流各自的理念。她不愧是魏国闻名遐迩的剑手,体力相较赵雅她们,尤为出众。
翌日。
陈乐离开了小筑。
他走的时候,纪嫣然慵懒的睁开了眼睛,与他吻别之后,又沉沉的睡着了。留下了40号保护她,陈乐就快步上了婢女替他备好的骏马,打马离开。
他一回到信陵君的大宅,信陵君就闻讯赶来。
一见陈乐,他就忙走了过来,一脸关切道:“陈乐,你的伤势如何了?”他是昨天深夜得到的消息,等他赶到湖心小筑时,得知包扎完的陈乐已经睡下了,他也没能见到了。
此事甚至惊动魏王。
没办法,白圭断了一条胳膊,龙阳君受伤,由不得安厘不重视。今日大梁随处可见魏兵,城门更是检查森严,就是为了抓捕刺客。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会影响他的计划,陈乐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一点皮外伤而已,如今绝不会有人怀疑,我会在宴席上动手。”
闻言,信陵君又惊又喜,不敢置信道:“你是如何瞒过纪嫣然的?”
“她并未时刻盯着我。”陈乐敷衍道。
信陵君点了点头,拍了拍陈乐的肩膀,感慨道:“有你相助,实乃本君之福。”
希望你过几天还是这么认为吧。
松了口气的信陵君道:“你先好好休息,也许还会有人来探望你,甚至会有安厘安排的人,询问你当晚的情况。由本君为你全都挡回去。”
“多谢君上。”
陈乐清楚,他之所以这么热心,是担心来的人多了,被人看出自己没有受伤的事。对此,两人心照不宣。
同信陵君分开后,在安妮的帮助下,陈乐在一间废弃了许久的旧宅内见到了乌卓。
同信陵君一般,乌卓在看到陈乐时,也是一脸关切。
在得知陈乐根本没有受伤后,这惯常冷着脸的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孙姑爷,我们已依你的吩咐,在营地下打了一条地道通到营后的一个山林里。又派人由地道穿过去,做了十多条木筏,将它们隐密的藏在了小河旁的丛林之中。从那里,顺水而去,只需两日便可抵达齐国的最南面。”
陈乐点头道:“雅夫人她们今日黄昏前,会赶到营地,你叫成胥装模作样,坚持到明天再上路,如此的话,信陵君应当就不会提防我们了。”
闻言,乌卓皱眉道:“孙姑爷,那你要如何出城来?信陵君定会派人将你紧紧看住,时刻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我绝不能离开,不然谁也逃不了。”陈乐说道:“要凭那条地道把人撤走,最少要花一个时辰。太阳下山时,你们便要立刻行动,弄些假人用来掩人耳目,所有战甲马匹和重型装备都要留下来。”
“等到了齐境后,再想办法找牧民买些马匹,昼伏夜行,便可安然回到赵国去。此间的要点,你必定比我更清楚。”
谁知乌卓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面露喜色,而是脸色大变道:“这如何使得,若我丢下孙姑爷回去,主人势必会要了我的命。他们可以走,但我要留下来陪你。”
可惜了,他是个男人。
陈乐不容置疑道:“这是命令,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没有你在,只靠成胥一人,势必难以成事。”
一句说完,陈乐又笑道:“你大可放心,我比你更加惜命,赵国还有我那么多的妻妾在等着我。若不是还有了完全的计划,我又怎敢留下来。”
乌卓仍是摇头。
靓仔乐:“……”
没办法,他这么轴,陈乐只好随口编了个计划,好叫他信服。
果然,乌卓听罢沉吟了一会后,沉声道:“孙姑爷若是叁个月内仍未回到赵国,乌卓便刎颈自尽,以报答孙姑爷此刻的情义。”
他肯走就行了,靓仔乐是肯定会回去的。和他再商议了一些细节,陈乐才再度回到了信陵君府上。
终于闲下来的陈乐,没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去了彩云阁见赵雅。
赵雅早已得到了信陵君的通知,已命人收拾好行囊,一见他回来,立马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眼眶通红道:“你不走,雅儿也不走,雅儿要陪在你身边。”
陈乐在她的肥臀上用了抽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不要胡闹,我会尽快与你们汇合的。”
被他打了的赵雅顿时老实了,只是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起程的时候到了。
赵倩那边,她们主仆叁人,亦是抱头痛哭,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这些水做的女人,看的靓仔乐头都大了。
在陈乐的再叁催促下,翠绿翠桐两婢,适才挥泪上路。
信陵君亲自送他们出城,抵达营地时,成胥听了乌卓的话,依照陈乐的吩咐,坚持要待到明天才起程。
陈乐故意没去看信陵君,点头接受了成胥的提议。
信陵君笑道:“放心吧,我特别调来了一营轻骑兵,明天晨时,便可护送他们回去。”
陈乐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在附近监视的魏兵军营,只看规模便知兵力不少于二千人,心中暗笑,和信陵君一同返城。
两人并排而行,信陵君忽然道:“陈乐,由现在开始,你最好留在府里,好养足精神,避免节外生枝,坏了大事。另外,我已派人将赵倩送往隐秘处藏好,好叫你心无旁骛,应付明日的宴会。”
他这是想将赵倩被扣押起来,好让自己完全被他控制啊。
但扣押赵倩?
陈乐一阵好笑,不过他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距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信陵君随口问道:“昨夜你在湖心小筑,是纪嫣然在照顾你?”
“君上真会说笑,纪小姐如何会亲自照料我,是她婢女在服侍我。”陈乐苦笑道。
“可你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
陈乐叹道:“君上难道将纪小姐当成一般女子吗,她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但一定不包括委屈自己。”
他一说完,信陵君嘴角就流露出一道笑意,显然是深知纪嫣然的性情,被陈乐说服了。
两人又漫无目的的闲聊一番,直到回了信陵君府上,才各自分开。
一入府中,陈乐就觉察到,暗中监视他的人,起码多了一倍。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一回到住处,就立马得知,赵倩被人送到了平原夫人处。
平原夫人吗?
靓仔乐有些感慨,似赵倩乌廷芳她们,大抵是丝毫不贪图权势,唯愿陪在陈乐身边就足够了。但平原夫人不同,她或许不热爱权力,但却只有拥有权力,才能令她感到安心。
是以哪怕陈乐一路灌了她很多子孙汤,依旧不可能,让她背叛信陵君,站在他这一边。
此时天色渐暗。
没了赵雅等人,陈乐只好麻烦信陵君府上的那四名美婢,回来服侍他梳洗沐浴,等换了身干净衣衫,他走到外厅与信陵君共进晚膳,二人又免不了虚与委蛇一番。
好容易将这顿简直难以下咽的饭吃完,陈乐转身回了住处。就在他以为会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时,他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打开门,平原夫人娇*一声,钻到他怀里,泪水不要钱般的,不停顺着脸颊流下。
“发生了什么事?”陈乐明知故问。
平原夫人定是觉得过了明日,两人便就要天人永隔了,因此悲从中来,竟是悄悄过来找他。
平原夫人闭上眼睛,咬紧牙根,强忍着哭声,只是摇头,满面凄然。
“陈乐,抱我ru房。”平原夫人好似用尽力气,在陈乐耳边说道。
陈乐依言将其抱住。
平原夫人:“……”
“我是说,抱我进去。”声调相差如此之大,平原夫人也不知他为何会听错。
唯一的缘由便是,他是故意的。
想到他一路便是用尽这般令她又爱又恨的手段折磨她,平原夫人险些又悲从心起,拼命摇了摇头,才将这份悲意,甩到了一边。
陈乐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忽然,门环再次叩响。
两人同时一呆。
婢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夫人,君上有急事请你立即去见他。”
两人心知肚明,必定是信陵君听到平原夫人来找陈乐的消息后,怕平原夫人感情用事,坏了大计,于是派人来将她请走。
陈乐将原本拦腰抱住的平原夫人换了个方向,令她的腿夹在自己的腰上。
两人早已配合多次,平原夫人立时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让君上稍等,夫人忙完便会去见他。”平原夫人已说不出话,陈乐替她答道。
陈乐侧耳倾听,顿时听到那婢女离开的脚步,显是回去向信陵君汇报。
不多时,门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脚步声有些杂乱无章,显然来的不止一个人。
陈乐猜测,多半是信陵君也来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转多圈,平原夫人顿时****,尚未从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动静的信陵君,当即面色铁青。
信陵君不由得响起,那日陈乐信誓旦旦的对他说,为了保存体力,应付宴席上的刺杀,他要不近女色。
“!!!”
愤怒之下,信陵君仍未忘记挥手屏退同来的婢女,想着保全平原夫人的颜面。他自己则并未离开院子。
一盏茶的时间,他等的起。
信陵君站在门口,等了好几盏茶,渐渐失去了耐性,脸上的神情,也愈发错愕。这真的不能怪他没有耐心,任谁听着里头的声响,都是一种煎熬。
约莫等了两炷香后,信陵君脸上的神色,早已被震惊取代。
他似乎明白了,赵雅那贱人为何独独对他死心塌地,从来不会行差踏错的姐姐,会在今晚如此不顾一切。
信陵君从院子走了出来,过了明日,他分明就是最大的赢家,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如果信陵君一直站在这里,就会发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屋子里除了短暂的停歇,好似永远不会结束。
里头的人,也一直没有出来。
平原夫人也是这么觉得,但等她翌日醒来的时候,却见到双目赤红的信陵君。她立时吓了一跳,问道:“无忌,你怎么了,陈乐失败了?”
信陵君强压着怒火道:“陈乐走了,将赵倩也带走了,还盗走了鲁公密录。”
他之所以压住怒火,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团火应该朝谁发。他从始至终,都在被陈乐玩弄于股掌之间。
连陈乐何时盗走的鲁公密录都不知道。
他派过去追陈乐的人,更是连陈乐的影子都没有找到。陈乐那么个大活人,还带着赵倩,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听到信陵君的话,平原夫人也彻底愣住了,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月中的地方,让她的想法,变成了奢望。
姐弟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脸上俱都带着浓浓的挫败,相顾无言。
第五十四章 人的名,树的影
滋县城外的赵境关防。
赵雅已比陈乐他们先一步入城,陈乐和女扮男装、扮作俊俏公子的赵倩,一路游山玩水,悠哉悠哉的走了回来。
陈乐没有去腾翼所在的村落,让腾翼、荆俊加入队列。腾翼此刻应该还是和妻儿生活在一起,平澹却幸福。
城墙上的守军刚喝止两人,但在看清楚是陈乐后,那把关的兵头不待上级下令,立即开关放人入城,态度十分恭敬,足见陈乐已在赵军中建立了崇高的地位和声望。
他这一路各种化险为夷,俱都是以少胜多,而且死伤极少,经过成胥等人宣传,名声大震,是极为正常的事。
况且灰胡的人头,嚣魏牟的人头,无一不令人震惊。
事实上,靓仔乐不断把战胜后斩获的贼众首级,俘获的武器马匹送回赵国,头一个知道的,便是这些守军,他们对陈乐自然是刮目相看。
陈乐二人在赵军的簇拥下,策马朝滋县驰去。
赵倩的骑术相当不错,坐在骏马上面,俨然是个翩翩美少年。尚未走到滋县,前面忽然出现一支赵国军队。
两队人马越来越近,陈乐一眼就认出对面带头的两名将领,一人为守城将瓦车将军,另一人却是赵穆。
一见到赵穆,赵倩的脸色顿时变了。和她不同,在看到赵穆的时候,陈乐竟是有些欣慰。
赵穆还活着。
因为一路回来,靓仔乐是真的怕一回邯郸,5号她们会对他说,主人,赵国是你的了。
赵穆没死,自然意味着陈乐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朝赵倩看了一眼,示意她不必担心,一行人继续朝前,与赶来的赵军汇合。
赵穆打马过来,瓦车忙紧追在他身后。两队人马相会,众人纷纷下马。赵穆看到女扮男装的赵倩,立即认了出来,两眼闪起复杂的光芒,跪下施礼道:“巨鹿侯拜见叁公主!”
即便连靓仔乐,也无法完全读懂他复杂的眼神,只看出其中,大抵有欲望和无能为力相交杂,至于其他的,靓仔乐也看不明白。
忽然听到叁公主的名头,吓得瓦车和其他人连忙跪倒在地。之前得了陈乐安慰的赵倩这会儿已镇定了下来,他们都能从魏国全身而退,赵倩如今对陈乐,已然无比信任,她平静道:“巨鹿侯和诸位将士请起。”
赵穆起身后,朝身旁的吩咐瓦车道:“叁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劳累与惊吓,将军快护送叁公主回城休息。”
瓦车连忙领命,赵倩亦相当乖巧,当着赵穆的面,她看也不看陈乐,便随瓦车先行离开了。
剩下赵穆和陈乐并骑而行,前者赞许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将大梁发生的事报告了大王,大王对陈乐你应对的方法和机智均非常欣赏。唯一的麻烦,就是安厘那昏君遣使来责怪大王,说连叁公主都未见过,便给你劫走了。这事相当麻烦,大王恐怕会怪罪于你。”
陈乐假装惊讶,又小声说道:“还请侯爷在大王面前,替小臣美言几句。”
赵穆看了他一眼,明显言不由衷道:“这是自然,否则本候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提及此事。”
继续往前。
赵穆又试探了一番,陈乐是如何击杀嚣魏牟的,陈乐满口假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穆一一记下,殊不知记了个寂寞。
这时人马进入滋县的城门。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陈乐随赵穆一起,天色一亮,便立即启程赶路,沿着官道两日后,便就回到了邯郸,这期间,陈乐一直未能与赵倩见面。
不过有安妮在,陈乐不用担心赵倩的安危就是了。
一到邯郸,赵穆就立即领着陈乐进宫去见赵王。赵王在议政厅接见了陈乐,并无群臣,只有赵穆陪在一边。
待陈乐行礼之后,孝成王从龙椅走下石阶,来到陈乐身前,深深叹了口气道:“陈乐,你教本王怎样处置你才好?你成功盗回鲁公秘录,又杀了灰胡,去了我大赵一个祸患,立下了大功。但你却不遵寡人之命,自作主张将叁公主带了回来,教我失信于魏人。”
“你且自己说,寡人是应当赏你还是罚你?”
什么鲁公密录,当然是假的。
陈乐给了赵雅一份,只是为了交差而已,真的在陈乐手里。那份假的,是安妮帮着绘制,关键处全是错的。
赵王若是按此铸造,结果不言而喻。
陈乐急忙替自己辩解道:“小臣知罪,但实是迫于无奈,魏人根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王打断道:“不必多言,你要说的话雅王妹早告诉了寡人,但你终是没有完成寡人交给你的使命。安厘王若违反婚约,便就让他失信毁约好了,眼下局面却变成了,是他来指责寡人,你教寡人如何向魏国交代?”
“大王可还记得小臣曾送回来的嚣魏牟的首级,不如将他挖出来,送回给魏王,那魏王便会知道,他与嚣魏牟合谋的事已被我们洞悉,他如何还能追究此事?”陈乐冷声说道。
赵王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陈乐会这么说,会拿嚣魏牟的人头说事,他望向赵穆,有点不知如何应对陈乐的提议。
站在一边的赵穆,假装沉思了一番,开口说道:“陈乐的提议十分大胆,可是魏王只需不承认,便可把与嚣魏牟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反过来,说是陈乐陷害他。陈乐的经验仍是少了一点,应当再多搜集一些证据就好了。”
陈乐却是毫不在意,微笑道:“魏王能找借口,我们为何不可以。大王只须对安厘说:我为了拯救公主,才会躲避嚣魏牟的追杀而逃回邯郸,魏境实在太不安全了。他若还想迎娶公主,请他派人来迎接公主好了,此事必定就此揭过了。”
原本想拿此事拿捏陈乐的赵穆一时语塞。
赵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替赵穆解围道:“这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就这么办吧,看看安厘那老家伙如何应付?”
一句说完,他又朝陈乐道:“暂时算你功过相抵,不奖赏也不惩罚,保留原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有事寡人自会召你入宫。”
到底是自己男人,赵王对赵穆这独一份的宠溺,让陈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心底恶寒,连忙告退。
陈乐刚离开殿门,成胥便迎了上来,他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欢欣,凑到陈乐身边道:“夫人在等兵尉大人。”
“好。”
赵雅找他,或许还有旁的事情,但最重要的,肯定是以解相思之苦。陈乐当然不会叫她失望。
……
两个多时辰后。
陈乐忽然道:“雅儿,你能否想办法,将倩儿从宫中接出来,到宫外的你的府邸,和你同住?”
一路上,赵雅早已知道了他和赵倩的关系,赵雅想了想道:“王兄平素是不大会理会倩公主的事的,但眼下因她与魏人的婚约,想要接她出宫,可能会有点困难。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取得秘录回来后,王兄对我非常重视,我只说习惯了和倩儿朝夕相处,说不定可以说服他。”
说完之后,赵雅像是想起什么,不放心道:“你与倩儿,尚未走过正道吧?”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一定会十分古怪。陈乐和赵倩,一个如今声威大震的御前带兵尉,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会不走正道?
但只有陈乐他们,明白赵雅的意思。
陈乐说道:“走了。”
闻言,赵雅当即脸色难看道:“这如何是好?赵穆这奸诈之人,势必会怂恿王兄使人检查赵倩是否完璧,若发现有问题,王兄定不会放过你的。”
检查?
陈乐诧异道:“不必如此担心,赵穆不一定能想到这点。当着他的面,我与倩儿没有表现出一丝亲密,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解释了一句后,陈乐又好气问道:“如何检查倩儿是否仍是完璧之身呢?”
赵雅答道:“自然是看她的**是否完整。”
这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概念了吗?
不过…那没事了,有安妮她们在,可以修,想修成什么样都可以。
“会由什么人进行检查?”
“应该是由晶王后亲自检视,因为赵倩乃千金之躯,其他人都不可碰触她的身体。”赵雅说道。
其实若不是她和陈乐的关系,由她自荐,替赵倩检查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今显然是不具备这样的可能了。
只是检查的事,陈乐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这时,有婢女过来禀报,说乌府的陶方求见。
以解了相思苦楚的赵雅自然不会阻拦。
一到大厅,陈乐就见到,不止陶方来了,同来的还有乌廷芳、美蚕娘婷芳氏几女。
久别重逢,自是一番欣喜。
陈乐没有继续待在赵雅这里,与身边的婢女说了一身,就随陶方他们离开了。
马车上…嗯。
乌家堡。
回了乌家堡的陈乐,在城堡的密室内,参与了他回来后的第一个重要会议。除乌氏、乌应元和陶方外,还有乌家子弟兵的大头领乌卓,如今他已成为了陈乐最亲密可靠的战友了。
陈乐和乌卓两人眼光碰触,一切尽在不言中。
乌氏率先表示了对陈乐的赞赏,只听他说道:“你在魏境大展神威,震动朝野,如今无人不视你为赵国最有前途的年轻领袖。只是这样也势必会引起赵穆派系的嫉恨。”
他一说完,乌应元也紧随其后道:“如今我们已别无选择,唯有投靠秦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乌应元说完,先前的室中的愉悦,顿时不见了踪影。
乌氏几人俱是心情沉重,秦赵以外的五国,魏和齐只怕均对陈乐恨之入骨,燕国现在自身难保,正被廉颇率兵进攻,韩国又积弱不振。这次陈乐还遇到了韩非去魏国借粮。
剩下的楚国太远了,又和乌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乌家投靠秦国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乌应元沉声道:“我上月曾和图先派来的人接触过。”看到陈乐对这个名字有些茫然,他立马解释道:“图先是吕不韦的左膀右臂,智勇相全,剑术高明,与我的交情相当不错。”
老丈人特意解释,靓仔乐连忙点了点,示意他继续。
“据图先说,庄襄王虽名正言顺的坐上了王位,但因人人都怀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吕不韦合力害死,并且庄襄王曾长期作为质子居于赵国,一时之间,吕不韦仍难以坐上相国之位。”乌应元叹道。
闻言,陶方惊讶道:“如此说来,假若吕不韦被秦国的其他势力排挤,无法上位,我们岂非也要跟着遭殃?”
陈乐想说…算了,还是不说了,先听吧。
乌氏道:“我们眼下正在各方面暗助吕不韦,幸好此人极为老谋深算,手段十分厉害,绝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扳倒之人。只要庄襄王仍站在他那一边,事情便仍有可为。”
他的话音一落,乌应元点头道:“这正是最关键的地方,庄襄王最爱的女人是朱姬,最疼爱的儿子名叫嬴政,只要能把她们母子安全送回咸阳,便可牢牢缚着庄襄王的心。”
“吕不韦清楚此点,而此事只有我们有可能办到,是以让图先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陶方怕陈乐不了解,朝他解释道:“朱姬本是吕不韦的爱妾,他为了讨好庄襄王,将她送给了庄襄王,做他的妻子。”
靓仔乐哪里会不了解,他连“嬴政”都准备好了,时刻准备拿出来,派上用场。和项少龙惊闻噩耗,仓促之下,只能以赵盘代替不用,陈乐刚到邯郸,就开始布局了。
况且如今赵妮在陈乐的保护下,又未遭赵穆毒手,赵盘自然不可能去假扮嬴政。
乌氏说道:“据传此女天香国色,精通魅惑男人之道,对吕不韦非常忠心,如果有她在庄襄王身边,便可保证庄襄王不会对吕不韦起异心。”
朱姬吗?
一想到她,陈乐难免就想到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传言他也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