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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檐     散行天下txt下载     散行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只是随便逛逛

    兴渌原位于玄阳宗境内东北角,方圆三十里,每逢选青对外开放三个月,接待和考核所有入门申请者。

    选青是修仙门派对外选录弟子的统称,它有多种不同的方式。比如,完成门派发布的试练任务即可获得入门名额,资质或潜质上佳者可以申请甄选测试,参加比武取得名次,此外还有各种各样根据不同要求、目的举办的测验。

    玄阳宗每次选青大会从境外涌进来的散修或者凡人人数上千,并非每个人都抱加入修仙门派的目的,有的人自知资质低下、修为孱弱、年老体衰入门无望,有的人干脆就是纯粹图利,他们参加这类盛会的目的就是大圩集。

    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一点值钱但自己暂时用不着的东西,或者有自己不认识但有可能很值钱的东西,或者身上揣有大把灵石而想要得到的东西找不到,诸如此类,人多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自发地举办圩集互通有无。

    各个修仙门派对这种圩集抱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交易,获利最大的人总是东道主。

    十月的天空明朗而澄净,于文混在散修人丛里东看看、西瞧瞧,不紧不慢地逛着兴渌原的圩集。两三个月时间他抽不出来,两三天的功夫还是有的,随着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接近完成,前期准备的炼器物资几乎消耗干净,特别是有几种昆庐灵器的成功率出乎预料的低,导致某几种材料提前用尽。

    于文返程的时候来到兴渌原,他补充材料仍选择原来的采购点而非大圩集,因为圩集上材料的品种、质量很难有保证。他逛圩集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捡漏,看能不能找到被埋没的天材地宝。

    一个地摊上摆放的一块矿石引起他的注意,矿石约拳头大,整体呈黑色,表面分布许多金黄色的斑点,质地坚硬。

    “这是墨金矿石,能够提炼出灵金,灵金是炼制飞剑的主要材料,小伙子要不买去?”摊主热情地招呼。

    灵金?于文非常感兴趣。晋入旋照期后就具备使用飞剑的起步条件,炼制一口飞剑已经列入他下一步的日程,仙缘体系下飞剑又称仙剑,主材料为水金石,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水金石,杜希言通过无数次试验用这个世界的几种珍稀材料合成出来,灵金正是主要原料之一。

    问题是灵金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一向受到各个势力严格控制,流进市面的量非常的少,就算在正规的坊市店铺也常常断货,此人看上去在此地摆摊的时间不短,怎么可能仍然有得卖?

    “真要是墨金矿石早被人买走,你这个多半是假货。”

    “哎,我说你这小伙子不买就不买,干嘛信口胡说诬蔑我的货呢。”摊主有些恼怒。

    旁边摊上一个挑货的人中年人回过头道:“小哥说得没错,拳头大的墨金矿石起码重五十斤,他这个才三十斤,墨金矿石又不是别的矿石怎么可能掺有那么多的杂质。”

    摊主愤怒的瞪向插话之人,拳头攥得紧紧的,一会儿泄了气,不耐烦地对于文挥手道:“一口价五千块下品灵石,不要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做买卖。”

    旁边的人又讽刺道:“正品墨金矿石市价一百块灵石一斤,他的要价比市价还要贵三分之二,简直是被驴踢坏了脑袋。”

    质量有问题还开价这么高,态度也不好,难怪卖不掉!于文一边腹诽一边问:“谁都不会做花高价买假货的蠢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这么大的信心卖五千块灵石的高价?”

    “凭什么?”摊主胸膛一挺,“就凭老子从终阳遗府里亲手将它挖出来的。”

    “你进去过终阳遗府?”于文小吃一惊。

    终阳遗府排名大陆西端十大奇地第九,传说是远古时期飞升真仙终阳子的洞府所在地。它实际涵盖了一条纵横两千里、连接七个国家的的山脉,它可能隐藏在山脉中,也有可能是个独立的小空间,总之没人能够从山中找到它的位置。

    唯有每隔十四年周期沿山脉边缘七个国家各有一个固定地点打开一个入口,入口受到极强的禁制的保护,需要多名元婴期高手联手才能撑开一条缝隙。每逢此时各国修仙门派就会联手在打开入口的禁制,派遣各自门派的精英弟子进去试练,有部分国家的门派还出售进府的名额允许散修入内寻宝。

    据进去过的人描述,终阳遗府内部广阔无边,遍地都是灵脉和天材地宝,同时里面也危险异常,步步有陷阱、处处有禁制,还有神出鬼没、实力强横的妖兽突然跳出来噬人,每次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不到三成。

    “当然进去过,我们十二个人组队进去,每个交两千块灵石进门费,才进去不久就遇到一只五级妖兽,最后只剩我侥幸活命……”摊主的脸上浮现出恐惧,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至少要赚回当年的门票吧。”

    旁边的人不屑地道:“吹牛,凭你区区炼气九级的道行就敢自称从终阳遗府活着走出来?我炼气十一级都不敢这样讲。”

    此人身旁的另一人响应道:“我炼气期大圆满也不敢这样吹呀。”

    摊主脸上再现怒火,闪动两下最终熄火,开始收拾摊子:“我怕你们俩了行不行,走哪跟哪,我现在去朝云宗的圩集摆摊。”

    于文有点明白状况了,他不想惹麻烦上身遂转身走开。先在圩集里绕个大圈子,找偏僻的地方取下易容膜换身衣裳,迅速地折返回来。

    杜希言留给他的笔记里载明,假如墨金矿石的重量仅为正常值百分之五十到七十,那么它有一半的可能属于天然灵金秘银合金。秘银的价值远远低于灵金,这个世界的飞剑用不到它,炼制者反而要费时费力分离并剔除它,所以这种合金矿石的价值不高。

    然而正是灵金秘银合金只需要加入另外三种材料就可以合成出正宗的水金石,杜希言的注解中指出使用天然合金则炼剑成功率比人工合成的高一倍,三十斤的合金矿石足够于文提炼出两口昆庐仙剑的主材料量,再算进去成功率的因素,他很容易做出取舍。

    赶到时,摊子没有完全收拾好,那块矿石仍被摊主摆在显眼的位置。于文装作愣头青的模样,没讲什么废话爽快地掏五千块灵石当场将矿石买下,然后在另外两人仇视的目光下迅速收起快步离开。

    正要走出圩集的区域,冷不丁一名擦身而过的少女惊喜地叫他:“于文!”接着一阵香风袭到,他的衣袖被她拉住。

    于文的注意力集中于跟在身后的两名炼气高阶的中年人,没防备这名神识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擦身而过的少女。

    “是我呀,还记得吗?”少女转到他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你是何欣昱。”于文认出她,在临山城时正是她提醒他李砂将对他和阿牛动手的消息,算起来对他们有恩,不能怠慢。

    “真的是你呀,太好了,你果然活着。”何欣昱非常活泼开心地轻跳起来,“传说李砂派人杀了你们,可我知道你已经有准备一定不会死的。”

    于文受到她的感染暂时将危险抛到一边,笑着道:“也是九死一生才逃生,这几年到处流浪。你没在修炼所当差了?”

    “那次得到你的帮助冲进炼气三级后就辞工了,这几年参加冒险队或者当护卫谋生。我欠你五十块灵石,不过现在身上没这么多,等过些天连本带利还给你好不好?你住哪里,怎样联系你?”

    “我手头还算宽裕,不着急,灵石你自己留着,以后再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我早说过拿你当朋友,当年幸亏得你及时示警我才逃过一劫。”

    “你们怎样逃出李砂掌心的,你到玄阳宗也是参加选青测试吗?”

    “我来这儿只是随便逛逛。”于文很含糊地回答并反问,“你来参加选青?我记得你也是伪灵根,玄阳宗的进门门槛很高呀。”

    “我是四重灵根,”何欣昱开朗地笑着解释,“我有自知之明,参加的是记名弟子的入门测试。”

    记名弟子是挂名杂役弟子的一种,而且是其中低级的那种,一个门派的日常运转总有许许多多杂务,全都需要人做,正式弟子多以提高修为作为主要任务,所以选青时除招收正式弟子之外更多地是招收挂名弟子,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敢于到玄阳宗参加测试的原因。

    于文眉头微微皱起,道:“记名弟子地位低下,你何必浪费大好光阴做这种侍候人的活,做个散修自由自在,命运也不受人摆布。”

    “玄阳宗的记名弟子每个月的月份钱待遇不错,我资质太差,实力太弱,参加冒险团队分不到几个钱还有生命危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这样过算了,可是我不能太自私,应该开始回报家里了。”

    许多凡人家庭只要发现子女有灵根都会选择倾家荡产供子女修仙,炼气一、二级对灵石的需求量并不算大,只要冲进炼气三级基本就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稳定地赚取灵石,按照一块下品灵石兑换十两黄金的比率,这种中长期投资的回报还是相当丰厚的。

    “欣儿,他是谁?”一名青年男子走过来同何欣昱打招呼,神情和语气对于文明显有敌意。

    “他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名叫于文。”何欣昱看见他后笑得很甜蜜,并向于文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危鹤。”

    危鹤很不友好地打量于文一眼,将何欣昱扯到身边,当作于文不存在般的用教训的语气对她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认朋友,不然惹祸上身都不知道。走吧,我们去那边。”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走了。

    于文对危鹤的感觉很不好,不是因为此人的势利和无礼,而是潜意识告诉他此人身上有股危险的气味。

    离开圩集后,于文离开玄阳宗沿边境的往西北急行,一个小时跑出六十里,来到一个远离人迹的偏僻小路,停下来。

    “于文,你很狂妄!”前面闪出来一个人。

    “叶庶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玄阳宗边境上带人拦截玄阳宗的外门弟子。不过,也对,你是叶群山叶总管的侄儿,或许是他的私生子,他都快两百岁的人,不可能有你这么年青的侄儿,有他撑腰,你的胆子的确可以大过普通人。”

    “哼,三年前是你搅局抢走我入门的资格,今天又是你搅局抢走我看中的墨金矿石,旧仇新恨呐,你说我应当怎样好好‘奖赏’你呢?”叶庶暝咬牙切齿地说道。

    “师弟同他废话做什么,炼气二级的小跳蚤,待我们替你出这口恶气吧。”那两名中年人一前一后出现将于文包夹起来。

    “你们是玄阳宗的杂役弟子?”于文神色不变,冷笑道,“以下犯上,而且叶庶暝未被收录进门仍属外人,你们勾结外人戕害同门,这是扒皮剔骨的重罪,你们为什么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哦,我明白了,多半是筑基丹吧,叶群山身为内务部大总管,总有机会搞到筑基丹的。”

    “呵,看不出你小子挺聪明的,聪明的人一般活不长,我们现在正好证明给你看。”那名炼气大圆满之人道,“叶师弟,你要他怎么个死法?”

    “只要死的就行,随便你们怎么弄。”叶庶暝狞笑道,“这个家伙挺扎手的,你们别太轻敌,尤其注意别被他近身。”

第62章 杀人事件及影响

    于文抢先行动,背上灵光闪动,衣服爆开,一对三丈长的大肉翅张开,轻轻一振冲上十数丈高空。

    “别想跑!”炼气大圆满之人尽管很吃惊却反应不慢,右手掐诀挥出,放出一柄长剑,外面包裹着雄雄烈火风驰电掣般杀出,抢在前头截住于文。

    炼气十一级之人紧随其后,扬手同样放出一口飞剑,包裹在寒冰之中席卷而上,夹击于文。

    “飞剑!”于文猛吃一惊。

    这个世界的飞剑同样是非常厉害的武器,它起码具有灵器的威力,而使用的门槛比灵器略低,不过彻底炼化使用飞剑需要至少花费十年以上时间不断用本命真元蕴养,加上它价格昂贵、炼制不易,所以炼气期拥有飞剑者相当的少见。

    于文双翅扇开,两道闪电击出分头截向飞剑,毒雾他没敢放,那东西太具有吉南沼泽的特点,会暴露身份。

    电、剑相击,将两柄飞剑阻得略微缓缓。于文心中庆幸,幸亏一开始就动用这对四级妖兽材料炼制的灵器飞翅,换作别的兵器恐怕挡都挡不住。

    两口飞剑迅速摆脱闪电的阻截继续杀向目标。

    于文扇动双翅又是两道闪电击出,同时突然一个灵巧的转向,两翅合抱团团包住身体象个肉球般往斜刺里疾速坠落,砸进地面将近一人高的草丛里。

    两口飞剑一前一后击散闪电接踵而至,草丛当中绿芒闪动,于文已经不见人影。两名中年人心神与飞剑相通,自然将这个异变看在眼里,不由得一愣。

    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于文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左手执一根泛着蓝光的三棱刺猛烈地击中炼气大圆满者的飞剑,撒手;右手紫色钵盂冒出来,钵口一道紫色光柱照定随即袭来的炼气十一级者飞剑,再撒手,人已不见。

    “小心!”叶庶暝大叫提醒。

    炼气十一级者发现自己的飞剑象被焊在生铁上一动不动,接着于文在他身后冒出来,手中昆庐灵剑,剑上穿一道灵符当胸刺下。此人一阵冷笑,他是堂堂玄阳宗的弟子,岂是小散修们可比,身上灵光闪动护身宝物浮现出来。

    于文轻蔑的一咧嘴,手中宝剑突然蓝芒绽放,叮的一声就如三棱刺定住飞剑一般将对手穿戴起来的灵甲定住,接着并指一点,剑上灵符化成黑烟一晃消散,他的身体也在一道黄芒中消失。

    炼气十一级者这才发现糟糕,灵甲象飞剑一般不能动弹,他的身体受此影响动作不免慢半拍,此刻半空里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冲着他的头顶击落,他只及腾出手施展法术硬抗。

    另一边,炼气大圆满者又惊又怒,运功驱使飞剑连续几挣。于文的三棱刺能够定住敌人的兵器靠的是仙术法则差异的排斥性,当对手的实力越强、武器品级越高时能起作用的时间就越短,以此人炼气期大圆满的功力不用费太大劲就可以轻松挣脱出来。

    于文当然不可能给此人足够的时间腾出手,他闪电般遁到此人五丈之内,七道乌芒从发髻上飞出击向炼气大圆满者以及其身后保护着的叶庶暝。

    炼气大圆满者没料到自己的同伴这么容易被他牵制住,没有料到的他动作速度这么快,更没料到对方的武器速度如此惊人,大惊失色下放弃飞剑转而发动几件保命的护身武器,连同叶庶暝也放出压箱底的武器来护身。

    于文从落地之后一直全力施展昆庐仙法,这一击志在必得倾心全力,两个目标功力再强加起来总不及边沛霖,事实上两人的护身武器威力尚未完全展开就遭到乌荆刺发簪的猛烈轰击,轰隆声中七道乌芒打穿他们的护身之物,打穿他们的身体,一击毙命。

    另一边强抗雷击的炼气十一级者头一次接触到另一种法则体系下的法术,挡是挡住,却被怪异的力道震得经脉酸麻,一时间身体有点麻木,行动有点迟钝,被于文再度击发乌荆刺发簪一击而中,登时了帐。

    于文仗着仙术和武器上的特异性闪电般击杀强敌,一身力气几乎用尽,他不敢怠慢,在十秒时间内发动高阶火系灵符点燃三具尸体,将他们储物袋和自己的武器收起,发动仙骡遁符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分钟时间,一支玄阳宗的巡逻队就赶到现场。

    于文路上没有任何停留,直接遁回孤岛,躲进灵脉洞府,稍事休息,开始清点战利品。

    对于叶庶暝等三人实则他是故意诱杀,还在小摊上询问墨金矿石价格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发现叶庶暝躲藏在附近,并且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叶庶暝可能身怀某种秘术看穿了他的易容膜掩饰。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故意暴露身份,还引诱他们到偏僻之地动手,否则他有足够的把握摆脱三人安全逃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用实战检验一下自己刚刚晋升到谷虚中期后法力、战力有怎样的变化。

    这一仗他赢得看似轻松实则侥幸,论真正的实力他不可能是三人的对手,如果那两名炼气大圆满和十一级的人有过与仙缘体系下仙术斗法的经验那么战斗结果必然反转,。

    冒险一战的收获不小,两口飞剑品级不高,在主人死亡之后只要用炼器之鼎回炉处理就可以抹掉原主人炼化它们所留下的印记,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可以稍微改变它们的外形,拿到市场上出售至少可以将墨金矿石的钱弄回来。

    从两名杂役弟子的储物袋里面找到灵石一千多,七部修炼经书或笔记、五件法器,矿石、灵性金属、灵药、灵丹、灵符若干,总价值大约两千块灵石。

    叶庶暝的储物袋里收获更丰,灵石两千一百多块,修炼经经书和笔记十本、大量炼气期的灵丹、没来得及使用的灵器一件、上品法器四件、高阶灵符三十多张、灵药、灵矿材料若干,物品总价值不下三千块下品灵石。可惜当年从奇鼎轩买走的那只炼丹炉没在其中,否则收获还得翻一番。

    于文将东西清点一番,太扎眼的东西,譬如身份名牌看都没看直接抛进肇鼎烧掉,稍微烫手的东西存进至灵心戒的专门区域封存一段时间,不太敏感的东XZ在至灵心戒待下次到金阳城或垆陉城时卖掉,普通的东西拿一小部分移到储物指环,这些或许可以在玄阳宗内部的市集上交易掉。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文专心于炼器,终于按照计划赶在年底前将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的灵器全数炼制并安装完毕。从新的一年开始,孤岛府第以完全状态运转,替劫行动正式启动,他可以安心住在府第专心提升昆庐道法的境界,争取在三年之内晋升旋照期。

    新年的第一天称作元节,玄阳宗发放月份银的日期是每个月头五天,所以这天分堂聚集了不少人,于文也到分堂报到。

    陈柖棠正在同手下亲信和朋友聊天,看到于文后热情地将他叫到一起闲聊。去年夏天之后,于文不必再刻意躲藏在其他人的视线外,陈胖子有意将他介绍给众人,甚至有几次带人到岛上作客,所以他现在在分堂也有一批点头之交,不再那么显得格格不入。

    “咦,于师弟晋升炼气三级成功了,祝贺呀!”有人眼尖发现他的不同。

    这人是分堂的副管事雷咆,在他的提醒下其他人都注意到,纷纷表示祝贺。

    “多谢,多谢,在岛上闭关四个月,中间失败十几次,侥幸才成功的。”于文笑嘻嘻地作答,闭关冲击晋级是他用来逃避被调用和避免外人打扰的借口。

    “于师弟真是个有毅力的家伙,听说你修炼不到六年时间,以五灵根的资质这么快达到炼气三级,很多资质比你好的都做不到。”

    “老雷可别夸坏了他,”另一名姓赵的汉子笑道,“越是于师弟这种情况越需要磨砺,俗话讲笨鸟先飞,只有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就,你要是夸得他飘飘然练功不再勤快,境界就会一下子掉下去。”

    于文心头有点温暖,连连称谢。

    “于师弟一门心思闭关,正好落到轻闲。”有人道,“最近把我们累坏了。”

    “怎么回事?”于文好奇地问。

    “你闭关不知道,去年十月的选青大典期间,有人在本门边境上作案,杀死我们两名杂役弟子和一名候选弟子后逃得无影无踪。”

    “太猖狂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于文假作激愤地嚷起来。

    “这类事本门最近两百多年来没再发生过,可想而知宗门的反应有多激烈,甚至惊动了大老祖,派遣十几位金丹长老追查凶手,里外都要查,所有外门弟子以上没有闭关者全部得参加,山门内一寸一寸搜查。”

    “嘁,上头瞎折腾,事情发生在北边,他们北半部的人查就是了,凶手在边境外侧作案,不赶紧逃往别处难道反而钻进玄阳宗领地找死?”

    “依我看假如凶手真钻进玄阳宗领地,八成就是内奸,而且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内奸,被杀的两个杂役弟子都是炼气十一、十二级的高手,普通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们。”

    “要我说就是仇杀,死的那个候选弟子叶庶暝是叶群山的私生子,老家伙都快气疯了,这是做多了缺德事报应到小崽子身上,我呸,活该!”

    不少人应和,在座的人被发配到边沼分堂多多少少有些故事,看来叶群山在他们当中的口碑不佳。

    于文微笑着着听他们议论扯谈,偶尔插上几句,表现得十分正常自然。

    散了后,陈柖棠叫住于文,悄悄地问:“你说句老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于文装出惊诧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你怎么扯到我身上?”

    “你别装,我还不知道你,如果嫌疑人有一百,你绝对算一个。”

    “你太抬举我了。”于文装出无奈的苦笑,“我躲都来不及,小命要紧。”

    “呵,师弟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有嫌疑才问问的。叶群山那老王八蛋一副道貌岸然,满肚子坏水,活该他到霉。”

    “打住,别说这个了。”于文拿出几样东西递过去,“前年妖夜冻住的八足毒水蚤原本想驯服后做孤岛外围守卫用的,因为不懂驯兽术最后被我弄死了。我刚冲完关比较缺灵石,请师兄帮我买掉它们,照老规矩你提三成。”

    以他炼气二级出售三级沼泽妖兽妖丹及材料显得太扎眼,请托陈管事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同时百分之三十的提成有助于继续保持与胖子的良好关系。

    “好吧,我帮你卖个高价。”胖子高兴地收下东西,接着故意将脸一板,“你好歹是分堂南集的副主管,勤快点到南集走走,不然你手下都不认识你。”

    玄阳宗的规矩,外门弟子必须担任宗门内的管理职务,于文以前是称病,去年开始陈柖棠安排他担任分堂四个集市之一的南集的副主管,他上任后只去过职所两趟,连分派到手下差使的杂役弟子都认不齐。

    于文离开分堂到南集随便报个到,看一看,上次发布的收购材料的信息已经有几个回应。

    集市是门派内部的日常生活和修炼物品交易场所,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他既然当上南集副主管就不会只做个甩手掌柜,边沼分堂低级弟子的收入非常低,他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炼器、炼丹材料既能增加贫困师兄弟的收入,又能增加集市的收入给自己做出点政绩,以后凭借炼器、炼丹术应该能将成本完全收回来并赚到不斐的利润,还锻炼了炼丹、炼器的技术,这是件一举四得的事情。

第63章 玩笑闹大了

    五月初夏,在烈日照耀下的吉南大沼泽仅飘浮着一层极薄的毒瘴,一艘大船从远方驶来慢慢靠近孤岛。

    船上载着十一个人,七男四女,其中两男一女身着玄阳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其他人的服饰各有不同。一名少女俏立在船头,目光投向薄雾笼罩下的孤岛,表情颇有几分复杂,假如于文看见她一定会欣喜得蹦起来,她是晏影。

    “你好象有心事?”她身旁一名身着玄阳宗服饰的青年男子关切地问。

    另一名穿着别派服饰的青年男子不甘落后地道:“晏师妹坚持绕道游览,怎么忽然变得情绪低落,有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没什么,多谢钱师兄和杨师兄,我没什么。”晏影脸上挤出笑容。

    后边又有年青年男子道:“我早发现晏师妹自从到吉南沼泽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忽然坚持要求绕到边沼分堂的水域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被三人如此讲,同船的人纷纷关心起这个问题。

    晏影无奈,只得解释道:“我的一位好朋友四年前分配到边沼分堂,半年后遇妖夜身受重伤,拖了一段时间后终告不治,我一直不得空亲来拜祭,今天趁陪同十派交流大会的师兄、师姐们游览吉南大沼泽的机会来此凭吊。”

    “就是那座小岛?”同门的钱师兄指着孤岛道,“此岛正好在本派原来的水域边境线上,去年本派为防备千年一遇的大妖夜将沿岸岛屿岗哨全数撤出,这上面应该已经没有人,我们陪晏师妹登岛祭奠一番吧。”

    他的提议得到大家响应,船稍微调整一下驶近孤岛。

    “咦,这个季节怎么仍有浓雾锁岛?”靠近之后有人发现异常。

    孤岛的雾气从一里外看去似乎很薄很淡,越靠近雾越浓,景物被完全遮住。

    “难道这座岛已经被妖兽占据?”那名姓杨的青年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吉南大沼泽千年一遇的妖夜十分险恶,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妖兽公然占据岛屿,玄阳宗颇识时务不与强抗,难怪能兴旺发达。”

    钱师兄冷冷地道:“玄阳宗不做无谓的事,可事到临头也绝不会退缩,杨去师弟你朝云宗总喜欢到处惹事生非,名头的确挺响就是不能细究。”

    另外那名玄阳宗弟子年纪约三旬左右,他抢在朝云宗杨去发火前道:“本派的弃守令鼓励弟子志愿留守,或许这座岛就是如此,可惜我们是越界来边沼分堂的,等会儿靠边问问吧。”

    很快船在滩涂停靠,十一个人全都上岸走近雾区。

    “是阵法的力量,某种阵盘。”一名别派的女子迅速作出判断,“从凝聚雾气的法力波动上判断应该是一种守卫门户的阵盘,不过又好象有哪里不一样。”

    “王姤师姐来自号称吉武国阵法第一的枢星门,这个判断应该错不了。”朝云宗的杨去追问,“你说哪里不一样?”

    “按照常理来讲,驱动雾气的这只阵盘威力应当聚集不起这么浓的雾,或许有别的因素加重了雾气的浓度吧。”

    杨去道:“常听说枢星门对于阵法的研究独步吉武国,王师姐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分辨正常阵法是是否掺杂其他的力量?”

    枢星门王姤笑着看向钱师兄:“钱师兄是本队队长,又东道,你看?”

    那名年纪稍长的玄阳宗弟子赶紧道:“先到边沼分堂问一问吧,岛上既然设置阵盘护岛应该是本门有特别的安排。”

    杨去语带讽刺地道:“早知道会这样讲,上届朝云宗交流大会,本派敞开大门任凭考较,那才叫大家风范。”

    钱师兄的怒火一下子被勾出来:“此行以我为主,段烈师弟的意见太谨慎,我们不能坠了本派气势,就请王师姐以此地为题施展手段让大家见识一二吧。”

    段烈只是相邻分堂派来陪同的外门弟子,当然拗不过身为内门弟子的钱师兄,他不好强行反对,心里暗暗着急。他不是边沼分堂的人,多少总听说过这边的一些信息,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十派交流大会上各派表面和气暗中较劲是常态,王姤多少存显摆的意思,所以爽快地答应。

    她走到雾气前停下,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上面覆盖一只浅灰色金属细网,将盒子凑到嘴前轻轻吹口气,飘出一股淡蓝色的烟尘,迅速地混进雾中并扩散开,很快将正前一大片浓雾染成淡蓝色,很直观地显现出浓雾内部气流的变化和运动轨迹。

    “就这样吗?该怎么看?”有人不解地问。

    王姤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用手攥紧,借身体的掩护对被染色的雾气亮了一下,只听见一片如同风铃般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雾中一部分位置的蓝烟开始震动并凝聚,不多会儿浓雾里的浅蓝色整体上褪色很大,有一些位置的蓝色深度则相反,雾中出现十几个一寸大小好似字符般的图形。

    众人大开眼界,啧啧称奇,一名女修道:“这是我头一次见识到阵法中的阵符形态。”

    王姤在众人钦羡的目光包围下颇觉受用,笑着道:“本门的秘术能够从阵法中显现出阵符,透过读取和研究阵符就能够破解阵法的秘密。”

    “这些阵符好象看不大清楚。”钱师兄语带暗讽,“看来阵法之术需要眼力出众的人才适合学,今天算我钱文翰长见识了。”

    “钱师兄取笑,一则本门的秘术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暴露,二则也是小妹为保全此阵的秘密,特意没将阵符清晰显示出来。”

    杨去接话道:“假若王师姐不用顾忌全力施为,钱师兄也不会介意的吧。”

    钱文翰鼻子哼了一声,转移话题:“这么大片区域的雾里只有区区几个阵符吗?王师姐刚才说到里面好象与众不同,不知道能不能也查探出来呢?”

    王姤得意的表情有点收敛,轻轻摇头:“里面看不出别的,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此地地理独特的缘故能增强雾气吧。”

    钱文翰抓住机会得意地道:“难怪王师姐看不出,其实这是本派的一个小秘密。不怕坦言,本派几位老祖、长老在阵法上非常有造诣,偶尔一时兴致起来随意弄出来个小玩意,就会随手打发到某些地方使用,譬如这里就是一处。”

    杨去道:“钱师兄是在说笑吧,也对,今天大家来游览吉南大沼泽,说些无关风景的笑话取乐也是应该的。”

    钱文翰这回没有受他所激,得意地笑着道:“杨师兄要不要打个小赌?”

    “怎么说?”

    “十派交流大会的宗旨是交流和考较,在游览的过程中出题、答题是活动中最常见的事情。我们现在就以此岛的阵法为题,我说这里面有本派的阵法,你不相信,如果你能证明你对就算你赢。”

    “阵法非我所长。”

    “你可以请王师姐帮忙啊,想必以王师姐的本领破解十几个阵符的含义不难,如果没有其他阵法应当可以指导你安全进入浓雾并安全出来。”钱文翰不怀好意地激道,“我觉得就算有王师姐的帮助,杨师兄只怕也未必能安全进出吧。”

    杨去先问:“王师姐,你能不能辨读出这些阵符?能不能助我?”

    “可以,这只阵盘不算太复杂。我可以帮你,不能打包票。”

    “钱师兄,万一我进阵后使用某些手段弄坏了你们的阵盘怎么办?”

    “我来打包票,绝对不用你负责。”

    “好,赌了。”杨去爽利地答应,“打赌总该有彩头,我若赢了希望晏师妹单独领我在玄阳宗游览三天,若输了大家未来三天的全部花销由我包下。”

    “得问晏师妹的意见。”钱文翰转向晏影鼓动道,“别担心,他肯定输,咱们别坠了宗门的威风。”

    晏影有点恼火,却点了头。

    赌约成立。

    王姤开始施展秘术,雾中的阵符符文渐渐变得清晰,在其他人眼中仍然很模糊,对她来讲足够辨认出来。阅读完十几个符文,她拿出纸笔和铜盘写写、画画、算算,研究半个多小时画出一张草图。

    “这是阵盘在这个方位的的阵图,我只能画出从阵法边缘到前方台阶入口的这一段,如果前面只有阵盘的话应该可以保证你安全走个来回。”

    钱文翰迅速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切削成方块:“杨师兄将它放到台阶上,再从台阶上挖一块相同的石头回来就算赢了。”

    杨去接过石头,当众向王姤详细请教阵图上的细节,讲了有一刻多钟。

    那位段烈几次提议自己先上岸同边沼分堂联络一下都被钱文翰拒绝。

    杨去在十双眼睛的目送下正式踏进浓雾。

    在雾区外旁观的人眼中,只见杨去走进去后,被染色的阵符马上飞快地转动起来,并且分散开按照各自不同的轨道移动,在这个过程中明显可以感应到里面的灵力有所变化。

    杨去按照王姤的指点采取一条曲折线路前进,同时手上也没有闲着,左手一只短柄金瓜锤,右手一面令牌,每走一步必定用锤或令牌击向某个方位,烈火、寒冰、闪电、飞石冒出来,每一下都能让他身边萦绕的雾气消散几分。

    钱文翰见他进展顺利自信心受到影响,脸上有点不太自然。

    晏影的表情也颇冷峻,船上时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男子现在仍在她身边,开始小声地安慰她。

    杨去顺利地走进去七步,第八步跨出,金锤击落,这次浓雾后退的幅度比之前明显小了一点,没等他有所反应,雾气象被压紧后松开的弹簧,突然间反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和他前面七步取得的成果全部淹没。

    外面的人只看见浓雾忽然间洪水般冒出来淹没了视线,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有的是惊讶,有的则是高兴。

    很快浓雾里被染色的阵符就再也看不见,里面传来轰鸣声,听声音正是杨去的金瓜锤和令牌弄出来的,而声音的来源方位却十分飘忽,明明应当在大家的正前方,绝大部分声音反而从两侧更远发出,甚至诡异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不好,果然阵中有阵,杨师兄被困在里面了。”王姤的脸色有变,“得赶紧找阵法的主人出来放他,不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别急,我们大家一齐出手救他。”钱文翰从腰间拿出两柄短戟,轻轻一挥,兵器上冒出慑人的灵气,这是一件灵器。

    “别!”王姤看到他亮出灵器并且迅速发动时赶紧阻止。

    这个时候贸然攻击启动中的阵法,有可能误伤到被困的人,更有可能刺激阵法对被困的人发动更危险的攻击,钱文翰看似救杨去,实际上是要害他。

    钱文翰存心落井下石,怎么可能理会别人的劝阻,双戟催动后冲出两道三丈高的火焰,火焰中密密麻麻有上百只小号的火戟,然后挥戟朝浓雾狠狠劈下去,口中大叫:“杨师兄,我来救你!”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且灵器威力外放,旁人怕被误伤而自动退让,所以没人来得及阻止他,眼睁睁地看到两道火焰砸进浓雾里。这时恰好杨去可能也在雾中催动了灵器,这样内外响应之下,滩涂上响起几声特别吓人的巨响,空气和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震动并。

    浓雾非但没有散,反而猛烈地扩张,雾气形成气墙挟着巨力冲撞过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撞退至少一丈。

    就在大家纷纷拿出武器、披上护具的应对的时候,不太远的天空中爆出即使在强烈阳光下仍绚丽夺目的彩色焰火,凄厉的尖哨声传进耳中,大家都是一愣:标准的烽火台入侵警报,这下玩笑闹大了!

第64章 小风波

    五分钟内,两架飞翼在孤岛上空盘旋,这种用法术遥控的法器不光能从空中发动攻击,更能为岸防远程攻击性武器指引目标,岸防武器威力巨大,通常情况下一炮能直接轰掉一只三级顶阶妖兽。

    十分钟后,两只标准的岸防巡逻小队,总共两艘六人大艇、十二艘单人快艇将孤岛滩涂团团包围。

    段烈使劲地舞动玄阳宗标识并施放内部联络信烟。

    巡逻队由分堂副管事雷咆带领,他认识段烈,大声命令:“老段,你一个人驾船过来,其他人呆在滩涂上不许乱动。”

    接近的时候,巡逻队其他认得段烈的人语气不善地道:“段副管事大人太不够意思,你们滨水分堂越界一百多里,捞过界了哟!”

    还有人不满地道:“不声不响跑过来攻击本分堂小丹师的驻守岛屿,真他妈混帐。”

    段烈满脸通红,偏偏无法反驳,跳到雷咆的艇上简单解释事情经过。

    “老段,本分堂没接到接待十派交流大会代表的任何通知,他们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上峰的命令是让我们听从内门钱师兄的指令……嗐,现在什么都别讲,阵里头困着朝云宗的弟子,快让守岛弟兄放人要紧。”

    “急也急不了,此岛就算我也得提前打好招呼才敢上来。我已经发出信号,等陈老大吧,得他发话才有用。”

    陈柖棠很快赶到,听清楚原委后埋怨一通段烈,带上几个弟兄登岛。

    钱文翰向陈胖子出示了一份掌门宫签发的通行令,按照命令上所写他的确有权带客人参观沿吉南沼泽一线的任何水域。

    陈胖子做人圆滑,尽管被人颐指气使,尽管肚子里窝火,还是笑嘻嘻地向下属发令:“去,就说我说的,让他马上回岛。”

    接令的人有点犹豫:“他才进炼丹房二十天,现在出来的话一炉金坤丹就全废了,那可是弟兄们凑齐的材料。”

    “妈的,只百把块灵石的事,我负责,快去。”

    晏影心中一动,上前问道:“炼丹是怎么回事?”

    陈柖棠认出她赶紧冲手下补充:“告诉于文,晏影师姐也在这儿。”

    “于文?”晏影语气一变,“他不是死了吗?”

    “是已经断气了,小子命硬又回过气来,养了一年多痊愈。”胖子补充道,“师姐请托的事我早告诉过他。”

    钱文翰警惕地走近前问道:“就是晏师妹特地前来祭奠的那个于文吗?还有炼金坤丹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个月才知道,进献金坤丹的丹方于文也有份,他还是最早亲自试制的人之一,弟兄们凑了一个剂量的材料请他帮忙炼一炉,他二十天前才进去,本应该十天后才能出来。”

    一个剂量就是炼丹时一炉丹的最大量,通常包含十二个份量,按照一个份量五十枚丹量计算总共六百枚丹的量,光材料就价值将近百块灵石。

    于文在南集发布的收购信息正是金坤丹的材料,年初的时候已经收集到一个剂量,于是春季毒瘴锁岛的时候在府第里用肇鼎以昆庐炼丹术炼制成两百七十三枚,上个月他拿部分丹到南集以每十枚八块灵石的价格抛售。

    金坤丹在市面上的标价是一等品每十枚十块灵石,实际成交价在十一到十二块之间,他的低价丹药当然大受欢迎,后来大家追问丹药来源,他坦言相告,边沼分堂正缺炼丹师,于是大家尊称他为小丹师,并凑材料请他炼丹。

    等了半个多时辰一艘快艇飞驶而至,于文从上里跳下来直接奔到晏影跟前,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影儿,可算见到你了。”

    晏影脸有点儿红,只在开始的时候手微微有躲避的意思,最终任他握住。

    “咳!”钱文翰脸色铁青,过来一把推开于文:“没大没小,动手动脚,她是晏师姐!”

    修仙门派的规矩是按照修为境界和身份共同定长序,相同境界下身份高者为师兄,相同身份时境界高者为师兄,比如同为炼气期,大圆满的外门弟子见到一级的内门弟子就得尊一声师兄。

    于文冷不丁被他推开,脸当场一跌,看清对方故意炫耀出来的内弟身子标识后忍了忍怒火,冷冰冰地一抱拳:“这位师兄,我没跟你讲话。”然后目光回到晏影的身上。

    这相当于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钱文翰勃然大怒,大有捋袖子当场翻脸干架的架势。

    陈柖棠不着痕迹地插进来:“呵呵,于师弟是本岛的驻守人,阵盘是他的,先办正事放人要紧吧。”

    钱文翰恼怒地一把推开陈胖子,继续冲向于文准备干架。

    晏影踏前一步挡住他,面上带怒:“于文是我的好朋友,别派的师兄弟都在场,请钱师兄自重,别败坏本派的面子。”

    钱文翰呆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恶狠狠地回头冲陈管事咆哮:“我命令你马上放人!”

    这回胖子可不好讲话了,脸上仍然带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口中不卑不亢地道:“既然钱师兄下命令……请先出示总部让我听从你调遣的命令文牒。”

    “你!”钱文翰僵住,他的文书只不过准许在沼泽上随意行止,并不包括对边沼分堂发号施令。

    “没有啊,那就只好公事公办。”胖子的笑脸瞬间收起,回头大声发令,“本岛遇袭,烽火台报警,按照条令规定本分堂立即进入二级战备,马上向支堂报警,等待支堂支援。于师弟,按照条令你马上退回分堂,提交报告,在总部的指令到达之前不得私自关闭守岛阵盘和放出被囚人员。我们撤!”

    “得令!”边沼分堂的弟子齐声响应,纷纷掉头。

    “别走!”钱文翰傻眼了。

    “哦,差点忘了,”胖子不怀好意地道,“按照条令,我们有权拘捕肇事者,钱师兄,你们是乖乖就缚呢还是拒捕呢?”

    段烈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此刻才出来做和事佬:“老陈,都是自家弟兄,别开这么大的玩笑嘛。”

    “哈,老段,来做客的我陈柖棠热情招待,来闹事的我可不会讲客气,你是出公差办公务,我也是按照门派的条令公事公办。”

    看到事情闹僵,同行外门派的人表情个个精彩,这种自己人咬自己人的戏码难得一见,反正他们是客人,最后倒霉肯定不是他们,乐得看好戏。

    晏影对于文道:“阿文,是我坚持来这儿,我以为你不在了想来祭奠的。”

    于文拍拍她的手,对陈管事道:“师兄,都是自己人,大事化小吧。”

    “哼,看在你小丹师的面子上吧。”陈柖棠滑溜地就坡下驴,“好了,收队,将警报解除,但得将触响警报的原因详细写报告交上去。”

    警报缘于打赌和钱文翰的落井下石,这份报告交上去钱文翰肯定躲不开处分,形势比人强,他此时只得忍气吞声。

    于文走到雾前,里面仍然电闪雷鸣光焰闪动闹腾得厉害,他想了想,对晏影道:“只能得罪一下里面的师兄将他打晕,否则贸然放出来我们可能被他误伤。”

    晏影点头道:“这事你做主,有事我来担。”

    “呵呵,那倒不至于。”于文笑着一头钻进浓雾。

    过了一阵,雾里动静消失。再过一会,于文扛着杨去从里面走出来,自然有人接过去救治。

    于文来到晏影面前露出笑脸刚想开口,却见她脸色不善。

    “陈管事告诉过你?”

    “是的。”

    “为什么不来看我?”

    “外门弟子进内山很不方便,而且你刚拜师不久,我怕影响你的修炼。”

    “捎个信过来也办不到?”

    于文这下子没词了,总不好明说当时被某些人盯着时刻有小命玩完的危险,只好含糊地道:“纸短言长怎么能道尽我的心意,又怕万一失落被人看到,还是当面相见为好。”

    晏影的脸色和缓一些,问道:“我哥哥和曾武那儿你也没去过?”

    “没有,入门四年,今天第一个见到你。你同他们见过?”

    “只同我哥哥见过一次面。”晏影有点落寞,“好不容易进了师门,哪知道亲人和朋友却生疏起来。”

    这时钱文翰语气很生硬地大声招呼:“晏师妹,我们马上返航。”

    “我同朋友说几句话,你们先走吧。”

    王姤也在旁道:“我也想留下来观摩阵法,等会儿同晏师妹一道回去吧。”

    “不行,此行我负责,我不能落下一个成员。”钱文翰斩钉截铁地道,丝毫不容通融。

    “咳,我先走了。”晏影深深地盯着于文,“你自己保重,来看我。”

    “一定,我会想办法的。你要保重,多珍惜身体,修炼不争一天两天,一个人生活要多留几个心眼。”

    船走远了,于文仍恋恋不舍地盯着地平线,扭头准备上烽火台再目送一段,被陈柖棠一把拉住。

    “阿文,”陈管事现在已经用这个比较亲近的称呼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煽情做什么。你放心,进内山的勘合文件包在我身上,等十派交流大会一结束你就可以去找她。”

    “多谢师兄了。”

    “兄弟,我得叮嘱你一声,”雷咆这会凑上来道,“瞎子都看得出钱文翰那小白脸对你的女人不怀好意,他是内门弟子,近水楼台,别被他抢走了。”

    于文被他如此直率的话说得挺不好意思。

    陈胖子怕他尴尬,转移话题道:“妈的,老子屁颠颠地跑过来给他解困,他妈白脸狼居然这样嚣张,我呸!给脸不要脸的。可惜了,老子还垫进去九十三块灵石,被狗咬了!”

    “什么九十三块灵石?”于文不解地问。

    “把你提前从炼丹房里叫出来,好好一炉材料全部作废,我已经答应弟兄们损失由我赔。对了,师弟你是有钱人,租炼丹房的三块灵石月租归你垫了啊。”

    “呵呵,谁说材料废了?”于文笑了。

    “没废?金坤丹得三十天才能出丹,今天是第二十天,炼丹离不开人,材料不废难道还能继续用?”

    “别人炼需要三十天,我炼只需要二十天,你派人叫我的时候我刚刚收完新丹,一炉总共出成丹一百二十九枚。按约定我可以拿二十枚,不过我吃一点亏只拿十九枚,剩下个整数你们好分配。”

    “啊哈!”在场的几个头脑都有凑份子,听到好消息后不禁欢呼起来。

    金坤丹的药效已经在玄阳宗传遍,它是辅助性丹药,不存在抗药性衰减,服一枚丹后吸收一块下品灵石的收获绝对超过不服丹吸收三块灵石,所以此丹现在在玄阳宗弟子当中广受欢迎,可惜目前产量有限,分配到每个人的极少。

    他们凑材料请于文炼丹,总成本九十六块灵石,收丹一百一十枚,计算成本比市面的标价少一成二,若按照市场实际成交价算成本更低,这对于普遍穷困的边沼分堂弟子来说不啻是个大大的福音。

    “嘿,弟兄们没白叫你小丹师哪,干脆咱们凑份子倒腾金坤丹得了。”雷咆立即想出个主意。

    于文笑道:“金坤丹就算拿到玄阳宗以外出售,每十枚最高卖十三块灵石,倒一炉丹最多就也赚七十块灵石左右,辛苦一年不如乘妖夜斩杀一头三级妖兽。丹药弟兄们自己用就行,修为提上去比什么都强。”

    “呵呵,于师弟脑子灵活算得精。”陈胖子摸摸脑袋提出个新构想,“你炼丹这么厉害,干脆试着炼筑基丹吧。”

    “筑基丹我看都没看见过,如果师兄能提供丹方,并且有足够的材料让我炼手我倒不介意试试的。”

    筑基丹的丹方是各派不传之秘,况且筑基丹有几种主药非常稀少,筑基丹的成丹率普遍低得惨无人性,所以边沼分堂这班人只能提提想法。

第65章 陈管事的提议

    三天后,边沼分堂大小头目十几人在孤岛于文的府第上聚会。

    这里视野开阔、景色别致、环境舒适,院内的景观布置和建筑物在这个世界显得相当独特,陈柖棠自从来过一次后便多次带手下骨干登岛,既玩乐散心,又顺带商议分堂重大事务。

    于文如今也算分堂的小头目,而且受欢迎的程度与日俱增。

    给替劫府第添加一套完整的护山灵阵给他带来一大好处,按照原设计替劫府第建好后他必须累计居住满两年,现在年限减少一半,给他腾出大量时间,所以他主动展示炼丹技术,一举赢得分堂绝大多数人的重视。

    可以讲他现在真正算在本地积攒起自己的人脉关系,就算上面的大人物再次为难他,也不会出现头两年时人人刁难、孤立无援的险恶状况。

    这次聚会议定近期再炼一炉金坤丹,还探讨了试炼筑基丹的可能性——凡被安排到边沼分堂的外门弟子基本上属于已被宗门放弃,由宗门分配筑基丹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所以当日陈柖棠提出这个想法后大伙儿心思都有点活动。

    两天后,分堂本部召开了正式大会。

    分堂处在望泽山环境最好的位置,院落建筑物秉承玄阳宗一贯的高大、古朴风格,厚重、坚固——光院墙就高四丈、厚五尺,堪比城墙。实际上分堂本部就是一座小城,按照防外敌入侵的标准设计建造。

    这次大会分堂下属的外门弟子全体到齐。

    陈管事主持会议的节奏很快,最后的几项议程,先是通报五天前孤岛烽火台警报事件及结果:掌门宫发文严厉申饬肇事者,表扬边沼分堂处置得当,给予一笔奖赏。同时,支堂征询意见:枢星门王姤要求到孤岛交流阵法,可不可行?

    于文想都没想地拒绝:“肯定不行。我不懂阵法,阵盘是花巨款买来的,别浪费双方的时间和精力。”开玩笑,阵法之道是不传之秘,就算他的府第另有隐秘也没必要让外人,尤其是精通阵法的外人,来打探。

    “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下面有要事宣布。”胖子清清嗓子道,“十派交流大会最后一个月是各派年青弟子大比武,原则上凡本派弟子都可以报名参加,按照掌门宫的命令,以分堂为单位进行内部选拔,本分堂十天后开赛。”

    “管事大人,今年分到几个名额?”

    “同往届一样,炼气期每四级为一个组别,每个组别选外门弟子两名、杂役弟子一名,直接参加最后的大比。”胖子严肃地道,“我要强调,自从吕斌之后本分堂连续四届没人杀进任何一个组别的前三十名,今年应该翻身了。”

    普通弟子如果杀进大比前三十,杂役弟子以下可以升为外门弟子,故去的吕斌当年就是通过这个途径一鸣惊人,可惜因本身资质所限终是昙花一现。如果外门弟子进入前十,肯定可以调到别的分堂担任更好的职务,并得到宗门的重新考察,相应待遇大大提高。

    所以这种机会是许多人,尤其是边沼分堂的成员们所盼望的。于文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其他人兴冲冲地讨论如何组织分堂比武的时候,他闲得打盹,直到被人推醒。

    “今天最后一件大事,分派新弟子。”陈管事道,“去年选青新收录的杂役弟子和记名弟子经过别人的层层挑剩,终于塞到我们这里,我们已经是底,如若再推就只好把他们推进沼泽。”

    大家被胖子的玩笑逗得哄堂大笑。

    边沼分堂资源匮乏,上面又经常拖欠应发的月份钱,任何新分配来的人对大家都是累赘,老成员使阴招排挤、暗害新成员成为本地的潜规则,于文新来的时候就尝过滋味,知道胖子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句玩笑。

    “好在人不多,先大家主动挑,如果不挑,就由我作主分配,分到谁手下谁必须收用,不准以任何理由推脱。”胖子先打好预防针后才下令,“赵济海,领他们进来。”

    脚步声响起,赵济海领一队人从角门进来,纵穿会场走向台陛前面。带进来的总共十五个人,九男六女,老少各半,他们边走边好奇地打量这个寒酸的会场以及会场里同样寒酸的人。

    “于文!”队伍中一名少女突然惊讶地掩口大叫。

    于文坐在前排靠通道的位置,因为想别的事情走神,这下被惊醒,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怎么是何欣昱!

    何欣昱惊讶中透着喜悦,停下步手指着他:“你怎么……”

    于文赶紧起身抓住她手腕,抬高声音打断她:“陈管事,她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让她到我手下听用吧,我的院子正好需要人打扫。”

    “太好了,于师弟开了个好头!”胖子紧接着对他冒出一句,“你的院子大,一个人不够使,再收两个吧。”

    于文扫过其他人,还好,上回看到的同何欣昱在一起的男子不在里面,便将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是图省事,不是想招事,一个就够!”

    “好吧。”胖子不勉强他,继续鼓动:“看到没有,大家都要学于文!”

    接下来会场因为新人的分配问题吵作一团,这个过程中于文始终一言不发,何欣昱非常乖巧地学他模样一言不发,只在看热闹时偶尔用目光观察他。

    散场后于文办理完收用登记手续,守在一旁的陈柖棠将他拉到一边:“你的宅子里的确应当多住个人,今天你不主动要,我也会作安排。”

    “为什么?”

    “帮你看阵盘。”胖子没好气地道,“会上通报的不是全部内容,掌门宫文书有一段话将我好生责备一通,说我小题大做,说我驭下无术,管辖的地盘不能及时和有效控制。”

    “呵呵,是我连累到师兄。”于文笑着问,“所以安排人就近监视我?这是掌门宫的意思还是叶群山的意思?”

    “是叶群山,真奇怪,他竟然仍旧记得你。”

    难道杀叶庶暝的事被叶群山发觉了?于文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马上自己否定掉,他自信事做得隐秘,没理由被发现。于是装作无奈的表情道:“我也觉得奇怪,叶大总管怎么就这么执着?”

    陈柖棠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几秒,将视线移开,道:“十派交流大会大比武,你报名参加吧。”

    “我?师兄放过我吧,我没兴趣凑热闹。”

    “这是因为你没有发现其中的兴趣。大比在内门的比天峰举行,我可以肯定晏影会参加,你难道不想早一点见到她?”

    这个有点诱人,于文权衡一下仍旧摇头:“四年我都等过来,不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

    “一两个月?”胖子冷笑,“师弟太年轻还不明白呀。”

    “有不妥吗?”

    “我得到可靠的消息,钱文翰的师父周尚曲也是有权势的金丹长老,周长老已经说动晏影的师父方毓芷长老,两边决定让徒弟结成道侣。”

    “什么?”于文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师徒不是父子,他们凭什么强迫影儿嫁人!”

    “要是晏影自己也愿意呢?”

    “不可能,不会,影儿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你不抓紧时间采取行动,她就有可能那样做。这种由双方师长达成协议的事情就是上层的利益结盟,晏影天灵根、钱文翰真灵根,方长老身份贵重可惜势力不大,周长老恰好门徒弟子众多而地位稍欠,两边结盟不光方、周能够巩固势力,钱、晏作为同门道侣将来在宗门的地位也会非常牢固,就我所知这种利益的结合基本上没有不成功的。”

    “照你这样讲,我岂不是螳臂挡车?”

    “你的机会的确非常渺茫,所以本届大比你非参加不可,不但要参加,而且一定要打进最后的前十六名。”

    “为什么?”

    “每届交流大会的第二年,大比中进入各级别前十六名的弟子集体进入终阳遗府进行试练。”

    “终阳遗府!”这是于文近期第二次听人提起。

    “终阳遗府是什么地方用不着我多讲,进去后你应该做些什么……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白的。”

    “你疯了,钱文翰至少炼气十级,又是金丹长老的亲传弟子。”

    “你少给我装,你能孤身一人挺过孤岛的可怕妖夜,两夜间斩杀三级和二级妖兽十几头,换成钱文翰绝对做不到。”胖子制止他反驳,进一步道,“你不想办法除掉他,晏影便只能身不由己的、势不可免的嫁给他,你舍得吗?”

    “倘若我在大比中杀进前十,难道没有资格追求影儿?”

    “又犯傻了吧,你是五重废灵根,就象当年的吕斌一样,再厉害、再一鸣惊人仍然缺乏长远的投资价值,上面的老家伙塞颗甜枣给你就是格外之恩,真正利益攸关的时候弃你如弊履。”

    于文沉默了,被挑起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过了片刻抬头问道:“师兄这样热心应该有什么想法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胖子压低声音道,“根据可靠的消息,钱文翰身上有筑基丹,而且不止一枚。周长老有段时间掌管过炼丹房,他的势力在那段时间突然膨胀起来,好几个筑基期的师叔是他一手培养出来。”

    “凭什么断定有两枚以上?”

    “钱文翰的资质冲击筑基期仅凭一枚筑基丹并不保险,最低限度两枚。他私底下多次对亲近的师兄弟表示自己筑基十拿十稳,所以我断定他最少有两枚筑基丹在手。你如果得手,分一枚给我如何?”

    “这件事我必须好好考虑,过些天再答复你吧。”

    “也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了,你挑的那个姑娘长得不错,”胖子用猥亵的表情眨眼睛,“是旧情人?带回去好好享用。”

    “你别想歪了,只是认识,真的只为打扫院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男人都懂的。”胖子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走。

    何欣昱随同来到孤岛,踏进院门的一刻被院中美景打动,惊叹道:“好漂亮呀,这就是你的家?”

    “临时的。”于文的心思仍放在胖子的话上,带她穿过院落来到主厅。

    何欣昱高兴地东张西望,贪婪地打量院子里的每一处。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脱鞋,地板上打蜡的,踩脏了归你抹干净。”于文不得不提醒这个兴奋过度的女子。

    于文走到大厅中央,借身体掩饰拈诀对地板一指,地板如同搭积木一般自行分开,露出一个五尺阔、三尺深的方形浅井。

    浅井底部是两层圆台,底层刻满各种各样的符文,某些部位设卡槽,每个卡槽里装有十枚灵石,其中最核心的位置镶嵌的是中品灵石。何欣昱在修炼所工作过,认得这层圆台是一个大型聚灵阵的组成部分。

    上面一层圆台也是布满符文,它连同蚀刻在浅井四壁的符文上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共同将一只似铜非铜的圆盘托起悬浮在空中,这就是阵盘。

    于文隔空运诀弹向阵盘,一声轻响,阵盘上不同的部位闪动出光芒,闪烁十数下后院落外面的天空变得更加澄净透明,他满意地发动新法诀将这一切重新掩藏起来。

    “于文,聚灵阵和阵盘要消耗多少灵石?你很有钱?”何欣昱忍不住问。

    “看起来花费大,只要无人闯阵,每天消耗一、两块下品灵石而已。”

    “真的?不可能吧。”何欣昱很怀疑。

    于文笑而不言。事实上整座岛屿阵法系统—包括阵盘—运转的主要灵力源是深埋在地基下的昆庐门复合聚灵阵,它有极好的聚灵及转化作用,聚拢的灵力可供应两个体系正常运转,客厅浅井里的聚灵阵只是做样子。

第66章 做准备

    于文回到靠近厅南台阶的地方席地坐下:“现在可以讲正事了。”

    何欣昱变得拘束不安,道:“于文,哦,不是,于师兄,我不知道你的外门弟子身份,上次你没有告诉我。”

    “坐下来说,”于文示意道,“我说过当你是朋友,任何时候都是。我们自从临山城一别之后直到今天才见面,只这一点要记住,其他的无所谓。”

    何欣昱松了口气,坐到他对面:“呵呵,你放心吧。我以后私下里叫你的名字别人面前叫你师兄好不好?”

    “嗯,我正是这个意思。”于文拿出茶具烹茶,“多年未见,聊聊这些年的遭遇吧。”

    两人坐在靠近的屋檐的地方边赏景边聊天,一直到天黑。

    何欣昱在提升至炼气三级后就从修炼所辞工,从临山城开始流浪冒险,参加过保镖护卫,也参加过狩猎冒险,一路东行,直到参加玄阳宗的选青。

    她之所以选择玄阳宗是因危鹤,也就是于文在兴渌原大坊集见过的男子,的影响。她同他前年在同一支狩猎队结识,他危急时刻救过她两次命,于是赢得芳心,两人相约条件合适的时候正式结成双修道侣。

    “你们同时被录取,他分到哪里?”于文问她。

    “他在第一轮就被一名掌门宫的师叔挑走。”

    “你到边沼分堂之前至少经历过五轮挑选,难道以你的条件没人看得上?”

    何欣昱脸一红:“每一轮都有人挑我,有三个是想收我作侍妾,我跟他们说我不愿意,所以被退回来,还有两个做杂役照料药圃或养妖兽,我答应了,后来对方又反悔将我退掉。”

    于文点点头,又问她:“我多句嘴,本地距离掌门宫两千多里路程,危师弟同你两地分隔,会不会……你们有没有什么见面的约定?”

    “我们约好每个月见面一次,可我没想到离这么远。”说到这里她脸色一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若因为两地相隔产生变化,我只能怨自己命苦。”

    “希望你同他情比金坚。”

    “多谢你的祝福。”何欣昱不愿想不开心的事,问道:“你招用我,我应该做哪些工作?”

    “定期打扫庭院、南厅和东、西屋;岛上的地势是后天修建而非天然生成,所以打扫的时候不要动这里的任何固定的东西,扫落叶、捞浮萍、擦地板、抹窗柱、做饭菜就行了,剩下的时间你自由支配,但不能离开院子;每五天到对岸市集采购食物和生活用品;每个月放假五天。暂时就这些,你看怎样?”

    “好啊,事不多很轻闲。”

    “你的月份银有多少?”

    “两块下品灵石、一枚银坤丹、一枚集气丹。”

    “你住到后面的西屋,屋里有聚灵阵供给练功,灵石可以节约下来换成金银寄回家。如果你工作做得好,我每个月额外给你两枚金坤丹作奖励。”

    “于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何欣昱有些感动,又有些忸怩,“我和危鹤的感情很好的,我不会……”

    “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于文被她逗乐了,“当年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和曾武可能已经被李砂暗杀,在我有能力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帮助你?”

    就这样,何欣昱孤岛府第住下。于文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居所北屋里练功,只在她打扫庭院和吃饭的时候同她打个招呼。

    何欣昱每天早上完成主要工作,其余的时间也是呆在西屋练功,正如于文所称,屋里的聚灵阵能聚集足够的灵气,不用另外吸取灵石的灵力。再有就是每月参加一次分堂针对杂役弟子以下组织的公开课,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五天后是分堂比武大会报名的截止日期,于文到分堂找陈柖棠,胖子不在,于是找到副管事雷咆。

    雷咆听清楚他的来意后非常意外地反问:“你为什么报名?”

    于文一愣,道:“当然是参加分堂的大比选拔。”

    “胖子没跟你说?”

    “说什么?”

    “按照规定每个分堂都有一个保荐名额,直接参加大比,胖子提议将名额给你,大家已经同意,你就安心利用这段时间帮大家炼炉金坤丹吧。”

    “炼丹的事包在我身上。”于文有点不安,“我占用唯一的名额别的弟兄会不会不服气?”

    “边沼分堂是个靠实力讲话的地方,光陈管事说你厉害没用。你在吕斌手下的时候,分堂弟兄大部分跟你打过架,炼气四级以下几乎都被你揍过,所以他提议的时候我们才赞成。好好干,到大比上拿到名次,给分堂长脸。”

    巡逻小队队长赵济海在旁道:“我当年同于师弟打过一架,你将仙法和武术融合在一起,动作速度极快,只要近身就一定能将对手打趴下,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天下能够适应这种打法的人不多,只要不提前碰到那些变态小神童,应该极有希望杀进炼气低阶组前三十名。”

    “听师兄这么讲我深感重担在身,不知赵师兄讲的神童是什么人?”

    “跟你同一批进来的曾武、王啸雨,还有莫冲毅、冷兆辉,朝云宗的辛门胜、那伯南、饶永隽、訾海升、简牧之,千乘宗的空海、空升、空涯、空时,弱水宗的荀慈和、舒翠羽、董离离,番火宗的熊东风、祝光生、趜继天,樟天宗的顾之笑、贺千春、羊一靖。

    此外还有合灵宗、启圣宗、炎崖宗、枢星宗,都有一两名得意弟子,都是最近几年刚冒出来的年青新人,要么身具天灵根,要么天赋异禀,道法仙术为同辈中翘楚,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修为境界恰好在炼气四级左右,是同一个级别。”

    “这么多人!”于文暗暗吃惊。但想想十个门派每派三五个加起来就有三五十个,大比集中了吉武国最优秀的青年修士,这样算并不多。

    想要在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于文还须好生做番准备,边沼分堂选拔比武开始的那天,他独自租下一间炼丹房,何欣昱被他打发到分堂本部居住:岛上有太多秘密,自己不在家时不能让外人住在里面。

    炼丹只是个幌子,他手头有足够的金坤丹应付,真正的目的是炼器。

    大比之时强手如林,想要取得名次很不容易,到目前为止于文历次关键战斗中能够取胜凭借的是仙缘体系下的仙法和仙器在战斗中出奇不意的效果,比如三棱刺能短暂定住灵器以下武器,乌荆刺发簪具有接近法宝的强大威力。

    这些恰是他最大的秘密,众目睽睽下不能动用,如果不使用它们,他所修炼的灵根体系下的仙法《五绝阴阳经》仅达到炼气三级水准,不足以保证取得好成绩,故而拥有几件灵根体系下的强大武器成为必然的选项。

    肇鼎也可以用于灵根体系下的炼器,不过因法则体系不同,不能直接用昆庐门的炼器之术,鼎火必须回归到这个世界的常规鼎火——地火。

    地火是取自地底深处的熔岩之火,通常要凿穿极深的地层才能引到,火口位置固定、维护困难,个人很难修建和维持,唯有各大小势力能负担得起。孤岛上没有地火口,于文只能到分堂借用。其实分堂也有炼器房,他不愿将自己的底细过多暴露,才借炼丹之名行炼器之实。

    首先要打造一件护身宝甲,以前历次战斗中他猛冲猛打近身搏战,多靠昆庐门的替身符来保命,这很危险,大比时替身符只能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关于护身宝甲,他早有方案,年初时开始做准备了。

    四级飞翅铁信蛇的鳞片有非常强的防御力,普通的灵器不能一举击破,当年大蛇倒霉撞上他,在三棱刺、乌荆刺发簪这两件来自另一个仙法体系的武器面前鳞片的防御力基本没起作用。

    于文从大蛇身上总共剥下可用的鳞片三千枚,年初开始研究利用混元葫芦的贮水、肇鼎和昆庐炼器术预处理它们的方法,到现在断断续续完成一半,将一千五百枚鳞片凝炼成一百五十枚鳞片甲,即使考虑到炼器的低成功率,也还是足够做出一件全身软甲。

    第二件武器是软鞭,用大蛇毒信作为主材料,充分发挥它忽长忽短、忽硬忽软、柔韧坚硬、碎石裂金的特性,使他具备中距离上将敌人拉进搏击战的能力。

    于文将肇鼎置于火口,地火恒定喷出加热鼎器,投入材料催动炼器法诀,炼器开始,不同于往日用普通打铁炉炼制法器,如今的炼器方法自然有很大变化。

    他老早考虑过新兵器的事,相关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比如护身宝甲的主材料鳞片,他无意中发现,当触动体内五色本源仙火龙产生仙力贯注于双目和神识中,他能够在这个世界的灵性材料内部看到模糊的图案。

    具体到飞翅铁信蛇的鳞片,他前后捕杀过二级、四级大蛇各一条,从它们鳞片里都看到了类似于符文的图案,四级大蛇鳞片的符文比二级的更多、更大、组合排列的方式更丰富。

    于文推测自己看到的符文实际上是类似于本世界天地法则的记录符号,一切灵性物体,无论生物还是矿物,它们的超自然的特异力量正来源于这些符文,而这个世界炼器的本质应当就是针对这些符文作出某种强化或改造。

    以他现在的修为肯定不够资格改造符文,强化符文、利用符文应该勉强可以做到。他花了不少的时间,以三百多枚大、小蛇的鳞片为代价,终于摸到一点皮毛。他发现混元葫芦贮存期超过一年的水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借鉴昆庐门的几种炼器手法将水结合进去形成五道工序,就能够影响到鳞片中的符文。

    他在此基础上发明出特殊的炼器方法,将鳞片精炼合成,先是两片合成为一片,然后是三片、四片,到最后七、八片精炼合成为一片。合成后的鳞片重量仅比正常的重一半,质地更加紧密,符文的形迹在合并后更加清晰、明亮和粗壮。

    他还在合成的过程中将十二种灵性材料,如圥兀金、庚金、蓝铜、玄银、秘银等等成功地融合进鳞片中,这使得每片的重量刚好达到普通鳞片的两倍,而经过这种处理的鳞片甲其坚硬程度、防御力、附加法术威力增长四倍。

    于文现在正式炼器时要做的是将众多鳞片甲整合成一个整体,为此他将鳞片里的符文阵拓印出来,在此基础上结合炼器术基础原理自行设计出一套灵阵来充分调运、发挥出材料的威力,还使用常规手法将一些防御性阵法刻画进去。

    这样炼制出来的宝甲威力达到灵器级别,相应的它对灵力的消耗就非炼气期可轻易负担,此时预先炼制进鳞片甲里的灵性材料发挥作用,通过自行设计的转换装置,可以将灵石里的灵力很好地散布进鳞片甲,而且利用率令人满意。

    十天后,他自行设计制作的第一件护身宝甲出鼎,全重不过七斤二两,防护力惊人,仅凭宝甲本体就可以抗击缴获的飞剑全力击刺,连痕迹都没有。

    接下来花五天时间,他用类似的手法炼制出长鞭,用二级飞翅铁信蛇的皮和鳞包裹住鞭身,毕竟是蛇信,虽经过炼制处理质地和形状改变极大,直接握在手心终究会嫌恶心,这样处理之后还能给长鞭另外赋加神通。

    最后的五天,他将铁胎弓、中品法器长剑进行了改造,用材方面运用新发明的工序将材料作深度同化提炼处理,将器中刻画的阵法升级,并尝试用灵性材料制成符文置入器体,通过这些措施使武器威力成倍提升。

第67章 初到比天峰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炎热,毒辣的太阳暴晒广阔无边的沼泽,站在南厅屋檐下越过石墙看下去水面飘浮着一丛丛翠绿,那是沼泽特有的浮萍茁壮生长。

    “于文,我请三天假可不可以?”何欣昱在北屋台阶前大声问。

    自从她住进来,于文调整了护山大阵,将自己居住的北屋到烽火台下方悬崖前划成禁区,阵法会自动阻止他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接近。

    “有事?”于文从屋里出来站在台阶上问。

    何欣昱幸福地道:“危鹤来看我,约好明天相见,我想和他多呆几天。”

    “恭喜你了。”于文露出笑容,“正好我有事明天外出,离开后封岛十二天,我就放你十二天假。”

    “他只有十天的假,路上来去就要六天,我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你可以送他回去。”于文想了想从指环里拿出一只小袋子抛给她,“这儿有二十块灵石和两枚金坤丹,你带他好好游玩分堂,如果不送他回去可以到分堂修炼所练功。你离炼气四级只差临门半步,加把劲争取突破吧。”

    翌日,他同何欣昱一道乘船返岸,到岸的时候看见危鹤已在码头。

    危鹤其实长得不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棱角分明,给人英拔刚毅的印象,但不知道为何于文看他时总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何欣昱冲危鹤眨眨眼,主动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好朋友于文,是外门师兄,我在他手下应役听用。”

    危鹤这一次露出笑容,非常客气、略带谦卑地同于文打招呼,仿佛真的头一次相见,言辞表现很符合杂役弟子见外门弟子的规范。

    于文到分堂外面绕个圈,然后一头钻进密林中,借遁符悄然返回孤岛,所谓离岛外出是个幌子,实际是回到灵脉洞府闭关。

    这次闭关的计划只有一事,就是将上次分堂众弟兄凑齐的灵药炼制一炉金坤丹—很奇怪,用肇鼎炼制金坤丹的时候可以用昆庐门的文武火作鼎火,只是炼丹所需的时间变成了十一天。

    他对炼制金坤丹已轻车熟路,开鼎、布药、生火、发诀,做来如行云流水,跟灵根体系下的炼丹术不同,掺进昆庐门炼丹术的炼丹法在中途不必死守鼎旁,只需定时观察和维持火力就行了,他正好利用这些时间修炼《五绝阴阳经》。

    第六天傍晚,打坐炼气的于文忽然惊起,护山大阵传来讯息:有人闯入!

    阵盘没有丝毫反应,护山大阵同样没有启动,但是因昆庐门护山大阵有独到的功能,能够被动侦测出未经授权闯进内部的人或物。

    阵盘和护山大阵双双失效,阵盘且不论,毕竟它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不难被实力足够强大者避开,护山大阵出问题倒能反映出一些具体的情况。

    护山大阵完全以昆庐门的灵器和仙术建成,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力量对这个世界的修士而言无形无质无可捉摸,所以它的失效不是对方主动造成,而是因为护山大阵的等级太低,它的防卫上限不太高,入侵者实力超过这个上限时,阵法对外就无法感应到入侵的存在,所以没有作出反应。

    于文根据大阵对外预警失灵、对内仍能侦测的情况作出判断:入侵者的修为下限在元婴初期,上限为元婴后期。

    做出初步判断后,于文继续紧张地通过随身携带的控阵灵器监测来人动向,内部不断传来的信息显示,入侵者正在展开神识搜查府第,甚至深入到地下探寻机密。

    他对此倒不担心,一切替劫灵器以及护山大阵灵器全部是以纯正手法炼制出来的纯正的昆庐门器物,它们在灵根体系下的修士眼中和手上就是极普通的凡物,而他闭关的灵脉洞府是杜希言所建,他根本不担心被元婴期的修士发现。

    入侵者搜查半个多小时后悄然离开。

    于文没有出洞府,对方没有破坏府第里面的任何布置,只在三个不起眼而位置很好的地点各设置一种禁制,应该是用于监视目的。

    哪里来的元婴期修士悄然跑到孤岛?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监视我?于文的心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府第再无人光顾,他收摄心神按原计划炼丹、练功,完成后潜出洞府回到岸上,假装从外面归来,并假装对府第的变化一无所知,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起居生活着。

    到七月中旬,傍晚,天边晚霞没有散尽,遥远的西北方地平线不知何时镶嵌上一条细细的黑边,某种令人不安的极淡的气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让正在南厅吃饭的于文警觉起来。

    他放下碗筷走到屋檐下远远地眺望西北天边,脸上惊疑闪烁。

    何欣昱好奇地端着碗跟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啦?”

    “天劫,有人在那边渡劫。”于文看得太专注,不由自主地低声回答。

    “渡劫!”何欣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此时天际的黑线忽然间变成明亮的浅蓝色,一闪之后恢复到乌黑。她看到后惊讶地道:“好象在打雷,难道真是天劫?”

    这次于文再没出声,只定定地看着天边那道黑线。

    黑线既不扩大,也不消失,隔许久才被闪电点亮一下,因为相隔实在太远,始终听不见声音,这种景象维持到深夜都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分堂本部发出三级警戒令和集结信号,所辖各岗、哨、巡逻队取消休息、高度戒备。

    于文赶到分堂本部,陈柖棠脸色凝重地通报长老院发布的紧急通告:玄阳宗西北方位外山某地有不明身份的外来修士正在渡天劫冲击元婴期,该地区百里范围内已被封锁,饬令各分堂提高警戒严防任何外来人员进入宗门境内。

    紧张的情势在五天后宣告解除,掌门宫发布通告:一个名叫冯自远的散修在玄阳宗境内成功晋升元婴期,本派大老祖和三老祖亲自前往祝贺。

    元婴期大修士是决定一派实力的关键因素,玄阳宗已经有四位元婴老祖,若再加入一位则人数上与吉武国第一的朝云宗相同,实力无疑要跃升一阶。

    新晋元婴期大修士的消息无法瞒过正在玄阳宗境内交流学习的其他九派弟子,他们所属的门派闻讯后纷纷派遣重要人物赶到玄阳宗游说冯自远。

    刚进入元婴期总需要些时间巩固境界和适应新的环境,冯自远的出关时间定在两个月后,恰是十派大比武的尾声,因为这个原因,从八月下旬开始的十派交流大会大比武忽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新元婴大修士的出现没有改变十派大比的日程,八月上旬开始,十大门派选拔的弟子及观礼的人员陆续抵达,于文也在内务部的组织下来到比天峰。

    玄阳宗的山门朝东北方向开,因为这个方向面向繁华的内地,以山门的朝向为中轴,举办选青的兴渌原在最外面,比天峰则在境内二百六十里的位置,它的后面就是玄阳宗内山之前的最后一道外山要塞掌门宫的所在。

    比天峰是天顶山的主峰,大比的最后五轮比试才在此峰举行,之前的多轮初级比赛分散在天顶山五十里范围内举办。玄阳宗将天顶山划成东西两大块区域,分别安置筑基期和炼气期的参赛者。

    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参赛者住在对应区域的营地,营地内设置生活、交流、赛场等功能区。生活区按照门派划分营地,交流区专供各派弟子的聚会、交流修炼心得和交换宝物等活动。

    边沼分堂在陈柖棠亲自带队下提前十天到达,负责接待和组织的同门将他们安置到预定的营地,十一个人都住在一座独立的小院,同样的小院在玄阳宗选手驻地的山坡上总共有五十余座。

    于文住进营地前交验身份,组委会发给他一些物品,其中包括了一块标记己字第八三一号的号牌、一份对阵全图以及赛会地形图等等。

    陈柖棠安顿好他们匆匆外出打探消息,其他人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房间陆续外出,熟悉周边的环境,拜访其他分堂的参赛同门。

    玄阳宗是东道主,参赛人员最多,六个级别总共六百七十四名,再加上其他九派的人员和陪同、参观人员以及大赛的组织和服务人员,天顶山一带共聚集七千余人,可谓热闹非凡。

    于文拿到地形图迫不及待地寻找晏影、曾武的住地,这时有人找上门,出乎他意料的是来人是危鹤。

    “我参加了本区的接待,得知于师兄已经住进来,马上来拜见。”危鹤主动解释,“一来感谢上个月师兄对我和欣儿的照顾。”

    “不必客气,我同何欣昱很早就是好朋友,帮助朋友天经地义。”

    “去年选青兴渌原第一次见面时,我不知道师兄的真实身份,有所冲撞,请不要介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文眉头一皱,原以为何欣昱已经打过招呼,难道没有?幸好此时边沼分堂的住地没有其他人。

    “上次见面后就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危鹤保持着笑脸,“不说那些,第二件事是受师父之命转达对你的问候。”

    “多谢关心,但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掌门宫执事傅与谐。”

    于文很纳闷,自己跟这个人根本不认识呀。

    危鹤继续道:“师父很看好你,也为你担心。”

    “不知道具体指什么?”

    “师父说你在上层的人缘似乎不太好,明明是师昌明长老保荐的人,很多人却看你不顺眼。”

    “忽然听危师弟讲这些,我实在有点糊涂。”

    “师兄看过对阵图表没有?”

    “没来得及仔细看。”

    “应该仔细看看。”危鹤笑了笑,“别太担心,师父正在帮你想办法。不多说了,我过两天还会来拜访的。”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于文拿出对阵图表仔细看,图表上已经将所有的分组和对阵场次时间、地点列出来,不过上面全部用的编号。本区牌坊下有十几张大榜单,将所有编号与姓名对照列出,他先到那里将同组以及同赛区的人名标记出来。

    从名单上看,有几个赵济海点过名字的强手在同一区,不过这几个人直接参加第二轮,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于文暂将此事摆在一边,寻找到曾武居住的院子,结果院子暂时没有入住,直接参加第二轮的人选要到大比正式开始后才会住进来。照此看晏影也应该没有住进赛区营地,他不死心找到她预订的院落果然是空的,只得失望而归。

    傍晚时分陈柖棠回来,脸色阴沉地找到于文:“我白天找到几个老朋友打听情况,有人阴你。”

    “怎么回事?”

    “你看吧。”陈柖棠将一份对阵图丢给他。

    这同样是一份已经标注了姓名的图表,不同的是于文同一个小组的其余二十个名字全部打上重点记号。

    陈柖棠解释道:“第一轮分成二十八个小组进行双败淘汰赛取前两名,你所在的小组二十一个人全是所在门派选拔赛的小组第一名或者著名的刺头。”

    于文仍有点不太明白:“只是分组如此吗?”

    “每个小组至少二十人,但有个小组只有十九人,听说上面有人关照将你塞到最强的小组里,所以你被临时调进去。”

    “叶群山?”

    “他和宗人堂的几个家伙肯定有份,不过大比由掌门宫组织,他们的意见不是决定性的,另有其他人为难你。”陈柖棠不忿地问于文,“你究竟是刨了别人的祖坟还是淫了人家的妻女,怎么他们对你不依不饶?”

第68章 首战

    随着比赛日期临近,越来越多的人住进营地,玄阳宗近水楼台所有外门的弟子提前五天全部住进营区,陈柖棠带上于文等人频繁走访同门的住所。

    玄阳宗内山分堂十七个、外山二十四个,再加上掌门宫、内务部、宗人堂等管理机构,总共五十一个单位。外山分堂之间交往密切,相互间你来我往一连几天都没有歇气。

    经过几天走访,于文结识许多同门师兄弟,能够通过选拔参加大比的人未来的发展多半不错,因此互相间惺惺相惜尽力搞好关系,以便将来互引奥援。

    同门的拜访结束后大家闲下来,玄阳宗的弟子们要么抓紧时间为战斗做准备,要么将兴趣放到交流区。

    这个时候,危鹤再次找上门。

    “于师兄,我来报喜。”危鹤开门见山地道,“我师父极力斡旋下你被调到另一个小组,明天就会正式通告。”

    于文愕然问道:“忽然间得到傅师叔的关照,小子受宠若惊,不知道傅师叔对我有什么指教之处?”

    “师父说很看好你,希望看到你取得好成绩。”危鹤说完一抱拳,“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真的被调组吗?于文倒不怀疑,危鹤没必要拿这种事说谎,也说不了谎,关键是为什么?自己同傅与谐素昧平生,对方忽然一再示好是何意?

    抛下这些疑惑,他来到营地的交流区。

    炼气期的参赛者人数众多,加上其他人员,天顶山西区的人数多达四千多,人多的地方自然而然会有商品交换,交流区内已经自发地出现交换物品的圩集。

    于文和一位同分堂的师兄走进圩集,路上不断同刚结识不久的其他分堂的师兄弟打招呼。

    圩集的人气不够旺,同行的李师兄告诉于文,当大比进行到第二轮后,被淘汰的人才会有精力顾到这头。

    人不多,交易的东西自然不多,两人逛了一圈没发现感兴趣的东西。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个人走过来。

    此人表情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在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主动打招呼:“于师弟好。”

    于文其实是装作不认识对方,此刻不得不停下来客气地招呼:“王师兄,几年不见,一切安好?”

    他是当年同一批参加甄选的王啸雨。

    “很好,希望能跟你对战,我有事,再见。”王啸雨冷冰冰地走了。

    李师兄道:“看他的号牌编号是本派内门弟子,什么人?”

    “王啸雨,天灵根的天才。”

    “他就是王啸雨呀,最近两年风头最劲,号称本派炼气四级以下第一人。”李师兄嘴一撇,“果然很傲气,内门弟子就是牛。”

    晚上,陈柖棠带回来内部消息,于文果真被调进十九人的小组填平人数,一力主张者正是危鹤口中的师父掌门宫执事傅与谐,新小组的成员一多半属于各派的杂役弟子,实力明显偏弱。

    正式比赛前,危鹤又来过一次,他再次传达了傅之谐的口信:好好努力,期待捷报频传。

    十派大比双败淘汰采取单循环模式,累计输两场者立即出局退出循环,决出的最后两人以相互间的胜负决定名次。

    陈柖棠给于文制订的目标是:不求全胜,但一定要拿到小组第一。因为名次决定到升级淘汰阶段后的对阵形势,应该尽量避免过早遭遇强敌。

    九月二十一日,十派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这天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开幕仪式,玄阳宗、朝云宗等吉武国势力最大的十个门派都有元婴期老祖出席,另外还有一位元婴期修士受邀出席,正是目前十派眼中的香饽饽冯自远。

    冯自远五十几岁的面相,象个老实巴交的村夫,在十余名元婴期修士面前非常谦卑,对待道行低于自己的人也很有谦和,给人的印象非常好。于文远远地观察冯自远,此人渡天劫时引发的天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仪式结束,高层的人尽皆离开,第一轮分组双败淘汰赛开始,参赛者各自奔赴战场。

    于文所在的小组分在两块场地比赛,他出赛的场次在最后,就有机会先观察其他人的战斗。

    前面四场比赛出乎他意料的精彩,八名参赛者道法、兵器都有相当独到的地方,而且全都是炼气四级,在这个世界实力与等级基本划等号,能够以低克高的毕竟是极少数。

    给于文留下印象的是番火门的俞北飞,此人只用一套火焰飞刀三合之内干净利落地将对手逼下台取胜,而其他三场比试都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分出胜负。

    另一个赛场的比赛结束得比这边早,当于文上场的时候,同组的人全都集中到此观战。

    于文走上台,比试台个直径十二丈、高三尺的大圆台,沿外圈树立三十六根半尺宽、五尺高、雕刻阵符的方柱,这是保护场内的法阵,能够抗击相当级别威力的法术攻击。

    同他对战的是一名女子,中人之姿,身材窈窕,又是炼气四级。

    “玄阳宗于文,请多指教。”于文主动抱拳问好。

    “弱水宗木露,请于师弟多多指教。”女子也友好地还礼。

    比赛裁判向两人宣布规则。

    于文暗暗用神识探查木露,在她身上感应到一种含而不露的威压,心里暗暗吃惊:似乎这名女子的实力不比俞北飞差。

    裁判宣布完规则,让两人各自站到一端,然后宣布比试开始。

    于文迅速从背上取下铁胎弓,上箭开弦一气呵成,三枝飞羽电射而出,当然箭头已经换成钝矢不能致命。

    木露的动作不比他慢,发诀出器动若脱兔,身上罩上一件淡蓝色的衣衫,发出莹莹的水蓝色光芒,同时左手一只六寸小净瓶,瓶口倾斜对准于文,右手对他一点,瓶中一道清水飞出散作漫天疾射的水珠,飞到半途水珠变成细小的冰棱,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不愧是以水系仙法著名的门派,尽管只是外门弟子出身,出手之后招式严谨有板有眼,尽得其宗门法度。

    玄阳宗有情报搜集,关于对手的信息于文赛前已经略有所知,第一轮射出去的三枝箭作了针对性的安排。

    只见最先的一箭率先爆开,瞬间形成两丈宽、两尺厚的巨大火墙;第二箭变成十八个炽白色的高温火球骤然加速穿过火墙,并释放出浓烟;第三枝箭没有变化,放缓速度钻进火墙中不知所踪。

    木露有点郁闷,弱水宗同样有情报搜集,可是关于于文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此人是五灵根齐全,擅长近战,手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一柄灵器寒冰剑。可是对方上来使用的是一张铁弓,这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左、右手齐动,瓶中水流加大,漫天冰棱的运动轨道顿时变得复杂,既有迎击火球和火墙,也有绕开火墙无端攻击于文的,同时她身上的衣衫灵光闪动,水蓝色在她面前凝结成形,化作一堵五尺厚的水墙。

    于文头箭上的灵符直接使用六级以上,卖相足威力也足,冰与火相撞立即发出爆鸣,阵阵水汽蒸腾开。

    木露的小冰滴非常强悍,将十八只高温火球尽数击灭,打进火墙的部分也使火墙突然间变成千疮百孔的大漏勺,反而她绕开火墙的十数点冰棱挟着寒风打到于文面前。

    于文手上变出两张符,发动后产生浓烟将身体周围遮盖起来,那些冰棱全部打进烟中下落不明。隐藏在火墙里的第三枝箭这时化成一枝火焰凝成的五尺长梭标,借着浓烟的掩护突破冰滴封锁突然出现在她前方,狠狠地扎进水墙。

    再一次响起爆鸣声和腾起白色汽雾,水墙被这只梭标削掉半尺。

    木露大吃一惊,对方这道火箭符是八级灵符,足够对她形成威胁,她单臂执瓶前伸,瓶口飞出的水流加大一倍,而攻击的气势则加大四倍,另一只手摸出一把黄色细沙迎面撒出。

    空中冰棱的密度几乎达到遮蔽视线的地步,而空中狂风大作将比试台中部的黑烟吹散,细沙混在狂风和冰棱中飞出一段后化成拳头的石头暴雨般砸到。

    于文仍旧隐藏在身边的浓烟里,仍然使用单一的符箭攻击手段,放箭的频率和密度不断加大,每次都发三箭,每箭携带的灵符至少两道,灵符全部是四、五级的,不断制造出浓烟和各系的攻击法术。

    箭符术催发的灵符以攻为主,他的宗旨就是以攻对攻,任你冰棱、狂风、飞石全部以五行攻击灵符轰灭,他的修为不及对方,大量高级别的灵符在弓力的助益下威力有所加成,反而展示出比对方更加强大的攻击力。

    台上浓烟不断,浓烟里连绵不断地响起法术激烈碰撞的爆鸣,片刻后于文所处的小半边比试台完全被浓烟覆盖,哪怕是台下观战的人也很难在连续不断的法术对轰干扰下发现他的确切位置,而浓烟里发射出来的符箭越来越频密,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一来木露就吃亏了,她因为情报的缘故一开始采取防止对手近身攻击的策略,使用的净瓶和飞蝗石都利于远攻,这两件武器强则强矣,可惜加上护身的水盾衫甲三器所消耗的法力不小,她没有料到对手的符箭会这么多、这么强,预留在兵器卡槽里的灵石经不住这样快的消耗。

    双方对战了约一刻钟,于文发射出四十余箭、七、八十道四、五级灵符,轰得木露的净瓶水尽、黄沙不存,自己则隐身浓烟当中令对手摸不着方位无法发动其他的有效攻击。

    木露陷入绝对的被动,她既不能也不敢突破进黑烟里寻找于文近战,唯有张开水盾抗击符箭攻击,期待他的符箭用尽。

    于文的符箭数量充足,全面占据上风后使用起更高级的符箭,连续三轮、六箭、六道八级火箭灵符将木露的护身水盾彻底轰灭,最后一箭将她逼下比试台,顺利取得第一胜。

    观战的人基本上表情古怪,当于文被宣布获胜后走下台,木露迎上前。

    于文抢先道:“多有得罪,请木师姐见谅。”

    木露语出惊人:“于师弟,我这一战输得服气。”

    别说于文,旁边的人都是一愣。

    紧接着木露说道:“不过我不是服你的修为,而是服你比我有钱。”

    话讲出来惹得哄堂大笑,这一仗于文总共消耗掉七八十道四级以上灵符,市值数十块灵石,确实可以形容成用钱将她砸垮的。

    于文尴尬地拱拱手:“承让,承让。”然后在大家的笑声里走开。

    不管怎样,首战取胜,胜利者不应该被嘲笑,他的心情不错。走出几步后,他突然一个闪身,同时手臂闪电般向后劈出。

    叭的一声响,接着传出熟悉的叫嚷声:“哎哟,为什么我还是躲不开!”

    于文疾转身顺手将来人搂住,开心地大叫:“阿牛,总算见面了!”

    被他敲中脑袋的正是曾武,四年不见他现在已经长成个高大魁梧的巨汉,比于文高一个脑袋,两肩开阔、肌肉发达,他半弯着腰让于文搂住自己的脑袋,眼睛里闪着泪花,开心地道:“文哥,想死我了!”

    兄弟俩久别重逢十分开心,曾武亲密搭着于文的肩膀说话。

    “阿牛,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你好意思讲啊,三年前师父说你死了,我偷跑到边沼分堂打听,回来后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还关了半年禁闭。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死,而你一直不声不响不联系,愁得我跟什么似的。三个月前影儿姐来信说她见到你了,我就想过去找你,师父看得紧。这次大比看到你的名字,我想方设法跑出来的。”

第69章 高奏凯歌

    于文笑骂:“见面就暗算我!”

    “呵呵,被你识破嘛。”曾武笑嘻嘻地问,“我现在炼气四级,为什么仍旧躲不开你的巴掌?”

    “嘁,天灵根四年才升两级,我五灵根都升了一级。”

    “他们说我是怪胎,照我讲你才是怪物。”曾武拍着他的手臂问,“我看了你的全场战斗,精彩,还是咱们的老战术实用,就是花时间久点,你开了几十次弓手臂会不会酸痛?”

    “我改进过铁胎弓,拉十石弓只需一石力,距离这么近实际用不到三石弓,再开上百次手臂都不会酸痛。”

    “文哥,你找个时间帮我改进下火雷棒,用来用去还是它好使,师父赐给我的几件灵器都没有它顺手。”

    “好呀。我炼器的事你没到处宣扬吧?”

    “哪能呢,你叮嘱过我的。我只对师父讲过一次,他问我火雷棒哪儿来的,我就说你打造的,对别人再没透露过,你放心。”

    “这个,你拿着。”于文塞个瓶子给他。

    “金坤丹,一百枚,文哥,我不缺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叫你拿着就拿着,我炼的难道我会缺?”于文故意瞪眼,“怎么着,嫌我的东西太寒酸?”

    “怎么会,”曾武赶紧收起来,也从指环里拿出个小瓶子塞给他,“我也有东西给你。”

    打开看是丹药,香气四溢、灵气充盈,绝非凡品。

    曾武道:“这是济灵丹,炼气六级以下能大幅提升修为,师父赐给我五枚,我只服了两枚,剩下的偷偷藏起来。我是天灵根,不靠丹药也能进步如飞,它们对你的用处更大。”

    “我不喜欢服丹药,你留给飞大哥。”

    “你还不知道吧,晏飞大哥现在是炼丹房的见习生,他是炼丹的,有几次都偷偷塞灵丹给我。”

    “好吧,我收了。我今天没比赛了,一起去我那里好好聊聊。”

    “下次吧,”曾武有点为难地道,“我提前跑出来看你比赛,师父知道会不高兴,我得赶在被发现前回去。后天内门弟子会住进赛区,到时候再聚吧。”

    “你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我这个大哥靠边了吧。”

    “除了我死去的爹娘,天底下文哥第一亲,师父第二。”

    于文没好气地作势踹他:“天快黑了,快回去,免得师长老拿我解气。”

    回到住地,分堂弟兄已经全部回来,第一天的战绩四胜六负,不尽人意。

    陈柖棠将他们集中起来训话:“你们差不多都看到于师弟的比赛吧,炼气三级制服炼气四级。大家学他多动动脑子,输了的不要气馁,还有机会,如果杀进第二轮,你们的境遇就会改变,除非你们愿意这辈子废在咱们分堂,不然就为了自己拿出百分百的努力争取胜利吧。”

    “于师弟的赢法咱们学不来。”

    “就是,整个就是砸灵石,我听见下面有人说胜之不武。”

    胖子怒道:“放屁,胜之不武总比你打输了强。就算是拿灵石砸赢的,那也阿文自己挣到的灵石,你比他有本事,怎么没见你挣那么多灵石?”

    哑了,不服气归不服气,人穷志短无话可说。

    在陈管事的主持下,众弟兄彼此交流经验,互相点评,共同讨论各人下一轮对手虚实和应战战术,气氛非常热烈。

    散场前陈柖棠关切地问于文:“你的打法消耗太大,明天比赛的弹药够不够用,要不要大伙支援些?”

    大半的弟兄表示附和。

    “请师兄们放心,我的准备很充分,今天烈度的战斗支持十场没问题。”于文感激地道,“刚才讨论中听大家好象灵符不够,我有富余的九级防御灵符十一张,麻烦陈师兄分配给有需要的弟兄。”

    灵符不能算作修士斗法时的决定性武器,但九级防御性灵符威力不小,总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一定作用,边沼分堂的人不缺乏战斗经验,吃亏在太穷,装备远不如人,于文的雪中送炭一下子拉近了与大家的关系。

    次日的比赛于文第一个出场,对手是朝云宗杂役弟子翦行役,此人昨天在另一个场地以半招之差败给千乘门的外门弟子,后来观看过于文的战斗。

    比试开始,翦行役抢先出手。他撒出一大把灵性植物种子将自己所在的半场变成一片藤树纠缠、密不透风的怪阵,一边催动树藤、树根以及发射无数树刺攻击于文,一边将藤树面区域向于文处推进。

    看来翦行役研究过于文的战法,学习了他隐藏自身的战术,又防备他近战的长处,只可惜他仍旧大大低估了于文的“财力”。

    于文自己制灵符,有混元葫芦之助制符成功率高得吓人,花很低的成本就能得到大量灵符,他常用铁弓做主攻武器,很重视补充消耗,弹药准备相当充足。

    这一次,他的应对策略仍旧是铁弓加符箭,第一击发箭三枝,每枝箭上带符七张,都是三级符,对手大范围的木系法术只是虚张声势,实则威力不足。

    三级符足以应付,而且胜在数量足,他制的符比普通灵符威力要大,铁胎弓也能赋予威力加成,二十一道三级符催动后立即将大半个比试台笼罩,各种法术交相辉映,一时热闹无两。

    浓烟藏身战术他继续使用,藏身于浓烟中发矢的速度渐次加快,活动方位飘忽不定,两分钟之内就发箭三十枝,共催发二、三级灵符近两百道,扑天盖地的低阶符术攻击纯粹用数量消耗对方的质量,并且很快将对方耗得气势衰减。

    五分钟后,翦行役在于文的将三百多道的低级灵符猛烈轰击下崩溃,被攻破防御击晕,结束了自己的大比之旅。

    于文从台上下来时,观战者看他的目光都很怪,他们打出娘胎就没见过这种战斗方式,而且这种战斗方法很难复制——别人既没有能够一次性催发大量灵符的法器铁胎弓,也没有能与符术完美结合的精湛箭术。

    陈胖子眉开眼笑地凑上来悄声道:“我算明白那年妖夜你怎样熬过的,这么多灵符淹都把它们淹死,你他妈实在太有钱了。”

    第二天结束,边沼分堂十名参赛者八胜二负,于文昨晚贡献的防御性九级灵符起到了关键作用。两天比赛仅有两人遭淘汰的成绩也是边沼分堂历年最佳,陈柖棠乐得合不拢嘴。

    在管事大人的压榨之下,于文当晚再次贡献出七道九级防御灵符,令弟兄们士气大振。

    第三天,于文一如既往使用烟雾加符箭战术,用近两百道三、四级灵符将炎崖宗的外门弟子打垮。当天,边沼分堂共有六名成员过关,再创历史新高。

    第四天,小组一半的人已被淘汰,保持全胜的不多,番火门俞北飞是其中之一,他就是于文今天的对手。

    两个保持全胜者的对决引起大众关注,甚至不少其他组的人员闻讯后跑来观战,其中有三个人带给于文意外之喜。

    晏影、晏飞、曾武三人联袂而来一齐为于文加油。

    于文异常开心,这是四人入门之后第一次聚首,于文同他们有说不尽的话,美中不足的是有只苍蝇插进来一脚——钱文翰对晏影寸步不离,厚着脸皮杵在他们中间,对于文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大肆做着大煞风景的勾当。于文没理他,全当他不存在。

    数月前孤岛分别后,晏影根据宗门调派奔波于各处分堂,不断地同其他门派的人员接触交流,还有小规模比试斗法等,几乎没有片刻空闲,这个过程中钱文翰始终同她一组,可见双方的师长对这桩政治联姻的重视。

    晏飞的变化最大,当年收录他的师父是炼丹房的筑基期炼丹师,他看中他在炼丹上的潜质,那年试炼金坤丹晏家兄妹取得了与于文相近的成功率,其中主要功劳在晏飞。很少有人在炼制新丹时取得那么高的成功率,加上三重灵根资质不算太糟糕,他才被师父挑走。

    四年的时间日夜浸淫在炼丹中,当年潇洒倜傥、善能负重的英俊青年现在变得沉静内敛,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专注、耐心、敏锐、洞察入微的独特气质。

    轮到于文上场了,他走向台阶,晏影将他叫住。

    “你作战的时候总是没有防身武器,这是去年师父教我炼器时我亲手做的第一件防具,后来师父帮我重新炼制过,效果还算可以,给你用吧。”她递过来的是件猩红色披风。

    于文开心地接过来立即披到肩上,同时递去一瓶金坤丹:“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知道你不缺,希望不要嫌弃。”

    晏影默默接过收好。

    “阿文,他们都有,我呢?”晏飞在旁打趣。

    于文拿出封好的信封:“回去再拆。”得知晏飞转攻炼丹后,他连夜从师父所留的手稿中抄录一段炼丹研究笔记,应该会很有用。

    在众人的期待当中,于文同俞北飞的对决拉开帷幕。

    裁判宣布开始的话音未落,于文突然跳起一丈多高,同时放出一道半丈厚的水墙挡在侧下方位,他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而他刚做完这些,原来站立的侧后方位地下已经钻出四柄烈焰缠绕的飞刀,闪电般切入水墙里。

    飞刀是俞北飞得意的武器,裁判话音未落俞北飞的攻击就已到,要么他违反规则偷偷提前动手,要么是头天晚上布置好机关。于文的神识在上场的时候便察觉到地下那个方位有问题,可见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好在他的反应够快。

    于文恼恨对方的卑鄙,身体腾到半空时已经开弓连发两箭。第一箭只一枝,直取另一端正亮出灵器火焰剑的俞北飞,此箭开弓用到铁胎弓的十石上限。

    十石是个什么概念,战争中十人操作的床弩也不到十石,如此强的力道在十丈左右的距离上快得眼睛都难以捕捉到箭影,俞北飞根本来不及闪避。

    箭上所附灵符共两道,一道为金系十一级辅助灵符破金符,离弦即发动,将箭枝强化成比普通钢铁坚硬四倍的超强钢箭;另一道为五十斤的重力符。

    俞北飞主攻火系,火能克金,但是在于文如此快、如此强劲力道的九级灵符箭面前,反应慢了半拍的他只来得及将火焰剑和护身的火甲催动一半,而且已经催发的火系法力不得不全部用于抵抗这闪电一箭。

    火光当中,飞箭在及身之前被俞北飞化成飞灰,箭是没了,五十斤重力符的力道却完全保留下来,十石超强弓力将五十斤重重加速所产生的力道相当于千斤重物砸过来。只见一道黑色阴影砸在他的兵器和护甲上,撞得他跌跌撞撞连退五步,脸色瞬间苍白。

    在他被撞退的这点时间里,于文的第三箭已接踵而至。

    于文之前的第二箭是针对身下方的七柄火焰飞刀发出,十石弓力加六级破金符,一箭化四将它们打回原形跌落尘埃。

    第三箭是十石弓力加六级破金符和三十斤重力符,此时的俞北飞尚未稳住身体重心,体内的气息也未完全从千斤重力的猛烈撞击下彻底恢复,匆忙之间只及勉强在低限度的条件下催动火焰剑和火焰甲,实际威力仅有正常值一成,好不容易烧化这一箭,又被重力符撞得退出七步,此刻他的人已退到圆台边缘,脸、脖通红如血,青筋暴起欲破。

    第四箭,十石弓力加三级破金符和五斤重力符,于文把握得非常精准,灵符将俞北飞更加衰弱的火系法力消耗干净,然后十石弓力抛射五斤重量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砸开他的兵器,砸得他飞跌出圆台砸到地面口鼻流血昏死过去。

    胜了,只用四箭,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干净利落,让人瞠目结舌。

    台下过了一会才发出欢呼或惊叹声。

第70章 第二轮

    于文下来的时候在观战的人群中看见了危鹤。

    危鹤迎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开。

    曾武跑上前嚷嚷:“文哥,你太不够意思。”

    “为什么?”于文不解。

    “一场强强对决,你两分钟不到就打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特地跑来看你砸灵石的观众!”

    “滚!”于文被他逗乐,笑着作势在他腿上轻轻踹了一脚。

    钱文翰故意插到晏影身前挡路,还大声讽刺:“又是靠武器犀利才取胜,赢也不光彩。”他的观点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众人惊叹的铁弓犀利,对他炼气三级的修为显然很不齿。

    晏影笑而不语地看着于文,目光温柔、喜悦、赞叹以及……一抹不着痕迹的忧愁。

    于文冲曾武使个眼色。

    曾武半转身一把搂住钱文翰的肩膀:“钱师兄,我突然间有几个修炼上的问题要问你。”

    “哎哟,轻点,快放手!”钱文翰呲牙咧嘴的想挣脱,奈何曾武比他高一个头且力大无穷,等到挣脱的时候,晏影和于文早不知踪影。

    远离赛场的地方,于文和晏影比肩而行。

    “刚才多亏你给的披风及时挡住俞北飞的偷袭。”

    “是你早有准备,披风没派上用场。”

    “我们到茶座坐坐吧。”于文拉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怎么了?”

    “没什么,”晏影看向别处,“为什么不肯联络我,我要听你说实话。”

    “那时我的处境很艰难……大家现在不是都很好么?”于文不愿深谈,反问她,“我听说了你和钱文翰的事,你……怎么想的?”

    “你既然那时巴不得让我以为你死了,现在又何必关心我的态度?”晏影将目光迎向他,凌厉而愤怒。

    于文被她盯得很不舒服,偏无法敞开心怀解释原委,表情有些落寞。

    大约晏影不忍看见他如此,褪去凌厉,轻轻地叹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敢想象自己此刻是什么命运……”

    “怎么忽然讲这个?你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那就是我全部的心愿。”

    “阿文……”晏影的目光和声音一瞬间清泓如秋水,然而马上被一层忧愁掩盖,勉强笑道,“我知道比天峰附近风景不错,去那里看看吧。”

    参加大比的弟子不能擅离指定的区域,晏影有内山通行的令牌。一路上她心事重重,于文找了无数个话题,总是聊不上几句就被她的心不在焉打发掉。

    这样漫无目的地晃荡近半个时辰,天色渐渐向晚。

    “那座山峰我上去过,景色很美。”晏影指着距离比天峰较远的另一座山峰,“我带你飞上去。”

    “你能飞行了?”

    “我已经炼气六级,师父传给我一件飞行灵器,勉强可带个人。”

    她拿出一方白色丝帕,念动口诀抛到空中,丝帕在空中迅速扩大、虚化,变成约三分地大小的浓雾落下将他们罩住,在她的驱动下浓雾挟起两人缓缓飞起,渐渐加速飞向远处山峰。

    飞了近半个小时到达峰顶,无限风光在险峰,此处风景的确很美,渐渐西垂的太阳将远处群山和群山间缭绕的云雾渲染得美仑美奂,山岚带来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此刻站在峰顶危岩有种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美妙感觉。

    “很美吧?”

    “的确很美,天下很大,有更多的美景。影儿,某天我要带你游遍天下间的山水,你愿不愿意?”

    晏影沉默了一阵,答道:“我不知道,太遥远的事情我不愿去想。”

    于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胸口有点发闷,沉默不语。

    “入门前我托你帮我藏起来的东西还在不在?”

    “在,我一直带在身边。”于文从至灵心戒里拿出只小玉匣,这里面装着一枚逆天改灵丹,也就是仙缘世界的培元丹。

    此丹是晏影的秘密,当初她害怕入门审查时被发现,悄悄问于文有没有办法藏起某件东西不被玄阳宗发现,于文拍着胸脯承揽下来,放进至灵心戒就不怕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发现。

    晏影没有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里面有一枚异常神奇的仙丹,但是服用它也存在极大的生命危险,而且不一定生效,你愿不愿意为我冒这个险?”

    于文自然知道这是何物,心里头一阵温暖,轻轻摇摇头:“为了你我死都不怕,可它对于你的重要性超过我的性命,我不需要服丹照样能修炼金丹大道。”

    晏影有一点失望,道:“东西你先收好,任何时候改变主意直接服下好了,不用来问我。”

    “我帮你保管它。”

    “不早了,我们该回去。”晏影拿出丝帕。

    于文拦住她:“你带我上来,我带你下去。”

    “你?”

    “看我的。”于文伸手去揽她的腰。

    她闪避,可这次于文十分坚决,她避了一次第二次便没再躲。

    于文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背上微震,三丈飞翅冲破衣服伸展开,双翅一振冲天而起,带着她跃入云霄……

    第五天、第六天于文再胜两场,本小组的结果也就出来了,于文全胜第一轻松出线,俞北飞遭重创后退出,木露以第二名出线。

    其他各组的比赛最迟于第七天结束,边沼分堂总共有四人打进第二轮,如此佳绩在外山各分堂中排在前列。

    接下来休整三天,从第十一天起进入下阶段的淘汰赛。

    玄阳宗本届大比整体成绩与往年持平,掌门宫按照惯例将所有出线的弟子召集开会给予嘉奖,会上于文被特地叫上台当众表彰,在第一轮出线的所有参赛者当中,他是唯一一名以炼气三级全胜出线者,给第一轮整体成绩平平的东道主带来唯一的亮点。

    于文站在台上接受掌门王兴运亲自颁发的奖品,在他身后,内务部大总管叶群山投来不友好的目光,还有宗人堂的总管以及几个当年甄选时被师昌明抹过面子的头头,同样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投来友善目光的不多,其中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人让他特别留意,此人就是危鹤的师父傅与谐,现在担任掌门宫高级执事,属于有权有势的一类人。

    同时受表彰的还有陈柖棠,边沼分堂本届成绩斐然并且为宗门争光,作为领导者的胖子当然有功劳,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般扬眉吐气,他的心情好到极点。

    三天后是第二轮淘汰赛,即将出赛的曾武、晕影被师父看得紧,不能出来见于文,于文将注意力放到营区内的圩集上。

    只要参加了大比就可以一直呆到大比结束,随着首轮被淘汰的人腾出时间和精力,圩集终于上规模上档次,出售、转让和收购、交换富余物品、求购某些武器或丹药、材料的人挤满各个营区的交流区。

    于文不顾陈柖棠的反对每天大半时间泡在圩集里,头两天是看能否捡到漏,漏没捡着,仅买到些有用的材料。第三天他自己摆摊,出售沼泽妖兽材料和富余的四级以下灵符。

    经过首轮大战,他攒起一点小名气,很多人看到他用灵符将对手砸垮,察觉到他的灵符比普通符威力高出至少两成以上,对此感兴趣的人不少,所以尽管符的价格略高,购买的人仍是不少。

    人少的时候,有个炼气八级的别派弟子半带开玩笑地对他道:“我看过你的战斗,你的本事不光在灵符上,没有那张能发动灵符的铁弓,符再多再好也显不出威力,你的弓卖不卖,我可以出高价。”

    “行啊,不过得等到我出局后。为了出线我花掉不少灵石,卖掉铁弓正好补回损失。”于文很自然地如是说。

    他首轮的成功必然引来效仿,世上不缺能工巧匠只缺创新发明的思路,铁弓的技术门槛不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人仿制成功,不如在仿制品泛滥前高价卖掉,反正他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做出性能更好的新弓。

    “你开个价。”

    “六百块灵石。”

    “好,我订了。我叫关必戡,樟天宗内门弟子,愿和于老弟交个朋友。”他向于文伸出手。

    “成交。”于文伸手同他一握,“如果我出局,第二天在这里交易。”

    关必戡为人豪爽,强拉着于文收摊到附近的酒店喝酒聊天。

    翌日大清早,所有的参赛人员都集中到公共广场参加第二轮的启动仪式,从这一轮开始,十派经过层层选拔的年青一代内门弟子、核心弟子将和第一轮的优胜者一起捉对厮杀,大比真正精彩的战斗从这一刻才拉开帷幕。

    六个级别,筑基期的三个级别人数较少,每个级别六十四人;炼气期的人数多得多,每个级别都是两百名直接参加第二轮的选手加上首轮获胜的五十六人。

    二百五十六人,意味着连赢八场者成为最终赢家,于文的目标没定那么远,他只要连赢四场就完成了打进十六强的目标。

    于文第二轮的第一场时间排在上午,对手为合灵宗内门弟子穆致诚,炼气四级,资料上讲此人土、木双系灵根,在合灵宗近七年年青弟子中排名第五。

    很了不起吗?于文不这样认为,问题是穆致诚是这样认为。

    两人站上台的时候,穆致诚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此人在听取规则时对裁判所讲的一句话透露出其内心的倨傲:“师叔何必对这个只懂得用灵符砸人的五灵根废物讲这么多。”

    裁判宣布开始,穆致诚率先发动。他双臂一展,背上冲起一丈高的翠绿色光幔,拟形化作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木生风,绿光晃动,狂风大作,这是等级不低的灵器,狂风的初始等级达到十级狂风灵符的水准。

    绿光之外又有土褐色光芒生成,黄沙漫漫遮蔽视线,混在狂风当中变成如蝗虫般扑天盖地的石块,这是相当于十二级飞蝗石灵符的威力,两种法术攻击既凌厉,又可以克制于文的箭符战术和浓烟战术。

    这还不是全部,他挥手间打出一个东西到场地中间地面,随着一声巨响场地飞快地变成泥沼,迅速往四面扩散。

    不愧是双灵根,对于灵力的亲和力和控御力超出废灵根者十倍,同样的仙法和武器从他们手里使用出来威力就要大得多。

    于文鼻子里哼了一声,毫不迟疑的发动。先是肩上披风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一道厚厚厚的如同巨大水滴的护盾将他保护并托离地面,不必怕陷进泥沼。手上照旧拿出铁胎弓——你不是看不起箭符战术么,那么今天就让你败在这上面。

    开弓放箭发动的全部是十级以上灵符。灵符等级基本上对应炼气期修士直接施展法术的威力,十二级灵符就相当于炼气期大圆满者的法术。

    箭符的威力比灵器可能不如,但对手炼气四级的修为不可能轻易催动灵器,三件灵器必然经过改装,威力最多发挥到三成,而箭符的威力反而有加成,一进一出足可弥补部分差距,何况此人同时催动三件灵器,犯了力分则弱的大戒。

    十石弓力加十级以上破金符、破法符、一百斤重力符,这是铁胎弓一次能够发动的上限。破法符能削弱对方的法术威力,破金符强化过的箭枝破坏力惊人,十石弓力投射的速度骇人的一百斤重量力道达到几千斤。

    当他的反击打进狂风和飞石当中,十级以上灵符大量消耗掉对手灵器的法力,高速运动的百斤重量所产生的巨大惯力同样猛烈地消耗掉灵器的法力,箭符所过处狂风、飞石、泥沼纷纷消失。

    于文就是采取这种以力降法、以拙破巧的简单方式,他的箭象是长了眼睛,每一枝都精确地击中穆致诚所在方位。

    一箭、二箭、三箭……十二箭之后,不可一世的穆致诚就象六天前的俞北飞一样,被砸出圆台吐血昏厥。

第71章 告诫

    这一次,于文取胜后观战者看他的目光多出尊重。

    原因很简单,穆致诚催动灵器展开的攻击法术带有屏蔽、扰乱对手视线和神识的强大功效,并且他在战斗中不断高速移动,普通炼气四级修士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找不到他的方位,而于文每一箭都准确地击中目标,这就是实力。

    于文下来的时候有点遗憾。一招鲜吃遍天,凭一张铁弓杀进十六强对他来讲是最完美的结果,现在看这种可能性为零,原计划六到八箭解决战斗,实际用十二箭,灵符消耗量超过近一倍。

    越往后对手实力越强,高阶灵符消耗量必定更大,他的灵符储备都是以前的积蓄,维持不了这样快的消耗,以现在的修为制作十级以上灵符成功率非常低,一夜间未必能完成一张,远不及消耗量。

    曾武的比赛晚一点在另一块场地开始,于文跑过去时赶上他上台。

    战斗开始,曾武身上的皮甲发出暗红色微光,浮现出薄薄的火焰,身外三尺的空气中不时跳出几道细细的电弧,师昌明所赐的护身宝甲等级很高。他手中武器是柄厚背大刀,催动后火焰腾腾,轻轻一挥掀起七、八丈长火带。

    一甲一刀很配他的天灵根,单一灵根操纵相同单一属性的武器时威力是普通灵根操纵时的数倍,法力消耗更低,这就是天灵根的天赋优势。

    他的对手是双灵根,护身和攻击武器的品质不如他,气势上更弱。

    比赛很快进入白热化,因为曾武懒得试探性攻击,直接挥刀冲上前,脚下爆开一团火光,身体象出膛的炮弹般眨眼到达对手两丈开外一刀劈出。

    这时对手的武器才刚使开,攻击曾武的法术基本上落空,碰巧击中的被护身宝甲的电弧弹开,而自己的近身防御却被劈开缺口,还被火焰遮住了视线。

    曾武穿过火光突破到对手跟前,手上换成火雷棒,展开昆庐棍法一顿猛攻。

    于文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实际上这里面有个秘密,昆庐门武功必须以昆庐门内力或者仙法为基础才具真实威力,否则只是花架子虚有其表,阿牛不可能学到真髓,而且他在战斗中必须运转灵根体系的仙法道力以发挥武器的法术威力,灵根体系同仙缘体系是两回事,按道理他无法在施展昆庐门棍法时催动火雷棒。

    奥妙就在混元葫芦,于文炼器时用混元葫芦贮水同化提纯处理材料,在葫芦的神奇作用下,材料炼制成武器,使用时按照于文所教的运力秘诀,灵根体系的法力也可以产生一半昆庐内力,仅仅是内力而非仙力,的效果,既保证顺畅地施展昆庐门武功,又可以正常驱动武器仙法,这正是阿牛使用别的武器时老觉得不顺手的原因。

    对手慌了,近身武术非其所长,见大棒当头砸下竟然举兵器迎击格档,想催动灵器用法力击飞火雷棒。

    于文知道阿牛赢定了。

    此人的武器是金系属性,雷系法术对金系法术的穿透力向来很高,火雷棒上的紫霄神雷能够轻易击穿其防御;棒头还有上限两百斤的重力法阵,天生神力的阿牛挥舞它砸下来力道怕不有两千斤,砸都能将他连人带器砸垮。

    前后不超过一分钟,曾武将对手砸下比试台取胜。

    下午,于文、曾武、晏飞跑到炼气中阶组观看晏影的战斗。

    场上的她身披经过方长老改装的冰蓝甲,可轻松驱动,防御力强悍;双手执一长一短两柄水系灵器宝剑,挥手间能掀起七八丈宽阔的水流,拟形化物威力非凡;战术上受早年经历影响和长时间与于文、曾武相处时耳濡目染,也是以近身快攻为主,让对手极不适应。

    最终她击败炼气七级的对手顺利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之后休息一天。

    第三轮,于文沿用老战术击败炎崖宗的内门弟子晋入六十四强,曾武继续干净利落地取胜,晏影颇费番手脚才晋级。

    于文离目标又近一步,身上十级以上灵符仅剩四道,下一场战斗不够用了。

    休息的这天,危鹤找到于文:傅与谐有请。

    不管傅与谐的主动示好是否实际帮上忙,于文对他的邀约不可能拒绝。

    这是一次私人的邀请,傅与谐在自己家会客。执事的身份不低,比各部堂的总管还要稍微高一点点,他的居所自然风光气派,高楼大院富丽堂皇,修仙门派的奢华很好的体现出来。

    如果据此认为傅与谐耽于世俗奢华享受那就大错特错,实际上他对家中的奢华物品有种令人惊奇的疏离感,凡是外表浮华的东西他一概不用,就好似它们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物质的引诱来磨练意志。

    “危鹤,你到外面侍候。”傅与谐先将徒弟支开。

    于文恭敬地侍立在下面。

    “请坐,到我这儿不必拘谨。”傅与谐说话很和气。

    于文找个椅子坐下,问道:“弟子自问与师叔素昧平生却多次得到提携,早就应该前来拜见而一直分身乏术,实在是失礼了。”

    “于文,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吧?”傅与谐开门见山。

    “弟子的确懵懂惶惑。”

    “四年前你参加甄选的时候,关于你的出身背景是我主持调查的。”

    “弟子不太明白。”

    “你六岁逃难途中不知所踪,能不能告诉我之后的十二年你在哪里渡过的?还有你的授业恩师又是哪位呢?”

    “弟子逃难途中幸遇恩师杜希言收录,住在落阳山脉深处。”

    “有谁能证明?你的师父,或是其他人?”

    “恩师云游不知所踪。”

    “我在玄阳宗任事将近两百年,自问对吉武国修仙界的人物有一点熟悉,杜希言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安知不是凭空捏造的人物?还有,落阳山脉深处是妖兽聚集之所,难道你的师父是异类?”

    “师叔,我……”于文急欲自辩。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知道你拿不出能证明自己经历的证据。按照本派的门规,来历不明者不得参加甄选,但当年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在汇报的时候替你掩盖过去。”

    “多谢师叔当年关照。”于文只能表示感谢。

    “你入门后的两年过得很艰难吧,你知道原因吗?”

    此时此刻糊涂比明白更安全,于文含糊地答道:“弟子不是很清楚。”

    “从你收买陈柖棠暗地里耍花招看,你已经猜到大部分事实,叶群山一个人没那么大胆子,有大人物在后面纵容。”傅与谐微笑着安抚他,“不过不必担忧,我一直在关注你。”

    “不知道弟子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你认为呢?你要明白一点,某个方面你我有共同的利益。”

    “弟子还是不明白。”于文确实不明白。

    “你是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叫你来,是要给你一个告诫。”

    “请师叔明示。”

    “不管怎样你止步于下一轮吧。”

    下一轮是六十四进三十二,离他的预定目标差两场。

    于文不解地问:“师叔能否赐告其中的原因?”

    “我为你好,也是从长远考虑,大比上你已经走得够远,足够证明实力,再往前会跨进危险当中,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周旋。”

    “难道取得好成绩反而给自己带来危险?”

    “世上的事很奇怪,偏偏就是事实。你要明白,我的告诫不是个人臆断,而是基于事实。”

    于文想了想回答道:“弟子有自己的目标,我会认真地考虑您的告诫,但请恕不能作出承诺。”

    傅与谐对这个答复很意外,不作声看了他一会,挥手道:“你去吧,好自为之,碰到麻烦之后也不用太担心,我会让危鹤随时同你联络的。”

    回来后于文有些纠结,莫名其妙的受到告诫,傅与谐应该不是胡说,自己该不该听从呢?站到第四轮比赛的赛场上时,他想踢开了纠结:听从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迟早落入被人操纵的命运,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原定计划不变。

    第四轮对手是赵济海列举过的热门人物朝云宗訾海升,此人五年前经甄选加入朝云宗时仅仅是个凡人少年,凭借金系天灵根迅速成长为青年一代中的风云人物,可以越两级击败炼气六级的师兄,其经历倒是跟曾武有点相象。

    比赛开始后訾海升仅催动护身金甲在体外形成一层白色光晕,这跟曾武的护身宝甲有点相似,看来也是威力非凡的灵器,他对于文放话道:“我现在站在这儿不动,亲身见识于师弟的铁弓威力。”

    于文笑了,他将铁胎弓收起,拔出寒冰剑:“看来訾师兄准备很充分,高阶灵符比较贵,我就不烧钱做无用功了。”

    这下令台下观战的人充满期待:总算弃弓用真功夫了!

    于文抱剑为礼:“你年纪比我小,让你先攻。”

    台下哗然:弃弓更弃主动,怎么这么自信?

    訾海升原本从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口中保持着平静道:“你修为比我低,我让你三剑。”

    一个比一个傲!战斗没打响,台下观众的胃口被高高地吊起。

    “哦,那也好。”于文出乎意料地回答,然后做了一件更加出人意料的事,剑交左手隔着比试场向对方缓缓虚劈三下,“我三剑攻完,现在该你。”

    “自取其辱!”訾海升毕竟年青,火气被勾起来,语调都有变化。

    只见金光突然间爆开,訾海升手上多出一柄两尺长的半月形弯钩,抡起正面扫出,数十道耀眼刺目令人无法睁眼的炫目白光尖啸着如强弩之矢射向于文。

    晃眼、刺耳、隔阻神识,并且攻击力惊人,天灵根者的攻击果然强悍,于文在心里暗暗赞叹的同时开展反击。

    他空着的右手率先挥出,同样白光闪出,约一丈宽,齐平着身体向前闪击,这是乔毅飞帮他改装过的灵器铁铲,同样是金系的属性,能够轻松铲掉岩石,当然也能够用于铲人。

    灵铲的灵力源自灵石,控御则出自人手。于文运转《五绝阴阳经》功法,右手极快地发出一串法诀。铲上忽然间不仅闪动金属的白光,还有木、水、火、土四系的灵光闪现,虽然非常暗弱,却使得金属白光产生极为特异的波动,灵铲飞临过的区域内视、听觉和神识遭到强烈干扰。

    世上修仙者都认为五行齐全是战斗力低下的废灵根,仙缘世界恰恰相反,杜希言将昆庐门仙法的某些原理融汇进《五绝阴阳经》,于文首次向人展示五行灵力协调运用所具有的威力。

    訾海升数十道攻击中正面的部分被灵铲磕飞,边缘的部分在越过灵铲的平面后要么迷失方向,要么速度减缓,要么褪掉光芒显出半月形小飞刀原形。

    于文一击之后果断弃铲,第二击催动寒冰剑猛击地面,蓝色光芒瞬间沿地面扩散到七丈范围,一闪之后在地面留下三寸厚的坚冰。这也就是他五行齐全,才能够轻松转换法力属性快速地完成冰封地面的仙术。

    坚冰成形时,于文的身体早化成残影掠向左前方,在那个方位六丈距离,身穿金甲的訾海升猝不及防地踩到冰面,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趔趄,弯钩上正待要发动的攻击光芒缩了回去。

    訾海升不愧是热门人物,反应快得出奇,在重心未稳的情况下仍及时翻转手腕催动弯钩,灵器上白光疾闪,七道攻击闪电击向已冲到距离两丈远的于文。

    于文去势不变,右手疾点,指头上射出一团炽白色的火球进行拦截。

    此招一出,满座皆惊:他瞬发了五级火球术!火球术虽然是炼气期火系最基本、最常见的法术,但必须是上一级才能瞬发下一级,于文瞬发五级火球术意味着他的修为至少炼气六级。

    这怎么可能!

第72章 完成目标

    火能克金,五级火球术却克制不住灵器所发的金系攻击法术,于文发出火球时巧妙地带上一个夹角,利用属性相克和角度牵引使訾海升的七道半月形飞刀在速度和角度上出现微小偏差。

    一点点偏差足矣。

    于文在冰面上的速度骤然提高一倍,身体怪异地扭曲一下,从七道飞刀间隙中穿过出现在訾海升面前,寒冰剑蓝光夺目直取其右足。

    訾海升尚未完全从趔趄中恢复,右脚是支撑脚,不可能躲避,只得拿弯钩格挡。于文突然手腕一转,寒冰剑闪电转向,一篷蓝光全部打在执弯钩的右手上,瞬间在他右臂上结出一尺多厚的坚冰。

    宝甲金光闪烁,使坚冰只封在外面,事实上訾海升的护身宝甲和灵器弯钩都不可能被如此轻易的攻破,最多右臂动作暂时变迟缓。

    于文左手寒冰剑已经收起,右手拔出经过改进的法器宝剑,用它才可以顺畅地施展昆庐剑术,近身搏战当中威力更大。

    訾海升近战不是于文的对手,可他并不慌乱,他的护身宝甲是高等级灵器,强悍的防御力可以让他对灵器级别的攻击无视。

    于文一剑刺在訾海升左肩肩井穴部位,铠甲金芒绽现自动生成防御,于文法力流转剑上闪出黑色光芒。

    黑光使攻击点上的铠甲金光骤然黯淡掉一半,并且令金系防御无法完全抵消掉剑尖的撞击力,訾海升穴道被撞,整条左臂微微发麻,脸色顿时大变。

    于文改进宝剑的时候将从四级飞翅铁信蛇铁信上看到的符文摹画下来,以庚金、秘银、圥兀金等三种灵性金属的合金为载体炼进剑中,飞翅铁信蛇的蛇信攻击力非常强悍,四级大蛇可以用它轻松击穿灵器护甲,于文的改装版本固然威力差很多,结合昆庐剑法的威力之后仍有极强的破坏力和穿透力。

    转眼间,于文运剑刺中訾海升身上十三处大穴,每一击都有一股不算太强的力道透过宝甲击入穴道阻滞对手体内灵力运行,单个看作用有限,累积起来效果可就明显了。

    訾海升从第一个穴道被击中开始,感到体内灵力运转不畅,随着被击中的穴道增加,灵力运转迅速变艰难,以至于不够力气催动武器和护甲,身体发僵动作反应迟钝,更加难以抵挡攻击。

    当被于文的第十三剑刺中膻中穴后,訾海升感觉自己象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同时身体经络里灵力流动彻底中断,脑袋里嗡的一响,人便晕了。

    于文获胜,包括比赛开始后两人间的废话在内总共不超过五分钟,没使用铁胎弓,彻底颠覆了观战者对他的固有印象。

    下来后,曾武扑上来祝贺,欣喜若狂的边沼分堂弟兄们将这棵分堂仅剩的独苗团团包围热烈庆祝。

    大家的兴奋劲步步升温的时候,两名佩戴特殊标志的人找过来。

    “于师弟,奉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亮出裁判团的令牌。

    陈柖棠抢上前问:“二位师兄,能告诉我们什么事吗?”

    “裁判团应朝云宗的要求检验于文的修为等级。”

    曾武大声嚷嚷:“怎么,朝云宗输不起吧!”

    胖子无奈地拍拍于文的肩膀:“去吧,要忍。”

    为了保证十派大比的公平性,十派各派遣高阶成员共同组成裁判团,这是大比的最高权力机构,对比赛结果有最终裁定权。

    裁判堂设在比天峰的半山宫,是个很宽敞的房间,二十名代表分坐两排,全部是金丹期,在不刻意压制的情况下屋里的威压非常惊人。

    于文被带进大堂时一个趔趄不由自主软倒在地上,头上、身上大汗淋淋,被人驾起来扔在大堂中央。

    “咦,真的是炼气三级修为。”有人很快道。

    “炼气三级没错。”更多人作出判断。

    坐在右手首座的老者对对面的人道:“马复全马长老,你朝云宗提出疑议,现在人已带到,大多数道友都做出了判断,你的是什么?”

    “孙宜然长老,安知他身上没有能屏蔽修为的宝物?老夫要求当众检验,你不会有意见吧?”

    “要检验可以,但是如果没有发现问题,马长老就需要考虑如何补偿我玄阳宗的问题了。”

    “可以。”马复全一口答应,“为了公平起见,我提议请千乘门的东溪长老亲自作法,大家看怎样?”

    玄阳宗的两名代表没有作声,其他人表示赞成。

    “于文,你将身上所有的东西放进那边铁匣。”孙宜然命令并安抚他,“不要害怕,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一定会给你优厚的补偿。”

    于文在众金丹期长老的面前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照做,脱得剩下内衣。

    东西放进去后,东溪老僧起身拍动铁匣的禁制,并向在场代表展示。

    然后老和尚走到于文面前,解开袈裟当空一展。袈裟化作一朵红云悬在于文头顶上方,佛号一宣,云中射下一束红光照定他。于文反觉得轻松起来,金丹期的无形威压都被红光挡开。

    佛号再宣,一根根金色的细光线自红光中出现,呈经纬状将于文包裹,然后经纬光线从他头顶钻进去再从脚板底钻出来,好似层层涟漪拂过全身。

    “瞬发五级火球术!”东溪长老猛地一声吼。他的声音中带有某种力量,于文不由自主地右手疾点,一个炽白色的火球脱指而出打向他。

    老和尚轻轻一指,火球在他面前停住,缩小,最后消失。他双手合什,袈裟收起穿到身上,对两边微微一礼:“贫僧施法完毕。”

    孙宜然问其他人:“各位作何判断?”

    众人判断基本一致:“确实为炼气期三级,的确瞬发的五级火球术。”

    唯有马复全仍不甘心:“怎么解释他炼气三级瞬发五级法术?我看应该做进一步的检验。”

    “马长老认为我们这么多金丹期道友都是睁眼瞎?”孙宜然语带嘲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明白的事不代表没有,我就知道某几种秘术能够做到,你该回去翻翻朝云宗典籍,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马复全不怒反笑:“孙长老害怕了吗?”

    “的确害怕,裁判团成员一致认为于文没有作弊,如果任由某人继续胡闹下去就是被人蹬鼻子上脸肆意羞辱玄阳宗,你说我该不该害怕?”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双方的气氛变得紧张。

    “胡闹什么!”大堂后面传来叱喝。

    孙宜然恭谨地冲里面施礼道:“二老祖,弟子是为了维护宗门脸面。”

    玄阳宗二祖的声音:“郑道友,小儿辈闹意见,你怎么看的?”

    另一个声音道:“复全,此子没有问题,不要被人看作我朝云宗输不起。”

    老祖都开了口,马复全还能说什么。

    孙宜然挥手隔空打开铁匣将东西归还于文:“辛苦你了,你今天干得非常漂亮,这件事的补偿晚点派人交给你,你先回去吧。”

    于文走出半山宫,陈柖棠带着边沼分堂守在外面接他,问起检验经过,他三两言含糊带过。

    在被弟兄们簇拥返回营区的路上,他沉默不语,心中被巨大的屈辱感填满,被人当成蝼蚁任意处置的感觉很不好,连胜带来的兴奋、得意、成就感统统被击得粉碎——拿到冠军又如何,在他们眼中仍狗屁不是!

    回到赛场,曾武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苦战十五分钟成功晋级,他取胜后很快被师父师昌明带走庆功,留言约次日同去观看晏影的比赛。

    于文低落的情绪在胖子和分堂弟兄们的不断开导下渐渐好转,没过多久裁判团遣人送来本次检验事件的安抚补偿——五块中品灵石。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去看晏影的比赛,没见到曾武。晏影惊险获胜后,只及同他打个招呼就被师父方毓芷长老接走。百无聊赖的于文独自逛炼气中阶营区的圩集,买了几种不错的灵性矿石回去。

    从第五轮开始,比赛地移到比天峰的赛场,六个级别六块场地同时开赛,每轮的休息间隔增加到两天。

    玄阳宗在炼气低阶级别三十二强中占据五席,首次力压朝云宗。于文是绝对的黑马,以废灵根的炼气三级外门弟子身份一路高奏凯歌闯进第五轮,在十派大比的历史上非常少见。

    少见不是没有,四十二年前同样出自边沼分堂的废灵根杂役弟子吕斌也曾闯进炼气高阶组三十二强。于文能否创造新历史更进一步?很多人都关心。

    第五轮开始的那天于文和所有晋级的同门师兄弟一起获得掌门王兴运的接见,准确的说是获得一十七名本宗金丹期长老召见,晏影和曾武的师父在列。

    方毓芷长老对于文的态度不善,因为他妨碍到晏影的联姻问题;师昌明是甄选之后第一次见到于文,特地叫他到面前嘉勉一番。

    同样晋级三十二强的王啸雨趁间隙走到于文跟前道:“于师弟,我们在四强赛上见。”他和于文属于同一个半区。

    于文笑笑没表态。

    比天峰涌来五、六千观战者,相较而言炼气低阶组的人气最差,毕竟等级最低,远不如中、高阶级别精彩。

    于文第三个出场,对手是千乘门的空涯。看到空涯的光头时,他竟然有点走神:师父的世界也有佛宗,两边佛教教义雷同,连佛祖、菩萨的名字发音也相近,不过那边的和尚有的烫香疤,这边不用,那边的和尚用钵盂盛食物,这边没有。

    空涯在千乘门炼气四级以下弟子中排名第二,战斗开始后催开九环锡杖、七宝袈裟威力相当了得。佛宗功法号称魔类克星,控制人心智上更有独特之处。

    锡杖撞响九环、宣佛号、抖袈裟七宝之光,空涯的三种法术产生并共同构成某种无形波动,能无视场中横飞肆虐的法术对轰,无视任何干扰和阻力,均匀地散布在一定的区域内,使人产生放下武器顶礼膜拜的冲动。

    另从某些细节看,空涯对于文的了解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深入全面,他很清楚于文道法仙术上的强项和弱点,并进行有针对性的回避和打击。可惜他施展的这些佛宗独特门道在于文面前不起作用。

    于文从昆庐门的典籍中看到祖叔的笔记,上面讲到天魔控制人心智的力量来源于法则的阴暗面,佛宗使人心执着的力量来源于人自身,故而天魔到来时无形无迹、无法抗拒,佛宗则必须通过一些身外法门的影响、引导才能实现控制。

    笔记中列举两者不少常见的现象和方法,以及克制这两类力量的相应法诀和窍门,杜希言所作的注脚指出,有的窍门不涉及仙法体系,两个世界可以通用。

    于文也在研究对手方面下过功夫,实战中没花多长时间就能够发现和看破空涯的潜藏法门,自然不会再受到影响。而扣除掉这个因素,空涯的战斗力在他看来甚至比訾海升略逊。

    顶过最初的不适应后,于文将战斗纳入自己的控制,接下来他大可以在两分钟之内解决战斗,但却没有这样做,反而装作被佛宗功法克制的模样让战斗陷入长时间的苦战。

    其间他甚至搞了两次死里逃生的戏码,趁机将新装备的蛇鳞宝甲和碎金长鞭展示出来,反正两天前的裁判团检验中这两件武器被他们检查过,继续藏着掖着起不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不如大方地使用,给战斗更添几分精彩成分。

    二十分钟后,于文以险胜的方式结束战斗。整场战斗过程精彩纷呈、险象环生,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打成这样某些人的面子上也能过得去,各方面都可以接受。

    挺进十六强,预定目标宣告完成。

第73章 出局和警告

    闯进十六强的都是年青弟子中的精英,玄阳宗将本派这部分精英集中在掌门宫备战。

    于文因此享受到精英弟子的待遇,让人惊叹的高质量生活设施,筑基期师叔一对一的指导。看着书本自学当然比不上有人指导,委派来的师叔知识渊博、道法精深,随便几言就能让他解开长久积压的困惑。

    可惜于文和师父杜希言一样主攻的是仙缘体系的功法和炼器、炼丹之术,灵根体系的术与法仅为了掩饰身份才修炼,视为偏途,他们都有意避免在偏途上投入过太精力,免得影响正途的修炼。

    唯一的好处是两天的备战期当中,炼气期参赛弟子每天要集中交流经验一个小时,他可以见到曾武和晏影,遗憾的是辅导师叔盯得紧,他们不能谈私事。

    三天后的第六轮,于文按照原定计划“苦战落败”,自己松了口气,别的一些人松了口气,更多的人为他惋惜。

    他当天就搬回边沼分堂住所,晚上陈柖棠和弟兄们拉上他在营区酒楼大摆庆功宴,相邻分堂、住所邻居、陈柖棠等人的朋友数十人会聚一堂,狂欢到深夜才散,胖子难得慷慨一回——所有费用在分堂报销。

    比赛的间歇期,没有比赛可看的修士们将注意力投向营地的交流区。

    于文到上次的地方继续摆摊,一块布摊开,整齐地码上自制的灵符,旁边支起个小架子贴上纸帖写明求购的矿石和灵药名称,这是标准布置。

    “于老弟真是个守信用的人。”关必戡早在等候他,上前打招呼,“我昨天特意看了你跟番火门熊东风的比赛,精彩,堪称经典之战,只是可惜你的运气不好,最后关头脚下打滑,不然胜负之数很难讲。”

    “呵呵,关键的时候脚下打滑不正是实力不济的表现吗?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好讲。关道友对引符弓仍然感兴趣吗?”

    “当然,不然我来干吗。”关必勘给他个袋子,“六块中品灵石。”

    于文将铁胎弓和几页纸交给他:“具体的功能、用法我写在纸上。”

    关必勘打开扫几眼,赞叹道:“妙啊,没想到还有几种出乎意料的功能,怎么没见你战斗时用过?”

    “那些只能对付妖兽而非人类。”于文拿起一沓低阶灵符塞过去,“附赠品,你出了高价,我不能让你太吃亏。”

    “哈哈,我就却之不恭了。”关必勘坦然笑纳。

    “我有个疑惑。”

    “尽管问吧。”

    “引符弓的威力有限,照你的修为来讲它的用处不大,我出的价应该比它的实际价值高,为什么你二话不讲坚决买下来?”

    “于道友坦诚待人我也就坦诚相待了。我个人不会花六百块灵石买你的弓,本派一位长辈非常欣赏它,觉得制器者开创了新风气,使得低阶的修仙者也具有强大的远程打击能力,这个在实战中非常关键,能够大大地提高保命机率。”

    于文点点头:果不其然,而且对方的分析思路跟原设计的出发点一致。

    “我的长辈认为通过研究它可以学到炼器师的思路,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仿制的关键,少走弯路,保证质量,将来装备本门低阶弟子后必有大用。”

    “贵派的长辈真是有心呀。”

    “于道友,其实我还有一桩大生意想跟你做。”关必勘压低了声音。

    “什么生意?”

    “我们打听过你的情况,你以五灵根齐全的资质,修仙不超过六年就达到炼气期三级,这个速度比许多四灵根、甚至三灵根资质的人还要快,并且你的实际战斗力有可能达到炼气期六级,诀窍是什么,本门愿意出高价购买。”

    “你想得太复杂了,无非就是笨鸟先飞,日以继夜的勤修苦练,危险环境下生死实战考验,要不然大量服丹强行提升修为,除此之外真的没有秘诀。”

    “呵呵,各有各的缘法,你不愿意透露这很正常,我买弓也算交个朋友,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多多交流。”关必勘爽朗的一笑,收起东西走了。

    集上有人认出于文,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友好地同他打招呼。灵符的销路不错,大部分是上次的回头客;还有不少人对他最后两轮中使用的武器感兴趣,灵铲、寒冰剑、蛇鳞甲、碎金鞭、法器剑都有人点名出高价求购。

    于文颇为心动,修仙烧钱,的确应该将提早为下次渡劫做准备提上日程,只要价格合适这几种武器完全可以卖掉,不过必须等到终阳遗府试炼之后。

    次日他转换角色,穿梭于炼气期三个营地的圩集捡漏。

    这次的运气比上次好,他在炼气中阶的圩集看到有人出售赤晶铁矿石,是有可能伴生圥兀金的那种。卖矿石的是番火门弟子,他在纸板上注明矿石只用玄阳宗产的金坤丹交换。

    金坤丹早流出玄阳宗,丹方也被高手破解,但仿制品的药效远不及玄阳宗产的,玄阳宗的产量尚不能满足内部需求,故而市场上极为少见。于文手上有三百多枚自己炼制的金灵丹,放在圩集可以当硬通货花了。

    验丹的时候对方发现异常:“丹药上怎么没有玄阳宗炼丹房的标记?”

    于文自炼的丹药当然不会劳神费力地仿造标记,反问道:“你觉得它们的品质怎么样?”

    “从品相、气味和灵气浓郁程度几项指标看属于特级品。”

    “我有个兄弟四年前进炼丹房做丹师,这么讲你明白了吧?”

    此人很机敏,马上追问:“你是不是还有富余?”

    “的确有点,不多了。”

    “我有个师兄也想换丹。”

    “什么材料?”

    “赤水银,不过是原矿石,没来得及提炼。”

    于文心头一喜:赤水银的原矿石实际是赤水银和铜精的天然合金矿石,这种天然合金是合成水金石的重要原料之一,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在此人的穿针引线下,于文顺利地交易到赤水银原矿石,两笔总共用掉三十一枚金灵丹,考虑到他炼丹的实际成本,远比用灵石购买省钱得多。

    小有收获的于文谨慎的不再用丹换材料,穿梭在炼气期三个圩集里,用灵石换来不少炼制金坤丹的灵药,回来的时候看见危鹤站在院门外。

    “于师兄好大的本事,轻松杀进十六强,师父说你完全有实力再进一步,前天是故意输掉比赛的。”危鹤迎上前来。

    “过奖了,其实就是实力不济。师弟找来,不知道傅师叔有何指教?”于文的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傅与谐传什么话。

    “师父让我传话,他要给你两个警告。”

    “警告,两个?”于文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个,最好立即断绝与方长老亲传弟子晏影的关系,否则不光方长老,还有别的几个长老和师叔们会对你不利。”

    于文的脸垮下来:“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有考虑。”

    危鹤有点诧异地看他,缓缓道:“师父身居要职耳目灵通,他发出的警告总会变成现实,师兄难道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应付这一切,或者说你还有靠山、凭恃没有亮出来?”

    “不劳危师弟挂心。请问傅师叔的第二个警告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你不知轻重。”危鹤摇头惋惜,“第二个警告,装病、装受伤,总之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避免参加明年五月的试练。”

    终阳遗府试练正好在明白五月。于文追问:“为什么?”

    “不知道,师父没有讲。你何必关心呢,如果你不听第一个警告,恐怕不用理会第二个警告了。”话中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请师弟帮我向傅师叔转达,感谢他老人家的好意,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权衡取舍,欠师叔的人情将来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报答。”

    “你……”危鹤错愕地看着他,呆了一下摇头离去。

    陈柖棠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危鹤的背影问道:“他是谁?找你什么事?”

    “傅与谐师叔的徒弟危鹤,代他传话,劝我想法推掉明年终阳遗府试练。”

    胖子吃了一惊,猛转身:“有没有讲原因?”

    “我问了,危鹤没说。”

    “你打算放弃?”

    “我确实在考虑。”

    “好吧,你自己做决定。”陈柖棠手搭到他肩膀带着一同走进院门,“傅师叔在掌门宫是有势力的一派,消息灵通,如果他说危险就一定真的有危险,不知道你怎么同他搭上钩,得到他的提点你的日子会轻松得多。”

    “师兄说哪里话,我跟他八竿子关系打不着,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示好,是福是祸都不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谱,筑基丹的事一直放在心上,师兄保我渡过难关的恩情我永志不忘。”

    “听师弟这样讲我心里非常宽慰,如果我能够筑基成功,凭多年积攒下来的关系挤进上层不在话下,你我未来联手一定能在玄阳宗开创一番局面,到时候还用怕你的晏影被钱文翰之流抢走吗!”

    当晚掌门宫向边沼分堂发布紧急命令:鉴于大规模妖夜极有可能近期在边沼分堂所辖地段爆发,命令边沼分堂所有人员连夜返回,严防死守,务必不许沼泽妖兽破坏沿岸防卫。

    为了让他们回程更快,掌门宫甚至格外提供飞车,文件上还表扬了边沼分堂在本次大比上取得的优异成绩,对分堂和个人的奖赏将在大比之后派人送达,勉励他们再接再厉、再建新功云云。

    就这样,他们成为最近五百多年来第一个大比结束前集体打道回府的团队。

    陈柖棠在回到分堂后才骂了句:妈的,一群王八蛋!

    所谓大规模妖夜根本没发生,妖夜祸烈程度再正常不过,陈柖棠、雷咆甚至带弟兄们在几个地段设伏打猎,打到三只三级和十几只一、二级的沼泽妖兽。

    于文没有参与妖夜打猎,回到分堂后立即返回自己的孤岛,闷在岛上轻易不同外人联系,何欣昱随他回到孤岛,继续以前的平静生活。

    秋到尽头,漫长的冬季随时都会来临,孤岛府第院子每天都有一地落叶,何欣昱的工作因此比平常忙一点。

    “于文,又有一块石头掉了。”何欣昱清早在内院叫他。

    “哪块?”于文从北屋走出来。

    “喏,池子里的那座假山,从中间断掉了。”

    “你把掉下来的石块扔进沼泽。”

    “最近怎么回事,池子里所有的假山都出问题,外面的水车、树木、花草、院墙下的沟渠、甚至东南西北四屋都有毛病。”

    “还能怎样,手艺不行呗。建这座宅子工程量那么大,我赶工比较急,又是头一次亲自动手建房子,总会出问题,当时看不出,时间一久就显形,只能修修补补。油漆买了吗?南屋和你我的屋子,掉的漆要乘气候干燥补好。”

    “哎呀,我忘了,等会扔石头的时候我干脆上岸跑趟集市吧。”

    “那辛苦你了。”于文转身进屋,止步回头补充,“顺便在集上找找有没有好看点又容易栽种的花草,院子里枯死那么多弄得很难看。”

    下午时分,何欣昱带着一大船东西回来,同行的还有陈柖棠和一大堆东西。

    “都是掌门宫的奖励,”胖子指点着摊在地板上的十个盒子,“那两盒是从奖给分堂的奖品里按功劳贡献分给你的,剩下的八盒是直接奖给你的,嘿嘿,大比前十六名呐就奖这丁点残次品,听说别的分堂只进第二轮的师弟都比你拿得多、好得多,真他妈公平。”

    于文推过去一个盒子:“请师兄笑纳。”

    里面是五枚二级中品的妖丹,品质非常纯正。

    “师弟总是太客气。”胖子笑呵呵地收下。

    于文又打开装丹药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瓶,剩下的推过去:“分堂的条件太艰苦,麻烦师兄将这些分给弟兄们。”

第74章 拉拢和受制

    陈柖棠带来了十派大比的最终成绩,炼气期低阶级别玄阳宗王啸雨折桂,曾武夺得第三;炼气期中阶级别晏影止步于八强;筑基中期级别也被玄阳宗收入囊中。总体看本届大比玄阳宗成绩最优,尤其在炼气中、低级别优势明显。

    还有一个对玄阳宗来讲更好的消息,新晋元婴期散修冯自远决定加入玄阳宗,具体条件正在进一步商谈,明年开春的时候玄阳宗就会多出一位五祖。

    这一切对偏远的边沼分堂意义不大,平静、单调、艰苦的日子继续。

    何欣昱经常往返于孤岛和分堂间,渐渐明白于文给了她多么大的好处。分堂地理偏僻,境内水域、山林毒瘴区密布、灵气及其他修仙资源匮乏,上面经常拖欠拨付月份钱,或者用折色、劣质品滥竽充数,大多数弟子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在于文府第做杂役,修炼所需灵气屋内聚灵阵就可以解决,还有于文额外支付的金坤丹、吃穿都由他负担,她的月份钱无论实发多少都是纯收入,孤岛简直就是天堂。

    随着进入冬季,何欣昱心目中的天堂应得不怎么平静,她当然没有察觉,于文不可能没有。

    从昆庐护山大阵传来的信息表明,上次闭关时曾来过的神秘人物乘夜又闯进来过两次,一次在刚入冬,另一次间隔刚好一个月。好在此人仅稍作停留就离开了,去往的方向为北边内境。

    于文两次都在入定炼气,他竭力装作毫不知情,事后心里不免有点打鼓。上次对方在院子和北屋设置了三个监视用的东西,他不习惯被人监视生活,赴大比前悄悄启动护山大阵自行逐步减弱庭院内十几个部位的灵力供养值。

    他回来后,那些部位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出问题,脱落、断裂、倒塌、枯萎等等情况接连发生,他让何欣昱将拆下来的全部扔进沼泽,不声不响地将三个监视物中的两个处理掉,留下一个不太碍事的以免惊动对方。

    莫非小动作被看穿了?由于威胁存在,原定清除掉两个监视点后恢复使用灵脉洞府的计划被迫暂停,他一遍又一遍地开动护山大阵检测内部每个角落,反复确认神秘人是否留下其他隐秘的监视设置。

    元节之后,危鹤来看何欣昱,通过她将于文约到岸上。

    借故支开何欣昱,两人切入正题。

    “于师兄的胆子真大,对我师父的警告充耳不闻,三、四个月时间给晏影写信九封,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给你自己带来多大的危险?”

    “我和晏影早年相识相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什么我不能追求她?”

    “晏影身上有某种秘密,这个传言早有流传,玄阳宗本来没放在心上,她入门后高层的人好象确信了什么,所以她很重要,绝对不能脱离控制。”

    “我不明白,能否说得详细点。”

    “好吧,我只转述师父说过的话,更详细的不知道。以晏影的重要性宗门要绝对控制,钱文翰同她的联姻有更深的背景。你的资质太差,属半道自荐入门,过去的经历有不太清楚的地方,高层不可能允许你们结合。”

    “钱文翰呢?”

    “表面上他是玄阳宗直接培养的弟子,是周尚曲长老的亲传弟子,实际他的身份秘密玄阳宗仅有限几个人知道。”

    “什么秘密?”

    “他是玄阳宗上一代大老祖的后裔,虽然出自旁系,毕竟天生与玄阳宗有特殊关系,本代大老祖早年为金丹期长老时很受其先祖的提携,钱文翰本身的资质也不差,将来即使不能成为元婴老祖,也会是玄阳宗核心的成员,所以由他娶晏影高层的人绝对放心。”

    于文吃惊不小,看来陈柖棠杀人夺丹的计划不象表面那样简单。

    “晏影的确对你有情,三年多前她听到你死亡的传闻马上跑来找你,她回去后高层刚好确信她的某种秘密,遂授意方长老向她提出联姻的事情,她以你刚过世心情不好为理由推到三年后答复。

    这三年他们安排钱文翰天天伴她左右,本来她已经被软化打动松了口,约好时间正式订婚,结果期限前最后十天她到这里祭拜你时见到活着的你,所以回去后只字不再提订婚的事。”

    于文心头一暖。

    “她改主意,高层很不高兴,你在大比上成绩越好,他们忌惮越深,方长老天天对徒弟施压,周长老要亲自除掉你,幸亏有……嘿嘿,总之就是上头有人认为你人才难得而且在大比上势头不错,压着不让。”

    他们在更高层还有人!于文立即敏锐地把握住其中的关键信息,能够压制住金丹长老的多半是元婴老祖,会是哪位呢?

    “我现在将此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你,你应该明白我师父的良苦用心吧。赶紧打消主意吧,你碰晏影会搭进自己的性命。”

    “我刚认识她时她被某人挟制,没想到帮助她加入玄阳宗后又是这样,对她我绝不放弃,哪怕搭进生命。”于文的语气十分坚定。

    “那好呀,你有什么办法?”危鹤语带讽刺,“闯进内山带她逃跑,然后满天下躲避玄阳宗追杀?我要提醒你,以她身上的秘密,随便在哪都会遭到觊觎,以你的资质要强大到足以保护她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在此之前呢?”

    “她是自由的。”于文狠狠的反驳,心里明白危鹤所言不虚。

    “你还有两个选择。”危鹤笑了笑继续道,“第一个选择就是杀掉钱文翰。”

    于文猛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惊疑。

    危鹤不动声色地:“杀他的危险太大,来自周尚曲一系的追查、报复,还有大老祖的追查,都会要命。就算你能做得干净彻底不被怀疑,他们会安排另一个钱文翰做她的双修道侣。”

    “你究竟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第二个选择才最有可能。”危鹤不慌不忙地道,“除掉大老祖,彻底打掉钱文翰的后台。”

    “什么?你们!”于文极度震惊。

    “你参加甄选时由三祖拍板收录,大老祖知道后很不高兴,他们俩有点拧,师昌明是棵墙头草,叶群山私生子入门的事间接征求过大老祖的意见。”

    于文有点头痛了,事情越听越复杂。

    “总之就算没有钱文翰的事大老祖也不喜欢你,所以如果你想抱得美人归,唯有寄希望于他垮台。”

    “谁想取代他?”

    “呵呵,高层的事以我的微贱身份怎么可能知道,修仙门派内部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事多了去,玄阳宗不能免俗。高层的斗争,对你来讲现在是个站队的最佳机会。”

    “为什么看中我?”

    “师父说你是个人才。别人只看到你的五灵根,师父说这样的眼光很可笑,他们忽视了你六年时间修炼到炼气期三级并且实际战力达到六级甚至更高的事实,你有过人的才智。”

    “过奖了。”

    “你隐藏得很深,五灵根资质,实际战力六级,不显山露水,不着痕迹的挣到这么大的家业,锋芒内敛、为人克制,现在的年青人一个个只要有点小成绩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景仰他、害怕他、听从他才行。”

    “各人的性格而已,时移事易不论优劣。”

    “呵呵,师父最赏识你的手段,那么快看穿迷雾果断采取一系列措施,重赂买通陈柖棠化敌为友,布局瞒天过海,实在精彩。师父说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为我们所用,以你的才智将来理应在玄阳宗独挡一面。”

    “傅师叔太抬举我了。”

    “我今天所传的话希望于师兄认真考虑,师父说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危鹤的话隐隐带有威胁的味道。

    “我会认真考虑的。”

    “对了,师父要我再次警告你,五月的试练一定不能参加。”

    “原因呢?”

    “这类试练通常附带除奸的目的,借机不露痕迹地除掉危险分子,你的来历有疑问,大比上风头有点过更加引来疑虑,加上晏影的因素,你自己想吧。”

    于文脸色非常难看,他隐约猜到一点,从危鹤口中得到证实心里非常不快,他自问对玄阳宗没有任何歹意,而且贡献不小,没想到得到这种对待。

    回到孤岛后于文始终闷闷不乐,何欣昱送情郎回掌门宫,七天后才回,他独自在家苦思下一步的方向。

    在何欣昱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于文正在屋里打坐练功,护山大阵传来讯息,那个神秘人再度闯进来,而且直接来到他的屋里。

    “睁开眼吧,看来你察觉到我的到来。”来人发话了。

    于文无奈地睁开眼,面前站着个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他看清楚后惊讶得出声:“你……你不是人类!”他的神识感应到一种混杂的波动,他在山中住了十二年对此再熟悉不过。

    “哈哈,果然有点门道,竟然能看破。”中年人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可以叫我仇祖,今天专为你而来。”

    于文立即恭敬地站起来施礼:“晚辈见过仇老祖。”

    “听说这座岛上的建筑都是你建起来的,地下埋的那些盘子、台子、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属于聚灵阵的一部分,起到辅助作用。”

    “为什么不用炼制过的?”

    “我师父传授此阵的时候讲过,炼制过的阵器本身带有灵力,在这个结构下反而对灵气产生排斥作用导致阵法失效。”这些都是于文早想好的托词。

    “呵,新鲜,头次这么听说。”仇祖很随意地模样问,“你在落阳山脉深处住过十二年?你师父是谁?”

    于文忽然心中一亮想到什么,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家师杜希言,当年将我带进落阳山脉万里传授仙法。”

    仇老祖追问:“杜希言?听起来是个人类的名字,他是人类修士?”

    果然如此!于文心头一松,语气越发恭敬:“师父始终以人类修士的面目相见,晚辈不敢妄自揣测。”

    “很好。”仇祖随意地说着,突然发难,强大得难以想象的威压瞬间弥漫室内每个角落。

    于文猝不及防中招瘫倒在地,金丹期的威压仅仅是外来的压力使人难受,而仇祖的威压则是从里到外令他难受,让他生不出半丝反抗的意念。

    “我不管你师父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派你混进玄阳宗是什么目的,玄阳宗是我嘴边的肥肉,我绝不允许有人染指,绝不允许有人坏我大事。”

    压力稍松,于文可以说话,马上大叫:“我可以离开。”

    “不请自来想走哪那么容易。”仇祖走到他跟前,伸出左手无名指,在指尖上逼出一滴黑色的液体,绿芒闪过,液体变成符文的模样,然后点进他额头。

    于文就觉得脑袋象要炸开般,恍如渡劫时的剧痛瞬间刺遍全身,好在剧痛一闪即逝,留下他浑身汗透。

    “我给你们师徒出个题,在你脑袋里下个禁制,你让你师父解开。如果解不开,不光你转归我差使,你师父也要到奉我为尊。如果他解得开……

    嘿嘿嘿,也得看情况。要是他自认修为超过我,可以找我算帐,我输了奉他为尊。否则的话将你划到我帐下听用一百年,你师父得替我办三件事,玄阳宗的地盘永远不许他打主意。”仇祖说完后将威压收起来。

    “晚辈一定转告。”

    “你们最好抓紧点时间,在春季毒瘴锁岛结束之前不能解除禁制,你的小命就完了。”

    于文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灰败、狼狈不堪地道:“晚辈尽快回山将您的话转告师父,要是万一……还请仇老祖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第75章 试练之前

    何欣昱回来就被于文塞些灵石和丹药打发到分堂修炼。

    于文向陈柖棠打招呼要外出为五月的历练做准备,春季结束后回来,胖子有点患得患失,最终还是答应他。

    催动仙骡遁符偷偷离开玄阳宗,仍沿上一次的路线先奔金阳城,再转向北,总共花两天时间到达陟山村附近的猎人小屋,当年他和曾武曾经在此避过难。

    确定附近没人,他在小屋外围用昆庐符篆布置出相对复杂点的奇门阵,屋里设置小型聚灵阵,然后开始处理自己的问题。

    算他非常走运,仇祖要给他的“师父”出难题,所用的禁制属于非常厉害的那种,恰恰因为太高级,禁制直接种进紫府,不知名的黑色符文象墨汁滴进水中般试图将紫府内的一切染成黑色,以最终将元神、精魄化为虚无。

    在他的紫府内,筑基仙器五色本源仙火龙正在沉睡,于文的元神精魂被它保护在体内。于文不能主动驱使它,遭到外来攻击的时候它能作出反应,禁制进来肆虐的时候,凡是直接沾到它的力量全部被它炼化,构不成致命威胁。

    筑基仙器是杜希言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即开始炼制,一直炼制到飞升前不久才传与于文,以分祖的本事根本无法发现它。而且因为它对禁制中流向别处的力量或者对元神精魂没有直接威胁的力量,譬如追踪印记,不主动对付,所以仇祖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仍旧运起太元混一心法,一遍又一遍,五色本源仙火龙微微动了下,磅礴的力量首先扫过紫府,当它主动发现符文的威胁后,就象引信点燃火药,五色火龙再次动了动,幅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于文透过内视看到,五色火龙象是忽然挥一下爪然后恢复原样,而黑色的符文已被极淡的五色火焰包裹起来,火焰如同磁石吸铁屑一般,将符文之前已经散发出去的黑色力量吸过去,包括已经散布到他身体经络各处的那些也都抵抗不了它的吸力开始往紫府集中。

    这个过程伴随着剧痛,是从经络、神经最末梢处直接产生的剧痛堪比早年筑基时的经历,效果则非常明显,经络每一处都恢复到干净清明的正常状态。还有一个收获,就是符文所含的追踪印记最先被五色火焰烧化。

    于文顾不上继续下去,立即收功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屋及周围清理干净,然后驾起仙骡遁符直接往南遁往垆陉城方向,到达城外百里左右转向东南,根据散行图坐标直接遁向边沼分堂。

    截弯取直风险极大,要横穿两个小修仙门派的地盘,更不知道半途会不会撞见厉害的妖兽或者跌进危险的绝地。好在吉星高照,一天后于文进入玄阳宗,再用半天时间潜回孤岛,小心地避开仇祖留下的监视禁制,成功回到灵脉洞府。

    最危险之处最安全。仇祖绝对想不到他这么快潜回孤岛躲藏,去掉最烦人的追踪印记后,灵脉山洞能够保护他不被发现。他猜测此刻仇祖多半在埗山村一带的落阳山脉寻找“他们”的下落吧。

    在修炼室内入定,运转开《金庐妙真诀》功法,充沛的灵气从周身多个穴道涌入身体,经功法调运沿特定的线路流走于经络,渐渐汇入丹田,变化成灵力,再往紫府流淌而去。

    紫府中薄薄的五色火焰在燃烧,黑色的力量已全被吸进里面,火焰能将符文释放的这种力量炼化,不过之前的炼化速度明显低于符文释放的速度,火焰中的黑色一直不断加深,已经形成极强的压力随时有可能冲破束缚。

    现在五色火焰得到汇聚而来的灵力供应,火势略大了点,炼化的速度要略快于符文释放的速度,情况一点一点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正是于文不得不冒险迅速赶回洞府的原因,炼化符文禁制必然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也只有灵脉洞府既能够供应足够多的灵气,又能够保障安全。

    三个多月后,毒瘴解除锁岛,于文出现在分堂本部,同陈柖棠打声招呼照例给点好处,然后和已在此等候多日的何欣昱一道回到孤岛。

    当天晚上,仇祖找上门。

    “杜希言,果然有两把刷子。”仇祖检查完于文的紫府,说道,“能够那么快解除我留下的追踪印记,并且带着你躲开我的搜索,不愧是从落阳山脉深处出来的家伙。”

    “可惜师父仍然不能彻底解除您种下的禁制,所以晚辈不得不回来。”

    “禁制被你师父清除掉九成九,五年之内不会危及你的性命,短短三个月内他能够做到这一步算很不错。只要他肯耗费几成元气,假以五年之功应该不难彻底将剩下最致命的这百分之一清除掉,为什么他仍要派你回来?”

    “师父说他无意更无力与您为敌,他安排晚辈混进玄阳宗绝不是对这里有所图谋,他因为面临一个关键的时期无法分心和消耗太多力量,所以让我暂时在这儿隐居十年,他的事处理完就会带我东行去内地闯荡。”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师父说他完全是无意的,而且最近几年真的非常关键无暇分身,所以希望您看在同道的份上大度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将来他一定携带丰厚的礼物拜访您,接走晚辈后永不再踏进玄阳宗外百里范围。”

    “听你的口吻你师父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可见是新晋的后辈。好吧,我向来提携晚辈,看在他言辞谦卑、态度恳切的份上可以不跟他计较,不过在他来接你之前你必须为我出力办事。”

    “您能否先替晚辈解除掉禁制?”

    “你就这么怕死吗?”仇祖背起手,“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做好几件事我自然会在发作前解除它。”

    “晚辈法力低微、能力有限,做不了大事……不会太危险吧?”

    “呵呵,你真的怕死吗,可我怎么听说你执意要进终阳遗府呢,是不是杜希言交给你的任务?”

    “师父只让晚辈混进玄阳宗暂时栖身,没有安排任何任务,晚辈自己想进终阳遗府增长见识。”

    “那么好吧,你执意进去就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杀一个人,听说你跟一个叫做钱文翰的小子争风吃醋,我的计划里正要除掉他,由你动手有没有问题?”

    “一定完成任务。”于文毫不犹豫。

    “很好,我会让人安排,到时候有人接应和协助你。”仇祖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一下,“好好替我做事,不要推三阻四。”

    仇祖走后,于文在屋子里大骂不止,他临走前的那巴掌将禁制拍得几乎恢复原状,这次符文只在紫府蛰伏没再侵蚀身体其他部位,算是手下留情。

    于文前次用一个月时间将禁制清除掉百分之九十九,发现剩下的百分之一更难清除,但也不是不可清除,需要多花两个月,问题在于清除后怎么办?

    除非他放弃孤岛远远离开玄阳宗,否则不可能不被仇祖找到,那会有一系列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比如有可能仇祖用更厉害的手段试探和逼迫杜希言现身。

    于文已在孤岛投入数万灵石和三四年时间,玄阳宗有兄弟和心上人,他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所以冒险采取这个对策,见机行事,熬到渡劫再说。

    余下的两个月时间,他一直在灵脉洞府里专心修炼,为三个月后的终阳遗府之行做准备。他出来的时候,昆庐仙法提升到谷虚后期,二十七个等级中达到二十四级,只差很小几步就可以冲击旋照期。

    现在被仇祖将禁制基本复原,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他按照预先所想悄悄运功发动五色火焰将符文包裹三层,就算仇祖突然发难也难以短时间内造成破坏性的伤害。

    利用五月之前的几天时间,于文跑到分堂本部租间炼丹房,故伎重施赶工炼制出一把升级版引符弓。

    早在四月中旬掌门宫发来征调令,命令于文五月十五日之前到掌门宫报到,参加入门后的第一次必修试炼,命令中强调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推却。

    五月十五,于文按期报到,负责接待他的是个熟人,伍子钤,师昌明门下半仆半徒的亲信。

    “伍师兄,一晃五六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呀。”

    “哪里比得上于师弟大比杀进十六强风光。”伍子钤带路引他进掌门宫,边道,“师长老是本次试炼的主持者之一,所以我临时来做接待工作,正式试炼我也参加,希望到时候互相扶持呀。”

    “你也参加,实太好了,还望师兄多多照顾。”于文很高兴的模样。

    他已经听陈柖棠讲了,本次因为重要的年青弟子比较多,为了分散压力十派决定扩大范围,大比各级别前六十四名直接参加,未入围的十派弟子交纳五百块灵石的报名费后可以参加,十派之外的小门派、各修仙家族、散修每人缴纳两到三千块灵石不等的门槛费才能进去。

    类似的扩大范围举动每隔一二百年一次,上次在一百五十四前,可以想象本次试炼终阳遗府里将会多么热闹。

    伍子钤将他安置在掌门宫专辟的廨院住下,交待好注意事项后要离开。

    于文追问:“伍师兄,曾武到了吗?”

    “曾师兄做师长老的助手,所以没住在这里,明天课上会见到他。”

    终阳遗府里危机重重,为了保证门下弟子的生存概率,试炼之前玄阳宗专门花三天时间集中讲课,由有经验的长老、师叔主讲。

    次日上课,果然见到曾武,可惜兄弟俩被分配在相距较远的两个位置,还有晏影、钱文翰都不见踪影。

    第一天授课的讲师是名筑基期师叔,曾三次进入过终阳遗府,大殿里挂起二十三幅大图,画有山川河流地貌。从讲授中知道,这些地图根据历年活着从终阳遗府出来的弟子的回忆绘就。

    二十三块地域有可能相互独立,也有可能其间的连接区域无人到达过,试练的人来往各地域都通过里面的固定传送阵。此外,进去过的弟子反映在里面时曾经听其他最终未能出来的人描述过不在二十三幅地图之列的区域。

    但是从终阳遗府周边七个国家各个门派之间的交流结果看,迄今为止尚未有第二十四幅地图出现,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终阳遗府内应该有更多的地域,真正有价格的东西,譬如遗府的主控区、库房、药园等等都在未探明的地方,那里过于危险,以至于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走出来。

    第二天授课的换成两名金丹长老,分别讲授的是遗府内常见和危害最大的妖兽及其正确的应对方法和比较有价值的灵药、植物及其采摘、处理方法。

    第三天授课的又变成筑基期师叔,总共有五位,他们将带领门下精英弟子进入试练场,主要讲授进去后野外如何生存,还有宗门内部的人员之间如何联络、如何配合、如何应对来自别派或别的势力、人物的威胁等等。

    事关小命,于文认真听课,将地图、动植物挂图、常备和应急措施等重要资料做好笔记。

    掌门宫组织的试练授课总共有近百人参加,其他人课间课后三三两两聚集,于文总是形单影只,或许因为他一直身处最偏远的分堂并刻意躲避别人的视线。还有王啸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碰见于文的时候有时点个头,对其他人理都不理。

    授课结束次日,师昌明和八名金丹期长老带领百余名参加试练的玄阳宗弟子,乘坐统一的交通工具集体开往吉武国最北边的终阳遗府入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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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行天下介绍:
修仙者的战斗摧毁掉凡人小镇青叶镇,于文在父母的带领下仓惶逃难,途中不幸离散,幸好一位老人带走他并传授予仙术。然而老人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于文学到的是另一个世界体系的仙术,体系的不同令他的修仙之路与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差异颇多,为了达成飞升的目标他许下行遍天下的洪愿,与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在游历中想法渡过一次更比一次严厉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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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衍生自上一本小说《天劫炼仙录》末尾时留的尾巴,但本书完全独立成篇,不看前篇也没有影响。本书在文字上尝试不同的风格。另外,因为完全是业余时间有兴致时才码字,所以更新或许会有一点慢,但是一定保证有始有终。散行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散行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散行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