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父母传奇之抢劫惨案
程雪华顿时兴奋起来了:“我还发愁接下来的路程没人陪了呢。这下好了,终于有你这位好同学陪伴了。”
李静娜不解:“难道他们不是一路都陪着你往南走吗?”
程雪华又解释道:“在这批南下的知识分子中,只有我一个人去上江。等明天再行驶一百多里路,我就会被放到凤阳火车站了,并从那里乘坐火车赶往上江。”
李静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程雪华一边穿衣服一边敦促李静娜:“咱们快点收拾,一会车就该出发了。”
她俩跟着同行人一起吃了点东西就匆匆登上了南下的卡车。
李静娜因为心里有了目标,情绪比昨天开朗了许多,还跟同车的知识分子们有了一定的言语互动。
还没到中午,大卡车就把她俩放到了凤阳火车站,再继续往前开。
程雪华挥手跟卡车上的伙伴告别后,便携着闺蜜的手一起进入票房买车票。
凤阳是一个小站,虽然处于一个小镇上,但票房里的人不多。她俩还需要再等傍晚才能乘坐最近一趟开往上江的火车。
她俩于是在票房里找座位坐下,一边聊天一边蹭时间。
刚到中午,李静娜便结束了话题:“雪华,你饿不饿?咱们一起出去买点吃的吧?”
不料,程雪花却摇摇头:“我的包里还有两个馒头,你就吃一个吧。咱们最好不要出去。”
“为什么呀?”
“因为凤阳这个地方刚解放不久。咱们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要当心这里的治安环境。”
李静娜显得不以为然:“这大晌午的,就算有坏人,又敢把咱们怎么样?”
程雪华不由苦笑:“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吧,万一遇到危险,都不知道去哪里搬救兵。”
“可是,我干噎馒头吃不下呀。”
程雪华又扫视一下不大的票房,根本没有为乘客提供饮水是设备。
“那好吧,咱们就在附近转一转,千万不要走远了。”
程雪华知道出身大户人家的李静娜要比别人显得矫情一些,有些吃不了苦,便只好顺从她的意思。
她俩走出票房一看,不远处便有一个馄饨摊。
李静娜顿时兴奋起来了:“咱们快过去买两碗馄饨吧?我最喜欢吃馄饨了!”
程雪花欣然同意,与李静娜携手走到馄饨摊跟前。
买馄饨的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并只着一张桌子,在桌子的一侧,还坐着一个食客,这是一个年轻男子。当他斜眼瞥了一眼走过来的两个姑娘,便又低下头去,用筷子翻动碗里的残汤。
李静娜和程雪华都没有理会那个人,向妇女要了两碗馄饨后,便坐到了桌子的地面。
李静娜要做东,便从放在桌面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钱包,然后抽出一张大票子付款。原来,她从家里逃出来时,携带了不算钱款,在外面做持久的准备。
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子留意到了这一幕,不由怦然心动。他等李静娜重新把钱包塞会包袱里后,再趁她俩不注意,立即站起身来,瞬间探过身抓起李静娜的小包,然后转身撒丫子了——
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静娜与程雪华同时惊呆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女摊主,连忙一指男子的背影:“站住!你还没给钱呢。”
李静娜终于做出了反应,怎么甘心自己的所有的财物被白白抢走?
她立即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静娜,别追了!”
程雪华哪里喊得住她?
因为担心她的安危,程雪华迟疑片刻,也追了出去。不过,她一边追一边高喊:“抓小偷呀!”
那个男子一看街面上的行人被程雪华这么一喊,都纷纷把目光聚焦过来,心里便有些害怕。他很清楚这里的情况,不远处就有一个当地军管会。
他于是撇开大街,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李静娜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程雪华更显得担心,只能继续跟在后面。
此刻,胡同里并没有任何人,男子的胆子顿时壮了起来,觉得自己被女孩子追得落荒而逃简直是太丢人了,于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再一个转身,面对前后追过来的李静娜和程雪华。
李静娜等他回身面对自己,才感到有些害怕,不得不距离那个男子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呼呼直喘。程雪华这时候也追了上来,跟李静娜并肩面对那个男子。
“你快还我的包!”
李静娜因为程雪华的到来,有了壮胆的了,便向对方发出了理直气壮的声音。
男子面对两位姑娘的威胁,并不太在乎,即便镇唬不住对方,依旧可以继续逃跑,感觉自己提着一个包袱目标太大,于是当场拆开那个包袱,打算取走那个钱包。不料,那把匕首也同时从包袱里散落出来。
男子眼睛一亮,一边把钱包揣进自己的口袋,一边紧握匕首:“小妞,还敢要你的东西吗?”
李静娜一看自己防身武器却成了别人威胁自己的利器,顿时有些傻眼了。
程雪华心里明白,就凭借她俩要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男子都未必占得了上风,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有凶器?
她赶紧一抓李静娜的胳膊:“快走,我们不要了。”
李静娜也感觉此地不可久留,只好狠狠地瞪男子一眼,打算跟程雪华一起退出危险之地。
不料,男子有些得寸进尺了,尤其看到并没有别人追进胡同里,便往前紧逼两步:“别走!”
两个姑娘心里同时一震:“你还想怎么样?”
真可谓人心不足蛇吞象,男子这时又开始打程雪华随身的包袱了:“如果想活命,就乖乖交出那个包。”
程雪华心里一沉,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自己的包袱。它里面虽然没有多少财物,但却有证明自己身份的材料,还有一些自己珍爱的物品。
男子见状,更有理由认为那个包袱里有更值钱的东西,便更加嚣张了:“还不快点把包放下?”
程雪华眼看男子持刀逼上来,就凭自己与李静娜是绝对跑不过人家的,但并不想自己的包袱落在对方的手里,赶紧把自己的包袱往李静娜手里一推:“静娜快往回跑!”
李静娜一愣神,便被程雪华退出去好几步。
“哪里跑?”
贪婪的男子立即纵身扑上来——
程雪华情急之下,只好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挡住了男子的来势。
男子一看那个包袱已经落在了李静娜的手里,便打算绕过程雪华而直取李静娜,但不料被程雪华死死抱住身子。
李静娜岂肯单独逃命?眼看闺蜜不顾危险跟对方纠缠在一起,便丢下包袱,冲过去厮打男子。但她忘记了对方手里多了一件利器。
男子虽然一时摆脱不了程雪华,但只用匕首冲着攻击的李静娜一划,顿时让李静娜胳膊挂彩了。
“哎呀!”
李静娜不得不用另一只捂住了流血的胳膊。
程雪华看在眼里,赶紧大声提醒她:“你快跑出去喊人帮忙。”
李静娜终于看清楚形式,就凭她和程雪华根本不是男子的对手。她后退两步,弯腰重新拾起包袱后,一边往胡同外跑,一边高喊:“救命!救命呀!”
男子急了,眼看一时摆脱不了程雪华,便狠狠把匕首刺入她的身躯——
程雪华在身中数刀的情况下,终于不只,无力的胳膊慢慢放开了男子,并慢慢倒在了血泊里。
男子把程雪华的身子,还想继续追赶李静娜,突然看见前面胡同口里冲进来两名解放军的战士,顿时傻眼了,赶紧转身往胡同里窜去——
李静娜一看解放军来增援了,就像遇到亲人一样:“快···快救我的姐妹···”
两名解放军因为面对胡同,很清楚看到那个男子对另一个姑娘行凶后转身奔逃,顿时义愤填膺。其中一名战士端起冲锋枪冲着逃跑男子背影就是一梭子···
“啊!”
男子的后背顿时被打爆了,在多了几个血窟窿后,一头栽倒在地。
李静娜再回过头时,才发现程雪华已经倒在血泊里了,顿时惊呆了。她的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2章父母传奇之替身
李静娜仿佛被跌到了一个迷幻的世界里,周围都是黑洞洞的,自己的身子也像是失去了重力,在黑洞洞的空间里飘忽不定。
“雪华···雪花···”李静娜的意识里还有程雪华为保护她而惨遭毒手的情景,不由焦急地四处高喊。
“静娜,我在这里。”
李静娜循声一看,程雪华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一侧不远处。
李静娜激动地奔过去:“雪华,你没事吧?”
“我挺好的,就是不能去上江教书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另一个世界?它在哪?”
“它很遥远,但我的父母都在那里。可能···还有你的玉虎哥。”
李静娜迷茫了:“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不,他们都没死,而是去了那个世界。”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程雪华摇摇头:“不行,你必须要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李静娜茫然地望着她:“你的愿望?”
“是的,你要代替我去上江教那些学生们知识。”
“不···我要跟你走···还要去找玉虎哥···”
“静娜,还是忘记他吧。你会在这个世界上遇到更值得你珍惜的男人。另外,你必须代替我完成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这是你欠我的人情债。”
程雪华讲到这里,整个的身躯一晃就不见了。
“雪华···不···”
当李静娜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在她的眼前晃动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姑娘醒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向她发出了声音。
李静娜努力放大自己的瞳孔,这才把几个朦胧的身影看清楚——他们有身穿军服的解放军,也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就像她当初在临阳占地医院里苏醒时一样。
“我···这是在哪呀?”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回答:“这里是凤阳医院。你因为惊吓和悲伤而晕倒了,被解放军同志送到了我们这里。”
李静娜已经撇开刚才的梦境,思绪迅速回到那条噩梦般的小胡同···
“她呢···”
“你说是那位姑娘吧?很抱歉,她受伤太重,已经走多时了。”
李静娜的热泪顿时夺眶而出:“她···她···真的走了···”
现场一名中军人这时发问:“姑娘是程雪华同志吗?”
李静娜愕然望着那位解放军,一时间无言以对。
中年军人解释道:“我们是通过你昏迷时手里还紧紧握着的包袱里发现介绍信和你的身份证明才知道你的名字的?请问,另一个牺牲的姑娘是谁?”
李静娜脑袋嗡的一声,刚才梦境的情景顿时涌现到了脑海里。难道自己真的要代替程雪花吗?
当她又想起昏迷前所见的悲怆的那一幕,不由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是的,我就是程雪华。”
中年军人一看她突然变得干脆了,便继续追问:“那位姑娘呢?”
“她叫李静娜,我的同学,是在路上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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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军人核实完眼前‘程雪华’的身份后,随即表态:“雪华同志,我知道你是一名党员,安心在这里调理好身体,组织上很快安排你回上江。”
“那她呢?”
“谁?”
“李···李静娜?
“你放心吧,我们会料理好她的后事,并通知她在临阳的家人。”
李静娜赶紧做出请求:“我···能见她最后一面吗?”
“可以,但你一定要控制住你的情绪。”
李静娜咬了咬嘴唇:“我尽力。”
程雪华的遗体就盛放在这座小医院的一个偏房里,想必这里算是医院的太平间了。她正被一条白色床单覆盖着全身。
李静娜被带到这间屋子里,呆望着床单下凸显的人形,很难接受躺在里面的就是自己的闺蜜,而她就是因为自己才惨遭不幸。
陪同她一起来的一名女护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不好意思敦促她,便独自退出了门外,把她一个人晾在了有点惊悚氛围的屋子里。
李静娜在这个时刻抑制住住了情绪上的恐惧,而被极度的悲伤占据了她思想的高地,终于扑了上去。
床单被她掀开。里面呈现的是程雪华一副安详的脸庞。
“雪华···你不要睡···快醒醒···”
已经悲痛到极点的李静娜已经泣不成声了,拼命摇动着程雪华的前胸,幻想能奇迹般唤醒她,但一切奢望都最终化作了泡影。
李静娜最后折腾累了,情绪慢慢恢复平静。
“雪华,你不会死,该死的是静娜。请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程雪华,会代替你完成你的梦想。而那个带着一身仇恨的李静娜已经死了。”
李静娜在擦干眼泪,讲出上面一些话后,带着一种悲怆的神情走出了那间盛尸房,决定以新的身份开始重新出发。
她之后被凤阳驻军直接护送到了上江,并凭借程雪华的身份简历,顺利地当上了上江怀远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开始了她的人生新的生涯。
由于她工作出色,很快得到了中学的领导和同事们的赏识,又因为是一名美女,也得到了许多男同事的垂青。不过,她只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对感情上的事情决不染指,令一个个垂涎她的人望而却步。
这一天,陈校长把她招到了办公室。
李静娜有些忐忑,因为这位陈校长从没找她单独谈过工作,难道自己露出什么破绽,身份可能要泄露吗?
陈校长是一个年逾六旬的女人,平时戴着一副眼镜,还留过洋,算是旧中国的老知识分子了。
“小程老师,快坐下。”
她一看进来的李静娜有些拘谨,便冲她露出和蔼的笑容。
她这时的笑容真感染人,顿时让内心忐忑不安的李静娜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静娜恢复常态,从容地坐到了陈校长的对面:“您找我有事吗?”
“嗯,我想跟你谈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哦,我哪点有问题,请您批评指教。”
陈校长赶紧摆摆手:“不不不,你的工作一直很出色,我们非常满意。”
“哦,那您想跟我谈什么内容?”
陈校长继续保持和蔼的笑容:“小程老师,就因为你的工作出色,又具有很高的理论知识,所以我们想给你加一副担子。”
“加一副担子?您···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还太年轻,不可能提拔进领导岗位,但想让你当一名校外教员。”
李静娜心里一宽:“哦,原来是校外辅导员,请问要辅导谁?”
陈校长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了:“你辅导的对象可不是一般人,都是一些首长。”
李静娜惊愕地张大了嘴:“啊···您让我辅导首长?”
陈校长点点头:“是的,他们都是解放军的首长。”
“解放军的首长?”
“嗯,在咱们上江市的军管会里有许多军官都是战场上的优秀指挥官,但文化程度都不高,有的军官几乎没读过几天书,全靠在部队里自学文化知识。目前是和平年代,对于他们来说参加部队建设如果没有文化知识是不行的。所以,上级领导要补上他们这一短板,决定让他们参加文化补习。”
李静娜重新表现不安:“您让给那些大兵当老师呀?”
“是呀,你觉得不妥吗?”
李静娜一想到她的新婚丈夫就是死在解放军的手里,心里始终怀有一丝芥蒂。尽管她曾经被解放军救过,也随着对解放军的深入了解,知道他们是一只深受人民爱戴的军队,但从个人私心的方面她始终有耿耿于怀的情愫。
“对不起···我真的无法胜任···”
陈校长一看她支支吾吾地拒绝了,不由一愣:“为什么?”
“我还太年轻···如果面对比我小的中学生还可以,但如果面对比我大的领导,恐怕会紧张讲不出话。”
“净瞎说。”陈校长嗔怪道,“在公开课上,你面对那么多资历深的老师,讲课不是很从容吗?就不要找这样的借口了。”
无论陈校长随后怎么劝说,可李静娜心里就是过不了这道坎,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辞。
陈校长有些无奈了,最后只好说:“好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吧。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李静娜黯然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在回宿舍的路上,思想上一直很挣扎,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程雪华的音容笑貌,不由再想,假如雪华还在,会怎么考虑这件事?
她的这样念头一动,顿时醒悟自己现在就是程雪华,而早已经不是李静娜了,不由懊恼地举拳狠狠捶了一下子的脑门,随即转身往校长办公室跑去——
陈校长一看她去而复返,不由一愣:“小程老师你这是?”
李静娜有些气喘吁吁:“校长···我同意去做校外辅导老师。”
陈校长显得很惊讶:“程老师,你···刚才还这么犟··咋这么快就想通了?”
李静娜使劲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但在内心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因为我是程雪华!
第13章父母传奇之冤家路窄
李静娜很快就出去做辅导老师了,辅导班就位于军区大院里,头一天工作,当李静娜通过由哨兵把门的大院时,心里又泛起了一点小波澜,但她很快又坚定下来,很从容地通过哨兵,向大门内迈出从容的脚步——
当她在军区一名首长的陪同下,走进那间被当做教室的房门里时,面对的是十多名身穿整齐军服的军官。他们的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左右岁不等,一个个精神抖擞,尤其看到进来的老师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少女时更加放亮了眼球。
军区首长首先向他的部下军官们介绍李静娜:“这位是小程老师虽然很年轻,却是一名业务能力很强的老师,出生在一个革命的家庭,而且是一名党员。你们要虚心向她学习文化知识。”
啪啪啪!
这些军基层的军官们听完了首长的介绍,立即对李静娜报以热烈的掌声。
其中年长的一点军官被封为班长,立即起身向李静娜敬礼:“报告小程老师,学员张凯威代表全班十七名学员向您报道!”
李静娜赶紧向他点头致意:“您请坐。”
陪同的军区首长扫视一下坐在下面的部下,不由一愣:“好像少一个人呀?”
班长又赶紧起立:“报告首长,学员程觉刚才闹肚子,去厕所了。”
“嘿嘿嘿···”伴随着是那些军官们的一阵嬉笑声。
军区首长脸色嗔怒一下,便阻止了部下们的嘲笑,然后冲李静娜莞尔一笑:“我们的同志都是大老粗,小程老师不要见怪。”
李静娜俏脸微红:“没事的,长官们都挺直率的。”
军区首长脸色微变:“什么‘长官’?应该叫同志。”
李静娜心里一惊,赶紧改口:“对,是同志。”
军区首长并没有太在意,又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李静娜面对比自己年龄都大文化补习班的学员们,开始从容上课——
砰砰砰!
李静娜正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就听到门外一镇敲门声。
她不得不停下来,面对门口朗声道:“请进!”
房门顿时被推开,从外面急匆匆迈进一个军人。
李静娜刚跟这位军人打一个照面,脸色顿时变了。
那个军人已经下意识地向她敬一个军礼:“报告老师,学员程觉向您报道。”
随即,那个军人也看清李静娜的模样,顿时一怔。
李静娜再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便更加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他就是自己的杀夫仇人!
此时的李静娜紧要牙关,愤怒的眼神里噙满了泪水。
这个军人正是李静娜念念不忘的程觉,当看到自己曾经救助过的女孩居然变成老师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眼神里透出了迷茫。
他和她瞬间的相互对视,彼此都凝滞住了。
这让教室里的其他学员都面面相觑,弄不清楚他俩到底是怎么情况。
李静娜毕竟不是当初的李静娜了,在经受程雪华的影响以及对新中国一派欣欣向荣的氛围所感染,正在淡漠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
“程觉同学,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李静娜终于恢复了常态,并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程觉有一句话想问,但当着战友们的面终于憋了回去,闷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李静娜平静一下情绪,又把脸转向了黑板。
程觉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军官趁机低声询问:“老程,你跟这位程老师到底是啥情况?”
程觉不便向他的战友泄露李静娜的那段隐私,便掩饰道:“我又不认识她,能跟她有什么情况?”
“不对,我明明看到你俩刚才挺来电的。同志们可都看见了。”
年轻的军官随即转头扫视一下旁边的战友。他们都投来附和的目光。
程觉迟疑一下,便继续掩饰:“我没想到咱们的教员会是这样的漂亮姑娘,一时间蒙住了行不行呀?”
“是吗?可这位小程老师看你的眼神好像是很激动呀?”
程觉得意地一抹额头上的头发:“她肯定看我长得帅而激动呗。”
“哼,你小子想得美,人家根本不是那种眼神。”
李静娜背着他们在黑板上写了几个要教他们认识的汉字,隐约听到了下面的议论,但却佯装没听见,缓缓转过身来,开始淡定地讲课。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军官们纷纷走出去了,唯有程觉故意拖在了后面,并趁其他走光的瞬间悄声对滞留在教室的李静娜讲一句:“原来你就是程老师呀,真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
李静娜对他抱有很复杂的心理,但内心的幽怨还是表现在表情上:“我也没有想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此言一出,反倒令程觉有点匪夷所思:“这···这都哪跟哪呀?”
就连李静娜本人也是一惊,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甩头匆匆逃离教室——
教室里仅仅剩下程觉一个人,兀自望着李静娜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发愣。
李静娜去了一趟军区里的厕所,并在水龙头跟前狠狠用冷水冷却一下自己的脸,又开始为自己洗脑:“记住,你已经是程雪华了,而不是李静娜,目前跟程觉是一路人。”
想想程雪华因为自己而惨死,李静娜又禁不住湿润了双眼,要竭力把内心的苦衷深埋在心里。
当她来教室上第二节文化课的时候,表情完全恢复了正常,当面对下面程觉发呆的表情时只是淡淡一扫而过。
等到她上完了文化辅导课,便要回学校的宿舍了,由于宿舍距离军区大院不远,她便谢绝了军区首长派车护送,而是独自一个人步行回去。她需要路上了凉风,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
“小程老师!”
当她离开军区大门没有多远,脑后猛然听到程觉的叫喊声。
她猝然一回头,只见程觉刚从大门里跑出来,直奔自己而来。
李静娜心里一紧,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过,程觉跑到她的跟前停住脚步时,却是满脸挂着微笑:“小程老师,谢谢你。”
李静娜有些迷茫了:“你···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教给我文化知识呀。”
李静娜心里一宽,并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怨恨:“程觉学员真是太客气了。我是受组织上委托来为您们这些首长们扫盲的,又不是专门针对您。”
程觉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们不是文盲,只不过加深一下文化知识呀。”
李静娜回想起当初他连自己的荷包上的名字都不认识,还需要女护士指点,不由轻蔑一笑:“是吗?不好意思,我表达错了。”
程觉这时脸一红:“不过,我本人倒跟文盲差不多,连一天学堂都没有上,都是部队的文化干事经常帮我们认字。”
李静娜不想再跟他纠缠:“哦,你如果没别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我追出来的目的一是为了感谢你,二是要护送你回学校的。”
李静娜赶紧摆手:“不用了,我的学校并不远,你还是回去忙吧。”
程觉莞尔一笑:“今天是星期天,领导只交待我们进修文化课,并没有交待其它的任务。”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回去温习一下今天学习的内容呗。”
“嘿嘿,不急,既然你的学校距离军区不远,我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李静娜感觉对方已经纠缠上自己了,也不敢把他拒之千里之外,因为担心引起对方的怀疑。
“那好吧,您愿意送那就送吧。”
程觉显得很兴奋:“那我们就走吧。”
这一路上,程觉嘴里却滔滔不绝,不过,对于之前的事情一字不提,只是请教一些李静娜在课堂上讲的一些内容。
李静娜从容回答着,心里不由暗道:“没想到他还是一名很勤奋的学员。”
李静娜一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顿时扎到了床上,并埋头抽泣···
她之前承受得太多了,柳玉虎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海里,并挥之不去。
当天夜里,她居然梦到了柳玉虎···
他浑身是血,脸色狰狞地叨咕:“静娜···我死的太惨了···要为我报仇呀···”
“玉虎哥!”
李静娜从恶梦中苏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还好,这间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引起任何的连锁反应。
李静娜从此睡不着了,脑海里不停地胡思乱想着——自己之前满世界找杀夫仇人,但却一直找不到,可打消了报仇的念头后,他咋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难道是玉虎哥在天上冥冥之中帮助自己报仇吗?
她想了一通,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又涌了上来。如今,杀夫仇人已经出现了,而且跟自己走得很近,无疑是为自己创造了报仇的便利条件。难道自己可以忘记玉虎哥的血海深仇吗?
罪恶的念头终于从她的心里产生,并周到地盘算着···
等到了下一个星期天,又到了她去军区大院做辅导的日子了。
这一次,她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并穿上了一套新买的白色连衣裙,宛如就像一位圣洁的仙女一样,步履款款走进了那间熟悉的教室——
程觉等学员们都提前坐在了教室里,当目睹李静娜的一套盛装登场,一个个都惊愕地瞪圆了眼球。
李静娜依然保持一副淡定的表情,但眼神还是禁不住偷偷瞥一下下面的程觉,正发现对方那副来电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阵得意:“姓程的,既然你犯在了本姑娘的手里,那就在劫难逃了!”
第14章父母传奇之难以控制
李静娜这时已经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心里虽然培养着对程觉的刻骨铭心的仇恨,但表面却回以对方一个柔情的笑容。
李静娜的这种笑容很感染人,也很有杀伤力,果然深深触动了程觉这位充满血性的汉子。
当李静娜再次返回宿舍的路上,程觉又一次从大门里追上来。
这一次,李静娜回眸一笑:“程觉同志,谢谢您当初的救命之恩。”
程觉充满惊愕的眼神:“你···你咋才想起说?”
李静娜心里有些不屑:切,你还真以为是救了我呀。”不过,她的表情却是一副感恩:“我因为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当不经意遇到了,心里就有些紧张,又担心你会我那次软弱的表现出卖给其他学员,所以才···”
程觉赶紧表示:“小程老师请放宽心,我并没有在其他战友面前提过那件事。”
“是吗?真是太好了。”
李静娜嘴里叫好,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要程觉能为自己严守秘密,自己的身份才不至于被拆穿,才更有机会报仇。
程觉回味她之前说过的话,不禁好奇道:“您难道一直找我的下落吗?”
“是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呀。可是,当踏破铁鞋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完全乱了方寸了。”
程觉回想对方咋看到自己的时候,确实有些失态,便略有所思:“您为什么要找我呢?”
“我当然要报恩呀。”
“报恩?”
李静娜嫣然一笑:“是呀,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呀。”
“你···怎么报恩?”
李静娜俏脸一红:“我···我想以身相许···”
程觉对这句含羞的话电住了,呆若木鸡般的杵在原地。
李静娜刚讲出一句挑逗式的话,便满脸羞涩了,这不仅仅是掩饰,也是发自真实的感受。
“小程老师···请不要开玩笑好不好?”程觉在僵持片刻后,终于让自己拔了出来。
李静娜这时已经没有勇气在挑逗对方了,而是埋头往前走。
程觉迟疑一下,最终迈步跟了上去。
他俩这一路是都没有言语,虽然都想打破僵局,但却彼此穷词,结果,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达李静娜的宿舍门前。
李静娜终于发出了声音:“我到了。”
程觉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但却没有回身的意思。
李静娜趁机问道:“要不,你进屋喝口水?”
程觉因为一路上的身体躁动,真的有点口干舌燥了,同样下意识地回一声:“好!”
李静娜心里一阵紧张,还是靠上去打开门锁。
程觉在李静娜的相让下,首先买进了门槛,当看到李静娜的宿舍装扮得如同闺房一样,不由唏嘘不已。
“小程老师,就您一个人住这里吗?”
“是呀,你快请坐。”
程觉一边坐一边夸赞:“您的房间真漂亮。”
“是吗?谢谢夸奖。”李静娜随即用暖瓶为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程觉有些受宠若惊,头脑也有些发懵,端起热水杯猛往嘴里灌了一口,结果——
“哎呀···咳咳咳···呜呜···簌簌···”
“你怎么样?烫着了吧?”
李静娜一看程觉想吐又吐不出来,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心里并没有产生任何快感,反而表现一副关切。
程觉吐了吐舌头,终于摇摇头:“还好,没事。”
李静娜一看他确实没事,这才如释重负:“你别急,慢一点嘛。”
程觉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嘴真是太急了。”
李静娜一看自己的手还搭在他的背上,赶紧缩了回来。
当程觉走后,李静娜不禁泛起了涟漪,仇人刚才倒霉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感到揪心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报仇的意志不够坚决?
她回想起之前的情景,自己无需做他的枕边人便已经做到了贴身,假如那把匕首还在身边的话,自己的目的可能就达到了。
不过,她想起自己的那把预备插在程觉身上的匕首却要了闺蜜的命,不禁黯然起来。因为她一想到闺蜜,自然想到她的劝导。她随即又想到,随着自己对他的‘勾@引’升级,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自己是否会把握其中一次机会呢?
此时的李静娜的心态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坚决了,虽然想到了关于柳玉虎的那场梦,但关于程雪华的那场梦也不能不考虑。如今,她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人民教师的角色,还配做一名忍辱负重的复仇女吗?即便打算再搞一把匕首,但这样的念头却戛然而止。
在以后与程觉的接触越来越频繁,程觉在所有的学员中是唯一一个没上过学的军官,文化基础也是最差的,所以借助与她的交往,频频向她请教。她也不得不经常为他开‘小灶’。结果,他俩彼此的情感正潜移默化地升华着···
当李静娜发现自己莫名地陷入感情的漩涡里时,已经难以自拔了。尽管她之后已经收敛了对程觉的热情,但程觉的热情上来了,就像是一团烈火,把她炙烤得无处遁身,令她情不自禁。
终于有一天,她无法回避他的表白了——
“雪华,咱们结婚吧?”
李静娜单独面对他,呼吸顿时加速了,感情上正做着痛苦的挣扎:“不行···我们不合适···”
“难道你还嫌我没有文化?”
“不是,你的文化进步很快,早就脱点文盲的帽子了。”
“那你是嫌我是一个粗人?”
“不,粗犷是男人的特性,也许更讨女孩子喜欢。”
“那讨你喜欢吗?”
“我···是我配不上你呀?”
“你净瞎说。谁不知道你就像一只白天鹅?之前对我感觉不是挺好的嘛,并说过····”
李静娜一想到过去的主动,脸颊顿时发烧:“程觉,你不了解我的真实情况···我···我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难道你有对象?”
“嗯。”
程觉心里一沉:“他是谁?”
“他···他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你很怀念他,所以才···”
“嗯,他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他是怎么死的?”
李静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是被杀害的···”
程觉眉头一皱,用手握紧了拳头:“可恶的反动派!”
李静娜一愣:“你为什么认为他的被反动派杀害的?”
“你出身革命家庭,父母都是被反动派杀害的,对象自然也是这样的原因呀。”
听程觉这样一解释,李静娜这才醒悟到自己的身份还是程雪华。可是,她这时突然感觉在程觉跟前掩饰不下去了,甚至也不想再掩饰了。否则,自己很难逃脱对方爱的攻势。
李静娜经过再三的思想斗争,终于要向程觉吐露实情:“程觉,你还记得当初救我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你在我们刚解放临阳时就晕倒在战场上,是我把你救到医院里的。”
“难道你忘记我苏醒时说过的话吗?”
程觉不由挠了挠头:“我没记得你说啥呀?”
“你问我是谁家的姑娘,为什么会跑到战场上来。”
程觉猛然想起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对,我是这样问你来着。”
“那你还想起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程觉又挠起头来了:“这个···我真不记得了···”
李静娜有些气道:“那你都记得什么?”
“我···就记得你昏倒在战场上,是我亲自把你抱到医院的。”
李静娜脸色通红,但头些义无反顾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晕倒吗?”
程觉又摇头:“不知道。”
“我的爱人就是死在那场战斗中,当我不顾危险跑过去打探消息,却听到了他的噩耗,所以才···”
“难道你的爱人是我们的战友?”
“错,他就是你亲手打死的柳玉虎。”
第15父母传奇之身份泄露
程觉就感觉脑袋忽悠一下,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骗你。为了他,我真的在四处寻找你,为的就是找你报杀夫之仇。”
程觉不禁后退一步:“难道你不是程雪华?”
李静娜缓缓摇头:“雪华是一名真正的党员,怎么会有解放军为敌的对象?”
“莫非你叫静娜?”
李静娜一怔:“你是怎么猜到的?”
程觉露出黯然苦笑:“因为柳玉虎临死时还手握着那个绣着‘静娜’二字的荷包。我当时不认识那两个字,但现在静娜两个字早就烂熟于心了。”
李静娜双眼湿润了:“你应该也看出他对我的感情了。因为我当时就在临阳的家里。他不仅仅是在保护临阳的百姓,更是为了保护我呀。”
“可我们解放军更把老百姓当作亲人。他负隅顽抗的结果不是保护他们,而是让他们陷入战火中。我们部队在攻坚过程中,为了周围百姓不受伤害,不敢使用重武器,结果···白白牺牲了很多年轻的生命···”
李静娜的泪水再也禁不住了:“我···知道···可他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程觉摇摇头:“不对。他的出发点假如真是为了临阳的老百姓,那我还敬重他是一条汉子。可事实上,他很清楚我军是一只人民的军队。他选择抵抗,只是盲目地效忠他的党国,他的死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是人民的罪人,甚至是千古罪人。”
“够了···请别评论他了···”李静娜无助地摇头,“我知道他走错了路···也知道自己差一点步他的后尘···但我也无法接受亲手杀害他的人···”
“静娜,柳玉虎并不是死于我的手,而是反动派的牺牲品。从个人感情出发,我还是很敬重他是一条汉子,并专门为他修一座坟墓。”
李静娜一愣:“这是真的吗?”
程觉凝重地点头:“虽然他有罪于人民,但毕竟没有拿老百姓做人肉盾牌。我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亲自经手办了这件事。”
“谢谢你,尽管是你亲手击毙他。”
“他也未必是死于我的枪下。当时我带领一班战士通过密道潜入他据守的小楼里,对毫不戒备的他和他的手下就是一阵乱枪。因为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杀害了我们很多战友。所以,我们并不想抓俘虏了,而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李静娜垂头不语,脑海里却想象着那个残酷的场面···
程觉这时又忍不住好奇:“你怎么能冒充程雪华?真的程雪华呢?”
李静娜的泪水再次掉下来:“真的程雪华已经替李静娜死了。”
“她死了···怎么死的?”
李静娜毫不隐瞒地把她为了找他寻仇而离家出走,并如何邂逅程雪华以及程雪华牺牲的经过都对程觉来一个竹筒倒豆子。
程觉听闻真相,不由痛苦一闭眼睛:“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惜了。”
李静娜显得无比的感慨:“是她挽救了我,无论是从生命中还是从精神上。所以,我要为她而活!”
程觉黯然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李静娜的肩膀,打算离开她的宿舍。
砰!
就在这个时候,李静娜单身宿舍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李静娜和正准备离开的程觉同时一惊,有几名身穿公安制服的男子闯进来。
李静娜脸色一变:“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名公安用手一指李静娜:“就是她,带走!”
两名公安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分别扭住李静娜的两只胳膊,并迫使她的上身前倾。
“放开我!”李静娜无助地大叫。
程觉当然不能熟视无睹,当即质问为首的公安:“你们为什么抓她?”
“您就是程觉同志吧?我实话告诉您吧,她根本就不是程雪华,真的程雪华早就死了。根据我们的调查,她的真名叫李静娜,解放前是一名国军军官的太太,现在冒名顶替程雪华,恐怕是受特务指使。您可能还蒙在鼓里吧?”
李静娜一听到这里,顿时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再也无力抗争了。她清楚,自己终究暴露了。
程觉却据理力争:“胡闹!她怎么可能是特务?当初顶替程雪华是有原因的。”
“哦,您早知道她的身份?”
程觉瞥一眼神情沮丧的李静娜,然后点点头:“是的,她早就跟我说过。我正因为这件事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向组织汇报,就是担心她被冤枉。”
为首的公安眉头一皱:“既然如此,请您也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程觉鼻孔一哼:“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们抓了她,我当然要跟她在一起。”
李静娜大感意外,呆呆地凝视着为她挺身而出的他。
为首的公安一摆手:“您请吧。”
程觉本想跟李静娜一起并肩走,但被公安人员分开了,等到了公安局,又被分隔在两个不同的小号里。
程觉呆的这间小号里很安静,并没有谁来提审他,这让他很不安,担心李静娜向公安坦白出有刺杀自己的计划而被定性为搞破坏暗杀活动的特务。当初解放不久,正处于一个肃清敌特的敏感时期。
足足捱过了小半天的功夫,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并从门外陆续走进来几个人。
正盘腿静坐在单人床铺上的程觉一见,顿时一跃而起,直挺挺来一个标准的军人立正。
原来,进来的人物非同小可,除了一个公安负责人之外,其他人个个都是军区的首长。
为首的中年军官走过来,脸色凝重地望着他的兵:“程觉,你的脑袋里到底是哪个筋不对?为什么跟一个明知是冒名顶替的女人谈恋爱?”
程觉郑重地回答:“报告首长,李静娜虽然冒名程雪华同志,但并没有任何阴谋企图,其中隐情更令人感动!”
军区首长一愣:“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李静娜没有向他们交代实情吗?”
那位公安负责人摇摇头:“没有,她什么都不说,一直对我们保持沉默。”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因为您是部队上的人,我也是从部队下来的,为了对您的尊重,我不想让基层公安同志审问您这位革命的功臣。”
程觉有些担心:“你们没虐待她吧?”
公安负责人淡然一笑:“我们是人民公安会对一个女子动刑吗?再说,局里没有任何刑具。”
程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内心实在是太委屈了。”
军区首长眉头一皱:“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觉于是把李静娜冒充程雪华的经历详细向他的首长们讲述一遍。不过,他隐瞒了李静娜找自己报仇的初衷,既然已经了解到了李静娜一言不发,所以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所设计的剧本走。
现场的几位领导都被程觉所讲述的真相唏嘘不已。
军区首长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你难道早就知道真相了?”
“是呀,我因为在临阳救过她,所以她很快把真相告诉了我。”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上报?”
程觉赶紧掩饰道:“如果上报会带来不良的后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军区首长狠狠瞪了他眼:“什么不良后果?简直是胡说八道!”
“首先,她做不成程雪华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打击。因为她认为,程雪华因她而死,她必须以程雪华的身份去完成程雪华的遗愿,而真相的李静娜却已经‘死了’。”
军区首长眨了眨眼睛:“那其次呢?”
程觉蒙住了:“什么其次?”
军区首长鼻孔一哼:“你既然强调了‘首先’,难道不该有‘其次’吗?”
程觉挠了一下后脑勺:“其次···目前严打敌特的关键时期,我就是担心组织上误会,错抓了李静娜,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才帮她一起隐瞒真相。”
军区首长狠狠训斥一句:“真是幼稚!”
公安负责人插话:“您以为我们公安都是吃干饭的吗?难道会是非不分吗?”
军区首长又搭腔了:“你这样做不是保护她,而是错上加错。”
“对不起,我因为太爱她了,所以担心她会出事···”
“哦,那她爱你吗?”
“当然爱了,否则会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吗?”
军区首长思忖道:“根据我们的了解,你就是参加解放临阳的战斗英雄,也是身处在击毙敌首柳玉虎的那只突击队里。难道她就不怨你吗?”
程觉连连摇摇头:“不会,李静娜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姑娘。当初因为父命难违,才被迫嫁给了柳玉虎,但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还没有正式洞房呢。再说,她很快了解了咱们解放军,已经知道是一只正义之师,那对我还有什么私仇而言?”
公安负责人又插嘴:“关于李静娜在临阳解放前夕匆忙嫁给柳玉虎的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基本情况还是属实的。”
程觉眼睛一亮:“是吗?您们公安真是太了不起了。我早知您们如此英明,早就把李静娜的情况讲清楚了。”
军区首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少给人家扣高帽子,还是准备回去关禁闭吧。”
程觉嘿嘿一笑:“关我的禁闭无所谓,只要您们不为难静娜就好。”
公安负责人当即表示:“我们不会为难她,但也不允许她再冒充程雪华呆在上江了。”
程觉脸色一变:“您们要把她怎么样?”
公安负责人一字一板地回答:“我们要把她遣送回临阳!”
第16章父母传奇之平淡的爱
程觉先是一怔,随即高声叫道:“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军区首长冷眼瞪着他:“这是组织上的事,容得你发表意见吗?”
“我管不了组织上的事,但要是把我的未婚妻弄走,还不如把我也一起弄走。”
来人中有一位是程觉的直接领导,这时也对部下嗔怪:“程觉,不许意气用事。你和李静娜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程觉反问:“什么叫不是一路人?难道李静娜不是咱们的革命同志吗?”
“哦,她向组织隐瞒什身份,算是革命同志吗?”
“她是隐瞒身份了,但还不是为了继承程雪华烈士的遗志吗?对了,假如您们把她弄走,对得起程雪华同志的在天之灵吗?难道您们不知道她现在的工作有多出色吗?她是让程雪华的名字在烈士的家乡闪光呀。”
几位军区领导和公安负责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程觉的主管领导先发声了:“嘿,程觉你小子真是长能耐了,居然跟我们讲上大道理了。”
“不敢,但我讲的都是最实在的道理。”
军区首长发话了:“你小子先回去蹲禁闭,关于李静娜的事情,等我们研究一下再说。”
程觉在离开小号时,嘴里还不停地请求:“请首长三思,千万不要毁了她的前程呀,也不能辜负了程雪华烈士的遗愿呀。”
军区首长眉头微蹙,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程觉回到军区后真被关了禁闭。在一个肃静的环境里,他又开始思索起来了···
第二天,他的主管领导走进了禁闭室。
程觉又赶紧来了一个立正。
主管领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喂,你小子反省得怎么样?”
“报告首长,我已经反省好了,要一生一世跟李静娜同志在一起!”
主管领导的眉头不由一闪:“行,你小子真是有种,赶紧滚出去吧。”
程觉一愣:“您解除我的禁闭了?”
“哼,就凭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脑筋,就算再关下去也无济于事。难道你小子还想在这里过年吗?”
“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不是有人来看你,我还真想再关你小子几天。”
“有人来看我?是谁?”
“你出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程觉呆愣一下,才急匆匆走出了禁闭室。
主管领导望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由露出善意的笑容。
等程觉奔出军区大门一看,顿时惊呆了——李静娜正一身裙装,婷婷玉立站在微风里。
“静娜!”
程觉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望着她那副端庄的面孔,不由惊诧不已。
“静娜,你被他们放出来了?”
李静娜微微点头:“嗯,他们昨晚就放我出来了。”
程觉心里一紧:“他们不会把你遣送回老家吧?”
李静娜秀眉微蹙:“他们是要安排我回原籍,除非我···”
程觉一看她有些吞吞吐吐,不由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能在本地嫁人。”
程觉心里一动:“这好呀,你立即嫁给我。”
李静娜怔怔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并没有露出嗔怪,而是透露一种淡淡的忧伤:“可我不想再嫁人了。”
“为什么?难道你还不能接受我?”
“不管柳玉虎是英雄还是历史罪人,我都不想背叛跟他的那段感情。这并不是对你有任何的看法。”
“可是,你如果不嫁人还是会被送走的呀。”
李静娜显得无比伤感:“我···恐怕要认命了。”
程觉赶紧劝道:“静娜,你如果真要离开上江,离开教师这个岗位,那你就是一个逃兵。程雪华也就白白牺牲了。”
李静娜一听到‘程雪华’三个字,眼圈不禁泛红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还是要嫁人,假如你不能把感情给对方,那嫁给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李静娜愣住了:“你这话是啥意思?”
“静娜,你的程雪华身份已经不能用了,而且跟柳玉虎这个原反动派军官有婚姻关系,这种身份在当前的对敌斗争的敏感时期是很危险的。你只有嫁给我这个解放军的英雄,作为一个英雄的家属,才能避免一些麻烦。而且,你目前也需要我保护。”
“可是,我还是不想···”
“你放心,我只跟你保持形式上的夫妻,不会强迫你爱上我的。”
李静娜惊异的目光盯着他:“你觉得这对你公平吗?”
“只要你能继承程雪华烈士的遗愿,继续在上江教书育人,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公平。”
李静娜无语了,已经被程觉彻底感动了。
一个月后,他俩在军营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可是,新婚花烛夜,李静娜又经过上次跟柳玉虎类似的情况,并没有跟程觉真正的洞房。当天晚上,程觉在他俩的新房里打了地铺。
第二天早上,程觉因为不太适应坚硬的水泥地,浑身有酸痛,不得不舒展一下身体。
李静娜看出了他的不适,有些不安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程觉显得满不在乎:“这算不了什么。想当初我们跟反动派打运动战时,经常随地宿营,如果遭遇雨天,都没有任何的遮挡物。这里跟那时的条件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李静娜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满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一切。
程觉在离开新房时,从自己的衣物箱里摸出了那个荷包,并郑重地交到李静娜的手里:“给,我现在要把它完璧归赵了。”
李静娜心里一动,当初跟柳玉虎洞房的时候,对方离开时,自己亲手把这个荷包送给了他。如今,程觉在离开新房的时候,却把那个荷包交给在自己的手里。上天似乎在冥冥之中向自己预示着什么。
正如程觉之前的判断,李静娜的身份虽然曝光了,但作为英雄的家属,还是在风风雨雨的年代里躲过了可能遭遇的浩劫。
不过,她对柳玉虎的专一的情感却没有经受时光的考验,逐渐在程觉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所感化,在经历了好几年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她终于有一天把程觉拉上了自己的床···
此刻,他俩感受最深的就是,幸福原来就是充满爱的平淡生活。
轰隆!
伴随在中国大西北的一声巨响,中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原子弹。
李静娜在家里从收音机听到这条激动人心的小时时,跟很多人一样,在家里欢呼雀跃,甚至扑倒了丈夫程觉的怀抱里。
程觉作为一名在红旗下成长的军人,听到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自然是很兴奋的,但也没有妻子的兴奋来得强烈。
“看你这个丫头高兴劲儿,就仿佛这颗原子弹是被你弄响的似的。”
李静娜面对丈夫的嗔怪,依旧沉湎于无比激动中:“你知道吗?当这颗原子弹一爆炸,就再没有谁敢欺负我们的祖国了。我们中华民族才能真正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程觉的文化毕竟没有妻子高,也没有妻子那种长远的目光,不由迷茫道:“真是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学习科技知识,否则就是中国首位女科学家。”
程觉微微一笑:“你现在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不是挺好的吗?”
李静娜摇摇头:“这不一样,因为中国只能依靠强大的科技才能繁荣昌盛。”
“是吗?”
“当然是了。无论任何时候,只有科技才能兴国。”
程觉也显得很遗憾:“可惜,我的文化太浅薄,无法让自己投身于祖国的科技事业。”
李静娜思忖一会:“我们这一代人是错过了,但如果有下一代,肯定教导他做一名科学家,成为真正的国家脊梁。”
“下一代?”程觉露出了迷茫而殷切的目光。
李静娜这时搂住了丈夫的脖子:“程大哥,咱们要一个孩子吧,我想让自己的梦想在下一代的身上实现。”
不久,李静娜怀孕了,这对于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程觉是天大的喜事,但不幸的是,李静娜在经过妇科检查的时候,胎位有些不正,又因为是大龄孕妇,如果举行妊娠下去,恐怕会生命危险。
程觉听了医生的忠告,在沉思片刻,终于做出了痛苦的决定:“打胎!”
“不行!”李静娜的态度也显得很坚决,“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程觉赶紧劝道:“你如果不打胎,将来会难产的。咱们要听医生的话。”
李静娜固执地摇摇头:“就算是难产,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因为我快三十了,如果这次堕胎,恐怕就不能再生了。所以,我必须要冒这个险。”
程觉最终扭不过倔强的李静娜,被迫允许她继续妊娠下去···
等到了生产的时刻,当充满痛苦的李静娜被推进产房前,紧紧拉住程觉的手:“如果我和孩子不能两全的情况下,你一定要选择保住孩子。”
程觉满脸焦急:“不行,我必须要你,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不,假如孩子没了,我就算活下去,也失去了任何生活乐趣。因为···孩子就是我的梦···你必须答应我保住孩子。”
程觉眼看妻子痛苦万分,便只好点点头违心答应。
李静娜露出欣慰的目光:“觉···我···我希望咱们的孩子未来能当科学家···这是我从小的梦···希望儿子帮我实现···只有科技才能让我们的祖国强大起来···”
程觉含泪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李静娜终于被推进了产房——
结果,还没轮到程觉做任何选择,产房里便传出了噩耗——李静娜因为大出血已经不治身亡了!
程觉面对晴天霹雳的噩耗,顿时背过气去了。
第17章一夜白发
就在李静娜去世十多个小时后,程觉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他一个铁血硬汉在遭遇丧妻之痛后,无论从精神上还是在身心上都彻底崩溃了,甚至都没看一眼妻子付出生命代价生出了儿子。
不过,当他要一头栽倒在床上时才发现,就在枕边躺着那个荷包,并且下面压着一封信。
程觉顿时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他颤抖着双手移开荷包,并打开那封信纸时,一排排熟悉的娟秀小字呈现在他的眼前——
程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的预产期马上就到了,已经有预感自己的生命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但我会尽一切努力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因为他不仅仅是咱俩的爱情的结晶,更是未来的希望。假如孩子能够存活下来,请你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并要好好地爱他,因为他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爱他就是对我延续的爱。这个荷包也是我留给你的纪念。其实,我当初出来寻你,不仅仅是要报仇,也是为了追讨回这个荷包。因为只有我最爱的男人才配拥有它。如今,我真正懂得了谁在是我的最爱,是我该珍惜的男人······
后面的字逐渐模糊了,程觉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打在信纸上。
第二天,程觉强挺着身子回到了医院。因为他还没有看一眼自己刚出世不久的儿子。如今,那个婴儿正存放在妇产科的保育箱里。
当他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手里的时候,又不禁想到了亡妻,这次把眼泪直接打在了婴儿的脸颊上···
这个婴儿就是程学东,如今已经成为了享誉中外的天文学家。当他面对自己的父母遗像回忆起父亲跟自己所讲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父母爱情时,不由心潮澎湃。因为自己父母爱经历是别人难以触及的,他和她是由一对仇侣发展成为一对爱侣,并孕育了一条出生概率很低的生命——自己。
“妈妈,感谢您赐予儿子生命。您是通过付出自己的宝贵生命来换取儿子能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儿子没有让您失望,已经成为一名科技工作者,研究浩瀚的宇宙。如今,儿子正在从事一项伟大的工程,一旦完成这项伟大的工程,那么,整个的浩瀚宇宙就多了一只属于我们中国的天眼,探求宇宙更深处的星球奥秘···”
“学东,快出来吃饭吧。”程学东刚念叨到这里,妻子王淑珍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学东可不想妻子受累喊第二声,立即冲父母遗像深鞠一躬,然后匆匆走出了这间卧室。
第二天,程学东如期带妻子来医院复查身体。
检查结果让医生们的表情很凝重。
一位老专家把程学东单独请到了诊室。
程学东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鼓起了勇气:“廖大夫,我的爱人的情况到底咋样?”
老专家黯然摇摇头:“很不好,她身体的多个器官已经严重衰竭了,病情已经发展到了晚晴。您以后要多陪陪她吧。”
程学东心里一沉:“廖大夫,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会尽力的,但您要做最坏的打算。”
程学东把妻子接回家后,突然变得寡言寡语了,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做着激烈的挣扎。
到底是选择陪伴妻子走完最后一段生命旅途,还是投身与那个伟大的工程,令他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王淑珍一看他的神态,便猜到了几分,但依旧试探询问:“学东,大夫是怎么对你说的?”
程学东勉强掩饰着:“廖大夫说没有太大变化,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哦,那你可以放心去投入那项工作了吗?”
“不!”程学东难掩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王淑珍心里一颤,不由失声:“为什么?”
程学东顿时醒悟过来,赶紧掩饰道:“我刚跟南老师通过电话了。他说这项工程因为技术还不成熟,暂时搁浅了。”
王淑珍表情上是一阵失望:“难道你就不走了吗?”
程学东的脸上勉强挤出几丝微笑:“傻瓜,难道我在家多陪陪你不好吗?”
王淑珍沉默了一会,才发出凝重的语气:“我也是一名天文学家,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探求宇宙深处的秘密。如果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祖国的天眼揭示出更多的宇宙奥秘,甚至可以接收到天外生命的信号,那我的生命也不虚此行了。”
程学东浑身一颤:“淑珍别难过,只要好好保重自己,就会盼到这个奇迹。”
王淑珍的双眼瞬间模糊了,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学东,我累了,想回卧室里躺一会。”
“好,我来帮你。”
程学东赶紧过来搀扶着妻子往卧室里走去。
当天晚上,程学东几乎彻夜难眠,在床上经过一番翻来覆去后,担心惊扰到熟睡的妻子,便悄悄地起身离开卧室,轻步迈到了客厅里,也许内心的烦闷难以排遣,已经戒烟的他从茶几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吞云吐雾···
第二天的太阳如期升起,绚烂的阳光让处于严冬的上江显露出一丝春的气息。
王淑珍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洒在床头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枕边人空时,立即坐起身来,稍微愣了愣神,便开始穿衣服···
等她推开卧室的房门时,顿时惊呆了——整个的客厅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咳咳咳!
她不由一阵咳嗽,赶紧推上了房门。
王淑珍的咳嗽声惊动了程学东,当他意识到客厅里充满烟雾的时候,便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推门窗口通风,自己则奔向了卧室。
“淑珍,对不起,我的烟瘾又犯了。”程学东就像一个小男生一样,在妻子面前低头承认错误。
王淑珍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抬头一打量自己的丈夫,顿时露出惊愕的眼神:“学东···你的头发···”
程学东一愣:“我的头发怎么了?”
他赶紧用手梳理几下,并没有发觉有任何异常。
王淑珍一指梳妆台上的镜片:“你···你快去照一照镜子。”
程学东心里一紧,赶紧凑到梳妆台前,当他通过它上面的镜片一照,脸色随即一变——镜子里出现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
他的脑袋不由嗡的一下,自己几乎是一夜白发。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怆,回身从妻子惨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已经老了嘛。”
“可你才四十多呀。”
程学东重重叹了一口气:“唉,一转眼,我就要奔知命之年了。”
王淑珍含泪点点头:“我们都已经人生过半,但还有许多未了心愿。”
程学东忍住自己的悲伤,却安慰起妻子:“你别难过,谁都会老的,谁也做不到在人生旅途中不留下遗憾。”
王淑珍把泪脸深埋在丈夫的怀里:“学东,我可以带着遗憾走···但不许你留下任何遗憾···”
“你说什么呢?”程学东轻声嗔怪,“不许胡说。我们是夫妻,就要殊途同归,只要我们让爱陪伴自己的身边,就不会有遗憾。”
“学东,可你不是普通人,而是国家的希望。你的作为不是跟我儿女情长,而是要承载亿万中华儿女的心愿。”
程学东心里一热,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仰头闭眼,并从眼皮缝隙挤出几滴心酸的泪珠。
当天下午,程学东去他在上江所在的单位办事,只留下了王淑珍一个人在家。
王淑珍趁机抓起手机,迅速播出一个号——
半个小时后,一个年轻的女子应邀来到她的家。
已经坐在客厅里苦等的王淑珍一听到门铃声,立即起身奔向门口——
由于她的动作有点急了,结果一阵天旋地转·····
第18章恳求
王淑珍感觉自己就要跌倒,赶紧探出一只胳膊顶住了门框,低头闭眼缓和浑身的不适。
叮咚!
门外的女子一看里面迟迟没有人开门,不由有些紧张,一遍遍地按响门铃。
门里的王淑珍终于缓解过来,稳定一下精神状态后,终于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的女子正面形象展示在王淑珍的面前——她,三十左右岁的年龄,披肩发,瓜子脸,白皙的脸上分配着完美的五官,尤其那双大眼睛格外迷人。
王淑珍凝视着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美丽女子:“小燕,辛苦你了。”
年轻女子盯了王淑珍好一会,才放松紧张的神经:“王老师,您怎么才开门?都快吓死我了!”
王淑珍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大冷天把你叫到家里,却又怠慢了你。我的身体已经不中用了,动作慢了一些。”
年轻女子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搀扶住王淑珍的一只胳膊:“王老师,您的气色很差,要多保重自己身体呀。”
年轻女子在说话间,已经关好了房门,并把王淑珍一点一点搀扶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王淑珍虚弱的身体一靠在沙发上,便抬起一只胳膊:“小燕,你自己倒水呀。”
“好咧。”
年轻女子仿佛是到了自己的家,开始忙碌起来,首先为王淑珍倒了一杯开水,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最后才跟王淑珍并肩坐在了一起。
王淑珍的喝了一口水,精神状态进一步好转:“小燕,我把你从单位叫过来是想委托你一件事。”
年轻女子叫刘燕,是王淑珍单位的同事,也是一名天文工作者,平时跟王淑珍关系很好,把她当作老师一样尊敬。她面对王淑珍的请求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嗯,您说吧。”
王淑珍并没有直接讲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先拐弯抹角地告诉她的年轻同事:“学东昨天回来了。”
刘燕显得很诧异:“程老师咋回来得这么快?”
王淑珍解释道:“他已经被南老师招纳为FAST工程的科研团队了,特意回来安顿一下家里的。”
刘燕眼前一亮:“这是大好事呀。程老师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远大抱负了,也圆了您多年的梦。”
王淑珍脸色一变:“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他为了我···可能要放弃这个事业···”
刘燕心里一沉,不由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病躯:“王老师千万要保重呀。”
王淑珍的脸色一片黯然:“我的病情已经是这样了,离开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了。可是,假如我要是拖累了学东搞天眼工程,那我不仅是程家也是国家的千古罪人。”
刘燕的眼睛湿润了:“王老师···求您千万别这样说···”
“小燕,这是残酷的现实。学东这次很可能因为我的病而错过这次机会呀。”
刘燕心里一动:“您想怎么做?”
“我想委托你的事情就是跟这件事有关。”
“哦,请您说说看。”
虽然程学东并不在家,但王淑珍还是压低声音把她的想法跟刘燕讲述一遍。
刘燕表情很为难:“王老师···这···这使不得呀···您现在正是需要程老师的时候。”
王淑珍神态凛然道:“可学东不是我个人的,更属于国家。我不能太自私了,否则,也会令他抱憾终身。”
刘燕的脸色依旧纠结:“难道您都想好了吗?”
王淑珍的态度斩钉截铁:“我决心以下,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拖了学东的后腿!”
刘燕终于被感染了,当即表态:“好,我听您的吩咐。”
第二天早上,刘燕并没有去上班,而是出现在了王淑珍就医的那家医院。
当她要挂内分泌专家廖美孚的专家号时,却被告之没号了。她通过商量无果后,就干脆走到该专家的诊室门外,坐等那位专家的出现。
就这样,她一直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十二点,所有的应诊患者终于走尽了门外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立即站了起来,并悄悄去扒门缝···
不料,就当她刚把门诊室的门闪出一条缝隙的时候,那扇门在一股有力的牵引下,陡然敞开了,让她猝然跟要出来的人碰了面。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再定睛观察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是为王淑珍诊治廖大夫。此时的廖大夫已经脱去了白大褂,正准备下班了。
“姑娘,你有事吗?”
刘燕正在打量对方的尊荣跟医院专家栏上的照片一模一样,证实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廖专家,当听到对方率先询问,便赶紧点点头:“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廖大夫怔怔地打量着她:“难道姑娘找我问诊吗?”
“算是吧。”
“你有号吗?”
刘燕摇摇头:“我来晚了,您的号已经被抢光了。”
廖大夫摇摇头:“对不起,我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恕不能接诊。”
刘燕一看这位老专家要夺路离开,立即摊开了双臂,把对方死死拦住:“不许走!”
廖大夫冷冷打量着眼前这位对自己耍赖的女子:“姑娘想要干什么?”
刘燕露出一副可怜相:“我求廖大夫救命呀。”
廖大夫一看她突然可怜兮兮的样子,在僵持片刻后,逐渐心软了,慢慢转回身:“姑娘进来吧。”
“好滴。”
刘燕一看有门,不由卖了一下萌,随即进屋关门。
廖大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并示意刘燕:“姑娘请坐吧。”
刘燕并没有坐应诊患者该坐的位置,而是含笑道:“我站着跟您讲就行了。”
廖大夫怔怔地打量她几眼,感觉她充满了朝气,看不出有任何的病态,只好发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刘燕赶紧表示:“我没有病,而是代替您的一位病人请求您做一件事。”
廖大夫的表情很快由迷茫转变为惊愕:“哪位病人?”
“王淑珍!”
“是她?”
刘燕点点头:“嗯,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老师。”
廖大夫不禁叹了一口气:“她已经病入膏肓,恐怕回天乏术了。我真的救不了她了。”
刘艳眼睛湿润了:“她不是求您救她,而是救她的丈夫。”
廖大夫愣住了:“姑娘说是程教授吧?他的身体很好呀。”
“可他的心有病了。王老师说他短短一夜,头发就白了一半。您如果再不给他开一个方子,恐怕另一半头发到了今晚也要变白。”
廖大夫彻底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燕赶紧把王淑珍的意思向廖大夫讲述一遍。
廖大夫脸色变得严肃了:“不行。程教授首先作为丈夫,就应该照顾已经病危的妻子,岂能让他逃避这个责任?”
刘燕赶紧解释:“这是王老师的意思,而不是程老师的意思呀。”
“我知道。王淑珍真是病糊涂了,难道为了丈夫的事业,就让他在感情上抱憾终身吗?”
刘燕双眼突然模糊了,泪水再也无法保存在眼眶里了,沿着美丽的脸颊流了下来。
廖大夫见状,又露出惊疑的目光。
“廖大夫,对于普通人来说,个人感情应该在事业之上。可程老师不是呀···他是属于国家的···请您说说看···国家的利益跟个人的感情向比较···到底是孰轻孰重呀?”
廖大夫浑身一震,立即起身按住刘燕的肩膀:“姑娘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刘燕挥袖擦擦眼泪,顺势坐了下来。
廖大夫这时显得不解:“程教授到底要出去从事什么样的事业呀?”
刘燕迟疑一下,终于摇摇头:“这事关国家的秘密,恕我不能吐露太多。但他从事的事业肯定是关于国家的尖端科技,这是关乎我们整个民族在世界上的威望。”
廖大夫肃然起敬:“好了,姑娘不要多说了,我全懂了。”
“您愿意帮这个忙吗?”
廖大夫不禁感慨:“我是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但医术却治不好一位科学家的妻子,但要用谎言去拯救一位科学家的事业生命。”
再说程学东这两天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一个是自己的结发妻子需要自己陪伴走完最后一段人生旅程,而另一个是他要实现人生梦想的机会。两者孰重孰轻,在他的内心深处难以取舍,并居然为了这两难的抉择而焦虑得一夜白头,对他情绪的煎熬程度可见一斑。
他今天趁妻子熟睡后,独自悄悄走出了家门,并徜徉在上江市一座有名的大桥上。
上江既然称为‘江’,肯定会有长江从它的身边通过,这座大桥自然就座落在滚滚的长江上。
程学东走到大桥中央,脚下也正对着长江的中心,望着下面波涛汹涌的江水,就快被撕裂神经的程学东突然产生一种悲观的情绪,要尝试翻过桥栏跳进滔滔的江水中去,让自己破碎的灵魂彻底得到解脱。
第19章福音
下雪了·······
片片鹅毛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有的轻抚在程学东的头上、脸颊,更多的则飘落在桥面上,桥下的江水里。不过,飘落在桥面上的雪花尚可以铺成一层白色薄纱,而飘落在江水里的则无影有踪了。
程学东的精神真的有点飘飘然了,不由伸手紧紧扳住桥栏杆,右脚已经登上了栏杆下侧的一道横梁,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蜗:“叔叔,您在干嘛?”
程学东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收回了右脚,再回身一看,身后居然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举止反常的他。
令程学东感到惊诧的是小女孩的周围并没有任何大人陪伴,难道她一个孩子独自过这道长桥吗?
“小姑娘,你的爸妈呢?”
小女孩摇摇头:“我找不到他们了。”
程学东脸色一变:“难道你跟爸妈走散了?”
小女孩默然点点头。
程学东赶紧走过去,一把握住小女孩的一只小手:“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桥上了?”
“我是跟在叔叔身后来的。”
程学东感到莫名其妙:“你跟着我干嘛?”
“我想让您帮我找妈妈。”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小女孩露出一丝胆怯:“我有点害怕···”
“你是怕叔叔吗?”
小女孩轻轻点点头:“嗯。”
程学东好奇道:“为什么?”
“叔叔的样子很吓人。”
“哦?”
程学东不由抚摸一下自己的脸颊,很清楚自己悲观的情绪已经弥漫到了脸上,令人感到战战兢兢。
程学东随即不解:“那你为什么又叫我了呢?”
“我为了救人!”
程学东望着小女孩果敢的表情,不由惊呆了:“你是怕叔叔想不开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程学东被小女孩的举动感染了,轻声道一句:“谢谢你。”
小女孩好奇道:“叔叔有啥想不开的?”
程学东无法回答,只好含笑道:“叔叔现在已经想开了,为了回报你的救命之恩,要帮助你找到妈妈。”
小女孩兴奋起来了:“太好了,咱们快走吧。”
这时后,桥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雪了。程学东担心小女孩脚下打滑,干脆抱起她往回走——
“叔叔,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定要爱惜生命,善待生命呀。”
这一路上,小女孩的小嘴还喋喋不休地给程学东‘上课’。
当程学东最终把小女孩交到她的妈妈手里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他放不下家里的妻子,赶紧疾步往家里赶路,耳边还不时回响起小女孩的稚嫩的语音。
是呀,人的生命仅有一次,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带着痛苦离开这个世界。那个小女孩还懂得关爱别人的生命,难道自己可以自私地扔下无助的结发妻子吗?
程学东还没走到家门,心里豁然开朗了,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算进入家门前来做出自己的决定。
嘀嘀嘀···
不料,他刚要拨通南秉怀的手机,却被一个来电打断了。
当程学东看清是妻子主治医生廖教授的来电时,心头顿时一紧,当即接听了电话:“喂,廖大夫?”
“程教授吗?我现在要迫不及待地向您透露一个福音。您的妻子也许有救了。”
程学东眼睛顿时一亮:“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是一名医生,难道会骗您吗?”
程学东显得很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在电话里讲也不方便,您明天来一趟医院吧。我明天没有门诊,查完病房就可以在办公室接待您。”
程学东显得很急迫:“明天太久了吧?我现在可以去见您吗?”
廖大夫显得很为难:“现在?我就要下班了。”
程学东当即表示:“我保证在十五分钟赶到医院,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廖大夫一听他的急迫劲儿,便知道不告诉他答案,恐怕让他一宿都睡不着觉,只好同意:“那好吧,我可以晚走一会,就在办公室里等您。”
“好的,我们不见不散。”
程学东挂断电话后,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小区外面跑去——
王淑珍就站在客厅的阳台处望着他,眼看他在楼下接一个电话后,就匆忙往外跑,却感觉如释重负。
不过,当程学东搭上一辆出租车后,立即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王淑珍一听到客厅沙发上的手机铃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缓缓地走回沙发前,并慢慢坐了下来。
她拾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显示是老公,便温情一笑,慢慢按动接听键:“喂,学东回来了吗?”
程学东显得很急迫:“淑珍,你咋才接电话?”
“我刚睡醒,手机离得远。”
“哦,对不起,吵醒你了吧?”
“没有,我在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懒得起床。”
“淑珍,我恐怕要晚回家一会。”
“哦,你有事吗?”
“嗯,廖大夫突然打电话过来,请我立即去一趟医院。”
“是吗?难道他们有治疗我的病的新方案吗?”
程学东回想起廖大夫刚才提到了福音,便难掩内心的激动:“也许有。否则,我就不会迫不及待去见他。”
“太好了,你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我会在家耐心等候你的佳音。”
坐在出租车里的程学东放下手机后,不由深吸一口气,然后敦促出租司机:“师傅,请您快一点,我有急事。”
出租司机点点头,右脚稍微加力踩一下油门。
程学东赶到医院门诊楼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医护人员换好装后,陆续往外走——
当他着急往里闯时,却遇到保安阻拦:“先生要干什么?这里已经下班了。”
程学东赶紧向他解释:“是廖教授约我来的。他正在办公室里等我呢。不信,您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
保安是一位很负责的保安,果然利用大厅的座机拨通了廖大夫办公室里的座机号码——
话筒里很快传出廖大夫的声音:“是我约的患者家属到了吗?请他立即上来!”
保安赶紧对程学东和颜悦色:“廖大夫正在等您,您请上去吧。”
程学东向保安道一声“谢谢”,立即向里面迈开了大步。
等他推开廖大夫办公室的房门,廖大夫正静静地坐等他的光临。
程学东首先露出歉意的表情:“廖大夫,耽误您下班了,真是不好意思。”
廖大夫包容地一笑:“没什么,我知道您此时的迫切心情。快请坐吧。”
程学东坐在廖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表情表现几分殷切又带几分忐忑:“廖医生,您可以讲一讲是怎么回事了。”
廖大夫故作慢条斯理:“是这么回事,国内某药厂刚刚研制出一种治疗糖尿病以及并发症的特效药物,经过患者口服试验,让那些病情垂危的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如今,该特效药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并继续选择志愿者。我突然想到您的妻子很适合,于是想跟您商量一下。”
程学东发出质疑:“这种药真的可以让频临死亡的糖尿病并发症患者起死回生吗?”
“嗯,已经让参加临床试验的患者的病情得到彻底的改善,有效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其中有一位比您的妻子病情更严重的患者的血糖由四个加好变成两个加号了。而且,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做一些事情了。”
程学东顿时激动了:“如果是那样,真是太好了。”
廖大夫微笑点点头:“程教授想清楚了吗?”
程学东使劲点头:“我同意!”
“那好,我这里有一张合同纸,请您过目一下,如果没有任何异议,就可以在上面签字。我们会为您赠送一个月疗程的口服药。”
程学东一边看合同的条款,一边好奇道:“难道她只需要服用一个月吗?”
廖大夫摇摇头:“当然不是。等她服用完一个月的临床药,需要把血糖检测结果送交医院。我们如果发现她的病情有改善,就会发放下一个月的药物,如此类推。”
程学东连连点头:“好的,我听您们的。”
廖大夫等程学东签字后,便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瓶,并递到了程学东的手里。
程学东接过药瓶一看,上面并没有任何商标,里面装有一些胶囊。
程学东有些好奇:“这种药叫什么?怎么连商标都没有?”
廖大夫含笑解释:“这种药还处于临床阶段,它的药效和功能需要进一步的检验,自然就没有商标了,而且,它还有被命名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觉得这种药真可以挽救我的妻子吗?”
“当然可以。虽然它未必能帮助您的妻子根除糖尿病的病根,但起码可以减缓和消除糖尿病并发症,令糖尿病患者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您的妻子还年轻,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当然,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程学东又激动起来了:“只要她能保住命,并且病情能稳定下来,就等于挽救我的整个家呀。”
廖大夫一看他显得很动情,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赶紧敦促:“那您还不快回家去给她口用还等什么?”
程学东立即站起来,但又疑惑道:“她该怎么服用这种药呢?”
“每晚睡前吃一粒就可。”
程学东又问:“可以撤掉胰岛素吗?”
廖大夫赶紧摆手:“暂时还不行,等到她的病情稳定,在逐渐减少胰岛素的注视量个次数,直至彻底停下来。”
程学东这时已经是归心似箭了,临走前简直把廖大夫当作了救命恩人一样,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廖大夫含笑送他出门,当目睹他的身影在走廊里彻底消失了,又不禁湿润了双眼,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骗了您,这有悖我的医德。但是,在国家利益面前,我所谓的‘医德’也要为之让路。善意的谎言也能闪烁人性的光芒。”
第20章星星知我心
程学东怀里揣着‘救命药’兴匆匆地赶回了家。
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王淑珍还坐在沙发上,显然正在等他带回的好消息。
程学东愣住了:“淑珍,你怎么在外屋?”
王淑珍嫣然一笑:“我已经迫不及待等候你的佳音了。”
程学东沉寂片刻,突然动情地扑过去,俯身把沙发上的妻子抱了起来。
王淑珍心里一动:“学东,你这是?”
程学东的双眼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淑珍···希望上天眷顾咱们···让你的病情出现奇迹···”
“学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放下我,赶紧说出来。”
程学东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怀抱着妻子,大步迈进了卧室,再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这时,他才从衣兜里取出了那瓶没有商标的小药瓶。
王淑珍故作糊涂:“这是什么?”
程学东显得很激动:“淑珍,这是能救你命的灵丹妙药啊。”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我刚从医院里回来,这瓶药是廖大夫亲手送给我的。据他说,这是新研制出来的治疗糖尿病的特效药,正在用于临床实践。”
“哦,我吃了无数的药都不管事,这种药就能管事吗?”
“我也不清楚,可廖大夫说这种药用在很多危重的糖尿病患者身上都有效果。我认为他的话肯定没有错。”
王淑珍显得很平静:“那我就试一试吧。反正也治不好了,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程学东赶紧嗔怪:“不许胡说,你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但愿如此。”
王淑珍似乎对自己的病已经死心了,并不情愿吃,但就像往常一样,不能辜负丈夫的一番好意,毫无表情地吞下小药瓶里的一粒胶囊。
程学东在这一夜显得踏实一些。他的内心多么渴望妻子能尽快好起来,起码可以把病情控制住。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参与那项伟大的工程,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胡思乱想了好久,发现身边妻子睡得很平稳,略感欣慰,也酣然入睡。
由于他连续几宿都没睡好觉了,今晚这一宿居然令他睡得无比踏实,等到他再睁开眼时,身边的妻子已经不见了。
他赶紧坐起身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六点了,时间还算早,妻子去哪了呢?
程学东很是不放心,赶紧穿衣服下床。当他在家里寻觅一圈,才听到厨房里传出了声响。
他感到蹊跷,立即奔向厨房,刚一打开那扇门,就是一股香气扑鼻。
他定睛一看,不由惊呆了,只见妻子正背对着他在熊熊的灶火上煲汤呢。
“淑珍!”
他惊愕地靠过去,与妻子并肩站在一起,再侧脸凝视着妻子。
王淑珍同样侧脸冲着他,并嫣然一笑:“你睡好了吗?”
程学东显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能干这个呢?快住手呀。”
王淑珍一看他要把自己强行扶走,赶紧一甩肩膀:“你要干嘛?放开我!”
程学东一愣:“你的病吃得消吗?”
王淑珍赶紧表示:“我已经好多了,干这点活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吗?”
王淑珍当即舒展一下筋骨,并显得神采奕奕:“学东,我昨晚服用的这种药还真管用,不仅一宿睡得踏实,早上醒来后,感觉精神特别好,就起床为你煲点鸡汤。”
程学东显得既兴奋又不安:“你还是悠着点吧。我哪用得着你伺候呢?”
“我是你的妻子,伺候你是应该应分的。你看你,这几天好像衰老了十年,必须要补一补了。”
难道这种药真是灵丹妙药吗?
程学东几乎不敢相信跟前的情景:“淑珍,难道你真感觉好多了?”
王淑珍含笑点点头:“当然了。否则,我能这么早起来煲汤吗?”
程学东在兴奋的同时还是选择谨慎:“淑珍,你的情况刚刚好转,还是多休息吧。你这种病是怕累的,快出去歇歇,把这里一切都交给我吧。”
王淑珍一看他执意让自己休息,并没有勉强坚持,只好退出了厨房。
不过,当她坐在客厅里聆听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时,不禁摇头苦笑:“一个科学家如果每天总是围着锅台转,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程学东完成厨房的工作后,立即给廖大夫拨打了电话,把妻子今早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廖大夫的声音才传出来:“程教授,这是好现象呀,说明这种特效药很适合您的爱人,就让她坚持每天服用,就不需要您每天照顾了。”
程学东不禁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廖大夫···谢谢您···您不仅拯救了淑珍···也挽救了我···”
廖大夫的声音有些不安了:“程教授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既然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就是我的天职。您···您如果非要感谢···就感谢您的爱人吧。”
程学东先是一愣,随即感慨:“对,我是该感谢她,在这个特殊时期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等程学东喝上鲜美的鸡汤时,突然对身边一起喝鸡汤的妻子好奇道:“淑珍,家里哪里来的老母鸡呀?”
王淑珍一边慢慢喝汤一边回答:“它是刘燕买来的。”
“哦,刘燕怎么想起拿老母鸡呢?”
王淑珍解释道:“刘燕来家里之前先给我打了电话,问需要带点什么。我想到你的身体状态不好,就请她帮买一只鸡。本来,我是要把煲鸡汤的活交给你干的,可谁曾想我的身体突然硬朗起来了,于是就亲自下厨了。”
程学东依旧有些不放心:“淑珍,你现在的感觉还好吗?”
王淑珍含笑表示:“当然好了。难道你认为我的生命快走到尽头而回光返照吧?”
程学东赶紧嗔怪:“你别瞎说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王淑珍这时试探询问:“我既然好起来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南老师身边搞那个工程了?”
程学东心里有些不踏实:“还是等两天,再观察一下你的情况再说吧。”
“好吧,假如这两天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强,你一定要走呀。”
程学东点点头,一想到自己还有可能投入那项工程里去,浑身不禁热血澎湃。他感到很庆幸廖大夫的那个电话来得及时,否则自己就被迫向南老师推掉这个工作了。
王淑珍整个一天都表现很正常,甚至还很活跃,这让程学东那颗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当天晚上,王淑珍也没有早早躺在卧室里休息,而是披着一件外套,矗立在封闭的阳台里,隔着玻璃窗仰望着悬挂着半月的夜空。
程学东在书房的电脑前忙碌一些资料后,走出来一看妻子还久久没有离去,便信步走过去,担心那件外套还不够保暖,便把自己温热的怀抱附加在她的身上。
王淑珍趁势把头仰靠在他的肩膀上,神态中显得无比的陶醉。
程学东在她的背后紧紧搂着她,同时好奇道:“你看了这么久了还不休息,到底是在看什么东西呢?”
王淑珍嫣然一笑:“现在天空上出了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还有别的东西吗?”
程学东不禁感慨:“你真是跟星星有缘,所以选择搞天文工作。”
“嗯,我从小就对天上的星星产生了好奇,可大人们的解释并不让我特别满足。我特别想了解它们更多的奥秘。”
程学东莞尔一笑:“淑珍,你的习惯和喜好跟南老师很像呀。”
“是呀,我也听过南老师对我门讲述过他从事天文事业的原因,觉得跟他真有师生缘。假如我不是我的身体原因,我也很想参加这项工程。”
程学东赶紧表示:“你不要遗憾,等咱们祖国的这只‘天眼’研制成功了。我一定带你去那里通过它来欣赏茫茫的宇宙万象,让它为为我们揭示更多的秘密。”
王淑珍的内心一阵激动:“远方的秘密真是令人向往···我现在都快等不及了。”
程学东自信满满:“淑珍,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
“好呀,为了我的这一愿望早日实现,你一定要加油呀。”
程学东的内心一阵激动:“淑珍,为了你,我真恨不得立即投入到那项伟大的工程当中去。”
王淑珍眼前一亮:“既然是这样,你还等什么?赶紧回南老师身边工作去吧。”
“可是你···”
“只要你能尽快去工作,我就会有信心,身体也会更好。”
“那好,我已经回来有一段日子了,既然你身体逐渐好起来了,那我就预订后天的火车票。”
王淑珍的内心突然一颤,眼泪莫名流淌下来。还好,她是背对着丈夫,不易被他察觉到。
程学东担心妻子站得太久了,便试探征求:“你呆得太久了,该回卧室休息了。”
王淑珍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便提议:“你再陪我看五分钟吧?”
程学东当然不能拒绝:“好,就五分钟。”
王淑珍趁机偷偷抬手擦拭眼泪,因为那是对丈夫难舍的泪水,为了让丈夫安心出去,就必须把这种动情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抹除掉。
程学东感觉妻子今晚有些异常,便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你猜猜?”
程学东含笑摇头:“我可猜不到。”
“呵呵,既然猜不到就算了,反正有懂我的。”
“谁懂你?”
王淑珍高高抬起了小手指:“你看,上面的星星。它们最懂我。”
接下来,王淑珍轻声哼唱起来——“昨夜多少伤心的泪涌上心头···只有星星知道我的心···今夜多少失落的梦埋在心底···只有星星牵挂我的心···星星一眨眼···人间数十寒暑···转眼像云烟···像云烟···像浮云一片···诉说岁月的延绵···生命的尽头···不是轻烟···我把切切的思念···寄托星光的拂远···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愿···”
王淑珍断断续续地把吟唱着这首歌,顿时在程学东的内心产生了共勉。他不禁湿润了双眼,同时也把妻子搂得更紧了。
第21章独立自主
再说南秉怀一边参加图纸的绘制工作,同时也向一些关联的科研部分落实着组成这只‘天眼’的各种半导体元件。
由于这台仪器是举世无双且从所未有,所需要的各种零部件和电器元件也是大小不等,最大的零部件几乎上吨重,而最小的只有几克,而且数量达到数十万。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劳神的工程,令南秉怀跟程学东一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南老师···”朱煦在他得到片刻的休息之际惊扰了他。
南秉怀精神一振:“小朱,快过来坐。”
不料,朱煦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南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委托···”
南秉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难道RS—76晶体管的引进不顺利?”
朱煦黯然点点头:“因为这种元件是用在高科技仪器上的,人家根本不外卖,尤其针对我们。”
南秉怀有些气愤了:“有些国家总是拿有色的眼镜看我们中国发展和强大,甚至不惜自身利益受损,也要对我们技术封锁。”
朱旭也愤然道:“他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现在又眼气我们目前取得的经济成就,便一心想遏制我们的发展,即便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对我们技术封锁也不足为奇。”
“哼,就算想卡我们的脖子,我们照样造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天眼。”
朱煦显得很无奈:“我们该怎么办?是否需要改动一下设计图纸?”
南秉怀沉吟一下,便断然摇摇头:“不能改动图纸。我们设计的理念就是精益求精,岂能留下一点一丝的短板?”
“可是我们没有这种高精密的晶体管呀。”
“既然人家不卖,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造吗?”
朱煦愣住了:“可是···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成熟技术呀?”
“既然没有成熟的技术,那我们就靠自己的能力去攻关。如今,距离这项工程正式施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的科研单位必须要跟时间来赛跑,争取尽快搞出具有自己知识产权的RS—76晶体管。”
“南老师,这···会不会很冒险?”
南秉怀一看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便意味深长地表示:“风险是肯定存在的。岂止是这种高精度的晶体管?构成这台最庞大的天文仪器上的每一种元件,甚至是一个铆钉都需要我们去攻关和创新。不过,我们不能畏惧这种挑战,因为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有人民以及整个社会对我们的无限期待!”
南秉怀的一番话顿时让朱煦热血沸腾:“南老师,您如果信任我,就把这种晶体管的研制任务交给我吧。”
南秉怀深邃的眼神凝视着这位科研团队里的重要成员:“小朱,你有这个信心吗?”
朱煦发出掷地有声的声音:“有!因为对RS—晶体管的原理和性能只我最清楚。我会尽快完成图纸的绘制工作。”
南秉怀点点头,同时又质疑:“那你想好找哪一家科研单位了吗?”
“这···我还没想好。”
南秉怀思忖道:“即便完成了这种晶体管的图纸,但在制造过程中依旧需要科技攻关。所以,必须要找一家科技实力强的企业。”
朱煦点点头:“那我就接触一些国家的高科技军工企业。”
南秉怀不禁叹息:“目前许多高科技军工企业和科技院校已经承揽了这台仪器的许多核心元件的制造。他们的任务已经很艰巨了,所以你的目光不能总限制于这些部门。”
朱煦有些迷茫了:“您的意思?”
“你也可以接触一下民营的企业。”
“啊···他们能行吗?”
“在我国民营企业发展很快,有些民营企业具有很强大的科研团队。我们不能忽视这支生力军呀。”
朱煦迟疑一下,才点点头:“好吧,我就试一试吧。”
南秉怀送走了朱煦,又紧锁眉头。他心里清楚,这项技术难关又是摆在他跟前的一个难题。
嘟嘟嘟···
一阵手机铃声又打断了他的沉思。
当他从桌案上操起手机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女儿打过来的,便下意识地接通了电话:“喂?”
“爸爸!”手机里传来女儿急促的声音,“我终于打通您的电话了。您这些天到底在单位里忙什么?难道家都顾不上了吗?”
南秉怀迟疑一下,才发出歉意的语气:“闺女,对不起呀。老爸最近应酬特别多,不得不通过关机来减少许多的麻烦。等我忙完这一段工作,再回趟家。”
“不行,您后天必须要回家。”
南秉怀一听女儿的声音很生硬,不由好奇道:“为什么?”
女儿发出嗔怪的语气:“难道您忘记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南秉怀顿时蒙住了:“后天?后天是几号了?”
“亏您还是一名教授呢,咋忘性这么大呢?”
南秉怀趁机感叹:“是呀,老爸已经老了。”
“您别瞎说。您还不老,起码还在外面玩命工作呢。”
“好吧,我闺女说不老就不老,现在请你提示爸爸,后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女儿并没有直接回答,依旧发出嗔怪的语气:“爸爸,您的满脑子里都是工作,还有我妈吗?”
“你妈?”南秉怀猛然想到了什么,“后天是你妈的六十大寿!”
“哈,您终于想起来了,真是不容易呀。”
南秉怀显得很内疚:“我真是老糊涂了,一忙起工作上的事,就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女儿显得很无奈:“唉,亏我在半个月前就提醒您一次呢。”
南秉怀迟疑一下,才轻声恳求:“闺女,就代替爸爸陪她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吧?”
“什么?”女儿显得不可思议,“难道您到时不能回家吗?”
“这···我恐怕到时走不开···”
“够了!”女儿彻底发飙了,“假如您连妈妈的六十大寿都不能回家,那以后就别回家了!”
“闺女···我···”
就当南秉怀不知所措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被人接了过去。
南秉怀一怔,这才发现刘晓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边。
刘晓光手握着他的手机,发出很平静的语气:“玲玲,我是晓光哥,现在向你郑重承诺,老师保证能到时回家为师母庆生!”
“好呀,假如爸爸不回家,你就负责把他押回来!”
“好的,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这就好,到时晓光哥也来家里热闹一下呀。”
“哈哈,那是必须的,谁让你妈妈是我的师母呢。”
南秉怀等刘晓光挂断了电话,不由嗔怪道:“你搞什么名堂?难道不清楚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夜以继日地工作吗?”
刘晓光淡然一笑:“老师,虽然这项工程对您有特殊的含义,但也不能总把自己蹦得紧紧的呀。您可以把事业看得比亲情更重要,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亲情呀。所以,您必须在后天赶出半天回家团聚的时间。”
南秉怀思忖一下,眼睛突然湿润了:“唉,我是亏欠老伴太多了,这次就破例回去一趟吧。”
刘晓光有些不满了:“什么叫破例呀?您就算在忙,只要身在本地,就该把回家当做常态化。您以为自己跟当年搞两弹一星的老一辈科学家们一样要与世隔绝呀。”
南秉怀不由苦笑摇摇头,不过随即提醒刘晓光:“你如果去的话,千万不要对我的家人谈起咱们目前的工作。”
刘晓光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我明白,都没有对淑云讲过这件事,自然也不会对师母她们讲的。”
南秉怀点点头:“嗯,那就好。”
刘晓光这时亮明来意:“南老师,请您在这项报表上签字。”
南秉怀已经注意到他另一手攥着一个文件夹,便信手接过来,在经过仔细的审阅后,然后从桌案的笔筒里抽出一支圆珠笔,在签名处洋洋洒洒地划出自己的艺术签名。
刘晓光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文件夹,并含笑提醒南秉怀:“您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南秉怀一看他转身要走,赶紧抬起一只胳膊:“请等一下。”
刘晓光立即刹住脚步并回头:“老师,啥事?”
南秉怀迟疑一下,还是试探询问:“你联系小程了吗?”
刘晓光摇摇头:“没有。因为最近太忙,很少接打电话。”
南秉怀露出凝重的目光:“不知道他能不能安排好那个家?”
“您很担心他?”
“是的,他的家远在上江,如果工作起来,恐怕····”
“您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呢?”
南秉怀摇头苦笑:“我不给他打电话,就是不想跟他施加压力,希望他能自己考虑清楚。”
刘晓光不禁叹息:“干我们这一行,一旦忙起来,真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也无暇分担家庭的责任了。”
南秉怀点点头:“是呀,在这一点上,我是深有体会的。”
刘晓光征求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
南秉怀赶紧摆手:“不可。如果他不主动打电话过来,咱们都不要惊扰他,就让他结合家里的实际情况,自己做出选择。”
刘晓光不禁露出钦佩的目光:“南老师,您想的真是周到。”
再说程学东经过两天的观察,发现妻子表现一直良好,就连廖大夫也在电话里表现出乐观的态度,这无疑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并在妻子的敦促下,已经预备返回工作岗位了。可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走很可能就是跟妻子永诀。
第22章离别
程学东动身这一天赶上是周末,女儿小薇昨晚刚刚从学校赶回来,见到爸爸不久,却得知他马上就走,不由一愣。
王淑珍显得很欣慰:“小薇回来的正好,快帮妈妈去送送你爸爸。”
小薇平时对爸爸颇有成见:“老爸,您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把这个家当作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客店了吗?”
程学东知道女儿的心结,便赶紧赔笑:“小薇,爸爸这次有特殊的任务必须要出差。妈妈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小薇鼻孔一哼:“难道您不知道吗?我下学期就要参加高考了,谁来照顾我呢?”
“这···”程学东有点语塞了,露出一副歉意。对他来说,决定女儿一生命运的高考,同样是他关注的大事。可是···
王淑珍赶紧为丈夫解围:“小薇不要任性,爸爸是国家的人,首先要为国家服务,有时候就要牺牲一下自己的小家。”
小薇又对妈妈不满了:“妈妈,我是为您着想了,可您怎么还向着他说话?您看看您都病成啥样了,他作为您的老公,不该尽一份责任吗?”
“小薇,妈妈的病已经好多了,而且会越来越好。我想,妈妈肯定能代替爸爸照顾你。”
“您来照顾我?还是请打住了吧。如果您到时不拖累我高考就算阿弥陀佛了。”
王淑珍脸色一片黯然,咬住嘴唇讲不出话来。
程学东终于把脸一沉:“小薇,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明知道妈妈患病,还出言顶撞她?”
“对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
程学东把目光搭在妻子的异常的表情上,默默无语。
叮咚!
就在全家人处于僵持的阶段,门外有人来了。
程学东顺势下台阶去开门。
咯吱!
随着房门慢慢打开,刘燕那副苗条的身躯和俏丽的表情出现在程学东的视野里。
程学东愕然了:“你怎么来了?”
刘燕嫣然一笑:“听说您又要走了,特意来送送您。”
“哦,真是谢谢你了。快请进!”程学东赶紧让开了身子。
刘燕迈进客厅,首先奔向了阴沉的小薇:“小薇怎么了?难道舍不得爸爸走吗?”
小薇赌气把脸扭到另一侧:“我才赖得管他呢。可他要把妈妈一个人扔在家,我就是气不公。”
“原来是为了这事呀?那你相信刘姐姐能照顾好妈妈吗?”
小薇和程学东同时一愣:“你?”
刘燕先与王淑珍对视一眼,然后含笑道:“是呀,我们单位宿舍的墙裂开一道口子,不仅寒冷,而且还成为一栋危楼。单位领导让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单身女人自寻解决住处呢。我想趁机跟程老师商量一下,能否在您们家借宿?”
程学东精神一振:“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
刘燕眼前一亮:“如此说来,您同意我搬过来了?”
“当然同意,而且非常欢迎。淑珍正好有作伴的了。”
王淑珍迟疑一下,也做出了表态:“小燕要来我家住,我当然没有意见了。这样,学东和小薇就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刘燕一看小薇赌气不吭声,便试探询问:“小薇你呢?愿意让姐姐搬进来住吗?”
“刘姐姐,你真愿意住我家吗?”
“当然愿意了,这样既可以节省大量的房租,还能压缩伙食费。当然,我可以多帮忙做家务来还债的。”
程学东莞尔一笑:“你能过来住并不欠我们什么,只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呵呵,彼此彼此,让我们互惠双赢吧。”
王淑贤趁机表示:“你俩就别相互客套了。学东,你这回可以放心出发了吧?”
程学东一看时间真的不宽裕了,便向刘燕含笑示意:“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多聊会了,我该出发了。”
王淑珍一看丈夫俯身拿起了行李箱,便向女儿示意:“小薇,难道还不快送送你爸爸吗?”
小薇性格很犟,非常不情愿爸爸要整天不着家,不但没有相送的意思,反而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淑珍露出无奈的苦笑:“这孩子都让我们给惯坏了。”
刘燕趁机表示:“就由我代替王老师和小薇送一送程老师吧。”
王淑珍连连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小燕你要一直把学东送到火车上呀。”
“好滴,没有问题。”
程学东赶紧表示:“不用麻烦小燕了,就留在家里陪你吧。”
王淑珍缓缓摇头:“小燕在家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出去担负这么重大的使命,我不能亲自送你出门都很遗憾了,难道不该请小燕代替我送你一程吗?”
程学东无奈地笑一笑:“那好吧。”
刘燕这时主动接过程学东手里的一只小箱子:“程老师,我来帮您提包。”
程学东因为那只小箱子并不重,便没有跟她争,而是瞥了妻子一眼:“淑珍,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了。”
王淑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等待你的好消息。”
程学东动情地表示:“嗯,我也是一样等你康复的好消息。”
王淑珍笑中含泪:“学东,你能顺利地开展工作对我来说,就是一剂最好的良药。因为,在你的身上也承载着我的梦想。”
程学东的双眼也不禁湿润了,冲妻子使劲点点头,然后迈向了房门——
王淑珍不能下楼相送,只好把身子依靠在门框上,目睹丈夫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深处···
她的双眼瞬间模糊了,已经无需再掩饰了,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她也许意识到了这次跟丈夫一别,也许就是永别。她的内心多么渴望再跟丈夫多一刻的相聚。但是,她不能这样自私,为了丈夫的理想,也为了圆自己一个梦,她应该做出应有的牺牲。
“学东···恕淑珍不能陪你了···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睁着眼看到你传来的好消息···”
她的嘴里喃喃叨念着,病躯再也不堪重负,沿着门框慢慢滑了下去——
小薇心里虽然恼恨爸爸,可爸爸这样一走让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再也顾不上赌气了,赶紧冲出自己的房间,并追出家门,哪怕对着爸爸的背影挥挥手也好呀。
可是,映入她眼帘的确是瘫坐在门口奄奄一息的妈妈。
“妈妈!”
当她呆愣瞬间,便发疯似的扑过去,把妈妈要倾倒的上身拥在自己的怀里。
“妈妈···妈妈····您怎么了···千万别吓我···”
王淑珍在女儿拼命的呼唤和摇动下,勉强睁开了双眼,并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没事···扶我回卧室躺一会吧···”
“妈妈···您应该去医院····让我喊爸爸回来吧。”
王淑珍的精神突然一振,赶紧摇头:“不,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如果你要通知你爸爸,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小薇惊呆了,实在弄不懂妈妈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烈。她只好暂时打消了喊爸爸回来的念头,拼命把妈妈从门槛上扶起来,一步步挪向了卧室。
当小薇把妈妈扶到床上慢慢躺好了,不由推开了卧室的窗户,迎着微微的寒风正好目睹楼下的爸爸提着行李箱迈向小区的大门——
“爸爸!”小薇感情难控,终于失声叫了出来。
程学东隐隐约约听到了,不由驻足回首,终于在自家的窗口看到女儿的面孔。
王淑珍挣扎坐起来,近乎于哀求女儿:“小薇···就算妈妈求你一次了···千万不要惊动他···他身上的压力够大了····你知道吗···他正要从事一间承载我们天文工作者几代人人的梦想···他的责任重于泰山!”
妈妈的一席话顿时让小薇明白了许多,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唤回爸爸会意味这什么。
她面对爸爸期许的面孔,只好流泪摆手···
第23章恋恋不舍
程学东浑然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看到女儿呼唤自己,并向自己拼命招手的时候,还以为女儿终于良心发现,对自己留露出难舍的亲情,不由湿润了双眼,同时也抬起了自己的大手向女儿频频摇动···
“小薇,照顾好你的妈妈!爸爸永远爱你!!”
“爸爸···儿女也爱您····”
面对窗外即将远航的爸爸和室内饱受病魔折磨的妈妈,几乎把小薇这个年仅十九岁少女的心撕裂了。但是,她毕竟是程学东与王淑珍的女儿,骨子里同样流着爱国主义的情怀,通过妈妈的几句断断续续的解释,已经让她深深明白了爸爸正在从事工作的伟大意义。她不得不隐忍一切的委屈,让爸爸了无牵挂地上路。
王淑珍这时也想再看丈夫最后一眼,但她的躯体在经过两天强挺后,已经彻底透支了,当被女儿放躺在床上时,就算想动身起来都不容易办到。她挣扎两下,便突然放弃了。她担心丈夫看到自己的眼泪。现在,可以尽情把伤痛的泪水浸湿床单。
小薇可顾不了这些,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溢出眼眶,沿着俏脸的脸颊流下来。爸爸是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刘燕回眸一看小薇的样子,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切。她此时只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是为了不让身边的程学东疑心。
虽然妻子这两天表现良好,当依旧让程学东走得不踏实,刚才跟女儿一番凄切的告别,更增加了他的忧心。
“小燕,小薇还年轻,目前学业又紧,就连周末都不容易回家一趟。所以,你要多费心照顾淑珍了。”程学东在赶往车站的路上,神情凝重地叮嘱着身边的这位姑娘。
刘燕故作轻松的神态:“我看王老师的状况挺好的,程老师请放心吧。”
“虽然这种药暂时对她的病情有效,但我真不敢想象世上真有能治疗这种病的药,担心以后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刘燕心里一惊,赶紧“呸呸呸”,随即嗔怪道,“您可是出远门呀,请讲一些吉利的话好不好?王老师由我照顾呢,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你平时工作也很忙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呢?”
刘燕突然脱口而出:“我已经向单位申请长假了!”
程学东惊诧地望着她:“为什么?”
刘燕自知失言,赶紧掩饰:“我····我最近工作特别烦心,就借口回老家办喜事,便请了很长的婚假。单位这期间正好没事,于是就痛快地批准了。”
程学东心里一动:“燕儿,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该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是不是真想结婚?”
刘燕的脸颊一热:“我在不想呢···只是找一个领导们无法拒绝的理由而已。”
“难道你居然用这种理由不上班?”
“是呀,我想换一换环境,理顺一下自己的思绪。”
“可我家的环境会适合你吗?”
刘燕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觉得蛮不错的呀。”
“可是让你照顾一个病人···会不会委屈了你?”
“病人?您是说王老师吧?她目前状态蛮好的,恐怕不需要我特殊的照顾。我俩仅仅是彼此作伴而已。”
程学东的心情逐渐放松了,并莞尔一笑:“不过,你如果这时真的跟对象度蜜月就好了。”
“唉,您别胡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跟谁去结婚呢?”
“怎么会呢?你是如此优秀的女科技工作者,追求你的男生还不排起长龙呀?”
“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这个人在工作上是吊儿郎当的,哪有您和王老师那么有成就呀。”
程学东摇摇头:“可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勤奋好学的女孩呀。”
“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能跟王老师作伴,正好趁机跟她多学一些东西。”
“嗯,你还年轻,未来还有一大把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呀。”
刘燕嫣然一笑:“等您们这些老一辈的科学家搞出了属于咱们中国的FAST,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平台多做太空的探索工作。”
程学东不禁感慨:“这也是淑珍的心愿呀。”
刘燕的眼圈突然红了:“程老师,您们一定要加油干···千万不要辜负了王老师一番····一番心愿。”
程学东听出她的语音有些异常激动,不由侧脸瞥了她一眼。不料,刘燕却把失态的表情背着他的目光,转向车窗外了。
出租车也快到高铁车站了,程学东转过头,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准备下车了。
刘燕一直把他送到检票口,才跟他挥手告别。
“程老师,您要加油!”
程学东面对刘燕满怀激动的表情,也凝重地向她挥手:“燕儿,帮我照顾好淑珍!拜托了!!”
程学东高大的身影瞬间在刘燕的视野里模糊了,已经哽咽得讲不出一句话了,只能拼命朝逐渐变小的迷糊身影摆手···
在返回的列车上,程学东心里亦是五味杂陈,不过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仿佛演变成一副充满星际的茫茫太空的画面。他使劲蹬大眼睛,仿佛要看穿宇宙万象的一切。这个时候,他多么需要一只能捕捉到亿万光年的神眼呀!
旅途是漫长和乏味的,与程学东并肩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通过耳麦聆听手机里下载的歌曲。
当程学东的目光不经意瞥向他时,正好跟他的目光衔接在一起。
程学东含笑打个招呼:“你在听歌?”
小青年点点头:“是呀,你想听吗?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程学东微笑摇摇头:“我不太会欣赏歌曲。”
“哈哈,我看你刚才一直往窗外看,几乎快出神了,是不是很殷切地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呀?”
程学东附和地点点头:“嗯,我现在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了。”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学会消磨时间,比如听听音乐,看看网络剧什么的。”
程学东觉得小青年的话有些道理,毕竟,自己的旅途还一段漫漫的路程。
“小伙子,你在听什么歌曲?”
小青年顺口回答:“前一首刚听完,正要播放下首《雾里看花》。”
程学东眼睛一亮:“我可以跟你一起听这首歌吗?”
“没有问题。”
小青年顺手摘下自己的其中一只耳麦,交到了程学东的手里。
程学东则把脑袋往里面歪了歪,再把那只耳麦塞到自己的右耳里——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辩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掏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
烦恼最是无情叶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
温存未必就是体贴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是情丝凝结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辩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掏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
·························”
程学东简直有点触景生情,在陶醉其中时,不禁激情澎湃——“我一定要协助南老师造出那只能看穿一切的慧眼!”
小青年毕竟还有一只耳朵分辨着身外的事务,当听到身边这位中年男子突然冒出一句雷人的话,顿时吓了一跳。
“老哥,你是不是听得走火入魔了?”
程学东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不由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是有点触景生情呀。”
“触境生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天文台工作。”
“你是预报天气的吗?”
“不,我是研究太空的。”
小青年眼睛一亮:“你是科学家?”
程学东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种公共场合暴露自己的身份,赶紧撒谎:“我只是一个管后勤的勤杂工而已。”
小青年似乎来了兴趣,跟程学东一样,已经摘下了耳麦,好奇地询问:“你们那里是不是有天文望眼镜呀?”
程学东点点头:“哦,那是必然的。”
“它能看多远?”
“这我可说不好,大概能看几万光年吧?”
“这几万光年呀?咱们国家真是落后,人家国外能研究上百万光年的星球了。”
程学东好奇道:“难道你了解天文知识?”
“一般般的,算是一个天文爱好者。”
程学东显得很兴奋,仿佛遇到了知音:“哈哈,你真是难得,现在对天文学感兴趣的年轻人可是不多。我还以为你只对流行歌曲感兴趣呢。”
小青年却显得不以为意:“我本想能借你的光看一看你们天文台的望眼镜。既然看的不是很远,那就算了吧。”
程学东突然自信满满:“小伙子请放心,我们国家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造出世界上瞭望最远的天文望远镜!”
第24章祝寿
不料,小青年却露出轻蔑的眼神:“老同志是在吹牛吧?咱们国家会有那么牛吗?”
程学东耐心地开导:“咱们的祖国正在崛起,一切都皆有可能。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的祖国会在多个科技领域走到世界的前沿。”
小青年一看这位中年人信心满满,不由调侃一句:“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而您老恐怕够呛了。”
程学东既没有动怒也没有尴尬,而是自信一笑:“让我感到自豪的是,我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耗尽年华去苦等,而是要脚踏实地地去把它干出来。这恐怕要比等出来的结果更让人激动。”
小青年愣住了:“老同志是干什么的?”
这时列车马上到达长江站了,程学东站了起来,一边提自己的行李一边笑着丢下一句:“我是为祖国打开天眼的人!”
小青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简直有点瞠目结舌。程学东这句充满玄机的话久久令他回味。
程学东在下车之前,首先给刘晓光打一个电话。他知道南秉怀会很忙,恐怕电话会打不通,所以通知了自己的铁哥们。
刘晓光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叮嘱程学东下了火车后一定要等他开车来接。
程学东本意不想给这个团队的同事添麻烦,只是想礼貌地打声招呼,但没有料到人家会如此热情,只好在下了火车后,等候在出站口。他不能辜负好朋友一番心意。
足足等候了半个多小时,刘晓光的面孔才出现在程学东是视野里。
程学东似乎等得亟不可待了,赶紧俯身提前行李箱迎上去——
“老刘,难道堵车了吗?”
刘晓光含笑接过程学东手里其中一只皮箱:“你先别问那么多,等到了车上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程学东盯着他那副有点诡谲的眼神,感觉对方似乎是故弄玄虚,便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虽然没有好奇的询问,但这一路上让他的脑子里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等他到了刘晓光的那辆车上存放行李箱时,这才发现对方的车厢里居然堆放几件高档营养品的礼品包。
“老刘,这是你买的吗?”
刘晓光得意一笑:“是呀,其中帮你也买了一份。”
程学东愕然盯着他:“我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些东西?”
“哈哈,买来不是让你吃的,而是让你跟我一起送礼的。”
程学东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给谁送礼?”
“当然是南教授呀。我现在就带你去他的家。”
程学东眉头一皱:“你搞什么鬼?难道拿这些东西来贿赂南老师吗?他可从来不收人家的东西。”
“哈哈哈,如果拿这些东西来行贿南老师的话,恐怕有一点寒酸吧?但他今天非收不可了。”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师母的生日。”
程学东不由瞪大了眼睛:“难道他要大摆酒席?”
刘晓光瞥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他能抽空回家吃个饭就不错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这是我偶然一次机会获取的‘情报’,因为南教授非常关心你的情况,就干脆把你一起拉上了。也许只有咱们两个是客人。”
刘晓光接下来,便把那次接南秉怀女儿的电话情况向程学东详细讲述了一遍。
此刻,程学东已经坐进了汽车的副驾驶室,不由露出懊悔的表情:“我早该去看一看师母了,上次来去匆匆都落过来。唉,我真是笨,都没想到从上江带点特产。”
刘晓光显得很得意:“怎么样?你没想到的事情,都让我想到了。你看,我刚才耽误一点时间,特意帮你买了一点上江货。”
程学东这时才想到查看一下那些礼品盒,于是回头忘后车厢一瞥,果然有部分礼盒显示上江特产。
程学东不禁露出感激的目光:“老刘,你想得可真周到。”
“哈哈,你不知道吧?南教授之所以把我招致麾下,就是看中我办事细心的特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咱们搞科研的就是要周到细致,万无一失。”
程学东点点头:“嗯,南老师做事一向很谨慎,是一个奉行精益求精的人。”
刘晓光这时问起王淑珍的情况:“淑珍情况怎么样?”
程学东露出不确定的神态:“她的情况好像好些了,但总让我不感到很踏实。”
刘晓光不禁叹了一口气:“唉,咱们这项国家超级工程的建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不能经常守候在她的身边,一定要勤打电话过问呀。”
程学东默默地点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夹,再从里面取出三张钞票。
刘晓光虽然在开车,但眼睛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这些细节,不禁质问:“老程,你要干嘛?”
程学东赔笑道:“你替我买的礼物,我总得为你报销吧?”
“赶紧把你的钱收回去!”刘晓光露出嗔怪的语气,“如果你再跟我这么见外,当心我跟你急。”
程学东只好停止了动作,但表情很不安:“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刘晓光淡淡地一笑:“那你就先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程学东听他如此一说,便不好意思坚持了,只好收回自己的钱夹。
当快到南秉怀的家时,刘晓光突然想到一件事:“老程,等一会到了南教授的家里,你千万别对他的家人说咱们在一起搞FAST工程呀。”
程学东一愣:“难道这件事算是国家保密工程吗?”
“当然不算。”刘晓光轻轻低摇头,“国外情报部门恐怕比中国老百姓知道得更早。不过,为了防止核心技术泄露,还是要求参与工程的人员保密的,这也是为了本人安全着想,尤其南教授又是这项工程的首席科学家,算是国家一级保护对象了。”
“嗯,我懂了。中国人只知道国家有一个天眼工程,却不知道谁在担负这项光荣的使命。”
刘晓光又不禁感慨:“我们只是这项超级工程的绿叶,根本不足一提。”
说话间,他俩已经到了南秉怀的家。
刘晓光再一次提醒程学东:“等一会聊天时,你千万不要说漏嘴呀。”
程学东淡然一笑:“老刘你就放心吧,我的口风肯定比你还严。”
“是吗?我可连自己的老婆都没讲呀。你家的淑珍不会不知道吧?”
程学东赶紧辩解:“淑珍是普通的家属吗?她也是咱们圈里的人嘛。假如不是患病,成就不会比你我小。”
“是呀,南教授其实挺赏识她的。如果不患病,说一定把她也召入咱么们这个团队里来。”
程学东的脸上露出鲜有的微笑:“对于这一点,我丝毫没有怀疑。”
终于到了南秉怀的家,开门的正是南秉怀的女儿南洁,当一看是他俩,不由吃惊道:“怎么会是你俩?我爸爸呢?”
刘晓光愣住了:“朵朵(南洁的小名),你爸爸还没有回来?”
南洁摇摇头:“没有。现在一家人都在等他呢。”
刘晓光赶紧掩饰:“哦,你爸爸要处理一点小事,就先打发我们哥俩先过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快了吧?我等一会打个电话催一催。”
南洁又瞥了一眼双手都提着礼品盒的程学东:“学东哥也来了?快请进吧。”
程学东含笑点点头:“我早就想过来探望师母了。”
他俩一进入南家的客厅,果然是全家人都到齐了,除了南洁之外,还有南洁的丈夫和孩子,以及南秉怀另一个儿子全家三口。他们都其乐融融地围拢着一个六十岁年龄上下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正是南秉怀的妻子张美娜,当一看到丈夫的两位门生来祝寿了,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呦,学东也来北齐了?”
程学东冲张美娜笑容可掬:“师母好,我今天凑巧刚下火车就得知您过生日,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是吗?”张美娜低头一扫他手中的提早到礼品盒:“你好像在上江就知道我过生日了。”
程学东的表情一囧:“哦,不是的,我好久没有拜访您家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但总不能空手来看您吧?”
张美娜不由摇摇头:“你呀,真不该破费,我家里啥都不缺,到是你的情况很不好,淑珍病这么多年了,把你给熬苦了吧?”
程学东鼻子一酸,赶紧摇头:“不,我一点也没有感觉煎熬,反而觉得照顾她是一种乐趣。”
南洁在旁一吐舌头:“学东哥真算得上是模范丈夫了,快请坐吧。”
她一边说一边去接程学东手里的礼品盒。
程学东因为礼品盒不是很沉,便信手交到了她的手里。
于此同时,南洁的弟弟南云也过来接过刘晓光手里的礼物,嘴里客套几句后,便请他也坐下。
程学东和刘晓光面对南家的其他成员,难免要相互寒暄几句,都很快入座了。
张美娜在聊天时,首先向程学东提到了王淑珍的情况。
程学东于是简单地介绍一下妻子的情况,并对张美娜的关切表达了感激之情。
张美娜一听程学东谈到了一种可以治疗糖尿病的特效药,顿时引起了兴趣:“小程,那是一种什么药?在市场能够买到吗?”
程学东摇摇头:“我只知道它是一种胶囊,正用于临床,还没有正式命名呢,在市场上当然是买不到了。”
南洁心里一动,顿时插嘴:“学东哥,你能跟淑珍嫂子的主治医生说说吗?让我妈也做临床的志愿者吧?”
程学东一愣:“难道师母也患有糖尿病?”
第25章特殊的寿宴
南洁点点头:“是呀,我妈算是多年的糖尿病患者了。”
刘晓光颇感意外,也插嘴道:“我怎么不知道师母患有糖尿病?今天买来的营养品可是有不少含糖的呀。”
程学东不由瞥了一眼堆放在茶几上的礼品盒,意识到那几盒上江特产都是高糖营养品,顿时感觉脸红。
刘晓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问题,赶紧补充一句:“我看老程从上江带过来食品也不是低糖的。”
程学东为了掩饰尴尬,赶紧询问张美娜:“您既然患病多年,我怎么没听南老师提过?”
“唉,他压根都不知道我患有糖尿病。”
刘晓光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南洁这时发出强烈不满:“我老爸一年下来也在家里呆不上几天。他的脑子里都是他的天文学研究,哪里还有这个家呀。我妈因为担心他分神,就一直不把真实情况告诉他,甚至交待我们也不许说。”
南洁的话深深刺激了程学东,令他联想起自己的妻子,自己这样离开家,难道不是对妻子有愧吗?如今的老师妻子虽然情况比淑珍好得多,但却有同病相怜的之处,都患了同一种病,都有一个顾不上家的科学家。
“师母,我立即给淑珍的主治医生打个电话,请他帮帮忙。”
张美娜一看程学东当场要打手机,赶紧挥手制止:“算了吧,今天的日子就不要谈生病的事情了。”
“这···”程学东端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了。
刘晓光赶紧低声提醒:“老程,赶紧给南教授打个电话,催他快点回家。”
程学东顿时醒悟了:“好的,我这就打。”
不料,张美娜又摆手拒绝了:“不要给老南打。”
程学东一愣:“为什么?”
张美娜的神情很泰然:“老南既然没有及时回来,肯定是被要紧的事情缠住了。虽然他已经六十出头了,但还有远大的雄心和抱负,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耽误他的正事。”
程学东心里一动,没想到最懂老师的人就是师母,内心不由升起涟漪。他的淑珍不是同样懂他吗?此时的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远在上江的妻子身上,顿时沉思起来了。
刘晓光一看程学东沉默不语了,赶紧为南秉怀打掩护:“师母别瞎猜,南老师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刚跟他分开不久,难道还不知道他忙不忙吗?他说不定现在在路上堵车呢。我亲自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
张美娜一看刘晓光也掏出了手机,顿时把脸一沉:“小刘不许打!”
“师母···这···”
“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吗?”
刘晓光赶紧赔笑:“我当然听师母的话了。”
“既然听我的话,就不要打扰他。”
“好吧。”刘晓光只好灰溜溜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南云这时沉不住气了:“妈,咱们还等到啥时候?您看您的孙子都饿了。”
张美娜瞥了一眼十多岁的孙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的等待了,而是显得不停地躁动。
“我们不等了,现在开饭。”
南洁眉头一蹙:“我明明打电话提醒过我爸,他不回来算咋回事呀?我打电话问问他!”
“不许打!”张美娜发出嗔怪的语气:“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打扰他的工作。”
程学东的思绪终于从妻子身上回到现实当中,立即站了起来:“既然老师不能及时赶回来为师母庆生,那我们两个做学生的就代劳了,祝师母生日快乐!”
张美娜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这次生日有你们俩在,我感到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入席吧。”
刘晓光显得很纠结,不由向程学东投去了困惑的目光。
程学东则回以一个暗示的眼神:“老刘,咱们一起陪师母一家吃顿寿席吧。”
刘晓光只好强作笑颜:“好的,我祝师母万寿无疆!”
南洁闹了点小情绪,便伸手一捅刘晓光的腋下:“喂,现在说这话早不早呀?”
刘晓光顿时赔笑:“是早了一点,等咱们端起酒杯再说更精彩的祝福语。”
已经开席了,程学东在与南家一家人推杯换盏的同时,内心也充满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南老师连老伴的六十大寿都顾不上呢?
由于张美娜极力反对,他无法给南秉怀打电话,心里很是懊悔,假如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应该在来南家之前就该给南老师打一个电话。这个刘晓光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提醒老师一下就贸然先来了呢?不过,他此时对张美娜充满了敬意,从这个普通的妇女身上读出了理解、包容和奉献精神。也许南老师正是有了这样的贤内助在背后的默默支持,才能够义无反顾地投入这项伟大的工程当中去。
他该联想的都联想到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目前正为他能全力投身这项光荣而艰巨的工程而做出的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此刻的王淑珍正逢并发症的高峰期,身体因为缺糖而麻木颤抖。而此时的女儿小薇已经返回学校,能够陪伴她并照顾她的只有刘燕,这个为了支持程学东的工作同样做出巨大奉献的女子。
“王老师···咱们去医院吧?”刘燕不忍心眼看王淑珍承受痛苦的折磨,不由流着眼泪劝道。
王淑珍经历一番暴风骤雨的煎熬之后,症状终于稍微有所缓解,赶紧摇头:“不···不要去了···我挺得住···”
“王老师···看您这样遭罪···我的心难受···还是去住院吧···医生会有办法让您好受一点的···”
“不···小薇如果知道我住院了···还能安心在学校读书吗?咱们能瞒得住学东···却瞒不住她呀···”
“唉,都到什么时候了···您还顾及这个又顾及那个的···”
“小燕···你说对了···我的生命意义就是让学东和小薇都好···”
“王老师···”
此刻的刘燕真可谓百感交集,不由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王淑珍的胸口上。
此刻的程学东却一无所知,正频频举杯与张美娜,与刘晓光,与宴席上的每一个南家成员推杯换盏···
不过,在他的内心还划一个大大的问号——南老师这时还在忙什么?
再说南秉怀真的把老伴的生日忘诸脑后了。本来今天上午刘晓光又提醒了他一下,而他也决心推掉一切事物,能在中午回家跟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个饭。可当他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工作室时,突然外面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他是南秉怀科研团队的下辖的一个单位负责人,因为负责攻关和制造FAST仪器的重要零部件的图纸设计有些缺陷,便亲自不远千里来见南秉怀讨教。
这是一个重大的情况,南秉怀自然不能让人家久等,当即召集团队中在场的骨干进行研讨···
他们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一直研讨到了傍晚,才达成统一的认识,对图纸中的设计缺陷做了妥善的修正。
那位负责人这才如释重负:“各位专家们辛苦了。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要请一请大家。”
南秉怀听他如此一说,赶紧表示:“赵工,您为了这个工程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的北齐陪我们一起公关,本应该我们请您呀。”
其中一名成员一拍自己的肚皮:“您们都别相互客套了,咱们都是同一战壕里的革命同志嘛。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咱们就赶紧出去填一下肚皮吧。”
大伙哈哈一笑,相互簇拥往外走——
南秉怀年龄毕竟大了一点,经过一番脑力付出后,精力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为了那位负责人的感受,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出去应酬。
当他们刚离开工作室,程学东和刘晓光就从南家赶回来了。
当刘晓光从工作室的值班人员嘴里得知一切情况后,便掏出手机要打给南秉怀。
程学东赶紧摆手拒绝:“老刘不要。”
刘晓光眉头一皱:“难道咱们不应该提醒一下南教授吗?他既然忙完了工作,就应该赶紧回家陪一陪师母嘛。他的儿女也没散呢。”
程学东不由苦笑叹息:“老刘呀,你真是太不了解咱们这位南老师呀!”
刘晓光诧异地望着他:“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南教授不愿意回家吗?”
程学东摇摇头:“当然不是。你刚才没听值班的小扬说吗?那位赵工不远千里来修缮图纸里的设计漏洞,南老师于情于理都应该陪一陪人家的。再说了,谁都没有咱们师母懂老师,人家早就不计较这件事了,咱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刘晓光听程学东这么一说,便只好作罢,同时感慨道:“也许南教授已经做了太多亏欠师母的事情,这次仅仅是冰山一角罢了。”
程学东通过南秉怀的老伴张美娜又联想到自己的妻子王淑珍,不禁湿润了双眼:“咱们的团队能有这么多默默支持咱们的贤内助,就没有理由不把这个艰巨的工程搞好。”
不料,刘晓光突然黯然失色:“你说得轻巧,天下哪有几个像师母那样识大体的女人?就拿我家那口子吧,都闹着跟我打离婚了。”
程学东不由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