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起看片
“哦,好的姐夫。”
跟在陈乐身后,陈燕兰进了眼下属于她的房间。
她虽然把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但房间收拾的挺干净整洁的,这点陈乐之前进来装电视柜的时候就发现了。
“很简单,这里是开关,启动之后,再按这个出仓/关仓键,把碟片正面朝上,就像这样,对准这个洞,放进这个空的地方就可以了。放好之后,把它关上,按一下播放,就可以了。不看了按退出,这些键遥控器上也有,你也可以用遥控器操作。”陈乐尽量简单的,把VCD的使用方法,跟她讲了一遍。
他之前按了播放,电视显示读碟之后,现在已经正式开始播放影片了。
这些碟片,和超市里那些差不多,都是一些正儿八经的电影,和陈乐后来买的那五张,是两回事。
“会了吗?”陈乐问道。
陈燕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连忙点头道:“我会了姐夫。”
“好,那你自己试试吧,我出去了,有什么不会的再问我。”陈乐说道。
陈燕兰再次点头,随后小声道:“姐夫,那晚我喝多了,还要你照顾我,实在不好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着陈乐神色。
却见陈乐没事人一般道:“没事,不用客气,一家人嘛。对了,你姐有没有给你买手机?”
“之前逛了一天,都用来买衣服什么的了,我姐说明天带我去买。”陈燕兰回道。
“嗯,有了手机之后联系方便一点,你姐可能工作比较忙,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陈乐笑道。
“我知道了姐夫。”
“行,那你自己看电影吧。”
陈燕兰鬼使神差回了一句,道:“放心吧姐夫,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靓仔乐:“……”
不知道是因为卫生间的事,靓仔乐不免在心底感叹,柳姑娘的声音还是太大了啊。不过他就像没听到陈燕兰小声说的这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能装听不到啊,不然呢,说没关系,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
说开了也很好嘛,反正她也是成年人了,应该能理解?
所以陈乐走到柳青身边道:“走吧,回房间看吧。”
“什么啊,一会儿燕兰出来看到我们不在,多尴尬啊。”柳青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陈乐指着墙上的时钟道:“都快九点了,而且我给她放了部喜剧电影,她看的津津有味,电影没看完之前,肯定不会出来了。等她把电影看完都快十一点了,我们已经回房休息很正常嘛。”
“就你歪理多。”柳青无奈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白了他一眼道。
陈乐拍了拍脑袋道:“你自己走进去吧,我不抱你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忘记了。”
“什么啊,哪次不是我自己走的?”柳青嗔道。
想说一句昨天就不是,不过话到嘴边又被陈乐咽回去了,他得把斗嘴的时间,用来安装VCD。
他之前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柳青一进房间,就看他在鼓捣VCD机,不禁奇怪道:“客厅不是有吗,你怎么又买一台放在房间?”
“有些电影必须得在房间看才更有氛围。”正在调试VCD机的陈乐,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
柳青:“???”
“什么电影,还非得在房间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柳青很快反应过来道:“你不会是想拉着我看恐怖片吧,我告诉你,我可不看,看完了我晚上连厕所都不敢上。”
她显然想偏了。
都老夫老妻了,靓仔乐显然没这么无聊。
几分钟之后,按了播放的陈乐,躺倒柳青身边道:“开始了。”
“真不是恐怖片?”柳青还是不太放心道。
陈乐笑道:“真不是。”
电影很快开始,背景是一个看不出是哪个城市的街道,唯一的特点是,街面很干净,就像一尘不染。
之所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镜头的视角很低。
路上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提着菜篮的丰ur肥臀的家庭主妇,穿着一袭包臀裙,形单影只的走到路上。
因为视角低的关系,不仅可以看到她扭动的丰臀,还能清楚的看到她底裤的边缘,看着这一幕的柳青:“???”
五分钟后,柳青就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了,她忍不住指着陈乐的鼻子骂道:“你不止无耻,还无聊透顶。快关了,我不看。”
“这里又没有外人,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存在就有它的道理,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学习的机会。”陈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手攀上她的丰臀道。
柳青:“……”
一个多钟头,柳青没好气道:“应该这些拍电影的跟你学习,他们有什么值得你学的。”
这个话明显过誉了,但不得不承认,靓仔乐听完还是有那么一些成就感的。
“去洗澡吗?”
“最后再洗吧,你抽几张纸给我。”柳青摇头道。
递了几张纸给她的陈乐,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气的柳青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忍不住道:“还说你不是变态,那儿有什么吸引你的?”
陈乐说道:“和吸引无关,我只是不想厚此薄彼而已。”
“……”
说话的功夫,柳青已经被他抱到了卫生间。
因为项目不同的关系,尤其还涉及前期的清护理等工作,所以时间就拖的比较久。以至于明明算过时间才出来上厕所的陈燕兰,现在在她眼前的情况,和昨晚如出一辙。
而且声音更夸张了?
陈燕兰急忙逃回了房间,她已经决定了,以后晚上尽量少喝水,不到十二点,绝不出来上厕所。
……
隔天一早。
昨晚心满意足,睡了个好觉的陈乐,早早就起床了,他起床的时候,柳青还没醒呢。柳青打算今天再陪陈燕兰逛一天,明天正式带她去公司报道。
这些陈乐不太关心,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落实许果果的转学问题。
他昨天打过电话了,事情已经交代人去办了,但没这么快有消息,还得再等等。
第六十二章 一周的量
一个月后。
陈乐最近晚上的时间,愈发呈现出不够分的趋势。因为许果果已经转学了,他晚上去许倩那里,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这还是因为阮莞她们还在上大二,再过一年,她和秋雅万一都决定从宿舍搬出来住,那陈乐:“……”
如今回过神来的靓仔乐,顿时觉得当初让许果果转学去上海的决定还是太仓促了,应该转去南京的?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以去上海建分公司的名义,暂时离开北京了。
和她们分隔两地,即将要面临的那些问题,就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要不再把许果果转回来上学,自己去上海?
好像也可以,找机会跟许倩提提,等这学期结束,立马就开始着手去办这件事。不存在许倩不同意,只消让名下随便一家地产之类的公司,去成立一个华东总部,许倩不会无理取闹的。
就这么决定了。
想好了应对之策的陈乐启动了车子,今天是周五,他要去师大接秋雅。
他和秋雅周一到周五很少见面,一般就是打打电话,发发短信,难得一起吃个午饭。她周日还得回家一趟,留给陈乐补上周一到周五五日的时间,真的不多。
所以他们往往周五彻夜不眠,周六睡醒了还得继续。
也就是仗着年轻身体好,否则根本做不到。
“周梅分手了。”一日结束,秋雅趴在陈乐身上道。
陈乐稍稍调整了一下她的胸口,这么大这么压着不好,万一…嗯,靓仔乐为它们的未来,也是操碎了心。
调整好了之后,陈乐随口问道:“谁是周梅?”
“……”
“你宿舍的?”陈乐极力回忆道。
这个真就挺难为靓仔乐的,别说只见过一见面,就算多见几次,像这种龙套角色的名字,他也不可能记得住。
如果每一个都记得,他又得记电影剧情,关键还有这么多的位面,那他的脑子早炸了。
大概也理解他事情多,记不住是正常的,秋雅提醒他道:“她个子挺高的,皮肤稍微有点黑。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男朋友还带了个舍友来。”
说实在的,靓仔乐还是没能对的上号,她们宿舍,靓仔乐也就对胸口和她差不多大的姓姜的姑娘以及那个短头发的妹子有点印象。
其他的,就算再见到,陈乐也不一定能想起来,大家坐在一起吃过饭。
但就算是她们,陈乐也只记得一个姓姜,另一个连姓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为了不让秋雅失望,陈乐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是她啊,为什么会分手?”
“她男朋友劈腿。”
“那分的对,这种男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靓仔乐义正言辞道。
秋雅抬头看了看他,陈乐很是淡定的又帮她调整调整,只听她道:“周梅挺伤心的,所以我们全宿舍,上周几乎都在安慰她。”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总归会过去的。”陈乐摸索着她光滑的玉背道。
秋雅点点头道:“嗯,她这几天的情绪,比刚分手那会儿好多了。”
“你好了吗?”
“啊?”一时没反应来的秋雅下意识回了一句,在看到陈乐的眼神之后,白了他一眼道:“你试试呗。”
那就试试。
断断续续的试了好几次,然后天就亮了。
记不得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的时候,陈乐抽抽空问道:“秋雅,你会游泳吗?”
“会啊,怎么了,你想喊我去游泳?”
“不是,我觉得房价还得继续涨,趁着手上有闲钱,我再买套带泳池的别墅,未来用它做婚房,你觉得怎么样?”陈乐问道。
游泳池?
秋雅忙不迭点头,又嗔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那就先住过去,嫁不嫁的不着急,我觉得再过个十年,我们结婚就刚刚好。”陈乐笑道。
……
周六。
新的一日。
一日之后,陈乐朝秋雅道:“肚子饿了吗?”
“饿。”
“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先抱我去刷牙洗脸,我不想动。”秋雅朝陈乐撒娇道。
卫生间里,她连牙都懒得自己刷,于是从后面抱着她,替她刷牙的陈乐,这一帮,就帮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都一点多了,再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陈乐煮了两碗面。
“下午干什么呢?”一边吃面,秋雅一边问道。
陈乐说道:“出去逛逛?”
“不要,不想动。”秋雅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
这样的话,陈乐想了想道:“那就在家看电影吧,我之前刚好买了一些碟片。”
“好啊好啊,家里有零食和汽水吗?”
听到她的话,陈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有些想不通她喜欢吃零食喝饮料,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陈乐笑道:“统统都没有,不过门口就有超市,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我要吃*****。”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想想她从昨晚到现在,确实挺辛苦的,虽然陈乐更辛苦,但靓仔乐还是要承认她的付出。因此她想吃这些,靓仔乐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点点头记下,表示一会儿就出去给她买。
见陈乐点头,秋雅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道:“老公,我晚上想吃肯德基。”
陈乐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秋雅喜欢这么叫他。要按说相声那位郭先生的说法,他是不愿被爱人这么叫的,因为这在古代……
不过陈乐没这么多讲究,一个称呼而已,叫了又不会叫没了叫短了叫细了叫不会转了的,无所谓的事。
陈乐说道:“你自己打他们外送电话啊,距离还是挺远的,不知道他们送不送。”
不送?
秋雅睁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看到她的样子,陈乐无奈道:“你先打电话试试,要是不送我再想办法。”
“哦哦,还早呢,我先吃面。”秋雅看了看陈乐道:“你已经吃完了吗,那你快去给我买零食吧,碗我一会儿吃完了洗。”
陈乐:“……”
“行吧,那我出去了。”
第六十三章 不同开法
零食买回来了。
陈乐将房间的门都关了起来,又把客厅的窗帘拉了起来,美其名曰,打造氛围。和柳青不同,秋雅丝毫没有反对。
他放的第一部电影还是挺正经的,是星爷的喜剧片。
但第二部就急转直下,放了他买的那五张碟其中的一部,那随之而来的,客厅里的气氛,自然也就是跟着变了。
从之前的欢声笑语,变成了“紧张刺激”。
非常刺激。
秋雅都被刺麻了。
不过她也因此因祸得福,因为这里超过肯德基的配送范围了,是陈乐开车去给她买的。
晚上的时候,她把嘴吃的油啦啦的,陈乐让她去把嘴洗洗,她笑了笑,却无动于衷,陈乐:“???”
很快靓仔乐反应过来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
她显然想多了。
虽然明天是周日,但对凌晨两点多,和陈乐相拥而眠的秋雅来说,她紧张刺激的周末,到这里就划上一个句号了。
平时可能还剩明早一点小尾巴,但这周没有,因为她明天一早就得回去,要和爸妈一起去参加一个表姐的婚礼。
她不用去做伴娘,但因为路比较远,又得赶上接亲的环节,所以得去的比较早。
隔天一早。
把秋雅送回家之后,陈乐开车回了柳青这儿。
现在许倩周末几乎都飞上海,把许果果接到陈乐在上海的房子里,陪许果果过周末。说起来,靓仔乐在上海的房子数量,丝毫不比在北京少。
而周末的时候,从和阮莞交往开始,陈乐就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找过她,阮莞也一直以为,他周末得陪家人或者忙公司的事。
所以真到了周末,陈乐要去的地方反而少了,要么和秋雅腻在一块儿,要么就来柳青这儿。
他到的时候,柳青还没醒,她如今的工作时间,大概是966,连带着陈燕兰也和她一样。这姑娘不知道来之前对大城市有没有什么向往,现在面对强度还算高的工作,会不会失望?
“几点了?”等陈乐开门进房间之后,睡的迷迷糊糊的柳青问道。
陈乐说道:“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
“讨厌,都被你吵醒了还怎么睡。”
有些人是这样,一旦被吵醒了,就很难再睡着,如果是半夜还好一点,白天就基本没有再睡着的可能了。
“没事,一会儿累了就睡着了。”自己造成的后果,当然要自己抗,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它。靓仔乐对此信心十足。
对于靓仔乐这样的司机来说,每辆车,他都会有不同的开法。
比如眼前的,最好是一档进入,然后挂二挡三挡,尽量在这个档位开就一点,不要着急给油,去挂四挡五档。偶尔再踩一踩刹车。
等车子前后或者左右抖动的时候,将油门给到底,直接三挡上五档,全速开上五到十分钟,急刹之后,下车就会发现车子一个劲的抖,有可能还会喷油。
而有的,他就会大档小油门的匀速去开,偶尔还需要靠边停车,是完全没办法按上面那套开法的。
但要说开哪种车更有意思,这就因人而异,反正靓仔乐是觉得各有千秋,都挺好,不分胜负。
一个多钟头后,陈乐兑现了他的承诺,柳青已经睡着了。
而花了力气又失去些许水分的陈乐,从房间出来,准备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但一打开房门,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
陈燕兰将饼干用嘴咬住,然后把两手空出来,调整了一下过于伟岸的胸口。陈乐因为没看全,不知道她只穿了睡衣,明显没穿内衣的胸口发生了什么,需要她这么急着调整,但却将她调整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
“……”
不过忙于胸口的陈燕兰,并没有注意到陈乐,所以靓仔乐连忙调整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将饼干从嘴上拿下来的陈燕兰准备往前走,终于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陈乐,她惊讶道。
陈乐淡定道:“应酬完客户,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刚刚才回来。”
“啊,那姐夫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早饭?”像白蓝又或者阮莞,在没有任何束缚时,伴随着动作的波澜不惊,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她只是稍微一动,就让陈乐觉得暗流涌动。
陈乐摇头道:“不用了,冰箱里有牛奶,我随便喝一点就好了。”
“只喝牛奶吗,还是冰的,对胃不好的。姐夫,你不用怕麻烦我,平常在家里,都是我做饭的。哦,我不是说在这里,是在老家的时候。”陈燕兰急忙说道,“姐夫,我给你煎个蛋吧,很快的。”
她这么热心,靓仔乐一昧拒绝也不好,何况做个早饭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陈乐点头道:“那你帮我煎两个鸡蛋吧,蛋黄要全煎熟,蛋白煎焦一点没关系。”
一个算怎么回事,还是两个比较合理。
“好的姐夫,原来你喜欢吃老一点的。我看柜子里还有火腿肠,我再给你煎根火腿肠吧,我看电视里有些人就拿这个当早饭,反正都是顺便的,也不费事。”陈燕兰说道。
这个配置……
“你看着办吧。”陈乐说道。
她去厨房做早饭之后,陈乐想着她之前的话,说什么他喜欢吃老一点的,也不知道柳青听到了,是会窃喜还是“震怒”。
不到五分钟,陈燕兰就端了一个碟子出来,两个煎蛋是叠在一起的,火腿肠也被她切开了,放在煎蛋旁边,所以画面没有美到陈乐不敢看。
“蛋黄都煎熟了,姐夫你快吃吧。”一手把碟子递给陈乐,另一只手把筷子给他的陈燕兰说道。
“谢谢。”
陈燕兰笑道:“客气什么,姐夫你吃吧,我去把锅洗了。”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锅碗我吃完之后自己洗就行。”毕竟是目睹了她调整的场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她换衣服,陈乐连忙说道。
左右只有一个平底锅和一个碟子,陈燕兰没和他抢,点点头就回房间了。
第六十四章 我的青春没了
柳青一觉睡到了十点多,三人的午饭,是在外面吃的。
吃完饭她们去逛街,还想拉着陈乐,但被陈乐拒绝了。他显然没有无聊到,要陪她们逛街打发时间的地步。
如果只有柳青一个人,陈乐勉为其难的陪也就陪了,但她现在身边有伴,陈乐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拒绝陪她们逛街的陈乐,还没走到停车场,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哇~”
电话一接通,陈乐刚说了一句,电话那头的人哇一声就哭了,哭的老惨了。
陈乐:“???”
但他没挂,因为他听出来了,哭的人是大春。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哇…陈乐,夏洛和马冬梅牙要结婚了,我的青春没了……”大春哭诉道。
什么?!
陈乐惊讶道:“夏洛的病好了?”
“还没有完全好,不过医生说病情已经很稳定了,夏洛通过了他们全方位好几轮的测试,现在只需要按时吃药就可以了。”大春悲伤道。
他悲伤当然不是因为夏洛快好了,而是他的冬梅彻底没了。
长期服用精神病药物,人会不会变的很迟缓?
具体陈乐也不是太清楚,但夏洛已经被治疗了接近两年,反应…在陈乐看来,他的反应属实有点迟钝,但难保不是天生的?
不过夏洛想通过医生的观察倒是挺简单,只要忘记自己是穿越的,将自己真正的见识和智力展现在医生面前,通过考验是十拿九稳的。
和自己上次和他说的那番话有关?
陈乐想了想,在心底道,以夏洛的性格,再加上马冬梅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们一旦结婚,他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也说不准。
鼓捣鼓捣大春,让他严密监视夏洛,每天提醒夏洛一遍,你是精神病,冬梅都不嫌弃你,你要对得起她?
好像可以试试。
“陈乐,你还在吗,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安慰我?”大春在电话那头说道。
陈乐道:“你还难过吗,我以为你已经调整好了呢。”
“……”
“陈乐,你说夏洛现在的病还没完全好,冬梅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呢。”大春伤心道。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吧,没病的时候,夏洛是班上有名的二傻子,他称第二,也就是你敢称第一。现在是康复中的精神病,这二傻子似乎也没比康复中的精神病好多少?
夏洛还是二傻子的时候,马冬梅就喜欢他喜欢的不行,现在算算夏洛留级的几年,差不多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先把婚事办了合情合理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陈乐道:“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他们?”
隔着电话,陈乐都能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拍大腿的声音,只听大春激动道:“陈乐,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乐还没开口,大春已经继续道:“既然你也支持我,那我就这么做了,以后我下了班就去他们家,帮冬梅一起照顾夏洛。”
靓仔乐:“……”
“这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坚持己见就行,我支不支持的不重要。”陈乐连忙撇清关系,他怕夏洛会来找他拼命。
这精神病伤人还不犯法,太可怕了。
但电话那头的大春显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砰的一声挂了电话,估计已经朝夏洛或是马冬梅家出发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陈乐有点感慨,这就结婚了?
这一步,夏洛到底还是走在了他前面啊。
合上手机,陈乐查看了一下任务,发现他已经可以选择离开这个位面了,但因为任务的内容是拯救夏洛,拯救的越彻底,获得奖励越丰厚,靓仔乐倒是不急着离开。
现在自己对夏洛的拯救,肯定不能算太彻底,凭着脑子里的记忆,他哪怕不再玩音乐,单纯的炒炒房,也可以掌握一定的财富。
只要有了钱,他依然具备变坏的可能。
虽然靓仔乐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毕竟马冬梅在他穿越前后,都掏心掏肺的对他。就算长得是不算特别漂亮,声音也不是特别好听,举止也不是特别端庄,但起码五官端正,身材也说的过去,还拥有大春这样死心塌地的追求者,还可以了。
面对这样的女人,你好意思背叛她?
就算靓仔乐也做不到啊。
所以面对她们的时候,陈乐都是敬而远之,惹不起,但躲得起,一如施洁。漂亮就漂亮呗,尽管可惜,但陈乐绝不会后悔。
在电影里,夏洛也是历经千帆,最终还是觉得马冬梅对他最好。现在他待在精神病院,简直比电影里还要饱经人情冷暖,效果上是一样的,应当足够他认识到马冬梅对他的好了。
哦对了,现在不止是有马冬梅情感上对他羁绊,还有大春在一边,替他们守护他们的爱情,这么多重保险,还是很牢固的?
初衷并不是这样的大春:???
想着这些的陈乐启动了车子,说实在的,他如今颇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可以走,他对翻车的担心就大大降低了。
实在不行还可以先行离开嘛,等以后有了解决修罗场的能力再穿回来嘛。
之前阮莞和秋雅的毕业时间,就如同一道重压,死死压在陈乐心头,挥之不去。因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她们毕业,显然是要和陈乐住在一起的。
就算陈乐躲去上海,她们同去上海的可能性也极大……现在好了,真到了那一天,还可以使出一招缓兵之计。
就是不知道这一缓,会缓多久。
想到这里,在路口打了把方向,往左拐的陈乐叹息了一声,和诸多真正的海王相比,他差的还是太远啊。
开到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陈乐拨通了杨朵儿的电话,她不红,应该不忙?
电话是程思接的,说杨朵儿正在参加活动。
“陈总,您找朵儿有事吗?”程思略带希冀问道。
陈乐道:“没什么事,你提醒她工作认识一点,不要偷懒,好早点还我钱。”
程思:“……”
其实陈乐这会儿还可以去找阮莞,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不太想打破他们之间形成的默契。
那去哪呢?
就在陈乐思索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杨朵儿打来的。
“你的活动结束了?”
杨朵儿小声道:“中场休息,应该再有十多分钟差不多了吧。你如果非要我回去的话,你就先去你那儿等着吧,我迟点过去。”
我那儿?
哦,陈乐想起来了,当初给了她一套房子的钥匙来着。人越来越多,有些事就容易忘记,看来要和在港岛的时候一样,制作一张表格了。
陈乐到的时候,发现房子她之前已经来过了,添置了一些日用品,还有她的一些衣物。这套房子是平层,面积估摸着有一百五六十个平方,看着十分宽敞。
装修倒是一般,当时买的时候是二手的?
靓仔乐已经记不清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是杨朵儿到了。
陈乐还没开口,就听她道:“我晚上还需出席公司的一个活动,你要的话,就抓紧时间吧。”
“……”
“我…你坐下吧,随便聊聊。”陈乐想了想说道。
却见杨朵儿坐到他身边道:“你快点吧,我真的很赶时间,你每次又那么长时间,我还要把化妆的预留出来…”
陈乐:“……”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形象已经成这样了?
哎。
都已经背着这样的名头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太亏了。陈乐叹道:“那你zuo上来吧,边do边说。”
“哦。”
良久。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想说?”杨朵儿好奇道。
陈乐道:“算了,不重要了,就这样吧。”
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省去了好多事。靓仔乐每天要说好多话,难得有一个什么都不需要说,见面了就开始,结束了就各忙各的,也挺好的。
相逢一火包太匆匆,不必害怕泪眼朦胧。
事后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的陈乐,接到了柳青的电话,问他人在哪呢,她们已经到家了,问他回不回去吃晚饭。
“我在公司呢,正准备回去。”陈乐回道。
“嗯,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就在陈乐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许倩打来的。他接通道:“你到北京了?”
“没有,还在上海呢。”许倩说道:“我之前听小果说,学校里有人霸凌、欺负同学。”
霸凌?
陈乐忙问道:“有人欺负她了?”
“应该是你那位朋友的关系,小果说学校里老师都挺照顾她的,是其他同学。”许倩说道。
听她这么说,陈乐松了口气道:“怎么,你还是不放心?”
“嗯。”许倩应了一声。
“我去处理?”
许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我有点后悔把她转到这里读书了,离我这么远,有什么事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换做其他时候,陈乐肯定得劝她,说孩子早晚都得独立,尤其许果果都已经上初中了…但早已打定其他主意的陈乐这会儿说道:“那你再把她转回来?”
“可是…”
知道她担心,陈乐说道:“没事,你替她办手续吧,我这边有点情况,要在上海成立一个华东总部,我这两年可会待在上海的时间比较多。原本是打算等你回来再跟你说的。”
“你要去上海?”许倩惊讶道。
“没办法,地产公司刚起步,我得盯着。”陈乐说道:“我尽量每周都回北京一趟,实在不行,你来上海看我也是你一样的嘛。”
许倩问道:“你要在那儿待多久?”
“时间不会太长,两三年而已,但这个时间,足够许果果把目光转到她的同龄人身上了。”陈乐说道。
许倩道:“那行吧,等周一我先替小果办手续,其他的事,等回去之后再说。”
“好。对了,你办手续的时候记得找下老师,霸凌的事一定要告诉学校,那位被欺负的同学,回去之后不一定敢和家里人说。”陈乐叮嘱道。
许倩点头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
开车回去的时候,陈乐还在想着许倩电话里说的事,霸凌?哎,如果不是这种事太容易和谐,陈乐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万一碰到魏莱呢?
哦,时间线对不上,但如果系统修改…算了,还是别自己骗自己了。
下车。
上楼。
陈乐开门进去,发现柳青她们已经快把饭做好了,一见到他,陈燕兰就朝他招呼道:“姐夫,你先坐吧,还有一个汤,很快就好。”
冲她点点头,陈乐去洗了洗手,就坐下等吃饭。
四荤两素,还有一道汤,晚饭称得上丰富。把饭递给陈乐的柳青说道:“这里的大部分菜都是燕兰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看来她早上说在家里都是她做饭的说法是真的?
陈乐笑道:“看着就挺有食欲的。”
吃着饭,就听柳青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心思呢,吃个饭也能发呆?”
“没有,是一个客户家里的小孩,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听他说什么孩子在学校,遇到学校霸凌的事,就想起小时候了。”陈乐说道。
听到说到孩子,柳青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倒是陈燕兰好奇道:“姐夫,你小时候被同学欺负过?”
“有过,但不算严重,后来我花了点心思,跟他们打成了一片,就再没有过了。”陈乐说的不算谎话,他曾经因为帅,受女生欢迎,被同学排挤过。
相比那些更严重的霸凌行为,他的遭遇算是好的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给陈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何况其他那些受欺凌的孩子呢?
真的是一生的阴影啊。
“啊姐夫,你真的被人欺负过吗,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陈燕兰笑道。
听他这么说,柳青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陈乐尴尬道:“就是受排挤嘛,也没什么特殊的,这么久了,你就算让我想,我也想不起来了。”
第一章 新位面
又是周一。
今天阮莞下午只有两节课,所以一如往常,等她下课之后,陈乐接上她,两人就回了他们的小窝,买菜做饭,面朝海鲜。
中途的时候,陈乐想抱着阮莞一起去洗澡,但被阮莞“狡猾”的逃脱了,并称她自己会去洗的。
还说他们各自单独洗,加在一起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而和陈乐一起,起码得一个多小时。
陈乐也没在意,就独自去洗澡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因为觉得等洗过回来也是一样的,就独自一个人去洗澡的。因为他平时手机几乎都是放在空间里的,用的时候再假装从床头柜、枕头底下拿出来的样子。
这次他因为打算抱阮莞一起去,却没想到被她跑了,根本没想起来手机的事。
他刚走进卫生间,柳青的电话就来了。
阮莞接了。
电话一接通,柳青就在电话那头道:“你晚上回来睡吗?”
听到对方一阵沉默,柳青意识到不好,连忙道:“喂,怎么不说话…啊,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说实在的,柳姑娘尽力了。
但有过被出轨经历的阮莞,挂了电话之后,就翻看了通讯录,在通讯录看不出什么的她,点开了信息。
然后…
陈乐洗完澡,一边旋转一边推开门,就看到阮莞眼眶通红,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只手拿着陈乐的手机,咬牙道:“她们是什么人,你不说我就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
靓仔乐:“……”
靠!
怎么能忘了把手机收起来了呢?!
看着阮莞失落、绝望、怨恨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靓仔乐无奈选择了离开,这个局面,他现在实在无能为力。
一选择离开,陈乐立刻感觉到周围陷入静止,而他的身影正在慢慢虚化。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已完成,任务评分中等,奖励结算中……已发放。
结算的真快。
奖励的内容是夏洛百分之六十的创作才华…这个奖励,陈乐差点拍桌子骂娘,夏洛他有个毛的创作才华,他那不都靠抄吗?
陈乐:“……!!”
一道白光闪过,他已经进入了全新的位面。
任务:存活、体验。
奖励:未知。
特殊说明:宿主每体验到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情感等等,就会随机获得一项奖励。体验达到三种,即可选择离开。或者十年一无所获,会被强行传送至新位面。
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喜怒哀乐,每一样在陈乐的人生中都出现过,还有什么新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就上个位面的奖励,靓仔乐现在对系统的奖励内容,一点不感冒。
砰!
从天而降的陈乐先是掉在屋顶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本就因为大雨不堪重负的屋顶突然崩塌,他又摔到了屋子里。
“啊!哎呦~”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的陈乐,拍了拍摔的稀碎的屁股,系统真的是越来越坑了。好在屋顶不高,他又皮糙肉厚,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他可能是第一个穿越摔死的穿越者?
“你是什么人?”两道声音同时道。
被他们吓了一跳,靓仔乐定睛一眼,飞鱼服、绣春刀,张振、林丹?!哦不是,沈炼、凌云铠?
那趴在门边那个,大幂…北斋?
“你是北斋同党?”凌云铠朝夏想沉声道。
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能不能当没见过我?
“啊!”原来北斋扭头来看从天而降的到底是什么人,结果看到衣着暴露的陈乐,登时捂起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一个衣着怪异的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持剪刀的沈炼猛的朝凌云铠攻过去。先抢无常簿要紧!
陈乐没掉下来之前,这两人已经打了一阵,现在身上、脸上皆有挂彩。
眼见他剪刀刺来,凌云铠忙用手里的匕首去格挡,现在两人用的都是短刃,一寸短一寸险,近身纠缠,稍后不慎可能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搏斗中的两人自然无暇去顾及陈乐和北斋。
靓仔乐捡了一块布裹在身上,他空间里有衣服,但就这么拿出显然不合适。他悄悄走到北斋身后,捂着她的嘴,伸手指了指窗户。
尽管慌乱,北斋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急忙点头。
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听到屋子里的两人还在打斗,陈乐极有风度的示意女士优先。北斋摇了摇头,她眼下心慌意乱,腿有些发软,根本爬不上去。
咦,我记得电影里,你嗖的一下就出去了啊。哦,可能是还没受到凌云铠死的刺激。
情势紧急,陈乐只好走过去,托着她往窗外爬。一开始是扶着她的腰,但等她伏在窗沿时,陈乐的手顺势去托她的屁股。
不亏是…嗯,又大又软,手感好极了。
陈乐用他刚穿越过来、简直心无旁骛的状态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着心思,等陈乐从窗户翻出来的时候,看到北斋正对他怒目而视,显然是为刚才情急之下,托她屁股的事秋后算账。
见状,陈乐忙举手投降,压低声音道:“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但就算你要跟我算账,能不能先离开这儿再说?”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北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手提起裙摆,另一只手放在头上挡雨,匆忙跑了。
看着她腰臀摇曳出的美妙弧度,陈乐心底一阵腹诽,你这么跑,沈炼竟然追不上?
沈炼:因为我当时受伤了!
那自己现在该去哪?
追上北斋肯定不行,一定会被丁白缨干掉,就那一招拔刀术,靓仔乐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冒蓝火的加特林估摸着可以,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精通暗器的,陈乐认为还是有点悬,没有必胜的把握。
何况他初来乍到,没必要上来就搞出人命,虽然他在之前的位面很想,却一直搞不出来,就很遗憾,嗯。
那…投靠沈炼?
没前途没前途,前夫哥都被坑死了,陈乐可不想步他后尘。再说舔狗的沈炼的庙也太小了,根本容不下陈乐这么大的。
第二章 富贵险中求?
屋子里面。
“沈炼,两个逆党都跑了,你还要打?”眼睛被打肿的凌云铠冷笑道。
沈炼不为所动道:“无常簿拿来,我让你去追他们。”
“不打紧,你故意放走逆党,我求之不得。”凌云铠摆弄着手里的匕首,脸色阴沉道。
没有说话,沈炼选择再次动手,手中剪刀再次朝凌云铠刺过去。面对沈炼手里的剪刀,凌云铠不守反攻,手中匕首一横,猛的朝沈炼劈过去。
如果陈乐没有先离开,一定会看到沈炼和凌云铠的打斗,到了搏命的阶段,比原电影激烈很多。
不止支撑屋檐分量柱子被斩断,那个凌云铠死在里面的洗笔缸,更是被沈炼一剪子便刺的四分五裂。
所以当陈乐算着时间绕回来的时候,看着满眼狼藉吓了一跳,什么鬼?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熟知剧情。作为一个武侠爱好者,两部某瓣评分都在7分以上的绣春刀,他看了不止一遍。
他知道赵靖忠练枪、郑掌班玩带蛋的流星锤,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是太监,所以对鸟有超乎寻常的渴求。
嗯,扯远了。
但现在打斗场面完全和电影里不一样,这意味着似乎比陈乐想的还要凶险,以系统的尿性…陈乐开始有点很方了。
陈乐方了几秒,发现没有受到系统任何获得奖励的提示。
好吧,他的方确实是装出来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了?结果却一无所获,是被系统看穿了?
不过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这些痕迹,真的是普通人能造成的,会不会有内力,和他被灌顶的三十年功力不同,是真正的内力?
陈乐怔了怔,绣春刀的打斗,大多是硬桥硬马的场面,别说没有魔幻镜头,威压和特效都很少。陈乐有心理准备的是,电影里有些飞檐走壁的镜头,所以人物应该有提纵或是轻身功夫。
应该留下来看的,就不用在这里瞎猜了。
不过危险和机会是并存的,如果真有内力,就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学?
陈乐摇了摇头,他现在应该考虑怎么活下来?
这个凌云铠可不是普通锦衣卫,他是魏忠贤的外甥,太监的外甥那不就是儿子?所以剧情再怎么变,锦衣卫上下会全力追查都是肯定的。
陈乐刚才检查过,凌云铠身上的无常簿没了,证明沈炼显然不想束手就擒,那他就一定会暗中找出自己和北斋。
大幂…嗯,北斋是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漂亮女人,沈炼这个货摆明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不会对北斋怎么样,但对自己就不一定了。
更坑的是,如果按照剧情,丁白缨这帮人会用沈炼杀凌云铠这件事威胁沈炼烧案牍库。现在除了北斋,还有自己也看到了。
所以丁白缨要是想要威胁沈炼,不管是杀是留,还是要把自己找出来。否则有自己这个隐患,就算丁白缨用北斋威胁,沈炼恐怕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一定乖乖去烧案牍库。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说起码有两帮人要把自己找出来?
一想到这里,陈乐立马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他之所以回头,就是来拿凌云铠身上的银子的。
他衣着果露的到了这个世界,空间里大小黄鱼太惹眼了,还是碎银子、铜板之类的,安全一点。
让陈乐惊讶的是,凌云铠身上不止有几十两银子,还有几百两银票,果然是抱着魏忠贤大腿的人,身上随便揣的零花钱,就是一个县令一年多的俸禄。
赵翼在《廿二史札记》的记载,明朝正一品官员的俸禄是月俸米只有八十七石。此外,随着官员品级的降低,朝廷发放的俸米相较于它们上一个品级相应地递减。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从四品二十一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
根据《明会典》中的记录,一石折为银两七钱,六十石就相当于四百二十钱。一两十六钱,就是说明朝县令一月五石的月俸差不多是二十六两。
要不拿着这些银两,避几年风头算了?
拿完银两,陈乐看到和他体型差不多的凌云铠…
嗯,飞鱼服不能穿,内衬的衣服…算了,陈乐刚才在房顶上看到隔壁有衣服晾在走廊上没收,还是凑合穿那个,不能总盯着一个人坑。
这么大的雨,衣服晾在走廊难免会被打湿,但湿衣服和死人衣服,难道还能选后者?
原本准备离开的陈乐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看着凌云铠的尸体心思急转。没一会儿,他又重新走到凌云铠身边,沾了点他快干涸的血迹,在地上写道:杀人者沈炼。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应该能帮沈炼暂时摆脱嫌疑吧?只要沈炼能喘口气,就不会拼命找他。等明天城门一开,混出城还不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外面雨势不减,打在墙头地面,啪啪作响。
以陈乐如今的实力,翻过一堵墙当然问题不大,他朝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脚下用力一蹬,瞬间双手扒在墙头。
他爬上院墙就看到在房顶上看到的衣服,连忙从院墙上跳了下去。落下的瞬间,他踩中一个狗食盆,发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吓得他连忙倒退几步,整个人贴到墙上,冰冷微湿的墙面,相当于只穿条底裤靠在上面,那滋味别提多刺激了。等了半天,陈乐没听到有狗叫,也不见屋子里有人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揉着冰凉的屁股,陈乐心头一阵无语,什么人啊,没狗你放个狗盆在这里?
不过让陈乐欣慰的是,走廊上不止晾了衣服,还有一双洗干净的皮扎(革翁,穿时先将皮统札缚于小腿上,下面再穿鞋履)。
衣服没被雨水打湿,他连忙从竹竿上取下衣服裤子换上,鞋子有点挤脚,只能凑合着穿。杆子上的亵裤就算了,这玩意儿一点不贴身,走起路来鸟晃来晃去的,陈乐穿不来。
何况这还是别人的,洗过也不行,他穿的是空间里的备用底裤。
PS:这一卷本来应该是僵尸剧情的,但真的大晚上写的时候,就心里发毛。所以临时换成了这个,连大纲都没有,如果写不好的话,会尽快结束换下一卷。写个国产科幻什么机器之血什么的融合。
第三章 这是…?
从院墙翻出来,陈乐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到院子里,就当是买衣服鞋子的钱了。
出门走了一阵,陈乐有点头疼,找不到破庙。不是说好的,下雨天和破庙更配的吗?
大明有夜禁,他就这么在街上晃荡,撑不到明早开城门,就得被巡防的抓起来。这风大雨急的,路上连个人都没有。
陈乐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去客栈投宿吧。
挑了间门脸不显的小店,陈乐走了过去。
打盹的店小二一见他进来,就强打起精神道:“客官,小店就要打烊了,您要是想避雨,还是换个地方。”
这些迎来送往的小二眼光贼着呢,见陈乐两手空空,一看就不是来住店的,所以爱搭不理道。
“不是要避雨,我是来投宿的。小二哥,还有没有客房?”陈乐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发现里头灯光昏暗,连烛灯都舍不得多点两盏。要么就是东家抠门,要么就是生意太差。但若真是抠门,住客多了必然会提意见,可见多半还是生意不好。
生意不好才好,否则人多眼杂。陈乐只想找个地方躲一晚,然后明早溜出城外,就万事大吉了。
而且生意不好的店,难得有客人上门,店小二亦或掌柜,肯定不会问东问西,有银钱进项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以后陈乐就会知道,他想多了,这里可不只是绣春刀那座庙堂江湖,真实情况还要复杂的多。不然他以为仅用布把头缠的四不像,就没人留意他的短发了?
一听住店,店小二立马跟换了个人一样,热情道:“有有有,上好的客房给您备着呢,我这就带您去。”
房间在二楼,房内陈设虽然简陋,但眼下显然容不得陈乐挑剔,他付过银子,在此住了下来。
“睡一觉,明天一早出城。几百两银子,要是能找个地处偏远的门派拜师学艺差不多够了,如果有适龄的师姐师妹…就算师父想留一手也无所谓。安安稳稳学十年,平平安安回家,好像也不错?”陈乐边脱衣服边道。
好容易来一趟,又恰逢乱世,就不想干点惊天动地的事?
靓仔乐表示一点不想。
但要说真一点其他想法没有那也不是,就此出了城,怕就没机会再遇到北斋了。
左手二百五,右手二百五,不用手五百,一共一千个俯卧撑,陈乐很轻松就做完了。这些运动量,不是为了健身,是有助于睡眠。
《大明律》中规定:杀死他人的牛马,需杖二百并判刑两年,杀死自己的牛马,杖一百并判刑一年,如果耕牛病死不报备,也要鞭打四十。
这么个条件,对能量消耗大的人,并不友好。
做完运动,陈乐原本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他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走到窗口,小心翼翼的推开窗,侧身站在窗边,朝下看了一眼。
底下人头攒动,人多但丝毫不乱,行动之间宛如军队。看他们的装扮,既非禁军又不是锦衣卫,那这皇城内外,有如此实力的,恐怕就只剩东厂了。
用郑掌班的话,锦衣卫就是厂公养的狗,镇抚司就是厂公家的狗笼子。所以可见东厂比锦衣卫还要麻烦和势大的多。
随便挑了一间客栈,竟然就被东厂番子围住了,陈乐觉得这运气也没谁了。关键他搜肠刮肚,电影里没这段啊!
他现在只希望,不管东厂到这里是拿什么人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都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只看了一眼,他就躺倒床上装睡,希望顺利过关。
外面,将这间云来客栈围的水泄不通的东厂番子大声道:“青龙,我知道你在里面,和你你合谋的两个锦衣卫已经被抓住了,你当真不想救他们?”
除了雨水声响,什么声音都没有。
躺在床上的陈乐已经习惯这种明明是绣春刀,但还有其他人物出场的情形。
“阉狗,你休想用我们威胁青龙,有本事就杀了我们!”一名披头散发,浑身都是伤痕的锦衣卫怒道。
“呱噪,来人,割了他的舌头酿酒。”风大雨急,坐在马车之中丝毫不受影响的东厂太监捻指说道。
“是,大档头。”
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并且不屑道:“贾进忠,你不用费尽心思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他一现身,坐在马车中的贾进忠当即一拍身下座位,顺势抽出匣中金剑,人从车顶飞出,一剑刺向青龙。
半空中,青龙微一用力,抖落剑鞘射向挟持白虎的东厂番子,手中的长剑则迎上贾进忠刺来的一剑。
一瞬间,两人就交手了十余招。
青龙的剑刺在贾进忠胸口却未能刺入,他借势后撤,脚下连蹬退到客栈旁边的院墙上说道:“原来你里面还穿了护身甲,素闻你武功极高,带了一大帮手下还这么怕死?”
“废话少说,青龙,你一路杀我东厂这么多人,今日杂家肯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目光紧紧盯在青龙身上,贾进忠眉头一挑道。
没有靠近窗户去看,只是躺在床上在听的陈乐,还没能分辨出这是什么剧情。
“阉贼,不用急,我一会就取你人头,再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让你死的明明白白。”青龙居高临下,冷笑道。
闻言,贾进忠发出一阵尖锐森寒的怪笑,说道:“青龙,你图谋造反,还敢口出狂言?”
“我有没有造反,你这狗贼心里清楚。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没种的阉贼!”说罢,青龙从墙头一跃而下,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目标直指贾进忠心口。
贾进忠不退反进,仗剑迎敌。若非知道他是太监,看他此刻的强硬做派,哪有一点阉人的乖戾胆怯?
只可惜胆量是一回事,功夫又是另一回事,之前比拼了十一招,眼下又是二十余招,贾进忠败势已显。若他剑法比青龙更精妙,亦或比他更年轻,或许还有挽回败势的机会,只可惜他两样都没有。
越往下拖,局面就对他越不利。
看出贾进忠即将不敌,东厂番子蠢蠢欲动。一击落空,贾进忠抽身回撤,青龙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飞身一剑追了过来。
“让开!”贾进忠朝挡在他前面的东厂番子怒道,那人立马退到一边,贾进忠趁势躲到白虎身后,躲过青龙的一剑。
避过一击,贾进忠露出一丝阴森的冷笑,左手抄起被绑的白虎,朝青龙砸过去,右手则趁机刺出一剑,口中喊道:“人给你了,接着!”
从他绕道白虎身后,青龙就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身形丝毫不乱。一手接住白虎,同时反手一剑逼退贾进忠,将白虎放在地上,一剑斩断绑着他的绳子,说道:“白虎,你先走,待我杀了这阉…你!”
转头一剑横扫,迫开之前站在他身旁的白虎,青龙摸了一把后腰上的伤口,血瞬间沾了他一手。
白虎拨开头上的乱发,露出他的真容,只见他面容冷酷,脸上毫无愧色。他开口道:“青龙,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可惜这道理你不懂。”
看着白虎,青龙知道中计,心中虽恨,但此刻身受重伤,却毫无办法。“阉贼,这次算你走运,你且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割!”
一句说完,青龙掷出手里的长剑,射向站在他对面的贾进忠,同时双脚连点,倒飞出去。
贾进忠挡掉他的剑,朝身边的东厂番子道:“给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档头!”
东厂番子当即领命去追,而刚才刺伤青龙的白虎走到贾进忠身边,神色谄媚道:“档头,匕首淬了剧毒,那么深的伤口,青龙他死定了。”
贾进忠负手而立,望着青龙消失的方向,淡淡道:“此人内功极高,若是让他有喘息之机,能逼出毒素也说不定。派人去追,他便只能一直疲于奔命,不敢有稍纵休息,等毒素侵入五脏,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白虎陪笑了两声,拍马屁道:“档头英明!”
他背叛了青龙,甚至是以青龙马首是瞻的年轻一批锦衣卫,所以青龙必须死。
陈乐躺在床上,不知道外头对战的细节,但听东厂声势震天,而青龙撂了狠话,怎么看都是青龙败了。
打赢了的人,是不需要撂狠话的。
可是光听青龙这么霸气的名字,他怎么能败呢,说好的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呢?
靓仔乐这时候还不知道,青龙不是外号,而是官号。
越想越郁闷的陈乐睡意来袭,刚准备睡觉就听到门口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他猛的坐起来,不会吧…
陈乐原本准备装睡不理会,但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三长两短。没办法,他只能走到门口,压低声音朝外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人敲门?”
门外的虚弱道:“在下甄子单。”
陈乐:“……”
从他的声音,靓仔乐就听到出来,他就是之前被东厂围捕的青龙。他这是绕了个圈,又回来了?
这是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道啊。
可走廊这么多房间,为什么会偏偏选中自己呢?陈乐一脸无奈,但能被东厂这么围杀的,想必是个忠义之士?
靓仔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他一开门,贴在门上的青龙就挤了进来,一把利刃已经横在了靓仔乐的脖子上。“不要说话,我不会伤害你,借你这里用一晚,明早我就走。”
看到他的脸,陈乐终于清楚这段是什么剧情了,是锦衣卫。于是陈乐收回了手,冒蓝火的加特林,又安静的躺在了空间里。
但看清是他后,陈乐就忍不住想到,你不是应该去找乔花吗?
这部电影,靓仔乐印象最深是两个点,一个是兵器,不过陈乐如今看青龙手里,就只有一柄普通的铁剑而已。
另一个是庆王手下的脱脱。
真就人如其名,最厉害的手段就是脱,脱去的衣服,简直有移形换影之效。而她这神奇的身法,竟然受制于衣服,和青龙的最终一战,她脱到没的脱的时候,身法似乎就失效了?
陈乐当时:“???”
电影的打斗场面,在脱脱不现身的时候,是说的过去的,甄师傅的拳脚,是值得一看的。但只要脱脱一出场,打斗场面顿时稀碎……
所以说打女难求,靓仔乐在港综位面混了那么久,身边也就只有凯蒂、李惠中、杨菁菁三人而已。
“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不太方便?”陈乐说道。
青龙道:“我睡床,你睡地上。”
靓仔乐又想掏枪了。
“这里是一百两,你委屈一下。”青龙再次说道。
哦,这还行。
“那个…我能不能找店小二,再开间房?”陈乐天真道。他表现的天真一点,青龙对他的戒心,应该就会少一点。
青龙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乐“无奈”道:“我睡地下,那被子,你总该给我一床吧?”
这次青龙没有拒绝,把床上被子,抛给了陈乐。他一动,就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神色微变,但他硬挺着,不想叫陈乐看出什么。
靓仔乐也乐得装看不出来,把被子往地上一铺,一半垫一半盖,就准备睡觉。但他刚躺下,就看到外头人影闪动,这把靓仔乐吓了一跳。
陈乐忍不住看向床上的青龙,这家伙的行踪,不会让人发现了吧?
和陈乐显得不同,床上的青龙比他淡定的多,只听他道:“白虎,我知道是你,你一定会猜到我会折回来,我也一直在等你,进来吧。”
陈乐:“???”
他是故意引白虎来的,要拿这里做战场,那给自己的一百两,和买命钱有什么区别?外面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而青龙有伤在身,自身难保,更不可能指望他能护自己周全。
这……
千钧一发之际,靓仔乐掏出了自打受到这份奖励起,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冒蓝火的加特林。
PS:人物来自锦衣卫,剧情…面目全非。
第四章 对唔住,我没得选
手握重器,在白虎破门而入之前,陈乐扭头看向青龙道:“你故意引诱他过来,难道不知道,他如果攻进来,我很可能会死?”
“我没有选择。”青龙叹道。
陈乐:“……”
“恭喜宿主体验新情绪,奖励已发放,奖励内容为:金钟罩(可升级)。目前任务进度:1/3。”
这就获得奖励了?
金钟罩?
这种武功属实不符合靓仔乐进攻型的气质,但奖励这种事没得挑的,相比夏洛创作天赋这种,金钟罩什么的,陈乐已经很满意了。
得到系统奖励的瞬间,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点寒芒乍现,直指青龙。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紧随其后,目标却是陈乐。
对于这一点,陈乐早有预料,他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解释,都会被当成青龙的同伙。就算为首的白虎相信他不是,却也绝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
与那点寒芒不同,屋子里忽然蓝光大盛,哒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硝烟过后,房间里多了四具尸体,青龙、白虎、以及白虎带来的两名手下,俱都身中数十枪,死的不能再死。
看着青龙的尸体,陈乐叹道:“对唔住,我也没得选。”
说着,他丢出了手里的手雷,人跟着从窗户一跃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
房间里的几具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很难分清谁是谁。
但等落地之后,陈乐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白虎等人的血腥和残忍,客栈已早已没有活人了。好在这间客栈的生意不好,是以死的人不算多,否则…
这些人的死和他无关,就算他今晚不来投宿,青龙还是会来,这里还是会被东厂番子围住,他们还是会死。
陈乐叹了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一桶汽油,随即一把火点了客栈。
火势蹿起来不久,停了不到半刻的雨水,再次从天而降。但因火势太大,此刻的细雨,未能立刻便将火势扑灭。
借着火光,靓仔乐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城隍庙,他只能去那里,对付一晚了。
庙里没有人。
陈乐松了口气,他从空间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引燃桌案上的一根蜡烛,等收起火机,刚刚转身,就看到庙里又进来三个人。
这三人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谁。
为首持刀的素衣女子叫丁白缨,站在她左边,拿着狼牙棒的男人,是她的徒弟丁泰。她右边的女子,也是她的弟子,叫丁翀。
从丁白缨格外丰盈的朱唇上收回目光,陈乐问道:“几位也没有地方可住?”
“不,我们是来找你的。”面容冷酷的丁白缨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找我?”陈乐“防备”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我认识你们?”
没有动手,就证明有的谈。
这些自以为是成大事的人,如果真想杀他,怕不是背后偷袭这种不拘小节的事,信手拈来。
“不认识,但我们凑巧看到了你杀人、毁尸灭迹。你现在有两路可以选,一是加入我们,二是被我们抓去报官。”丁白缨幽幽道。
“人不是我杀的,我之所以烧客栈,不过是不想牵连到我而已。”陈乐试探道。
他觉得他们不太可能看到他杀人,应该只是看到他放火烧客栈而已。
果然,丁白缨说道:“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松了口气的陈乐问道:“想要我加入你们,至少也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以一敌三虽然没有胜算,但逃跑的本事,陈某也擅长。”
“我们做的都是正义之事。”丁白缨回了一句。
陈乐像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震惊道:“你们和东厂为敌?”
“你害怕?”
“怕,当然怕,害怕东厂不丢人。”陈乐坦诚道。
丁白缨点头道:“丁泰,你守着大门,翀儿,封他退路。”
一言不合就开打?
陈乐忙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道:“我只说害怕东厂,又没说不敢与他们为敌,不然客栈里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不会死。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救的那位姑娘,也是我们的朋友。”丁白缨说了一句,道:“她是锦衣卫要抓的人,却是我们要保的人,这下相信了吗?”
她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就贸然来找陈乐,是因为不止他们,当时和他们一起的北斋,也看到了陈乐放火。
并且一眼就把陈乐这个占了她便宜的登徒子给认了出来。
陈乐的长相,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何况她还那么狠狠的瞪过。
“是他?!”在看清陈乐的一刻,北斋捂着嘴惊讶道。
丁白缨奇道:“姑娘认识他?”
于是北斋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陈乐摸她屁股的一段。若是陈乐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反驳,我那叫摸吗,如果你分不清什么是摸,什么是托,我摸给你看看?
听了北斋的话,丁白缨心思急转。
他们在得知沈炼杀了凌云铠之后,就顺势定下了准备用北斋威胁沈炼为他们做事的计策,但北斋毕竟是那位的人,多少有些顾忌,若换成陈乐,就再好不过。
这就是丁白缨来找陈乐的原因。
北斋?
这么说北斋当时和他们在一起,自己放火的事,也被北斋看到了?
陈乐只是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想到北斋那突然就一骑绝尘的颜值身材,陈乐叹道,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啊。
靓仔乐点头道:“想不到她竟然也是你们的人,但我看她手无扶ji之力,与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不尽相同,她是负责替你们打探消息的?”
“听闻酒肆妓馆,往往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她长得还说的过去,又颇具风韵,是妓馆中的妓女?”
“混账!”
陈乐耸耸肩道:“猜错了就猜错了,何必动怒,我平素就是口无遮拦的人,你们若看不惯,还是不要合作为好。”
丁白缨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
这就忍了?
看来真是有事相求啊,想到他们之后的计划,难道是想用自己威胁沈炼?
但沈炼又不傻,只有自己一个…
不对,陈乐骤然一惊,顿时想到电影里,因为北斋知道太多的秘密,陆文昭是主张杀了北斋的。
如果可以用自己威胁沈炼,没有沈炼救北斋的话,那北斋注定是个死人。
这些成大事的啊,如果是一个敌对的女人也就算了,但一个舍命帮助自己的女人都容不下…就这么个杀伐果断?
想想那位大帝,似乎也就占了这四个字?其他…一言难尽。
陈乐耸耸肩道:“跟你们走,总比睡在这里强,走吧。”
丁白缨不再说话。
跟在他们身后,一路穿过几条小巷,陈乐还待继续走,却发现他们已经停下了。
“到了。”
闻言,陈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面前的铺子的店招上,写的是清风茶楼四个字。
“你们果真家大业大,只要管吃管住,没有危险,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陈乐爽快说道。
丁白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进去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陈乐没有任何迟疑,在丁泰敲开门之后,他就从只容一人穿过的空档里,进了这间茶楼。进去之后,丁泰把他带到后院的柴房,说道:“你今晚暂且在这里对付一晚,明日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就这么着吧,其他的,明日再说。”陈乐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
跟在丁白缨身边的丁翀忍不住问道:“师父,你真觉得他能帮上我们的忙?”
“不用帮很多,一个就够了。”丁白缨说道。
“可他知道了这里…”
她还没说完,就被丁白缨打断道:“无妨的。”
在他们的计划中,被威胁利用的沈炼会死,失去利用价值的陈乐同样会死,是以陈乐哪怕知道一些他们的秘密,也全然没有关系。
听她这么说,丁翀便不再多问了。
翌日。
靓仔乐是被人叫醒的,看天光,还不到辰时?
“有事?”从“床”上爬起来的陈乐皱眉问道。
叫醒他的人陈乐没见过,既不是丁泰,也不是丁翀,是个壮硕的中年人。对方回道:“我得劈柴烧锅了。”
“……”
他从柴房出来之后,还未来及伸个懒腰,原本正在练功的丁泰丁翀忽然停了下来,陈乐摆摆手道:“练你们的吧,你们那套边军功夫,我看不上。”
二楼。
站在窗前的北斋轻轻一笑,但注意到身边的女子,连忙止住笑意道:“丁师父,我之前就说过,此人十分嘴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丁白缨说道。
北斋惊讶道:“他是可怜人?”
将死之人,却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岂非是可怜人?丁白缨说道:“这个世道,谁不是可怜人?”
“饭我会让人端进房里的,你不要让他看到。”丁白缨对北斋说道。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们做的事,除非是她猜出来,又或者是需要她配合,否则鲜少会告诉她缘由。
北斋点点头,只是好奇的看了眼下方的陈乐,没有多问。
好在陈乐的位置,与窗口形成的夹角很大,若是陈乐在往门口移动一些,她很可能会看不到陈乐。
一如她如果不弯腰,只是低头的话,是很难看到自己的脚的。
白天没有人来打扰陈乐,但靓仔乐十分清楚,一直有人盯着他。人是丁泰丁翀,亦或是丁白缨其他手下,对陈乐来说全然不重要。
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就在后院,渴了喝茶,饿了有点心,倒也惬意。
傍晚。
斜靠在栏杆上看夕阳的陈乐,眼前的景色突然被人挡住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丁泰的那张不太讨喜的脸。
但是他先出言嘲讽别人武艺,自然不好怪人家不待见他。
“有事?”陈乐言简意赅道。
丁泰冷漠道:“师父叫你过去吃饭。”
若是按电影节奏,沈炼今日不算好过,裴纶应该会给他一些压力,但等回了家之后,才是他更糟心的。
有人以弩箭,射了一张纸在他面前的柱子上。
纸上所写,乃是他杀了凌云铠之事,并且约他戌时在西山云栖坡见。
而约他见面的人,正是眼下叫陈乐去吃饭的丁白缨。
陈乐清楚,吃人家的嘴短,很快就轮到他登场了。
“吃了一下午的点心,让你师父不必客气,有话直说便可。”陈乐想了想说道。
丁泰还未开口,同是出现在后院的丁白缨已说道:“也好,有些事需要你随我们去一趟。”
“何事?”
“你昨日目睹他杀人的锦衣卫,我们想和他谈些条件。”丁白缨坦诚道。
陈乐摇头道:“他人不坏,杀人是为了救那位姑娘,却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们想借此威胁他,我不能说你们错,但你想我帮你们,却是想多了。”
丁白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说道:“你心思转的到快,这么快就猜到我们想做什么。可你知不知道,即便我们不说,锦衣卫内部,也很快能查明真相?”
“我不信。”陈乐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要拿我当你身边被你洗了脑的徒弟,觉得你说的做的都是对,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这件不行,你换一件吧,实在不行,只能一拍两散。”
吃饱喝足,局面又不像昨晚那么窘迫,陈乐硬气的很。
和他一样,丁白缨拿出昨晚的气势道:“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那就按你说做吧,我争取过了,不行就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陈乐感慨道。
本已经踏出一步,好与丁白缨形成合击之势的丁泰顿时愣住了,嗯?
丁白缨:“……”
“那就去前厅吃点东西吧,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丁白缨说道。
“好。”
跟在他们身后,陈乐来到了前厅,有一桌已经在吃饭了,还有一桌还未开动,显然是在丁白缨他们。
“坐。”丁白缨朝陈乐说道。
陈乐坐了下来。
桌上摆了好几道菜式,有荤有素,虽算不上珍馐美馔,但卖相极佳,看着十分有食欲。
第五章 惊艳一刀
西山云栖坡。
这里绿树成林,人迹罕至,当间还有一片竹林,属实是约人谈判打架的好地方。
但这样一片密林,只有一个大概地址的沈炼,想找到丁白缨等人,显然十分困难。是以丁翀被丁白缨留在了路口,让她等着沈炼的到来,再引他到林中相见。
很快,沈炼到了。
被引入了局。
丁泰、丁翀、丁白缨以及站在丁白缨身边的陈乐,形成一个三角形,将他困在当中。
“杀了那个锦衣卫,想必你现在一定非常后悔。”见沈炼的目光落在陈乐身上,丁白缨淡淡说道。
从陈乐身上收回目光的沈炼问道:“只有他一个,北斋人在哪里?”
“他和那姑娘都是大人行凶的人证,带他过来,是给大人看到我们诚意。我怎么会把两人都带来?”丁白缨解释道。
“想敲银子?”沈炼冷静反问。
这个时候就算动怒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看到那张纸开始,沈炼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冷静,才可能想到办法。
丁白缨冷声道:“不要银子,要你放火烧了锦衣卫案牍库。”
“你说什么?”沈炼连震惊都省去了,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丁白缨道。
“就是大人听到的。”
沈炼沉声道:“案牍库是锦衣卫机要重地,要凌迟处死的。”
丁白缨面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双唇过于丰盈,让陈乐解读她似是不屑的神色,总有淡淡的困惑。
“好。抓大人去见官,还是放火,大人自己挑。”丁白缨不容置疑道。
她的话音一落,丁泰和丁翀都动了起来,俱是随时准备动手。
“一打三未必有胜算,逃跑的功夫,沈某也是拿手。”说话的时候,沈炼用臂弯擦了擦刀刃,颇具信心道。
但听了他的话,除了丁白缨,丁翀和丁泰,都忍不住看向陈乐,只因昨晚,陈乐和沈炼说了差不多的话。
陈乐一脸淡然,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打斗一触即发,林中响起一声怒喝,手持狼牙棒的丁泰,率先朝沈炼发难。重逾百斤的狼牙棒,猛的砸向沈炼的胸口。
沈炼挥刀抵挡,虽是挡住了狼牙棒,却被其裹挟的力道,瞬间拍开,人撞到了身后的竹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持刀防御,但见对方没有趁胜追击,倚在竹子上的沈炼站了起来,开口道:“你这是边军功夫?”
“边军不好玩,改行做流寇了,大人还想打,小的再陪大人过几招?”丁泰抡起狼牙棒,直指沈炼面门道。
沈炼沉膝横刀,用行动代替语言,他显然不会束手就擒。
注意到沈炼的状态,陈乐知道他已想好了应敌的计策,不涉及北斋和周妙彤,沈炼智商上线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沈炼虽将刀横在眼前,让人无法看到他目光的落点,但他偏头的动作却是瞒不了的人。见状,丁白缨飞快道:“翀儿,封他后路。”
听到丁白缨的吩咐,常走旁人后路的陈乐皱了皱眉,为何总让一个女子去封后路,这合理吗?
没人理会他的想法,场上几人,随着丁白缨的一句话,已形势大变。沈炼看似想退,将正面抢攻的丁泰,和去封他退路的丁翀,全都引到西侧,他自己脚下倏地的急刹,人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出。
他的速度虽快,却还是被纵身一跃的丁泰追上,只见丁泰大喝一声,人跟着跃至半空,狼牙棒照着沈炼的后心就劈了过来。
沈炼急忙闪避,身形也因此受了阻滞,险象环生。
一棒劈空,丁泰反手抬起砸在地上的狼牙棒,出其不意的攻向沈炼的下盘。沈炼急忙挥刀去挡,但因为丁泰的力量太大,他一只手压制不住,只得再伸出左手,双手同时按在刀上,才将狼牙棒的攻势挡住。
攻势被挡,丁泰一脚用力踢向狼牙棒底端,将沈炼连人带刀,一齐踢飞。
他们缠斗,一手持盾,一手持短刀的丁翀,早已在旁侧应,眼见沈炼被踢飞,她挥刀等候,只等沈炼落地,就给他致命一击。
以一敌三,动手前便判断出他们势必会采取这种夹击方式的沈炼,借着被踢出的力道,毫不犹豫的一刀劈向等在一边的丁翀。
他这一刀力道极大,又快又狠,丁翀奋力举盾抵挡,手中短刀同时攻出,滑向沈炼胸口。沈炼收刀抵挡,他的力道强过丁翀,生生将丁翀的短刀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丁泰的狼牙棒再次袭来,直指沈炼的心口,而沈炼却没有立刻闪避,反而像是和丁翀陷入了僵持。
丁泰呵斥一声,手中力道更盛,势要一举击溃沈炼。
但就在狼牙棒即将要碰到沈炼的时候,沈炼霎时侧身躲避,被他挡着的丁翀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狼牙棒砸在她的盾牌上,她的人瞬间被砸飞了出去。
而沈炼则趁丁泰晃神,一刀劈向他,这刀自然不可能对丁泰造成什么威胁,但借着丁泰抵挡的力道,沈炼已越过他一大截,朝丁白缨冲了过去。
见势不妙,丁泰反身想追,但一把弩箭已出现在沈炼手里,丁泰一时不察,大腿和手臂就各被射中一箭。
丁泰想拔箭去追,奈何箭射的太深,他刚站起来,就吃痛倒了下去,靠狼牙棒,才勉强撑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炼,朝丁白缨奔袭过去。
“师父!”
“师父!”
丁翀和丁泰几乎同时出声道。
当初看电影的时候,陈乐以为这厚嘴唇的姑娘完了,逼装大了,毕竟沈炼是主角,但没想到……
沈炼举刀就朝丁白缨劈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先前闭上眼睛的丁白缨瞬时睁眼抽刀,长刀不止挡住了沈炼的致命一击,她的人更是脚下一错,反手一刀斩下,斩断了沈炼手里的刀。
这一刀,简直炸裂。
有人说她一刀,斩断了无数女演员的武侠梦,陈乐想说捧的有些生硬了,毕竟这年头,有几个女演员有武侠梦的。
是比青春片赚的多,还是比综艺赚的多?
丁白缨的刀,已经架在了沈炼的脖子上。
“你先后引开我两个徒弟,其实一开始就想制住我,心思倒挺快,可惜了。”看穿沈炼心思的丁白缨不屑一笑,平淡说道。
她的话音一落,脖子就多了一把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剑架在丁白缨脖子上的陈乐问道。
他手里的剑,还是捡的青龙的。
白虎几人的兵器他也捡了,为的就是不时之需,靓仔乐是个谨慎的人。
他手里之前没有剑,因而没有人防备他。
“混账,你把剑放下!”
丁翀冲着陈乐呵斥道。
背对着陈乐的丁白缨看不到,但沈炼看的很清楚,陈乐手里突然动了一把黑色的、很像火枪东西。
砰砰砰一阵乱响。
陈乐的手很稳,不止拿枪的手很稳,拿剑的手也很稳,但不远处的丁翀和丁泰,全都死在了大黑星的枪口之下。
大明火器先进,一把制式古怪的火枪,就算当着沈炼的面用了,靓仔乐也并不担心。何况…他杀人的把柄,还握在自己手里嘛,不至于互相伤害。
两人一死,沈炼反手缴了丁白缨手里的刀,看向陈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把她绑起来再说。”说着,他假装在身上掏了掏,把一捆绳子,丢在沈炼面前。
沈炼接过之后,二话不说,先把丁白缨绑了起来。
看着眼底满是悲伤和怒火的丁白缨,陈乐说道:“合作还是要讲究自愿,威胁是不长久的,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沈兄觉得呢?”
沈炼不说话,大概是因为陈乐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没有贸然说话。
陈乐也不介意,再次朝沈炼道:“沈兄觉得,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让你去烧案牍库?”
不等沈炼回答,陈乐像是自问自答道:“肯定不会是想借此,坠一坠锦衣卫的名头。那又是为什么呢?”
沈炼看向陈乐。
陈乐说道:“我猜,案牍库里,一定有他们害怕的东西。”
“是什么?”沈炼忍不住问道。
陈乐摇头道:“不知道,但可以猜一猜。沈兄,你先猜还是我先猜?对了沈兄,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乐。因为总觉得那北斋有古怪,于是暗中跟踪了她一段时日,却不想她竟突然成了锦衣卫要抓捕的对象。”
“那日沈兄和同僚来抓她,我被迫无奈躲在房顶,可惜房顶不堪重负,导致我掉了下来。我仓皇逃脱之后,又不幸卷入了锦衣卫的另一件案子,结果被他们以此威胁。”
不知是不是陈乐坦诚的举动,得到了沈炼的信任,他说道:“还是你先猜。”
陈乐点了点,说道:“猜之前,我想问沈兄一句,还望沈兄坦诚相告,锦衣卫为何突然捉拿北斋?”
“因为她在字画当中,夹带东林党诗文还暗讽时政,讽刺魏公公,是东厂的意思,要以儆效尤。”沈炼回忆道。
陈乐说道:“她的画,我知道沈兄也收藏了不少,可有见过她有这般举动?”
沈炼摇了摇头。
说之前陈乐就知道他会摇头,因为如果他知道,他当然不会收藏北斋的画。至于北斋到底有没有在字画当中暗含讽刺之举,陈乐半点不关心。
能忽悠住沈炼就行了。
“想必沈兄在见了她只是一名弱女子之后,就更加难以理解她这种举动。”陈乐突然道:“沈兄,下令捉拿她的人是谁?”
“锦衣卫千户,陆文昭。”沈炼没有隐瞒。
“北斋是他们的人。”陈乐指着被五花大绑的丁白缨,说道:“他们威胁我来时,说就算我不出卖沈兄,锦衣卫也能查出沈兄杀人的真相。”
“那不是一种对锦衣卫的信任,他们与东厂为敌,自然不会对锦衣卫有什么信任,那种感觉…让我觉得,锦衣卫里有他们的人。”陈乐笃定道。
北斋是他们的人、锦衣卫里有他们的人、陆文昭下令要杀北斋、没有证据证明北斋在字画上讽刺魏忠贤……
这些事在陈乐的刻意引导下,不断在沈炼脑子里盘旋。而沈炼想的比陈乐提示的还要多,如果抓捕北斋不是东厂的命令,那陆文昭为何这么做?
再想到丁泰一身的边军功夫…
沈炼想到自己和陆文昭,是从萨尔浒之战活下来的,他心头一震,但还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我是说如果,北斋是失去利用价值,又或是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所以要被灭口,那么那位千户,就十有八九是他们的人。”
陈乐说道:“不过这里头还有一点是我一开始想不通的,就是以他们的势力和身手,想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北斋简直易如反掌,为何要弄的这么复杂?”
“但好在我与沈兄都是男人,我很快便想到某种可能性。北斋是个女人,还是漂亮女人,也许是因为她与他们当中的某位大人物有纠葛,所以就连那位姓陆的千户,想要灭她的口,也必须谨慎行事。”
说话的时候,陈乐看都不看丁白缨,沈炼却是紧紧盯着丁白缨,应该是想从她的眼睛,验证陈乐的猜测。
从丁白缨身上收回目光的沈炼皱眉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我有办法验证这种猜测。”陈乐说道。
“她?”沈炼指着丁白缨道。
陈乐摇了摇头,回道:“你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不可能从她口中问出任何有用的讯息。刑讯逼供的事,沈兄擅长吗?”
“那是什么办法?”沈炼没有回答陈乐的问题,但他这么说,本身就是种回答。他不擅长,又或者不屑这么做。
陈乐神色平淡却自信道:“既然他们想烧案牍库的举动不会仅仅是想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那案牍库里,就一定藏着他们害怕的东西。沈兄,锦衣卫的案牍库里,都放了什么?”
“很多。”沈炼说道:“卷宗、档案等等,只凭这一点,恐怕无法确定他们的目标。”
陈乐明显不认同他的话,说道:“沈兄,假设我之前的猜测成立,他们势力庞大,其中不乏大人物。那所涉必是大案要案,京城之中,近来可有大案发生?”
大案?
沈炼眉头紧锁,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殷澄之前说,皇上在太液池游船,新造的宝船竟然沉了……
第六章 我来教你
按律,不知工部那边如何,新造宝船的图纸,锦衣卫的案牍库,肯定会封存一份。
难道是因为这个?
沈炼随即摇头,这可是谋逆,也和他们想要对付阉党全无关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沈某想不到。”沈炼说道。
“不着急,不能威胁沈兄,他们还是要去烧案牍库的,只消抓住那人,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陈乐缓缓说道。
沈炼点头道:“不知可否将她交给我?”
他说的人是丁白缨。
“沈兄想从她口中,逼问出北斋的下落?”陈乐问道。
沈炼没有隐瞒,轻轻点头。
“我要她还有些用处,暂时不能交给沈兄。不过沈兄大可放心,我向沈兄保证,北斋绝不会再有开口指认沈兄的机会。”陈乐言之凿凿道。
闻言,沈炼的脸色一变。
注意到他的变化,陈乐惊讶道:“沈兄,那女子将你害到如此境地,你不会还惦记她吧?色字头上一把刀,沈兄应当不是要美色不要命的人?”
“你误会了。”沈炼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说道:“那这里…”
“沈兄自行离开便是,这些脏活累活,交给我即可。今日若非沈兄,我也无法如此简单便脱困,所以沈兄不欠我什么,不必放在心上。”陈乐朝沈炼拱拱手道。
那两具尸体,就算陈乐什么不做,散发出血腥味,也会引来野兽,很快将他们分食。而陈乐似乎对他也并无恶意,自己还目睹他杀人,沈炼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他收起断刀,离开了云栖坡。
偌大的竹林,眼下就只剩陈乐和丁白缨两个活人。
陈乐走到被五花大绑的丁白缨面前坐了下来,说道:“以沈炼的性子,你们如此陷害他,他势必会去探查案牍库,会从你们想要烧毁的文献里,发现蛛丝马迹。”
“不光是沈炼,东厂如今也在查,没了你,没了沈炼…最重要还是没了你,就代表你们这股势力之中,会少一股专替他们擦屁股的,来自江湖的势力。”
“六部、三法司、二十四衙门,动用哪一部分的人,都有迹可循,不可能瞒得过东厂的眼皮子。”
“但案牍库又不得不烧,只消多拖一日,你们想要烧毁的那份文献,被东厂注意的到概率,就要再增加。”
“你们等不下去,你们背后那位主子更不敢等。人一着急,就容易出昏招,你猜万一……被你们那位主子推出来顶罪的,是六部中人,又或者锦衣卫?”
陈乐徐徐说道:“我觉得还是锦衣卫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只是忠犬,死一条狗,保全了大局,不算可惜。”
丁白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因为就算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锦衣卫案牍库里的宝船监造纪要,对他们很重要。
尤其宝船一沉,魏忠贤就下令封馆查验内官监所有的造船文书,郭真虽已被他们杀了,但只要宝船监造纪要还在,以东厂的手段,就得有很多人跟着掉脑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丁白缨咬牙问道。
若说在电影里,她最后悔的事,大抵是喜欢上陆文昭,因而做了一辈子的雏…划掉,是跟着陆文昭投靠了信王,眼见即将看到希望,却成了弃子,被诛杀在断桥之前。
这些远还没发生,是以如果问丁白缨做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必然是那个雨夜,她看到陈乐放火烧客栈,以为这是个机会,把陈乐抓了回来。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你从了我,往后有我护你周全。二是你宁死不屈,你还有你背后那些人,都跟着掉脑袋。你挑。”
一句说完,陈乐叹道:“我原本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威胁,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此亦不愿威胁旁人。可终究是近墨者黑了。”
丁白缨:“……”
真就杀人还要诛心。
“你杀了我吧,我做鬼也不会放你。”
“当真不肯苟活,也不顾你们所谓的大事了?”陈乐皱了皱眉道。
若是眼神能杀人,陈乐此刻已经被丁白缨的眼神大卸八块了,但她却并未改口。看着她这幅模样,陈乐叹道:“好吧,只当你选了一,我饶过你的性命。”
“……”
重症还得用猛药,陈乐之前说的模棱两可,她恐怕还对信王亦或陆文昭抱有什么信心,指望他们能力挽狂澜。
之前射杀丁泰他们的大黑星,再次出现在陈乐手上,他擦了擦这枪管道:“这是我花一百两金子,从番邦商人手里买来的,能百丈之外取人性命,弹无虚发。”
“青龙…哦,你可能不认识,就是客栈里的锦衣卫,他拼死救下我,自己却有遗愿未了。他怀疑皇上新造宝船沉船一事,和锦衣卫千户陆文昭有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也不知道他怀疑的准不准,但锦衣卫不是我能调查的,我只能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先杀了陆文昭,以慰青龙在天之灵。”
说着,陈乐猛的扣动扳机,不远处一根竹子,应声而断,丁白缨被吓的一激灵。
陈乐叹道:“若是沈炼那边再查出什么,我恐怕还得跟着再杀几人。”
他的话音一落,丁白缨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要杀光清风茶楼里的人?”
关于清风茶楼,陈乐今晚简直只字未提,但陈乐清楚,她只是不好提及陆文昭,是以配合道:“这是自然,你们回不去,他们首要怀疑的对象是沈炼,次之便是我。沈炼有官身在身,他们恐怕会优先对付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你放过他们,我答应你的要求。”丁白缨一字一句道。
陈乐看了看她道:“为了让我能信得过,你先用家里祖辈起个誓,我希望誓言能见你绝不会食言的心意。”
“……”
丁白缨发了个毒誓,字字咬牙切齿。
发完誓,她恶狠狠的看向陈乐,却见陈乐丝毫不为所动道:“改朝换代之事,不是你一个女子能掺和的,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苦心孤诣,受你诅咒怨恨,不过是想救你一命而已。”
“你我初始的结合虽不美好,但我却希望能与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为此,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你我在此拜堂成亲吧。”
话音一落,他便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两个红烛,摆在南方,随即点燃。
丁白缨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若非是他这神出鬼没的手法,竟能凭空掏出一把剑来,让她毫无防备,他们师徒三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打算让我绑着绳子同你拜堂?”丁白缨讽刺道。
陈乐说道:“你若心中无绳,身上自然无绳,还是快些拜堂吧,切莫错过了吉时。”
三更半夜,还有吉时?
但这不是重点,是自己难道真要和他拜堂?
许是觉察到她的犹豫,只听陈乐说道:“险些忘了,成亲乃是喜事,我不该带着兵器拜堂。这把能射百丈的大黑星放在这儿,格洛克放它旁边……”
靓仔乐掏了六把手枪,一把加特林,一杆狙击步枪,还有几颗手雷。
他这么虔诚,因此他和丁白缨拜堂的过程十分顺利。
“喝了这杯合卺酒,你我就是夫妻了。”陈乐端起一杯酒水,递到丁白缨面前道。她的手还被绑着,只能陈乐喂她喝。
一口饮尽略带辛辣的酒水,陈乐说道:“礼成,娘子,我们准备洞房吧。”
说完这句,陈乐现在的心情……
“恭喜宿主体验新情绪,奖励已发放,奖励内容为:五年无名内功灌顶(可修炼)。目前任务进度:2/3。”
“特别说明,练此内功,需与海啸、洪水、狂风等自然现象对抗,提升自己的内力,是以该内功极为刚猛霸道。”
靓仔乐正想说,他应该从没这么贱过,就收到了系统提示,得到了系统对他的肯定,表明他贱出了新的高度,但好像开心不起来?
这么刚猛的内功,而陈乐最擅长的拳法,乃是太极……好在从柳白猿那儿学来的箭法、刀法,从匡一民那儿学到的枪法还算适用。
如今有内力做支撑,就算不用枪,面对沈炼丁白缨等人,目睹他们之前那场战斗的陈乐,也信心倍增。
靓仔乐的洞房,不是一句空话,在丁白缨的错愕中,他搭了一个帐篷,还在里面放了一床被褥。
“不用惊讶,换成你比较能接受的说法,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幻术师。”陈乐想了想说道。
丁白缨冷声道:“幻术都是假的。”
“那是不会幻术的人说的,哦,也可能是幻术师拿来骗人的。”陈乐随口说道。
幻术是真的?
已经被抱进帐篷的丁白缨,确实无法说眼前的一切是假的,但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却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你入过洞房吗…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之前也没成过亲,更没入过洞房,是以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陈乐问道。
丁白缨脸色微变,很快冷声说道:“洞房已经入了,你若不困就说说话,困了就睡觉。”
“这样?”陈乐说道:“我还不困,我们聊聊天吧。”
不用想也知道,丁白缨是不会主动找话题的,还得陈乐来找。靓仔乐想了一下说道:“风花雪月你肯定不愿意聊,那就聊些不合时宜的吧。你们是结党谋逆吧?”
“没有。”丁白缨回道。
“回的这么快,一定是假话。这么说你们就是在结党谋逆,若是谋逆,就算让你们铲除了阉党又如何,只消皇上还在,没了魏忠贤,他可以扶植起丁忠贤、陆忠贤…不对,你们的目标难道是皇上?”陈乐“震惊”道。
丁白缨内心比他还要震惊,但她素来面容冷酷,有若冰山,此刻倒是极好的掩饰了惊讶。只是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
陈乐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丁白缨:“???”
“难怪皇上新造的宝船会沉,是有人想取而代之。东厂拼命追查,你们却想烧案牍库毁灭证据,证明此事与魏忠贤无关。那当今天下,能有机会坐上皇位的,怕也只有皇上那位亲弟弟了。”
陈乐叹道:“北斋是那位的红颜知己?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你们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了,只怪她知道的太多,而谋逆之事,势必牵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只能牺牲她了。为了帝王霸业,随手抛却亲近之人,这位的帝王之术,还真是叫人佩服啊。”
他说的很多话丁白缨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简直要疯了,就凭一句飞快的回答,以及一个沉默,就推测出他们所做之事,还猜到了他们背后的主子,乃是明公?
“看你这副表情,也知我此番推测,是八九不离十了。问你一个问题,你当真觉得,由他做皇帝,大明只会更好不会更坏?”陈乐神色平淡,就像他们在聊的,都是家长里短,而非每个字都够杀头的造反之辞。
“……”
丁白缨强行转移话题道:“你我既已成亲,你又希望…能长久,我可以不再理会这些事,但你如果不放弃替青龙报仇,还是会卷入其中,何谈以后?”
“好,那我往后每年中元节多给青龙烧些纸钱,就饶那陆文昭一命。”陈乐说道。
“那你我明日便离开这里?”
她这是想替陆文昭、信王,带走自己这个隐患啊。
陈乐点了点头,却又开口道:“在离开之前,我们得回趟清风茶楼。”
“为何?”
“救那姑娘一命,她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却要为这所谓的大业而死,何其可怜?”陈乐感叹道。
丁白缨还在权衡利弊,却听陈乐说道:“不早了,睡吧。”
“你,你为何靠过来?”
“不是你说聊完便睡觉吗,不靠过来如何睡。你放心吧,洞房的事我虽不清楚,但睡觉的事,我虽没吃过猪肉,却看过猪跑,熟悉的很。你不会的话,我来教你。”陈乐说道。
第八章 我对付一宿
案牍库。
“一炷香走一圈。”藏在墙外的沈炼,发现了守卫巡视的规律,吐掉了嘴里的香,一路翻墙而过,用一根铁丝,打开了案牍库的大门。
他潜进了案牍库。
和电影里倒火油烧案牍库不同,沈炼直奔放置内官监文书的柜子,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宝船监造纪要。
他将火折子放置在一边,迅速翻阅文书。
“宝船龙骨成型后两次出厂查验,校验人郭真。”
竟然是他?
郭真死的案子,正好是沈炼查办的,殷澄就是在那时喝多了酒乱说话,最终丢了性命。沈炼连忙翻阅手边内官监的太监名录,就发现郭真的身份,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
“是郭真在宝船上动了手脚,又被人杀人灭口?”
“东厂如此迫切追查,此事应当与魏忠贤无关,那么…”
沈炼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他急忙吹灭火折子,人跟着飞快冲到窗户底下,从窗口打量着外头的情形。
毫无异状。
但沈炼相信他没有听错,他回头看了眼炉子内他进来时丢进去,用来记录时间的檀香,一根香已烧了大半,他决定先出去再说。
左右想看的文书,他已经看过了,还有些没想清楚的地方,可以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思考。
沈炼合上门从案牍库出来,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左手边的石灯笼后面,有一道不同寻常的影子。
“本想悄么声的,等你出了内院,再喊巡夜的校尉拿了你,你倒是警醒的很。甭看了,就我一人儿。”
从灯柱后面走出来的郑掌班,朝一身夜行衣的沈炼说道。
听他说只有一人,沈炼拔腿便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纠缠。
却不想郑掌班虽是东厂掌班,功夫却是不弱,他落后沈炼一步,以手脚并用追赶,很快便抄到沈炼前面,一脚踢向沈炼。
沈炼只得闪避,就地滚了几圈,躲过他的攻击。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后,沈炼依旧没有任何与他交手的意思,反身便跑。这次郑掌班没有去追,而是拿出了武器,一记流星锤,照着沈炼的后心就砸了过去。
听到那恐怖的破风之声,沈炼急忙弯腰躲闪,他身形受滞,郑掌班已赶了过来,两人瞬间交手。
郑掌班武器独特,手脚功夫亦是不弱,沈炼不愿恋战,乍一看却是露了下风。郑掌班右手成爪,袭向沈炼的面门,怒道:“给我露相。”
护着面巾的沈炼被郑掌班拍中胸口,人借力后撤,与郑掌班拉开距离。
见他比自己想象的难缠,郑掌班手中的流星锤再出,速度之快,丝毫不弱飞刀暗器,沈炼急忙闪避,流星锤击中他背后的石灯笼,顿时将石灯笼砸的四分五裂。
足见这一击之威,若是被他打中,沈炼肯定得交代在这儿。
一击不成,郑掌班旋转手中的流星锤,对沈炼穷追不舍,不愿慑其锋芒的沈炼飞快后退,直到撞到了案牍库的院墙。
退无可退。
无奈之下,沈炼抽出了背后的绣春刀。
一见到沈炼手里的刀,郑掌班便开口道:“绣春刀?没成想,还是个小家贼。”
话音一落,郑掌班已打出了手里的流星锤,铜锤被沈炼避开,砸到墙上弹了回来,尚未完全回到手里,郑掌班就一脚将其踢出,飞射向沈炼。
他越打越快,沈炼越躲越难,人已跌坐到地上,好在沈炼对敌经验丰富,落地的瞬间,便用绣春刀挑起地上的石子,朝郑掌班砸了过去。
趁着郑掌班躲避石子,沈炼飞快逃向另一边。
只可惜沈炼再快,也快不过郑掌班手里的流星锤,接连躲过几次流星锤攻击的沈炼,从地上一跃而起时,被流星锤砸中,猛的倒飞出去。
遭受了重创,沈炼一边闪避,一边心思急转,“这样不行,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再和他纠缠下去,被外面的校尉发现,就更走不掉。”
被流星锤逼到案牍库门口的沈炼灵光一闪,“进去,案牍库里都是书柜,不像这里这般空旷,可以限制他的流星锤。”
打定主意,沈炼飞身跨上台阶,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进了案牍库。
“想跑?”郑掌班提锤便追,但窗户被沈炼在里头卡住了,郑掌班不及用力,一道利箭从里头射出来,郑掌班急忙侧身躲避。
“小家贼,你自寻死路。”
窗户进不去,郑掌班就放弃窗户,俯身顺着墙壁一溜儿小跑,待到案牍库门口,郑掌班用力旋转流星锤,随即用脚踩住绳索,霎时踢向案牍库大门。
大门瞬间被铜锤砸出个大窟窿,郑掌班顺势破门而入。
没有灯,案牍库里漆黑一片。
警惕着周遭的动静,郑掌班提着铜锤,朝里面用力吹了口气,铜锤里冒出点点火星,竟是可以用来照明。
铜锤亮起的瞬间,听到声响的郑掌班猛的回头,却见沈炼已飞身跃起,手里的绣春刀,孤注一掷的朝郑掌班劈了过来。
仓促之间,郑掌班只能挥捶去挡,但面对沈炼势大力沉的一刀,不止郑掌班手里的流星锤被斩断,郑掌班更是倒飞出去,手臂也受了伤。
趁他病要他命,沈炼瞄准地上的郑掌班,左手的弓弩飞快射出一箭,虽没射中郑掌班,但箭矢射在了书柜上。
沈炼拉动绳索,将柜子拉倒,砸向郑掌班。
一时间,案牍库里乱做一团。
柜子倒在地上的声音不算小,在寂静的夜晚就更为明显,但电影里,柜子倒了一地,还起了把大火,巡视的校尉都没有察觉。眼下只是柜子倒了,连火都没有,就更不可能被察觉了。
流星锤上的铜锤虽被斩掉了,但绳索和尾部的利器仍在,郑掌班瞅准机会,将绳索射中书柜,想用绳索困住沈炼,人则手持尖刃,朝沈炼攻了过去。
沈炼侧身躲避他袭来的一击,却被他反手抓向胸口的面罩底部,他一用力,沈炼脸上的面罩被他扯下,露出了真面目。
“是你!”
这些东厂的番子,认人的本事一流,只看一眼,郑掌班就认出沈炼是今日上午出现在案牍库门口的锦衣卫。
手臂之前受了伤,比拼气力,郑掌班有些不敌。若是换作平时,他绝不会输沈炼一筹。虽是少了点东西,就算他用球形兵器,力气方面,天然可能比沈炼差上一些。
但他的内力更甚,很多太监往往内力深厚,是因为不会外泄的原因?
自知僵持下去,自己必败无疑,而且已经看清了沈炼的真面目,沈炼只有死路一条,是以郑掌班转身便逃。
若是陈乐在这里,一定会充满疑问,因为门外便是巡夜的校尉,郑掌班都逃跑了,却不大声呼喊。
这是吓忘了还是怕被人知道,他堂堂东厂掌班,竟不是一个锦衣卫对手?
沈炼之前或许只想逃走,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但眼下却不同了,自己露了相,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走。
不及多想,沈炼飞快冲出案牍库,朝郑掌班追了过去。
眼见郑掌班就要拉开那道门,地上的香快烧完了,他这会儿冲出去,势必会被巡夜的校尉发现,沈炼猛的丢出捡来的铜锤,只听嗖的一声,飞出的铜锤砸中郑掌班的后脑,发出一道闷响,郑掌班仰面向后倒了下来。
沈炼伸手接住他,又轻轻关上了被掌班打开的侧门。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郑掌班,沈炼忽然泛起一阵无力感,他似乎越陷越深了。而且先后杀了锦衣卫、东厂番子还牵扯进了谋逆大案当中?
……
清风茶楼。
从北斋身上收回目光的陈乐,朝丁白缨道:“丁师父,不是说要换地方,可以走了吗。早些到地方,我可以早些睡觉。”
听到睡觉二字,丁白缨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她掩饰道:“这个时辰,从大门离开不方便,还是从后门走吧。”
“随便前后,能走就行。”陈乐回了一句。
丁白缨:“……”
“你怎么了丁师父?”看出丁白缨的异常,北斋好奇道。
却听丁白缨道:“没事,就从大门走吧,动作快一些,也无妨的。”
对于从哪离开,北斋全然没放在心上,她总觉得丁白缨心里有事,否则岂会因为前门后门这种事心神恍惚?
“师父,丁翀丁泰不在,要不要其他弟子帮衬?”
“不用了,你们守在这里即可。”丁白缨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尤其陈乐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恐怖,无论是才思还是实力,使得她连想留下句暗号都不敢。
那人回道:“知道了师父,那你千万小心。”
丁白缨点点头,和陈乐北斋二人,离开了清风茶楼。
街面的宵禁对丁白缨这些会武功的人,就是摆设,只消避开,便不会有事。
“丁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走了约莫一炷香后,眼见路愈发熟悉,北斋忍不住问道。
丁白缨回道:“去你先前的居所,那里已被锦衣卫查封,是不会有人再去的,十分安全。”
这不是丁白缨的主意,是陈乐在到清风茶楼之前和她说的。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嘛。
北斋犹豫了一下道:“丁师父,可是那里…死过一个锦衣卫。”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人,丁白缨朝她宽慰道:“不用担心,只是临时住一晚而已,待明日再寻找其他地方。”
想着有他们在身边,尤其陈乐还是男人,北斋轻轻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为她尤其这个太年轻的想法,感到绝望和后悔。
盏茶之后,三人终于到了北斋居所。
这里外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木头栅栏都完好无损,但房里的陈设和屋顶,却是破损严重。
他们没有从正门,是从后院绕进去的,避免破坏门上的封条。
好在床榻没有受到打斗影响,若非上头的被衾被锦衣卫翻乱,一切都是北斋画完画准备入睡的样子。
没有点灯。
之所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屋顶少了一块,月光照了进来,借着月亮的余晖,可以依稀将屋内的景致看清楚。
“只有一张床,我和丁师父睡床,你独自睡地上吧。若是嫌冷硬,柜子里还有床被褥,你可以拿出来凑合用。”这到底是她先前住的地方,一进来,北斋便拿出主人家的“身份”说道。
陈乐打量四周一眼,他那日从屋顶摔下来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又被沈炼和凌云铠的打斗吸引,没顾上去看屋子里的环境。
眼下却发现,这屋子十分宽绰,分为两间。
一间乃是客厅,其中摆有书柜、桌案,北斋先前便是在那张桌案上作画。里头这间则是卧室,床榻上挂了帘子用于遮挡,床榻前是一方茶几,可以饮茶读书。
房内陈设精致,处处透着雅意,绿植随处可见。
这样的一处地方,却被沈炼和凌云铠的打斗糟蹋了,委实可惜。
见北斋还看着自己,一旁的丁白缨却神色木讷,陈乐说道:“北斋先生有所不知,我与丁师父已结为夫妻,先生大可睡床,我夫妻二人睡地上便是。”
你们夫妻还非得睡在一起?
北斋震惊道:“你与丁师父怎会是夫妻?!你们之前分明不认识,丁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缘分。”
陈乐叹道:“你为人所救,便不要命的陪他做了谋逆的乱党,我救了丁师父一命,我们便做了夫妻。”
“丁师父,他救了你,是那个锦衣卫?”北斋朝丁白缨问道。
丁白缨同样震惊,因为北斋默认了陈乐的话,连她都不太清楚明公和北斋是如何相识的,陈乐却知道?
想到他曾说觉得北斋古怪,曾调查过她,这么说他一直便知道北斋和明公有交集,只是不知朝廷当中,还有多少人是站在明公这边的?
丁白缨越想越是后怕。
她暗下决心,哪怕是一辈子委身在陈乐身边,也一定要将他带走,以免影响明公的大计,影响到师兄的安危。
“没错。”丁白缨应道。
得到丁白缨的回应,北斋虽还是不敢置信,但还是点头道:“想不到你们竟然成了夫妻,那你们睡这儿吧。我不打扰你们,在外面对付一宿就好。”
第九章 绕梁三日
丁白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陈乐向北斋道谢的举动,她把话咽了回去。
拿着被褥的北斋回到外间,打算在椅子上将就一宿。在躺到椅子上之前,她还搬了张凳子来放腿,整个人刚躺下,就听到内室传来一阵jioa喘。
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些的来由。
北斋:“……”
但想到他们乃是新婚燕尔,若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不需要从清风茶楼离开,陪自己到这儿?
想到此处,北斋心头虽有些难言滋味,却是不再编排陈乐的不是。
她原以为那声音盏茶便消,不曾想一炷香过去,不减反增,这……
“是因为他们都是习武之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北斋:“???”
若她尚是云英未嫁之身,这些许引人入胜的“杂音”,大抵敌不过困倦,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应当已经睡着了。
可她不是。
是以随着那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动静,她的忍耐已到了极点,终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悄悄走了出去。
她出去不久,房间里终于陷入了平静。
丁白缨连日来实在太累了,这一日竟是睡着了,陈乐替她盖好被子,将她的衣服收进了空间,人就悄然出了屋子。
先前北斋的动静,丁白缨因为太过投入或许听不清,陈乐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来到了屋外。
北斋不在屋子后面,正当陈乐觉得奇怪的时候,他听到了水声。顺着声音的方向,陈乐到了按照格局,应当是下房屋子前。
虽然没有点灯,但只凭影子,站在门口的陈乐,也看得出她正在洗脸。
原来只是洗脸。
“是不是吵到姑娘了?”陈乐突然开口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北斋一跳,吓的她险些将手边的面盆打翻了,待看清了来人是陈乐,她恢复镇定道:“没有,是我习惯睡觉之前,洗洗脸而已。”
“姑娘可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陈乐转了话题道。
北斋惊讶道:“丁师父没有告诉你?”
一句说完,她又宽慰陈乐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但你不用多想,丁师父做事一贯谨慎,她没告诉你,并非是拿你当外人。”
陈乐无奈道:“你想多了,我只是问你是否知道而已。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们要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
“是因为东厂要抓我吗,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北斋一脸歉意道。
陈乐:“……”
这姑娘…算了,她太大了,可以理解。
陈乐觉得需要反省的是他自己,他怎么能用对付丁白缨的办法来对付她,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跟你无关,是这该死的世道。”陈乐说道:“天太黑了,我陪姑娘回屋吧,明日一早兴许就要赶路,还是早点休息为宜。”
北斋轻轻点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回了主屋。
待她躺下不久,那道恼人的声音再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侧身枕在椅子扶手上的关系,她此次还听到了床榻撞击在墙上的声音。
北斋:“……”
不是说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的吗?
骗子。
又一个时辰后,听到屋子里简直超乎她理解的漫长音浪终于结束之后,她稍稍松了口气。已然入秋,不知为何天气如此燥热黏稠,是被子太厚了?
她将被子往下拽了拽,将胸口完全露出被子,只盖住肚子。等她忙活完,尚未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里头又响起了令她发狂的声响。
骗子,大骗子!
翌日。
一夜未睡和一夜未睡的三人,精神状态全然不同,看着他们脸上的容光焕发,北斋一脸不忿。
“北斋先生,你昨晚没有休息好?”陈乐说完拍了拍额头,说道:“是了,你将床榻让给了我们,自己势必没有休息好。”
看了丁白缨一眼,陈乐说道:“她这副样子,显然没办法赶路,不如让她再睡一会儿,我们出去找辆马车?”
不知他是何意,但丁白缨不敢逆他的意思,点头道:“也好。”
陈乐和丁白缨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了北斋一人。
不是北斋不愿客套,是她真的困的不行,怕不是沾床就着。她进了内室之后,只轻轻嗅了一下,便就在屋里闻到了他们留下的味道。
她忙将床褥全搬一边,将昨晚自己在外头盖的拿了进了,一半垫着,一半盖在身上,几个呼吸后,她就睡着了。
在屋里不方便问,出了屋子之后,丁白缨忍不住朝陈乐问道:“真的要找辆马车?”
“这样方便一些,你们二人坐车,我来赶车,你们不必太过辛苦。”陈乐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未凌乱的发丝。
丁白缨本能的要拒绝,但忍住了,怔怔的任由他施为。
陈乐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摸到了她的俏脸,轻声道:“等离开了这里,你便恢复正常的女子装扮吧,一定很美。”
“……”
丁白缨下意识想附和,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的出来。
手滑过她的脸颊,陈乐淡淡道:“郭公公死的当晚,有位锦衣卫说错了话,害怕去诏狱受苦,选择了自杀。你猜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回了神的丁白缨问道。
陈乐说道:“他说皇上染了肺痹,吃药都不见好,魏公公为此着急上火,坐立不安。”
丁白缨怔住。
“连一个寻常的锦衣卫都听说了此事,足见沉船溺水,已使得皇上病入膏肓,你们的计划快成了。”
他一说完,却又忽然转了话锋道:“事情就快成了,却突然命人捉拿北斋,一副势要置她于死地的架势,你猜是谁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沈炼说了,下令捉拿北斋的人是陆文昭,是以你觉得,要杀北斋的人是陆文昭,还是信王?”陈乐说道。
丁白缨说道:“师兄不会这么做。”
你还是不太了解你师兄啊。
不过人心隔乃子,就算是师兄妹,不全然了解也十分正常。
“这么说是信王?”陈乐说道:“其实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目的都十分明确,大事眼见就要成了。北斋这姑娘知道的太多,案牍库里的文书已然是漏洞,就绝不能再让北斋这漏洞暴露。”
丁白缨:“……”
“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因此这大概是我明明清楚你们想做些什么,却不愿牵扯其中的原因。”
“终有万般理由,我终究做不出这样的选择,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见丁白缨不说话,陈乐再次说道。
看向神色复杂的丁白缨,陈乐淡淡道:“其实,你和陆文昭,也是他的漏洞。至于何时抛却你们这样的漏洞,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不可能!”
平静了扫了她一眼,陈乐说道:“我突然想跟你赌一把。”
“什么?”
“我赌他一定会在最后时刻,抛弃你们。若真到了那时,我替你救陆文昭一命。”陈乐说道。
丁白缨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不止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
……
案牍库。
陆文昭听闻郑掌班昨夜在案牍库遇袭,生死不明,他吓了一跳。只当是丁白缨命人来烧案牍库,结果撞上了郑掌班。
眼下案牍库没能烧成,若是再被郑掌班抓到把柄…他心急如焚,却分身乏术,只能先赶来案牍库,查看郑掌班的情况。
“大人。”
陆文昭到的时候,他的上官,锦衣卫镇抚使许显纯已经在了,他忙向许显纯施礼,适才走向生死不明的郑掌班。
镇抚司是即便如郑掌班所言,是厂公家的狗笼子,但人在锦衣卫的地界儿出事,自当由锦衣卫负责。
许显纯只是冷冷的看了陆文昭一眼,并未说话。
陆文昭走到郑掌班身前,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微弱气息,陆文昭心头一紧,人还没死。
他看向一边的太医。
被他的目光扫到,太医吓了一跳,连忙道:“人一时死不了,怕也醒不过来了。”
闻言,许显纯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哼,贼人都上门来杀人了,打大明开朝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吧。啊,这特么还是锦衣卫的衙门吗?!”
和许显纯的暴怒不同,听了太医的话,陆文昭心底稍稍松了口气。他原本想同许显纯说些什么,却见郑掌班的嘴动了,似是在说话。
他急忙侧身,附耳过去。
“沈炼、沈炼、沈炼……”
郑掌班口中喋喋不休的,乃是沈炼的名字。
丁白缨要以沈炼杀了凌云铠之事,来威胁沈炼烧案牍库,这事陆文昭是知道的。沈炼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本不愿沈炼牵扯进来,就连抓捕北斋的任务,他都是交给凌云铠的。
他清楚凌云铠的为人,凌云铠名义是魏忠贤的外甥,似北斋这种被他按了暗讽魏忠贤罪名的人,落到凌云铠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但沈炼却莫名其妙的要救北斋,这是陆文昭之前没想到的。
既然他牵扯了进来,丁白缨提议让他去烧案牍库,陆文昭没有反对。一来沈炼身手不错,二来他是锦衣卫,对案牍库十分熟悉,可以大大的提高成功概率。
眼下听了郑掌班的话,陆文昭当即清楚,昨晚来烧案牍库的人乃是沈炼,只可惜遇上了突然来巡夜的郑掌班,使得计划失败了。
他这些推论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可惜他不知道,一夜的时间看似不长,交给靓仔乐这样的人,也就是几日的事。
但其实一夜之间,能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陆文昭根本不知,突然冒出了一个陈乐。
而陆文昭与丁白缨身份有别,无法时时联系,这就导致他的推测虽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
听出郑掌班说的是沈炼二字,陆文昭稍稍抬头,看了眼见郑掌班开口,似乎也想凑近的太医。
一见到陆文昭的眼神,太医忙朝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向前。
就在这时,许显纯一把扒开陆文昭,自己将耳朵附在了郑掌班面前。偏在这时,郑掌班好似耗尽了气力,一个字也说不来了。
许显纯抬起头,面色不善的看向陆文昭,问道:“他说什么?”
心悬到嗓子眼儿的陆文昭听到他的话,暗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丝毫看不出痕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没听清楚。”
“查,给我查,就是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凶手找出来!”许显纯怒气冲天道。
“是,大人。”
案牍库中的众锦衣卫,齐声应道。
这阵势,将一旁的太医,又吓了一跳。
“大人,该从何查起?”等许显纯走后,有锦衣卫凑到陆文昭身边,小声问道。
郑掌班生死不知,听太医的意思,是离死不远了。现场虽有诸多打斗痕迹,但俱都是郑掌班的流星锤留下的,以及一些普通刀痕。
只能看出对方是用刀的,锦衣卫中,人人使刀,用刀的江湖中人更是不知凡几,这线索几乎等于没有。
陆文昭点点头道:“先去仔细询问昨夜巡夜的校尉,一一问仔细,切莫有疏漏。”
“是,大人。”
交代了他们之后,陆文昭准备先行离开,眼下案牍库尚未烧毁,只是死了一个郑掌班,陆文昭担心非但不会打消东厂调查文书的决心,说不准还会因此坚定他们的信心,只当是已接近了真相。
他得想办法联系上丁白缨,让她尽快再次动手。
心思沉重的陆文昭,走出案牍库不远,忽听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只好驻足。
“千户大人。”叫他的人是裴纶。
陆文昭扫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这不方便,千户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裴纶小声说道。
见他神神秘秘,陆文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好。”
原电影里,沈炼虽然烧了案牍库,但留了一手,不止留下了宝船监造纪要,还以此要挟,逼迫丁白缨交出了北斋。
丁白缨赶来和陆文昭商量计策,就跟在陆文昭身边,眼下却是没有。
PS:第七章竟然被屏蔽了,太伤感了。不然这一章,北斋肯定不是在洗脸,嗯。
第十章 你快乐吗?
陆文昭随裴纶换了地方。
他们到了陆文昭的一处宅邸。
“郭真和凌云铠的命案,与沈炼有关?”听完裴纶的话之后,陆文昭满脸惊讶道。
裴纶点头道:“大人,说不定这是本朝第一大案。”
“你这都是推测,可有实证?”
“大人,卑职查了沈炼和郭真的底,八年前萨尔浒之战,沈炼和郭真都在西路军中。西路军虽然全军覆没,但沈炼和郭真都活了下来。卑职以为,二人那时就已经相识。”
听到裴纶这番推测,陆文昭心头一震,清楚他只是错了些许方向,若非他一心盯着沈炼,恐怕也会查出自己当年与沈炼、郭真,同在西路军当中。
陆文昭似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他拍了拍裴纶,忽然道:“什么人?”
虽然丁白缨不在,但他家中却是有其他护卫的。他看似听到声音,其实是唤他们现身。
他的话音一落,立时有三人从阴影中走出,站在了陆文昭和裴纶面前。
陆文昭看着这三人道:“好大的胆子。”
“卑职拖住他们,大人你先……”从刀鞘中抽出绣春刀的裴纶,话尚未说话,腰子就挨了一刀。
他被陆文昭从背后刺了一刀。
裴纶回身一刀劈向陆文昭,将其逼退,同时摸了摸后腰,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脸的不敢置信。
“陆文昭!”裴纶咬牙道。
看了他一眼,陆文昭朝站在对面的三人道:“杀了他吧。”
这三人俱是丁白缨的弟子,用的都是长刀,他们听了陆文昭的命令,顿时抽刀,分三个方向,朝裴纶攻了过来。
以一敌三,换作平时,裴纶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他眼下还被陆文昭先手扎了腰子,更是不敌。
双方交手数招,裴纶已几次跌倒在地,更是喷出好几口鲜血,他倒在地上,似是已全无力气再爬起来。
见状,三人不再联手,只有一人手持长刀,过来结果他的性命。趁此机会,就在此人离他越来越近,与那两人拉开距离的时候,裴纶猛的睁开眼睛,以右臂中藏的袖箭,一箭射中此人咽喉,要了他的命。
一箭射出,裴纶拼尽最后一口气,跳上院墙,逃出屋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
裴纶逃过一劫的时候,沈炼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从案牍库回来之后,他已经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不光是因为和郑掌班交手的伤势,还因为郭真的案子,已超过了他的想像。
“郭真,陆文昭早就认识郭真。”沈炼从梦中惊醒,是因为他梦到了当年西路军的情景。
他认出当初那张险些被砍头脸,那人就是郭真,而陆文昭和他早已相识。直到此刻,他才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
“陆文昭不甘心就这么死,所以他选择犯上谋逆?”沈炼震惊的想到。
不像陈乐是上帝视角,他没办法通过陆文昭,就立马联想到信王头上。
何况他眼下还未与陆文昭对峙,听到陆文昭霸气侧漏的那句,你去告吧,六部、三法司、二十四衙门,各州道府,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怎么告呢?
不止没有立刻想到信王,沈炼还越想越偏。
“他故意引我入局,就是想我替他烧案牍库,与他们一同结党谋逆,是因为当年西路军的事,让他以为我和他是一路人?”
“可那姑娘何其无辜,他这么做,与阉党何异?”
“对了,那姑娘!”
是以陈乐说的没错,不涉及姑娘的时候,他的智商绝对在线,但一涉及剧里的两位姑娘,就好像有大病一般,让人“心疼”。
没办法找到陈乐,沈炼心思急转,他来了清风茶楼,他企图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可他尚未走近茶楼,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竟然是陆文昭。
看到他,沈炼不忧反喜,因为既然陆文昭出现在此,此处必是他们的据点,只消混进去,势必能找出线索。
若是陈乐在这里,一定会心生佩服,案牍库里,郑掌班显些开口他不管;发现了谋逆如此大的事,也不想着向上官汇报,却来冒险救个身份不明的姑娘?
陆文昭进去不久,又匆匆离开。
听闻丁白缨不在,丁翀丁泰久久未归,而丁白缨离开,理由竟是将北斋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在她身边,还有一陌生男子……
这一切,都让陆文昭觉察到了危险。
他要去见信王。
陆文昭离开后,沈炼就潜入了清风茶楼。
……
“就这辆吧,再铺上一层软垫,应当就差不多了。”马车已经买了,丁白缨虽不懂他为何要在车里铺上一层软垫,却没有多问。
马车驶到北斋居所的时候,北斋尚未睡醒,她是被丁白缨叫醒的。陈乐进去的时候,正好见她十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那奋力挺胸的动作,陈乐觉得若非丁白缨不在意这些,她势必会因此失去一个朋友。
陈乐说道:“走吧,今日便出城,再往后拖,只怕出城会越来越难。”
北斋只当是自己拖累了他们,顿时露出一脸歉意,丁白缨莫名想到陈乐之前和她打的赌,没有注意到北斋的神色。
陈乐赶车。
丁白缨和北斋坐在车里。
“丁师父,你们护送我离开,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大事?”马车晃晃悠悠出发之后,北斋忍不住问道。
大事?
想到陈乐之前的话,丁白缨心底虽满是担心,但这些事和北斋说显然毫无作用,只是徒增烦恼。她摇头道:“师兄身边有很多可用之人,无妨的。”
她这话,像是在对北斋说,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北斋点点头,突然脸色一红,小声问道:“丁师父,你同他成婚之后,过的快乐吗?”
她的声音不大,加上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赶车的靓仔乐听不到她们的对话。若是让陈乐听到,作为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之一,一定会回答她,快乐,怎么会不快乐?那是相当快乐啊。
丁白缨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到她的表情,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北斋当即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出城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先出城再说。”丁白缨回了一句。
至于去哪,她也不知道。
马车很顺利便从南城门出了城,一路南下。说是这么说,但马车行进速度其实很慢,陈乐挥鞭催马疾行的次数少的可怜。
北斋之前虽然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一些,但欠了一夜的觉,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补的回来的。
是以随着马车的颠簸,她又睡着了。
她睡着了之后,丁白缨就从车厢里跳了下来,绕到前面,坐在了正在赶车的陈乐身边。
注意到她神色的陈乐开口道:“不用害怕,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丁白缨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我们去哪?”
“边走边等,我终究不能未卜先知,不知他们会选择哪条路逃跑,待城中张贴告示,通缉他们的时候再说。”陈乐说道。
他们?
不是陈乐故意说的模糊,是沈炼没因为救北斋搭上自己,北斋又跟在他们身边,只剩裴纶一个,靓仔乐也说不清接下来剧情的发展。
……
沈炼从清风茶楼绑了个人,也是个女子,将她打昏之后,租了条船,将她带到了湖心。沈炼一副锦衣卫的打扮,船商即便见他带着一名女子,亦不敢有丝毫反对,只能接过银子,将船租给他。
陈乐之前便问过沈炼,问他会不会严刑逼供,沈炼当时没说话,但眼下看的出来,他会一点,但会的不多。
因为他在电影里逼问北斋的法子,和此刻打算用它来逼问茶楼伙计的办法,如出一辙。
碧波荡漾,一艘乌篷船停在湖心,这一幕若是被人画下来,必定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船中的人,一定不会这么想。
是以有时候眼见未必便是事实,就像靓仔乐出乎寻常的chu大,与他相交的女子,往往初时会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但她便是真的痛苦吗?
没有的事。
昏迷的灰衣女子,此刻被沈炼叫醒了,但她见自己脚上手上,都被绑了绳子,而在她面前,还有一名锦衣卫,她顿时吓的面色惨白。
“你想做什么?”她一脸惧怕道。
沈炼盯着她,问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别想骗我。”
她被吓的不敢说话。
“是不是你们杀了东厂郭公公?”沈炼问道。
见她还是不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沈炼再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沉声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你们这些刺杀皇上的反贼,每杀一个,都是大功一件。”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只是茶楼的伙计而已。”她颤抖着说道。
“还敢说谎?!”沈炼猛的从船上站了起来,他呵斥道:“有你这样的伙计,虎口全是拿刀拿剑的茧子?我今日非要你说出实话不可。”
话音一落,沈炼一脚将绑在绳子的船锚踢进湖中,若不加以制止,船锚势必会将她拖入水下,而她被绑着手脚,落入湖中只有死路一条。
“你若再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沈炼死死盯着她道。
“我,我真的不知你说的郭公公是何人,我只是清风茶楼的伙计,你放了我吧。”
她如果只说不认识郭真,沈炼或许还会换个问题,但她一再强调她只是一名普通伙计,就分明是不肯说实话。
绳子已经耗尽,扑通一声,她已落入水中。
从她的态度沈炼就看的出来,她绝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看了眼已水波不兴的平湖,沈炼划动了船桨,离开了此地。
和电影里沈炼又转身跳下去救北斋不同,她不是北斋,沈炼自不会去救一个乱党,来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是人比人得死?
没能问出北斋踪迹,心思沉重的沈炼漫无目的的划着船,早已偏离了初始的方向。此刻天早已黑了,待船只顺着河道往前缓缓前行,沈炼稍一抬头,竟是在河面看到一具尸体。
裴纶?!
沈炼忙将他搬上船,一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没死。犹豫了一下,想到裴纶之所以死盯着自己不放,是因为裴纶是殷澄的朋友。
他这么做是以为殷澄是自己杀的,想替殷澄报仇。
于是沈炼还是将他救回了家里。
只可惜沈炼不知,他此番举动,在上岸不久,就被顺着河道搜寻裴纶尸体的人,看在了眼里。
裴纶身上有好几处刀伤,最严重的一处,是在腰部,其次便是胸口。
不知他为何伤成这样,在京城,敢对锦衣卫下此狠手的,绝非是一般人。是以沈炼没有带他去医馆,而是自行给他处理伤口、上药。
药粉撒在伤口上,那刺骨的灼热疼痛,立马将裴纶惊醒,他猛的锁住沈炼的肩膀。待看清人是沈炼之后,他松开了手,虚弱的躺了下去,呢喃道:“沈炼?”
“殷澄也是沈某的朋友。”沈炼回了他一句,淡淡道:“对亏穿了甲衣,你的伤并不致命,不然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多谢。”
“谁伤的…”
沈炼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响,他示意裴纶不要说话,同时用手指了指床板,自己则从屋里走了出去,又随手关上了门。
来的人是陆文昭。
“大人。”沈炼朝他问候了一声。
抱着胳膊的陆文昭抬头看了看他,开口道:“郑掌班没死,他说是你,此事我已经压下来了。凌云铠是你杀的吧,裴纶查的,我也压下来了。为什么?”
“当初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们是朋友。”
闻言,沈炼冷声道:“朋友,大人八年前便认识郭真,你和他是军中同袍,你让他在宝船上动了手脚,又杀他灭口,再命令我杀北斋烧案牍库,你当我是朋友?”
“你本没有必要卷进来,这个北斋啊裴纶啊,你救他干什么?”陆文昭瞪眼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未想过要让沈炼卷进来,若是凌云铠捉拿北斋那次,沈炼不去掺和,这后面的种种,都和沈炼毫无关系。
第十一章 不同的想逃命的心情
“你结党谋逆又算什么,要不我去衙门告发你?”沈炼寸步不让道。
陆文昭盯着他看了一阵,向他走了几步,离他更近道:“你去吧,六部、三法司、二十四衙门,各州道府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怎么告呢?”
他终于说出这句令人沈炼震惊的话。
“你们想变天吗?”
“魏忠贤人心丧尽,这天迟早要变。任这群没有用的废物骑在我们头上,你甘心吗?”陆文昭不答反问,咬牙说完,他沉声道:“我们兄弟之间不讲这个,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你进去,结果裴纶的性命,问清楚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你就能活。”
沈炼不屑道:“你让我卖了裴纶换活路,和阉党行事有何分别,一丘之貉,充什么硬货。”
“你真把自己当好人了,你手上沾了几条人命,你自己不清楚吗?”陆文昭低声呵斥道。
没理会他的态度,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沈炼自然不会再怕他,沈炼看向他道:“你要杀那姑娘的事,你主子知道吗?”
果然,裴纶只是幌子,沈百户最记挂的,还是这个。
冥顽不灵。
陆文昭倒退几步,一把抽出身上的佩刀,却没朝沈炼攻击,不是打不过……他抽刀的举动,更像是割袍断义。
机会他给了,可沈炼不要,如此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因为他和沈炼的情谊就一笔带过,否则得有无数人掉脑袋。
陆文昭转身走了。
在他推门出去的瞬间,沈炼就听到了院子外头的异响,待沈炼定睛一看,立时就发现,墙头趴的,乃是手持火铳的锦衣卫。
沈炼急忙躲避。
好在此火铳装弹麻烦,准度不高,趁着他们一轮射击结束,沈炼连忙由水井,转移到假山后面。
砰砰砰。
火枪声如爆豆,在院子里密集响起,激起一大片尘烟。
倏地。
枪声停了。
一队手持长枪的锦衣卫破门而入,直奔沈炼而来。
见状,沈炼飞速逃回屋中,待他们攻进来之后,沈炼一把斩断系着铜盆的绳子,铜盆里装的不是水,而是火油。
绳子一断,大盆火油倾泻而下,地上、冲在最前方的锦衣卫身上,溅的到处都是。沈炼更是趁机挥刀,将桌上的油灯挑飞,正好落在火油里。
噌的一声,火瞬间烧了起来。
那几个锦衣卫的身上的铠甲,也霎时被引燃,成了火人。
“啊!”
火光中心的几名锦衣卫发出几声痛呼,反身便跑。而这时候,因为火油的关系,火势蹿的飞快,张牙舞爪的火龙,已窜上了屋顶。
这么大的火,一身甲衣的锦衣卫,就算手持利器也无法攻进去,只能站在屋子前,望着火光一点点吞噬眼前的房子。
“房子里肯定有密道可以逃脱。”陆文昭心里无比肯定这一点。
但眼前的情景…陆文昭拽过一人道:“出口肯定在这儿附近,裴纶有伤在身,他们走不远。你带一队人马,去附近搜寻他们的踪迹。”
“其他人,快找水救火!”
……
沈炼和裴纶忙着逃命的时候,北斋也想叫救命。
他们虽没有露宿荒野,却也没有赶得及去客栈投宿,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天色已暗,他们只能借宿在城外的破庙。
好在今日乃是晴天,不然这顶上有个大窟窿的破庙,只怕根本没法住人。不过让北斋有些感慨的是,她这两日,似乎都住的屋顶破烂的屋子?
破庙的环境委实一般,这时候北斋就不得佩服陈乐的先见之明,只见他将干草铺在一起,又去马车上取了两床被单,朝她们道:“只能这么凑合睡了。”
这已经比北斋想的好太多了。
吃完干粮,几人漫无目的的聊了几句,说好由陈乐守夜,北斋和丁白缨先睡。北斋本也没有多想,但睡熟之后,她隐约听到一些靡靡之音。
应当是白天的时候在马车上睡的比较久,因此她睁开了眼睛,若是换成早上沾床就睡的状态,她绝不会睁眼…不对,她可能连这些声音都听不到。
她一睁眼,待眼睛适应之后,就立马看到两道人影。
这两道人影简直快重合成一道了。
只通过身形,她分辨出上面那道人影乃是丁白缨,下面的人影则是陈乐。她无暇顾及丁白缨起落之间,她眼中看到的可怕之物,因为她震惊的发现,他们的脸是朝着她这边的!
是想及时的看到她有没有睡醒?
那眼下该怎么办,她急的连先前的一丝臆想都忘记了,可她转眼就不再慌乱了,因为不远处的二人,只是面朝她而已,并未发现她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们不止没有停下,就连节奏等等,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北斋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想翻个身,但又怕惊扰了他们。在她心里,陈乐和丁白缨本不必如此,是因为要保护她,是以才会新婚燕尔,就长途跋涉。两人终日在一起,情难自禁,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理解归理解,可就苦了北斋了。
她再睡是不可能睡着了,之前尚有一墙之隔,眼下却是什么遮挡都没有。她方才还睁眼看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北斋连忙在心底摇头,将那不着调的想法抛开,她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也不知从开始过去了多久,还要再等多久。
“你趴下吧。”
啊,乍一听到陈乐的声音,北斋险些吓得叫出声,还好她拼命忍住了。之后是一阵轻微杂乱声响,应该是人压在干草上发出来的。
倏地,北斋听到“啵”的一声,心跟着颤了一下,心跳简直像漏了几拍,扑通扑通的乱跳。
北斋默默数到三千八百八的时候,不远处终于静了下来。她自然不可能是在计数,而是想通过数数,分心忽略眼前的事,而且听人说数数容易入睡?
见他们没了动静,北斋悄悄翻了个身,睡着了或许没感觉,但醒着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的腿都快麻了。
可不等她松口气,就听那边又有撞击声传了过来。
第十二章 沈裴CP
沈炼和裴纶逃了。
锦衣卫在街面搜捕了一夜,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东厂。
“陆文昭,你未经上官批许,擅自下令,全城通缉,你当田都督和本镇抚是摆设吗?”许显纯大声呵斥道。
“老许,这厮若不严惩,以后你该如何管教你的手下啊?”
陆文昭单膝跪地,在他们说完之后,面上神色看似挣扎许久,终于开口道:“北镇抚司百户沈炼,南镇抚司百户裴纶,二人买通郭真,合谋刺杀皇上!”
“幸而未果,沈裴二贼,杀郭真以灭口,欲烧案牍库以灭迹,总旗凌云铠之命案,亦是沈炼所为。卑职有郑掌班口供在手,郑掌班就是遇上前去烧案牍库的沈炼,适才与之交手身亡。”
陆文昭神色悲愤,边走边说,待到快靠近魏忠贤时,他再次拜倒道:“为防二贼出逃,卑职擅自做主,照会五城兵马司,照会顺天府,全城通缉二贼。”
此刻,满城尽是通缉沈炼裴纶的告示。
他说话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铁球的魏忠贤,冷冷的看着他。若是陈乐在这里,对于魏忠贤把玩铁球的举动,一定会十分好奇。
不觉得膈应吗?
但郑掌班的流星锤,非做成铜球模样,魏忠贤更是玩一对球,或许这些太监,对球非但不反感,还心生亲近?
魏忠贤冷声道:“陆千户,让你去抓蛤蟆,真是屈才啊。”
“承蒙厂公…”
陆文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忠贤打断道:“陆大人说说,两逆贼这一通折腾,都是为了谁啊。”
到了魏忠贤的位子,看事情十分透彻,他看不到沈炼亦或裴纶,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图谋刺杀皇上?
除非他们背后有人。
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卑,卑职以为…”
“路面上的锦衣卫给撤了!”魏忠贤猛的一拍桌子,气势尽显,若有人觉得他老态龙钟,是没牙的老虎,看到这一幕,大抵会被这位九千岁吓的肝儿颤。
“这事东厂管了,沈炼、裴纶、北斋,我要活的!”魏忠贤目露凶光,不容置疑道。
瞥见魏忠贤阴鸷的模样,陆文昭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已经彻底失去对这件事的主动权了,只能想办法补救。
出了东厂,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在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就来见了信王。魏忠贤先前说撤了路面上的锦衣卫,但许显纯二人都在,此事早就由不得陆文昭做主了,是以他反倒不需要再去多此一举了。
“信王殿下,事情有变…”
接着,陆文昭把这两日的风云变幻,同信王说了一遍。
听了陆文昭的话,信王收在袖中的双拳,指节已攥的发白,面上却极力保持着镇定。
“殿下不必担心,沈裴二人势必还在城中,眼下魏忠贤撤去了路面上的守卫,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混出城。我早已命丁昆等人,在他们最容易出城的几个路口守着,只消他们一露面,就会有人偷偷跟上他们。”
“只是,北斋这姑娘许久未露面,已不知所踪。我会竭尽全力将其找出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除掉沈炼和裴纶。”
陆文昭跪在地上道。
信王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拜托了,陆大人。”
“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不负所托。”
……
明时坊。
郭真死的那间酒楼,这里已被锦衣卫贴了封条,根本无人会靠近,沈炼和裴纶,昨晚就躲在这里。
“路面上的锦衣卫都撤了,沈炼,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阴谋?”裴纶在沈炼背后问道。
不是靓仔乐,沈炼也不是姑娘,是以在背后问话,真的只是两人的站位问题,不涉及任何的姿势。
沈炼冷冷道:“就算是阴谋,你难道不走?”
“走,当然要走,你说陆文昭这王八蛋这么做,他图什么?”裴纶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这形同牢骚的一句骂完,却见沈炼怔住了。
陆文昭图什么?
沈炼将这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尤其是陆文昭昨晚那番话,此处又正好是郭真的死的地方,殷澄喝多了在此说了很多酒话。
缓缓踱步的沈炼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我怎么早没想到!”
“哎,你一惊一乍的,我说你想到什么了?”裴纶问道。
“我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了。”沈炼回头扫了裴纶一眼,开口道:“在这里等着是死,出去恐怕也是死,敢不敢搏一把,找条活路?”
裴纶没好气道:“我说,受伤失血过多,脑子不灵光的人是我,你一点事没有,就算让我跟你去拼命,你总该告诉我这到底怎回事儿吧?”
“来不及了,再拖下去,恐怕连这个办法都行不通。到地方你就清楚了,你去不去?”沈炼问道。
“我有的选?”
两人到了清风茶楼。
距离茶楼只剩一条街,沈炼按住裴纶道:“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我不出来,你就走,不用管我。”
裴纶惊讶道:“里头的人到底是谁?”
沈炼不说话。
“你不说我跟你一起进去。”裴纶飞快道。北斋不在,这两人的CP感分分钟上来了。
沈炼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信王殿下。”
裴纶:“……”
听他说是信王,裴纶也是聪慧之人,很快就想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看向沈炼道:“进去之后好好说话,人好歹是个王爷,说点软话,求条活路不丢人。”
“要不你去?”沈炼说道。
“不不不,这种大场面,你比我合适,我相信你。”将一句你脸比我僵咽回去的裴纶回道。
沈炼懒得理会他,转身快步向前,进了不远处的清风茶楼。
丁白缨不在,被蒙起眼睛,绑上双手的沈炼,被两名侍卫辗转之后,带到了一处内室。到了地方,沈炼被压着,坐到了地上。
他的眼罩被除了,绳子也松了,待眼睛渐渐适应屋内的光线,沈炼看到不远处的坐榻之上,正盘腿坐着一位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