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含糊的诊断
南秉怀弄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显得特别怕李萌萌,深怕不小心得罪了她。当对方撕下一鸭腿递过来时,虽然并不想吃,却不得不满脸赔笑接过去,并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并点点头:“嗯,真好吃,还是萌萌关心我。”
李萌萌一看他满心讨好自己的样子,感觉很新鲜,不由笑道:“那您说,我跟燕儿相比,谁更关心您?”
南秉怀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你了。燕儿怎么能跟你相比呢?”
李萌萌心里虽然洋洋自得,但嘴上却对刘燕抱不平:“您这样说不怕伤了燕儿的心吗?她对您特别尊重,简直就把您当父亲一样亲切。”
南秉怀心里一酸,赶紧说明:“她当然对我好了,但跟你相比还是差一点。”
李萌萌眨动一下那双大眼睛:“难道您不嫌弃我平时烦你了吗?”
“看你说的?你哪是烦我呀,作为保健医生,分别是为我的健康着想嘛。”
李萌萌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心里暗想,这位老头今天是怎么了,咋对自己如此恭维?
其实,她哪里知道南秉怀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南秉怀向她隐瞒一个巨大的秘密,所以对她显得心虚。
刘燕很快提着一大包食品回来了,并把里面好吃的一一摆在茶几上,顿时让曾经空荡荡的茶几变得琳琅满目。
南秉怀微皱眉头:“燕儿,你咋买这么多吃的?”
刘燕含笑解释:“这些都是当地特产小吃。我想让您都尝一个遍。”
南秉怀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令他感到有些窒息,就连李萌萌递给他的那只鸭腿也只是啃了一点点,哪里还有胃口吃下去?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必须要面对一切,必须要把自己内心的一些东西严严地掩饰起来,决不能在两个女孩面前留下任何反常的东西。
“好呀,难得燕儿一片心意,我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南秉怀勉强做出一个爽朗的姿态,端端正正坐在了茶几的中间。
李萌萌一看刘燕还买了几罐啤酒和饮料,不由心里一动,立即拿起一罐啤酒,并拉开看盖子,再向南秉怀跟前一递:“您可以喝一罐这个。”
南秉怀一愣:“萌萌,难得你准许我喝酒了?”
李萌萌嘻嘻笑道:“看在燕儿姐买了这么多好吃和盐水鸭的份上,就破例让您喝一罐啤酒,但就这一罐而已。”
南秉怀点点头:“好吧,我一切都听你的。”
李萌萌一副调皮的语气:“嘻嘻,您跟我们出来一趟,简直变乖了。”
南秉怀尴尬一笑:“你限制我什么都是为我好嘛,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嗯,您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今后要听话呀。”
“好的,萌萌以后就当我的家长好了。”
刘燕一听南秉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起了疑心:“南老师,您不是一直坚持以我为主吗?以后能保证听萌萌的话吗?”
心情复杂的南秉怀就被人家抓到了把柄一样,只能一副恭维的神态:“当然了。萌萌是我的保健医生嘛,我不听她的还听谁的?”
李萌萌早已经感觉眼前这个小老头不太对劲,但对方的表态却是自己喜闻乐见的,便趁机讲道:“好呀,现在有燕儿姐作证。您要是违背今天的承诺,我可决不答应您!”
南秉怀继续唯唯诺诺地点头:“一定一定!”
“好了,咱们开饭吧。”
李萌萌为刘燕和她自己打开两听饮料,随即约大家一起举起来:“让我们为了健康干杯!”
南秉怀心头一震,随即双眼湿润道:“好,愿我们都长命百岁!”
刘燕接口道:“南老师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因为不仅目前的天眼工程需要您,未来的国家天文事业也离不开您呀。”
南秉怀鼻子一酸,赶紧把啤酒罐凑到双唇间抿一口。
他此时全无胃口,除了消灭这罐啤酒之外,其他的食物几乎就是象征似的点一点。
李萌萌看出不对劲,不由秀眉微蹙:“您是不是因为病而吃不进去?”
南秉怀浑身一颤,赶紧矢口否认:“哪有的事情?虽然你是医生,也不能看谁都像患者一样呀。”
“既然您自我感觉良好,为啥吃这么一点东西?”
“哦,是这样的,当你俩离开之后,我有些无聊,胃也感觉空,便叫服务台送来一点点心。结果味道不错,我全吃了。所以呀,现在就有些吃不动了。”
“是吗?到底是啥点心让您的胃口大开,连眼前的美食都不想吃了?”
南秉怀深怕被揭穿西洋镜,赶紧站了起来,一边往卫生间方向走一边含糊道:“我老了,已经对新鲜食物陌生了,哪里叫得上那些点心的名称呀。”
李萌萌信以为真了,同刘燕相视一笑,继续对眼前的美食细嚼慢咽。
等到了下午医院上班的时间,南秉怀有些不安了,由于不清楚那位老大夫会对检查报告做什么改动,不得不向她俩主动提出:“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医院取结果吧。”
李萌萌正与刘燕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他的建议,立即站了起来:“您就不用去了,由我一个人取那两个结果就行了。”
南秉怀哪敢放心?
“还是一起去吧,顺便活动一下手脚。”
李萌萌一听他的建议不错,便欣然点头:“好滴,假如您的身体没事,咱们就趁机在周围转一转。”
南秉怀又是一副赔笑:“我身体能有什么事?前段时间就是累的,通过这几天休息,已经好多了。”
“如果没事就好。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刘燕也趁机表示:“这几天我心里最大的压力就是南老师的健康问题,假如没有大事,那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希望上天随我所愿。”
南秉怀面对眼前两个女孩的关切,心里顿时一热,双眼又湿润了,已经获悉自己病情的他是多么需要亲情的关怀呀。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老伴。可是,他不能打电话告知对方,必须要向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病情。
他这时只能把伤情的泪水偷偷往肚子里咽,呈现给眼前两位女孩的是一张掩饰出来的笑脸。
他一路故作脚步轻盈,但心情却是无比沉重,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不知道那位老大夫会怎样帮他布置一个骗局。
终于又来到那个早上曾经来过的窗口了,南秉怀深怕被里面的工作人员认出来,便下意识地往外闪一下,由李萌萌直接交涉。
李萌萌表面上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但心里一直打着边鼓,小心翼翼面对窗口里的白衣医护人员:“同志,我来取南秉怀的检查报告。”
“哦,请稍等。”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白衣男子在一叠单子里翻了翻,很快就锁定其中一张,自己先仔细过目一下后,再交给窗口外的女孩。
李萌萌有些迫不及待了,一边接报告单一边小心询问:“请问···有问题吗?”
“你自己找大夫问吧。”
工作人员不温不火地婉拒了她。
李萌萌只好把报告端在眼前过目,南秉怀紧张的不敢靠前,但刘燕把脸凑过来。她的心情跟李萌萌是一样的紧张。
南秉怀虽然不敢看报告单,但却留心着这两个女孩的表情变化。
她俩又瞬间的迷茫逐渐化作了平和,仿佛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南秉怀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萌萌,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萌萌的表情很纠结:“诊断结果有些含糊,我也说不好了。”
南秉怀心里一动,立即把手伸过去——
“什么叫含糊呀?让我看一看。”
他利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捕捉到诊断的最后一句话——通过治疗排除肿瘤。
“萌萌,这是怎么回事?”
李萌萌解释道:“您的肺部有块脾脏有一点阴影,看似是炎症,但也有肿瘤的可能,需要经过一阵治疗后来最后确定。”
南秉怀赶紧表示:“肯定是炎症,开一点药就好了。”
“药是肯定要开一些的,但今后必须密切观察。”
南秉怀心里明白那位老大夫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剩下的就是自己去如何掩饰自己的病情了,于是豪爽地表示:“医生嘛,说话就是太谨慎了,其实知道不是肿瘤,还故意留有余地。我就算说嘛,我的身体肯定没大事的。”
刘燕看得有些糊涂,不由把征求的目光投向李萌萌。
李萌萌显然见识过这样的诊断说法,知道大多数是虚惊一场,于是冲刘燕点点头。
刘燕顿时双手合十:“真是谢天谢地,我马上给学东打电话报平安!”
第297章放松心态
李萌萌一怔:“你太心急了吧?咱们还没有问过大夫的意见呢。”
“萌萌,你不就是大夫吗?”
“可是···南教授的肺部还是有问题呀。”
南秉怀故意叹一口气:“我已经超过七十的人了,可以做你俩的爷爷了,身体各处的零件还能完好无损吗?其实人一过中年,身体亚健康都会出问题的。难道小程和小刘不是这样吗?”
李萌萌鼻孔一哼:“亏您还知道自己到古稀之年了,可工作还是那么拼命,真是让人操心!”
南秉怀一副虔诚:“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你的,多注意休息。”
“您真的能办到?”
南秉怀瞥了一眼刘燕:“我不是已经做过保证了吗?而且有燕儿作证。”
李萌萌又端详一下检查结果上的说词,然后吩咐刘燕:“你别打电话,先去挂一个号吧。”
刘燕不解:“为什么还要挂号?”
李萌萌明确指出:“因为南教授的诊断结果需要找一个专家来进一步验证。”
刘燕一听,便保持一丝谨慎:“好的,我立即去挂号。”
南秉怀心里又没底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还会有专家号吗?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萌萌不以为然:“我看这家医院的就诊患者不是特别多,应该有长期坐诊的老大夫。咱们就碰一碰运气吧。”
南秉怀想到了那位老大夫,心里便暗暗祈祷着。
当他被李萌萌领进那间熟悉的诊室时顿时眼前一亮——坐诊的居然是上午遇到的老大夫。
南秉怀那颗悬着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老大夫好像专门等他们,当跟南秉怀一对眼神,便含笑点点头。
李萌萌不懂其中玄虚,首先扶南秉怀坐好,然后把报告单往老大夫跟前一递:“大夫,请您给看一看这个。”
刘燕贴在南秉怀背后站立,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美丽的凤眼也紧张地盯着老大夫。
老大夫一看南秉怀是被两位年轻的女孩簇拥进来的,感到有些好奇,便盯着李萌萌问道:“请问患者跟你是什么关系?”
李萌萌迟疑一下,便用手一指刘燕:“我和她都是他的女儿。”
老大夫心里清楚不是这么回事,便冲南秉怀含笑道:“恭喜您呀,都这么一大把年龄了,居然养了这么两个漂亮的闺女。”
南秉怀没有料到李萌萌会这样介绍,只好苦笑默认。
李萌萌则不以为然:“我老爸是中年得女,而且连续得了两个。别人都说他有福气。”
老大夫盯一眼报告单,然后意味深长地表示:“老先生既然拥有这么好的一对女儿,可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争取度过一个愉快的晚年呀。”
南秉怀尴尬一笑,只好点点头。
李萌萌则是心里一动:“照您这么说,我老爸的诊断没有大事了?”
老大夫则保持谨慎:“目前看像是炎症,但也不可以大意,一旦感觉不好,就立即就医做深一步检查。”
南秉怀则惬意地表示:“我最近没有感觉不好,都是家人不放心才逼我来做检查的。”
老大夫点点头:“检查就对了。您的检查结果的确有问题呀,今后一定要注意观察。”
南秉怀赶紧点头:“我会的,一旦感觉不好,就一定会再来麻烦您的。”
老大夫回了一句跟职业不相符合的话——“您要加油了,我可不希望很快就见到您。”
南秉怀心头一震,但报以一笑:“我会始终记得您的。”
老大夫又给他开了一些常规用药后,又递给他一张名片:“假如您今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一下。”
李萌萌没有料到这位坐诊老大夫居然会对南秉怀做出这样的举动,刚想伸手代替南秉怀接过那张明信片,但却被南秉怀抢先接过去,并迅速揣入自己的口袋里。
“谢谢!”
老大夫含笑道:“不客气,祝您的事业一切顺利!”
李萌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请问您咋知道我老爸是正在做事业的人?”
老大夫觉得自己的祝福露出一丝破绽,便掩饰一笑:“我不仅会看病,而且还会相面。我感觉你这位老父亲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而决不是平时那些享受晚年的人。”
南秉怀赶紧向他一竖大拇指:“您真厉害,算您说对了。”
老大夫同样报以一笑:“祝正在打拼的您心想事成!”
当他们从诊室里走出来时,李萌萌一把拉住南秉怀的胳膊:“南教授,我感觉您和那位大夫好像认识呀。”
南秉怀心里一惊,却不动声色:“哦,是吗?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觉得有些蹊跷。他身为一位专家,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给您呢。”
南秉怀心里真后悔没在上午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便淡然一笑:“也许我和他在前世遇到过,他还看出我是做大事的人呢。”
刘燕这时表态:“说不定人家觉得南老师不像一个凡人,所以想结识一下呢。”
南秉怀心里暗暗苦笑,只好附和她的话:“也许吧。”
李萌萌又眨动一下大眼睛,随即向南秉怀一伸手:“拿来。”
南秉怀一愣:“什么?”
“那张明信片呀。”
南秉怀好奇道:“人家是给我的,你要它干嘛?”
“哎呀,您整天忙得不行,还不把它给丢弃了?干脆由我保管吧。毕竟,我是您的保健医生。”
刘燕也劝道:“萌萌说得对,您还是把那张明信片交给她或者我保管吧。”
南秉怀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咱们就打个赌,我保证不会把这张明信片弄丢了。”
李萌萌一看他不肯就范,只好妥协:“那好吧,咱们现在去下一家医院。”
南秉怀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李萌萌重复道:“我说带您去另一家大医院再检查一下。”
就连刘燕也茫然不解:“为什么呀?”
“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一定要把南教授的身体情况弄清楚。我觉得这家医院给的诊断不明确,所以想去另一家医院要一个说法。”
刘燕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那好,我就不着急给学东打电话了。咱们赶紧去下一家医院吧。”
南秉怀故意苦笑道:“我说两位丫头,咱们通过在这家医院瞎折腾一气,难道你俩还不嫌麻烦呀?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的情况就算回北齐看,也是这样的。”
刘燕显得很谨慎:“只要保证您的身体平安,就算再麻烦也是值得的。”
李萌萌附和道:“就是,咱们雇车来一趟省城容易吗?不能就这样带着遗憾回去的。”
南秉怀心里一动:“既然你俩觉得出来一趟不容易,那从现在起就陪我到好玩的地方散散心如何?”
李萌萌不由一怔:“难道您不是惜时如金吗?咋会这样想?”
南秉怀一阵苦笑:“我与其再去别的医院做繁琐的检查,就算身体没有毛病,也会折腾出一点状况来,还不如在这里玩一两天呢。”
由于南秉怀突然提出游玩了,这让她俩显得很意外,不由对视一眼。
刘燕自然想让南秉怀彻底放松一下,但也不敢疏忽他的检查,只好冲李萌萌投去征求的目光。
李萌萌是因为保险起见才提议去另一家医院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但也清楚,自己这样做也许是多此一举,如今南秉怀好不容易答应由她俩陪着玩了,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经过再三权衡,终于点头同意:“那好,咱们不去另一家医院了,改道去自然公园。”
刘燕手里还握着老大夫开的药单子,不由问道:“咱们不开药了吗?”
“算了。”李萌萌摇摇头,“那些药在外面的药店有的是,咱们就别在这里耽误工夫了。”
南秉怀主动提出游玩并不完全是为了抵御李萌萌强迫自己去另一家医院,也有自己的心理因素。他自从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心里就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已经提不起精神工作了。他需要换一个环境去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态。否则,这样郁闷的心理会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说不定很快就倒下了。
接下来,他把自己的心态调节成像跟前这两个女孩一样,完全沉湎于自然公园里的原生态景色。李萌萌和刘燕不仅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就连他自己也像一个老小孩一样,陪着他俩在绿荫丛中嬉戏。由于受到那两个女孩的感染,他暂时忘却了病魔,彻底摆脱内心的忧伤,痛痛快快地跟她俩疯一把。
夕阳已经西下,他们意犹未尽地从里面走出来。
李萌萌试探询问南秉怀:“您说这里美不美?”
南秉怀连连点头:“美,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呀。”
“既然如此,您明天还出来玩吗?”
“我既然答应在这里玩两天了,难道还会反悔吗?”
刘燕一听南秉怀同意了,便兴奋道:“太好了,里面还有一些好玩的地方没去逛呢。”
李萌萌扑哧一笑:“这么大的自然公园,咱们就算转三天也玩不够。咱们的时间毕竟有限,明天还是换一个地方玩吧。”
南秉怀欣然同意:“好呀,就按萌萌说的办!”
当天晚上,李萌萌和刘燕在她们的客房休息时,各自给自己的爱人打一个电话。
刘燕在电话里向程学东通报——“南老师的检查结果还算乐观,仅仅从他的肺部里查到一些炎症,如果通过治疗好转,就基本没事了。”
程学东跟南秉怀的感情最深,听了妻子一番介绍,心里终于踏实一些,同时建议:“他老人家平时太累了,你和萌萌最好不要带他立即回来,否则,他只要一扎入工地里,就把自己变成一台疯狂工作的机器了。”
刘燕赶紧表示:“你就放心吧,南老师经过我和萌萌的劝导下,已经同意在省城再玩几天了。我们今天下午去了自然公园,那里是一片鸟语花香,我们都很尽兴,简直是流连忘返了。”
程学东感到很奇怪:“真的吗?这不像南老师的性格呀??”
第298章请愿
南秉怀的态度突然转变,也让刘燕很是意外。她思忖片刻,然后回答:“我想南老师通过改变一下环境,让他本人情操得到了陶冶,并在我和萌萌的逼迫下,只好放下工作,分享一下美好的自然了。你也许不知道,如果他不答应玩几天就不得不接受萌萌的提议,去另一家大医院做检查了。”
程学东点点头:“嗯,这也许是他不得不就范的因素。但他真的没有必要去另一家医院再检查一遍吗?”
“这···我看他精神状态不错,特别今天下午玩得特别开心。假如再去医院做检查,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程学东还是显得很慎重:“你最好跟萌萌商量一下。南老师的健康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国家的,不能有任何差错了。”
刘燕心里有些没底了:“我在跟萌萌商量一下。”
“嗯,咱们老师的健康就交给你俩了,辛苦了。”
刘燕心里一热:“我在省城玩得很开心,哪有你在工地辛苦呀?你自己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请你目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咱们老师身上吧。”
“嗯,我想他不会同意多玩几天的,也许过了明天就该回去了。”
“无论在那里玩多久,都让南老师开心,他这些年如一日扎在科研上,太需要放松一下了。”
“我知道了,会同萌萌陪好他老人家的。”
刘燕刚挂断电话,发现李萌萌的通话也结束了,便好奇道:“他交待你什么了?”
李萌萌含笑回答:“他劝我们不要对南教授的病情太大意了,在确保他身体没有大碍的情况下陪他好好散散心。”
刘燕点点头:“嗯,学东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咱们该怎么办?”
李萌萌笑意消失,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我现在也为难了,看到他老人家今天下午玩得这样开心,我真不忍心再把他强行拉到另一家医院去了。”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你能确定他老人家在这家医院检查没有问题吗?”
李萌萌摇摇头:“虽然在这家医院检查的项目很多了,但依旧难保他身体没事。否则,我就不会提出去另一家医院去检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萌萌一声苦笑:“我觉得目前还是随着他的性子来吧。他看起来实在受够医院方面的那些繁琐的检查了。”
“可是···这不能确保他的身体平安无事呀。”
李萌萌思忖一下,然后表示:“这只能靠咱们对他身体状况紧密注视了,如果发现他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就必须再把他拉到省城甚至是回北齐的大医院去做检查。”
刘燕心里一动:“不知道他近期还回不回北齐办事了,如果还有回去的机会,咱们一定要劝他在那里再做一次检查。毕竟,北齐的医院要比省城的医院好很多。”
李萌萌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但愿他今后身体没有不适,并有再回北齐的机会。”
“嗯,如果咱们获悉他老人家再回北齐,就一定通知张师母,请她陪他老人家去大医院好好做一次检查。”
李萌萌略有所思:“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也会向组织上申请陪他一起回去的。毕竟,张大娘的年纪大了,陪他去医院可能会很吃力,尤其是楼上楼下的跑。”
“是呀,你还可以趁机探望一下你的妈妈和淑云她们。”
“嗯,淑云已经生了孩子了,我还没有到场祝贺一下呢。”
刘燕思忖一下,又询问道:“咱们要什么时候回去?”
“再玩两天就回去。”
“再玩两天?南老师能同意吗?”
李萌萌眨动一下诡谲的笑眼:“我看他今天下午的表现很好,说不定乐不思蜀了呢。”
刘燕摇摇头:“南老师决不会忘记工作的。他也许明天就会改变主意。”
“如果他执意想回去,那我就要挟他去另一家医院做检查,一定要逼他就范。”
刘燕感叹道:“他真的太需要多几天的放松。也许会他的身体康复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李萌萌又谨慎地表示:“不过我今后还会对他的状况进行密切的观察,请你也帮我留意一下他的情况。”
“嗯,我会的。其实我以前也很关注他的身体情况。”
“那就好,咱们今后一定把他看紧了。”
第二天,出乎她俩意料的是南秉怀并没有表现要回工地的念头,而是饶有兴趣地询问:“两位大小姐,咱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他的表态让她俩多少有些吃惊,李萌萌思忖片刻,立即提议:“咱们去白云寺玩一玩吧?”
南秉怀微皱眉头:“那应该是一个寺庙吧?”
“是滴,难道您不喜欢吗?”
“寺庙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又不信佛。”
李萌萌解释道:“这跟是否信佛没有关系。据说白云寺是南宋时期建设的。距今有好几百年了,已经成为知名的游览胜地了。”
南秉怀点点头:“哦,如果是那样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去参观一下。”
李萌萌嫣然一笑:“我听说在那个古寺烧香请愿是特别的灵。很多外地的游客都想去那里抽一个好签。我也想去祈福。”
刘燕也欣然表示:“那我也请在佛祖跟前烧香请愿!”
李萌萌含笑征求南秉怀的意见:“您能陪我们姐妹去一趟吗?”
南秉怀经过一夜的思考,依旧没有让自己释怀,目前亟待调节自己的情绪,于是信任点点头“好呀,到时候我也请一个愿。”
李萌萌和刘燕一听他痛快地答应了,都显得很兴奋。
李萌萌以为他还持续着昨天的亢奋,显得很开心,一拉刘燕的胳膊:“咱俩先回客房准备一下,再过十五分钟就出发。”
刘燕在临离开前不由冲南秉怀试探询问:“南老师,需要我俩再上来接您下去吗?”
南秉怀摆摆手:“不用,我又不带什么东西。咱们十五分钟在楼外的停车场会合吧。”
“好滴,我俩就在那里等您!”
南秉怀等她俩一离开自己的客房,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了,稍微平静一下情绪,立即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一盒药,这是那位老大夫之前偷偷给他开的特效药,可以缓解和抑制自己的肿瘤发展,为自己延续生命去为国家的天眼工程尽最后一点力量。
他从药盒里取出两片药,把它们托在手心里,不禁湿润了双眼。这时的他感觉生命真是太脆弱了,能够凭借一副脆弱的躯体去在这个世上竖立一座不朽的丰碑,那就是自己的生命价值。
他的思绪万千,把那两片特效药一仰脖吞下去。
等他们一行三人到达那座数百年的古寺的时候,刚好是上午九点多钟,也是游客最多的时候。虽然这里是边陲城市,但外地游客也是络绎不绝,也有本地的信男信女。他们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轮到面对为首的佛像。
李萌萌和刘燕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祷了一会。
南秉怀先是仰望一下那座数百年历史的巨大佛像,心里不禁泛起了涟漪。
当刘燕和李萌萌祷告完毕,就要转身离开时,发现南秉怀还在呆望那座佛像。
刘燕心里一动,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南老师要不要祈祷一下?”
南秉怀试探问道:“我并不是信徒,可以在佛祖跟前祈祷吗?”
刘燕含笑道:“当然可以。我和萌萌以及那么多的游客也不是信男信女。佛祖会庇护一切对他虔诚的香客的。”
“那好,我就拜一拜他!”
“好呀,我陪您。”
刘燕把南秉怀拉到李萌萌曾经跪过的蒲团前,首先搀扶他跪在上面,然后自己也重新跪在原来的蒲团上。
李萌萌从地面上拾起了她俩的女包,面目含笑盯着他俩冲佛像默默祈祷。
这是南秉怀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寺庙里的佛像前祈祷,内心不由百感交集,眼眶里噙满了辛酸的泪水。
“佛祖,我从来没信过您。我目前宁可信您一回,请您保佑我的身体能抵御住病魔的侵袭,保佑我完成自己的事业吧!”
南秉怀这番祈祷着,双眼不禁模糊了。
刘燕刚才为自己和程学东的爱情祈福,如今陪着南秉怀,又重新做了一番祈祷。她同样是为南秉怀的健康祈祷。
即便是站立的李萌萌也双掌合十,跟他俩是共同的目的,一起为南秉怀的健康祈福。
他们不能在佛像前耽搁很久,因为还要为后面的香客们腾地方,当一起走出来时,李萌萌才发现南秉怀的双眼是湿润的,心里不由一惊:“南教授您咋哭了?”
尽管南秉怀已经偷偷擦拭好几次眼睛了,但还是没有让双眼干爽下来,面对李萌萌的质疑有些尴尬道:“你这个丫头瞎说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咋会哭鼻子呢?”
“我不是瞎说,亲眼看到您的眼眶泛红了。燕儿姐你看呢?”
刘燕也仔细端详一下南秉怀的面部,发现他那副眼镜后面确实很伤情。
“南老师您确实像是激动过呀。”
南秉怀只好掩饰道:“我激动什么,也许是想家了。”
李萌萌一愣:“想家?哪个家?”
刘燕也好奇道:“您是不是想北齐老家的师母了?”
南秉怀点点头:“嗯,她就比较信佛,可我一次都没陪她去过寺庙烧香。”
他的这番解释倒是解了她俩的心疑,李萌萌趁机询问:“您最近有回北齐的机会吗?”
南秉怀摇摇头:“没有。”
“难道不想您的家人吗?”
南秉怀听他俩这样一问,顿时联想到自己病入膏肓的身体还有机会见自己的老伴和儿女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得不背过了头,不让她俩有直视的机会。
刘燕赶紧从自己的女包里取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南秉怀依旧没有跟她俩直视,但凭感觉接过了纸巾,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摘下眼镜,很全面地擦拭一下双眼和脸颊。
刘燕紧跟着他的步伐,并善意地提议:“再过几个月就到年了,师母能否再过来陪您过年呢?”
南秉怀很纠结地表示:“难呀,她的年龄不小了,来回奔波太辛苦了,这一路上我也不太放心。”
李萌萌因为自己的亲人也在北齐,这时跟南秉怀产生了共鸣,于是建议:“张大娘一个人出门确实不妥,您可以让您的其他家人陪她一起来呀。”
南秉怀一愣:“你是说让我的儿女们陪他们的妈妈一起来?”
“这有什么不妥?像他们在大都市过惯春节了,能来到工地过一次春节也蛮好的。”
刘燕也附和道:“是呀,现在旅游过年蛮时兴的,今后会更普遍。”
南秉怀怦然心动:“那好,我会跟他们商量一下。”
李萌萌欣然一笑:“就让他们都来吧,亲眼目睹一下您这几年在这里工作的成就。如今,咱们的天眼雏形已经形成了。它的竣工是指日可待呀!”
她的话令南秉怀浑身血液一热,一股豪情油然而发。是呀,天眼工程经过数年的辛苦建设,竣工确实指日可待。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哪怕在天眼竣工之后再倒下也在所不惜!
第299章思念亲人
游完白云寺,南秉怀依旧没有坚持回工地,他急需要趁着这几天游玩的机会调节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老大夫为他开的特效药在他的身体里似乎产生了作用,他的身体也逐渐硬是起来,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又过三天,他终于向李萌萌提出:“咱们已经出来一周,应该回工地了吧?”
一直细心观察他的李萌萌发现他的精神状态条出奇的好,身体也是虎虎生风,不但没有病态了,就连平时老态龙钟的气色的荡然无存了。
“南教授您的气色真的好很多呀,看样子这趟省城没有白来呀。”
还没等李萌萌做任何的表态,刘燕在旁不禁欣喜道。显然,她也在观察南秉怀最近几天的变化。
南秉怀显得无比的欣慰,因为老大夫给他开的药物见效了,让他的身体克服种种病痛,重新振作起来。当然也有这几天的自我调节。
“那是当然了,我早就说过,我前段时间只不过有些累,才让身体有些炎症,通过吃点抗生素已经没事了。”
李萌萌的心里踏实了很多,对他提出赶回工地已经没有异议了。她甚至为自己把南秉怀强行留在省城几天散心而沾沾自喜。
“好吧,既然南教授想回工地了,那咱们明天就返回吧。”
“那今天下午呢?”
“咱们再去一趟自然公园怎么样?”
刘燕首先附和:“好呀,正好咱们还有好几个地方没逛到呢。”
南秉怀心态经过几天的调整,彻底走出了阴霾,已经恢复了往日惜时如金的性格。他感觉自己已经耽搁太久了,必须回去只争朝夕。
“燕儿,萌萌,我可以跟你俩商量一个事吗?”
李萌萌一看他显得很谦卑,不由好奇道:“您是不是有啥事要求我俩呀?”
南秉怀又谦逊一笑:“你俩这样理解也可以。”
“哦,那您就说说呗,只要不是无理要求就行。”
“肯定不是无理要求,我是想求你俩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咱们就趁着今天下午明媚的阳光回工地吧。”
李萌萌一愣:“您不想在这里玩了?”
南秉怀不由苦笑道:“我们出来的太久了,会对天眼工程带来消极的影响。虽然工程截止目前进展很顺利,但我们对待这项举世瞩目的工程不能有丝毫懈怠呀。”
李萌萌瞥了身边的刘燕一眼,便对南秉怀讲了实话:“其实李总租车让我和燕儿姐陪您来省城看病的目的就是在确保您身体并无大碍的情况下能够趁机休假玩几天。他给咱们半个月的时间呢,用意是不仅仅在省城玩,也可以沿途浏览其它的风景。咱们到省城只不过才一周而已。”
刘燕也讲道:“我当时觉得这不可能。您是绝对不会同意在外面滞留这么久的,但没想到的是您居然开心在这里玩了三天多。”
南秉怀苦笑摇摇头:“老李给我半个月假期?他以为这项工程是他家的吗?如今是时不我待呀,为了这项万众瞩目的工程,我们如果不争朝夕的话,不仅辜负了国家,也会让全国人民失望呀。”
刘燕眼神湿润了,立即动员李萌萌:“咱们就听南老师的吧。他这次肯在省城玩几天,已经很破例了。”
李萌萌也决定见好就收了:“好吧,看在您前两天积极配合的份上,我代表组织批准您提前归队了。”
南秉怀一听她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便用手一指:“你呀,难道出来久了,就不想你的晓光哥吗?”
还没等李萌萌表态,刘燕鼻子一酸。原来,当她陪南秉怀和李萌萌游玩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点念头——如果学东在身边该多好呀。
李萌萌在南秉怀的质问下有些含羞了,当目光一转移时不经意瞥到了刘燕泪眼汪汪,顿时含笑道:“起码燕儿姐想念程大哥了。咱们赶紧动身回去吧。”
刘燕并没有掩饰:“学东的工作任务很重,我应该早点回去帮他分担。”
南秉怀趁机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动身呀。”
他们于是匆忙收拾行囊,搭乘那辆包租的面包车返回了工地。
南秉怀等再次见到那座已经挺立在山坳里的天眼骨架时,不由心潮澎湃。他为了它已经倾尽了数年的心血,如今刚刚形成初步规模,而自己就快油尽灯枯了。如今,老大夫给他开的特效药能够帮助自己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个夙愿吗?
已经产生无助感觉的他突然想念自己的老伴和家人了,于是在一个雨夜时分,他拨通了老伴是手机——
“喂,秉怀,你还没休息呢?”
“哦,我已经躺下了,但却睡不着。”
“又是因为工程上的事情失眠?”
“不是,这跟工程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你和咱们的孩子们。”
“你这话是啥意思?”
“美娜,我想你们了。”
张美娜心里一热:“我也想你呀。自从你去了黔西这几年,即便回过北齐几趟,也是来去匆匆。”
南秉怀鼻子一酸:“我···恐怕回不去了。”
张美娜心头一震,不由失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秉怀猝然惊醒,赶紧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在天眼竣工之前恐怕回不去了。”
“哦,天眼目前进展怎么样?还需要多久完工?”
“大概还有一年左右。”
“啊?还需要一年呀?”
“是呀,这项超级工程让人等待得太久了。”
张美娜不禁感慨:“它更让你付出了太多,苦了你了。”
南秉怀鼻子一酸:“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让自己的价值最后闪光···我虽死无憾···”
“不许你胡说!”张美娜嗔怪地打断道,“你一定不要说‘死’,如今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国家越来越昌盛。我们没有理由不多活几年,享受这样的盛世年华。再说,你对我的承诺还要兑现呢。”
南秉怀心里一沉:“我现在就想陪你转一转目前的天眼。”
“哦,它现在初具规模了吧?”
“是呀,现在就有全国各地的游客争先来到这里参观,尽管他们很难靠近工地,但远远欣赏,也算一饱眼福。”
张美娜怦然心动:“秉怀,听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些跃跃欲试了。咱们的孩子们也憧憬参观它的雄姿呢。”
南秉怀心里一动:“你们要是都能来就好了。”
“我倒是有时间去,可是孩子们平时都很忙呀。”
“嗯,现在是忙,那春节呢?”
“你是让我们去你那里过年吗?”
“是呀,这是萌萌出的主意,意思是你们在都市里呆久了,如果换一个充满原生态的环境里过年,会别有一番滋味。”
张美娜迟疑片刻,才答复:“我跟云儿和朵朵商量一下吧。”
“好的,现在距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有充足的考虑时间。”
南秉怀挂断电话后,不由深吸一口气。他走到窗前,聆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又不禁叹息——明天的工作恐怕会受这连雨天的影响了。
再说张美娜跟老伴通过电话后,久久没有入睡。她从老伴的语气中感觉他目前很无助,到底是工作上的压力,还是因为身边长期没有家人陪伴而倍感孤独?
“秉怀一定孤独了,正如自己。”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几天后的周末,她把儿子和女儿都招回了家。结果,这对兄妹在家门口不期而遇。
南云显得很好奇:“朵朵,咱妈也招你回家吗?”
南洁点点头:“是呀,也不知道什么事,她非要见面再说。”
南云一边敲门一边揣测道:“也许跟咱爸有关系。”
南洁一愣:“咱爸远在黔西,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南云赶紧安慰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咱爸如果出事了,咱妈就不会在电话里显得那么淡定了。”
南洁一想也是,便苦笑道:“咱们就别费脑筋了,等见到咱妈的面,一切都搞清楚了。”
当张美娜打开房门时,一看他们兄妹俩齐刷刷站在门外,不由惊喜道:“你俩赶到一块了?真是太好了!”
南洁走进屋,一看老妈有点喜悦溢于言表,不由好奇道:“您不肯在电话里明说,非要招我们回家,难道是有喜事宣布吗?”
张美娜笑呵呵地表示:“算你说对了,还真是一件好消息!”
南云眼前一亮:“到底是啥好消息?”
张美娜先后打量一下她的这对儿女,然后拉长了声音——“咱们又可以过一个团圆年了!”
“真的吗?”南洁难掩内心的喜悦,“难道我爸爸能回来?”
“唉,你想得倒美,他的工作一天不完成,就不可能回来过年的。”
南洁有些懵了:“既然是这样,您为啥说咱家可以过团圆年了?”
南云还没等张美娜回答,突然醒悟道:“您不会让咱们去他的工地一起过年吧?”
张美娜含笑点点头:“还是小云脑筋转得快,我找你们兄妹二人过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的。”
南洁眉头一皱:“我和我哥目前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大家人,难道为了跟我爸一起过团圆年而举家前往好几千里外的工地过年吗?”
张美娜反问:“难道不可以吗?”
“这···”南洁不由纠结起来。
第300章团圆
张美娜一看女儿迟疑不决,便把目光投向儿子:“小云,你是怎么想的?”
南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鬓角也挂霜了,但更显得持重,于是平静地讲道:“我们和我爸有好几年没在一起过年了,真是想呀。可是,我和朵朵要是举家去那个地方,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确实不太方便呀。再说,我们春节期间都只有七天假期,时间也紧迫呀。”
“这有什么呀?”张美娜不以为然,“现在交通比起当年,又方便了很多。只要咱们提前订好往返的车票,还是有充足的时间,起码可以在工地呆两三天呢。”
南云不由苦笑:“为了这两三天,我们就要折腾一趟吗?您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翠婷平时晕车的,恐怕经不起这来回万八千里的行程呀。”
张美娜沉吟道:“我当然清楚翠婷平时晕车,但那是乘坐汽车,假如乘坐卧铺火车就会好很多,再说,她可以吃一些晕车药嘛。”
南洁也不情愿去一个建设工地过年,同时也心疼老妈,不由搭茬道:“那您呢,都快七十了,难道要在数九寒天来回车马劳顿吗?”
张美娜淡然一笑:“我有你们陪着,会感觉累吗?你们的爸爸年逾古稀了,难道你们忍心他来回奔波吗?”
南云思忖道:“我知道我爸的工作重要性,每年无法回来过团圆年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的那项工程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吧?难道我们就不能等到他凯旋时再团聚吗?”
南洁立即附和道:“就是。我其实也很想念我爸爸的,但知道见他一面不容易,如果再忍耐一下,等到他胜利完成那项艰巨的任务时再摆酒为他老人家庆功,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张美娜脸色一变:“照你俩这样说,就是不同意去他的工地过年了?”
南云有些纠结:“咱们撇下自己的家出外过年,恐怕让别人想不通呀。”
“别人?别人是谁?”
南云一怔:“咱们姑且不说别人,就拿翠婷和孩子来说吧,恐怕都不情愿千里迢迢出去过年。再说,那里的环境跟咱们家没法比呀。”
张美娜鼻子一酸:“孩子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家吗?”
南洁不假思索回答:“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就是家。”
张美娜坚定摇摇头:“错!对于我们来说,房子并不等于家,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就拿我来说吧,你爸爸在哪,哪里就有我对家的渴望。他其实就是我的家。而他做为你们的父亲和你们的家长又何尝不是你们共同的家呢?”
张美娜一番话,令南云兄妹沉默不语。
张美娜思索片刻,又继续讲道:“你爸远离自己的家人,非常艰辛地在黔西工地上打拼真是的太不容易了,当他最疲劳和无助是时候是需要咱们做亲人的陪伴。咱们举家去一趟也许很辛苦,但只要给给予他片刻的温馨,我们就算再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南云神情一凛,不禁感慨:“是呀,亲人的陪伴是跌倒时一把亲切的搀扶,也是难过时试去眼泪的一缕春风。我爸身为举世瞩目的超级工程负责人,承受了太大的压力,需要我们这些亲人们的支持和陪伴呀!”
南洁两眼不禁湿润了:“您们别说了···我同意去!”
南云赶紧附和:“我也会说服翠婷她们娘俩一起去。”
张美娜一副凝重的表情终于绽开了笑容。
三个月后的春节,张美娜带着一对儿女的全家终于在天眼工程的工地上跟南秉怀团聚了,这令已经病入膏肓的南秉怀万分感动,已经意识到回不了北齐的他来说在这个特殊时刻见到自己所有的家人,无疑是无比的欣慰。
当他跟那些久违的家人一碰面,就禁不住激动的泪水。
张美娜等人一看他如此动情,无比感慨万千。
李德全在工地上特意为了他们一家安排了团圆宴。可是南秉怀拉上了同样在工地过年的程学东和刘晓光两对夫妇。因为工地食堂的桌子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他们把这场年夜饭盛宴安排到了会议室。那里椭圆形大桌面足以容纳他们所有人。
程学东等人一看南老师一家团圆,也很兴奋,在酒席间,频频跟南家人互动,其乐融融简直就像一家人。
南秉怀本来想讲几句话的,但因为内心的激动,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倒是程学东代表工地方面对张美娜等人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南秉怀则频频饮酒,仿佛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一样。
程学东这时忍不住提示:“南老师,师母一家人千里迢迢来一趟工地陪您过年实在不容易,您是不是来几句呀?”
“我···”
南秉怀刚要讲话,突然胸口一阵发堵,好像五脏六腑都翻腾了一下,感到一阵窒息,同时产生了剧烈的恶心,不得不离席跑出去呕吐。
众人都震撼了,张美娜立即追了出去,李萌萌同样离席跟了出去。
南洁不由一愣:“爸爸这是怎么了?”
程学东虽然感觉不对劲,但为了安抚其他人便掩饰道:“他也许刚才喝酒太急了,没看到他满脸涨得通红吗?我想他到外面透透气就没事了。咱们大家继续喝吧。”
南云却一皱眉头:“他老人家平时挺能喝酒的呀,今晚喝得也不算多呀。”
“唉,他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喝酒也急一些。”
南云这时很敏感:“不对,我看他的气色比之前差很多,是不是有啥大病呀?”
刘燕回答道:“不可能,我和萌萌在几个月前特意陪他去省城做身体全面检查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南云听她如此一说,那颗悬着着的心稍微放下来。
南洁心里却还不踏实,刚要起身出去看看,却发现老爸被老妈和萌萌的簇拥下回来了。
此刻南秉怀的气色如初,并向众人报以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真是太失态了,扫大家兴了吧?”
南洁立即表示:“这倒没什么,您只要没事就好。”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刚才因为太激动喝了不少酒,结果有些呛住了而已。”
“唉,您的年纪大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并没有人跟您拼酒,您干嘛不注意呀?”
“是是是,萌萌刚才在外面都批评我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张美娜一看家人都露出关切的眼神,便冲他们摆摆手:“大家不要紧张,继续吃饭!”
南秉怀为了打破有些僵持的局面,在回到自己座位上同时,端起了跟前那杯残酒,并朗声道:“来,为了新春佳节,咱们干杯!”
可是,并没有人附和,身边的张美娜立即夺过他的酒杯:“行了,咱们都吃半截饭了,你还干什么杯呀?这点酒也不许你喝了。”
南秉怀尴尬一笑,便坐回了座位上。
南云这时劝道:“爸,您老身子骨已经不比从前了,千万要保重自己身体呀。”
南洁不等老爸表态便赶紧插嘴:“我哥说得对。您早就不是小伙子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工作不要命了。”
南秉怀面对儿女的关心,内心不由百感交集,他很想为了他们保重自己的身体,但为时已晚,目前能做的就是竭尽自己的余生,完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心愿。
“我会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一问萌萌,她是我的保健医生,每天都约束着我的工作。我目前生活起居很正常的。”
刘燕这时也安抚南家人:“是呀,南老师自从从省城看病回来,已经改变很多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忙碌了,还在萌萌的护理下,做一些养生的理疗呢。”
南洁一哼鼻子:“我爸懂得养生了?我才不信呢。”
李萌萌这时含笑解释:“南伯伯真不像以前那样拼命工作了,还经常向我讨教养生之道呢。我说每天熬夜起早都不好,他真的改变很多。我有时还帮他刮痧呢。”
“哦,看样子我爸真是活明白了,以后再少喝点酒吧。”
南秉怀这时表态:“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今天不是例外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可以作证。”
南秉怀把手指向了李萌萌等人。
李萌萌立即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他老人家在工作期间从来不喝酒。”
南洁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哦,既然是这样,那以后就更加注意了,干脆把酒戒了算了。”
南云则摇摇头:“完全戒酒也不好,当工作闲暇时候适当喝一点酒也好。”
刘燕立即接口:“南大哥说得对。就比如像今天这个日子,适当喝一点还能活跃气氛。”
南秉怀这时满脸赔笑:“是呀,可是我今晚太激动了,结果没有注意节制。”
南洁赶紧提醒:“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日子,都不许您这样了。”
不料,南秉怀表情有些激动:“如果能等到天眼工程胜利竣工的时刻,我还想畅饮一番的。”
南洁一怔:“那您也不能多喝!”
李萌萌冲满脸关切的南洁嫣然一笑:“请姐姐放心,他老人家有我监督呢。”
张美娜则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她:“萌萌,我们不在他身边,就有劳你照顾了。”
李萌萌笑中带泪:“您不用跟我客气。南伯伯就像我的亲人一样。照顾好他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
南秉怀趁机表示:“有萌萌这样出色的保健医生照顾我,你们都放心好了。”
南云再次打量一下已经憔悴很多的老爸:“爸,您跟我说句实话,您还要在这里工作多久?”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等这项工程一结束,我就立即申请退休,回到咱们的北齐,好好享受一下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南洁则是眼前一亮:“爸爸您真想好了吗?等这项工程一结束就申请退休?”
南秉怀鼻子一酸,勉强掩饰道:“是的,我说话算数。只要我能完成这项工作就好。”
南洁并没有听出老爸的话中弦外之音,还以为他是因为压力太大,担心无法完成这项宏大的工程呢,于是劝慰道:“您就别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了,我们今天看到了这架大仪器,真算是目瞪口呆,感觉它距离竣工不远了呀。”
南云也兴奋道:“是呀。虽然我之前已经了解这台望远镜的各项数据了,但真的近距离一看,简直把我震撼了。它真是太巨大太神奇了。”
南家的孙子也兴奋道:“爷爷真了不起。我太崇拜您了。”
南秉怀淡然一笑:“这哪是我个人的成就呀,也有在座的小程,小刘,燕儿以及萌萌的付出。它能屹立在那个群山环绕的山坳里,更有那些千百名技术工人的汗水和智慧结晶呀。”
南秉怀不由想起了钢结构负责人陈长海为了这项工程所做出的巨大付出和牺牲,不禁湿润了双眼。
第301章醉语真情
程学东距离南秉怀很近,一看他有些动情了,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附和道:“南老师说得对,咱们的天眼工程能有目前的成就,除了南老师本人禅心竭力之外,在它的背后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者和他们家属的付出啊。就拿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有多少个家庭为了它而不能合家团聚呀。”
南秉怀缓缓站起来,神情凝重地讲道:“刚才小程的话代表了我的心声。既然有那么多人为这项伟大的工程所付出,我身为项目负责人就没有理由把它的建设好。否则,不仅愧对为这项工程所付出的家庭,也会辜负国家和人民的重托呀!”
程学东身为在这里生活时间最长的科技人员也不禁感慨:“在我生活在这的这些年里,亲眼看到一批又一批的建设者在这里洒下辛勤的汗水。年轻人为了这项工程甚至推出婚期,而各种有家庭原因的人也付出了各种各样的牺牲。比如有些人都错过了为自家老人送终的机会。”
南秉怀感同身受,欣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大家默默看着他,彼此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南秉怀端起那杯酒,冲大家朗声道:“你们都以为我为了这项工程付出很多,因为我是首席科学家。但不要疏忽在这项工程的背后还有许许多多的默默无闻的工作者的付出和牺牲。我们应该为那些无名英雄们干一杯!”
大家听他这样一说,都无法阻止他干了那杯酒。
程学东和刘晓光身为他最得意的助手,也是工程的核心技术人员自然要相应他这一号召,于是各自斟满了酒,同时也为身边的爱人斟满了酒。
张美娜更不想扫老伴的兴,附和地端起了跟前的半杯酒。
南云兄妹一看大势所趋,便与各自的爱人一起端起了酒杯。
南秉怀的那对孙子外孙女也即兴顿起了杯子。
南秉怀一看全体成员都做出积极的响应,显得无比激动,深情地道一声:“干杯!”
当天晚上,在南秉怀的卧室里多了他的老伴张美娜,尽管今天是除夕夜,但他们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样彻夜不眠,还没有见证了午夜钟声,就回到卧室休息了。因为张美娜看出老伴有点飘,便陪他回卧室休息了。
不过,他俩也不能像那些年轻夫妻那样产生一种久别胜新婚般的激情,彼此静静对视片刻,张美娜不禁动情地把手搭在老伴的鬓角——
“秉怀,你老多了。”
南秉怀苦苦一笑:“你何尝不是?岁月真是一把刀呀。”
张美娜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秉怀,请跟我说实话,你的身体到底有事无事?”
南秉怀清楚老伴的疑心,赶紧解释道:“我是因为有些贪杯才会有那样的生理反应。再说,我也是因为太激动了呀。”
张美娜的表情依旧是凝重的:“可是···我感觉你已经病了,应该回北齐做仔细的检查。”
“你真是多虑了,我身体如果感到不舒服,今晚会喝那么多酒吗?再说,我身边还有萌萌关照我呢,经常对我进行体检。”
张美娜苦笑摇摇头:“萌萌那个丫头只是大家的保健医生,怎么能探知你有大病呢?再说,在工地的体检又能发现什么?”
南秉怀眉头一皱:“我说美娜,难道你真希望我能检查出一点什么病吗?”
“我当然不希望,但咱们也不能不面对呀。假如身体真的发现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治疗呀。”
南秉怀的内心苦苦叹息,自己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了,虽然一直服用着省城老大夫给开的特效药,但他感觉自己的病情还是在不断发展。毕竟,再好的药对于他的肿瘤也只是起缓冲作用。“
“行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几个月前才刚刚去这里的省城大医院做全面的体检。当时身体里只是产生一些炎症,经过服药,已经没事了。”
张美娜不禁湿润了双眼:“秉怀,你可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南秉怀鼻子一酸:“我会的···你也是···”
张美娜一听老伴语气不对,不由惊疑道:“你···激动什么?”
南秉怀一看自己有些掩饰不住了,只好放纵一下自己的情绪:“美娜···我是因为高兴呀···”
“高兴?”
“是呀,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与你一起度过···真好···”
张美娜心里一热:“那我们就晚一点休息,一起守岁吧。”
南秉怀黯然叹息:“可惜咱们不像年轻人那样能沉湎于这种节日的气氛中。现在每次经历一次这样的节日,就知道自己又苍老了一年,也知道自己还有许多未尽的工作。”
张美娜一看老伴实在有些太伤感了,不由劝慰道:“你不能总想今后呀,既然到了这把年龄了,就该回忆一些从前许多美好的事物。在重温它们的同时,感觉自己不虚此生。”
南秉怀不禁感叹:“是呀!人老了,总会不经意回忆起往昔。对于我来说,最幸福也是最温馨的就是与你相识相爱···你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好礼物···”
“秉怀!”张美娜含羞地打断,“你的确喝多了···就不要满嘴胡话了。”
“不,我是酒后吐真言呀···如果没有你的陪伴···就没有我南秉怀的今天···你就是属于我的奇迹···”
张美娜愈发脸红,不由嗔怪道:“你咋讲起那些言情剧里的台词了?”
“我有么?我讲的话可是字字发自肺腑呀。”
“秉怀,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是在你感情最煎熬时遇到了才···”
“美娜,可我现在的感觉却是你是我生平遇到的最靓丽的风景,并且一直陪伴着我,让我在幸福中勇往直前。”
张美娜苦涩一笑:“你都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讲话咋变得肉麻起来了?”
“美娜,不是我变了,而是我平时太矜持了,许多内心的感受并没有对你讲呀!”
“哦,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受?”
南秉怀在预感到自己不能陪伴老伴长长久久了,在内心充满遗憾的同时也人让自己的激情演绎到极致——
“美娜,茫茫人海,与你相遇,是人生最美的传奇,是最美的情缘,就如一只蝴蝶遇到一朵花的惊喜。亦如一片雪花与一株寒梅的温婉相依。自从遇见你,才懂得爱的真正含义,即使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我想做这世界上最懂你,也是最爱你的人,所以我一直在用心读你,用生命爱你,我要比你更懂你自己。希望你同样,也是世界上最懂我,最爱我的人,我生性孤僻,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唯有对你,我毫无保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一份缘,一份情,灵犀交融,唯美了遇见,你是我在这世间最美的传奇。遇见你,便遇见了美,因为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爱着你的,你是就我一生最爱的人。想你朝朝暮暮,爱你生生世世······”
张美娜先是瞪着惊愕的眼睛聆听老伴这番充满诗意的告白,而后流下了动情的泪水。
“秉怀···你说完没有?”
“美娜,我对你想说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说不完,但怕你听厌了,不得不住口了。”
张美娜笑中带泪:“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天文学家···怎么变成艺术家了····你的这番话就像是一番经过文学艺术加工的情诗呀!”
“美娜,其实咱们的人生极致就是文学艺术。如果那些文学艺术演绎到了极致,就是真实的人生呀!”
“秉怀,你好像又从艺术家变成哲学家了。”
南秉怀一怔:“美娜,我是怀着极大的勇气向你道出我内心的真实感受,难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吗?”
张美娜瞬间泪眼模糊了:“喜欢···听了你这番充满艺术台词的告白···好像让我回到了少女时代···就算现在的女孩能听到自己心上人能讲述这些话···也会幸福死的···”
南秉怀不禁动容:“看样子你对我的要求实在太少了,也许一些哄人的言语就满足你了,可惜我以前太吝惜这些溢美之词了。”
张美娜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你现在说也不晚,只要是发自内心,就让我很享受。”
“美娜,既然你感觉是一种享受的话,那我以后就多···”
南秉怀讲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不久人世的病人。
张美娜一怔,随即笑道:“你接着说呀。既然之前错过说那些话,那就等退休后说给我,一直到···”
她讲到这里也不由说住了口,因为她不愿提类似于‘生命的终点’的话。
南秉怀的话不禁感动了老伴,也感动了自己,激动地握着她的手,那双深邃的目光久久不愿从她的面容离开。
张美娜带领儿女在工地度过大年初一和初二之后,就要匆匆离开了。这一家人辗转几千里只为这年前年后的三天时光。
在离别的时刻,南秉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装作一副笑脸跟他的家人一一道别。
当搭载一家人的大巴车刚离开,他的笑容面便瞬间消失了,并迅速回过头,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心里清楚一点,这一别恐怕是他同他的家人的生离死别!
现场的程学东等人还以为他因为上了年龄,感情上有些脆弱,居然伤起离别了,但送行人群中的李萌萌却读出了不同的内容。她一副质疑的目光凝视着脸色愈发憔悴的他——
第302章生命的价值
南秉怀顿时蒙住了:“难道萌萌并不情愿跟小刘好?”
程学东赶紧解释:“那倒不是。萌萌为了不让他分心,独自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
南秉怀沉思了片刻,才凝重地表示:“燕儿和萌萌都是好姑娘,算得上当代女性的杰出代表都有一种自我牺牲的精神,所以,值得你们去珍惜,去呵护。小程,我不需要你忘记跟淑珍的感情,并且永远都不要忘记,但你要把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转移到燕儿身上。因为在她的身上有淑珍对你的爱的延续。”
程学东鼻子一酸,泪水迅速噙满了眼角:“我知道了。”
南秉怀叮嘱完程学东,再把刘燕招过来,并当着程学东的面讲了一些要照顾好他的生活一番话。
刘燕脸颊红红的,眼神羞羞答答地对他诺诺连声。
南秉怀就在告别的一霎那,刘燕突然从挎包里取出一封信,湿润的眼神凝视一眼,才郑重地交给南秉怀:“南教授,淑珍姐给您的信。”
南秉怀不由浑身一震,猛然想起王淑珍临终前的一番话,虽然迫不及待想看到信的内容,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冲她嗔怪道:“你这个丫头咋才把信交给我?”
刘燕嫣然一笑:“您虽然在上江呆了好几天,但每天都很忙碌,不仅要安慰我们,还要遥控指导北齐的工作。所以我现在把淑珍姐的信交给您也不算晚呀。您正好利用这封信来打发在飞机上这两个多小时的寂寞时间。”
南秉怀不由乐了:“还是你这个丫头会说话。好吧,等我上飞机再看。”
程学东心里一动,但没动声色,直到把南秉怀送到安检口,这才领着刘燕返回家中。
南秉怀登上飞机之后,这才从口袋里取出那封信。当他打开之后,里面呈现一排排娟秀的小字
他很了解自己学生的笔迹,感觉这不像出自王淑珍的手笔,仔细一琢磨,顿时明白了,王淑珍因为病重无法动笔,只能请刘燕代笔了,但信中的口气却是王淑珍。
当他一看下去,又不禁湿润了双眼——
尊敬的南老师: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淑珍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也许您很震撼我为什么会离开?其实就连学东也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向您们隐瞒病情的唯一目的就是您们不受我的影响,能安心于祖国的天眼工程的科研工作。请您理解一个不能亲自参加这项伟大工程的垂死之人的心愿。我能做到的除了默默祝福就是一直隐瞒下去,一直到我离开。
当然,我给您留下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单单要告诉您这些,而是请您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安排好燕儿的今后人生。
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她陪我度过了最煎熬的岁月,已经成为了我不可割舍的亲人。学东和小薇也是我的亲人。既然都是亲人,那么只有亲人都生活在一起才会让我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如今,能令他们组成一个家庭的人只有您了。关于小薇,因为就要考大学了,可能要出去单飞一段时间,但我希望我的学东能跟燕儿能够朝夕相伴。所以,请您成全他俩一段姻缘,并让燕儿参加您们的天眼工程科研团队。这是您必须做的事情,否则我都死不瞑目。
南秉怀读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口气。他回想起自己有意刁难刘燕时的对方反应。人家根本没想到拿出这封信做护身符。显然,她当时顺着王淑珍的意思这样写,因为需要王淑珍过目的。但人家真的不想让自己为难。刘燕的品质多像当年的王淑珍呀。
南秉怀摘下眼镜擦了擦,继续读下去——
南老师,请您原谅我的任性,因为我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请您就满足一个将要死去的女学生的最后遗愿吧。当然,我还是有遗憾,因为无法等到咱们的天眼落成的那一天了,无法通过它来探求远方的秘密了。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天文工作者,我跟您和所有的天文人一样永远有一个不碎的远方的梦!
···········································
南秉怀默默读完了王淑珍的信,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不得不再次摘下眼镜,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给!”
就在这时,邻座的有一个姑娘递给他一打纸巾。
南秉怀侧过脸,暮然望着那位姑娘。
姑娘露出一副怜惜的目光:“大伯,别难过了。飞机就要起飞了。我们都应该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南秉怀听了姑娘充满寓意的话,心里不由一动,赶紧道了一句:“谢谢你!”
他感激地接过纸巾,并匆忙擦拭一下眼角,再重新戴上眼镜。
姑娘的目光还没有离开他,并用好奇的语气问道:“您像是一个有学问的知识分子吧?”
南秉怀“哦”了一声,“算是吧。”
“既然是个有学问的知识分子,就更应该懂得放下一切的得与失,怀着一颗积极的心态去过好每一天,因为属于我的时间都不算漫长了。”
南秉怀知道身边的女孩误解自己了,于是表示:“你说得很对。我们无论在任何处境下都要保持一颗积极的心态。不过,你有一点说得不对。”
姑娘眨动一下好奇的眼神:“哪点讲得不对?”
“我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真的很有限了。而你,看起来还是一个花季的姑娘呢,怎么会说时间不多了呢?”
姑娘淡然一笑:“假如您知道我的个人情况,就不会这样问了。我明白告诉您一句——我在世的时间要您少得多。也许明年···甚至今年内就要香消玉殒了。”
南秉怀不由浑身一震,猛然想到了英年早逝的王淑珍,不由失声道:“难道你生病了?”
“您猜对了。我刚刚在上江的大医院做了检查,已经被确诊为癌症晚期。”
南秉怀的眼神又一次湿润了。对方要比王淑珍还年轻很多,顶多就是刘燕的年龄,真是黄泉路上没老少呀。
“姑娘不要悲观,还这么年轻,只要积极治疗,你的生命肯定会被延长的。”
“大伯,您看我像悲伤的样子吗?”
南秉怀望着她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不由点点头:“姑娘看起来是一个坚强的人,那就该更有信心去战胜病魔。”
“我是要跟病魔做斗争。不过,我不想把自己交给医院,而是用自己的意志力去跟死神抢时间。”
南秉怀茫然不解:“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把自己剩余的那一点宝贵的时间交到医院里去,而是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南秉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姑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我很平凡,如果能做一件不平凡的事情,那我的生命无论多么短暂,也不虚此生了。”
南秉怀不禁想到自己从事的中国天眼工程,便心里一动,同时对她肃然起敬:“姑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应该向你学习。”
姑娘嫣然一笑:“既然要向我学习,就不要哭鼻子了。”
南秉怀一看她把自己当孩子一般,脸颊有些发烧,赶紧解释:“我因为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才难过的。你知道吗?她的身上简直有你的影子呢。”
“难道她是您的爱人?”
“不,我的爱人还健在呢。她是我的一个学生。不过,她的离开对我的打击是很大的。这封信就是她留给我的。”
“哦,可以让我过目吗?”
“当然可以。”
南秉怀顺手把手里的信纸递交给了她。
姑娘把信中的内容仔细阅读一遍,鼻孔仅仅有一点发酸。
南秉怀为了打动对方,又主动把王淑珍的事迹向她讲诉一遍。
姑娘显得很惊讶:“大伯不是简单的人物呢,感情咋这么脆弱呢?”
“因为我感觉对我的学生很亏欠,这恐怕是我终身遗憾的事情。”
“所以您很难过。”
“是的。”
“那您就慢慢释放一下吧。”
南秉怀好奇道:“姑娘不打算开导一下我了?”
“您是一个有大学问的先生,还需要我一个女孩开导吗?”
南秉怀莞尔一笑,不由点点头:“嗯,你说得蛮有道理,需要我开导一下你吗?”
“您开导我?是劝我积极就医吧?”
“姑娘真是聪明。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没有理由不珍惜。”
“您错了,我不是不珍惜,正是因为珍惜才要争分夺秒地跟死神赛跑。”
“哦。你到底要趁有生之年做些什么?”
“我要完成一部作品?”
“作品?你是做艺术的?”
“算是吧。不过这是文学艺术。”
“文学艺术···你是诗人?”
“不,我是作家。”
“作家?你真了不起。”
“您更了不起。我从您刚才的谈话以及书写的内容可以判断您是一个科学家,并且正在从事一项重大的科研活动。”
“姑娘判断力真是太准确了,不愧是作家。”
“您过奖了。不过,我还没有完成一部作品。所以才要趁有生之年去完成一部精神食粮。这可不是能在病房里完成的。”
南秉怀不禁质疑:“就算姑娘最后成功了,但却失去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吗?”
“假如我作品能够给我们的社会带来一股正能量,那就是我的生命价值。即便我的生命很短暂,但也比那些能终老但碌碌无为的人有意义。”
南秉怀不禁感慨:“姑娘的话让我想起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一段经典的名言。
姑娘眼睛一亮,信口朗读起来:“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的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南秉怀被彻底感染了:“姑娘想要成为奥斯特洛夫斯基那样的人,要为这个世界留下一部不朽巨作,真是令人感动。”
姑娘淡然一笑:“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写不出那样激励几代人的巨作。不过,我只要尽力写了,那就没有遗憾了。您还不清楚我的身世。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在一个没有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因为没有人资助我,我就是靠勤工俭学完成了大学学业。本想熬出头了,但上天就爱捉弄人,让我患上了不治之症。不过,我不会被打倒的,必须要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交待。”
“姑娘真是一个有非凡毅力的人,到底是谁引导了你?”
“是引导了我的世界观。当然,真正让自己坚强起来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
“是的。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只能自己开导自己。因为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就是一种理智的胜利;自己把自己感动了,是一种心灵的升华。只有说服和感动自己,就有勇气和力量征服一切挫折、痛苦和不幸。”
第303章生命的余晖
南秉怀再次露出一副恳求的目光:“萌萌,我知道你是最懂事也最明事理的姑娘。假如换做你是我,你一定会跟我有同样的选择。我如果有自私的话那就是不顾别人的感受。可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我的梦还没有圆呢···”
“别说了!”李萌萌含泪打断,“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
“好吧,不过你要清楚,你的决定不仅关乎我的梦想,更直接影响到天眼工程的进展呀。它是否如期完工的成败也许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李萌萌苦涩摇摇头,把自己的泪脸深深埋下去——
“萌萌···”
南秉怀情急之下有些急火攻心,身体一晃,赶紧偏下了桌案,终于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李萌萌感觉不对劲,赶紧拔出脑袋,一看他一手支撑着桌角,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子,顿时慌了神,赶紧站起来,紧紧护住了他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因为她心里明白,假如要让南伯伯的身体像自己刚才那样摔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恐怕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南伯伯您怎么样了···快坐下。”
她把他小心翼翼地搀扶在自己刚坐过的座椅上。
南秉怀勉强打起精神来,但依旧一副焦虑:“萌萌,你就帮帮我吧···就算我求你了···”
李萌萌无奈地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忍心让一个不久人世的老人感到绝望。
南秉怀还是有些不放心:“萌萌,此事无论对谁都要保密呀,这事关咱们团队的情绪稳定,直接关系到天眼工程的最后成败呀。”
李萌萌泪水禁不住哗哗往下流······
“南伯伯···我可以帮您隐瞒所有的人,甚至不惜让自己背负千古骂名···”
南秉怀一怔:“你隐瞒真相是为了天眼工程的顺利进行,也是为了国家的天文事业呀,怎么会背负千古骂名呢?”
李萌萌一阵苦笑:“您的生命与天眼工程孰轻孰重,在其他人眼里恐怕有不同的解读吧?起码晓光他们会放过我。”
南秉怀当即表示:“请你放心,我会提前立一份遗嘱,把我的身体情况说清楚。当他们得知我就算住进医院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就会理解你了。”
“可是张大娘呢?她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请我好好照顾您···”
南秉怀一听她提到了老伴,鼻子不由一酸,不得不摘下眼镜,再次擦拭湿润的眼睛。她刚刚离开,可却不知道这一别恐怕就是阴阳两隔。自己亏欠她太多了,如今又要对她违背一切的承诺。
他想到这里,不由黯然道:“我无论在事业上产生多大的成就,但都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因为我无法补偿自己最亏欠的亲人了!”
李萌萌一看他因为悲情又连锁引发身体的不适,赶紧为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南伯伯不要激动。您的情绪对病情发展有很大影响呀。”
南秉怀无奈地闭上了那双泪眼:“萌萌,我也想风轻云淡般面对一切,但对自己的爱人和家人真是抱憾终身呀!”
李萌萌面对眼前老人一副懊悔的表情,感觉自己不该提到张大娘,结果触及到了对方的痛楚。于是,她立即做出补救:“南伯伯您千万不要这想,对于有些家属来说,幸福不仅仅是陪伴,也许是因为对方获得世人的尊重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张大娘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您能获得世人的尊重,那她甘愿做一名背后的付出者。”
南秉怀回想起老伴曾经跟自己讲过的话,不要叹息:“唉,她越是这样包容我,我心里又不是滋味···真不希望太苦了她···”
“她怎么会感觉苦呢?”李萌萌又打断道,“您不换位思考就不明白一位科学家的家属内心的感受。我不也是一名家属吗?我对晓光哥的期望就是他只要能为国家做出一点贡献就比呵护我还让我开心。假如我不是组织上的照顾留在这里当保健医生,就算跟他两地分居也心甘情愿。因为我们家属心里这点苦比起您们承受的巨大压力和煎熬又算得了什么呢?南伯伯,当您心态大娘的时候,她老人家可能更心疼您呀。否则,她就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陪你过年了。所以,您要经常跟她沟通,体会到她对您的关心。”
南秉怀一回想起老伴平时对自己的点点滴滴,不禁感慨万千。
再说张美娜一返回北齐,便立即联系了老伴:“秉怀,我已经平安到家了。你还好吧?”
已经预感不久人世的南秉怀每一次聆听老伴的柔和的声音都是无比珍惜。
“美娜···辛苦你了···”
张美娜一听他的语音不对,便诧异道:“你怎么了?”
南秉怀勉强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没什么,也许是有些感动。”
“感动什么?”
“你不辞数千里的车马劳顿,过来陪我过一个开心年,难道我不该感动吗?”
张美娜心里一热:“秉怀,只要你开心,我带孩子们明年还去工地陪你过年!”
南秉怀浑身一颤,不由失声道:“没有明年了!”
张美娜一愣:“为什么呀?”
南秉怀知道自己的心态和语气极有可能出卖自己,赶紧掩饰道:“因为这项工程等不到明年春节了。”
张美娜心里一松:“是呀,当我目睹这架天眼全貌时,感觉太雄伟了,还以为它已经竣工了呢。不过,也辛苦您了。”
“美娜,我辛苦一点没啥,但却苦了你了···而我····却没法补偿你了····”
张美娜一听老伴的语音有些哽咽,突然感到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滋味,心里不由一沉,连忙表示:“我挺好了。你就不要为我着想了,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只要你硬硬朗朗的,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南秉怀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再也跟老伴说不下去了。
张美娜又讲道:“我这次看你的气色非常不好,千万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呀。既然天眼工程胜利在望,你今后就不要再拼了。”
南滨怀感觉一阵浑浑噩噩,因为自己满足了老伴这一要求而黯然挂断了电话。他感觉死神就在自己周围,随时要去取走自己的性命。虽然他已经看淡了生死,但对死亡却产生从所未有的恐惧感。因为目前距离他的梦想还有一步之遥。如何让自己生命的余晖能尽可能的放大,谁能帮助自己呢?
无助的他再一次拨通了那位老大夫的电话——
老大夫对他的关注并没有放松,但也仅有如此,在电话里向他以工作抗癌的精神表达敬意之外,同时转告他——“您的女儿萌萌又联系我了,我交给她一些辅助治疗的办法,听说她也是学医的,也会对您进行一些理疗。我相信在亲情的关怀下,死神不会带走您的。”
“亲情?”
南秉怀又不禁湿润了双眼。他觉得自己活着不光是为了天眼工程以及探求遥远太空奥秘的梦想,也是为了来自远方的亲情。当然,来自周围的亲情更实实在在的支撑着他。
李萌萌尽管心里承受了太多,但也勉强掩饰着一切。她对其他人的关注已经淡漠了,而一心一意去照顾南秉怀。
她用自己的医学知识为南秉怀采集各种偏方,目的只有一个——延续他的生命。
南秉怀在她的关怀和帮助下,克服了内身种种剧痛,以非常人的毅力工作着···战斗着···
时光又翻过了数月,天眼工程终于迎来了里程碑的时刻——016年9月5日。
这是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日子——天眼终于通过了验收,并正式进入调试阶段。这意味着它的功能开始发挥作用,并且傲视苍穹。
就当参与工程建设的所有人都欢呼鼓舞的时刻,李萌萌来到了南秉怀的办公室,眼神欣然地凝视着他。
“南伯伯,您成功了。”
南秉怀表现出不错的精神面貌,含笑纠正她:“不,应该是我们成功了,更却切地讲,是我们的国家成功了。在高科技领域,我们又拿了一项世界第一。”
李萌萌点点头:“是呀,这极大振奋了全国人民,对我们民族的伟大复兴产生深远的影响。”
“萌萌说得对。这架天眼不仅仅是探求遥远宇宙的一只慧眼,更是提升人民士气的精神食粮,因为它让中国望得更远。”
李萌萌在与他畅想一番后,便话题一转:“南伯伯,您终于圆梦了,现在还想做些什么吗?”南秉怀显得很动情:“我希望带着自己的老伴好好好参观一下它,因为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您···通知张大娘来了吗?”
南秉怀缓缓摇头:“还没有,我最近一直忙调试的工作。”
“您不是说调试工作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吗?”
“是呀,不过我们会在调试中探索,把这个大家伙的功能逐渐发挥到极致。”
李萌萌心里一动:“难道您还不想休息?”
南秉怀淡然一笑:“我是可以松口气了,因为调试工作的重任交给了小朱等人。我现在要做好传帮带的工作。
“当然,我今后还能工作多久,都交给命运了。”
李萌萌心里一沉:“南伯伯,既然您已经把调试工作交给朱煦他们了,那现在就该享受一番。”
南秉怀诧异地望着她:“我享受什么?”
李萌萌动情道:“享受一下与自己亲人携手游天眼的感动,享受一下见证梦想的美丽。”
南秉怀心头一震:“你说得对,我···我立即联系美娜。”
此刻的南秉怀感觉自己还可以再见一次自己老伴的可能,于是当着李萌萌的面拨通了张美娜的电话——
第304章责备
再说张美娜也时刻关注着远在黔西的那项超级工程,当天眼胜利完工的消息传到她的耳畔时,也让她激动不已。她冲着西南方向喜极而泣:“秉怀···你做到了···祝福你!”
不需老伴发出邀请,她也执意动身去黔西了,但由于儿女们各自的工作都很忙,无法抽身陪她去,而她的本身年事已高切体弱多病,根本无法独身出远门的。所以,她只有干着急的份。
就在这时候,她家的座机响起了铃声。
张美娜一愣,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打座机了,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孩子们,因为他们平时问候自己时都打自己的手机,而座机的号码恐怕都被忘却了。这会是谁的来电呢?
她好奇地操起了话筒:“喂,您是哪位?”
话筒中传来一个老男人洪亮的声音:“嫂子,能听出我是谁吗?”
张美娜一听声音很耳熟,再结合对方对自己的称谓,一下子猜到了对方是谁,不由惊疑道:“你是秉贤?”
“哈哈,亏您还记得我。”
张美娜顿时惊喜道:“真的是你?难道你回国了吗?”
“我还在国外,挺想念您和我哥的,特意打电话问候一下。现在我哥在家吗?”
张美娜摇摇头:“不,他还在外地忙。”
“难道那项工程还没结束吗?”
“是呀,不过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是那项工程已经完工了,你哥还在工地忙碌后续工作。”
“真的吗?太好了!我为他感到骄傲。”
张美娜嫣然一笑:“你为何不亲自打他的手机呢?”
“是呀,我是该打他的手机了,之前不知道他已经完成了那项工程,所以就没敢打扰他。”
“嗯,我平时也很少给他打电话。你现在可以打给他了。”
“好的,我马上就打给他。”
原来,打电话的是南秉怀的胞弟南秉贤,一直定居在国外,是一名享誉海内外的画家。
他结束与张美娜通话后,立即拨通了南秉怀的手机——
再说南秉怀刚好也给老伴打电话,结果南秉贤并没有直接打通,只好暂时挂断了。
张美娜刚放下座机话筒不久就接到了老伴的来电,赶紧接听道:“秉怀,你有事吗?秉贤没联系你吗?”
南秉怀在李萌萌跟前勉强打起精神:“秉贤联系你了吗?他并没有联系我。”
“唉,他刚给家里的座机打过电话,得知你已经完成了天眼工程,说要亲自打你的手机呢。”
南秉怀不由一呆:“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记得他在三年前回国一趟,可惜我正在工地忙,并没有见他,让他失望了。”
张美娜一听老伴语气有些内疚,便赶紧安慰道:“你不要这样想,他还是挺理解你这位哥哥的。他会亲自打电话给你的。”
“哦,他···又回国了吗?”
“没有,他是在国外打来的电话。”
南秉怀鼻子一酸:“国外···这意味着我们哥俩无法再见面了呗···”
张美娜诧异道:“你咋会这样想?他今后又不是不回国了?”
南秉怀心里一沉,无法向老伴说明自己已经不久人世了,不由动情道:“美娜···我现在挺想你的···能过来一趟吗?”
“秉怀,我也想你呀,也想让你带我参观已经完工的天眼。可是,我的身体不太好,无法出远门呀,而云儿和朵朵他们家里都各自有事,不能陪我过来。不过,云儿说了,等他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带我再去你那里。”
“忙完这段时间?”
南秉怀不禁湿润了双眼,意识到自己恐怕连这一段时间也等不了,为了老伴的情绪,他无法把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告知,只能表示:“好吧···我等你···”
李萌萌在旁听着他们的通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该把他的病情公布的时候了,毕竟天眼工程已经完成了,而进入了漫长的调试阶段,凭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坚持完第一阶段的调试工作,在最后的生命时刻,就是该见一见应该见的亲人,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当她心里产生这样的念头后,依旧静静地聆听南秉怀与老伴的倾情通话。
当南秉怀强打精神结束与老伴的通话后,便再也坚持不住了,慢慢向座椅上倒下去——
“南伯伯!”
李萌萌眼疾手快,赶紧搀扶住他的病躯,并慢慢把他扶到座椅上坐好。
她等南秉怀顺过这口气后,又试探询问:“南伯伯您怎么样?”
南秉怀缓缓摇头:“我没事···还撑得住···你不要紧张···”
李萌萌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张床:“我扶你躺一会吧?”
“不,我还等秉贤的电话呢。”
“他就是您在国外的亲弟弟?”
“是呀,我们哥俩有好多年没见了,可能这是最后一次通话。”
李萌萌鼻子一酸,泪水顺着美丽的脸颊缓缓流下来——
她陪着南秉怀静静等一会,可南秉贤的电话迟迟没有打过来。
南秉怀的精神极差,已经无法让自己保持清醒了,逐渐睡过去了。他也许在座椅上睡惯了,所以睡得很安详。
再说南秉贤结束与嫂子通话后,突然遇到一个应酬,只好等应酬完了,才拨通哥哥的手机,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萌萌已经发现南秉怀睡着了,但又不好弄醒他,因为如果那样,他还是不能去床上好好休息的,只好在身边默默陪伴他,端详着他那张憔悴的面孔,不由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候,南秉贤的电话打过来了——
已经做出决定的李萌萌立即操起那部响铃的手机快步走出那间办公室,等到了门外,立即接听道:“喂,您是南叔叔吗?”
南秉怀一听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便诧异道:“你是哪位?”
“我是您哥哥的保健医生。刚才张大娘在电话里说您可能要打电话过来。”
“哦,难道我哥接电话不方便?”
“嗯,他已经睡着了。”
“哦,那就别打扰他了,我到晚上再打给他。”
李萌萌担心对方挂断电话,便失声道:“南叔叔,我有话要对您说!”
南秉贤一愣:“你想说什么?”
“您哥哥他···”
南秉贤心里一紧:“他怎么了?”
“他···他快不行了···您要是能来的话···就过来看最后一眼吧···”
李萌萌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发作出来。
南秉怀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旋,直到好一会,才急迫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萌萌用一副哽咽的语音把南秉怀患病的事实告诉给他。
南秉怀心里一沉,悲痛的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
“我嫂子知道这样情况吗?”
“我还没告诉她,目前除了我之外,您是第二个了解真相的人。”
“你这个小丫头为啥隐瞒?”
“这是南伯伯的心愿,我只好成全他完成天眼工程。不过,我从现在起,不会对任何人隐瞒了。”
南秉贤知道哥哥的脾气,知道埋怨这位年轻的女保健医生是无济于事的,只好忍痛表示:“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并让他挺住,立即去购买回国的机票!”
“我尽力吧。”
南秉贤挂断电话后,立即开启了归国的程序——
李萌萌把南秉怀的手机悄悄地放回原地。此刻,南秉怀依旧处于昏睡中。
李萌萌泪眼模糊凝视着他,心里暗暗祈祷······
当天晚上,李萌萌安顿好南秉怀后,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很晚了。
刘晓光还在等她,当看到她进屋了,不由披头问道:“你咋回来这么晚?”
李萌萌黯然苦笑:“我必须等南伯伯入睡后才能放心回来呀。”
“哦,你这段时间对他照顾得真是无微不至呀。”
“晓光哥,难道你吃醋了吗?”
“笑话,我怎么会吃醋?你能尽心照顾我也是我的心愿。毕竟,我们发现他的精神越来越差了。”
李萌萌鼻子一酸:“他···恐怕快撑不住了···”
刘晓光愕然瞪着他的娇妻:“萌萌···你···说什么??”
李萌萌再也无所顾忌,含泪把自己发现南秉怀真实病情以及帮他隐瞒的情况再向丈夫仔细讲述一遍。
刘晓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南秉怀病危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晓光哥···”
李萌萌一看他彻底呆愣在那里,几乎像一个木偶,便知道对方受到了重大打击,怯怯地呼唤他一声。
刘晓光终于醒过味来,不由厉声责备:“萌萌,你太自以为是了,居然连我也隐瞒!”
他与李萌萌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平时都没红过脸,更是第一次措辞严厉地责备她。
李萌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你哭啥?难道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南教授是享誉国内外的天文学家。他也是国宝级科学家呀,他的健康何等重要,你身为他的保健医生居然替他隐瞒病情···这···这是天大的事情呀!”
李萌萌抽泣一会,终于发声道:“晓光哥···我早知道自己会成为你们眼里的千古罪人···但还是要这样做···就是为了不成为自己心中的千古罪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我得知他的病情时,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就连在省城开的特效药对他的作用也越来越小···我跟省城那位老专家沟通过。他明确告诉我说,南伯伯已经没有治疗的价值了,与其躺在医院里还不如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当时想,如果作为一名普通的绝症患者,就应该怎样舒服怎么来,这也不枉来世一回,可作为国家的栋梁人才,就要把浑身最后一点余热都奉献出来,这才是诠释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我不想让他留下遗憾才甘愿背负千古骂名。你骂得对···我接受···”
刘晓光一看爱妻又泣不成声了,不由一怔,瞬间意识到她最近承受了从所未有的压力,之所以隐瞒自己就是不让自己承担,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要在天眼工程上。
他想到这里,不由动情地把爱妻的娇妻紧紧抱在怀里!
“萌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凶,求你不要再难过了。”
可是,刘晓光越是这样劝,就让她的苦辣酸甜一齐涌到心头,激动的情绪愈发不可收拾。
刘晓光哄了良久,才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可是,刘晓光已经坐立不安了,不得不穿上外套往外走——
李萌萌一愣:“你要去哪?”
“我去找李总。”
“这深更半夜的,你方便去吗?”
“可是···这件事太紧急了,我必须向他汇报。”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想多一个人陪你失眠吗?”
“萌萌我···”
“晓光哥,我知道你没法再睡了,我陪你好了。但求你就不要惊动其他人了,就算天塌了,也要等明天再说好吗?”
第305章致敬
刘晓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内心的伤感难以排遣,岂能是仅仅失眠的代价就能解脱的?
他迟疑一下,还是执意要往走。
“晓光哥你?”
刘晓光缓缓回头:“我想出去散散心,不会打扰别人的。”
李萌萌二话不说,也穿上了外套。
“萌萌?”
“晓光哥,我陪着你。”
刘晓光深知她尽管已经承受痛苦很久了,也排遣了许多,但目前的心情并不比自己好,于是冲她点点头。
此刻的生活区的夜空星光灿烂,由于建设队伍正陆续往外侧,这里的人口已经寥寥无几了,灯光也比人口稠密时期稀疏了很多。不过,正好映衬出从不远处的天眼耸立的方向却传来耀眼的光芒,那是几座钢塔上的照明灯射过来的光芒。
生活区只有项目部的技术人员还坚守在这里。他们当中一些人不会因为天眼的竣工而离开,而是要长期生活在这里,参加天眼的调试工作,还要参与科研工作。
刘晓光在李萌萌的陪伴下徜徉在生活区的街道上,在万籁俱寂的情况下,更多时候把目光投向天眼方向传来的灯光,回想起这几年的艰苦奋战以及南秉怀穿梭的身影,不由怆然泪下。
李萌萌读出了他的心理,不由劝道:“晓光哥,如今天眼工程终于竣工了,你应该感到高兴呀,这不仅仅为自己的努力,也要为南伯伯的梦想,更为咱们的国家拥有这座超级重器。”
刘晓光不由一声悲叹:“唉,为了这座天眼,我当然高兴,可为南教授感到难过呀,没想到他的生命因为天眼的竣工而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李萌萌因为承受时间久了,已经看开一些了,于是表示:“南伯伯已经没有遗憾了,能在有生之年见证梦想的实现未尝不是一种成功。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完全可以带着一份自豪离开。”
刘晓光不禁凝视天眼方向,虽然被群山阻挡看不到它的轮廓,但它附带的灯所发出灯光就像落山的太阳而形成一道人工的晚霞。
他凝视片刻,不由动情道:“南教授永远不会离开我,因为他把自己的灵魂融入了那座世界最大的‘锅’里了。”
李萌萌也不禁动情道:“是呀,南伯伯好像就是为它所生,它就是南伯伯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永恒的财富。”
刘晓光沉思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一把揽住爱妻的肩头:“走,咱们回去睡觉!”
李萌萌一愣:“难道你走出来了吗?”
刘晓光一副深邃的眼神凝视着爱妻:“萌萌,你刚才的话说服了我。对于南教授而言,人生已经没有遗憾,接下来就是享受残余的时光。所以,我们不能以悲痛的面孔陪他度过,而是要依一副崇敬的姿态向这位天眼之父致敬!要让他博得一切的尊重。”
李萌萌眼前一亮:“对呀,虽然他淡泊名利,但当自己的付出得到世人认可的时候,一定会倍感欣慰。”
“嗯,我明天再找李总商量。”
等回到了他们的家,李萌萌又不禁问道:“他的其他亲人该怎么通知呢?”
刘晓光的表情又纠结起来了:“应该让师母知道了。可我只能以打电话的方式告诉她,又担心她承受不了时无法帮助她。”
李萌萌摇摇头:“不,千万不要在电话里说,必须在她身边。”
“难道我们要回一趟北齐吗?”
“不用,我们可以委托北齐的熟人告诉她。”
“北齐的熟人?”
“是呀,他必须是我们可信任的人,又必须跟张大娘熟悉。”
刘晓光有些迷茫了:“这会是谁呀?”
李萌萌眨了眨大眼睛:“难道你忘记淑云了吗?”
“淑云?”刘晓光一想到自己的前妻,顿时恍然大悟,“是呀,淑云还去过南教授的家呢。”
“嗯,咱们把这件事委托给淑云好不好?”
刘晓光此时对前妻已经毫无芥蒂:“好呀。你俩平时联系的勤,就由你求她了。”
“没问题。我明天早上就给她打电话。”
第二天,刘晓光径直来到李德全的办公室。
李德全刚刚上班,一看推门进来的他满脸疲倦,不由一愣:“刘工,你这是怎么了?”
刘晓光虽然看开了,但一想要把这样的噩耗通报给上级,还是难掩内心的悲痛:“李总···我要告诉您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李德全心里一紧:“难道你发现咱们的天眼有技术问题?”
“是跟天眼有关系,但不是天眼,而是它的缔造者南教授有事了。”
“老南?他怎么了??”
“他的身体出大问题了。”
李德全神色陡变:“他身体怎么了?请你快说!”
“李总,您一定要沉住气呀。”
李德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甚至语音也有些跑调,只好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吧,他的身体到底出现什么问题了,请直说吧。”
“他···他去年去省城医院检查身体时就被诊断为肺癌晚期了。最近这一年里他是拖着患绝症的身子在战斗。”
李德全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还是令他浑身一颤,不得不扶住了桌角,同时产生了一种剜心般的痛,并体现在表情上。
刘晓光见状,赶紧劝道:“李总要挺住呀。我们在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呀。”
李德全勉强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焦躁:“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萌萌告诉我的。”
“难道萌萌替他隐瞒了真相?”
刘晓光赶紧替爱妻开脱:“当初在省城时,南教授隐瞒了所有人,并在医院方面的配合下,修改了检查报告。萌萌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德全感到不可思议:“医院方面居然帮他伪造病情?难道他们不清楚这是违法的吗?我看他们简直是疯了!”
“他们没有疯,而是出于对南教授的敬重。”
“简直就是胡闹!”李德全显得不以为然,“难道南教授恳求他们,就可以让他们不安原则办事吗?”
“南教授,人家当然知道篡改检查报告是违反原则的,但原则也是人制定的,当所谓的原则在国家利益和名族大义面前,也有时需要让步呀。”
“你···你为什么帮助医院说话?”
“李总,不是我要帮那家医院说话,假如您想明白了利害关系,也会谅解人家的做法。”
“哦,这是为什么?”
“您想想看,假如咱们当初就得知这个真相,那现在对南教授和天眼工程意味着什么?”
李德全不由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晓光只好自问自答:“结果就是南教授因为不能参加这项工程而抱憾终身,而对这项伟大的工程所造成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的。”
李德全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但一副质疑的目光投向辩解中的刘晓光:“照你这样说,凡是刻意隐瞒这件事的人都有功了?”
“李总,如果从结果上的分析,应该是这样的。萌萌虽然后来知道真相了,但她之所以把这个谎言延续下去,也并非南教授的苦苦恳求,也是出于一份责任感。”
“好吧,就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姑且不追萌萌的责任。但现在我们该怎样面对这件事?”
刘晓光思忖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向他老人家致敬,而不是任何的抱怨,让他怀着欣慰的心情走完自己最后的岁月。”
李德全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点点头:“是呀,如果抱怨也无法挽回这一切,反倒会让他心里埋下一层阴影。”
刘晓光鼻子一酸:“我们真是太疏忽了,早就应该觉察到他最近的情况不太对劲了。”
李德全两眼不禁湿润了:“唉,我没有照顾好他···无法向上级组织交代啊!”
刘晓光眼眶是一直湿润的,当看到李德全激动起来,赶紧劝道:“李总您现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如今我们只有尊重南教授的意愿,才是对他最好的慰藉,同时也是对那座天眼的无比敬畏。”
李德全点点头:“我听你的。老南为天眼工程付出太多了,是该需要我们为他做些什么了。”
再说李萌萌等丈夫一离开家,便立即拨通了肖淑云的手机——
此刻肖淑云刚刚苏醒不久,还没有下床,便给她的孩子穿衣服。一晃她与周克金结婚三年多了,他俩的孩子也过两周多了。小家伙很顽皮,并不配和妈妈为他穿衣服,弄得肖淑云有些手忙脚乱。
当手机铃声一响,肖淑云只好把孩子放在一边,放任他又躺回被窝里,自己则操起了手机。
当她看到是李萌萌的来电,眉头顿时舒展一下,赶紧示意孩子:“宝贝,萌萌阿姨的电话,快过来跟她说一句话。原来,这个孩子跟李萌萌也蛮熟悉了。
孩子有些任性,躺在床上无动于衷。
肖淑云无奈摇摇头,只好接听了电话:“喂,萌萌早呀。”
李萌萌的声音很沉重:“淑云姐起床了吗?”
“我已经睡醒了,但还没有下床,正给孩子穿衣服呢。”
“哦,孩子醒了吗?”
“他被我弄醒了,但还没有睡够,不愿意起床。”
“那你就让孩子多睡一会嘛。”
“那哪行?我和克金马上就要上班去了,必须把他送到托班。”
“哦,姐夫呢?”
“他早就起床去厨房弄早点了。”
“哦,他还是那么勤快,对你照顾挺好的。”
肖淑云脸颊一烧,赶紧转变话题:“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不会是问候一下吧?”
“当然不是。目前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希望你能帮帮我。”
肖淑云一听她的语气很凝重,不由眉头一皱:“难道你妈妈有事吗?”
“不是,这跟我妈妈无关。”
“既然跟你妈妈无关,那到底什么急事让你如此紧张呢?”
“我···想让你拜访一下张大娘。”
肖淑云顿时蒙住了:“张大娘···张大娘是谁?”
“张大娘就是南伯伯的老伴呀。”
“哦,原来你说的是张师母呀。”
“是呀,我知道你很熟悉她,所以请你去见她一面。”
“她老人家难道身体不好吗?”
“不是。她老人家身体还是可以。我请你跟她通报一件事情。”
“通报一件事情?难道你不能在电话里告诉她吗?”
“不行。我担心她接受不了而···”
肖淑云心里一紧,不由失声道:“难道···难道南教授发生了意外?”
“淑云姐···不是‘意外’···而是一件隐瞒已久的事情···现在必须把真相告诉她老人家了···”
肖淑云一听对方的语音哽咽了,不由心里一沉:“难道他已久不在了?”
“不是!他还活着···只不过病入膏肓···他很早就被检查出肺癌了···但一直瞒着所有人···恐怕已经不久人事了···”
“什么?”肖淑云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难道你让我把这个噩耗残忍地告诉南师母?”
“淑云姐···真的对不起···为了她老人家发生意外···我只好委托给你了···”
肖淑云心如刀绞,也不忍心拒绝对方的哀求,只好咬牙答应:“萌萌别伤心了,我去!”
第306章发作
李萌萌一听肖淑云肯帮忙了,心里稍微松口气:“淑云姐,谢谢你!”
“肖淑云黯然苦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南教授既然为了国家的天眼把命都豁出去了,难道我不该为他做点什么吗?假如有可能,我会亲自送张师母去黔西的。”
“如果是那样,简直太好了,多拜托你了。”
肖淑云挂断电话后,经过短暂的思索,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去把噩耗无情地转告人家是很不妥的,假如对方真的承受不住了,身边就必须有别的亲人。她顿时想到了南家的那对女儿。
肖淑云跟南家兄妹并不陌生,尤其是跟南洁还是同龄女人,平时也挺聊得来,虽然平时各忙各的,但在通讯高度发达的今天,她们的联系又多了一条渠道,那就是微信。
她顾不上收拾自己的孩子了,立即通过微信向南洁发出了消息——“朵朵,你在吗?”
对方很快回复——“早上好,你有事吗?”
“嗯,我想今天找你见一个面。”
“有要紧的事情吗?”
肖淑云为了不让对方过于敏感,于是掩饰——“没什么大事,只是找你聚一聚,而且马上。”
“哦,你这个女强人今天咋有时间?”
“公司今天没什么大事,就当自己给自己放一会假。”
“哦,既然聚会的话,就咱们两个吗?你是不是又约了别人?”
“我想把云哥一起约上,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啊?难道你连我哥也要约?”
“是呀,实不相瞒,我有事要求云哥,所以请你帮牵个线。”
“啊?你一个公司老总会求到我哥吗?”
“唉,世道这么复杂,说不上谁能求到谁呀。”
“你到底什么事情求他?”
“我能等见面再说吗?”
“为什么?”
“我担心现在一说出来,你们就找借口推脱不见面了。”
“唉,你把我和我哥看成什么人了?就算我哥帮不了,也会明说的,岂能躲避呢?”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应该等见面时再说了。”
南洁无论怎么套话,但肖淑云简直是滴水不漏。由于早上时间太紧,南洁只好答复:“那好吧,我马上联系我哥一下。”
等肖淑云收拾完孩子,南洁的就来微信了——“我哥答应见面了,请你选择会面地点吧。”
肖淑云当即回复——“地点就选择在你妈家吧。我正好去慰问一下她老人家。”
“好呀,你想趁机贿赂我妈。”
肖淑云坦然回复——“没办法,谁让我有求于人呢,只能现用现交了。”
当肖淑云把孩子送到托班之后,便把公司的事物全权托付给了周克金,自己则亲自开车奔向南家——
她已经学会了开车,所以不需要专门的司机,关于开车的技术,还是周克金手把手交给她。这其中经历了一段甜蜜的过程。不过,她足足有十年没去过南家了,所以跑了两段冤枉路之后,这才把车停到南家的楼下。
肖淑云走下车后,刚要迈步进入楼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两手空空,不由停住了脚步。
她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超市,毕竟她身处居民楼深处。她思忖一下,就凭自己给人家带去的消息,即便自己提着在珍贵的礼品也难以减轻南家的悲痛的心情。况且,自己也没有任何心情去买并没有意义的道具了。
当她空着双手走进南家时,令在场的张美娜以及南家兄妹都感到迷茫。因为她不但两手空空,而且表情也很异常。
南洁打破沉寂:“淑云,你把我们家里人都召集在一起,到底是咋回事?”
肖淑云以及无法掩饰了,两眼含泪道:“我···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您们···请师母一定要挺住呀。”
张美娜已经产生一种不祥预感,当听到对方一句令人窒息的话,不由浑身一颤,赶紧扶住了女儿的肩膀。
南洁的脑袋也懵成一片,颤抖的身体跟母亲相互搀扶着,嘴唇动了动,但没敢向对方要答案。
南云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倒是保持一副大心脏,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淑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教授他?”
南云眉头一皱:“难道我爸发生意外事故了吗?他现在···”
“不,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他···”
张美娜一看她还是难以启齿,便知道家里的阵势让对方产生了顾虑,于是让内心的预感脱口而出:“他是不是患了大病?”
正感到难以启齿的肖淑云趁势点点头:“嗯,他快不行了···”
张美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晃了晃。
“妈妈!”
“妈!”
南家兄妹顾不上自己的悲伤,一起拥向摇摇欲坠的张美娜。
肖淑云此时泪如雨下,哽咽道:“师母···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南洁此时亦泪流满面:“我爸爸得的是什么病···他现在怎么样···”
肖淑云抽了一下鼻子:“我听萌萌说是肺癌···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不清楚···”
南云的双眼噙满泪水:“这···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段时间去工地陪他过年还···”
他本想说自己的老爸还好好的,但突然意识到老爸当时并不是好好的,而是精神状态令人堪忧,不由懊恼自己的疏忽。
张美娜最终平静下来,一副忧伤的语气:“唉,我其实早就预感他的情况不好了。”
南洁愕然道:“是吗?您为什么不早说?”
“我仅仅是预感,几次在电话里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但他总说自己没事。不过,我知道他正极力向我掩饰什么,但也不好逼问他。”
肖淑云听了,突然感到这对四十多年的老夫妻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心有灵犀的东西,心里暗自唏嘘。
南云身为南家的长子,强忍内心的悲痛:“妈,您千万要保重自己。我立即订飞机票。咱们全家再去黔西。”
张美娜点点头,随即挣脱儿子的挽住自己胳膊的手:“你不要管我,快去。”
南云虽然对老妈还不放心,但知道刻不容缓,便冲妹妹和肖淑云使一个眼色,示意她俩好好陪伴老妈。
肖淑云点点头:“云哥放心去吧,别忘了给我也订购一张机票。”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女包里取出一个精致钱夹,并从里面抽出自己的身份证。
南云好奇道:“难道你也要去?”
“嗯,我知道南教授他们为了国家天眼呕心沥血,所以要亲自见证他们伟大的创造。”
南云接过肖淑云的身份证,并迟疑道:“除了咱们的家人,还应该通知谁呢?”
张美娜突然醒悟道:“快通知你们杨伯伯一声。”
“杨伯伯?您说的是杨启明吗?”
“就是他,还有湘悦。他们听说天眼已经落成了,早就盼望去现场参观了。而且凭他们跟你爸的关系,必须通知他俩。”
南云一皱眉头:“可我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呀。”
张美娜冲儿子摆摆手:“你还是去订咱们去的机票吧。我亲自通知他们。”
三天后,南家的全体成员以及肖淑云和杨启明和苏湘悦集体搭乘上了一架从北齐开往黔西的航班。
不过,比他们早到一步的却是南秉贤。
原来南秉贤得知哥哥病危的消息后,第一次时间便搭上了一趟飞往国内的航班,而目的地就是黔西的省城。
可是,当他等飞机一落地,刚跟李萌萌取得联系时,却被她告知:“南叔叔,您的哥哥南伯伯已经病危了,我们刚送进省城医院。您就直接打车过来吧。”
南秉贤浑身一颤,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只好表示:“他在哪家医院?”
“是第一人民医院!”
南秉贤二话不说,立即打车奔向了第一人民医院——
由于机场距离医院足足有一百多里地,所以让他在路上有了足够思考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让他回忆起跟哥哥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当出租车把他送到省城第一人民医院时,李萌萌已经闻讯出来等他了。
他俩虽然没见过面,但通过几次通话,脑海里已经产生了初步印象,当彼此一打量对方的年龄和神态,就可以确认对方了。于是,他俩不约而同地靠近了——
“你是萌萌姑娘?”
“嗯,您是南叔叔?”
“是我。我哥现在怎么样?”
“他···危在旦夕···正在急救室里抢救呢。”
“唉,他前几天不是挺好吗?咋突然间就这样呢?”
“他···肺部积水很严重了···呼吸极其困难···可就是挺着不说···今天早上在他的办公室里昏迷了···我们只好把他送到这家医院···由于路程太远···又耽搁几个小时···”
南秉贤听了她的哭诉,不由皱眉道:“既然又拖了好几个小时,那他还有呼吸吗?”
李萌萌解释道:“我们工地也有比较完善的医疗体系。而我也提前做过应急治疗准备,所以才让他挺过了这几个小时。”
南秉贤不禁感慨:“是呀,只有你清楚我哥的病情,这些日子给姑娘添麻烦了。”
李萌萌双眼一红:“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是我没照顾好他老人家。”
他俩一边说一边走近了那间急救室。
此刻,在急救室门外的走廊里已经聚满了人,都是跟南秉怀并肩作战的同事们。他们很难受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在揪心等待过程中无不双眼垂泪。
其中的刘燕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泪脸深埋在程学东的怀里。程学东自从获悉他的导师已经病入膏肓时,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是继王淑珍病逝后,感觉又即将失去一个亲人般的痛。
当李萌萌把南秉贤带到跟前时,他们谁都无暇关注这位气质不凡的学者。
李萌萌瞥到了人群中的李德全,便走近他,悄声通告:“李总,南伯伯的弟弟特意从国外赶来了。”
第307章危在旦夕
李德全经李萌萌的提示,这才注意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南秉贤。他双黯淡的眼神里突然射出一丝光彩,立即抢步上前,向对方伸出一只手:“南先生!”
原来,他俩因为南秉怀的关系,早就熟识也算是老朋友了。
然而,这次老朋友相见,彼此都没有任何的喜悦,因为南秉怀的病情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
李德全勉强掩饰悲痛的表情:“您回来了?”
南秉贤虽然心里无比沉重,但也不能对大哥的同事失礼,在与他握手的同时,双眼泛红道:“唉,我回来晚了!”
李德全连忙安抚:“不晚,他一定能挺住的!”
再说急救室里的情况,医护人员抢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高压70,低压45,血氧6,呼吸频率14···”
一切生命体征表面南秉怀的生命似乎到了最后时刻。
参加急救的几名医生虽然面戴口罩,但露出的眼神个个无比凝重。俨然是正在做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而急救室门外,众人的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表情表现焦急的同时,又呈现一种凝重和渴望。
“老南,您一定要挺住呀!”
李德全仰头头盯着天花板,嘴里却不停地叨念着。
其实,无论是病房内外的人都心里有数,患者已经是癌症末期了,癌细胞早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即便对这名患者有一万个舍不得,但又何尝不得到回天乏术的道理?其他的人已经在悄悄抹眼泪了。
经过数小时的紧张抢救,病房的门终于敞开了,医护人员们一个个退出来。他们个个显得精神疲惫,表情也异常沮丧,俨然一群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败兵。
“大夫,南教授怎么样了?”
病房外的众人一拥而上,堵住了为首的一名老医生。李德全也急匆匆地靠过来。
老医生并没有着急应付这些面脸焦虑的中青年人,而是目光炯炯盯着逐渐靠近的李德全。
围拢的众人知趣地让出一条缺口,让自己的领导与那位老医生面对面。
李德全在满副关切中流落出一丝淡定:“陈教授,南博士到底怎么样了?您就实话实说吧。”
被称为陈教授的老医生缓缓点点头:“李台长,对不起,我们都知道南教授是国家功臣,想尽一切可能留住他。但是···我们虽然做了所有的努力,但还是扭转不了什么了。南教授虽然还撑住一口气,但已经是深度昏迷了,恐怕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李德全怔怔地盯着老医生好一会,才仿佛醒过味来,立即从老医生的身边挤过去,直接冲进了那间特殊病房里——
其他人也接踵而至,病房里瞬间挤满了人。
李德全被簇拥到了南秉怀病床的最前沿,俯身凝视着面带呼吸罩老者,只见他面如死灰,假如不是尚存一丝呼吸的话,就如同死人一样。
“南老师!”
“南教授!”
“老南!”
大家同时呼唤这这位生命垂危的南秉怀,虽然不可能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但希望能出现回光返照现现象,能够留下一些遗言。他们心心里清楚,这位国家功臣在这个世界上弥留之际所留下了每一句话都无比珍贵的财富。
在千声万唤下,南秉怀的眼皮似乎颤动一下。
“南老师有反应了!”
程学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顿时发出兴奋的声音。
李德全眼睛一亮,发出晶莹的目光:“老南,快醒醒!您想说些什么吗?”
可是,南秉怀又失去了反应。
“南老师!”
“南教授!”
众人又纷纷七嘴八舌地呼唤起来。他们知道他万一苏醒不过来,就恐怕永久地长眠了。所以,他们必须要争取时间,也等于在跟死神抢时间。
又过了不知多久,南秉怀嘴巴轻轻动了动。
守护最近的南秉贤眼睛一亮,立即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哥,您想说什么?快说出声来!”
南秉怀在弟弟不断敦促下,上下唇终于颤动了两下,发出微弱的声音···
“哥,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秉贤实在听不出胞兄发出的微弱声音,只能一次一次地大声提醒。
李德全跟南秉贤并排靠在病床前,不由心里一动,觉察他的这位同事并没有苏醒,所讲的话都是像发出梦境里的话,不由黯然摇头。他多么希望这位工作上的老搭档能清晰讲述出一句完整的遗言呀。
“天··眼···天···眼···”
南秉贤的悲伤的眼神里重新焕发出光彩,回头冲大家叫道:“他嘴里在念叨‘天眼’!”
李德全也依稀听到了了,脸庞的肌肉一颤,禁不住老泪横流:“老南在这个时候还对祖国的这项科技成就念念不忘呀!”
现场所有人都默然了,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天眼工程从最初的筹备到现在终于落成,足足经历了近十年的时光,而在这十年里,身为首席科学家的南秉怀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之后的呼唤中,南秉怀再没有任何反应。
李萌萌这时含泪阻止道:“大家别吵南伯伯了···他···他真是太累了···让他踏实休息吧···”
程学东在南秉怀所有的学生中对南秉怀的感情最深,非常担心南秉怀就这样一睡不醒,便扳住了李萌萌的肩头:“萌萌,快告诉我,南老师还能不能醒过来?”
李萌萌瞥了一眼那台生命显示仪,然后含糊道:“起码他老人家的生命特征已经趋于平稳了,我们要对他有耐心。”
李德全知道大家这样聚集在急救室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劝道:“大家先出去吧。”
可是,现场的人谁都没有移动脚步,都担心错过跟南秉怀最后告别的时刻。
这时,守候在现场的一名富有经验的大夫讲道:“大家还是先退出去吧,我看他的生命体征比刚才稳定了许多,暂时不会有事的。”
李萌萌回想近段陪南秉怀与病魔作斗争的经历,不由感慨:“南伯伯是生命的强者,不会轻易被病魔打倒的。再说,在没等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到来之前,也不会这样离开的。”
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大家立即联想到正风雨兼程赶来的他的家人。
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刘燕立即提醒李萌萌:“萌萌,快联系一下张师母他们。”
李萌萌之前已经获悉肖淑云携张美娜一家人动身的消息,估计这时应该从飞机上落地了,便赶紧掏出手机,并当着众人的面拨通了肖淑云的手机——
肖淑云此时与南家一家人以及杨启明和苏湘悦正在机场焦急地等候开往基中方向的班车。他们其实只比南秉贤搭乘的海外航班晚落地几个小时,但还不清楚南秉怀已经转移到了省城医院。
当肖淑云接到李萌萌的来电后,立即接听:“喂,我同师母一家人已经下飞机了,正在等候开往基中方向的班车。”
李萌萌赶紧提示:“你们不用去基中了,赶紧打车到第一人民医院!”
肖淑云浑身一震:“什么?南教授住院了?”
“是的。他正在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呢。”
肖淑云瞥一眼身边的张美娜,然后压低声音:“他???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深度昏迷,但生命特征还算稳定。医院方面正全力抢救呢。”
肖淑云当着南家一家人的面,不方便再问下去了,只好表示:“那好,我们马上打车去第一人民医院!”
张美娜获悉老伴已经住进省城医院了,不由颤声道:“淑云???他的情况怎么样?”
肖淑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静心安慰她:“请您放心,医院方面正全力抢救南教授呢。”
杨启明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这位老朋友了,当得知南秉怀病危的消息,无论是对他还是苏湘悦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此时,他和苏湘悦都是古稀老人了,虽然气质还在,但岁月的斑痕还是清晰刻在了脸上,就连行动也有些迟缓了。
“快,我们还等什么?立即打车去那家医院吧。”
在杨启明的提醒下,南云作为南家的长子迅速做出了反应。
不到五分钟,他便叫停了三辆出租车。
“大家赶紧上车!”
在南云的招呼下,苏湘悦簇拥着情绪不稳的张美娜钻进了最前面的一辆出租车。肖淑云则从另一侧的车门坐到了张美娜的另一侧。杨启明不想跟爱妻分开,便坐进了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
南家兄妹等虽然不想跟老妈分开,但也不能跟杨启明等人争位子,便携自己的爱人先后坐上了第二辆车。
他们的孩子只好挤进了第三辆车。
这三辆车所组成的车队风驰电掣般驶往第一人民医院——
第308章不朽的丰碑
张美娜虽然距离南秉怀越来越近了,但心里却更加紧张和恐惧,因为老伴既然入院抢救了,就说明他的病情已经到了难以转圜的地步。她在平时不可谓不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已经年近古稀的她也看淡了生死,但一想到自己就要跟一起生活四十多年的老伴生死离别了,还是忍不住怆然泪下——
坐在她身边的苏湘悦见状,一边拿着一条纸巾帮她擦泪一边劝慰:“美娜不要难过,秉怀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美娜黯然摇摇头:“湘悦,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心里很清楚,秉怀他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如果不是病入膏肓,他就不会倒下的。萌萌既然委托淑云转告我们,就说明她不想让我们留下任何遗憾···”
苏湘悦心头一震,立即伸出胳膊把张美娜的脑袋揽在怀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坐在另一侧的肖淑云见状,也默默地流泪。她此行不仅是陪伴南家去探望南秉怀,还要面对自己的前夫,而且还憧憬那只令国人振奋的天眼。她的心情充满了复杂的成分。
当车队到达指定的医院大门时,李萌萌已经闻讯出来迎接,不过,这一次还有刘晓光陪同。因为他从爱妻嘴里知晓前妻也陪同前来。于情于理,自己也该摆出一副高姿态。
肖淑云首先走出了汽车,当看到前夫和李萌萌并肩靠过来时,顿时心潮澎湃。她自从当初送前夫去来黔西就再也没见过一面,至今已经好几年了。在这些年里彼此都发生了巨变。自己不仅嫁人了,而且孩子都三岁了。而对方亦是如此,虽然没有孩子,但岁月的风霜已经挂满了额头和鬓角。肖淑云心里不由一酸,天眼工程的落成似乎没有让前夫光彩照人,反而令他无比的憔悴。他为这项工程的付出可想而知。
刘晓光径直走到前妻跟前,一副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清新如昨的前妻:“淑云,你来了?”
肖淑云点点头:“嗯,我来了。我说过的,等你们的天眼落成那一天,一定会亲自过来看一看。”
刘晓光微微摇头:“不,它不是我们的天眼,而是咱们大家的天眼。它建在中国,属于全人类。”
肖淑云热泪盈眶地附和前夫:“嗯,它是人类又一创举!”
就在这时,其他人也从不同的出租车陆续走下来,一个个表情无比凝重。
刘晓光已经无暇应酬前妻了,冲她点点头后,便簇拥李萌萌迎向由苏湘悦搀扶下车的张美娜。
此时的张美娜以及她的家人们已经不是数月前来黔西过年时的喜悦和向往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焦虑和悲伤。
南秉怀抢先一步握住张美娜那双干枯的手:“师母···您们辛苦了···”
张美娜一看他同样满怀悲怆,不由心里一慌:“小刘···秉怀他怎么样?”
李萌萌赶紧接茬:“南伯伯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但还处于深度昏迷中。”
张美娜那颗悬浮的心终于安定一些,起码自己和家人没有错过跟老伴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那就好···只要他还活着···”
李萌萌一听张美娜喃喃自语,鼻子不由一酸:“大娘···我···我没照顾好南伯伯···辜负了您的委托···”
张美娜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强忍热泪拍拍她的肩头:“这不怪你···你为他已经承受太多了···我代表南家谢谢你···”
“张大娘!”
李萌萌情不自禁地扑入了老人的怀里。
接下来,刘晓光与南家其他成员以及杨启明夫妇先后寒暄了几句。不过,当介绍到南秉怀目前的状况,现场的女眷们无比潸然泪下。
杨启明一手挽着同样满脸悲情的苏湘悦,一边提醒大家:“大家既然来了,就不要在门外伤情了,赶紧进去看看他吧。”
沉浸悲痛中的众人被他的话点醒了,于是在刘晓光的引导下,径直奔向里面的急救室——
刚走进走廊里,迎面走出一位老者,脸上同样挂着一副悲伤。
泪眼模糊的张美娜立即认出来人,不由失声道:“是秉贤吗?”
身边的南云赶紧表示:“妈,是我的二叔!”
南秉贤当看到哥哥的病情稳定下来,又闻讯大嫂一家已经到达门外了,这才出来迎接。
他这时掩饰住内心的痛苦,先后跟嫂子一家人相互问候。
当他们最终出现在那间急救室的时候,之前那些人都不得退出来,把空间留给这一大家人。
首先是张美娜以及她的儿女们冲昏迷中的南秉怀一番悲情的呼唤。现场陷入一片感天动地的喧嚣。
医护人员面对这么大的动静,赶紧制止。
张美娜这时冲儿女们摆摆手:“你们大家都先安静,由我单独跟你们爸爸讲几句话。”
现场所有人都以她的情绪和感受为重,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张美娜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老伴的一只手,在感受老伴的温度同时,也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
“秉怀,我又带孩子们来看望你了,可你怎么会倒下呢?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咱们说好了的,等天眼工程结束了,你要好好陪伴我的,不仅仅陪我参观雄伟的天眼,还要陪我走完最后一段人生的。如今,我们都到了晚年,该放下的都该放下了,让我俩携手享受一番余生安乐好不好?秉怀,你能听到我说什么吗?我活到到七十了,突然明白一个道理,人这辈子最欣慰的就是始终有一个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亲人。虽然咱俩这辈子聚少离多,但你我的心始终系在了一起,从未分开······”
大家屏住呼吸聆听着她的一番动情陈述,彼此都产生了一种共鸣的东西——悲伤中的苏湘悦依靠在杨启明身上,而李萌萌也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就连哭成泪人一样的南洁也投身在身边丈夫的怀里,悲痛万分的南云也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似乎把对方视作了自己的一个支柱,不至于让自己的精神彻底坍塌。被挤在门口的程学东从她的话里联想起他的淑珍,不禁百感交集,把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刘燕抱得更紧了!
当张美娜讲累的时候,杨启明也终于有了跟南秉怀倾诉的机会。他从青年时期励志天文事业开始一直讲述到眼前天眼工程,对南秉怀进行一番高度的评价······
最后,他动情道:“秉怀,你不仅为国家的天文事业奉献了一生,也为落成的天眼工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不仅仅是当代中国天文学的奠基人,也是这个举世超级工程天眼之父呀!你应该睁开眼睛好好见证一下已经实现的梦想呀,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果实,才能不枉此生啊!”
众人倾听了他的一番话,表情由悲伤逐渐转化为肃然起敬。
就在这时,正密切关注那台生命显示仪的李萌萌突然眼前一亮:“大家快看,南伯伯的一切生命指标都回归正常!”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生命显示仪一看,顿时激动起来了:“真的呀?看样子他挺过来了!”
就连旁边的医生也不禁惊喜道:“太好了,简直是奇迹呀!”
李萌萌则动情道:“他老人家已经创造了一个世界奇迹,一定能创造自己生命的奇迹。”
张美娜见证,又禁不住抽泣起来,跟身边的苏湘悦相拥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南秉怀当天晚上终于苏醒过来了,此时他已经被转移到一间高级病房。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张美娜还不知疲惫的守护在他的身边,就连杨启明夫妇也没有离开,他们一定要亲眼见证南秉怀苏醒的那一刻。
“秉怀···你终于醒了?”
张美娜虽然有医生的提示南秉怀一定会在近几个小时内苏醒,但当与老伴四目相对时,还是忍不住惊呼。
她的惊叫立即惊动了同在病房的杨启明夫妇,立即闻讯围拢过来。
南秉怀由于刚刚苏醒,精神气还在恢复中,睁着一副沉重的眼皮扫视着他的老伴已经杨启明夫妇,迟迟没有发出声音,但已经模糊了双眼。
杨启明已经跟他好久不见了,担心他的记忆受到了影响,于是试探道:“秉怀,你还认识我吗?”
南秉怀经过片刻的缓解,逐渐升腾一股底气,冲杨启明缓缓点头:“我当然认识你···你是启明···还有美娜···湘悦···你们咋都来了?”
杨启明一副苦笑:“我的老伙计呀,你刚刚经历一趟鬼门关,我能不来吗?”
“是吗?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
“唉,都这个份上了,你还跟我们客气呀?”
苏湘悦这时接过话茬:“只要你能好起来,就比什么都强。我和启明还指望你陪我们参观你的作品呢。”
南秉怀露出诧异的眼神:“我的作品?”
“是呀,难到天眼不是你的杰作吗?”
南秉怀思索片刻,这才点点头:“是呀,它确实是我和广大科研人员呕心沥血才完成的···就像是我们的孩子···”
杨启明不禁感慨:“可你却是居功至伟。我把你比成天眼之父一点也不为过呀!”
“天眼之父?我怎么敢当呢?”
“秉怀,你当之无愧!我们大家会永远记住你的丰功伟绩!!”
南秉怀听了他的铿锵表白,不由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为了天眼工程的摸爬滚打,不禁流出了辛酸的泪水。
虽然这些话出自杨启明之口,但却反映了所有人的心声,得到社会的认可,就是对他呕心沥血般的付出的最好褒奖,足以令他欣慰了。
张美娜一看老伴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赶紧拿起纸巾帮他擦拭。
南秉怀突然一曲胳膊,一把握住了老伴的那只手,身体虽然还虚弱无力,但也紧紧握住了。
张美娜一愣:“秉怀你?”
南秉怀长吁一口气:“我这辈子无愧于国家的培养,无愧于人民的重托,但对美娜你却无法弥补这一辈子的亏欠了。”
张美娜连连摇头:“不,你一点也不欠我的,因为你也圆了我的梦想呀。现在我需要你好起来,让我好好陪陪你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南秉怀转了转眼眸:“对了,我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忘,现在想兑现第一个愿望,那就是陪你参观一下已经落成的天眼。”
张美娜激动点点头:“那好,等你身体再好一点···”
“不!我想马上就办成这件事。”
“可是你的身体?”
“美娜,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能再耽搁了,否则···我真会留下深深遗憾的。”
“秉怀你···”
南秉怀的目光又瞥向了杨启明和苏湘悦:“这也是我对启明和湘悦的承诺···正好一起兑现了。”
张美娜与杨启明夫妇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露出无限的感伤。
两天后,南秉怀乘坐一台轮椅车终于出现在在天眼现场。
如今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地了,所有的脚手架都荡然无存。一台形似巨型大锅的庞大仪器坐落在群山之间,六座高耸的钢塔林立在巨锅四周,就像是哨兵一样守护住六个方位。
为天眼特意设置的观景台已经建好了,南秉怀的轮椅车就在宽阔的观景台上,为他推轮椅车的正是跟他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张美娜,而在他的身后依次站立着杨启明、苏湘悦以及南家一家人,当然还有程学东、刘燕和李萌萌等人。
观景台上的人无论是对这台天眼已经司空见惯的建设者还是第一次领略它雄姿的杨启明等人都肃然起敬。因为他们都清楚一点,这座傲视苍穹的巨眼与跟前不久人世的老人紧密相连,它就是一座彰显这位老人一生价值的不朽丰碑!
南秉怀再次面对自己后半生心血的结晶,顿时联想起从筹备到完成建设的十年中的点点滴滴,又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一年后,南秉怀的身姿再次耸立在公众面前,只不过那是一座雕像。他永远不会离开他所缔造的天眼,也不会离开所钟爱的天文事业,那双炯炯的眼神仿佛鞭策后人砥砺前行,借用这只天眼探索远方的秘密——
原来
他没有倒下
他永远伫立着
目光炯炯
望着远方……
他的眼前
是那座傲视苍穹的天眼
他为它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却依然守护着它
就象一个父亲
日夜守护在孩子的身旁……
将军阵前死
壮士十年归
他把忠魂
留在了黔西大地上
一腔热血和忠诚
抒写出
共和国的壮丽辉煌……
多少人和他一样
用自己的热血和智慧
洗涤着万里乾坤
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样
用钢铁一般的脊梁
硬生生扛起共和国的大厦
让人民扬眉吐气
沐浴着幸福的阳光……
他的生命
在那一瞬间定格
定格为一座
人民心中永远不倒的塑像
他的浩气长存
丹心一片照汗青
功垂千古
在中华民族的史册上
一缕英魂
万代飘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