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跳槽
邵总一坐下来,便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我听老崔(牵线人)说,李先生可以把自己的助手们一起都带出来,真的能做到吗?”
李铭岩显得颇有底气:“肯定没有问题。他们几个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技术员,平时就听我的话。我早就把投奔邵总的意图跟他们几个讲了。他们都没有异议,表示坚决跟我走。”
邵总满意点点头,同时又发出质疑:“我听说那位杨总对您们并不薄,您们难道就对华航没有一点感情吗?”
他此言一出,就连牵线人都吃了一惊,没有料到他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李铭岩先是呆愣一下,随即从容一笑:“邵总问得好。就拿我来说吧,已经在华航打拼快二十年了,可谓是公司的元老了,如果说对公司没有感情是假的。可是,当我们的杨总不采纳我们的意见,在市场出现剧烈波动时不积极进取,反倒一意孤行,难道我非要等待公司破产的那一天吗?”
邵总不由好奇道:“杨总也是久经商场的人了,为什么会跟不上时代?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呢?”
李铭岩并不想把杨启明执意要承揽攻关FAST工程的核心元件事情讲出来,只是微微苦笑:“他老了,脑袋里想的问题越来越幼稚了。”
邵总一听他如此形容现任的老板,脸色瞬间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常态,但却思忖起来···
牵线人一看他有些矜持,便代替他询问李铭岩:“李工对那位马工的工作进展怎么样?”
李铭岩一看绍总神态有变,心里有些紧张,语气顿时谦卑了许多:“我该说的,都对马工说了,他已经动心了,但还是有些思想顾虑,所以必须给他时间考虑。”
邵总这次反应过来了:“如果那位马先生对我的公司不放心的话,还请李先生安排他跟我见上一面,我会向他拿出我的诚意···”
他的语音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表示:“当然,我现在首先要向李先生您表达我的诚意。”
李铭岩一看这位老板重新热情起来了,心里就像卸下一块石头,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邵总话讲到这,便向牵线人使一个眼神。
牵线人立即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棕色的文件包,并拉开拉锁,从里面取出一张合同,毕恭毕敬地呈给了李铭岩。
李铭岩心里一动,首先向邵总卖一个笑脸,同样毕恭毕敬接过来,并对着合同的内容瞪亮了双眼。
牵线人一看他看得如此专注,不由跟邵总对视一下目光,并领略了对方自信的眼神。
当李铭岩一口气看完合同的条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崔,这是真的吗?”
牵线人哈哈大笑:“李工难道怀疑这份合同是假的吗?”
李铭岩当着邵总的面,赶紧连连摇头:“不,我相信贵公司对我的诚意。”
邵总这时淡然一笑:“我赏识有水平且识时务的人才。当然,只要您把马先生以及他手下的技术人才也招揽过来,那公司就少不了你一个大大的红包呀。”
李铭岩怦然心动:“好的,我一定会争取说服他的。”
邵总又表示:“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他能跟我面谈。”
“嗯,您就等我的消息吧。”
邵总又含笑道:“假如李先生对合同没有异议,就在上面签下您的大名吧?”
“好好好。”
李铭岩在牵线人的授意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笔,工工整整在合同下面的落款签下自己的大名。
邵总一看目标都已经达成了,立即向守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打一个手势:“丫头,可以上菜了!”
李铭岩因为兴奋,在席间喝了很多酒,结果在酒席结束时有些站不稳了。
邵总微微一皱眉头,随即吩咐牵线人:“老崔,帮李先生联系一个代驾司机吧。”
“好嘞。”牵线人立即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李铭岩的舌头有些硬了:“不···不用···我自己能行···”
邵总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李先生不要勉强了,关于代驾的工钱,完全有我负责。”
等最终送走了醉醺醺的李铭岩,邵总的脸色顿时绷紧了,对牵线人有些不屑道:“老崔,说句老实话,我并不欣赏他的做人。”
牵线人不解:“哦,为什么?”
“像他这样贬低自己的现任老板的思想并不可取,并不是一个职业员工的做人标准。”
牵线人赔笑道:“邵总何必耿耿于怀呢?对于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向来就是人走茶凉。老板对员工如此,员工对老板不是同样如此吗?”
邵总顿时不爱听了:“老崔,因为您不是我公司的人,我可以不计较您这句话,但我明白告诉您一句话,我公司有几位高工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辞职回老家发展,我不仅没有索要他们违约金,甚至还请他们吃一顿践行饭。有一种情谊是不能丢的。”
牵线人脸色一囧,赶紧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邵总又露出无奈的表情:“如果不是公司发展遇到了人才荒,我才不会做出挖人家公司墙角的事情。”
牵线人却不以为然:“邵总何必这样想呢?您是一个商人,就懂得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您从竞争对手高薪挖来技术骨干,不仅充实了自己公司的力量,同时打压的竞争对手。这就是此长彼消呀。”
邵总不想跟他啰嗦了,立即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打百元大钞,并向牵线人跟前一递:“老崔,这是你先期的酬劳,等到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您。”
牵线人笑呵呵接过来,并信誓旦旦表示:“您擎好吧,我保证把华航的技术骨干都帮您挖过来。”
再说李铭岩由代价司机送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但他家的客厅还亮着灯,郝晓娟正端坐在沙发上瞪着呆呆的眼神等候着他。
李铭岩一看,不由好奇道:“老婆,你咋还没睡?”
郝晓娟一副愁容:“我睡不着,正在等你。”
“啊?难道你真认为我出去找女人?”
郝晓娟微微冷笑:“咱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你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呀。”
“那你为什么会睡不着?”
“因为我心里有事?”
“哦,你有什么心事?”
“关于你要离开华航的事情。”
李铭岩摇头苦笑:“你呀,真是杞人忧天。难道担心我失去大好的前程?”
“难道不是吗?”
李铭岩显得很不屑:“切,我可是资深的电子专家,无论到哪都是抢手货。况且,先锋的邵总已经给了我丰厚的待遇。你呀,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老李,你的年龄不小了,也该有些城府了,可不要听人家忽悠呀。”
“哈哈,既然你担心我,但我就给你看样东西。”
李铭岩乘着酒兴,从自己随身包里取出了那份合同的另一份,并得意地向老婆卖弄:“你看,人家已经跟我签合同了。”
郝晓娟先是一怔,随即冲过来一把从丈夫手里夺过那张合同。
李铭岩吓了一跳,不要失声道:“你轻一点,千万不要扯坏了它。”
郝晓娟先不理会丈夫,匆匆忙忙浏览了一遍,随即就像丢一张一样,抛到了地板上。
李铭岩吃了一惊,赶紧俯身拾起来,由于他身体在酒精的充斥下,有些站不稳,差一点来一个狗抢屎。
郝晓娟站在原地没动,并微微冷笑:“看样子你的猫尿没少喝吧?”
李铭岩等站稳了身体,这才发出嗔怪:“你这是干嘛?这可是合同,还盖着先锋公司的印章呢。”
郝晓娟鼻孔一哼:“这只不过是一张你的卖身契,有什么可珍惜的?”
“随你怎么想吧,难道我为华航效力,就不算卖身了?”
“可人家杨总待人仁义,可没亏待咱们呀。”
“哼,就凭他执意要把公司的所有科研力量投在研发没有任何市场前景,仅仅是专门用于那架超级望远镜上的零部件,就已经把公司带到了绝境上了。我怎么可以在如此糊涂的老板手下做事呢?”
“哼,难道就你聪明吗?别的同事都是傻子吗?”
“哈哈哈,何止是我跳槽走?我手下的几位技术人才也答应跟我一起走了。”
郝晓娟不由大吃一惊:“老李,你自己走就算了难道还要带走一批人吗?”
“这有什么不妥吗?我到了那边,只有手下有一伙人,才能更有底气。”
“老李,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别妇人之仁好不好?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何止是我?就连人家马工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什么?就连马工也要走吗?”
李铭岩在酒劲的作用下,便把先锋公司邵总交待的事情一五一十对老婆讲述了一遍。
当他看到老婆惊愕的眼神,又解释道:“我之前已经跟老马通口风了,他说会考虑这件事。不过,当他亲自得到人家邵总的委任书和承诺之后,很快就会改弦易辙的。”
不料,郝晓娟听完了丈夫一番表白,气得浑身直打颤:“姓李的,你简直不是人,假如为了自己的前程离开杨总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要那人家身边的主要的技术人员都挖走?你···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李铭岩对她的突然发飙有些措手不及:“老婆···你这是怎么了?咱俩夫妻多年,难道我不还了解你吗?你一向是小肚鸡肠,什么时候变得有义气了?”
郝晓娟的眼神有些湿润了:“我承认自己很自私,但人家杨总的恩情却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唉,难道就因为他多年前救助咱们的儿子,就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吗?”
郝晓娟无奈地苦笑:“事情哪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如果不是人家杨总,你们李家就绝后了!”
郝晓娟的眼睛突然模糊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又一暮暮浮现在眼前······
第102章义无反顾
郝晓娟的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
当时李铭岩因公出差在外,家里只剩下郝晓娟带着八岁的儿子小宝。如今儿子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学校距离家也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要横穿一条大马路。
郝晓娟当时也在工作,所以就不太注意监管儿子,毕竟儿子已经是大孩子了。
有一天郝晓娟下班回家时却没有发现儿子在家。她以为儿子出去玩了,就没有太在意,开始做饭。
可是,当她正在放水洗菜的时候,有一个街坊大姐突然找上门来,并气促吁吁相告:“小宝他妈,大事不好了!”
郝晓娟心里咯噔一下,洗菜的手顿时停下来,任由水龙头喷出的冷水冲刷着小手:“张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宝···小宝出事了···”
郝晓娟·身体一颤,立即离开还在喷水的水龙头,满脸惊慌地瞪着街坊大姐:“小宝怎么了?您快点告诉我!”
“他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
郝晓娟的那颗心顿时在胸腔里乱撞一气,并上前一把握住街坊大姐的肩头:“小宝到底怎么样?严重吗?”
“哎呀,出了那么多血,恐怕够呛。”
郝晓娟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向地面狠狠扎下去——
街坊大姐手疾眼快,及时出手,才避免了严重的后果。
“小宝他妈!你要挺住呀,小宝还在医院呢。”
郝晓娟头脑逐渐清晰起来,并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大姐···小宝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这我不太清楚···但他伤得那么重,肯定要送大医院的。”
郝晓娟是一个有知识的女性,虽然心急如焚,但并没有失去方寸,定了定神,立即用手机拨通了122——
当她从122那里得知儿子被送到端阳医院后,便不顾一切跑出了家门,就连家都顾不上了。
不过,她在乘坐出租车奔向那家医院的途中,慌忙给远在外地出差的老公打去了电话。
李铭岩一接到妻子的电话,顿时慌了马脚,要知道儿子小宝可是他李家的独生子,儿子的安危牵动着他浑身每一根神经。他此时恨不得能插上一双翅膀立即飞回去,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李铭岩你在听吗?我该怎么办??”
郝晓娟一听李铭岩一时没反应,顿时急了:“你到底能不能回来,赶紧放一个屁呀!”
李铭岩终于做出反应:“我就算想回去,恐怕没有两三天也做不到呀。”
“咱们的儿子现在凶吉未卜···还能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吗?”
李铭岩思忖一下,只好对妻子表示:“我现在只能求助于杨总了,但愿他看在我出来为他办事的份上,能够帮小宝一把。”
郝晓娟当时并不知道杨启明的联系方式,只能由老公去求助人家了。她这时已经赶到瑞阳医院了。
可是,当院方得知她就是送来的小男孩的家长后,首先让她立即缴纳三万元押金,否则就无法展开抢救,而且她的儿子情况相当危急,即便全力抢救,也未必能存活。但治疗费是不得不交的,而且不允许拖欠。由于肇事司机已经逃逸了,只能由患者家属掏腰包了。
郝晓娟顿时蒙了,在当时她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只好央求一位负责的男医生:“大夫···求您行行好吧···先救我的儿子···医药费日后一定能补上···”
男医生一脸无奈:“大姐,您这是让我们为难呀。您的儿子情况很严重,假如不能抢救过来,您还能认账吗?”
郝晓娟的心都快碎了,但为了儿子,她现在不能倒下,只能打起精神恳求对方:“大夫请放心···不论结果怎么样···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医疗费给凑上···”
可是,男医生还是无动于衷:“对不起,我没有权力做这个决定。您还是找我们的院长吧。”
“那好,请您告诉我院长在哪?”
男医生一耸肩膀:“不好意思,院长好像去卫生局开会去了。”
郝晓娟顿时崩溃了,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关键时刻,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妻。男子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长得天庭饱满,一副成熟和干练的样子,女子则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四十上下的样子,无论是容貌和穿着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当中年男子一看到坐在地板上掩面哭泣的郝晓娟,立即携着妻子疾步走过来,并蹲下身子询问道:“你是郝晓娟吗?”
无助的郝晓娟缓缓抬起头来,跟中年男子一着面,立即认出对方就是老公的老板杨启明,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杨总救命呀···”
杨启明立即向身边的妻子示意:“湘悦,快扶她起来。”
这个俏丽的女子正是苏湘悦,听了丈夫的吩咐,二话不说,协助他搀扶起已经支撑不起来的郝晓娟。
杨启明左右巡视一下,看到不远处墙角陈列一排椅子,便与妻子合力把身心俱崩溃的郝晓娟架过去坐好。
“晓娟,我都听铭岩讲了。你要节哀呀。”
杨启明面对痛不欲生的郝晓娟,只能怜惜地相劝。
不料,郝晓娟已经清醒过来了,一把抓住杨启明的胳膊:“杨总快救救我家小宝吧···只要您肯帮忙···我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杨启明稍微一愣:“小宝还活着吗?”
“嗯···可他就快死了···”
杨启明深吸一口气:“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你一定要有信心,千万要保重自己。小宝还需要你呀。”
“可是···大夫不肯抢救···”
杨启明与苏湘悦对视一下惊诧的目光,才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抢救我儿子需要很多钱···大夫不肯先治病···而肇事司机逃走了···我家又没有多少存款···”
杨启明听了她抽泣的语音,显然有些愤怒了,立即吩咐妻子:“湘悦,你要陪好晓娟,我去找大夫!”
苏湘悦点点头,便贴着郝晓娟身边坐了下来,并让她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上。
杨启明很快找到一位医院负责人,首先质问:“你们医院为什么不抢救那个遭遇车祸孩子?”
负责人显得很无奈:“虽然那个孩子还有一口气,但伤势实在太重了,我们没有把握救活他,还要付出很高的费用,而看孩子的家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请您要理解我们,现在医院都承包,难道让我们医护人员自掏腰包不成?”
杨启明虽然内心愤慨,但也没有时间向那位负责人发脾气了,而是霸气表示:“我先向医院缴纳十万元的押金,请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那个孩子。假如钱不够的话,我很快会从公司里提款。”
负责人已经看出他气度不凡了,不由惊讶道:“原来他是您的孩子呀?那好,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杨启明并没有否定对方,而是语气斩钉截铁:“不错,他就是我的孩子。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他活。”
随后,杨启明向院方缴纳了十万元的支票,郝晓娟的儿子终于得到了积极治疗。
可是,当杨启明夫妇陪着郝晓娟焦急等待抢救的结果时,一位参加抢救的护士一脸沮丧地出来找他们。
杨启明一看女护士的情形,不由心里一紧:“护士小姐,难道孩子他?”
苏湘悦心里同样紧张,担心郝晓娟会继续崩溃,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不料,女护士却表示:“那个孩子还在抢救中,但我们医院的那种型号的血浆不够了,而他因为失血过多,恐怕···”
郝晓娟一听,顿时打起精神:“我是孩子的母亲,快抽我的血吧!”
“可他的血型毕竟特殊,而且需要大量的血。”
郝晓娟当即表示:“只要能救我的儿子,就算我身体里的血抽干了都无所谓。”
“可您的血型未必适合您的儿子呀。他的血型可是罕见的RH血型。”
郝晓娟顿时愣住了:“难道我的B型血不能为自己儿子输血吗?”
女护士摇摇头:“根本不行。孩子的父亲在哪?”
杨启明的眼睛突然一亮:“我就是RH血型呀,那就抽我的吧!”
女护士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真的吗?”
杨启明显得很自信:“我在国外时验过血型的。医生说的血型是稀有血型。”
女护士终于相信了,立即向他一挥手:“既然如此,请您快跟我我来吧!”
杨启明二话不说,立即跟着女护士进入了手术室,
苏湘悦有些心疼丈夫了,不由在他身后喊一声:“启明?”
杨启明回头一个安慰的眼神:“你要照顾好晓娟,我没事的。”
结果,杨启明捐出600cc血液,才让小宝转危为安。
郝晓娟顿时喜极而泣,当场就跪倒在身体稍显虚弱的杨启明跟前:“杨总···您就是我家的恩人···我代表我儿子谢谢您···”
杨启明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有些晕眩,无力搀扶起她,只好向妻子努一下嘴。
苏湘悦不得不放开丈夫的胳膊,一边搀扶郝晓娟一边解释:“你快起来。启明现在急需要休息,已经没有力气顾及你呀。”
郝晓娟恍然大悟,赶紧起身搀扶杨启明的另一侧胳膊:“对不起,我不该让您烦心···请您快休息吧。”
杨启明嘴里说没事,却向妻子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他最终没有休息,而是挺着不适的身体,一直到把郝晓娟的儿子安顿好为止。
事后,由于郝晓娟个性问题,逐渐把杨启明当初救儿子的情景淡忘脑后了,也想不起来该怎样报答人家了。不过,自己的老公既然为人家的公司效力,这也算是一种报答。可是,当得知自己的老公就要做出跳槽的决定,终于让她想到了杨启明当年的行为,自然唤起她的良心不安。
她思想前后,便试探劝老公:“老李,想当初咱们儿子能活下来,可全靠人家杨总出钱出血了。你做人可不能忘本呀。”
李铭岩不解地瞥了她一眼:“当初我为了报答杨总,要把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送过去一些,可你偏不同意,还说什么我为他创造了很多价值,他救咱们儿子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为什么向着他说话了?”
郝晓娟有些惭愧了:“唉,咱们就算不用特意报答人家,但也不能以怨报德吧?”
“什么叫以怨报德呀?难道我跳槽离开他的公司就是坑害他了?”
“可你不该帮人家挖他的公司里的人呀。”
李铭岩脸色尴尬了一下,便往卧室里走,嘴里撂下一句:“你不懂,就别跟着乱掺和了。”
郝晓娟还想劝说他几句,但一闻到他满身的酒气,就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也只好作罢。但是,她这一宿都没入眠,耳边灌满了李铭岩的鼾声。
第二天是李云建去医院取CT报告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样,先携着肖淑云去公司上班。
李萌萌一看窗外的公司司机小邓开着那里普通的公车停到大门外了,便试探问就快出门的老爸:“爸爸,我送您和淑云姐去公司吧?”
李云建回头瞥了女儿一眼:“不用了,小邓已经来了,难道让他空车回去吗?”
李萌萌又提议:“要不,让司机带淑云姐先去公司,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她的话让李云建和肖淑云同时停下了脚步。
李云建诧异的眼神盯着女儿:“你要带我去哪?”
第103章面对
李萌萌眨了眨诡谲的大眼睛:“我想请您去我的学校去一趟。”
李云建有些好奇:“我去你们学校干什么?”
“当然是去开家长会了。”
“开家长会?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大学生,难道还要家长开家长会吗?再说,你已经毕业了呀。”
李萌萌一副委屈:“谁说大学生就不能开家长会了?我的学业是完成了,可还没领取毕业证书呢。”
李云建思忖一下,不由狐疑道:“萌萌,你是不是在学校犯什么错误了?”
李萌萌一副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犯错误?您开什么玩笑?”
肖淑云在旁赶紧斡旋:“是呀,萌萌是多么懂事的姑娘,怎么会犯错误呢?”
李云建的心里依旧不踏实:“萌萌,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不会犯作风上的错误吧?”
李萌萌俏脸一红:“老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云建瞥了一眼身边的肖淑云,便单刀直入:“你是不是在学校里搞对象了?”
李萌萌一脸不屑:“切,学校还能阻止大学生搞对象吗?我们可不是小学生或者中学生呀。”
肖淑云也赶紧表示:“萌萌说得对,我当年在大学时,男女生搞对象是很普遍的,学校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现在的大学生了。如果萌萌遇到合适的男生,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料,李云建却把脸一沉:“我担心萌萌跟有妇之夫的老师搞对象。她一直说喜欢很成熟的男人。”
肖淑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向李萌萌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李萌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狠狠瞪了老爸一眼:“我看上的男人要比学校那些男讲师崇高得多。”
肖淑云脸色未变,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发出声音来。
李云建狐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儿:“难道你的学校真的开家长会?”
李萌萌回避了老爸的目光,故作懒散的样子:“信不信由您。假如您舍不得离开淑云姐,那就陪她一起上班去吧。”
肖淑云的脸上有些吃不住劲了,赶紧向李云建表示:“你就陪萌萌去学校吧,公司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会处理好的。”
李云建在女儿的刺激下,也不好反对了,只好把肖淑云送出门去。
当他把肖淑云送到那辆公车旁时,一边打开一侧的后车门,一边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肖淑云因为当着司机小刘的面,有些害羞了,应付李云建几句后,便慌忙上了车。
李云建在汽车启动之前不忘吩咐司机一声:“小刘慢点开,要注意安全。”
司机会意点点头:“李总请放心,我保证肖经理平安到达公司。”
李云建等汽车启动后,一直驻足瞭望汽车远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原来,李云建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今天就要去医院取CT的检查报告,自己的病情会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他心里的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实在舍不得离开拥有肖淑云的这个世界。
当他恋恋不舍地转身要进屋时,却发现女儿正站立在门口,一副动情的目光凝视着他。
李云建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向女儿解释道:“公司的事情太多,我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便劝导她几句。”
不料,李萌萌却凄然一笑:“但愿她能不负您的一片真情。”
李云建一怔:“丫头说什么呢?难道她还会对我有二心吗?”
李萌萌又是一阵苦笑:“爸爸,她选择您,就是让您宠着的,并能够享受到在刘大哥身边得不到的呵护。可假如您不能再给她呵护了,反而需要她照顾的时候了,那她还能对您好吗?”
李云建浑身一震,不由失声道:“丫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萌萌一看老爸神情紧张得要命,终于不作掩饰:“老爸,我知道您病了,并且今天要去医院拿检查结果。我说请您去我的学校开家长会是骗淑云姐的。”
李云建愕然望着女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可能忘了,您的主治医生程大夫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了。”
“难道是你妈妈告诉你的?”
“是的,她那天晚上说让我回家喝鱼汤是假,而是向我通报您的病情呀。”
李云建的脸上肌肉颤动的几下,一副肃然。
李萌萌的眼睛不禁湿润了:“我妈妈虽然离开您了,但她的心始终都在您的身上呀。”
李云建的眼睛也湿润了:“我老李这大半辈子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情,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妈妈。也许,我的报应真的要来了。”
“爸爸···求您不要这样说···假如上天是报应您···那惩罚的可是妈妈呀。”
李云建沉寂片刻,才发出一句:“你妈妈现在还好吗?”
“她挺好的,正在咱家小区里的幼儿园做保育员。”
李云建眉头一皱:“她都五十出头了,还做什么保育员?难道她缺钱吗?”
“她不缺钱,可缺的是家庭欢声笑语,所以挣的是一份快乐呀。”
李云建心里一沉,又质疑道:“难道程大夫已经把我的真实病情都告诉她了?”
“嗯,但程大夫还不能凭那几张片子就对您的病情确诊,还需要做生理切片。所以,我这次陪您去医院做这项检查。”
李云建仰头叹息:“我勤勤恳恳奋斗了大半生了,事业终于有成,本该可以享受生活了,真的不甘心患绝症呀。但愿老天爷只是给我一场虚惊。”
李萌萌也把脸朝向了天:“我想妈妈也在默默向上天祷告,希望您能幸福百年。”
李云建摆摆手:“就不要提你妈妈了,现在我需要的面对这场从所未有的危机。”
李萌萌点点头:“嗯,我会一直陪着爸爸去面对。”
李云建黯然摇摇头:“我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还是由我一个人去面对吧。”
“可我是您唯一的女儿呀,难道会置身事外吗?”
“可你也是一个刚成年的姑娘,不该承受更多。”
“没有关系,假如我支撑不住,还会有别的亲人跟我并肩去战斗。”
李云建又动情地凝视了女儿一眼,然后表示:“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该去医院了。”
当李萌萌开车搭载老爸赶到那家医院时,程大夫已经等候他了。当她看到李萌萌陪同前来,首先惊呼:“你就是萌萌吧?没想到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是女大十八变,真是一个大美女。”
李萌萌羞涩地向她问候:“程奶奶好!”
程大夫跟她寒暄几句后,又把肃然的目光投向李云建:“想必李先生知道报告结果不太乐观了吧?”
李云建早就稳定住了心态,并淡然一笑:“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我会坦然面对。”
“哦,那您打算做病理切片吗?”
李云建点点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不会躲避。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大夫又把目光投向李萌萌。
李萌萌则坚定点点头:“我会陪同爸爸一起面对的。”
“那好。”程大夫点点头,“我马上给您们开单子。”
就在李云建在医院做病理切片手术同时,南秉怀却在天文台的工作室里接到了朱煦的电话。
南秉怀一看来电显示是他,便首先发声:“小朱,你的身体恢复的情况咋样?”
手机里传出朱煦充沛的语音:“我完全恢复了。”
南秉怀听出了他的状态不错,但依旧严肃着表情:“即便好了,也不能急于工作。我交待你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南教授,玉珠已经批准我出去工作了。”
“唉,那是玉珠太体谅你了,难道你就该不顾她的感受吗?”
朱煦的声音显得很愉悦:“我就是顾及她的感受才请缨回去工作的。”
“哦,真是这样吗?”
“是呀,当玉珠得知我正在参与研制未来的世界之最,显得无比兴奋。这两天都休假照顾我了,盼望我早一点投身于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去。”
南秉怀不禁动容:“玉珠真是一个好姑娘。她能够识大体,不计较个人得失,真是少见呀。”
朱煦显得很自豪:“所以我要马上回去战斗,不让她失望呀。”
南秉怀思忖一下,又提出质疑:“那你现在调整好自己的了吗?”
“我的身体真没事了,壮得就像一头牛!”
“我问的不止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思维。我让你养在家里,其实是让你多找一找状态呀。”
“南教授,我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呢。”
南秉怀眼睛一亮:“什么好消息?”
“我在家的这段日子,通过电脑反复参阅资料,已经想出了突破关于RS—76技术瓶颈的方案了,现在需要马上回到耀华电子设备厂进行验证。”
“太好了!”南秉怀终于解开了锁在眉宇的疙瘩,变得兴奋起来了,“小朱,假如你真能搞定咱们国家的FAST的关键核心部件,那就是为这项工程立下了首功。”
朱煦立即发出一个军人般的口吻——“保证完成任务!”
南秉怀兴奋之余也不忘提醒得意助手:“你既然恢复工作了,就不要再像过去那样拼命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朱煦立即做出保证:“请南教授放心,我会注意休息,保证不会再让您担忧了。”
南秉怀又加了一句:“你也不要总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要经常回家陪一陪玉珠,并跟她分享你每天取得的成果。”
“好的,我都听您的。”
南秉怀结束通话后,就像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并从工作室回到了办公室
自从接手这项超级工程以来,他深知国家和人民对这项工程的无比期待,身上承受的压力可见一斑。他为此每天不得不废寝忘食般的工作。毕竟,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工程,一个个技术难点就像是一道道栏杆一样,等待他去跨越。如今,助手的话又激励了他,让他迈出了自信的步伐。
第104章送行
南秉怀真是太累了,即便朱煦给了他一个比较振奋的消息,但兴奋之余还是让他就像一个刚刚打赢的拳击手一样,一回到办公室,整个身躯就瘫坐在了那张转移上。他现在需要一个暂短的时间来缓解一下身心的疲劳,再以饱满的激情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中去。
当他仰靠在座椅打盹不到十分钟,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变化。
咚咚咚!
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让他立即睁开了双眼。他随即精神一振,立即坐起身来,冲着房门朗声道:“请进!”
房门应声被推开了,程学东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南秉怀像要休息的样子,便有些不安道:“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南秉怀冲他一招手:“没有,你快进来吧。”
程学东迟疑一下,还是迈步进屋。
南秉怀又提了提神:“小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南老师,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动身去黔西考察地形,特意向您请示,发现您不在工作室,就找到这里来了。”
南秉怀试探道:“难道你真不先回一趟上江了?”
程学东摇摇头:“不了,我必须尽快落实天眼落脚点,不能辜负淑珍对我的期望。”
南秉怀不由动情了:“是呀,淑珍和玉珠都是深明大义的女子,为了自己的丈夫能够建功立业,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
程学东赶紧纠正:“不,她们在这一过程中是享受一种幸福。”
南秉怀一怔,随即笑道:“你说得有道理。”
程学东趁机补充一句:“师母更是一个榜样。”
南秉怀又感慨道:“是呀,她们都是好样的。我们的事业离不开她们的支持。”
程学东又联想到了刘晓光,便顺口讲了一句:“可惜淑云不能像她们一样。”
南秉怀的眼神诡异的眨一下:“小程,你觉得萌萌那个女孩怎么样?”
程学东不假思索道:“她倒是一个识大体的姑娘,可对于刘晓光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肯定是福!”南秉怀毫不犹豫地表示,“她会给小刘带来别样的精神动力。”
程学东有些纠结:“难道他跟淑云的关系就这样完了?从那次送淑云上医院的情况看,他肯定是对淑云有情呀。”
南秉怀思忖一下,深沉一笑:“关于感情方面嘛,我的想法可能过时了,但我相信小刘会因为一个女孩正仰慕着他而充满动力去工作,萌萌起码会是他的粉丝呀。至于他对淑云的感情嘛,也因为萌萌的出现,至少会减少他的思念和失落感。”
“嗯,但愿如此。”
南秉怀又提醒他:“对于他跟萌萌的关系发展,我们目前只有鼓励而不是泼冷水,千万不要让他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程学东点点头:“我知道了,现在请您指导一下我去黔西选址的工作吧。”
南秉怀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讲道:“从地理位置上的考量,我不需要提醒你什么,因为你自身是一个行家。但我需要提醒你一点的是选址时要考虑当地的民情。”
程学东一愣:“哦,为什么?”
“咱们这台庞然大物无论落户到哪,都会占据相当大的土地资源,不能影响当地人的正常生活。但它又可以提升当地的知名度,也许会成为一个名胜的景点。所以,谁都会把它当作一块香饽饽一样。”
程学东顿时明白了南秉怀的意图,立即郑重地表示:“请南老师放心,我不会有任何私心,只会提供几处候选地,不会擅自对他们有任何承诺,更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不料,南秉怀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希望你能够做出综合的权衡,尽量做到利国利民。所以,你还是要放开手脚,我是了解你的,相信你是不会以权谋私。”
程学东眼神凝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南老师的信任。”
南秉怀深思片刻,又突然提问:“你什么时间动身?”
“明天上午九点半的火车。”
“嗯,我会亲自送你去火车站。”
程学东吃了一惊:“您现在可是日理万机,这怎么使得呢?”
南秉怀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咱们的天眼选址也是重中之重的工作,我岂能怠慢你这位选址大员?”
程学东不语,心里明白了对方是在鞭策自己一定要完成好这项工作。
南秉怀一看他算是默许了,便含笑一努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程学东点点头:“嗯,您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南秉怀目送程学东转身离开后,已经没有了疲惫感,喝了一口清茶后,便匆匆开门出去工作了。
第二天,南秉怀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去火车站为以程学东为主的勘查团队送行,在站台上,程学东与他的导师依依惜别。
南秉怀再一次叮嘱他:“黔西是国家经济最落后的地区之一,生活条件也异常艰苦。你们要做好最困难的准备,同时要注意身体。我听说那里有狼群。你们在做野外勘查时,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程学东面对导师的关怀,不禁热泪盈眶了:“我记住了,请南老师放心吧。您也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南秉怀含笑一拍自己的胸脯:“我虽然超过六十了,但身体还硬朗得很,如果不建成我们中国的这只天眼,我是不会倒下的。”
程学东赶紧表示:“即便建成天眼了,您老也不能倒下,因为后续的科研工作也离不开您老人家,因为还有许多天外秘密等着您老带领我们去揭示。”
南秉怀爽朗大笑道:“你说得对。我们身为天文人,就是要在有生之年尽可能为人类揭示更多的宇宙奥秘。”
列车发车的时间就快到了,程学东不得不登上了车厢,直到列车启动时,他还不忘通过窗口频频向导师招手:“南老师,请您一定要注意休息,保重自己的身体!”
南秉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逐渐远去的列车轻轻地摆手,眼前逐渐模糊了。
当他返回天文台的工作室时,资料员李湛走过来:“南教授回来了?”
南秉怀点点头:“哦,你有事吗?”
“嗯,刚才李总过来找您。我说您去火车站送程工了。他便吩咐我,等您回来时,立即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南秉怀思忖一下,便转身往外走。
李总就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李得全,也是一名资深的天文学家。当然,他已经身居多年的领导岗位了,目前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也就是说,除了技术方面,他要负责后勤方面的一切琐碎事务。
当南秉怀敲开他的办公室门时,李得全立即从转椅上站起来,对南秉怀近乎于殷勤:“老南回来了?快请坐。”
南秉怀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讲话:“不了,我还很忙,您找我有什么事,就赶紧讲吧。”
李得全含笑走过来亲自拉他坐下,嘴里却嗔怪道:“我说老南呀,您干嘛总把自己搞得如此忙碌?您已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又不是一台机器。”
南秉怀虽然被迫坐下来,但嘴里却反驳道:“我们所从事的工程是世界瞩目的,要求我们参加研制的科技人员争分夺秒的努力,只要能够让工程有进展,就算让我这个老头子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李得全表情一紧:“我说老南,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国家把这个项目的重担交给您,可不是让您累死的。”
南秉怀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了,不由莞尔一笑:“我只是打一个比方,还要留着这把老骨头为国家的天文事业继续出把力呢。”
李得全欣然一笑:“既然如此,您更要注意劳逸结合呀,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所以呀,您就不要着急回去工作了。”
南秉怀诧异地望着他:“李总,您不会特意请我到您的办公室来休息吧?”
“哈哈,看您说的?我这里又没有床,也不适合休息呀。我找您就是要跟您商量一个事。”
南秉怀一看他突然显得有些拘谨,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半:“您是跟我商量TR15项目投标的事情吧?”
李得全先是一怔,随即向他一竖大拇指:“知我者,老南也!”
不料,南秉怀脸色一变:“看您的意思,似乎已经选定了合作单位?”
李得全小心赔笑:“您是技术负责人,我哪敢自作主张呀?这不是找您商量吗?”
南秉怀瞥了他一眼,随即讲道:“目前竞标的有泰谷、华航和江兴三家单位。从这三家的科研能力看,各自都有优势。所以,我们要选择一家经济实力最好的公司合作。”
李得全试探性地询问:“您认为哪家公司是最适合的合作的单位呢?”
“泰谷!”
李得全一听南秉怀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禁诧异道:“您有什么根据吗?泰谷可是一家新崛起的公司呀。”
“正因为它是新崛起的公司,所生产的电子产品都是目前市场上最盛行的产品,所以他们的技术人员用充分的精力研制TR15项目。而其它两家公司呢,虽然都是老牌企业了,但目前正处于转型阶段,如果分神研制TR15,就会力不从心的。我们的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不能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李得全沉吟一下,才缓缓讲道:“您是从他们三家的现状考量的,但您也不该否认,其它两家老牌公司的科研能力是不容小觑的。难道我们不该考虑这两家吗?比如华航···”
“不行!”南秉怀一听到李得全提到华航,当即毫不客气地打断:“其它两家都可以考虑,但华航绝对不行!”
第105章客观考量
李得全没有料到南秉怀在自己刚提到华航,就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顿时惊愕不已。
其实,南秉怀早就意料到了李得全打算把研制TR15项目内定给华航公司,所以才早就拿这句话堵着对方。
李得全沉默片刻,终于做出反应:“为什么华航不行?”
南秉怀显得有理有据:“根据华航公司的资料,他们的公司正处于转型期,并且困难重重。鉴于这种情况,拿什么对TR15项目的投入呢?”
李得生心里一动:“您真是从这方面考量的吗?”
南秉怀瞥了他一眼:“您以为我对这家公司掺杂个人恩怨吗?”
李得生反问:“难道没有吗?”
南秉怀冲他投去惊疑的眼神:“难道李总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码事吗?”
“不是我想记得,而是担心您忘不了。”
南秉怀显得很动情:“我确实忘不了,因为我得到自己生命中的最重要的女人。”
李得生又试探地询问:“难道你真认为现在的妻子比当年的苏湘悦好吗?”
南秉怀淡然一笑:“她俩根本没有可比性。”
“哦,为什么?”
“苏湘悦当年在我心目中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一样。”
李得生眼睛一亮:“那当年的张美娜呢?她会不会是您心目中钻石呢?”
不料,南秉怀坚决摇摇头:“不,美娜当年在我眼里就是一块泥巴。”
李得生眼神一变:“您···您为什么如此贬低跟您一起过了三十年的妻子?”
“我没有贬低她,而是对她充满了感恩呀。”
李得生有些糊涂了:“我···我咋不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了呢?”
南秉怀眼睛突然湿润了:“因为我就像一颗种子,只有一头扎在泥里才能生根发芽。对我来说,凡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李得生怔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向南秉怀竖起了大拇指:“老南,您不仅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天文学家,同样是一位杰出的哲学家耶。”
南秉怀厌烦地一摆手:“请您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现在请您立即打消华航加入的念头。”
李得生从容一笑:“恐怕不可能,因为杨启明已经胸有成竹了。您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了。”
南秉怀诧异的目光盯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得生解释道:“因为这三家竞标单位中,唯有华航提出无偿为咱们的天眼工程提供TR15元件,而其它两家要价都很高呀。虽然咱们现在不差钱,但也不能放着免费的午餐不吃而进行高消费吧?”
南秉怀吃了一惊,不由脱口而出:“难道杨启明疯了不成?要想研制高科技附加值的TR15,没有大投入是办不到的。”
李得生却不以为然:“人家既然如此大方,就说明有这个实力,您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南秉怀沉吟片刻,不得不丢下一句:“那就等他们能按时拿出TR15电子元件再说吧。”
李得生一看他转身要出去,赶紧从背后喊住:“老南!”
南秉怀转瞬之间就迈步到门口,这时不得不停下来回头:“李总还有什么事?”
“您难道不该跟杨总再见上一面了?”
“我已经见过了,已经给了他技术交底了,还有必要再见吗?”
李得全赶紧点头:“当然有必要。您身为技术负责人,起码要参加合同签约仪式吧?”
南秉怀不由苦笑:“看样子您倒是内定好了。难道就因为人家不要钱吗?”
“老南,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一片眷眷的报国之心呀。”
南秉怀一怔,迟疑了片刻,才做出表态:“签约的时候请通知我。”
李得全欣慰点点头:“明天上午八点钟李总会按时过来签署合同的。您到时来会议室就行了。”
“好吧。”
南秉怀开门出去了,但心绪难平,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情敌也会参与这项工程上来,并成为合作伙伴,看样子这项举世瞩目的FAST工程也同时是了却自己个人恩怨的时候。一向是工作狂的他此时到没有什么心情工作了,当看到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回一趟家。
再说张美娜又像平时一样,把已经一尘不染的地板反复拖擦,可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赶紧放下拖布,快步奔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秉怀!”
当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老伴的来电显示时,显得激动万分。
她赶紧压抑内心的激动,赶紧按键接听:“喂?”
南秉怀的声音淡淡的:“美娜,我今天中午回家吃午饭,请你多做一份。”
张美娜又激动起来了,兴奋的声音难以掩饰:“真的吗?你难道有时间回来了?”
“哦,今天正好有些时间。”
“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
南秉怀淡然一笑:“吃什么都无所谓。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美娜显得很遗憾:“可惜家里没有酸菜了,否则我就给你再包酸菜馅的饺子了。”
南秉怀不由一怔,猛然想起上次从家里拿来的速冻酸菜馅饺子还放在单位食堂的冰柜里呢。
他又向老伴重申吃点简单的就行,不用太费事的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这时首先来到了食堂。
此时,食堂里的师傅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午饭时间就快到了。
食堂负责人是一个中年妇女,一看到南秉怀不期而至,便迎了上来:“您怎么来了?难道饿了吗?”
南秉怀赶紧摇摇头:“我不是来吃饭的,而是问一下我上次拿来的速冻饺子。”
“哦,它们还在冰柜里储存着呢。难道您中午想吃吗?”
“不,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麻烦您们再存放一段时间。”
食堂负责人点点头:“请您不要客气,咱们的冰柜大得很,有充足的空间存放那袋饺子。”
南秉怀心里踏实了,又回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便匆匆离开了单位。
当他乘车赶回十几公里外的家时,已经是午时了,由于他不经常回家,已经记不清家里的门钥匙放在哪了,只能像客人一样敲门。
可是,当他的手刚一接触门,就发现房门向里面移动了。原来,房门是虚掩的,想必是张美娜特意为他留门了。
他心里感激老伴的细心周到,便开门迈进了家门,一股沁鼻的馨香顿时迎面而来。他清楚老伴正在使出浑身解数为他做美味佳肴,心里一片温暖。
此时的他又像往常一样,把沉重的身躯瘫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就连身上的外套都懒得脱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打瞌睡,脑海里还在想着华航公司承揽TR15点钟元件的事情上。
当张美娜忙完午饭,便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他已经回来了,便含笑走过来:“秉怀,饭已经做好了,你还需要歇一会吗?”
“我不累!”
南秉怀突然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立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并随手甩掉身上的外套。
张美娜先好好打量老伴几眼,不由心疼道:“你又瘦了。”
南秉怀不由莞尔一笑:“我说美娜呀,你每次见到我,都说我瘦了,如此下来,我不是快变成一个骷髅了吗?”
张美娜心里一膈应,立即嗔怪道:“马上吃饭了,请你不要提恶心的东西好不好?”
南秉怀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下回注意!”
张美娜随即嫣然一笑:“快去卫生间洗一洗吧。”
南秉怀在吃饭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地询问老伴:“美娜,你跟苏湘悦还有联系吗?”
张美娜心里一沉,还是轻轻点点头:“嗯,偶尔有信息沟通。”
南秉怀继续显得不经意:“她提到了华航公司的经营情况吗?”
张美娜摇摇头:“我们只谈私人情况,彼此都不过问公事。她也没打听过你的情况。”
南秉怀微微苦笑,便埋头吃饭了。
张美娜却沉不住气了:“难道你想她了吗?”
南秉怀赶紧摇摇头:“美娜请不要多心,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华航公司的情况。既然她没有对你说及,那就算了。”
张美娜好奇道:“你为什么要了解华航公司的情况呢?”
“因为华航公司要为成为我们的合作单位。”
“难道你们要联手搞天文研究。”
南秉怀一看老伴还蒙在鼓里,心里很是惭愧,便停止了咀嚼,把自己参与世界最大FAST工程的事情讲述一遍。当然,他并没有说明自己是这项工程的首席科学家。
张美娜还是激动了:“真是太好了!这不仅仅让你们天文工作者在世界上扬眉吐气,也让我们每个中国人扬眉吐气呀。”
第106章徘徊
面对老伴的兴奋之情,南秉怀倒是显得特别低调:“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这项工程还在筹备过程中,最后的成败还是一个未知数。等到咱们国家的那只天眼落成那一天,我们再一起庆祝吧。”
张美娜显得信心满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南秉怀被老伴的信心感染了,立即附和道:“对,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秉怀?”
“嗯?”
“我想求你一件事?”
南秉怀有些不高兴了:“咱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彼此想做什么,还要‘求’吗?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尽管说呗。”
张美娜嫣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想等天眼落成那一天,你要带我去参观,并且要陪我通过它来看天外的世界。”
“哦,难道你也喜欢看地球外的世界?”
“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天文迷,否则就不会喜欢你这位天文学家了。”
南秉怀微微一笑:“没有问题,我一定满足你这个心愿。”
等吃过了午饭,南秉怀又该去忙碌了。
张美娜不由劝道:“你在家里午休一会再走吧?”
南秉怀的态度很坚决:“不行。咱家距离单位比较远,又容易堵车,我如果不提前动身,就会耽误下午的工作的。”
张美娜只好作罢,同时又对他叮嘱了一番。
当南秉怀离开的时候,张美娜又像往常一样,一直把他送到了楼门下,几乎是洒泪而别。
第二天,杨启明准时来到了天文台,并在李得生的主持下,出席了承揽研制TR15电子元件合同仪式。这样,他的华航正式成为了这项超级工程的合作单位之一。
南秉怀在这一过程中,一直保持淡定的表情,一直等到合同签署完毕。
事后,杨启明主动找他搭讪:“秉怀,为了咱们的合作成果,应该在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南秉怀淡然一笑:“现在喝庆功酒还早一点吧?等您的公司按照我们的要求交付了TR15元件后,我会亲自请你的。”
杨启明欣然向他伸出右手:“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南秉怀为了不失风度,只好伸出手来迎合对方。
当他俩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南秉怀不由低声质疑:“杨总,您们公司真有实力为国家无偿提供如此高附加值的重要元件?”
依
杨启明立即从对方质疑的语气里读出了关心,不由动情一笑:“没有问题,请你不要担心。”
“哦,看样子你们在经历剧痛般的产品转型,依旧是底蕴十足了,我确实是杞人忧天了。”
杨启明的眼神突然湿润了:“秉怀,能够按时交付你们急需的零部件,这跟我的公司硬实力没有太大关系,而是我们取决这些民营企业家的责任和良心。”
南秉怀心里一动,顿时向对方投去了敬重的目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通过这件事,他不得不对这位昔日的同事刮目相看。
当杨启明离开时,南秉怀破例送他出来。
杨启明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便趁机对他发出邀请:“秉怀,咱们好像隔绝很久了,能否在一起聚一聚呢?”
南秉怀的神情一紧:“你说的咱们都指谁?”
“你,我,美娜和湘悦。”
南秉怀不由沉思起来了,如果他不想再见上自己的初恋一面,那是假的。可是,他又如何能放下这个面子?
杨启明一看他沉吟不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秉怀,咱们都是一大把年龄的人了,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南秉怀沉思片刻,终于做出反应:“还是再等等吧。”
杨启明不由苦笑:“我和湘悦已经足足等待二十多年了。你还让我们等待多久呀?”
南秉怀心里一动:“难道湘悦想见我吗?”
“当然,她如今对你是无比的敬仰。”
不料,南秉怀鼻孔一哼:“杨启明,你这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杨启明连忙解释:“我没有必要骗你。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任性的女孩了,而是一个充满理性的女人,不止一次对我讲起你,对你这些年的坚持和所取得的成就赞叹不已。”
南秉怀横了他一眼:“难道她没说当年很后悔离开我呀?”
杨启明神态非常坦然:“湘悦只能对当年的分手感到遗憾,但并不后悔。因为咱们四个各取所需,彼此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南秉怀不由哑然失笑,再无话可说。
此时,他俩已经走到天文台大院的大门外了,杨启明不得不再次请求:“秉怀,请接受我们的邀请吧?千万不要再彼此留下任何遗憾。”
南秉怀又哼了一声:“我说不同意见面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南秉怀的神情显得十分凝重:“老杨,假如你们公司能够按时交付TR15,那我就主动请你和湘悦到家里做客。”
杨启明变得兴奋起来了:“此话当真?”
南秉怀一副沉重:“老杨,我知道你的公司技术人才雄厚,但最好不要低估了这个项目。TR15作为FAST工程中的核心元件之一,对技术要求甚高,并不是轻易可以攻关的。我真担心贵公司会影响了整个工程。”
杨启明立即表示:“假如你担心我们公司完不成任何,那我立即回去立下军令状怎么样?”
南秉怀神情很严肃:“既然已经签署合同了,军令状就免了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头,就算贵公司是无偿为国家研制TR15,但假如误了事,贵公司还是要遭受最严厉的处罚。”
杨启明颇有自信:“我们一定会提前交付TR15。你就准备请客吧。”
此时的杨启明显得如释重负,迈出夯实的脚步离开了。
南秉怀望着他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沉思。虽然杨启明表现的信心满满,但他还是有些不祥预感,那就是华航公司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南秉怀的担忧显然不是多余的,此时的华航公司已经是暗流涌动,就连当家人杨启明都蒙在鼓里。
再说李铭岩因受邵总的委托,又对华航公司另一个权威高工马奉先展开了攻势——
他把马奉先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他又是点烟又是倒水。
马奉先已经猜到了对方殷勤的目的,便首先表态:“李工,请您不要逼我太紧好不好?我确实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李铭岩嘿嘿笑道:“马工误会了,我找您的目的并不是让您立即下决心呀。”
马奉先惊疑的眼神盯着他:“李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铭岩不再绕弯子了,而是选择开门见山:“先锋公司的邵总要见您,特意让我传一个话。”
马奉先吓了一跳:“我目前还是华航的高工,怎么可以去见公司的竞争对手的老板呢?”
李铭岩不由仰头大笑:“您既然对跳槽去他的公司动心了,又有什么不能见面呢?”
“这···起码等我从华航公司辞职后再见面合适。否则,我现在岂不成为华航的叛徒了吗?”
李铭岩依旧不以为然:“我说马工,您为啥如此教条呢?您见邵总的目的是观察对方的诚意以及看看能对您开出什么条件,又不是让您出卖华航的机密,又怎么算是叛徒呢?再说了,现在跳槽可是最时髦的一个词汇,谁又能把它跟‘叛徒’相提并论呢?”
马奉先思索片刻,才为难道:“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李铭岩显得不可思议:“我说老兄,难道跟人家见个面也要考虑很久呀?”
马奉先赶紧表示:“李工请放心,我明天就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铭岩一耸肩膀:“好吧。”
当天傍晚马奉先返回家里,因为心里一直纠结与邵总见面的事情而显得眉头紧锁。
她的妻子很快发现他不正常了,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询问:“奉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而让你闷闷不乐?”
马奉先开始掩饰:“没啥,我只是思考公司研制项目的一个技术细节而已。”
不料,他的妻子也是知识分子,对他的心理活动更是明察秋毫:“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思考技术方面是怎样的神态,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马奉先有些不耐烦了:“你就别太敏感了,真的没什么。”
“奉先,你越是这么说,就证明你是在拼命掩饰,因为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
马奉先故作淡定,与妻子对视片刻,却终于心虚地撤下来。
他的妻子无法淡定了,一副关切的眼神:“奉先,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就不能跟我说吗?我们已经是二十年的夫妻了,就算遇到天塌下来的事情,也要一起扛。”
马奉先长吁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正处于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到底何去何从,很难做出抉择。”
妻子大吃一惊:“难道你想离开华航?”
马奉先无法再隐瞒了,只好默默地点头。
妻子当即站了起来:“为什么?你可是华航的台柱子,杨总舍得放你走吗?再说,你离开了华航,又能去哪呢?”
马奉先一看妻子有些激动了,赶紧一拉她的胳膊:“英子你先坐下慢慢听我的解释。”
妻子满腹狐疑地坐了下来,但对丈夫射出了不依不饶的目光,显然他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奉先脸上瞬间布满了阴云:“华航公司的拳头产品已经过时了,目前正在逐步退出市场,所以说,华航目前遭遇到从所未有的困境···”
妻子杏眼一瞪,顿时打断道:“难道你就是因为华航遭遇麻烦了而绝情离开吗?难道就不能跟杨总共进退吗?”
马奉先一脸苦笑:“英子,请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妻子点点头:“好吧,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马奉先又讲道:“目前挽救华航的唯一办法就是产品转型,这不仅需要淘汰一切旧设备,还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搞研发,从而导致华航伤筋动骨。”
妻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想打断,但又勉强忍耐下来了。
马奉先的讲述继续:“我身为华航的高工,当然想跟公司众志成城了,可杨总却在这个时刻为了一点虚荣,居然要把全部精力搞TR15的研发···”
妻子听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什么叫TR15呀?”
“哦,它是一种电子元件,用在一种特殊的仪器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杨总是虚荣心作祟呢?”
马奉先又苦笑道:“因为这种元件很特殊,并没有市场广泛的用途,是一种特殊仪器的专用零部件。我们如果为它投入大量的研发力量,并且铸造模具,却只能生产几个。这样的造价可想而知。”
“如此说来,这个TR15恐怕要卖到天价了。”
马奉先点点头:“毫不夸张地讲,TR15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堪比一辆法拉利跑车。”
妻子又不禁质疑:“既然它能为公司创造如此高的价值,难道杨总决策有问题吗?”
马奉先却很无奈地回答:“可杨总要把比钻石还珍贵的元件以白菜价捐献给国家一个超级工程。”
妻子又瞪起了一双好奇的眼神:“到底是什么超级工程呀?”
“就是国家的FAST工程。”
妻子又把杏眼瞪圆了:“我说奉先,你欺负我是科盲吗?能不能把话说得通俗一点?”
马奉先赶紧解释:“就是一架超大的射电天文望远镜。”
妻子又是不解:“难道一架天文望远镜就属于超级工程吗?”
“英子,假如你知道这架望眼镜有多大,就不会产生如此的疑问了?”
妻子的好奇心显得亟不可待了:“那你快告诉我,它到底有多大?能观察多远?”
“它的直径长达500米,观察距离可达好几百万光年。”
妻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几乎难以置信:“啊···咱们国家有这样的技术吗?”
马奉先嘿嘿一笑:“你以为现在的中国还跟过去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现在的经济已经腾飞了。”
“既然经济腾飞了,那科技水平也不可同日而语。我敢这样说,中国将来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创新型国家。”
妻子眼神里透出几分自豪,同时又质疑丈夫:“既然杨总要为国家的这项超级工程出力,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第107章透露
马奉先的表情又呈现苦笑:“他想当英雄但却拖垮他一手创办的华航公司。他此举无疑是要把华航当作一只燃烧的蜡烛一样,等照亮别人时候,就会让自己燃烧殆尽。”
妻子有些不解:“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吗?”
马奉先只好耐心向妻子解释:“随着电子科技的普及和发展,竞争也日趋激烈。如今的华航早就不是当年独霸一方的龙头老大,反之由于产业的陈旧,已经到了频临被市场淘汰的地步。可就在这企业转型的关键阶段,我们的杨总居然心血来潮,想承接研制TR15的任务。殊不知这样只为一台特殊的望远镜提供的配件根本没有市场效益,并因此错过企业转型的关键时期。那华航距离破产还远吗?假如我再不考虑自己的退路,难道非要我做‘亡国之臣’吗?”
妻子一听,眼神中充满了忧郁:“难道国家最后不会扶持华航吗?”
“怎么扶持?现在大型国有企业还纷纷倒闭重组呢,何况一个小小的民营企业?”
“可我觉得杨总有一副爱国之心,想为国家的超级工程尽一份力量,并不算是出风头呀。”
马奉先沉吟道:“我还是了解杨总的,他一直关心着国家的天文事业。可他就算想出把力,首先要衡量一下自己公司的现状呀。他这样做也只能让自己的公司陷入绝境。”
妻子思忖一会,又不禁质问:“你身为公司的高工,怎么不劝一劝杨总呢?”
马奉先不禁苦笑:“我身为员工能劝动他?他还一个劲地给我们上课呢。”
“哦,他是怎么给你们上课的?”
马奉先面对好奇的妻子,只好把杨启明在会议上所讲述的一番道理向妻子重述一遍。
不料,妻子却听得热血沸腾:“没想到杨总作为一个商人,居然对国家满腔热血。我太崇拜他了!”
马奉先一愣:“我说英子,难道他发疯,你也跟着发疯吗?”
“他疯得好!”妻子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激昂,“假如我们每一位中国人都具有他这种舍小我成大我的‘疯劲儿’,我们的国家早就富强起来了。”
马奉先一愕,随即摆摆手:“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但我做人的宗旨是首先要顾咱们这个小家,必须要让自己的爱人过上幸福的日子。我既然跟杨总取舍不同,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妻子的眼睛湿润了:“奉先,谢谢你能为我为这个家考虑。但是,咱们夫妻快二十年了,你竟然一点也不懂我。”
马奉先愣住了:“英子你?”
妻子这时侃侃而谈:“我年轻的时候,追求的男人有很多。关于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吧?”
马奉先连连点头:“不错,我就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马奉先沉思片刻,才朗声讲道:“我当时家里虽然很穷,但却是屈指可数的技术人才。你是看中了我的潜力。”
“不错,我希望自己的男人将来能够顶天立地,并受到万人的尊重。”
马奉先心里一动,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妻子又讲道:“我多么希望咱们国家这个超级工程里有我的丈夫的智慧和辛勤汗水呀。难道我们为了一点点个人的利益而自私地退出为国家出力的机会吗?”
马奉先的神情凝重起来了:“英子,难道你希望我留在华航完成TR15项目?”
妻子点点头:“你起码要帮助杨总完成这个伟大的心愿。至于今后该如何取舍,那就另当别论。”
马奉先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我听你的。”
妻子欣慰一笑:“奉先,即便你因为要完成这项工程而耽误了前程也不足惜。咱们做人首先要清楚一点,荣誉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马奉先动情一笑:“亲爱的,你也给我上了一课呀。”
第二天上午,李铭岩又迫不及待地找到了马奉先:“马工,又过了一天了,您该给我一个答复了吧?”
已经做好盘算的马奉先痛快地点点头:“好的,我同意跟邵总见上一面。”
李铭岩顿时喜出望外:“太好了,我马上联系邵总!”
马奉先可没有他那种兴奋劲,而是等他离开后,又跟助手们讨论研制TR15的方案。对于他来说,必须要争分夺秒完成TR15项目,这是要给自己在华航的经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李铭岩很快返回来,并向马奉先使一个眼神。
马奉先只好退出了研讨,立即跟李铭岩走出去。
那些助手们简直有点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两位公司技术方面的台柱子神神秘秘在一起搞什么名堂?
马奉先已经保持比较复杂的心理,表情也绷得紧紧的,一副惊疑的紧盯着李铭岩。
李铭岩等到了谈话比较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并满怀喜悦的表情告诉对方:“邵总得知您同意见面时,显得无比的兴奋,提出马上就见您!”
马奉先迷茫了,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难道就现在吗?”
李铭岩嘿嘿一笑:“现在是上班时间,当然是不方便了。不过,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可就下班了。邵总要在天汇园餐厅请您我吃饭。”
马奉先眉头一皱:“为什么非要去饭店?”
李铭岩眨了眨狡黠的眼神:“当然是为了气氛呀。难道您不清楚在商界的很多合同和订单都在酒桌上完成的吗?”
马奉先不由摇摇头:“可我只是跟人家见一个面而已,又不是签署劳务合同。”
“哈哈哈,即便暂时不签合同,也可以在酒桌上谈一谈条件呀。假如您有什么特殊的酬金要求,都可以在酒桌上跟邵总谈呀。”
马奉先心里一动,立即欣然同意:“那好,我就趁机跟邵总好好谈一谈我的条件。”
李铭岩心里一惊:“您不会对人家狮子大开口吧?”
马奉先瞥了对方一眼:“请您放心,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大。”
李铭岩点点头:“那好,我现在可以回复邵总了吧?”
“可以。”
中午时分,李铭岩同马奉先一同走出了华航公司大楼。
马奉先瞥了一眼停在停车场的自己汽车,便要走过去,但却被李铭岩一把拽住了胳膊:“马工,还是上我的车吧?”
马奉先仔细一琢磨,觉得他俩分别乘坐两辆车有点不方便,不仅影响交通,就连停车也恐怕成问题,于是接受了李铭岩的建议。
李铭岩开着自己的汽车搭载马奉先刚离开不久,便有一个中年女子匆匆迈上了华航公司大楼的台阶。她就是李铭岩的妻子郝晓娟。
此时,华航公司的员工都陆续往外走,很多人都认识她,便纷纷跟打着招呼。
郝晓娟这时截住一个李铭岩的助手:“小陈,看到我家的老李了吗?”
小陈正亲眼目睹李铭岩协同马奉先的离开,于是告诉她:“李工刚才同马工开车离开了,并且乘坐同一辆车。”
郝晓娟心里一惊:“他说去哪了吗?”
小陈因为事先已经得到李铭岩的通气,便左右看一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俩时,这才压低声音:“李工已经答应带我们几个一起跳槽了,可能要把马工一起拉上。”
郝晓娟表情一沉,便抛开了小陈,独自惆怅地往旁边迈步。显然,她的心里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这时候,从华航公司下班的员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只好打断思绪,打断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杨启明从大楼里走出来,一看到在外面徘徊的郝晓娟,便立即迎了上去——
“你是晓娟吧?”
杨启明就在郝晓娟转身往台阶下迈步的一瞬间,突然在她的身后叫住了她。
郝晓娟猝然转身,望着逐渐走近的杨启明,神情纠结地叫一声:“杨总好。”
杨启明已经很久没见到郝晓娟了,刚开始有些冒失,等确定是她时才莞尔一笑:“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
平时以泼辣著称的郝晓娟只有面对杨启明时才显得极其腼腆:“杨总?”
杨启明已经跟她面对面了,便停下了脚步:“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郝晓娟有些张口结舌了。
杨启明并没有多想,便试探询问:“你是来找李工的吧?他这时应该下班了。”
“哦。”郝晓娟含糊地应一声,眼神却飘忽不定。
杨启明看出一点玄虚,但不好追问,却突然提到了她的儿子:“小宝现在怎么样了?”
郝晓娟的眼神顿时充满了自豪感:“他就快大学毕业了,正打算出国读研呢。”
杨启明眼睛一亮:“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有问过李工呢,想不到小宝这样有出息,回想当年他的九死一生,着实让大家捏一把汗,这才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不料,郝晓娟一想到当年杨启明的恩情,忍不住潸然泪下。
杨启明顿时愣住了:“你怎么了?”
郝晓娟赶紧擦拭一下眼泪,便掩饰道:“没···没什么···”
杨启明思忖道:“小宝再有几个月就出国了,你是不是因为经济上有问题呀?”
“不···不是···”
杨启明一副郑重的表态:“晓娟呀,李工可是华航的栋梁。你家如果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虽然华航目前不太景气,但我也会资助小军的一部分出国费用。”
郝晓娟大吃一惊,连连摆手:“不···这···这怎么使得呢?”
杨启明爽朗大笑:“当然使得。只要小宝有出息,公司就心甘情愿资助他出国深造。但等他学成时,可一定要回国效力呀。他可是咱们国家的未来人才。”
郝晓娟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突然抽泣道:“杨总···我们李家···不值得您这样对待···明岩···有愧于您呀···”
杨启明的表情陡变:“晓娟···你···你说什么?”
郝晓娟事到如今,便无需隐瞒,于是就站在华航公司的台阶上,把李铭岩要带走公司一些骨干跳槽,并且还要拉上马奉先一干人的情况,都详细向杨启明讲述了一遍。
杨启明听得简直是目瞪口呆!
第108章失态离开
对于杨启明来说,就算是再淡定的老板,也无法承受公司技术骨干的集体背叛,当惊闻真相后,感觉周围天旋地转,眼前的郝晓娟似乎变成了两个。
郝晓娟一看到杨启明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紧张地上前搀扶住他的一只胳膊。
“杨总您怎么样···没事吧···千万别吓我···”
杨启明经过短暂的惊涛骇浪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等到周围一切又恢复了静止状态,便轻轻地摆脱了郝晓娟的手。
“我没事,请你不要紧张。”
郝晓娟深知此事对杨启明的打击有多大,当即恨恨地表示:“铭岩简直是忘恩负义。等他回家,我是决饶不了他。他如果敢离开华航,我就跟他离婚!”
杨启明赶紧摇摇头:“晓娟,请不要冲动。目前我们的华航确实在走下坡路,而且我又把主要技术力量用在研制没有市场价值的特种元件。李工有选择的权利。我并不怪他。”
“可是,他自己走也就算了,为啥还拉上那么多人?他简直的落井下石!”
杨启明面对愤世嫉俗的郝晓娟,只能安抚:“你千万不要为难李工,连我也不怪他。他想有更好的发展,这是无可厚非的。你作为妻子就不要干涉他在事业上的抉择。”
郝晓娟面对如此包容的杨启明,心里不由百感交集,噗通跪倒在他的面前。
杨启明大惊,赶紧俯身拉起她:“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郝晓娟显得有点无地自容:“杨总····我们李家对不住您呀!”
再说李铭岩根本没有料到妻子会去公司找他,并跟杨启明来了那一段,此时他还美滋滋地开车奔向天汇园。他如此兴奋是有理由的,因为邵总承诺,假如他能把马奉先挖到先锋公司,那将会得到一笔额外的酬劳。
不过,这一路上显然不太顺利,因为到处堵车,在长长的车流中只能走走停停。他担心让人家邵总久等,不由焦急得骂骂咧咧起来了。
马奉先相比之下,心里倒是不着急,好似并不情愿立即面对那位邵总,心情复杂的他感觉天汇园就像一座刑场。
李铭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的车停靠在天汇园指定的停车场。
“马工,赶紧下车吧,别让人家邵总等急了。”李铭岩一看马奉先在四平八稳坐在副驾驶室,一边忙着下车一边敦促道。
马奉先定了定神,终于缓慢打开了车门。
当李铭岩领着马奉先走进天汇园的指定雅间时,那位牵线人老崔就像上次那样,焦急地等候在门外的走廊里。
“李工,总算把您们给盼来了。”当牵线人一见到李铭岩领着马奉先在走廊一露头,便快步迎了上去——
李铭岩一副赔笑:“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
牵线人一脸无奈:“李先生,人家邵总如此耐心等人可是不多见的,每次跟人约见,都是别人等他呀。这次足以证实邵总礼贤下士般的诚意呀。”
李铭岩赶紧点头哈腰:“就是就是,我和马工领邵总这个人情了。”
牵线人瞥了马奉先一眼:“这位先生就是马工?”
“是的。”李铭岩又趁机向马奉先做介绍,“这位是崔先生,邵总的朋友。”
马奉先冲牵线人不卑不亢点点头。
牵线人立即换做一副笑面孔:“久闻马先生的大名,真是幸会。”
马奉先不得不回一句:“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李铭岩一拉他的胳膊:“马先生就不要谦虚了,赶紧跟崔先生去见邵总吧。”
牵线人也趁势把身体一闪:“两位请吧。”
马奉先并不想走到前面,于是冲牵线人谦让:“还是崔先生先请吧?”
牵线人一怔:“您们是贵客,理当先请。”
李铭岩见状,赶紧表示:“咱们都不要客套了,别让人家邵总等得太久呀。”
他于是走到了最前面。
马奉先心里一直纠结着,不得不跟了上去。
当他们走进雅间时,邵总已经恭候在门口了,不等牵线人与李铭岩做介绍,便一团和气地向马奉先伸出了手:“您就是马先生吧?很高兴见到您!”
马奉先一看邵总很亲和,心里稍微一安,赶紧伸手握住对方:“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邵总哈哈大笑:“想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才请到了诸葛孔明,我老邵只等了区区几十分钟就盼到了您这位高工,实在是无比幸运呀。”
李铭岩一见邵总给予马奉先的礼遇超过了他自己,虽然心里不快,但不得不附和笑了笑。
马奉先果然有点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当。”
牵线人趁机请大家一一落座。
于是,马奉先与李铭岩分别坐在邵总的两侧。牵线人则坐到了下首位置。
邵总显得很直白,首先开门见山:“电子产业是高端的产业,也是未来的国家发展方向。我们国家将从传统的加工和低附加值的产业逐步向具有独自知识产权的高附加值产业升级。您们二位是电子方面的高级工程师,已经在华航公司工作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正是我们先锋集团公司急需的技术人才。我对于两位的加盟深感荣幸。所以,马先生需要什么样的待遇,就不客气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马奉先一听,心里感到一丝为难,一时低头无语。
牵线人见状,便笑呵呵地敦促:“马先生不要不好意思,哪怕是觉得苛刻的要求,也但说无妨。邵总可是一个敞亮人,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铭岩听了,愈发不是滋味,但不得不附和道:“崔先生说得对,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嘛。”
他最后这句话显然不着听,邵总不由瞥了他一眼。
马奉先沉吟了很久,终于抬头表态:“对不起,我这次答应跟邵总见面,并不打算立即加盟贵公司,而是想跟邵总协商一下的。”
邵总一愣:“您要跟我协商什么?”
“我想帮助华航完成一个项目后再考虑加盟贵公司。”
邵总把脸一沉:“马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先帮助华航打败我们先锋,等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再跟我讨价还价不成?”
李铭岩顿时明白了马奉先话中的含义,不等他开口解释,便插嘴解释道:“邵总不要误会,如今的华航对您的先锋并没有半点威胁,因为目前将要研发的产品并没有任何市场前景。”
邵总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假如杨启明不及时不对传统电子产品转型和升级,就立即会一落千丈的。除非他是一个傻子!”
李铭岩连连点头:“邵总说得对,杨总就是一个傻子,否则我和马工还不可能下决心离开华航。”
马奉先眉头微皱,又不禁垂下了头。
邵总惊愕片刻,才诧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铭岩一看话题赶到这了,这才把杨启明不顾企业现状,执意要把所有的科研力量投入到没有任何市场前景,只为一台超级望远镜提供几个零部件的TR15项目向邵总简单讲述一遍。
邵总顿时惊呆无语,显然被这个事实给雷住了。
牵线人倒听得饶有兴趣:“李先生所说的那台超级望远镜算是国家重器吧?”
李铭岩沉吟道:“算是吧,在西方的大国已经研制出比咱们国家小很多的同类仪器都被称为跨世纪十大超级工程呢。”
牵线人更显得眼热:“哇,没想到咱们国家有实力制造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国之重器,真是厉害了呀。”
李铭岩却有些不以为然:“可在这个超级工程背后要有多少家科研单位付出呀?就比如华航为了这个工程,宁可让自己粉身碎骨。杨总身为多年的民营企业家为了它全然不顾市场规矩,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您们说他这样做值得吗?”
牵线人表情纠结了一下,才模棱两可的语气:“杨总确实有点得不尝失吧?”
李铭岩不由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杨总已经执意要把全部科研力量投入到TR15项目上来,已经听不进我和马工等人的苦口婆心的劝谏,真是可悲呀。”
马奉先听到这里,心里一沉,想说几句,但一时无所适从,只好缄口不语。
牵线人不由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惊愕中的邵总:“邵总有什么看法?”
邵总似乎还沉浸在苦苦的思考中,对牵线人的提问置若罔闻。
牵线人有些尴尬了,只好提高分贝:“邵总?您在听我说话吗?”
邵总终于醒过神来:“老崔···您在说什么?”
“邵总,咱们不是在谈论华航要全力搞一种只能安装在一台超级仪器上的电子零部件嘛?”
“哦,是呀,杨启明为了参与这项工程···付出···付出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牵线人一听他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不由疑惑道:“邵总您怎么了?”
邵总感觉整个雅间里的空气快凝滞住了,令他无法痛快地呼吸,不得不站了起来:“对不起,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一件重大事情需要处理,只好先失陪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李铭岩等三人同时面面相觑。
牵线人惊愕片刻,赶紧提醒:“邵总,咱们正在请李先生和马先生吃饭呢。”
“哦,老崔就代替我好好款待两位先生吧。”
马奉先对邵总的突然举措感到无比意外,不由跟着站了起来。
邵总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把马奉先按回座位上:“对不起,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两位谅解。”
李铭岩则向有点惊疑不定的马奉先投去一个要求淡定的眼神。
邵总已经离开了座位,并从墙角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套,并冲着同样站起来的牵线人交谈:“请好好替我招待两位高工。”
“哦。”
牵线人嘴里答应着,并跟着邵总走出了雅间。
“邵总,到底出什么事了?”
邵总面对送出门来的牵线人,只能掩饰道:“我要回公司处理一件大事,请您帮忙向他俩解释一下。”
牵线人虽然满腹疑惑,但也不得不目送邵总匆匆的离开。
当他返回雅间时,立即冲尴尬的马李二人满脸堆笑:“不好意思,邵总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情紧急,是不会突然离开的。”
马奉先暗透一口气:“没事,我们能够理解。”
这顿午餐因为邵总的离开而显得特别沉闷,尽管牵线人有意活跃席间的气氛,但往往限于一种尴尬之中,最后也只能草草收场。
在返回的路上,马奉先再也按耐不住,并冲李铭岩抱怨道:“这位邵总到底搞什么名堂?简直是莫名其妙!”
李铭岩虽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只能出言安慰:“马工不要多心,人家肯定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咱们既然打算日后与人家手下当差,就不要情绪化了。”
马奉先鼻孔一哼:“鬼才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李铭岩开车把马奉先送到华航公司大门口,便向他示意:“马工请下车吧?”
马奉先一看他没有停留的意思,不由好奇道:“难道您不回公司参与这个项目吗?”
李铭岩摇摇头:“我可没这个心思了,在没去先锋公司正式上班之前,先给自己放一个假再说。”
马奉先知道他一心要跳槽了,心思已经不在这个项目上了,便也不勉强:“好吧,您刚才喝了点酒,快回家休息吧。”
李铭岩点点头,等马奉先一下车关好车门,便启动了尚未熄火的汽车——
马奉先刚走入公司,便被守在门里的保安迎了上来。
马奉先一愣,不由停住了脚步,因为保安身穿酷似警察的制服,让‘做贼心虚’的马奉先心里有点发毛。
第109章肺腑之言
那名保安的态度并不强硬,而是满脸堆笑:“马工回来了?”
马奉先一看保安一副恭维的态度,心里终于踏实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你有事吗?”
保安摇摇头:“不是我有事,而是杨总找您有事。”
马奉先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有什么事?”
“不清楚,但特意交待我,等您回来的时候,立即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马奉先的内心突生忐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了杨启明的董事长办公室——
再说李铭岩返回家里时,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因为妻子郝晓娟正端坐在沙发上,一副肃然的表情。
李铭岩心里一沉,立即走过去:“老婆,谁惹着您了?”
郝晓娟刚从华航回来,一路上都在生气,此时还在气头上,一看到丈夫回家了,仿佛就是冤家路窄,顿时把身旁的一只座垫狠狠地砸向了他。
李铭岩猝不及防,被座垫准确地砸在了脑门上,不过,软绵绵的坐垫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上的伤害,但却刺激了他的心情。
“老婆···你这是抽什么风呀?”
李铭岩虽然平时怕老婆,但觉得自己并没有办错事,自然要无辜地质问她。
郝晓娟冷冷地瞪着他,冷漠的眼神里突然透出几分哀怨,眼眶也逐渐湿润了。
李铭岩惊愕地盯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郝晓娟逐步缓解内心的愤怒,冷冷地质问:“你今天中午干什么去了?”
李铭岩一听妻子如此质问,还以为她为自己中午没回家吃饭而发火呢,便赶紧解释:“我在外面临时有一个应酬,忘记通知你了,但我应酬完了,不是立即回家了吗?”
郝晓娟继续冲他横眉冷对:“现在是你下班时间吗?”
“哦,我不打算回华航了,既然跟人家先锋签署了劳务合同了,就得提前做些准备了。”
“你今天中午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出去应酬吧?”
李铭岩满脸堆笑:“你真是聪明,算你猜对了。”
“我不是猜的,而是中午去了华航公司,听你手下的小曾说的。你自己跳槽也就算了,为什么偏要拉上人家马工?”
李铭岩脸上的表情肌抽动了几下,不由皱眉道:“你懂什么?我可是全为你着想呀。”
“放屁!”郝晓娟气得拍案而起,“你简直的胡说八道!难道我让你背叛杨总了吗?难道我让你做恩将仇报的小人了吗?”
李铭岩有些不解:“我挖马工就会有一笔丰厚的酬金,你一直很爱财,难道这次会嫌钱烫手不成?”
郝晓娟气得胸脯直鼓,用手一指丈夫的鼻子:“你···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龌龊···难道杨总对咱们李家的情义都忘记了吗?我承认自己很贪财,但在恩情面前,再多的钱都无足轻重。亏杨总到这个时候还为你说话呢。”
李铭岩一愣:“什么?难道你把我要跳槽的消息向杨总告密了?”
“我的把实情对他讲了,不仅讲了你跳槽,而且还你拉拢马工一起跳槽的事情也一起对杨总讲了!”
郝晓娟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先是让李铭岩呆若木鸡,随即轮到他雷霆大怒了:“你···你···你这个败事有余的女人···怎么可以出卖你的老公呢···愚蠢至极!”
郝晓娟鼻孔一哼:“你不是决定不去华航上班了吗?怎么忌惮杨总知道此事呢?哦,我明白了,你因为挖人家的墙角而羞愧万分吧?”
李铭岩气得要打妻子,但终于没敢下手,刚刚扬起了手掌却重重砸在了身后的门框上,由于发力过猛,疼得他直咧嘴。
在同一时刻,马奉先已经来到杨启明的办公室门外,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抬起手敲门。此时,他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这源于刚私通华航的竞争对手,却立即被老板传唤。
杨启明的精神显得无比的憔悴,一听到敲门声,赶紧振作一下精神,然后低沉的声音:“请进!”
马奉先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一看到正从转椅上起身的杨启明身体有些颤抖,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抢步上前搀扶:“杨总您怎么了?”
杨启明不得不伸出一只胳膊支撑到桌角上,却用另一只胳膊推开马奉先的双手:“我没事,就是坐姿不对,并且时间长了,腿脚有些麻木了。”
马奉先有些尴尬地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杨启明稳定住身形后,再用那只手向马奉先示意:“奉先,请坐吧。”
马奉先听到他很亲切的称呼,不由心头一热,顺势坐到了他的对面。
杨启明等马奉先坐下来了,这才又缓慢坐回那张转椅上。
马奉先的不安的眼神里又充满关切:“杨总您没事吧?”
杨启明淡然一笑:“你别紧张,我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老胳膊老腿了,活动大不如前了。”
马奉先下意识地道一声:“杨总您不老。”
杨启明的神态一片黯然:“我不只身体老了,就连思想也陈旧了,为了圆我多年的报国梦,甚至不惜牺牲我奋斗大半辈子的华航。”
马奉先心里一震,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启明则继续讲述:“你觉得我承揽TR15项目真的是心血来潮吗?”
马奉先不得不做表态:“杨总肯定自有道理。”
“我的道理已经在会上讲过了。你认可了吗?”
“这···”马奉先只好掩饰,“您是老板,我们自然要服从。”
杨启明不由一阵苦笑:“你跟我共事多年,看样子还是不懂我的心呀。”
马奉先有些汗颜了,不得不低头回避了老板的目光。
杨启明沉吟一下,才又表示:“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
马奉先奉承地点点头:“嗯,我洗耳恭听。”
“那好,我就先讲一讲我年轻时的志向。你应该知道我的个人经历,我曾经是一名天文学家。”
“嗯,所以你对天文学情有独钟,便参与到有关天文事业中来。”
“岂止是这些?”杨启明有些动情了,“我不顾你们大家的反对,执意要竞标中国FAST工程的重要元件TR15项目,可并不是单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为自己圆梦呀。因为我年轻时就立志为祖国的天文事业奋斗终身。这个志向直到今天,也不曾改变···”
马奉先心里一凛,几乎屏住呼吸聆听老板的讲述。
杨启明语气一转:“唉,可惜国家当年太穷,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底子薄基础差的现状岂能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我当时真恨我生不逢时呀,围绕天文学的一些科研项目也因为资金问题停滞不前。于是,我有些动摇了,当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时,我终于选择了离开自己所钟爱的天文事业,而下海去国外发展。不过,我始终认为自己依旧是祖国天文领域的一份子,在国外打拼多年,生意上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甚至可以改变国籍,但我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并且极力说服我的爱人。我当时对她说,我无论在何地,都忘不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身体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子孙的血液。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我的爱人终于理解了我,同时也看清了国外是生态环境,也觉得祖国才是我们的根。于是,我们后来毅然选择回国发展,并且缔造了现在的华航。”
马奉先趁杨启明的语音停顿时,不由向他一竖大拇指:“杨总的爱国情怀令人钦佩。我听说您刚回来,就向国家捐献了一大笔钱用于天文学领域的研究。”
杨启明微微苦笑:“你觉得用钱就能圆我的天文梦吗?我当年的一位同事,也就是国家立项FAST的总技术负责人,却在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坚守,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我根本没办法跟人家相比。你知道吗?他作为国家这项超级工程的首席科学家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鞭策和仰慕?但我并不嫉妒他,因为他付出了,理当得到这份殊荣。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协助他完成这项为全体中国人为之骄傲的超级工程,哪怕自己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绿叶,哪怕让我本人粉身碎骨···”
马奉先一看他越说越激动,不禁为之动容,眼神里也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杨启明话锋一转:“可我现在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如果执意参与这项伟大的工程,也许会因此失去华航一次宝贵的转产的机会。我也清楚,如今电子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假如研发的步伐稍一停顿,整个的企业就有可能被市场淘汰···”
马奉先听到这里,不由重重地叹息一声。
杨启明的声音又激动起来了:“可是,只要能为国家的超级工程贡献自己一份力量,难道还要计较自己的得失吗?我之所以执意要报效国家,那是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尤其在国外生活多年的深深体会。那就是只有祖国强大,才会让我们全体华人身板硬起来。所以,在国家的利益面前,我们个人得失是多么的渺小呀!”
马奉先简直有点无地自容了,把一副惭愧的面孔深深埋了下去。
杨启明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不过,虽然我早已经把自己的个人荣辱抛诸于脑后了,但我并没有忘记追随我的这些员工呀。假如华航倒了,他们该怎么办?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难题。不过,我已经立下志愿,假如华航真的走到尽头了,为了手下这么多的员工饭碗,我宁愿变卖公司,并拿出个人全部的积蓄去给大家一个保障。”
马奉先听到这里,不由失声打断:“杨总···这怎么使得?”
杨启明淡然一笑:“我已经说过,假如华航真的因为TR15工程而错过了复兴的机会,那也仅仅是我杨启明个人的失败,但却让我的员工们得到新的希望。”
马奉先听到这里,顿时激动地表示:“请您放心,咱们华航绝对倒不了!我一定会为华航的复兴鞠躬尽瘁。”
杨启明的态度显得很诚恳:“我确实需要你们鞠躬尽瘁,但并不是帮我救华航,而是帮助国家的FAST工程提供合格的TR15元件。我想,为了让国家的天文事业走到世界的前沿,而为这款国家重器贡献自己一份力量,并不是我杨启明个人的心愿,也是有幸参与这项工程的所有中国人的共同心愿呀!”
马奉先浑身热血沸腾了,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信誓旦旦地表示:“请杨总放心,我马奉先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帮助您完成圆梦。因为这不仅仅是您个人的梦想,也是所有中国人的梦!”
第110章让人生价值闪光
杨启明也站了起来,并欣慰地点点头:“嗯,我没看错你,TR15项目就全拜托你了!”
马奉先一看老板隔着办公桌向自己伸出了双手,便毫不犹豫地迎上去,把跟对方的双手紧紧握到了一起。通过杨启明这番肺腑之言,让马奉先思想更加坚定。他不止是与老板紧紧握手,同时也把真诚的眼神去与对方交汇,那颗心也同样跟对方连接在了一起。
杨启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向马奉先摆摆手:“你可以出去忙了。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
马奉先点点头:“好的,您一定要珍重自己的身体呀。”
当马奉先走出老板办公室时,浑身是一阵轻松,在返回实验室的路上,步伐无比轻盈。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当下最流行的一段乐曲。他下意识地停住了步伐,因为有人打他的手机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眼神微微一变——来电显示是李铭岩。
原来,李铭岩在遭受妻子郝晓娟的一番奚落后,便溜出来,要赶紧向马奉先通风报信。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左右,在这条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就坦然接听了:“喂?”
手机里传来李铭岩急切的声音:“马工,大事不好了!”
马奉先浑身一震,不由失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唉,我家那位败家娘们念及杨总对我家的旧恩,居然把咱们要跳槽的事情向杨总告密了。”
马奉先心里一沉,眉头陡然紧皱。
李铭岩的声音继续:“现在杨总全都知道了,而且清楚咱们中午去秘密会见先锋的邵总了。我们还咋去面对杨总?我是退出来了,请您也做一下思想准备吧。要不然找一个借口离开吧,免得遭到杨总的指责,那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呀。”
马奉先这时终于明白杨启明为什么突然找自己谈心了,原来已经获悉自己要跳槽的事情。可是,他的老板并没有责备他什么,而是跟他发自肺腑的交流。他再一次被老板的宽大的胸怀感动了,眼睛瞬间湿润了。
李铭岩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萦绕:“马工您在听吗?”
马奉先思忖一下,终于做出了回复:“我听着呢,现在就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杨总刚刚召见我,我们谈得无比的愉快,并没有丝毫的尴尬。我已经做出了表态,不仅要帮助他完成TR15项目,同时要与华航公司共进退!”
李铭岩先是一愣,随即提醒对方:“我说马工呀,杨总分明是在收买您。您可不该心软呀,当心他最后卸磨杀驴。”
马奉先有些愤然了:“老李,杨总平时对待您怎么样,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吗?如此诋毁杨总,居心何在?”
李铭岩因为之前遭受妻子一番奚落,再听到马奉先的一番指责,更是无地自容,懊恼片刻,便出言威胁:“您居然教训起我来了,难道不想去先锋公司发展了吗?”
马奉先鼻孔一哼:“我正想请您向先锋的邵总转达我现在的态度,那就是即便帮助杨总完成TR15这个项目,也不会离开华航公司,除非华航真的不需要我了。”
李铭岩气到大脖颈直蹦,想斥责对方几句,但一时想不出什么强烈的措词,只好悻悻地道了一句“走着瞧”,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马奉先一听对方挂断了电话,不由轻蔑地一笑,随即收起了手机。他的脸色又呈现一丝的凝重,已经明白了老板为什么找自己谈话,可人家明明清楚自己有跳槽的企图,却没有一句抱怨,而是以国家大义来说服自己,足以证明人家的胸怀,这不禁令他折服。
他想返回老板的办公室,向对方倾诉衷肠,但刚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既然老板没有点破自己,那自己无需要任何的解释,即使是表达自己忠心也不是任何的誓词,而是今后的实际行动。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走回自己的科研室,那里不仅仅有他的助手,而且还有李铭岩带出来的人。他要跟他们讲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把老板那种爱国主义情怀讲给每个人听,让大家能够以此励志踏实地围绕TR15项目展开工作。
再说李铭岩受到了妻子与马奉先的两头奚落后,简直是难以承受。他抠火了好一会,觉得必须把这个消息通报给邵总。如今,他知道在华航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应该立即去先锋公司上班。虽然没能拉走马奉先,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也许会更加得到邵总的重视。因为在今天中午的酒桌上,邵总明显有点更高看马奉先一眼,简直是厚此薄彼。
可是,当他的手机直接拨通邵总的电话时,对方居然半晌没有接听。
李铭岩有些困惑不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经过仔细一想,觉得人家邵总真可能回公司处理紧急大事,才顾不上接听自己的电话。
他思忖片刻,决定先把马奉先反悔的消息通报给牵线人老崔。这个人可是自己的老朋友,也许借用他的口向邵总做一些解释工作更为恰当。
牵线人很快接听了电话:“喂,老李有事吗?”
李铭岩一副沉重的语气:“老崔,我很抱歉,不得不向您通报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
牵线人吃惊的语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华航的杨总已经知道我们跳槽的消息了。”
牵线人先是一怔,随即表示:“这样也好,可以让那位马工彻底没了后路,我已经看出他的摇摆了。”
李铭岩不由苦笑:“老崔,事情并没有您说得那样简单,马奉先已经下决心不离开华航了。”
牵线人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铭岩当即把刚才跟马奉先通话的情况向对方详细介绍了一遍。
牵线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做出表态:“您现在肯定回不去华航了,赶紧把您的人拉出来。”
“可是···我刚才没联系到邵总。他做好接收的准备了吗?”
“这您不用担心,我会亲自把此事向邵总通报。您就等着进入先锋公司上任吧。”
李铭岩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结束与牵线人老崔通话后,不由长出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再拨通自己的亲信小周的手机——
嘟嘟嘟···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亲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痛快地接听他的电话,应对他的仅仅是一连串的嘟嘟声,一直到语音提示对方没有接听。
他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的所有亲信连同马奉先的助手们都被马奉先召集到了会议室,接受他的‘洗脑’···
当马奉先含着惭愧的心情把事情向他们讲开后,再一次动情道:“同事们,这就是我们的杨总,一个为了大我而牺牲小我的中国企业家。我们应该为拥有这样的老板感到无比的骄傲呀。我跟随他多年了,直到通过这件事才真正读懂了他。我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无比的汗颜,尽管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但直到现在才懂得该怎样做人。毋庸置疑,作为一个男人,是应该多为自己的前程考虑。目前的华航确实遭遇到了从所未有的困境,大家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是可以理解的。但人的一生只是短暂的几十年,能够辉煌起来的时间更加短暂。如果我们能够为祖国的天眼工程奉献出一份力量,就算失去了一条后路又何足惜?同事们,我们应该想到的是利用这个报效我们国家的机遇而让自己的人生价值闪光呀!”
所有人被马奉先一番激昂的话语打动了,就连那些事先跟李铭岩通过气的技术员们也一个个湿润了双眼。他们同样为自己之前要跟随李铭岩跳槽而感到无地自容。为了表达自己的忏愧,其中一个人立即朗声表态:“我们也不会离开,一定帮助杨总圆梦,也为自己圆梦!”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表明自己坚决不离开华航的态度,一时间,整个会议室沸腾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个人悄然离开了,他就是杨启明,公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法不惊动他。当他偷听到会议里的一切声音时,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一边往回走一边抹着眼泪。
李铭岩哪里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他一次又一次给他的亲信们打电话,但都遭遇同样的结果,即便挨个给他的亲信打电话也无济于事。他顿时产生一丝不祥预感。
第111章彻底孤立
此时的李铭岩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满屋子乱撞。由于他的妻子郝晓娟赌气出去了,才给了他这个空间一番瞎折腾。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拨通一个亲信的手机时,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喂?”
李铭岩重重地喘息一口,随即责怪道:“小夏,你到底搞什么鬼?我已经给你打过N次电话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肯接听?”
小夏赶紧解释:“对不起,刚才马工召集我们开会,所以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李铭岩眉头一竖:“他召集你们开会?到底说些什么?”
“他要求我们不要再打跳槽的想法,留在华航跟着杨总一起为国家的超级工程尽一份力量。”
李铭岩鼻孔一哼:“他居然想挖我的人?想得美!”
不料,小夏很诚恳的语气:“马工讲得有道理,我们已经决定留下来。”
李铭岩不禁大吃一惊:“小夏,你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吗?你可是我的人,怎么可以听马奉先摆布呢?”
“李工,难道您糊涂了吗?”
李铭岩一听这位亲信有些出言不逊,不由惊愕道:“你什么意思?”
“李工,我是您带起来的不假,但我首先是华航的人,老板应该是杨总才对。我和其他兄弟每月拿的工资可是人家杨总腰包里的钱。”
李铭岩顿时傻眼了,没有料到亲信会对自己是这种态度。
他一时无话可说,但整个嘴唇气得发抖。
小夏一看他沉默了,便趁机向他上起课来···
李铭岩脑袋已经混浆浆的了,无法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再也听不清楚小夏苦口婆心的言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铭岩的头脑才逐步恢复清晰,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于是接二连三地给所有的亲信打电话。他们这次都接听了,但却给了他更大的难堪。
李铭岩彻底灰心了,虽然还有两个亲信没通知到,但彻底失去了信心,又怅然若失了好一阵子。
不过,他知道不能因此沉默下去,必须要给先锋公司的邵总一个交代,于是又端起了手机。
可是,他感觉没有底气再去面对邵总了,于是一转念拨通了牵线人的手机号码——
牵线人没有料到他又很快打来电话,于是刚一接通,就询问道:“老李,您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李铭岩一副苦笑的表情回答:“老崔···我真的很遗憾···他们都反水了。”
牵线人显得莫名其妙:“反水?什么是反水?”
“唉,难道反水的意思您还不明白吗?那些答应跟我一起走的人已经集体变卦了。”
牵线人终于懂了,不由惊呼:“为什么会这样?”
李铭岩很无奈的口气:“他们都被马奉先给收买了,真是太不仗义了。”
“他们不是您带的人吗?怎么会听马奉先的?”
“唉,马奉先趁我不在公司,便给他们洗了脑,估计是为了向杨总表忠心呗。”
牵线人重重发出一声叹息:“唉,真是可惜了!”
“老崔,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赶紧把这个情况通知邵总吧。”
“您···您让我怎么向邵总交待呀?他为笼络人才,可是费了很大心血的,可现在都变成一场空了。”
“老崔,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不是还在吗?”
“您?”
“是的,起码还有我呢,我还会按照合约加入先锋公司。”
牵线人又是无奈的口气:“那好吧,我争取联系上邵总。”
李铭岩显得很惊讶:“什么?难道您还没有联系上邵总?”
“唉,我跟您一样,一直打不通邵总的电话,他的两个号都不接,估计正在处理公司大事呢。”
李铭岩心里一沉:“先锋公司不会发生大麻烦吧?”
“看您说的?”牵线人有些嗔怪道,“人家邵总是有背景的人。他的老爸可是老革命了,而且还健在呢。再说,人家邵总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从来不偷税漏税。”
“哦,那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他不接电话,那我就辛苦去一趟先锋公司吧。”
“哦,好的,请您向邵总好好解释一下。”
李铭岩等结束通话后,不由抬起胳膊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因为邵总中午突然仓促离开,并随后失去了联系,这一系列情况都是不祥预兆。
再说邵总突然离开天汇园,那是因为李铭岩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提前离场了。
他首先把车开到一段布满草坪的街道边停来下来,并下车叉腰瞭望冒出嫩绿的草丛,不由做了几次深深的呼吸。不过,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无比沉重的,似乎正有一个极大的难题正困惑着他,让他无所适从。
他矗立在路边足足思考了一刻钟,也毫无头绪,不得不重新钻进了汽车。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返回公司,而是开车径直回到自己的家里。
邵总名字叫邵广海,正值中年,也曾经在国外留过学,对电子市场发展的趋势可谓是了如指掌。他的先锋公司也逐渐走向巅峰,但随着企业的发展,技术人员的缺口也逐渐显露出来。他为了公司在今后竞争日趋激烈的情况下,不惜大血本从老对手的华航公司挖人,也是时势所逼。可是,当他得知自己要挖的人才正在华航为国家的超级工程服务,便不得不陷入重重的矛盾当中。
当他怀着这种矛盾心情刚迈入家门,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迎上来:“广海,你咋回来这么早?”
邵广海含笑掩饰:“公司今天事不多,我就提前回来了。”
“哦,丽梅还没下班呢。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这个保姆被邵广海称为张姐,一个年逾五旬的农村妇女,在邵家是全职的保姆。
邵广海依旧显得心事重重,并没有打算休息的意思,而是把目光瞥向一扇门:“老爷子在房间吗?”
保姆摇摇头:“他又去后花园晒太阳去了。”
邵广海二话不说,立即大步迈向了后门——
在邵家的豪宅里,拥有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虽然季节刚刚进入春季不久,还没有任何一种花盛开,但已经结成累累的花蕾了,在午后明媚阳光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景。
就在花园的中央,一位银发老者坐在一辆轮椅上,安详着养神,完全陶冶于旖旎的春色中。
在轮椅后面则是一个成年女子,她的年龄要比保姆小很多,大约三十上下的样子,身材高挑,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风衣,几乎罩住了全身,只露出下面半截小腿,由于没有穿袜子,白皙的美腿让她彰显青春靓丽。当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便赶紧一回首,正好与邵广海四目相对。
“邵总?”
当女子刚一脱口而出,邱广海赶紧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显然怕打扰了老者的休憩。
可是老者已经睁开了眼睛,由于回头不方便,便道了一句:“海子吗?”
邱广海赶紧抢步过来,并转到了老者的前面:“爸,是我。”
老者点点头:“哦,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呀。”
“嗯,今天公司的事情不多。”
老者正是邵广海的父亲,看起来已经八十高龄了,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当看到儿子表情有些异常,顿时关切道:“海子,是不是遭遇麻烦事了?”
邵广海赶紧摇摇头:“没有,公司发展挺顺利的。”
老者嗔怪道:“你是有事瞒着我呀。”
邵广海赶紧掩饰:“我哪有呀?”
老者神色肃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还不了解你吗?当你遇到难决的事情时,就会呈现出现在这样的神态。”
邵广海的表情一窘:“哦,真是这样吗?”
老者风趣一笑:“看样子,还是被我说中了。公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跟我聊一聊吧。你别忘了,我可是你聘请的公司顾问呀。”
邵广海瞥了一眼操纵轮椅的女子,然后向她一摆手:“赵大夫,我现在陪着老爷子聊会天,你先进屋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女子欣然点点头,然后双手离开轮椅,转身奔向了豪宅的后门——
老者直到听到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这才发声质疑:“海子,你把小赵支走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第112章国家利益
邵广海脸色微变,赶紧把头摇成了波浪鼓:“没有没有!您别瞎猜,咱们的公司决没有任何的违法经营。”
老者顿感蹊跷:“既然如此,你会有什么苦衷呢?”
邵广海迟疑一下,便双眉紧皱:“我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老者脸色温和了很多:“哦,那就跟我讲一讲吧,也许我能帮你出一个主意。”
“爸,您是知道咱们的公司是从事高端电子产业的,随着科技水平的日新月异,这个行业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
老者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先锋公司不也是一个刚刚崛起的公司吗?肯定会遭遇不小的挑战。难道你有压力吗?”
邵广海淡然一笑:“我从白手起家,独自支撑起那么大的摊子,能没有压力吗?不过,我会把一切压力都化成动力的。”
老者欣慰一笑:“海子,你真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当年艰苦创业,不仅没有让我有一点关照,更没有打着我的旗号,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把先锋做成这样,确实不易呀。”
邵广海的神情又凝重起来了:“可是···随着电子市场的更新升级之快,咱家的公司急需要大量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对于一个还在发展的企业来说,只有在拥有一支庞大的创新的技术团队,才能在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不被淘汰。”
老者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是呀,先锋作为一个新兴公司,在技术人才储备上肯定有短板。”
邵广海点点头:“所以我不得不动用一切人脉关系,不惜重金从其他竞争对手中争夺技术人才。”
老者沉吟片刻,才缓缓做出表态:“我可以理解,挖对手的墙角是符合商业游戏规则的,这并不卑鄙,你也必因为这个而耿耿于怀。”
邵广海的脸色又纠结起来了:“可是···当我目前要挖的人才正在为国家效力的话,您还能认可吗?”
老者脸色一变:“难道你想挖国家的墙角?”
邵广海一看老爸的情绪要激动,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挖同行业的竞争对手墙角。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的对手目前是国家超级工程的合作单位,而我要挖的人才就是担负科研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所以,我担心您知道了真相会生气。”
老者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我已经生气了,这跟挖国家的墙角有什么区别?”
邵广海心里一慌,赶紧解释:“我现在还没下决心呢,请您老不要激动。”
老者的情绪经过一阵波动,终于平静下来了,沉吟良久,才缓和一下语气:“海子,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故事吗?”
邵广海点点头:“当然记得。”
“咱们的国家能有今天,跟我的那些老战友当年抛头颅洒热血是分不开的。我当年为了新中国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但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会为一己私欲而挖战友们用生命换来的国家的墙角。我如果有一天去见那些早已经牺牲的战友时,咋有脸面对他们呀?你别忘了,国家就是包括我们千万小家的大家呀!”
邵广海不由重重地垂下了脑袋:“爸,请您别生气了,都怪我,是我错了。”
老者的情绪进一步释放:“海子,你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对我也孝敬。本来我的晚年是可以住干休所的,但因为你的坚持,把我留在家里养老,并且为我聘请了保健医生小赵。我欣慰你取得的成就,但咱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本,任何时候国家利益是远远高于个人利益之上的。所以,就算你失去了技术人才而让公司走下坡路,甚至有破产的可能,也不能损害国家的利益。所以,你要输得起,也不要考虑我,大不了,我可以去干休所养老。”
老者的一番话让邵广海长出一口气,顿时卸下了压抑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
“爸,我知错了,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者凝视着儿子诚恳的态度,不由欣慰点点头:“那就好,我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嗯,时间不早了,我推您进屋吧?”
老者摇摇头:“不忙,难得你今天有时间,咱们爷俩就多享受一下室外的阳光,好好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怎么样?”
邵广海欣然同意,陪着老父亲仰望着已经西下的太阳,不由发出感慨:“有人形容春天的美好,总会用春风和春雨来点缀,但殊不知春天的阳光有多美。它既不像冬天那样苍白无力,也不像夏季那个炙烤,而是显得那么温暖和煦。我感觉春天的太阳最美,给人一种焕然一新般的愉悦。”
老者瞥了儿子一眼,不由风趣道:“海子,你这番话应该说给丽梅听。”
邵广海不由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讲得太浪漫了,它的听众更适合女人。”
不料,他俩的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爸,我在听。”
邵家父子一同蓦然回首,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正挺立在他俩的身后不远处。她看起来三十岁的年龄,身材就像刚才的保健医生,但又比保健医生凸显成熟和非凡的气质。她穿一套女子职业套装,湛蓝色的西服和裙子,洁白色的衬衣把她装饰得完美无缺,一只胳膊上托着一件超大的男人外套。
邱广海不由脱口而出:“丽梅,你怎么来了?”
这个美貌女子正是邱广海的妻子殷丽梅,在一家央企担任领导职务。
她面对丈夫惊异的表情,不由嫣然一笑:“我刚下班,听赵大夫说你回来了,并且陪爸在后院,便出来瞧瞧。”
邱广海听妻子如此一说,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由再斜视一眼太阳,不知不觉已经悬挂在西天了。
老者不由感叹:“天真是越来越长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太阳还挺高的。”
殷丽梅不仅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否则老者也不会呆在自家里养老。她这时款步上前,把那只胳膊上托着的外套展开了,并细致地覆盖在老者的身前,并且一个温柔的提醒:“爸,虽然天长了,但春天早晚温差大,您千万不要着凉。”
老者心里一热,冲儿媳妇感激地点点头:“嗯,谢谢丽梅了。”
殷丽梅俏脸一红:“我是您的孩子嘛,关心您是应该的···还谢什么呀?”
邱广海立即附和:“就是,咱们是一家人嘛。”
老者这时兴趣盎然:“那好,让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观赏绚丽的夕阳吧。”
邱广海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里,早把之前内心的那点纠结抛诸到脑后了。
当他最后返回屋里时,才发现自己放在客厅里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仔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牵线人老崔打来的更多。他也有要对老崔说的话,于是回拨了对方的号码——
再说老崔已经身在先锋公司的大楼里了,却没有发现邱广海,向那些正在工作的员工们一一询问,却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这让他很是纳闷——邵总明明说公司有紧要事,他没回公司又会去哪了?
老崔又接连拨打了邱广海的两个手机号码,但始终得不到回应,就连他的心里都有些毛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就当他要沮丧离开已经下班的先锋公司时,邱广海却意外给他回电话了。
老崔顿时精神一振,赶紧接通电话:“喂,邱总您在哪呢?都快急死我了!”
邱广海被对方急促的声音弄得莫名其妙:“老崔,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让你如此着急?”
老崔一脸苦相:“我说邱总呀,您今天中午真不该提前离场,结果让人家马工感觉您的诚心不够,已经变卦了。”
邱广海听到这里,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颇显轻松:“这没什么,他要是下决心为华航研制TR15项目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老崔不由一怔,随即解释道:“邱总,好什么好呀?人家就算完成那个项目也不会来您的公司了,而且还拦下了李铭岩的人。”
邱广海毫不在意:“我很佩服他们的忠诚,对于这次挖人失败没什么可遗憾的。”
老崔彻底朦了,不由惊疑道:“邱总,难道您的公司不需要这些人才了?”
“需要,当然需要。不过,假如我把这些人都挖过来,却影响了华航为国家超级工程交付零部件,那我就是国家罪人。我虽然在乎自身公司的利益,但在国家利益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老崔被噎得半晌无语,几乎是目瞪口呆。
邱广海一听他沉默了,便又表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关于我给你的酬劳还是可以兑现的。你如果没有意见,那就挂电话吧。”
老崔一听对方要挂电话了,这才发出声音:“邱总,请等一等!”
邱广海眉头一皱:“你还想说什么?”
“李先生···李铭岩怎么办?他可没有改变初衷呀!”
第113章落井下石
邵广海一听到对方提到了李铭岩,不由眉头一皱:“我们先锋公司不差他一个人。你就劝他安心帮助华航研制TR15项目吧。”
老崔的眼睛都几乎直眼了:“邵总,恐怕不行了。他恐怕跟华航已经摊牌了。”
邵广海却显得豪不在意:“哦,是吗?那他就却跟华航的杨总认个错。我相信杨总的为人,既然能为了国家而不顾自身公司的利益,那他一定是一个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和度量。”
“可是···人家李工可是诚心投靠您呀。”
“哦,真是这样吗?”
“我敢用人格做保证,他对您肯定会忠心耿耿。”
邵广海有些不屑了:“他在华航工作了近二十年了,现在说背叛就背叛了,如今还没来先锋工作一天,谈什么忠心?他所谓的忠心就是看在我给他开的价钱上,而全然不顾能为国家超级工程做贡献的机会和荣誉感。”
老崔满脸悲哀:“邵总,李工可是难得电子方面的人才呀。难道您就这样对他落井下石吗?”
邵广海鼻孔一哼:“他之前已经对华航的杨总落井下石了,应该考虑自己也会步入后尘。”
“邵总您?”
邵广海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已经跟他签署聘用合同了,那就支付他一笔违约金吧,希望他好自为之。”
“邵总···”
可是,邵广海已经不给他讲话的机会了,已经挂断了电话。
老崔也只能握住手机直跺脚。
邵广海刚放下手机,不由一愣,原来他的妻子殷丽梅正站在他的身边。
“丽梅,难道你在偷听我的电话吗?”
殷丽梅又是一个嫣然一笑:“难道我不能听吗?”
邵广海嘿嘿一笑:“当然可以听,这又不是秘密电话。”
殷丽梅的美丽杏眼含情脉脉:“我听懂了一些内容,觉得你讲得霸气十足,而且具有一种家国天下的胸怀,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邵广海面对妻子的夸赞,好像并不开心,而是一皱眉头:“丽梅,难道你才懂我吗?我可早就是一个堂堂的民营企业家了。”
殷丽梅的眼神依旧动情:“你说对了,我真是才懂你。虽然你以前很成功,但都是以一个商人的思维去为自己敛财。可你现在是站在民族大义立场上,真不愧是爸的好儿子。我当初决定嫁给你,并不是考虑你会有现在的成就,而是因为你的家庭是革命家庭,而你拿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响当当的红二代。我对自己能成为革命家庭的媳妇深感自豪。所以,我希望你千万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给这个革命家庭抹黑。”
邵广海心里一动,抬起一只胳膊揽住妻子的肩膀,并风趣地调侃:“在爸和你这位女**员的领导和鞭策下,我哪有胆量这么做?”
殷丽梅笑得甜甜的,幸福地把脑袋扎在了丈夫的肩窝。
就在邵家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李铭岩的家里却炸了窝。原来,郝晓娟因为天太晚了,不得不从外面返回家里,正碰到李铭岩在客厅里接听牵线人老崔的电话,便好奇地听住了脚步。她因为距离比较远,根本听不清楚手机里讲些什么,但看到老公脸上肌肉颤动的样子,就显然不是在听一个好的消息。
不错,当李铭岩从牵线人嘴里得知邵广海的态度时,简直可以用‘噩耗’来形容。如今的他不仅没有掩面回华航工作了,就连先锋公司的门槛还没迈入,就被人家扫地出门了,这时凭什么呀?
“请你不要再说了!”
李铭岩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牵线人老崔把话讲完,便狠狠地把手机砸在地板上,并歇斯底里大叫一声:“啊!”
郝晓娟不由吓了一跳,失声质问:“怎么回事?你抽什么风?”
李铭岩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胸中的怒火无法倾泻,单纯砸了自己的手机还不足以缓解浑身燃烧的无名烈火,便气急败坏地伸手一指妻子的鼻子:“你···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现在弄得里外都不是人···现在彻底失业了···这次···你满意了吧···”
郝晓娟看着呼呼直喘的丈夫,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不由询问:“你不是已经跳槽成功了吗?又怎么会失业?难道那家公司变卦了吗?”
“他们是变卦了,还不是因为你向杨总告密?结果那些要跟我一起走的人都改变主意了。我带不走一个人,人家当然把我看轻了。我实在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我的老婆,还是杨总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你胡说什么?”郝晓娟嗔怪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呀,让人家杨总监视你?既然那家公司不重视你个人,说明是你剃头担子一头热。”
··············································
李铭岩浑身的火气毕竟难以持久,等逐渐冷静下来后,再也无力跟妻子争吵,而是浑身萎靡地瘫坐下来。
郝晓娟的嗓子也累了够呛,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道了一句:“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现在闹得众叛亲离的地步,还是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吧。”
李铭岩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有些无力地苦笑:“我现在一无是处了,你满意了吧?你不是嫌弃咱家房子小吗?能够住在这里一辈子就不错了,因为我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为你换房子了。”
郝晓娟鼻子一酸,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并试探地询问:“铭岩,人家杨总还没有开除你呀,你难道不能回华航吗?”
李铭岩又气得苦笑:“你以为我的脸皮会那么厚呀?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有脸回华航吗?”
郝晓娟心里一动:“要不,我亲自去求一求杨总?”
李铭岩吓了一跳,立即厉声道:“不许去!你还让你的老公有点自尊吗?”
郝晓娟又恼怒道:“你到这个时候还要尊严吗?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假如你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迷途知返,谁都救不了你了。”
李铭岩一怔,又像泄气的皮球耷下了脑袋。
郝晓娟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李铭岩感觉到了,猝然抬头质问:“你要去哪?”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郝晓娟回过头来:“我去找杨总为你求情。”
“求你别去···”李铭岩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戾气,已经充满了哀求。
郝晓娟横了他一眼,鼻孔哼了一下,转过身摔门而去。
李铭岩又无力地垂下了头,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再说郝晓娟连夜赶到杨启明家里的时候,杨启明正陪妻子苏湘悦刚要坐下来吃饭,对于郝晓娟的不期而至让他俩都十分意外。
郝晓娟在他俩跟前一副不安的样子::“杨总···对不起···打扰您们了。”
苏湘悦还记得她,立即靠上来招呼:“你不是李工的媳妇吗?没什么打扰了,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杨启明也趁机招呼:“你还没吃饭吧?跟我们一起吃点。”
苏湘悦附和点点头:“对对对,我再去厨房加一个菜。”
郝晓娟摇摇头:“我吃不下···我家的铭岩正在家里上火呢···”
杨启明猜到了几分:“难道他因为没有拉走人而烦恼吗?”
郝晓娟摇头苦笑:“人家已经不要他了。他为自己的失业而发愁呀。”
杨启明自然搞不懂那家竞争对手那里所发生的变故,也无暇去猜测,而是坦然表示:“他可是一个电子方面的高工,怎么能失业呢?如果有意的话,还可以回华航工作嘛。”
“可他没有脸回来呀。”
杨启明莞尔一笑:“这叫什么话?他首先没有向公司交辞呈,公司也没有解雇他。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回来嘛。再说,公司目前的项目也需要他。”
“可是···这件事已经在公司闹得满城风雨了,他咋又脸再回去面对您呢?”
杨启明思忖一下,便知道该做什么了,于是回头向妻子表示:“湘悦,我不能在家吃饭了,立即跟晓娟去她的家。”
苏湘悦明白丈夫的意图,欣然点点头:“好的,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杨启明向妻子投去一眼感激的目光,随即回过身来面对郝晓娟:“走,我现在送你回家!”
郝晓娟顿时明白杨总是要亲自去她家邀请她的丈夫,在欣喜之余连声道谢。
杨启明不由笑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的华航真需要铭岩呀。我此去可完全为了公司的利益。咱们赶紧走吧。”
郝晓娟点点头,眼含着热泪走到了前头。
苏湘悦亲自把他俩送到了门外,直到杨启明开车带着郝晓娟离开,才向汽车的背影挥挥手,然后返身回家。
再说李铭岩自从妻子走后,愈发感到失落,站起来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可内心的郁闷依旧难以排******神无助的他立即从家里的酒柜里抽出一瓶高度的白酒,想让酒精去麻醉发疯的神经。
第114章回归
可是,当他刚拧开酒瓶盖,正要大口酗酒的时刻,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威严而熟悉的声音:“铭岩,你要干什么?”
李铭岩握酒瓶的胳膊不由一抖,差一点失手摔下酒瓶,但不得不把酒瓶垂下来,再寻声一看,杨启明正站在自己的跟前,在他的身边还站着郝晓娟。
他顿时明白妻子已经把杨总请来了,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了,掩饰一笑:“杨总来了····我想喝酒···所以···”
杨启明慢慢走近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并趁机表示:“你一个人喝闷酒有意思吗?还是我陪你一起喝吧。”
李铭岩的表情纠结了一下,便把身子往旁边一闪:“杨总请坐。”
杨启明走到沙发前,并把那瓶酒顺势放在茶几上,然后冲郝晓娟一使眼色:“我要跟铭岩痛快喝一场,晓娟快去帮我们弄两个菜。”
“好的。”
郝晓娟知趣地奔向了厨房——
杨启明一看李铭岩还发呆地杵在原地,便过去一拉他的胳膊:“铭岩,我可好不容易来你家一趟,难道你该怠慢吗?”
李铭岩终于醒悟过来了,向杨启明歉意地躬身:“杨总请坐。”
杨启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并冲要给他倒水的李铭岩示意:“你别忙了,快陪我坐一会。”
李铭岩面对老板的话不得不从,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但却不敢跟对方直视,神态也极为尴尬。
杨启明很快打破沉寂的局面:“铭岩,你在华航工作多久了?”
李铭岩迟疑一下,才低声回答:“已经十八年了。”
杨启明思忖道:“咱们的华航成立还不到二十年,你算得上‘开国功勋’了。我记得你当年加盟公司的时候,还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在技术专研上有一股拼劲。所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你,很快就提升为技术负责人。”
李铭岩回首往事,鼻子不由一酸,激动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当他回想这些年在华航的摸爬滚打,一种悄然的情感油然而生。他已经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懊悔不已。
杨启明对他可谓是明察秋毫,趁机讲道:“华航有今天的成就是离不开你们这些老员工的贡献,所以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当然,自古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为了自己的志向选择离开,去图更好的发展也是无可厚非的。尤其在目前的华航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所以,我不会怪罪员工们选择另谋出路。不过,当发现迈出的脚步是一条错路时,如果及时回头,还是来得及的。因为华航的大门会永远向那些功勋员工敞开着。”
李铭岩听到这里,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懊悔地道一句:“杨总···我错了。”
杨启明淡然一笑:“你大不可懊悔,如果发现选择错了,及时回头,还是我们华航的好员工嘛。”
李铭岩不得不把头深深埋下去:“可是···我···做了许多对不起您···对不起公司的事情···还咋有脸再回公司呀···”
杨启明一看他痛苦万分的样子,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铭岩,你想得太多了。我们都是凡人,谁都可能犯错误。就拿我来说吧,一心要报国,甚至不惜牺牲公司的利益,但之前却欠为一直服务公司的员工的着想。我也没有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这是我的责任,应该向大家检讨,因为我从来不想把华航视作我个人的,它是全体员工的共同智慧结晶呀。不过,既然错了,就要迷途知返。我今后会在国家与大家的利益之间寻求一条共赢的出路。对于你来说,也不要背负任何心理包袱,如果想回来就回来,华航永远都是你的家。还记得有这样一条格言——大海从来不会拒绝走弯路的小溪。”
李铭岩点点头:“嗯,当然记得,它的下一句就是——小溪如果不流向大海,最终会干枯的。”
杨启明的眼神湿润了:“我们都是沧海一粟,只有相互交融到一起,才能不会枯竭,并爆发出无穷的气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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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岩在杨启明的谆谆教导之下,终于敞开了心扉,接下来谈话也自然了很多。他们甚至谈到了TR15项目。李铭岩即兴向杨启明讲出了他的一些理念,并连连获得杨启明的认可。
最后,杨启明又动情地表示:“铭岩,现在的华航需要你呀。因为它不仅承受着国家赋予的使命,同时也需要经历产业转型之痛。正所谓——国危思良将。”
李铭岩激动地站了起来,并一拍自己的胸部,信誓旦旦地表示:“请杨总放心,我李铭岩一定会帮助华航走出困境,并选择与公司殊途同归,如果再有二心,就叫我天诛地灭!”
杨启明也顺势站了起来,向李铭岩投去一幕信赖的眼神:“铭岩,我相信你!”
郝晓娟已经在后厨忙碌完毕,正出来招呼他们二人吃饭,正好撞见这一幕,不由惬意笑了。
再说李云建接受病理切片手术,不得不暂时住院观察,为了不让肖淑云担心,他和女儿就共同编造一个善良的谎言——他临时有事去外地参加同学聚会了,需要两天以后才能回来。
肖淑云在电话里听到了李云建的解释,又回到李家得到李萌萌的证实,便再无怀疑了。不过,她不得不单独呆在这栋豪宅里了,因为李萌萌当天晚上说要回妈妈那里。其实,李萌萌是去医院陪老爸了。
肖淑云哪里知道这些?
她有些闷闷不乐了,这栋大宅子只住她一个人,不仅有些孤单,甚至有些害怕。毕竟,她对这个新家还不熟悉,因为还不是正式的女主人,更感觉是一个客居者。每天晚上,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想跟李云建通话,但又放不下面子,因为她是女人,李云建身为追者应该主动联系她才对。可是,对方一直没有动静。她心里有些诧异,难道他应酬得很忙吗?
有些惆怅的她只好利用手机跟网友们聊天解闷,之前她因为工作关系,很少上网聊天。网友中有一个网名叫飘雪的,跟她住在同一座城市,只是距离比较远,而且熟悉她的前夫刘晓光,还看过肖淑云给她发的前夫汽车截图。当她一登录QQ,那位网友立即发出会话:“淑云,你终于来了,身体都好了吗?”
肖淑云显得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唉,岂止是我知道了?整个北齐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肖淑云露出迷茫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被送医院时,已经被网络现场直播了。”
肖淑云感觉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啊?难道患TB流感的不是你吗?”
“当然是我,我也确实住了几天医院。”
“那就对了,你当时一定是处于严重昏迷状态,所以不知道被送医的过程。”
肖淑云一回想曾经发生的事情,不由叹了一口气:“是呀,我确实人事不省,差一点没死了。”
“唉,我当时看到网络视频,真为你捏了一把汗,一直想联系你,可我只有你的QQ联系方式,你如果不上网,我就找不到你。”
肖淑云显得不解:“我怎么会出现在网络视频里呢?”
“因为你被送医的过程中,正好遭遇早高峰,你被堵在路上了,几乎寸步难行。对了,你的老公没告诉你这些吗?”
“我的老公?”
肖淑云心里顿时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她清楚,她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对网友提过,在网友眼里她的老公只能是前夫刘晓光,而不可能是现男友李云建。
飘雪则回复:“是呀,当时是你老公开车送你去的医院。我假如不是在视频中认出是你老公的汽车,还不知道生病的就是你呢。”
肖淑云脑袋嗡的一下,立即疑问发过去:“你怎么能确定他的车拉的是我呢?”
飘雪坦然回复:“我从视频中发现你老公的汽车,因为所有的汽车都在为它让路,本来不敢确定就是你,可你之后一直不上线,而且你刚才承认说是患了TB急性流感,那还能差得了吗?再说,你老公平时工作那么忙,除了你之外,还能送别人的妻子去医院吗?对了,同车的应该有一个女孩,幸亏她求助交通台,才能及时疏通那些汽车让路。不过,我本想追看这件新闻的后续发展,尤其关心你的病情,但奇怪的是再没消息了,就连之前的视频也消失了。”
肖淑云的脑袋彻底晕眩了,也不知怎么跟网友中断的通话,之后的脑海里一直回顾自己在医院苏醒后,在接触李家父女时的一点点轻微的反常现象。现在看来,决不是自己当初太敏感了,这里面果然藏着巨大的秘密。可是,自己是在这个家病倒了,前夫又是怎么出现的呢?还有萌萌,到底跟前夫有什么秘密?否则,她在自己患病之前在她闺房里讲过的话咋都不算数了?
肖淑云在极大的困惑面前,简直无法自拔,突然想跟前夫讲几句话了,斟酌再三的情况下,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前夫的手机——
第115章突生疑心
夜已经很深了,但刘晓光此时还在加夜班,因为白天遇到一个数据还没有彻底解决,他在南秉怀的精神鼓舞下,也学会了废寝忘食。
正当他在一台电脑前紧张忙碌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在肃静的工作室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在工作室里不止他一个人加夜班,还有三五个同事在各自的电脑前忙碌,他们听到手机铃声,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过来——
刘晓光没有料到都这么晚了,还有人给他打电话,并后悔没有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于是掏出手机刚想挂断,但又瞬间停住了,因为来电显示是前妻。
他于是向那几位加夜班的同事回以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即端着响铃的手机奔出了工作室——
“喂?”
刘晓光担心手机铃声会中断,当头一脚刚迈出门槛,就迫不及待接听电话了,语气也略显殷切。
肖淑云经过短暂的等待,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前夫声音,不禁湿润了双眼:“喂,晓光你还好吗?”
刘晓光没有料到前妻头一句话竟然饱含关切,鼻子不由一酸,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过,他在语气上并没有失态:“我还好,每天瞎忙。你身体好了吗?”
肖淑云至今也不清楚前夫到底忙什么,总觉得他带着科学家的光环却躲在机关里混日子,简直就是浪费生命,所以从骨子里轻视他,但恩情还是有的,当听到前夫如此一说,便下意识地道一句:“你应该干点正事了。”
刘晓光不由一怔,沉默了片刻,才含蓄地表示:“我的前半生确实有些无所事事,所以要在后半生努力。”
肖淑云愣了一下,觉得不该跟前夫讨论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我身体已经好了,多谢你了。”
刘晓光心里一惊,便故意装糊涂:“你谢我什么?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肖淑云试探道:“你真的没帮上忙吗?”
“对不起,我得知你生病时,正赶上单位开重要会议,不方便请假。再说,我也不好再去面对你的男朋友。”
肖淑云眉头一蹙:“我出事当天,你真的在单位里吗?”
刘晓光内心一阵忐忑,感觉前妻能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是肯定是觉察到了什么,由于之前没有跟李萌萌通气,他目前只能死扛:“我当然在单位了。难道你认为我出去跟别人鬼混吗?”
肖淑云语音有些变调:“难道你不念咱俩夫妻一场的份上,对我生命会无动于衷吗?”
刘晓光浑身一颤,再也做不到随机应变了,已经不能从容面对前妻的质疑了。
肖淑云一听前夫无语了,便试探询问:“你是不是来过了,却不好意思承认?”
刘晓光连忙做出反应:“我既然没去,难道会说谎讨好你吗?你不会烧糊涂了吧?应该相信萌萌的话!”
“萌萌?”
肖淑云毕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一听到前夫提到了萌萌,顿时意识到他俩肯定有什么默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刘晓光话一出口,便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问题,为啥对待情敌的女儿会如此亲切自然?
他为了掩饰自己可能继续犯错,便干脆讲道:“我现在还忙着呢,假如你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挂了。”
肖淑云还在潜心分析前夫前段话的问题,根本没有在意前夫下段话。
刘晓光一听前妻不语,便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可是,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过,他很快抑制住失控的情绪,定了定神,赶紧拨打李萌萌的号码——
此时李萌萌正在医院里陪同老爸李云建。李云建昨天刚刚做了穿刺手术,肋部的伤口虽然不大,只是一个针尖,但也需要几天的康复时间,所以他还需要再住一天,连续把该输的液输完,同时也在焦急等待检查的结果。
李萌萌的心情并不轻松,与其说护理老爸,还不如说陪同老爸一起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其实,李云建除了输液,其它时间活动完全自如,好几次劝女儿回去陪同肖淑云,但都被女儿回绝了。
李云建有些焦急道:“丫头,老爸虽然住院观察,但又不是卧床不起,你总守在我身边不走,就好像我病到需要人照顾似的。你还是回家陪淑云吧。把她一个人留在咱家,算是怎么回事呀?”
李萌萌一怔:“难道那不是她的家吗?”
李云建苦笑:“我跟她还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嘛。”
“您胡说,哪有普通的男女朋友就同居的?”
李云建赶紧辩解:“她虽然住在咱家,可我俩啥事都没发生呢。”
李萌萌的那双杏眼紧紧瞥着老爸:“您是不是打算反悔了?”
李云建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萌萌眼圈一红:“假如您的身体发生意外···会不会跟她划清界限?”
李云建脸色一变,不由垂下了头。
李萌萌语气坚决地表示:“假如您要跟她分手,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李云建一副凄然:“我不想连累她呀。”
“您这叫什么话?难道她只能跟您同富贵,就不能同患难吗?”
“丫头,我不想考虑她会是什么感受,但起码顾及我的感受呀。我老李怎么可以拖累别的女人?”
“您打算怎么办?”
李云建思忖道:“假如我的病最终确诊为癌症,那请你把之前刘晓光送她去医院的实情讲出去,并告诉她说,她的前夫一直深爱着她,因为肩负光荣而艰巨的国家使命,不能够好好陪着她,只好对她放手。淑云是一个性情女子,肯定会被刘晓光感动的。”
李萌萌心里一惊,赶紧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您如果还爱淑云姐的话,就不要对她说出残酷的真相。”
李云建一愕:“这明明是很温馨的,怎么会是残酷呢?”
“老爸,虽然您活了一大把年龄了,但其实真不懂女人。假如让淑云姐在这个时候离开重病的您,而劝她重新回到前夫身边,这对她来说是情何以堪呢?”
“这····咱们可以暂时向她隐瞒我的病情。”
“唉,您觉得隐瞒得住吗?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的。淑云姐又不是一个糊涂的女人。”
李云建心里一沉,突然向女儿投去一幕恳求的目光:“萌萌,老爸想求你一件事?”
李萌萌下意识地读出老爸眼神里的内容,顿时露出惊异的目光:“您想让我请我妈过来帮忙演戏?”
李云建双眼湿润了:“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妈,所以遭受了上天的报应。假如她能在我生命最后阶段陪我走完的话···”
“爸!”李萌萌愤然打断,“您简直太自私了!现在顾及您心爱女人的感受,却不顾跟您相濡以沫走过前半生的女人···这不仅仅是自私···而且还很残忍!”
李云建面对女儿的斥责,又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李萌萌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温言表示:“爸爸,当初您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完美,无情地抛弃了我的妈妈,就已经犯下大错了,现在不能再错上加错了。”
“萌萌,老爸是想亡羊补牢呀。”
李萌萌又苦笑道:“羊都没了,还补牢有意义吗?”
李云建又默然了。
李萌萌在沉寂片刻后,又开口了:“爸爸,您知道爱情的意义吗?”
李云建抬起头,惊异的目光再次落到刚成年的女儿脸上:“丫头,你还没恋爱呢,凭什么跟老爸谈爱情?难道你懂吗?”
李萌萌的俏脸有些泛红:“我如果不懂爱情,难道会同意淑云姐跟您在一起吗?难道我会帮助您圆谎吗?”
李云建惊愕片刻,有些无奈地表示:“那请你这位‘情圣’谈一谈爱情的意义吧?”
李萌萌颇为动情地表示:“真正的爱情不仅是要跟对方相濡以沫,也是患难时的倾心陪伴,并且认为那是一种欣慰。因为守候和照顾自己最心爱的人,就是对爱情的最好诠释。对于您来说,由您最心爱的女人来照顾您,陪伴您,守护着您,就会给您带来无穷的鼓舞,甚至可以战胜病魔,创造生命的奇迹。对于淑云姐来说,只有在付出的基础上,才有资格享受您给予的爱和一切幸福。”
“丫头,可她会感觉幸福吗?她跟你妈妈不同,是一个讲究享受温情和浪漫的女子。”
“假如她感觉不是幸福而是一种煎熬的话,那她就不配拥有爱情。不过,我相信她当初同样跟着您,决不是贪图您的财富,而是被您的执着的爱打动了。”
李云建沉吟片刻,冲着女儿又皱眉头:“丫头,可爸爸现在想到的却是你的妈妈呀!”
李萌萌有些难以置信:“爸爸···真是这样吗?”
李云建动情地点点头:“我突然回想起自己当年患过的一场大病,并经历一场大手术···当时你还小···不懂事···她一边呵护你一边照顾我···我当时虽然伤口很大很深,但在她的照顾下,很轻易克服了伤痛,并很快好了起来。”
李萌萌几乎失声道:“您···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