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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崔052     时空之门1619txt下载     时空之门16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5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1

    “只要是历史研究者,都无法回避这样一个现实。研究世界历史,实际上就是在研究中国历史。”

    “这不仅仅因为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一个到了现在,文明传承依然是连续性的国家。更主要的原因是,世界是在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领导下,从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实现了整个世界的文明等级的进步的。”

    “第三世界学者中目前有一小部分人,也就是在学界被称为新史学派的年轻学者,把中国历史划分为四个时代。”

    “其中,从炎黄时代开始到春秋战国时代,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一共和国时代’。从秦始皇到明思宗时代,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一帝国时代’。从十七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到二十世纪初的历史,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二帝国时代’。从二十世纪初到现在,则被被新史学派研究者称为,中国的‘第二共和国时代’。”

    “虽然唯物主义历史观,目前仍旧是世界历史研究学界的主流思想。但是,新史学派的年轻学者们开创性的创新,无疑是对中国在思想领域的几百年来的霸权的一种挑战。对于我们这些第三世界学者来说,这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尝试。”

    “虽然我必须承认,我的研究是接受了中国社会科学研究基金资助的项目。但是,我并没有受到中国方面任何意识形态上的影响。在我的研究成果中,我将要重点论述一个在世界历史研究领域一直以来的禁区。那就是在中国的第二帝国时代里,拥有着鼎鼎大名的一个机构,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

    “实际上,中国政府在这个方面,充分的表现出了他世界领袖的风度。他们专门为我解禁了一部分一直以来被封存的历史资料,使我能够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神秘机构进行充分的研究。”

    “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必须要感谢中国政府。那些年轻的复兴会领导者,好像并不像我们的政府宣传的那样,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霸道和散漫。”

    ——2006年·斯塔夫里阿诺斯·《中国领导下的世界》(又名《全球通史》)

    1625年三月,刚刚在初级少年营毕业的陈立,接到了自己的工作分配通知。陈立是复兴会正式教育体系中第二批次毕业的小学毕业生。因为成绩优秀,陈立被分配了工作单位,他可以在工作中继续自己的学业。

    一般来说,在少年营里,初级少年营毕业的小学毕业生,绝大多数都会获得继续升学的资格。不过,中级少年营的课程,是一种在职教学的形式。

    这些中级少年营的学兵,一方面会被分配到具体的工作岗位上去。另一方面,在晚上下班之后,他们就必须回到学校里上课。而每七天当中,他们还要回到初级少年营,上两天全天的课程。他们的住宿和生活,还是在少年营营房里的。

    比如说,陈保生的女儿陈小妹,在升入中级少年营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担任助理医生的工作。

    陈立是在1622年被吸纳到松滋县少年军中,开始了自己的初级少年营,也就是小学学习生涯的。他在今年刚好完成了三年的学业,获得了毕业证的同时,也通过了升学考试,获得了继续攻读中级少年营的资格。

    今年已经十七岁的陈立,一方面对自己未来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期待,另一方面,他也对自己马上就要开始的工作生涯充满了期待。

    工作分配是从成绩最低的人开始的。一般说来,少年营的毕业生的分配途径主要是三个方向。一个是军事部门,一个是行政部门,一个是科研部门。成绩最好的学生会分配到科研部门工作,其他的学生则根据不同科目的成绩,会被分配到军事部门和行政部门担任相应的工作。

    作为一个在准军事学校学习了三年的年轻男孩子,陈立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够被分配到军事部门工作的。

    复兴军在1624年初完成了换装。目前复兴军的军装已经完成了现代化的转变。除了颜色不同,穿着的鞋是皮靴之外,复兴军现在的军装就是灰色的六五式军装的模样。(帽子还是那种藤编蒙帆布的灰色盔式太阳帽军帽,毕竟这样的帽子类似钢盔,具有防御性的功能)

    这样的军装在老年人眼中可能会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在陈立这样的年轻人眼中,则是非常的威风凛凛,神气非常的。

    陈立最希望自己能够被分配到他曾经参观过的,复兴军侦察兵部队中工作。因为复兴军的侦察兵部队可都是高手。更主要的是,从1623年开始,复兴军侦察兵部队就换装了新式的连发步枪。

    新的复兴暴风式连发枪,就是复兴会江北兵工厂,仿造生产的,在美国南北战争中大名鼎鼎的斯潘塞步枪的完美改进版。

    可以连续发射七发子弹的复兴暴风式连发枪真的是威力惊人。陈立曾经亲眼看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12秒左右),一名侦察兵战士就把七发子弹全部射出,将远处的木靶打的稀碎。

    对于陈立这样的年轻人来说,穿着精神的军装,使用威力强大的步枪,复兴军的战士们就是天下无敌的英雄。他当然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这群英雄人物中的一员了。

    不过,让陈立比较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像很多同排的战友那样被分配到军事部门,他拿到的工作分配通知单上写着他被分配到了一个他从来没听到过的部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今年十七岁的陈立,就这样成了一名肃委会的年轻干部。

    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被顾君恩、牛金星和宋献策三人私下里称为是复兴会自己的锦衣卫。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三个为复兴会服务的旧文人的说法倒并不是完全错误的。毕竟王书辉利用自己对锦衣卫荆州千户所的领导权,把复兴会的警察部门和情报部门全体干部,都挂上了一个锦衣卫的职位。不过,和警察部门和情报部门这种对外性的部门不同,肃委会是专门针对复兴会内部的强力部门。

    当然了,在目前阶段,肃委会承担的主要工作内容是现代社会的纪律委员会、检察院和反贪局等部门的职责。对于一切违反复兴会纪律的干部和党员的逮捕、审讯等相关工作,都是由肃委会来完成的。肃委会的工作,由复兴会常委会指导。但是,直接领导肃委会工作的,是王书辉本人。

    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位于复兴城的复兴会总部大院里。那里原来是王书辉的仪宾府,现在则已经成了整个复兴会的政治中心。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陈立就已经完成了升学考试,从原来的松滋县初级少年营,调到了位于复兴城总部大院边上的中级少年营里生活了。所以,在四月份的时候,完成了基本入职教育的陈立,在早上四点半就起了床。他不过步行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复兴会总部大院正门处。

    五年后的仪宾府和五年前的仪宾府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总部大院里的主要建筑和复兴会在各地区给工厂工人、农场工人、军队士兵建造的那些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些两到三层的红砖青瓦的小楼。

    只不过,比起五年前来,复兴会总部大院既原本的王书辉的仪宾府里的建筑,比过去更多了不少。除此之外的变化,就是大院的围墙已经全部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复兴会统治区里随处可见的墙式铁丝网。

    和复兴会的机关单位一样,即使是复兴会的总部给人的感觉,同样是一种千篇一律的军营式的感觉。毕竟,所有的复兴会干部、会员,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复兴军军服。除了因为工作的不同,军服的颜色不同以外,所有干部服装的基本样式都是相同的。而且,复兴会总部也和其他的单位一样,在正门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操场。

    不用说,这就是所有复兴会干部,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的军训的场所。

    陈立来到复兴会总部大门口的时候,几个身穿蓝色干部军装的年轻人,正在打扫操场上的卫生。看到大门口的传达室里并没有见到负责接自己的人,陈立立即就挽好了自己的衣袖,拿起一个扫帚,加入到大家的劳动中。

    因为这样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所以,原本正在劳动的人,并没有专门的关注穿着明显的少年营黑色制服的陈立。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大家大一些的年轻人,抬头仔细的看了一下陈立的样子。

    操场是每天都要打扫的地方,所以,操场并不怎么脏。几个干部很快就干完了自己的工作。等到大家都直起腰来的时候,陈立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干部,正在看着他。

    “我叫刘务实,是肃委会的主任,你就是中级少年营的陈立同志吧。”

    那个身材高大的干部快步的走到陈立面前,先是和他握了下手,然后直接开口问道。

    陈立条件反射式的扔下另一只手中的扫帚,向刘务实敬了个礼,然后大声的回答道:“报告首长,新兵陈立前来报到。”

第186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2

    “复兴会组织起来好几年了,看起来好像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只有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工业的发展,社会的改造,仍旧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慢腾腾。”

    “有人和我说,老王,复兴军已经有三万人了。依着你现在的实力,平推全中国不在话下。”

    “这种废话我用得着别人告诉我么。我自己难道就不知道么。可是,就算我用跨时代的军队平推了全中国,可是之后的工作怎么做呢。没有足够的干部,没有坚实的工业基础,难道我要搞出一个蒸汽版的满清王朝么。”

    “关键问题还是在干部。不合格的干部实在太多,年轻人的培养速度实在太慢。”

    “我在前面当那头老牛,累的我自己都要尿血了。可是呢,复兴会里的干部们,却像一辆破车一样,尽干些拖我后腿的事情。”

    “实在是太烦躁了啊!”

    ——2010年·中央文献出版社·《王书辉日记》

    今年二十三岁的刘务实,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之一。他早在1619年就已经在王书辉的手下工作了。

    原本是个陕西自耕农家庭长子的刘务实,在成为流民后,逐渐的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成了一个孤儿。在被王书辉招揽到手下后,他受到了王书辉细心的照顾和关怀。在他的心里,王书辉就是他的父亲。

    刘务实的工作经验是相当丰富的。最早的时候,他就是教导营中的一员了。在1620年的时候,他担任了新成立的复兴军的一个排的排长。1621年的时候,他调任了复兴会情报中心的副主任。1622年,他被调到现在的工业处,当时的工业委员会担任代表。1623年,他被调派到复兴军第九营担任总教导。到了1624年,他正式担任了新成立的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主任。

    因为复兴会是一个准军事组织。所以,即使像刘务实这样,目前从事党务工作的干部身上,也是有着浓浓的部队风格的。

    细心的陈立察觉到,即使刚刚尘土飞扬的干了很长时间的活儿。刘务实的风纪扣也扣的严严的,武装带也扎的紧紧的。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刘务实的皮靴居然仍然是一幅闪闪亮亮,干干净净的样子。

    看到陈立给自己敬礼,刘务实的大眼睛中闪出些特别的神采。他使劲的一并自己的脚后跟,牛皮制成的皮靴跟在撞击中发出了一声响声。然后,刘务实用一种特别干爽有力的动作,漂亮的给陈立回了一个军礼。

    “实在是太帅了!”

    年轻的陈立从心中赞叹道。刘务实的举动,一下子就赢得了陈立的崇敬。是的,只有这样干练精神的军人做派才能赢得年轻人的尊敬。

    “在这个总部大院里,能像你这样干净、漂亮、标准的敬礼的人实在不多。不知道怎么回事,行政部门的干部敬起礼来,总是软趴趴的。我觉得这些人是在努力的模仿王师尊敬礼的样子。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只有王师尊才有资格随便的敬礼。师尊他老人家就是那样敬礼,给人的感觉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那些行政干部的东施效颦像个鼻涕虫一样难看。”

    刘务实真的是军人的作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会怎么告诉别人。他一点也不会顾忌陈立不过是个刚刚调来的年轻人。

    听到刘务实对于王书辉的称呼,陈立就已经知道。这位首长是王书辉老师门下的第一批学生,是他们的大前辈。只有他们那批人,才可以称呼王书辉老师为师尊。这是整个复兴会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陈立从这位大前辈的话里,听出了另一方面的意思。很明显,这位大前辈和陈立自己一样,对于行政干部们充满了不满和鄙夷。

    刘务实看了看陈立,对他说道:“我倒不是专门来接你的。负责接待你的是你们工业科的负责人赵文慧同志。我只是出来参加劳动的。你看,赵文慧同志已经在传达室等着你了。”

    陈立转身朝传达室看去。果然,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军服的女干部正在传达室里站着。

    “去吧,和赵文慧同志打个招呼,到人事科报个到,领一身制服。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开始出早操了。”

    陈立再次给刘务实敬了个礼,然后就快步的向赵文慧走去。

    刘务实没有继续站在那里,他走到一颗树下,静静的等待着十几分钟后的早操开始。

    说实话,陈立并不是没有见过女干部。实际上,虽然不在一个排里生活,但是和他们这些男学兵一起上课学习的人里,也有不少的女性学兵。所以,看到一个女性干部成了自己的上级,陈立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赵文慧看到陈立疾步向自己走来,大体上就猜到了这个刚刚在和主任说话的年轻人,就应该新分配到本单位的干部。她的脸上慢慢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轻轻的,但是干净利索的给陈立回了个军礼之后,赵文慧就领着陈立朝肃委会的办公地点走去。

    春天里的复兴会总部大院里,一样是一幅春天的气息。很多原本就在这里的老树,正在开着花。红砖铺成的地面上,一颗小草也没有。很明显,总部的工作人员把卫生工作做的很细心。

    就在这一阵阵的香气中,陈立忐忑的开口向自己的新上级赵文慧问道:“赵科长,咱们肃委会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走在陈立前面的赵文慧今年也才二十岁左右,在合身的军服的修饰下,在这样花香四溢的春天里,她的身材显得特别的美好。陈立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眼睛从她的背影上移走。

    赵文慧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也没有回过身来。她边走路的同时,用一种好听的但是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陈立,“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是整肃干部的工作作风的。”

    陈立对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疑惑的。可是,怎么整肃干部的作风呢?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整肃干部的作风呢?这些问题他都急切的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陈立第二句的问话,并没有能够反映出他的疑问。他用一种紧张的口吻继续问道:“肃委会的工作难不难干呢?”

    陈立的问话,让赵文慧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容,用她那双棕色的眼睛盯住了陈立,然后轻轻的问他到:“复兴会的工作,难道还有简单的么?我们复兴会不就是不断在各种困难中前进的么?”

    赵文慧的回答,让陈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初级少年营的新教导员。那位教导员面对着大家的叫苦和牢骚的时候,也常常会说出类似的话来。

    是啊,复兴会的工作,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复兴会从来都是在困难中前进的。这样的话,总能让陈立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战斗欲望来。

    看到陈立脸上现出一种激动的表情。赵文慧笑了笑。她转过身去,继续领着陈立朝肃委会的办公地走去。

    肃委会的办公楼,是一个三层的小楼。这栋小楼的对面是一个二层的小楼。肃委会的办公楼前面有一块写着肃委会全称,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竖着的木匾。周边的几座楼房都一样挂着这种样式相同的木匾。只有肃委会对面的那幢小楼,像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住宅楼一样,没有挂上任何的木匾。

    赵文慧的眼睛很敏锐。她明显的发现了陈立的疑惑。赵文慧笑着对陈立说道:“那是王老师和王师母的住所。王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那栋楼里。一会儿出早操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王老师了。”

    就现在来说,复兴会上下,基本上人人都见过王书辉。就是绝大多数的基层工人和士兵,也都能认出王老师来。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王书辉的身影可以说是遍布整个复兴会的各个角落的。

    就陈立来说吧,三年前,他就亲眼见到过王书辉,并把自己想要让复兴会给他报仇的想法,直接的告诉给了王书辉。而王书辉在以后的日子里,也给大家上过很多次公共课和讲座。所以,陈立没有认不出王书辉的道理。

    可是,一想到,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自己心中奉若神明的王老师。陈立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一阵激动。

    肃委会工业科的办公室在二楼。七个年纪都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在两个办公室里办公。陈立一进房间,就习惯性的目测了一下办公室的面积。办公室大约有8米长,宽度不超过4米。四张办公桌都靠在左侧的墙上。办公桌和靠在右侧墙上的四个文件柜之间,大约有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赵文慧把七个干部介绍给陈立之后,陈立就从一个干部手中接到了一套蓝色的制服。从卫生间换完制服回来的陈立还没有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一阵汽笛声就响了起来。

    很明显,所有复兴会统治区域内的复兴会党员和复兴会治下的所有员工,都要开始进行今天的出早操了。

    和自己科室的同事们排着队列缓步的跑出肃委会大楼的时候,陈立用眼睛瞄了一下对面的大楼。他亲眼看到,复兴会主席王书辉老师和师母穿着和大家样式相同的灰色复兴军制服,同样以跑步的姿势,从小楼的正门中跑了出来。

    一个个从各个办公楼跑出的队伍,像一条条小溪一样,逐渐的汇成一道洪流。王书辉老师那高大的身材,在这道洪流中是那样的明显。

第187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3

    “是个人就会犯错误。我会犯错误,你们也会犯错误。但是,犯错误和犯错误还不一样。”

    “目前来看,我们复兴会的干部,会犯两种类型的错误。一种是工作方法的错误,一种是工作作风的错误。”

    “什么叫工作方法的错误呢。比方说,修铁路这样的工作,它是需要一定的专业技能才能够完成的。负责修铁路的同志和我们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新工作。这就要求我们要像做其他工作一样,必须一边学习一边实践。那么,实践的过程,肯定就是一个不断出错,不断的改进错误的过程。这种办法不对,我们就用另一种办法。”

    “诚然,在一些实践的过程中,会给我们复兴会,给很多人民群众带来利益上的损失。但是,这些错误都是可以容忍的,能够改正的错误。犯这样的错误不要怕。不怕犯错,就怕不改。不断的实践,不断的犯错,不断的改进。不仅仅是个人,就是整个人类社会都是这样进步的。”

    “但是,另一种错误,也就是工作作风的错误,就完全不同了。工作方法错误,是干部主观上想要把事情做好,但是客观上不具备相应的方法和能力。只要选对了方法,培养出能力,这样的错误就可以避免。可是,工作作风错误就不是这样的。犯工作作风的错误,不是主观上想把事情做对,而是在主观上,他就根本不想好好的做事情。”

    “我举个例子,谁都知道违反纪律不对,谁都知道自己应该遵守纪律。可是呢,个别的干部,为了个人的私利,公然的违反纪律。这种人就是明知故犯,故意的犯错了。”

    “再比如说,常委会已经三番五次的强调了,要提高工作效率,加快工作进度。可是呢,有些干部,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常委会的要求,却偏偏因为自己思想上的懒惰,觉悟上的落后,不仅不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加快自己的工作进度。反倒专门做些糊弄上级,拖拉工作,偷懒耍滑的事情。这种人,和那些贪污的腐化的干部是一样的,是他们在主观上故意的犯错。”

    “我们成立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的原因,就是要让我们的肃委会,成为我们复兴会的一根鞭子,一面镜子。要用鞭子赶着大家不断的向前进步,要用镜子照出干部的缺点。”

    “只有不断的把落后的,腐化的,怠惰的,僵化的各种各样已经变质了的干部,清除出我们复兴会的队伍,我们复兴会才能够保持我们先进性,一直和人民站在一起,一直维护人民的利益,代表人民,领导人民,解放人民。”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会议上的讲话》

    “我们肃委会的工作是对内的。这个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不少干部对我们的工作虽然表面上表示理解,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反感的。所以,你要做好被人讨厌的思想准备。”

    韩新常是肃委会的副主任。和大部分肃委会的干部都来自于军队不同,这个负责肃委会常务工作的副主任,来自行政系统。被调到肃委会之前,韩新常在教育处工作。

    看到陈立还有些懵懂的样子。韩新常继续对他解释道:“老师给我们说过了,是人就会犯错误,天底下没有不犯错误的人。可是,错误也是有不同的。有的人犯错,不是主观上想犯错,而是客观上能力不够。有的人则不同,他们主观上就有问题。他们主观上是故意犯错的。”

    “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是要把我们党内那些主观上故意犯错的人找出来,然后对他们进行处理。能够改造好的,就改造好。不能改造好的,就只能放弃了。”

    陈立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从韩新常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他小心的问道:“首长,那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是主观上故意犯错呢。”

    在陈立心中,这是个不小的问题。人的想法都藏在人的脑袋里。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够知道呢。

    可能是在教育口工作了很长时间吧,韩新常很喜欢别人主动的提出问题。他温和的对陈立说道:“陈立同志,人的想法我们确实没办法看到。但是,人不可能只是在脑袋里想事情啊。他们肯定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际行动。所以,我们肃委会是不会去考察一个干部是怎么想的,也不会相信一个干部是怎么说的。我们只要仔细的考察他是怎么做的,这就能够判断这个人犯的是什么样的错误了。”

    看到陈立还是一副搞不太清楚的样子,韩新常带着和煦的笑容对陈立说道,“你们工业科负责的是工业系统干部的工作作风的整肃问题,最近有个关于麻袋场的举报。你跟着你们科长好好学习一下。有了实践,你就知道工作应该怎么上手了。”

    韩新常给陈立的感觉很不错。在陈立看来,肃委会的主任刘务实很像他在少年军中的排长,一派精明强干的军事作风。副主任韩新常则很像自己的教导长,一派温和细心的师长风范。

    能够遇到这样的好领导好上级,陈立心里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大家居然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个新人就排斥自己或者对自己不耐烦。

    复兴会的麻袋场是个一千多人的小企业。位置在江北工业区的轻工业园。

    原本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有十来里的路程。单纯靠脚走的话,怎么说也得走个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间。不过,现在在复兴会的统治区域内,一种小马力的小型城市铁路已经把复兴会的各个重要地区都联通了起来。像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就每天都会有早晚两趟一去一来的小型铁路。

    第二天一早,陈立就和一个负责麻袋场案件的干部,一起坐上了前往工业区的火车。江北工业区的工厂全部都采用了三班倒的制度。所以,在早上八点钟左右那趟从江北工业区开回来的列车上,装的都是刚下了工的工人。

    陈立的眼睛非常的敏锐,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叫做李来运的前辈,看到身上带着油污和煤屑的工人的时候,脸上有一霎那间漏出一种嫌恶的表情。

    陈立对这个表情实在是太熟悉了。自己的父亲陈大保在经营店铺的时候,每次遇到到店铺里买东西的农人的时候,都会漏出相同的表情。

    陈立心中已经想到,这个李来运恐怕并不是那种真心认同复兴会纲领的人。因为复兴会就是要为这些劳动者谋福利谋利益的。李来运这样嫌弃劳动者,怎么可能从心里认同复兴会的主张呢?

    陈立是个经历比较复杂的年轻人。他不会轻易的对不怎么熟悉的人表露自己的想法。而且在陈立看来,仅仅凭着一个表情就给别人下判断也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不过,在上了火车之后,看到坐到自己旁边的李来运,一边拿出一块手绢擦拭凳子,一边嘟嘟囔囔的小声的说些什么“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活该出一辈子苦大力”之类的话的时候,陈立进一步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实际上,从一开始在单位里接触这个叫李来运的干部时候,陈立就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因为此人好像非常的爱打扮不说,还非常的馋嘴。大清早上,他不到单位的食堂里吃早饭,偏要拉着陈立去外面的私人饭馆里吃饭。还说了些什么食堂里的伙食粗陋不堪之类的话。

    单单从这一点上,陈立就不太喜欢这个李来运。这个李来运的话还非常的多。非常的喜欢打听陈立家里的事情。什么家里是干什么出身啊,有没有钱啊之类的话,他左敲右击的向陈立打听了好长时间。

    更主要的是,李来运对于这次到麻袋场的调查工作的看法很有问题。他把陈立当成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一个劲儿的说什么要带陈立去麻袋场见见世面之类的话。

    在陈立看来,工作就是要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李来运一点儿都没有即将面对工作的紧张表现,反而表现的非常轻松。这让陈立脑袋里不断的联想起自己的科室主任赵文慧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目前,复兴会已经基本的掌握了制造这种中国早期的龙式机车的技术。但是,对于客运车厢的制造能力还有这很多不足。

    就比如说目前陈立正在乘坐的这个车厢吧。木质的车厢墙壁是用长长的木板拼制成的。在远处看,好像车厢严丝合缝。进了车厢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木板之间有这很大的缝隙。陈立甚至能不通过窗户,只是通过那些缝隙就能看到外面的景物了。

    车厢里的东西也非常的简陋。木质的和车厢地面紧紧相连的条凳分列车厢左右。两侧的条凳之间,是一个仅能通过一个人的过道。

    和陈立他们一起坐在车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要赶去上白班的工人。不少人正拿着一个烤土豆,或者一个煮地瓜之类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嚼着。

    陈立早晨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少年营吃过早饭了。早晨到了单位的时候,又被李来运拉着跑到外面的饭店里吃了不少东西。可是少年人的肠胃总是空落落的。所以,看到周围的人正在吃东西,陈立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坐在陈立右边的,是一个正在吃土豆的工人。他长了张挺老的脸。他是复兴会从河南收拢回来的灾民。看到年轻的陈立,他就想到自己死在饥荒中的儿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就把对儿子的疼爱之情转移到了陈立身上。他用胳膊碰了碰陈立,把一个土豆递给了他。

    陈立是受过专门的教育知道怎样和人打交道的人。他轻轻的推了推老工人递过土豆的手,笑着对他说道:“真谢谢您了。但是我是复兴军的战士,我们是有纪律的,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个老工人是前不久才到复兴会治下的,他还不是很了解复兴会的规矩。他旁边的一个工友笑着对他说道:“老张,你不要让了。复兴军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的。人家当兵的可都是好人,可不像工厂里的那帮家伙似的,总是对我们横眉冷目的。”

    陈立在接受职业培训的时候受过这样的教育,“肃委会的干部,必须随时随地的向群众了解情况。肃委会的干部,必须随时随地的开展调查研究。”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了解情况调查研究的好机会。陈立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对那个说话的年轻工人说道:“这位大哥,你说的工厂里的人对你横眉冷目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小弟还是第一次听说,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有人想要听自己说话,这个人还拿出一个小本子来,正正经经的向自己请教,这让那个叫胡三娃的年轻工人很高兴。他和那个张姓的工人换了个位置,开始向陈立讲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这个叫胡三娃的年轻工人,是罐头厂的一个装卸工。他对陈立讲了很多自己车间主任的坏话。不过总的来说,胡三娃认为自己的车间主任待人不公平。对那些通过识字课,文化水平高的工人,车间主任就笑脸相迎,对于像胡三娃这样通不过考试,成绩差的工人,就冷脸相对。

    陈立一边听一边记,记到最后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根本就算不是什么工作作风的问题。复兴会内部讲究劳动者人人平等,可不是像这个胡三娃说的这样,对于所有的人都必须是一样的待遇,一样的态度。

    劳动者人人平等,指的是劳动者的工作机会人人平等,劳动者的学习文化的权力人人平等,劳动者学习技能的权力人人平等。但是,如果你不努力,如果你不上进,如果你不学习的话,虽然复兴会没有专门的对这种情况的惩罚性措施。可是,相应的技术评级你就评不上去,相应的工资待遇你就提不上去。

    所以,复兴会给所有人都提供相同的条件。你在这样的相同的条件下不能取得成绩,就别想指望干部们待见你了。

    陈立停下了自己的笔,认真的对这个胡三娃问道:“胡三娃同志,你的车间主任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还是对所有的人都这样?”

    胡三娃虽然是个喜欢发牢骚的家伙,但是他却不是个撒谎的家伙,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车间主任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听了胡三娃的话,不仅陈立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是旁边围着他们的那些工人们也发出哄堂大笑来。

    一个和胡三娃一个单位的工友向陈立揭露到:“小陈干部,你不要听胡三娃胡说八道。这个夯货就是不爱学习,所以赵主任特别的不待见他。人家赵主任看他年纪轻,又不学习,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才天天说他的。这夯货是个不知道好赖的杠头。在这里跟你告黑状呢。”

    陈立听了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生气的神情,他反倒是很快借着由头就和车厢里的工人们打成了一片。坐在陈立旁边的李来运在心里撇了撇嘴,他在心里想道:“看来这个陈立也是个泥腿子出身呢。”

第188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4

    “外部的敌人能耐我何!我们复兴会有大炮,有步枪,有火箭,有手榴弹。我实话告诉大家,天底下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我们复兴会的存在的。外部的敌人都是纸老虎,在我们复兴会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呢,外部的敌人虽然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内部的敌人却能够让我们复兴会灭亡。我这里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一个堡垒无论他的防御有多坚固,只要堡垒内部出了个叛徒,偷偷的在堡垒内搞破坏,偷偷的拉拢腐蚀堡垒内的成员,组织人手偷偷的把堡垒的大门打开,这个堡垒就会被轻易的攻破了。”

    “所以说,外部的敌人不可怕,内部的敌人才可怕。这个道理在我们复兴会也是一样的。”

    “我们复兴会内部现在有很多人,原来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个反动派。但是,刚刚过了两三年好日子,他们的本性就暴漏出来了,他们的思想就变质了,他们就不再想要继续为人民服务了。他们开始一心想要为自己谋利,做个作威作福的官老爷了。有些人甚至把黑手伸向人民,借着我们复兴会的名义,用着我们复兴会赋予他的职务,对群众吃拿卡要,对工作拖拉推靠了。”

    “我告诉你们,这种人如果没有被及时的清理出我们的队伍,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们会变成天底下最反动的官僚资本家、特殊利益团伙,他们会利用我们复兴会的名义伤害和虐待人民,他们会让我们复兴会彻底的变成一个被全天下人民群众唾骂憎恨的团体。他们就是要打着红旗反红旗,搞垮我们的组织的。”

    “我告诉你们,他们那些人,和我们这些真正的革命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战友情可讲了。学会了革命理论,精通了革命理论的反革命,比一切反革命都危险,都顽固,都邪恶。他们和我们,他们和人民之间,是个不共戴天的关系!”

    “无论是外部的敌人还是内部的敌人,他们的本质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上,反对和妄图消灭我们这个代表人民利益的复兴会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所以,个别同志要和我说什么,‘总是搞整风,总是搞运动很耽误工作’之类的话的之前,要先考虑清楚你们自己的立场。”

    “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还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这是个简单的选择。复兴会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着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无论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还是我们里面的人想要出去,都是自由的。不认同我们复兴会主张的人,最好早点离开这里。而且,离开这里之前,最好没有做下什么危害人民的举动。不然的话,你当党的纪律是玩笑么!”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全体会议上的讲话》

    在现代社会里,新闻传播学学者陈力丹有个观点。他认为新的传媒技术,正在用时间消灭空间。实际上,无论是在新闻传播学领域还是在其他一切的领域,新技术的运用都是在用时间消灭空间。

    就以陈立和李来运来说吧,过去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有了轻型火车的出现,从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虽然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的实际距离没有变化,可是火车的出现,拉近了复兴城到江北工业区的距离。这就是新技术用时间消灭空间的一个典型的例子。

    陈立在这十几分钟里,和同车的工人们拉近了不少的关系,掌握了不少的材料。就这短短十来分钟,陈立就从这几十个工人的七嘴八舌中发现,大部分的工人们对于工厂里的干部们的看法还是比较好的。

    陈立敏锐的察觉,这种想象背后,是王书辉老师制定的“工人参加管理,干部参加劳动”的工业建设铁律,在起着重要的作用。就以胡三娃所在的罐头厂来说吧,因为有工人委员会的存在,工人们是要轮流的担任财务监督委员的。

    每个月,工人委员会都会从工人中随机抽取三个人组成财务监督小组,全程监督工厂的财务工作。从生产材料的采购到产品的销售,从工厂利税的上缴到干部工人工资的发放,都是在每个月随机抽取组成的工人财务监督小组的全程监督下完成的。

    这样的做法,一方面锻炼了工人的管理能力,一方面又杜绝了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更主要的是,工人们对于工厂的责任感和主人翁精神空前的提高。

    因为他们对于工厂利润的分配比率特别的清楚(三层利润留给工厂,七层的利润上缴组织),这就让工人们,在生产工作中特别的注意想方设法的提高工厂的工作效率,尽可能的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浪费。个别工厂甚至出现了大家自主加班的情况。

    毕竟,工厂的生产效率越高,工厂的利润就越大。而工厂的利润就越大,工人的收入水平就越高。

    工业建设铁律的存在,使得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空前的高涨。更重要的是,工人们积极的关心和关注工厂的发展情况,主动的帮助工厂提高生产效率,增加工厂的利润。这让负责管理工厂的干部们,开展起工作来更加的容易了。

    陈立想到这些情况,情不自禁的就要赞叹起王书辉老师的英明和伟大来。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真正英明伟大的人并不是他的王书辉老师,而是他王书辉老师的精神导师毛老人家。是他开创性的创造了一个叫做“鞍钢宪法”的伟大企业管理模式。

    王清泉今年三十七岁了。他原本是陕西延安卫的一个负责管理仓库的小武官。他原先的日子是比较舒服的。每天管着十来个兵,看着延安卫七八座仓库里的一座。虽然他管的是一个装着军装军袄的仓库。可是,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通过时不时的把一些仓库里的衣服卖给一些来历不明的山西商人。他还是能够弄到手一小笔数量不菲的外快的。

    在卫所里有房有地,有一个老婆和两个小妾的王清泉,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就会这样千年万年的美好下去了。没想到的是,和他接触密切的那个山西商人居然被路卡上的人抓了。

    王清泉万万没想到,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个山西商人,居然是山西范家的人。他弄那些明军军服的目的虽然王清泉搞不清楚。但王清泉清楚的是,朝廷里有人,家里有钱的范家,肯定不会被危害到一丝一毫。自己这个小小的看仓库的小官儿,倒是非常有可能被当成个盗卖军资的替罪羊,拉出去砍头的。

    就这样,害怕丢掉性命的王清泉,慌不迭的逃离了延安卫。他在逃亡的路上,经历了一场大灾荒,变成了一个流民。

    王清泉是王书辉吸纳的最早那批流民中的一个。虽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在早期的时候,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工作。但是,随着复兴会规模的扩大,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王清泉也被提拔重用了起来。

    原本,王清泉是想要老老实实的在复兴会里呆着,混个太平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但是,权力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在发现和自己搭班子的党委书记是个年纪轻轻,什么都不太懂的雏儿之后。精通“伸手”之道的王清泉故态萌发。

    他先是使了些小手段,买通了负责产品保管工作的几个安保干部和工人。之后他又联系了几个因为工作关系和他相熟的江南商人,把他通过手段搞出来的产品,用低于复兴会定价的价格卖了出去。

    腐败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一窝一窝的。一个人独自腐败,他肯定长久不了。他必须要在这个环境中拉拢腐蚀出一个腐败团伙来,才能够让自己的腐败行为扩散开来,形成势力,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样一来,他的腐败就从个人行为变成了集体行为。所有的腐败团伙的成员,就都会共同的维护这个团伙的利益,掩盖所有的腐败行为。

    王清泉是深通此道的。他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拿那些盗卖物资获得的钱财吃喝享乐,而是不断的用这些钱,拉拢和腐蚀麻袋厂的工人和干部。都不用很多,当有一千多人的麻袋厂里,有一百多个干部和工人成了他一伙儿的了之后,王清泉就开始大权在握,控制了整个的麻袋厂。

    麻袋厂出了问题,还不仅仅是有个别工人写了举报信才被发现的。很早以前,统计处和复兴银行的经济安全小组,就发现麻袋厂好像出了问题。

    因为根据统计处统计,从1623年开始,麻袋厂的企业利润就开始出现倒退现象。统计处将审计结果交给工业处,工业处派出了审查小组对麻袋厂进行了审查。但是,无论是在制度上,还是在效率上,无论是在管理上,还是在技术上,审查小组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而复兴银行经济安全小组则是从1623年开始,发现麻袋厂的工人和干部,开始不定期的到复兴银行用银子和铜钱换取复兴币(银元、大钢镚、小钢镚。一银元=100大钢镚=1000小钢镚=1000铜子儿)。这让复兴银行的经济安全小组警惕了起来,他们很快就把相关的材料送交了肃委会。

    肃委会工业科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接到相关的消息后,工业科就指派了李来运作为麻袋厂问题的专项负责人。不过,从今年年初开始,李来运已经到麻袋厂调查了十几次了。但是,每次调查后回来,李来运递交的报告都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本来,肃委会就已将开始怀疑李来运的问题了。刚刚好,新分配来的年轻人陈立到了。就这样,被刘务实比较看好的陈立,被派来和李来运一起负责麻袋厂的调查工作。

    复兴会麻袋厂和复兴会的一切企业相同。麻袋厂的厂房也是那种高大厚重的红色砖墙,房顶是那种青灰色的大瓦顶。因为麻袋的编织工作使用的是蒸汽动力的麻袋纺织机,所以麻袋厂的厂房上面,也竖立着成排的细长的铁制烟囱。

    在少年营里经常参加工业实践,掌握了基本的蒸汽机维修知识的陈立知道,这些细长烟囱下面,连接着成排的复兴二型蒸汽锅驼机。看到烟囱正在冒着烟,陈立就知道现在工厂里肯定正在进行着繁忙的生产活动。

    李来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陈立越来越感到到反感了。

    就比如说现在吧。李来运到了麻袋厂的门口,并没有直接的就进入麻袋厂。而是在收发室向收发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之后,李来运翘着二郎腿坐在收发室的椅子上说道:“你去告诉你们厂长,肃委会的干部李来运来了。他是怎么搞的,也不派人来迎接一下。”

    收发员对于李来运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像陈立那样惊讶。他笑着给李来运和陈立泡了两杯茶,然后就小跑着出去找厂长王清泉去了。

    李来运看到陈立目瞪口呆的神情,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对他说道:“小陈同志,你是不知道的。低下这帮干部最是油滑了。你要不拿出上级干部的架子压住了他们,他们就会在心里小看你,一点儿都不会害怕你。你说说,我们这些肃委会的干部,要是下面的人都不害怕我们,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啊!”

    陈立不知道李来运是怎么弄出这种“神逻辑”的。肃委会的干部也好,普通的干部也好,无论是干部也好,还是工人也好,最主要的事情是要把工作做好。想要把工作做好,就必须做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就必须对实际情况进行清清楚楚的了解和认识。李来运突然把架子端起来,故意的和被调查者之间拉开距离,怎么可能会对工作有帮助呢。

    李来运明显的感到了陈立对自己说法的不认同。他苦口婆心的对陈立继续劝说道:“小陈啊,你要这么想这件事情。我们是来麻袋厂调查问题的。如果麻袋厂的人,发现我们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他们是不是就会认为我们和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工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我们不会好好的调查麻袋厂的问题,他们会认为我们和麻袋厂的干部有什么勾连。我在这里摆架子,也是为了取信麻袋厂的工人们嘛!”

    不好好的向干部群众请教了解,反而摆出一副当官儿的派头来,才能取信群众。陈立真的不知道这个李来运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了。

    突然间,李来运的嘴脸让陈立想起了小时候,到自家店铺里收“规矩银子”的衙门差役的样子。想到了这里,陈立猛然间发现,自己在肃委会工作中发现的第一个需要整肃工作作风的对象,居然就是自己的这个前辈和同事,李来运。

第189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5

    “前两天有几个同志对我说,‘老师,咱们肃委会总是把自己人抓出来,还要在群众面前宣布他的罪行,搞公开审判。这样一个劲儿的把问题暴露出来,群众会不会认为咱们复兴会里全是坏人,导致我们复兴会的威信下降呢。’”

    “我当时听了这话,感觉是哭笑不得的。我当时就对这些同志说,你们也太不相信群众,太低估群众的智商了。”

    “我现在问大家个问题。一个革命党、执政党,是不停的往外抓坏人,会给别人一种这个政党里的坏人很多的感觉。还是一直吵吵自己是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然后遍地都是贪官污吏、特权阶层,人民群众的利益到处被这些贪官污吏、特权阶层们掠夺侵害,最后因为实在是贪官污吏和特权阶层太多,以致于不抓出一批人来,这个政党的稳定性都不能保证了,才抓出一大批人来,才会让别人觉得这个政党里的坏人很多呢?”

    “有的同志可能会说了,我们复兴会现在也不是老师你说的那种情况啊。廉洁奉公,一心一意的为人民群众的利益努力工作的人,还是大多数的啊。”

    “我这就要问大家了。大明王朝是在今天才变成这样的么。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一个当官的贪污了十两银子就要剥皮萱草。一个乡绅欺压了老百姓,就会被老百姓绑着进京。当时的当官的,每天都活在兢兢业业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欺压老百姓。可是,现在两百多年过去了。整个大明朝,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和掠夺压迫民众的士绅了。”

    “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事物是从量变导致了质变的。就以大明朝为例,过去的两百年间,大明朝的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是个不断的增加,在进行数量积累的过程。这种数量的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大明朝的整个上层,就产生了质变。大明朝的统治阶级,就是这样不断的从朱元璋那个乞丐出身的关心老百姓利益的统治阶级,变成了一个以镇压百姓、欺压百姓、掠夺百姓为自己的本职工作的统治阶级的。”

    “贪污腐败,消极怠工,官僚主义的这些问题,是永远也不会从我们复兴会这个组织中绝迹的。这是个很客观的现实问题。所以,我们为了保证我们复兴会的革命性、先进性,一直代表人民的利益不变质,就必须把整肃工作作风这项工作,作为一个长期的,永远伴随着我们复兴会的,制度性的工作。这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

    “我们必须永远的保持警惕,不停的把腐败变质的反革命分子从我们的队伍中揪出来,扫出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断的保证我们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工业建设和我们党的自我建设,这两者之间是一个齐头并进互相促进的过程。不存在说,搞整肃、搞整风就会耽误我们的工业建设,也不存在搞工业建设,就会打断我们进行自我整肃的问题。”

    “人民群众是最聪明的了。种地的农民知道,要不停的把庄稼地里的杂草拔出去,才能保证庄稼的健康成长。做工的工人知道,只有不断的把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去,不断的提高产品的合格率,工厂的利润才能提高,工人的工资和福利才能增长。”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道理了。你以为我们不停的搞整肃,不断的搞整风,会伤害我们在群众中的威信。而实际上,所有的人民群众都知道。复兴会这么不停的把杂草和不合格的产品剔除出去,正是复兴会是个值得信任的领导者,是个值得信任的利益代言人的证据呢。”

    “大明王朝和大明王朝以前的一切封建王朝,都是我们的反面教材。我们这些革命者如果不能保持警惕性,如果不能一直的持续不断的把变质了的干部和党员剔除我们的队伍,我们复兴会就会堕落下去,走上那些封建王朝的老路,最终走向灭亡。”

    “所以,同志们。你们不要以为搞整风搞整肃是个麻烦的,危害你们利益的事情。我们不停的搞整风,搞整肃,不停的把整风和整肃工作制度化,恰恰是在维护我们复兴会自身,健康我们复兴会自身的过程。”

    “人民群众是最聪明的,我们这些革命者往往后知后觉懵懂无知的。我们一定要向人民群众学习。是杂草,是不合格产品的复兴会党员,必须被不断的清除出去。这个过程永远不能停止的。因为一旦这个过程停止了,我们复兴会也就走向像大明王朝一样的,被人民群众抛弃的不归路了。”

    “这个问题,我们全党上下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认识!这是关系着我们复兴会生死存亡的大事情!根本性的事情!”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动员大会上的讲话》

    任何一个人见到王清泉,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坏人。这是陈立见到王清泉之后的第一印象。

    王清泉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里,他算是个年纪很大的人了。不过,他的表现像个年轻人一样灵活和敏捷。

    他穿了一件和工人们一样的灰色帆布工作服。两个胳膊上,戴着和所有的纺织类的企业工人都一样的蓝色帆布套袖。当然了,从他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衣领子和干干净净的双手,整整齐齐的衣服上,也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个经常在第一线参加劳动的人。

    但是,王清泉真的给人一种清澈的泉水潺潺流过的感觉。他的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他用他那轻轻的语调,说的都是些非常的贴心的关心话和奉承话。他的动作虽然很多,但是,他的那些动作却像行云流水一样,给人一种一个步骤一个动作都不多余的感觉。

    比如说,他管喜欢端架子的李来运叫李领导。他管看起来很面嫩,但是却是肃委会干部之一的陈立,叫做小陈兄弟。再比如说,他自己说自己不会吸烟,但是口袋里却带着香烟。而且他能够非常麻利的给李来运送上香烟,然后又能熟练无比的用火柴,快速的给刚刚把香烟叼在嘴上的李来运点好香烟。

    王清泉就是给人这样一种热情体贴周到无比的感觉。很明显,来过麻袋厂好几次的李来运,觉得自己作为肃委会的干部,享受王清泉这样无微不至的侍候,是个很正常,很习惯的事情。

    麻袋厂的党委书记魏鸣鹤的年纪,看起来和陈立差不多大。陈立已经看过魏鸣鹤的档案材料了。他知道,魏鸣鹤虽然年纪和他一样,却比陈立早一年从初级少年营毕业。他是在去年被分配到麻袋厂和王清泉搭班子的。

    魏鸣鹤给陈立的感觉比较奇特。很明显,手上有油污,衣服皱皱巴巴的魏鸣鹤刚刚从生产线上赶过来。他看到来的是李来运,表情中表现出一种不耐烦和不屑的表情。虽然这个表情隐藏在一张木然的脸上,但是同为少年营一员的陈立知道,魏鸣鹤的这种表情,是少年营那种一心学习的学兵们,最常见的鄙视脸。

    王清泉不停地说些,“麻袋厂给上级带来麻烦了,他很不好意思”。“劳动肃委会的同志一个劲儿的来调查,他感到很惭愧之类的话”。

    目前,复兴会内部的工作作风还比较纯粹。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会员,还真的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奉承。所以,李来运这个家伙被王清泉忽悠的有点脑瘸了。说了很多,“没办法,这都是工作嘛”。“听王老师的话,要为人民服务嘛”之类的官腔。

    陈立因为出身于一个商人家庭。他在小的时候,经常能够接触到像王清泉这样,说话很妥帖的掌柜的和伙计。所以,他对于王清泉的那些话,有着天然的免疫力。

    王清泉这边和李来运说着废话,那边魏鸣鹤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他对大家说道:“要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还要到生产线上参加劳动,我这里就不陪着你们了。”

    说完了这种冷场的话,魏鸣鹤直接就一转身,朝工厂里走去了。

    李来运的感觉肯定是相当不好的。如果麻袋厂的所有人都是魏鸣鹤这种风格,李来运还不会有什么不爽。关键是,这边有王清泉的努力奉承,这样一对比,魏鸣鹤的行为,好像就像往李来运身上泼了一盆凉水一样刺激人了。

    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王清泉没有说些暖场的话来救场。而是就那样无声的站在那里,客观上延续着这种令人尴尬的境况,让李来运的尴尬感和失落感,在这个环境中被不停的放大。

    果然,沉默了几分钟之久的李来运,一下子把手中的香烟摔在地上。然后他用一种恼羞成怒的语气对王清泉说道:“要我说,你们麻袋厂的问题,就出在这个魏鸣鹤身上。在部队里就有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喜欢自行其是,到哪里都是个刺头。从来不知道要和同志们团结。老王,你们麻袋厂有问题,我看问题就出在魏鸣鹤这个人身上。”

    从某种程度上说,李来运的话还真不能说算是错的。确实,作为麻袋厂的党委书记,魏鸣鹤的组织工作做的非常的差。整个麻袋厂党委会里,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愿意跑到第一线劳动,但是从来不喜欢和同志们交流,劳动完就一心想要回到少年兵营里学习的书呆子。

    目前来说,整个麻袋厂的党委会里,除了被王清泉腐蚀拉拢的干部,就是和魏鸣鹤关系不好的干部。很多干部又是同时具备了被王清泉拉拢和讨厌清高的魏鸣鹤两个条件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在党委会里王清泉的支持者众多,而魏鸣鹤变成了一个摆设。

    钱钟书先生说,拍马屁和谈恋爱一样,是容不得第三者存在的。这个道理确实是个铁道理。一直听着王清泉运用着高超的手段拍着李来运的马屁,让陈立浑身难受,甚至到了汗毛竖立的状况了。

    很快,陈立就要求要到工厂第一线去看一看。

    李来运正在被王清泉的马屁慰藉他被魏鸣鹤伤害了的心灵呢。听到陈立的话,李来运非常不以为然的说道:“生产线里有什么好看的,哄哄乱响,闹哄的很!”

    陈立这个时候真的很生气了。毕竟对于他来说,任何调查研究,都不是站在上面的调查研究,而是走到下面的调查研究。和一个明显没怎么在第一线劳动的干部,能够谈出些什么呢。更何况谈的又不是工作,而是没滋没味,没有任何用处的马屁话。

    王清泉很敏锐的发现了陈立的不满,他笑着对李来运说:“李领导,小陈兄弟和您不一样。您到我们厂已经好几次了,已经多次到第一线走访过了,所以您觉得没必要。但是小陈兄弟是第一次来,必要的调查走访还是要做一做的。我看这样,我派个干部陪着小陈兄弟下工厂。您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就不要去了。我们到办公室里做调查。您看这样好不好。”

    要不怎么说,坏人奸臣总是非常会讨人喜欢呢。李来运这个夯货,是从来没进过车间,没走访过工人的。但是,王清泉却能把他说的像是一个不辞辛苦的称职干部一样。

    陈立不相信这个李来运会是那样的人,他心里对于王清泉和李来运的看法已经彻底的糟糕了。所以,他也不管会不会引起王清泉和李来运的不快,直接就和一个干部离开了这里。

    看到陈立离开了,李来运好像一下子松活了起来。他不屑的对王清泉说道:“这个陈立啊,和那个魏鸣鹤一样。以为读了几本书,自己就如何了不起了。实际上呢,他和那个魏鸣鹤一样,都是泥腿子出身,怎么能和王兄和我一样,是受过大明官场的熏陶,最知道规矩进退的人呢!”

    王清泉立即接口道:“小弟怎么敢和李兄相比呢。我过去不过是个看守仓库的污浊小官儿。李兄过去可是在县衙里和县尊大人参与机要的文人呢。”

    确实,李来运的来历也不一般。在成为流民之前,他曾经是一个县衙中的书吏。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士绅大户,所以才被从县衙里革职了。革职回家的时候,因为经历了一场大灾,全家成了流民。他的家人和大多数灾民一样,在饥荒中病饿而死。他却有条好狗命,活到了复兴会的到来。

    凭借着本来就有的数学和语文底子,李来运在复兴会里的进步是非常快的。不过他知道复兴会对于衙门中人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天他被派往麻袋厂和王清泉接触之后,他才在金钱的腐蚀下和王清泉勾搭了起来,漏出自己的真面孔。

第190章 肃委会来了个年轻人6

    “我们从革命实践中可以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反动派和人民群众比起来,总是处于少数派的地位上的。但是,反动派好像杀之不绝除之不尽。它们好像总是会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样。”

    “同志们不要觉得灰心丧气。我们学习唯物主义的思想,我们认同唯物主义的理论。那么,我们就要承认,事物是在矛盾中不断的发展和前进的。”

    “过去的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是阶级矛盾。今后一千年,推动社会发展的还是阶级矛盾。阶级矛盾可能被缓和,但是不会被消除。这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没什么好灰心丧气的。”

    “我们复兴会要做的,从最终理想上讲,当然是最终消除阶级矛盾了。但是,从现实的角度上讲,我们目前的任务还不是消灭阶级矛盾,而是要在阶级矛盾中,努力的转变人民群众在阶级社会中的地位。”

    “我们是要用一切手段,实现和推动人民群众在阶级矛盾中占上风,使人民群众成为阶级社会的统治阶级,使一切现在的剥削者、压迫者变成被统治阶级的。”

    “只有这样,阶级矛盾仍然存在,阶级斗争仍然也存在。但是,在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中必然要失败和处于被统治阶级地位的原来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以及可能出现的新的剥削者和压迫者,才能在人民群众的监督和控制下,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

    “拿枪的敌人总是很明显的,总是很容易被我们复兴会领导的人民群众以排山倒海之势压碎的。问题的关键是,不拿枪的,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人,他们会狡猾的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人民群众的阴影下。怎么发现和甄别他们,这就考验着我们复兴会所有的党员干部,特别是肃委会的党员干部们的眼力和能力了。”

    “我和大家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革命,从事革命事业的。我也没有很多的经验可供大家参考。但是,我可以给大家提供这样一个思路。凡是生产力水平没有发展的,凡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的部门和单位,这样的部门和单位里的干部,差不多都会有问题。”

    “生产力水平不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提高,这样的单位和部门,只要把客观原因一排除,剩下的就是主观的原因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想要知道这些单位的领导干部是不是主观上有问题,你就要去向人民群众,向那个单位和部门的普通群众们去了解,去调查。”

    “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这就是我们复兴会的看家法宝。人民群众都是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的!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要在人民群众的火眼精金中现原形的!”

    ——1624年·王书辉·《在复兴会工作作风整肃委员会动员大会上的讲话》

    “厂子里肯定有问题,厂长和那些个工人代表之间有勾连。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跟我同一批来的,现在在松滋水泥厂上班的傻柱子。一样是上了一年的班,但是人家的奖金是越开越多。我们这里的奖金是一年没变。这里头要是没问题,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谁要你那个臭脑袋啊,当球踢也没有皮球圆!”

    “哈哈哈!”

    “哈哈哈!”

    方豆腐是广东人。他是去年参加广州民变的老百姓之一。卖豆腐为业的方豆腐在去年七月份的广州民变中,因为参与了殴打知府的行动,在随后的朝廷的镇压中被吓得够呛。他和几个同样参加了民变的同乡,一路乞讨到了江南地区,被复兴会接收站接收。之后来到了复兴会治下。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后,方豆腐进了复兴会的麻袋厂,成了一个司炉工。

    虽然被围在旁边的工友们嘲笑,但是方豆腐却不为所动。他瞪着眼睛对工友们说道:“你们笑我可以,可是我说的事情难道是假的不成!”

    工人阶级不是不会偷奸耍滑,工人阶级不是不会说谎。但是,在面对事实的时候,让他们说瞎话,说假话,他们是不愿意去说的。所以,方豆腐的质问,让周边看热闹,围观陈立搞调查的工友们都安静了下来。

    旁边,看到陈立正在用铅笔刷刷的做着记录的王清泉的狗腿子,被工人们这样肆无忌惮的讲话和表现,惊吓的脸色苍白。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前来很年轻,明显和魏书记一样是个雏儿的小干部。居然这样认真。真的就在冒着滚滚的水蒸气,热的让人穿不住衣服的锅炉房里,对这些锅炉工做起调查研究来了。

    陈立记完了这些话之后,放下了笔,非常郑重的对周围的锅炉工们问道:“各位兄弟们,既然你们大家都知道厂子里的干部有问题。为什么不向工人委员会反应呢。就是工人委员会里有人被收买了,但是,大家也可以重新选出自己信得过的新工人代表啊。就是这样也不行,也可以向工业处举报啊!向肃委会举报啊!”

    一个看起来有快四十岁了,满脸皱纹****着脊背的老工人,看起来在这些工人中威信最高。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望向自己,年轻的陈干部也把目光望向自己,他有些局促的说道:“小陈干部。这事情么,不是这样看的。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就明白了。”

    “我在山西老家的时候,当地的县太爷,刮起地皮来那叫一个厉害。他自己家在县里头又开当铺,又开粮店,又开银号的。我们老百姓卖粮食只能卖到他家去。借钱只能向他家借。赊粮食度春荒,也只能从他家的粮店赊。两年不到,整个县里的地就都成了他家的了。”

    拿起搪瓷茶缸喝了口糖水,这个老工人继续说道:“按理说,这样的县太爷,老百姓都该恨他吧。但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就希望这个县太爷不要换掉了。紧怕这个县太爷被拿掉,换个新的县太爷来。这个道理,你可能不能明白,但是我们这些穷棒子可是心里明镜儿似的呢。”

    “这当官的,就和我们老百姓养猪一样。养猪,那猪肯定就要吃掉不少的东西的。养猪的老百姓肯定就要遭不少的罪。可是这猪养肥了,它再怎么能吃,那也是有数的了。一旦你要把这头猪杀掉,换了头新的瘦猪来养,那瘦猪肯定比原来的肥猪还要能吃。我们养猪的人,肯定得受更多的罪不是!”

    麻袋厂的锅炉工来自哪里的都有。有来自山东的,有来自河南的,有来自广东的,有来自江南的。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受灾的灾民或者活不下去的流民出身。

    虽然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但是,当穷人,做社会底层的人,这个经历和经验却完全是相同的。他们对于事物的认识,有着统一的观点。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的话,让周边听他说话的所有工人,都不约而同的点起头来。看起来,大家是非常认同这样一个道理的。

    方豆腐也点了点头,对陈立说道:“陈干部啊。说起来呢,要是和别的工厂比,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如人家好。挣的钱肯定也没有人家多。但是呢,比起以前来,比起在外面原来的日子。我们现在过得可不比地主老财们差啊。”

    “顿顿吃得饱,工钱没克扣。头批进厂的工人,现在都分了自己的房子了。厂里那帮人就是再怎么差劲,但是我们的日子还是比以前好多了。而且托了王大老爷的福了。他老人家还真的说话算话,给我们分房子住了。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我们现在啊,是不怕当官儿的玩儿猫腻,就怕这样的好日子被折腾光了。你说的那些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是呢,真要是到工委会去闹,往上级那里告,一下子弄个鸡飞蛋打,把我们现在的好日子给闹没了怎么办呢。”

    “所以啊,这事情我们也就是说一说,过过嘴瘾。你呢,也就当个笑话听,别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王清泉那小子虽然私底下弄些猫腻,但是对我们这帮做工的,还算是客气的。所以啊,他愿意捞点儿也就捞地点儿吧。我们呢,不是太在乎。”

    方豆腐的话和那个老工人说的话一样,引起了不少工人的共鸣。有个工人甚至说道:“我们知道你们复兴会的人对咱们做工的好。魏书记人虽然木头了点儿,但是他还帮着我们学习功课,帮我们参加评级考试呢。你们放心,我们一点儿也不怨你们复兴会。”

    还有工人说道:“这样好的日子,要是还不安分,那是要遭雷劈的。现在外面是什么世道啊。也就是在复兴会手下能把饭吃饱把日子过好。王大老爷公侯万代才好啊!”

    类似的话,也得到了不少工人的认同。

    工人们朴实的话,让陈立心中一方面暖洋洋的,一方面又沉甸甸的。王老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人民群众是最讲良心。你对他好,他就会赞同你,支持你。”

    像麻袋厂这样,一些干部的行为已经严重的危害到工人的切身利益的情况,工人们居然也能支持和理解。

    但是,这是这种支持和理解让陈立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王清泉和李来运这些人,怎么可以辜负这么好的工人,辜负这么善良的群众呢。

    陈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分别走访了麻袋厂的四个车间和两个仓库。麻袋厂的问题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麻袋厂之所以在最近一年内,利润增长速度越来越慢,工人的工资增加的水平越来越低的直接原因,就是在麻袋厂内有着一批围绕着厂长王清泉的反革命集团。

    中午的时候,王清泉派了一个干部找到正在调研的陈立,请他到厂长办公室里去吃饭。一进到厂长办公室,看到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正在和王清泉称兄道弟的李来运,再看到围着李来运和王清泉不停的奉承和敬酒的麻袋厂干部的时候。年轻的肃委会干部陈立终于爆发了出来。

    正在喝着酒的王清群看到陈立进了办公室,正准备发动手下向陈立敬酒呢。就看到陈立快步的走到桌子旁边,一把抓住桌子的边缘,一下子把放满了菜肴和酒瓶的桌子给掀翻了。只见陈立指着还在懵懂中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来运骂道:“你也配当个肃委会的干部!”。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因为陈立出来的时候是中午,所以并没有从江北工业区回到复兴会的火车。他只好用肃委会的证件从火车站调了一辆小型的蒸汽平板车回复兴城。在和司炉工一起往小火车头里装填煤块的过程中,陈立的愤怒很快就平息了。

    用了半个小时回到复兴城之后,他回到自己在少年营的宿舍里,用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三份调查报告。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厂长王清泉的,一份是针对肃委会干部李来运的,一份是针对麻袋厂党委书记魏鸣鹤的。

    拿着三份调查报告直接走到肃委会主任刘务实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陈立的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一想到工人们对复兴会的理解和爱戴,陈立坚定的敲响了刘务实的门。

    调查报告是表格式的。所以,刘务实看起来非常的快。他看完了调查报告,把报告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看着陈立年轻的面庞说道:“怪不得师尊这么重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

    说完了这话之后,刘务实站起身来,走到陈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我们肃委会的工作,就得有你这样的利索劲儿和认真劲儿。有了你这三分报告,对于这三个人的直接审查就可以开始了。”

    刘务实走出办公室,从行动科的人调出一个队(班)的战士。在这之后,他回到办公桌前,龙飞凤舞的签署了三份协助调查的通知单。把这三份通知单交给陈立之后,刘务实说道:“领着战士们,去把这三个人带回来协助调查。小陈同志你要有信心,我们肃委会,我们复兴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工作作风问题的干部的。”

    面对手铐的时候,王清泉、李来运和魏鸣鹤的表现各不相同。

    王清泉看到协助调查通知单的后,眼睛就不自然的就望向两个前来“帮助”他的战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光芒。他那张巧嘴张了又张,居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之后,他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要不是两个战士一左一右的搀住他,他连站都站不住了。

    李来运中午喝多了酒,到了下午的时候,意识还是模糊的。他看到了前来“帮助”他的两个战士的时候,还一直吵吵着“你们干什么,老子是肃委会”之类的怪话。

    魏鸣鹤的表现仍然是那么不一样。他最开始的时候,那张一直木着脸上先是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后,他好像陷入某种思考中。

    最后的时候,他才对站在他面前的陈立问道:“没有把党委班子领导好,没有对王清泉厂长进行好监督,没有对群众的不满进行认真的调查,没有把厂子里的情况及时反映给上级组织。我的问题是这些吧。”

    看到陈立无声的点了点头,魏鸣鹤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笑容。他带着些奇怪的语气低声的说道:“果然啊,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啊。”

第191章 武昌起义1

    “阶级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所有的封建王朝都会像一幢破房子一样,不可避免的走向坍塌。”

    “明王朝发展到天启年间的时候,经济、政治、军事等等,整个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全面的崩溃。”

    “但是,如果我们要从明朝末年一系列的历史事件中,找出一个揭开了明王朝灭亡序幕的标志性事件的话。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选择满清的入关或者农民起义的爆发。”

    “我认为,真正的敲响了明王朝丧钟的历史事件,是发生于公元1625年末的武昌起义。”

    ——2005年·黄宇仁·《大明王朝的最后十五年》

    何祖贤今年三十二岁,是武昌左卫的一个小旗官。要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他是大明王朝武官系统里的一个基层军官,正经八百的一个八品武官。在他的手底下,应该管着十个正兵。

    但是现实是,何祖贤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民。比那些普通的军户好些,因为有个小旗官的身份,何祖贤原本不用当一个纯粹的农奴。他原本可以依靠耕种自己名下三十亩地为生。

    种地这件事情,对于任何处于农业时代里的中国人来说,都不是件陌生的或者困难的事情。上至皇帝,下至庶民,只要是身体状况在基础线上的人,都能够承担这件工作。

    本来,何祖贤可以像他千年前的祖先一样,靠着辛勤的劳动,艰苦的耕耘,填饱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肚子。然后,他和他的老婆繁衍出和他一样的孩子,将会继续传承他和他祖先千年来过着的相同的生活。

    但不幸的是,何祖贤和他的那些不幸生活于王朝末期的祖先相同,同样受到了封建王朝走向末路的过程中,老百姓所必然要受到的不幸。各种征收和加派不断的增加。更加不幸的是,何祖贤还遇到了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自然气候上的严重异常,小冰河气候。

    何祖贤少年丧父,老母亲还在世。无论是从道德的角度讲还是从人性的角度讲,他都必须要尽心尽力的给自己的老母亲养老。毕竟,即使生存环境再艰难,何祖贤也是个中国人。他不可能像个倭人那样,让自己的老母亲走进深山里去死,以减轻自己的生存压力。

    作为一个有理智的人,何祖贤实际上并不是很想要很多的孩子。但是,在自然科学,特别是医学科学,特别是医学科学中的有效节育手段没有被建立和普及的情况下,何祖贤并不能控制自己到底能有多少个孩子。即使在自然流产、非自然死亡、遗弃等诸多情况下,何祖贤仍然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一个七口之家,耕种三十亩土地,在正常的情况下,能不能养活这一家人呢。我们来计算一下。

    正常情况下,三十亩水田,每亩田的产量,在没有化肥农药和高产种子的情况下,使用最原始的手段耕种的话。每亩地的产量,在正常年份下,大约能够达到两百斤到三百斤之间。我们往多了里计算,就算每亩地亩产达到了三百斤的话。那么何祖贤一年中能够收获粮食9000斤上下。

    我们按照在没有任何其他热量补充的情况下,每人每天需要消耗一斤粮食计算。何祖贤家七口人,每天要消耗七斤粮食。那么,他们每年就要消耗粮食2555斤。

    把何祖贤必须向卫所上缴的五成粮食扣除之后,何祖贤家能够剩下4500斤粮食。扣掉何祖贤家消耗掉的粮食,何祖贤家能够剩余粮食1945斤左右。

    从这几个角度上讲,何祖贤这个有着三十亩水田的七口之家的日子还算不错,居然每年还能结余近两千斤的粮食。这样的生活应该是还可以的。

    也就是说,何祖贤这个大明朝的八品武官的日子,虽然没有我们现象的现代社会的基层军官那么美好和惬意,但是,基本上也是能过的去,大体上还不错的状况。

    我们必须认识到的是,何祖贤原本的日子,虽然没有像上面那样,像我们在理论层面上推导出的那么好。但是,在万历中期以前,何家的日子确实也和那样的生活差不多。何祖贤的父亲甚至在那个时候赞助了何祖贤的一个叔叔读书,考上了秀才功名。

    但是,就像在原本的时空里,大明朝还有二十来年才会灭亡一样,何家的日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过不下去了。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随着何祖贤父亲的去世,何祖贤成为何家的顶梁柱之后,何家的日子一下子好像就过不下去了。特别是随着大明朝整体状况的糟糕,何家的日子正在走向更加艰难的境地。

    首先就是上缴的粮食变得越来越多。大明朝的卫所制度规定,军户耕种的农田是不需要上缴皇粮国税的。这一点确实是这样的。何祖贤不需要缴纳任何的皇粮国税。但问题是,就像从万历末年开始,朝廷不断的增加税额,进一步的盘剥本来就不多的自耕农和越来越多的佃农一样。大明朝的卫所武官们,也在随行就市,不断的增加卫所兵的军粮上缴负担。

    是的,作为军户不需要承担皇粮国税。但是作为军户,必须向各级上级上缴相应的钱粮。当然了,这些要上缴的钱粮不叫皇粮国税,他们换成了许多不同的名目。但是,他们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不同。

    而且,老天爷好像故意在和何祖贤作对一样。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之后,几乎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降落到何家头上。洪涝、干旱、低温、冰雹、霜冻,雪灾,蝗灾,只要是个能叫出名字的灾害,何祖贤好像年年都要经历上一个。有时候甚至是两个、三个。

    何祖贤家名下的那三十亩水田,就这样,今年三亩,明年五亩,后年八亩的,逐渐的转变主家。他们从何祖贤的名下,一点点的转移到了他所在千户所的千户的名下。

    虽然土地的所有权发生了改变。但是,耕种土地的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何祖贤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仍旧在耕种那三十亩的水田。何祖贤一家仍然在承担着变得越来越多的征收和越来越频繁的灾害。何祖贤本人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仍旧拼劲了全力,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家庭回到几十年前,他父亲当家时候的状况。

    武昌府的冬天本来就不怎么好过。即使在正常的年月里,你也需要一件棉衣服才能过冬。更何况是在小冰河气候下的明朝末年了。

    但是,现实对于何祖贤以及上千个和何祖贤状况相同的武昌左卫的军户家庭,是很残酷的。别说是棉衣服了,就是最便宜的枝江布做的单衣,他们家里也没有一件完整的。

    何祖贤和自己的老母亲、妻子以及四个孩子,一起抱着稻草,卷缩在他家那幢年久失修四面漏风的草房子里瑟瑟发抖。一方面是因为饥饿,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什么有效的御寒手段,何家屋子里的七口人全都一言不发。一种特别的寂静,笼罩着这幢房子。

    实际上,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经过武昌城内的平民住宅区的话,就会发现这种隐藏着某种绝望情绪的寂静是连成一片的。因为平民,穷苦人在所有的中国城市相同,在武昌这个湖广地区的省会城市里,同样是占绝大多数的。所以,你会发现,整个中国在初冬时节,都笼罩在这种无声的绝望中。

    何祖贤真的很不喜欢现在房子里的这种寂静。

    何祖贤的父亲,是整个武昌左卫里为数不多的,不是高级武官的家丁,但是却有着一身武艺的人之一。因为以前何家的家境还算不错。所以,何祖贤自己也和他父亲学了一身的武艺。在近十年前,何祖贤曾经随着部队镇压过一次武昌府附近的一个村子的抗税“反民”。拿着木质的锄头和木锨的农奴,肯定不是拿着生锈了的铁制武器的农奴的对手。

    当“反民”被镇压之后,何祖贤领着一小队士兵执行上官下达的,割脑袋记军功的命令的时候,那些一脸麻木和淡然的蹲在地上,等着士兵们前来割脑袋的“反民”,就是在类似的一片寂静中,被和他们一样的,不过是有组织的拿着正经武器的农奴们,割掉了他们的脑袋的。

    从此之后,何祖贤就再也没有热衷于自己原来的建功立业的想法了。他再也不会积极踊跃的参加这样的行动以实现自己继承自自己父亲的“杀敌报国”的人生抱负了。

    与此同时,何祖贤变得对任何的寂静都非常的敏感和讨厌了。

    看了看和自己一样,抱着稻草在床上发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何祖贤想要说出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寂静。但是,他把自己的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顶门立户,给自己的老母妻儿吃饭糊口,这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可是,自从何祖贤真的成了何家的一家之主后,土地、积蓄,就那样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到了今天,何家在他这个一家之主的主持下,竟然变得有上顿没下顿,甚至连上顿都没有,全家人连续饿了两天的情况了。

    何祖贤想要张嘴说出些什么。可是,一种巨大的羞愧感、耻辱感从他的胸口升起,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当何祖贤的家人被他好像要说什么的表情吸引住了目光,何祖贤本人陷入了一种被所有的家人用目光看着,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尴尬状况中的时候,卫所大校场的钟声响了起来。

    因为这个代表着所有军兵立即赶到大校场报道的钟声,太长时间没有敲响过了。以至于很多人都想不起来这个钟声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这阵钟声却给了陷入尴尬中的何祖贤一个离开的借口。

    就这样,何祖贤穿着一身勉强算是衣服的,破破烂****乞丐强不到哪里去的军服,哆哆嗦嗦的朝着大校场赶去。

    在前往大校场的路上,何祖贤遇到了很多本百户和本千户的士兵们。他们都是和何祖贤一样的状况。他们的身体在冷风中哆哆嗦嗦,他们对于突然敲响的钟声感到摸不着头脑。

    到了大校场之后,何祖贤发现几个在本千户里和他比较熟悉,和他一样身上有些武艺的年轻人,被绑在大校场的台子上。和普通军户们只见过两面的湖广总兵顾大老爷的几个亲兵,正在押着他们。

    用了很长的时间,何祖贤才高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来,因为已经半年没有发过一个铜子儿的饷银,那几个军汉为了吃饱肚子,居然跑去抢劫,装着湖广总兵顾大老爷要往外贩卖的粮食的粮车。这七个人也不知道长了一颗什么样的胆子。只有七个人,居然敢去抢劫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顾大老爷的家丁守卫着的粮车队。

    就这样,这七个人除了有一个人逃跑了之外,剩余的六个人被抓了起来。为了要给所有的穷棒子穷军汉们提个醒儿,教导教导大家规矩。总兵大老爷决定在整个武昌的所有卫所军户面前,处决这六个胆大包天的反贼。

    不管是卫所里面,还是卫所外面。最近几年,因为抢劫粮车,抢劫粮店等原因被处决的老百姓和卫所军户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了。对于何祖贤来说,他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完全的麻木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的何祖贤,看到几个和自己很熟的本千户的军户要被砍掉了脑袋的时候。他那被饥饿和寒冷压制的已经完全麻木了的感情,突然间变得激烈了起来。

    一种特殊的,何祖贤叫不上名字的情绪,紧紧的抓住了何祖贤的心脏。这种情绪,让何祖贤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剧烈的叫出来。这种情绪,像一团火焰一样,灼烧着紧紧缠绕着他心脏的饥饿和寒冷,让他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站的离木台很近的何祖贤感到自己的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在几个家丁老爷就要处决那几个军户的时候大声的喊道:“杀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粮饷什么时候才发啊?”

    话刚一离口,何祖贤就后悔了。他一下子就想到,这种犯上的话,不应该是他说的。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他就听到,他身边的几个人像约好了一样,一起向台上喊到:“对啊,粮饷什么发啊。”

    这句问话,好像一块石头被投进一个平静的池塘一样,引起阵阵涟漪。先是从何祖贤周边开始,然后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大校场。

    两千多个军汉开始一起向台上变得惊愕的官员和家丁们质询一个相同的问题:“粮饷什么时候才发?!”

第192章 武昌起义2

    “今天,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我们已经很难搞清楚,那场开启了大明王朝伟大生命的倒计时的武昌事件的具体细节了。

    “虽然我不是个历史阴谋论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武昌事件的发生,确实在客观上促进了复兴会的发展。”

    “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观察这段历史的话。我们可以发现,武昌事件似乎让原本只是盘踞于荆州地区的复兴会,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扩散到了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

    “在武昌事件被平息之后,不仅武昌府境内的地主士绅在这场暴乱中消失无踪。在随后的两三年中,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除了小部分转型从事工商业的地主士绅之外,所有的其他的地主和士绅,全都被复兴会快速的消灭了。”

    “地主和士绅,是大明朝的统治基础。我们不得不说,武昌事件的爆发,使得整个长江以北的湖广地区,在政治意义上变成了一个非大明朝的势力范围。这就是复兴党在后来的历史文件中提到的革命割据。”

    “在我看来,是********、自然灾害和农民起义成全了复兴党。复兴党篡夺了大明王朝的政权。”

    “就是在复兴革命开始之后,复兴党人不断的破坏和毁灭中国文化,使得中国成了一个道德沦丧、文化落后的国家。”

    “是的,我们现在仍旧是世界第一强国。是的,中国的国土仍旧横跨两洋两州。但是,复兴党仍旧没法改变他们篡权者和传统文化毁灭者的身份。”

    ——2014年·一个“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不可忽视的真相》·卡逼社区狗眼看人

    顾大珺这个湖广总兵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当。说起来,镇远侯顾家和湖广这个地方还是有着很深的渊源的。

    镇远侯顾成,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之一。不像很多脑袋像石头一样的洪武勋贵反对明成祖朱棣,顾成在朱棣举起奉天靖难的大旗和自己的侄子争夺大明王朝的皇帝位置的时候,他老老实实的镇守贵州,一言不发的观察着情况。

    等到朱棣成功称帝之后,顾成立即就向新皇帝朱棣献上了自己的忠心。顾成因为上表请封太子,受到了明成祖朱棣的喜爱。他的爵位一直保存了下来。

    从顾成那里算起来,顾大珺算是顾成的第八代子孙了。不过不幸的是,镇远侯的爵位他是轮不上的。他虽然也是上代镇远侯的嫡系儿子,但是他是次子。他上面有个哥哥,已经在万历年间袭封了镇远侯的爵位。

    不能封爵,没有享受到和大明王朝与国同休待遇的顾大珺,并没有在京师混吃等死的打算。他说动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动用了一些家族掌握的关系,捞到了一个虽然在现在这个政治环境里地位并不怎么高,在文官眼里算不上什么重要位置,但是油水却很丰厚的地方总兵官的职务。

    湖广这个地方,比起京师直隶之类的地方,当然要属于穷乡僻壤了。但是,相对于土司经常作乱的贵州四川地区,相对于偏远蛮荒的两广地区,相对于要面对蛮族入侵的九边地区。湖广这个地方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什么军事压力,可以安心捞钱的好地方了。

    我们甚至不能说顾大珺是个很贪婪的人。他在湖广总兵任上,基本上没有对在自己的职位上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上任湖广总兵留下的规矩制度,他全都老老实实的萧规曹随。该克扣多少军饷,他就克扣多少军饷。该给上面的兵部和地方的文官留下多少“飘没”,他就留出多少“飘没”。该倒卖多少军粮,他就倒卖多少军粮。每个官职,该卖多少银子,他就卖多少银子。该吃掉多少空额,他就吃掉多少空额。

    用顾大珺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这么个守规矩的人。天底下没有比规矩更大的道理了。”

    守规矩,就是顾大珺的人生哲学。

    顾大珺这个人的“人品”,还得说是比较不错的。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在湖广总兵任上近十年的时间。顾大珺确确实实的做到了“守规矩”。顾大珺守规矩的这个名声,不仅是军事系统内部出名的。就是在湖广的文官眼中,顾大珺也是那种比较懂事,非常守规矩的难得的“好”的粗鄙武夫。

    顾大珺心里明白,在文贵武贱的这个大明王朝的大环境下,自己勋贵子弟的身份实际上是不怎么靠得住的。要是不能和文官们结成重要的合作关系。他这个掌管一省军事的湖广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别想在湖广官场上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所以,无论是克扣军饷还是吃空额,湖广官场的上上下下,都能按照官职的大小获得一份响应分润。

    正是顾大珺的这种懂事和听话,才使得他在湖广官场上下混的如鱼得水。

    在顾大珺看来,自己能够倚为依靠的,不是几千上万的犹如乞丐一样的士兵。不是一心做生意放高利贷已经完全退化成地主的各级军官。更不是自己在京师的那个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侯爷哥哥。他真正能够倚为依靠的,只有通过利益结成同盟关系的湖广各级文官们。

    他认为,只要执掌湖广大权的各级文官们能够认同他,接受他。他这个本来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湖广总兵,就能太太平平的把自己的捞钱日子顺顺当当的过下去。

    甚至于,为了获得湖广文官们的认同,顾大珺在很多公开场合里,不仅积极的附和湖广文官们对魏忠贤的大骂。他本人都有几次赤膊上阵,主动的在湖广文官面前说了很多什么“权阉当道,民不聊生”之类的话。

    而在事实上,无论是那些积极接纳他的湖广文官,还是大骂魏忠贤是“魏逆”顾大珺自己,都不觉得京师官场上的风风雨雨,和自己有什么实际的关系。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现在被大家称之为所谓“阉党”的魏忠贤的合伙人们,实际上都是和东林党出身相同的文官。他们不过是在万历中后期到天启初年期间,和东林党的政治斗争中失败的那些“楚党”、“齐党”等文官团伙。

    顾大珺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过了不惑之年,顾大珺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正在走向“蛋”定。四十岁以前,他热衷于娶小老婆。四十岁以后,他觉得自己有十三个小老婆已经完全足够了。他把自己的兴趣,从往家里娶小老婆增加自己的负担,转换成了到青楼里娱乐,不给自己庞大而又复杂的后宫增加人手了。

    四十岁以前,他热衷于赚钱。能吃一千人的空额,他会吃一千两百个。能卖掉两千正兵的口粮,他会卖掉两千四百个。要是有人问,不给正兵们发口粮,正兵们饿死了怎么办?顾大珺的回答,会像未来崇祯朝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对沦为流民的百姓说的那样,“既然没有吃的,饿死就好了”。

    但是,四十岁之后的顾大珺不会再说那么无知的话了。他会带着些文化人的悲天悯人的表情反问道:“就算我把这些军粮发下去,士兵们就不会饿死了么?”

    顾大珺的反问是没办法回答的。大明朝的军饷,从兵部拨发到顾大珺手中这个过程,需要经过这样几个部门。

    首先,就是户部。以一个正兵发银一两来计算,要给一万个正兵拨发一个月的军饷一万两的话。这笔银子从国库里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七千两。这倒不是说国库没给你拨发足额的军饷,而是户部的官员本身要从这个拨款的过程中,抽取三层的“飘没”。

    在银子出了户部之后,银子又要经过兵部衙门到湖广巡抚衙门。再之后,银子又要通过湖北巡抚衙门转到湖广兵备道衙门。最后,湖广兵备道衙门,才会把剩下的银子,发到湖广总兵衙门。

    也就是说,这一万两银子,要经过户部、兵部、巡抚、兵备道这四道手续之后,才能到达湖广总兵官顾大珺的手中。而无论是户部、兵部、巡抚衙门还是兵备道,这四个衙门都是文官衙门。而文官衙门的特征叫做雁过拔毛。每一道手续都会造成三到四层的“飘没”。

    仍旧以那一万两银子为例,一万两现是变成了七千两。然后,七千两又要变成四千九百两。再然后,四千九百两有要变成三千四百三十两。再然后,三千四百三十两又要变成两千四百两。这就是说,这一万人的饷银到了顾大珺手中的时候,只有两千四百两了。

    顾大珺是个“辛勤”的公务员。处理公文,收受贿赂,送礼拍马,吃喝嫖赌等等公务,那是耗费了人家顾大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顾大人当然理所应当的要从这两千四百两中,拿出一定的钱来补偿自己的“劳动”。

    当然了,顾大人是个讲究规矩的人,人家只是从中抽走了五成而已。

    这一万人的一万两军饷,从国库到顾大珺手中之后,只剩下一千多两了。而湖广军事系统也好,全大明的任何军事系统中也好,从正一品的总兵到最基层的六品百户之间,还有最少十级的武官存在。可以想象一下,一千两百两银子,再经过十级武官的过手,还有可能剩下一丝一毫吗?

    要不然怎么正八品的小旗官何祖贤过的不过是佃农的生活呢。要不然怎么半年多过去了,整个湖广地区的士兵们都没见到过任何的粮饷呢。

    要是有人说顾大老爷是个贪官的话,人家顾大老爷还会觉得非常的委屈呢。是啊,人家顾大老爷会说,“这也不是从我这个时候才开始,这也不是从我这个级别开始的行为啊。这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的规矩了。我作为大明朝的官员,我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就必须要遵守这个规矩啊。”

    你瞧,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时代的贪官污吏们,都会说出意思差不多的话来。有人说这是体制原因,有人说这是时代限制。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可能因为贪官污吏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就可以说贪官污吏们的贪污行为是多么正当和高尚的。

    实际上,以魏忠贤为代表的所谓阉党,对东林党人的打击手段非常的简单。都不是什么诬陷和栽赃那么高级的手段。只要一个查税,一个反贪。仅仅这两个在任何时代里都是正常的行为,就能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东林党“清官”们关进监狱了。

    顾大珺虽然是生于富贵乡中,身份地位一点儿都不会比《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差。生活环境肯定也比曹雪芹这样的汉军旗奴才好的多,高档的多。但是,顾大珺却不是贾宝玉那样的窝囊废。人家还是非常清醒,非常有正事儿的人。

    顾大珺深刻的知道,自己名义下统管着的几万人,已经过得是饥寒交迫的日子了。这样的生活要是一直持续下去,造反作乱这样的事情,那是必然要发生的了。

    但是,人家顾大珺毕竟是出身于上层社会的。他一方面知道不满的人,过不下去的人非常多。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必要感到害怕。只要维持住战力充沛的家丁五六百人,他就能很充分的压制住那些穷军汉了。

    都不用什么高明的现代社会学专家来教导顾大珺。顾大珺本人就能从日常生活的经验总结出这样的道理。统治阶级面对被统治阶级的时候,永远都是处以极少数的。但是,被统治阶级是没有组织的松散的存在,而统治阶级是有共同利益,分享共同意识形态的有组织的团体。

    顾大珺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圈养比整个湖广地区士兵规模还要庞大的私兵,以维护自己的统治。他知道,自己手中只要牢牢地掌握好那五六百个家丁,就能轻松的压制所有的缺乏组织的士兵了。

    就比如说现在吧,整个武昌左卫的几千人过得明明是相同的日子,但是敢于挺而走向结成团伙抢劫粮车的,只有七个人。顾大珺不需要比几千个人的力量大。只要他比这七个敢于反抗的士兵力量大就足够了。

    我们不能不说,“肉食者”真的是相当的“鄙”的。

    封建统治者好像总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的状况。他们明明知道,传统的封建统治手法在阶级矛盾激化的情况下就会失灵。可是他们从来也不会吸取教训。

    两千多年前的周王朝时代有“国人暴动”。秦王朝的时候有“陈胜吴广起义”。西汉有“绿林赤眉起义”,东汉有“黄巾起义”,之后的历朝历代,各种导致王朝灭亡的因素里,无不有着相同的因素。

    就在顾大珺还在沉浸于自己“尽在掌握”的幻觉中的时候,一场原来在本时空并不存在的武装起义,正在武昌府酝酿着。

第193章 武昌起义3

    有很多事情,事后去看的话,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不过,客观的讲,这种似乎可以避免的事情,如果放到宏观的历史上去观察的话,又是不可避免的。

    就以武昌起义来说吧。这件事情,在当时的角度上来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湖广总兵顾大珺的幕僚和家丁们处置得当的话。武昌的卫所士兵不见得就会立即造起反来。

    当然,随后因为武昌府所有士兵都参与进去的这场暴动,也不会对大明王朝在湖广的统治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但是,从宏观的角度讲,武昌起义的爆发也不是一个独立性的特殊性的事件。整个大明朝在天启年间,各种兵变和民变都是此起彼伏的。

    土地的过度集中,朝廷征税的不断增加,自然灾害的频繁爆发,使得老百姓的基本生存都无法保障了。自然而然的,老百姓以及和老百姓差不多的卫所兵的造反和闹事,也就成了一种常态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武昌起义的爆发又充满了必然性。

    事实上,即使武昌起义没有的爆发,明王朝各地的起义也是在不断的爆发的。只不过,除了几年前的闻香教起义和未来的陕西农民起义之外,没有哪个起义会有武昌起义的规模这么大,带来的影响有武昌起义这么深刻。

    实际上,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历史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碰巧了。

    比如说,被认为是武昌起义的发起者和领导者的何祖贤,在主观上根本就没有想要领导士兵,发动起义的愿望。他之所以第一个发出“什么时候才能发粮饷”的问话,实际上也并没有奢望真的能够领到什么粮饷。他不过是想借着这样的问话,发泄一下因为自己的熟人将被砍头所导致的内心的愤懑。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句普普通通的问话,会引起整个武昌左卫到场士兵的共鸣。

    其实,如果前来执行“杀鸡儆猴”任务的那几个总兵幕僚和家丁能够认清现实,认识到人民群众愤怒的力量。对现场处正在吵吵嚷嚷的士兵们进行一定的安抚。甚至都不用安抚,只要他们做一些简简单单的敷衍的话,事情可能都不会向着爆发起义那个方向发展。

    但现实是,顾大总兵那几个有点缺心眼儿的幕僚和家丁,先是对突然爆发的情况一愣。之后,他们就按照他们日常的习惯出发,发出了一些类似于“你们想要造反不成”,“大胆刁民,成何体统”之类的威胁。

    好像是紧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在士兵们变得逐渐安静下去的情况下,顾大总兵的一个缺心眼幕僚,洋洋得意公开提出,要把几个闹得最欢,喊得声音最大的士兵抓出来。

    敢于在这种公共场合下吵吵闹闹的士兵,他们绝大多数可不是像何祖贤这种有家有业,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何祖贤今天的表现属于因为情绪失控导致的行为失常。在正常情况下,无论事情有多么气人,遭遇有多么郁闷,出于要养活一家老小的考虑,作为一家之主的何祖贤是不会出头闹事儿的。

    凡是喜欢闹事儿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像那七个敢于跑去抢劫粮车的士兵一样,是那种没爹没妈,娶不上老婆生不了孩儿的光棍士兵。对于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的人来说,他们处于一种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烂命一条,啥也不剩的状况了。

    对于这种人来说,实际上他们都已经能够很清醒的面对现实了。他们要面对的现实就是,未来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了。他们的人生只剩下早死和晚死两条路可走。

    没有土地,靠给卫所军官种地当农奴为生的他们,时刻处于被饿死的边缘。任何一场气候异常,都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烂命不当回事儿了。只不过因为惯性的原因,他们还老老实实的接受着现实,而没有揭竿而起。

    现在,那几个蠢货总兵幕僚和家丁突然对他们进行了严重的刺激,使他们遵循惯性活活饿死的可能被扼杀,转而只剩下了一条马上就要死去的情况。这个时候,拼死一搏变成了一个有意义的选择。

    我们得说,武昌起义的爆发,没有陈胜吴广起义,也没有黄巾起义那样,有着比如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者“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类的听起来很漂亮的口号。

    几个落魄的光棍士兵看到前来逮捕他们的总兵家丁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纷纷说了些,“我们饿着肚子眼瞅要饿死了!你们这些狗奴却吃得饱饱的,养的肥肥的!干你母!”然后就开始反抗这些家丁的逮捕,进而对他们进行拳脚反抗。

    虽然这些士兵喊出来的话,现在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几句有些粗俗的骂人话。但是,在当时这个环境下,能够吃的饱饱的,养的肥肥的家丁们,已经足够引起那些饿的要死的卫所士兵们的共同的仇恨了。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那些要被逮捕的士兵的一些熟人和朋友,主动的帮助自己的朋友和熟人反抗和抗拒总兵家丁的逮捕。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好像突然就被刺激了一下子似的,先是有几个和要被逮捕的士兵不相干的人,偷偷的打几拳太平拳,偷偷的打了那几个家丁几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人这件事情变成了一种传染性的事件。周边所有的人,都开始向那几个家丁挥拳相向。最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那几个从台子上下来抓捕闹事士兵头领的家丁,就被大家打得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了。

    死人这个东西,实际上古代人见过的不可能很少。就比如说现在吧,正处于冬天的武昌府,每天都要往城外运送一些在城里被活活冻死或者饿死的“路倒”。但是,顾大珺总兵大人派来组织杀鸡儆猴大会的这个幕僚,是个纯粹的京师地区的文人。你让他写写字,他写的龙飞凤舞。他让他画画画,他给你画的满纸生风。不过,你要是让他看到几个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死人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只听到好像是一阵太监一样的叫喊声,从这个顾总兵的幕僚嘴里喊了出来:“造反啦!造反啦!”

    这情形有多么奇怪啊。本来应该造反,主动造反的卫所士兵们,被最不想士兵造反,本来要压制士兵造反的总兵官的幕僚的这一阵阵刺耳的叫喊声,弄得糊涂了好一会儿。不少人还在想,“谁要造反,哪儿呢?”

    直到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看到剩下的几个总兵家丁拉着那个太监一样瞎叫唤的总兵幕僚上马狂奔而去的时候,大家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造反指得是大家啊!

    目前聚集在武昌左卫大校场上的士兵,总共有两千多人吧。理论上,一个卫所本来应该有着5600人的。可能是因为武昌左卫地处省会城市武昌府,所以谋生比较容易吧。和那些一个卫只有千把人的外地卫所不同,武昌左卫居然有两千多个正兵还在呢。

    在正常情况下,实兵能够达到定额百分之五十左右,武昌左卫的指挥使是应该受到朝廷表彰的。但是,在群体性事件即将爆发的这种情况下,这两千多个正兵的存在,对于武昌府里的官员们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两千多个士兵面临着这样一种情况。本来,造反是他们可能的,最后的选择。现在,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要造反,造反的名头已经被那个总兵大人身边的亲近人物和家丁们,用实际行动安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现在,这些士兵面临一个简单的选择。是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安上个造反的名头,老老实实的等着那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家丁前来剿杀大家呢?还是正好就借着由头,直接就把这个造反事情坐实算了呢?

    那几个原本就要被抓走,无论造不造反都是死路一条的光棍士兵,这个时候开始起到一个促进的作用。

    他们开始向大家鼓动了起来。他们对大家的鼓动,甚至都不是什么太高明的话语。他们先是把绑在高台上的六个士兵放掉,然后提出了一个非常可行的建议:“大家跟着这六个兄弟,一起去抢劫总兵大老爷的粮库。哪怕是死,也当个饱死鬼吧。”

    说起来也真够好笑的。即使是要造反,士兵们也想着要有一个地位比大家高,职位比大家重的人来领导大家,大家才会觉得心里有底。

    而最早发出质问的何祖贤,这个时候就显露了出来。

    是的。从职务上讲,何祖贤是个八品的小旗。从地位上讲,何祖贤何家比一般的农奴士兵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根本就不容头脑已经冷静下来的何祖贤推脱。大家就一同推举何祖贤做大家的领头人了。

    不能不说,这些准备抢劫、造反的武昌左卫的士兵,根据他们的习惯做出了一个非常英明的选择。何祖贤真的很具备作为起义领袖的条件。

    身上有武功,头脑里有见识,以前参加过几次实战的何祖贤,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军事行动的指挥者。

第194章 武昌起义4

    作为目前整个武昌暴动士兵的头领,何祖贤是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的。但是,何祖贤没有像历史上的很多农民起义领袖那样,因为自己的行动彻底的和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断裂,就表现出一种或者狂躁或者迷惑的状态。

    何祖贤虽然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但是,他听他的那位秀才叔叔讲过不少的历史典故。他的那位对历史的理解颇为深刻的叔叔曾经告诉过他:自古以来,凡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斩断了自己的后路,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一个事情上的人。

    何祖贤记得最清楚的两个历史典故,一个是破釜沉舟,一个是火烧栈道。对于何祖贤来说,他认为楚汉相争的根本问题就在于,刘邦和项羽两人谁对自己更狠一些,谁能够更加决绝的切断自己的后路。

    在他看来,敢于破釜沉舟的项羽固然足够的决绝,但是他还是没有汉高祖那么彻底。汉高祖刘邦可是从一个小小的村老开始,一路上不断的切断自己的后路。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他自己的老爹老婆,儿子女儿他都可以牺牲。和项羽比起来,汉高祖才真的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的破釜沉舟呢。

    何祖贤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混的也相当的不好,都把自己混成佃农了。但是,经过他叔叔史学知识熏陶的何祖贤,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自己的偶像的。

    他的偶像,就是流氓村官出身的汉朝创始人汉高祖刘邦。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汉高祖从无赖到皇帝的光辉人生轨迹,真的对于他是相当的励志的。

    何祖贤在内心深处曾经把自己和汉高祖早年的境况进行过对比。他觉得自己的情况甚至要比汉高祖刘邦还有好一些。偶尔的时候,何祖贤未尝没有过把自己代入到汉高祖刘邦的身份上去进行过意淫。他对于这位历史上唯一(为尊者讳,何祖贤的叔叔没有和他说过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出身)一个百姓出身的开国皇帝,他的心里是相当的敬仰的。

    在何祖贤站到了武昌起义的领导者的这个位置上之后,他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自己和所有参加这次事件的士兵的后路断掉。他的举动虽然是从自己的模糊认识的指导下进行的。但是,在客观上,将武昌地区的高级文武官员全部杀掉,还真的就是一步非常聪明的棋。

    他的几个师兄弟很快就在外面搜集到了三百多个已经见了血,但是精神上还处于稳定状态的士兵。他们回到总兵衙门之后,先是利用总兵衙门里的设施和材料,将自己的肚子填了个饱。在这之后,他们就在何祖贤的带领下直奔湖广巡抚衙门。

    湖广巡抚衙门是有着自己专门的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武装力量的。但是,在大明朝所有武装力量都在崩坏和已经崩坏的大环境下,这些负责大明朝在湖广地区的最高统治集团安全的巡抚衙门的卫兵,和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大明士兵一样,全都已经腐朽了。

    在何祖贤的领导下,那些软脚虾一样的巡抚标营的几百个士兵,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杀人这件事情,特别是杀那些社会地位比自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的大人物的事情,在古代中国这种阶层分明、等级明确的社会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是在现代社会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不过现代人不敢随意杀人是法律的约束。而在古代社会里,你就是真的给一个社会底层的人提供了相应的条件和情境,能够下得去手的人也是相当的稀少的。

    他们倒不是因为杀人这件事情犯法而不敢去做,完全是因为作为被统治阶级的普通民众先天的就认为自己是下等人。他们在骨子里觉得,对于上等人的冒犯是完全不应该的事情。

    就是武昌左卫的这些造反作乱的士兵吧。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好像什么事情都敢干了。而且在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已经是造了反了。但是,在他们的脑袋里,他们对于造反这个事情的认识还相当的马虎。杀那些家丁,这些士兵敢去做。但是真的要是让他们杀那些官老爷的话,他们倒了真招儿的时候,还真就未必敢于下手。

    那么,在这么一群对于自己的造反行为认识的不够深刻的两千多名士兵中,敢于下手,敢于毫不犹豫的杀掉大官儿们的何祖贤,就显得特别的有权威。

    何祖贤杀掉一个湖广总兵,就有几百个士兵开始坚定的跟随他了。等他从湖广巡抚衙门一路杀到武昌府衙,前前后后斩杀了四五十个高级文武官员之后,整个参加这次暴乱的武昌左卫的士兵,都开始从内心深处认证了何祖贤的领导地位。

    其实,你别看何祖贤的所作所为好像是目标明确计划周密的样子。但是事实上,何祖贤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他对于自己是个造反者,自己已经公开的和大明王朝的统治阶级为敌这件事情,还是缺乏一个正确的认识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实际上,武昌城内最富豪最有地位的,不是湖广总兵衙门,也说不是湖广巡抚衙门。而是占地规模有整个武昌府城三分之一的楚王府。

    何祖贤敢于领着士兵攻占总兵衙门、巡抚衙门,敢于杀掉湖广总兵和湖广巡抚。但是,对于就在武昌城内的有着无数金银财宝和粮食物资的皇亲贵胄楚王府,何祖贤居然不敢有丝毫造次。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楚王府就在武昌起义中毫发无损太太平平了。

    在何祖贤领着士兵先后肃清了整个湖广地区的各个最高统治机构,杀掉了几乎武昌城内所有的正式文武官员之后,武昌起义就开始从士兵向市民扩散开了。

    同在武昌城内生活,并不是说武昌左卫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而武昌城内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就是吃得饱穿得暖了。卫所兵要承担各级武官的盘剥,老百姓要接受各级官员的盘剥;卫所兵给军官种地当农奴,老百姓要给地主老财当农奴;卫所兵要受到自然灾害的威胁,老百姓一样要受到自然灾害的威胁。

    所以,在发现武昌左卫的士兵攻破了武昌城内的各级政权,开始在这些衙门里大吃大喝起来之后,发现了整个武昌城内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维护各级官员们的统治,镇压百姓的武装力量之后,武昌府的市民们从零星几个人跟着当兵占些便宜开始,逐渐的变成了整个武昌府的市民都主动的参与进来了。

    士兵们打开了总兵衙门、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的库房之后,他们发现,这些库房里的东西并不多。大家分吧分吧之后,剩不下多少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士兵以及参加士兵行动的武昌府百姓们,就开始把他们的目光,转向了武昌城内的有钱人们。

第196章 武昌起义6

    现代人,从1949年以后开始,过得就是太平的有秩序的日子了。到了2015年,绝大多数的中国人对于动乱的社会都是很难想象的了。

    我们这些现代人,一提到古代的,过去的那些频繁爆发的民兵、暴动和起义之类的事情,都会表现的一脸的嫌弃。很多比较讲究情怀的人,还会引用些古代诗人说的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类的话。

    但是,这些人往往忘记了,那些能够在意识形态领域留下影响的人,那些人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和百姓这个词一点也靠不上关系的“公知”们,实际上从来不可能真的对老百姓的境遇有什么真正的体会。

    你以为谁都是杜甫呢!

    绝大多数的文人墨客之所以会感慨天下兴亡之事,最主要的原因可不是真的因为老百姓的利益在这个时候被损害了。而是他们那些人的可以享受着盘剥百姓的所得,作为统治阶级一员的吃喝嫖赌花天酒地的日子被破坏了。所以他们才要“代表”百姓们说些牢骚话。

    被欺侮,被迫害,被剥削,被代表的被统治阶级老百姓,无论是在太平年月还是在动荡的年月,他们的生活都不可能真的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反倒是对于统治阶级而言,动荡的年代会破坏他们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和统治的稳定。所以,他们才会拼了命的给那些腐朽堕落的封建王朝维持生命,想法设法的给那些封建王朝吊着口气。在那些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走向崩溃之后,他们才会“代表”百姓,发出他们因为自己利益受损的悲鸣。

    就以武昌起义为例吧。对于武昌城内的老百姓来说,武昌城是一个稳定的状态,还是一个动乱的状态,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用一句现代化的词语来说,武昌城的老百姓可能会说,“关我鸟事?”

    是的,“关我鸟事”这个问题是很难回答的。一些生活在现代的,能够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住得上房的人,可能会自以为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兄弟,社会不稳定了,你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啊。”

    但是,现实却是这样的。即使就是没人闹事,就是武昌左卫的士兵没有把满城的当官的都杀掉,武昌府老百姓的日子也早就过不下去了。连年增加的征税和不断爆发的自然灾害,早就断绝了这些老百姓所有的活路了。

    所以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可不会觉得“维稳”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武昌起义,他们是生活在活地狱中的。用一句俗语“死猪不怕开水烫”来解释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觉得还会有什么比目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往大了说,要不是老百姓的生活真的到了底线了。怎么会有元蒙统治中国和满清统治中国这种怎么说好像都说不出道理的事情,被老百姓轻轻松松的就接受了呢。

    再比如说,在抗日战争年代里,甚至有国统区的老百姓帮助日本人打国民党的事情出现。现代人可能会觉得那些老百姓的所作所为没法理解,但是事情的道理其实非常的简单。在国民党和日本人之间,那些老百姓选择了日本人。不过就是因为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比在国民党的统治下容易生存。

    要知道,当年的千古完人蒋光头,可是把老百姓祸害的不轻的。国民党政府甚至不能履行最基本的政府职能,对处于自然灾害中的人民进行救援。

    把南京百姓留给日本人屠杀,掘开花园口以水代兵这样难以置信的事情,都是这位千古完人做出的事情。所以说,有老百姓宁可选择当一个亡国奴,也不想当一个国民党治下的小民这样的事情出现,一点儿也不算什么违背常理的事情。

    在现代社会里,有些糊涂蛋们,会给当年的地主们和官僚资本家们翻案。那是因为他们邀天之幸生在了一个好年代了。在新中国建立之前的两千年里,你要是问任何一个被封建地主阶级和后来的官僚资产阶级剥削的老百姓的话,如果他们能够真心实意的回答你的话,他们都会对所有的地主和官僚资本家的灭亡拍手称快。

    要知道,就是在古代公知们,那些封建统治阶级一员的封建文人记录的历史中,他们都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记录下,那些古代的老百姓们对于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言人和总头头,最直白的诅咒。

    那些古代的老百姓是怎么看待统治阶级来着。对了,那就话叫“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你几时灭亡,我情愿与你同归于尽)

    所以说,我们不需要担心没法在稳定的社会中生活那些武昌府的老百姓。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稳定的生活,他们还失去了围绕在他们脖子上,时时束缚着他们的呼吸的“枷锁”。

    武昌起义从士兵兵变演化成市民参与的武装起义之后,起义的对象开始从已经被消灭一空的文武官员身上,转移到了武昌府内的那些大地主、大商人,以及最重要的对象,占据了整个武昌城三分之一的楚王府。

    说起来呢,真的很具有讽刺意味。号召和带领起义士兵和民众进攻楚王府的,恰恰是大明朝的楚王宗室们。

    根据史料记载,楚王一宗人丁兴旺,至明末子孙不下万人。这万余人对初代楚王朱桢来说是他衍生出来的血缘关系等同的子孙。但按照封建宗法制度,这万余人仅少数是“天潢嫡派”,其余都是“旁支庶宗”。

    天潢嫡派捧着明太祖亲赐给初代楚王朱桢的“金饭碗”代代相袭,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而绝大多数的旁支庶宗,随着明朝的衰落、府库的空虚,也时常饥寒交迫,岁供禄米不足糊口,而朱元璋所立“祖训”又不允其从事四民之业。

    所以,明末楚王旁支庶宗中人,公开抢劫,暗中偷盗,甚至盗掘自家祖坟的,大有人在。

    用句比较实在的话说,近万名同样是朱元璋子孙的楚王府的“旁支庶宗”,日子过得连老百姓都不如。那么可以想见,老百姓已经是活得生不如死了,那么这些“日子过得连老百姓都不如”的楚王府的“旁支庶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存状态了吧。

    所以说,很多楚王府的宗室们会领着起义军和老百姓去进攻楚王府,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发生了起义,发生了由老百姓和社会底层为主要成分的社会不稳定事件。利益受损的肯定不会是老百姓。因为老百姓啥也没有,他们都是起义和动乱的参与者。

    那么,谁会在武昌起义中受到严重的利益损失呢?

    自然就是那些靠着剥削地租花天酒地的地主,靠着放高利贷盘剥百姓的地主,靠着粮店和商铺掠夺百姓的地主,以及吸食大明朝所有百姓的,用所有百姓被强行收走的税收醉生梦死的贵族们了。

    杀掉湖广总兵全家的时候,何祖贤心中还是充满了一种忐忑和不安的。杀掉湖广巡抚全家的时候,何祖贤心里还存着几分心虚。但是,杀人这件事情一旦做的多了,就变成了一个熟练工种的过程。

    到了现在,还没等何祖贤下达明确的命令呢。他麾下的起义士兵和主动参加起义的百姓们,就“奉何大将军的命令”,开始对所有的地主、富商以及楚王府的贵族宗室们,展开了大规模的处决。

    何祖贤不仅仅通过杀人把大家的退路断绝的一干二净,大家也把何祖贤的退路断的一干二净了。

    武昌府爆发了士兵的兵变。这个消息是在当天就传到了复兴会的。

    在所有其他的人还都不知道武昌府发生了什么,还都以为大明朝的湖广省会太太平平的时候。驻扎在武昌府的复兴会办事机构和情报部门,就已经把相关的信息,通过蒸汽快船送到了位于枝江县的复兴会总部。

    除了复兴会之外,晚了复兴会三天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在武昌府有相应产业和店铺的枝江商盟。

    王书辉对于武昌府爆发的起义,一方面觉得意外,一方面又觉得合情合理。

    王书辉觉得意外,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朝末年并没有爆发过武昌起义。王书辉觉得合情合理,那是因为在现如今的大明朝,各种兵变和民变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少数事件。它们正在晚明时代的中国各地,到处的爆发着。

    复兴会的高层对此明显的有些不知所措。

    从1920年开始到现在,复兴会已经发展了五年的时间。复兴会的会员已经突破了两千人。复兴会的军队已经超过的三万人。复兴会直接控制的地区,覆盖了整个荆州地区,并且对石柱土司地区和大冶县地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复兴会直接控制的工业人口和农业人口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复兴会的党员们已经开始习惯于自己发动和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但是,对于人民自发的斗争和起义,他们还相当的不适应。

    无论是复兴会的党委常委会,复兴会的军委会还是复兴会的行政机构政务厅,这三个涵盖复兴会党、军、政三个方面的复兴会的高级干部们,在面对武昌起义的消息时比王书辉要惊讶的多。

    学生在面对难题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他们的老师。不得不说封建伦理中的“天地君亲师”有一定的合理性。孩子饿了的时候会找妈妈,复兴会的党员作为王书辉的弟子,他们感到疑惑的第一时间,就是把目光集中到王书辉身上。

    王书辉又有什么经验呢。看起来,好像王书辉从穿越到明朝末年开始就在进行着革命工作。但是现实是,除了真的在消灭地主之外,王书辉自己都没办法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真的在进行革命的实践。他自己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工作实际上是围绕着建设的。

    “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更加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这句话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革命者肯定是真理,但是对于一个像王书辉这样,出生和成长在现代中国的穿越者来说,他做建设的工作比做破坏的工作更拿手。而且从现实上讲,在明朝末年这个环境下,并没有很多东西可供王书辉进行破坏的。

    患上了封建主义癌症的大明王朝,就是从一个封建主义者的角度去考量的话,它自己也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崩坏的阶段了。

    王书辉并不想直接介入武昌起义。在他看来,以他目前的身份,直接的介入武昌起义,一方面会把自己和复兴会变成一个很大的目标。另一方面,他也不觉得在武昌的那些起义者会相信一个有着大明朝官方身份的藩王宗室。

    当然,王书辉也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他决定从复兴会抽调相应的参谋和军官,让他们介入到已经爆发的武昌起义中。

    就这样,十六名经过三天专门培训的复兴会会员,被王书辉派遣到了武昌府。

    这十六名复兴会会员,专门从事军事指挥工作的军官和参谋有八人。专门从事生产建设方面工作的有八人。王书辉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他们一方面要隐藏自身的身份,帮助参加武昌起义的士兵和市民,建立起一支尽可能的专业化军事力量。另一方面,要尽量的利用现有的条件,使得这支军事力量,成为一个可以自给自足,能够持续存在的力量。

    最基本的目标就是,要让武昌府的起义者们,可以在大明朝的围剿和镇压中生存下来。最理想的目标,就是能报保证武昌起义者,能够将大明朝所有的军事进攻全部击溃。

    王书辉现在虽然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处理武昌起义。但是,王书辉出于本能的,要帮助参加武昌起义的士兵和市民生存下去。

    当然了,对于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王书辉是不会不理不睬的。

第197章 武昌起义7

    说起来也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这边武昌起义都发生半个月了,那边无论是湖北地方还是大明朝的中央政府,居然还都不知道湖广的省会武昌府出事儿了呢。

    武昌起义爆发半个月来,整个武昌城发生了这样几个变化。

    第一就是,整个武昌府内,从湖广巡抚衙门、湖广总兵衙门到武昌知府衙门,所有的文官武官,都被武昌起义的士兵,杀了个溜干净儿。从楚王府到武昌府内普通的商铺和粮店,都被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抢了个溜干净儿。

    在起义爆发的初期,在何祖贤领着士兵杀掉了武昌府的所有文武官员之后,整个武昌城内处于一种狂欢的氛围中。不仅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过了七八天天天吃白米白面,顿顿有酒有肉的天堂般的好日子。就是这些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的家人,也过了七八天他们这辈子也没过过的好日子。

    第二就是,在武昌城处于一种快乐的狂欢状态七八天之后,何祖贤就发现,整个武昌府的粮食和物资,快速的消耗一空。

    要知道,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对于物资的使用可不是计划性的。他们可是看到了金银就往回家搬,看到了粮食就往嘴里填的。几天过后,除了何祖贤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护住了几个仓库,保住了一定的存粮和一定的金银以及部分军事物资之外,武昌府城内的粮食和物资迅速一空。

    在粮食和物资被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消耗干净之后,何祖贤利用手中能够控制住的十几个师兄弟们,对整个起义士兵的规模进行了简单的统计。他惊愕的发现,现在还能够有组织的团结在自己周围的人手,比起义开始时反倒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在武昌城里,每天都到何祖贤所在的湖广总兵衙门点卯的人,从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在起义扩大化之后,迅速的扩张到了六七千人。可是,在武昌府城内可供消耗的粮食和物资耗空了之后。能够每天到何祖贤处点卯的人,又迅速的从六七千人萎缩到了一千四百多个人。

    当然了,从好的方面说,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坚持到何祖贤处点卯的人,肯定是那些一心造反,真心起义的骨干分子了。

    第三就是,整个武昌府的社会秩序,从狂欢开始转向了狂乱。在粮食物资被消耗一空之前,所有参加起义的士兵和百姓,都能随意的取得各种粮食和物资。可是,在粮食和物资被大家各自的搬回自己家之后,大家之间的内部矛盾开始爆发了起来。

    各种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事件开始层出不穷。整个武昌府,开始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何祖贤希望维持武昌府秩序的努力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不少何祖贤麾下负责执行整肃纪律命令的士兵发现。很多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人,都是前不久还在和他们一起战斗,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们。

    这样一来,执行命令的士兵,就没有办法真的对这些前“战友”们下死手。而那些前起义士兵和百姓,发现自己的行为没人管束之后,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他们迅速从起义者向流氓无赖转换。

    何祖贤是个有见识的人。他知道,朝廷肯定不会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自己斩杀文武官员和藩王宗室,已经是犯了必死的罪过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保住自己的脑袋,就必须把部队抓到手里。

    但是,何祖贤的有见识,也只不过是相对于普通的军户和百姓的。何祖贤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必须给大家树立个新的目标,才能聚拢人心。可是呢,他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点。

    武昌府的混乱状态,不仅让他对维持秩序这件事情疲于奔命,而且这种失序状态,正在一点儿点儿的蚕食着他已经所剩不多的军队。越来越多的失去希望的士兵,三三两两的不再到总兵衙门来点卯了。

    何祖贤看着情况一天天糟糕下去,他心里面已经认识到,都不需要太多的部队,再过几天,只要有个三四千人的地方部队领了朝廷的命令前来清缴的话。自己的这场兵变就要土崩瓦解。何祖贤已经开始计算自己被朝廷抓住之后砍头的日期了。

    就在何祖贤越来越绝望的时候。一天早上,一个小旗官跑进何祖贤的房间报告说,“有江南商人仰慕何祖贤将军大名,前来相助来了。”

    事实上,别说是现代人不会相信这种演义小说里的桥段,就是在古代社会里,稍微有些见识和常识的人,也不会相信这种演义小说里的桥段。

    但是呢,这种经常能够在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某某大豪仰慕某某贤人,然后就带着粮食金钱前来投奔的桥段,往往就是像何祖贤这种有点见识的文盲以及何祖贤手下的那些纯文盲所相信和热衷的桥段。

    对于何祖贤来说,三国里有卖马的商人投奔刘皇叔的。那么在大明朝里,有个把儿的商人来投奔我何将军,这不也是很合理的么!

    当然了,不仅目前来说,就是以后的李自成的起义,也没有哪个出身地主士绅阶级的商人们会去投靠和输送物资的。他们宁肯投靠满清。这是出于他们的阶级本能做出的选择。从阶级论的角度出发,地主阶级投靠农民起义者,这本来就是违反社会规律的事情。

    你没看李自成麾下的那些文人谋士们,不是在大明朝进了监狱的,就是自己的爹进了监狱的么。那些人都是在大明朝那个环境里没法生存了,才会投靠李自成的。

    李自成那么大的势力,都没有正经八百的封建地主和读书人投靠,何祖贤不过是占据了一个城池的乱兵头头,就更不可能有人会投靠他了。

    所以,这些所谓的江南商人,就是复兴会派遣而来的复兴会武昌起义派遣小组的成员。

    黄博昌是复兴军里的一个营参谋主任。他是整个复兴会武昌起义派遣小组的总负责人。他领导的十五个人,涵盖了军事指挥,军事训练,政治宣传,医疗保障,物资调配,组织生产,装备维护等各个方面。

    黄博昌出身南直隶,所以他来饰演这个慕名来头的江南商人非常的合适。

    何祖贤听说有人来投。更主要的是来投的人还是带着大量的粮食物资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根本就没有通知任何人,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下属,直接就骑着马往武昌码头跑去了。

    等见了黄博昌之后,何祖贤敏感的就发现,无论是黄博昌坐船上的那些水手还是负责搬运物资的那些黄博昌的下人,都是一种举止有度,一言一行都有规矩目标,组织程度非常高的军事化的状态。何祖贤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黄博昌,心里有了几分忌惮。

    可是呢,在和黄博昌说了几句话之后,何祖贤又放下心来了。因为黄博昌告诉何祖贤,自己和手下人,都是一年前参加过杭州兵变的士兵和基层武官。有感于杭州兵变的失败,才跑到何祖贤这里入伙的。

    真正让何祖贤放下戒心的,还不是黄博昌对自己身份的介绍,而是黄博昌给何祖贤出的主意。

    他建议何祖贤组织武昌府内的百姓和士兵,大张旗鼓的前来码头迎接黄博昌一行。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武昌府的百姓和士兵看到希望。有他这样的外地商人前来投靠,这不是可以很好的提搞大家的士气么。

    何祖贤听了黄博昌的这个建议之后,他心里是一方面彻底的放了心,一方面是彻底的高兴了起来。

    在何祖贤看来,投靠造反者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紧怕别人知道的。因为这种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那么就坐实了投靠者参加造反的名头了。所以,黄博昌这样建议自己大张旗鼓的组织人手迎接他,这就是表明他是真心的参加造反的人。

    第二呢,在何祖贤看来,黄博昌一来武昌,刚刚见了自己一面,就能给自己提出一个这么好的鼓舞士气的建议。这就说明这个老黄,是真心的想要投靠自己,实心实意的想要给自己出力的人。这种有头脑有能力的人,刚刚好就是何祖贤目前最缺乏的人。

    组织民众这样的事情,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就以何祖贤来说吧,杀光了那些在街面上作威作福能够弹压民众的衙门里的衙役白手之后,想要把老百姓组织起来,还真的费了何祖贤不少的力气。

    好在现在武昌府百业萧条,街面上各种闲人非常的多。所以,前来码头围观的人也是人山人海的。

    一千两百来吨的蒸汽铁肋木壳的明轮船,是复兴会江北造船厂目前最成熟的产品。这种轮船现在在长江上跑着大约有将近一百五十艘了。其中江南地区的客商,就订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有不少跑到江北造船厂买船的所谓“江南”商人一口地道的福建官话,出身非常的可疑。

    不过,即使在长江上已经不算怎么太稀奇的东西了。但是,对于武昌府的百姓来说,这么大的,冒着烟的,外面有轮子的蒸汽和风帆两用船,还是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第198章 武昌起义8

    何祖贤现在缺什么呢?

    说起来,这位新出炉的何大将军什么都缺。

    武昌府内的粮食和物资本来就不算多。现在更是被那些积极主动的参加起义活动的百姓和士兵都搬回家去了。

    而且武昌府作为湖广省会,湖广地区军事力量最高统帅衙门的所在地。湖广总兵衙门里,居然没有多少能够使用的武器。

    何祖贤领着士兵打开湖广总兵衙门的库房之后才发现,几座库房中的兵器大部分都不知去向了。剩下来的,只有些生了锈的,坏了的长枪、弓箭和谁也不敢用的鸟铳。不少东西上面都标着永乐的年号呢。

    何祖贤现在掌握在手里的东西,粮食极少。也就能够让两千人吃个七八天的。武器极少,勉强能给目前剩下的一千四百多个士兵补齐兵器。倒是银子不少。

    巡抚衙门、总兵衙门等各级各类的衙门中的库银的三分之一,都落到何祖贤的手里了。不过呢,目前武昌府里的所有商业活动都停止了。商人们不是被杀掉就是藏起来了。有银子也没处买东西去。

    黄博昌这次从复兴会运来的物资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民生物资,就是大量的粮食、成衣、布匹、食盐以及各种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第二个则是军事物资。

    军事物资就相当的丰富了,主要有复兴会的外销产品,仿制“褐贝斯”的步枪一千五百条。黑火药手榴弹五千枚(复兴军已经淘汰了这种产品)。小拿破仑钢炮二十门,开花弹两千枚。这是热武器部分。

    而冷兵器部分则是锁子甲五千套(有了近现代的钢铁和机械工业,生产这玩意容易着呢),长枪五千杆,连发长程钢弩两千具(主要部件使用钢制品,主体还是木头的),弩箭两万发。

    这一堆堆的粮食物资让一千多个起义士兵运送了整整一个下午还没有运完。不少人看到大量的粮食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不少人看到那些闪亮的(其实不怎么亮)锁子甲,成捆成捆的长枪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而最后运出的那二十门拿破仑小钢炮,则是让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面就包括正在和黄博昌聊着天的何祖贤。

    在何祖贤问黄博昌这些物资的来源的时候,黄博昌非常坦然的告诉何祖贤,这些东西他都是通过洋和尚买来的。并且,黄博昌还向何祖贤强调了:只要银子足够,那么这样的物资,他可以要多少就能买到多少。而这首批物资,则是黄博昌向何祖贤赠送的。

    何祖贤现在哪管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啊。就是黄博昌说这些东西是从皇帝老儿的坟墓里刨出来的,你以为何祖贤不敢攻打离武昌不远的承天府么。

    何祖贤真的是惊喜的不得了。黄博昌不仅一来就给他解决了巨大的问题,更主要的是,黄博昌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取物资的渠道。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渠道,不缺钱的何祖贤就可以保证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了。

    在经过一天的热络交流之后,黄博昌就开始向何祖贤进言。黄博昌告诉何祖贤,想要保证这些物资的有效使用,必须要有明确的制度。目前起义士兵的管理模式是非常的混乱的,必须要在起义士兵中建立起有效的指挥体系,才能把这些武器充分的使用起来。

    何祖贤现在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黄博昌。他立即就接受了黄博昌的建议,使用黄博昌带来的人手,对军队开始整顿。

    八个复兴军的军事干部也没有在起义军中搞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他们没有改动最基层的那些十人队的小队长的职务,而是开始完善只有一个总指挥和无数个小队长的两级体系的起义军。

    复兴军的干部采取的是最公正的选拔方式。在一百多个小队长中,谁能够举最多的石锁,谁能够使用长枪击中最多的目标,谁能带领队伍保证队伍不散的情况下跑完两里地的,谁就会被提拔成中队长,成为五个小队的领导者。

    复兴军干部采取的选拔方式公开透明。一千四百个坚定的起义士兵,没有一个反对的。很快,二十八个中队长就产生了。而在中队长的基础上,复兴军干部又用同样的办法选出了七个大队长。

    就这样,每十人一个小队,设小队长一名,副队长一名。每五个小队有一个中队长,一个副中队长。每四个中队有一个大队长,一个副大队长。只用了两天时间,复兴军的干部,就帮助一千四百个起义士兵,建立了一套简单的三级指挥体系。

    总的来说,目前的起义士兵是以每两百人组成一个基本作战单位的。而七个作战单位的负责人即七个大队长,直接对何祖贤负责。经过了五天的适应,这一千四百个起义士兵,终于形成了体系。何祖贤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实实在在的掌握住了军队。

    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派遣小组的八个干部,开始帮助起义士兵进行换装。每个起义士兵都分到了两套帆布衣服和相应的藤鞋。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套锁子甲。每个士兵都领到了一杆崭新的褐贝斯步枪。从此开始,整个起义士兵实现了整体的火器化。

    起义军的军事建设开始走向正规化的同时。武昌城的社会秩序也开始进入稳定阶段。一方面,黄博昌借给何祖贤三百名黄家家丁(实际上是复兴军战士化妆的)对武昌城内的社会秩序开始了全面的整顿。

    使用左轮手枪的复兴军士兵可不会对那些已经转化成流氓无赖的前起义者手软。不过是三四天的功夫,武昌城内就竖起了几十个木头架子。

    那些热衷于抢劫、强尖、杀人、斗殴的人,有近两百人被先后的吊上了这些木头架子。何祖贤的这种雷霆手段(这些复兴军战士都是以何祖贤亲兵的名义出现的),彻底的震慑了整个武昌城。武昌城内的社会秩序为之肃然。

    其次,八个复兴会的后勤方面的干部,开始重新恢复武昌府的商业活动。生产自复兴会的大量商品开始全面进入武昌府的市场。在复兴会的支持下,名义上是黄家商行的有起义士兵集体三层股份的店铺,开始大量的开设了起来。

    在这些商店里,粮食(主要是土豆和地瓜),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实际还是非常有得赚的),向所有到何大将军那里按过效忠手印的武昌百姓出售。布匹食盐等生活物资,也以一个远低于起义前市场价格的价格(实际上还是很赚)向武昌百姓出售。那些在起义中获取了大量真金白银和铜钱的百姓,开始用那些钱财,大量的采购复兴会的产品。

    另一方面,派遣小组的工作人员,又用非常好的工钱和待遇,大量的招聘武昌府的百姓做工。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小型的水泥厂,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不起眼的养殖场,一个在复兴会看来也非常落后的小型造船厂,先后吸纳了上万名没有收入和营生了的武昌市民,在武昌码头开始投入建设。

    除了这三家工厂之外,派遣小组还雇佣了五千多名百姓,开始对武昌码头进行大规模的建设。

    有生产部门(工厂和码头建设),有流通部门(各种商店),武昌百姓一方面能够通过做工赚钱(使用的复兴会货币),一方面又能够在武昌城内买到各种充沛的物资(只收复兴会货币),整个武昌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因为生产设备和鸡鸭畜种,都是从荆州运过来的现成的东西。骨干技术人员也都是复兴会里的老手。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武昌府的三家工厂都开始正式生产。

    说起来难以置信。在一个月过去之后,不少武昌周边地区的商人前来武昌码头购买武昌府生产的水泥、鸡鸭蛋和各种小船渔船之类的产品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武昌府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中的不少人还以为早就已经死在了起义中的武昌知府治理有道,是个人才呢。

    在这一个月中,何祖贤领导的武昌起义士兵正是更名为“保民军”。与此同时“保民军”有了自己的口号:“杀尽贪官,安国保民”。有了自己政治口号的部队,开始全面的稳定了起来。

    在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帮助下,整个保民军全面的进行了正规化的建设和训练。在一个月之后,所有的保民军士兵,已经基本的掌握了队列行进和排枪射击的要领。目前正在加强训练。而除了作为正规军的保民军之外。复兴会派遣小组还帮助保民军招纳和训练了三千名民兵部队。

    这三千人都是原来武昌府城内的军户子弟。这些人都是当初在码头上看到了黄博昌带来的那些物资后,产生了新的想法,主动投奔到保民军麾下。这些人都在黄博昌的要求下和何祖贤签订了合同,按了手印。

    这三千名新招纳的士兵,也被复兴会派遣小组武装和训练了起来。其中一千五百人被训练成弩兵。另外一千五百人则被训练成了长枪兵。

    派遣小组对他们的要求不高。他们不需要出城作战。主要担任的是武昌城的防卫任务。

第199章 武昌起义9

    复兴会出口型的步枪,目前主要有两种型号。一种是仿制褐贝斯步枪的迅雷枪,一种是仿制恩菲尔德m1853的闪电枪。

    任何一个对前装枪时代的步枪知识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复兴会出口的闪电枪要比迅雷枪在各个方面都要先进的多。

    首先,闪电枪是有线膛的,迅雷枪没有线膛。这就导致了闪电枪不仅射程比迅雷枪远,而且精度也要比迅雷枪高。

    第二,闪电枪是使用雷汞火帽点火的,迅雷枪是使用燧石点火的。从击发方式上讲,闪电枪比迅雷枪的点火率更高。

    第三,闪电枪使用的是米涅弹,而迅雷枪使用的是普通的圆铅弹。不仅米涅弹和线膛枪管配合可以使得步枪射程更远,更稳定,而且米涅弹填装更加方便。而圆铅弹则要求子弹和步枪的口径必须尽量的严丝合缝,导致了子弹填装困难,更何况圆铅弹的射程和精确度也比米涅弹低的多。

    但是,闪电枪的问题在于,它对部队的后勤要求比较高。火药的生产必不可少的同时,部队还需要供给充足的雷汞火帽。而迅雷枪则没有这样的问题。只要给部队供给充足的火药就可以了。

    所以,复兴会仿制恩菲尔德m1853生产的闪电枪主要出口对象是秦良玉的白杆兵,而对于占领了武昌的何祖贤的保民军,则主要供给迅雷枪。

    当然了,就是保民军以后能够为部队供给充沛的火帽了,复兴会目前也不准备向保民军提供闪电枪。因为即使是在热兵器时代里,白刃冲锋仍旧是决定战争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敢不敢拼刺刀,在拼刺刀中能不能获胜。这个问题一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还是一个决定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条件。

    白杆兵拿着冷兵器长枪,就敢和东虏进行白刃战。那么配备了闪电枪的白杆兵自然是战力加成的。但是,其他的大明朝的军队,就是所谓的九边精兵,就是所谓的辽东铁骑,都没有几个敢于和东虏进行白刃战的。那么就是给这些部队配备了先进的闪电枪,那也不过是在给东虏送菜送科技呢。

    至于武昌的保民军,他们的战斗意志虽然比一般的大明军队要高的多。在复兴会派遣小组的军事干部一个月的训练下,军事训练比较充沛,军事技能比较熟悉,但是,在他们表现出敢于拼刺刀、打白刃战的勇气和素质之前,复兴会还是不会向他们出售更先进的闪电枪的。

    当然了,使用迅雷枪,也是保民军熟悉和掌握先进步枪的一个过程么。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讲。武器出口生意正逐渐的成为复兴会的一个重要的收入渠道。大明朝内部购买和装备先进武器的武将和部队基本上没有,但是江南的那些海商们,不仅对复兴会出产的蒸汽明轮船非常的感兴趣,购买了几十艘。对于复兴会出口的步枪和火炮,他们也相当的有兴趣。

    一杆仿制褐贝斯步枪的迅雷枪,在复兴会的生产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一杆仿制恩菲尔德m1853的闪电枪,在复兴会的生产成本不超过二两银子。

    而这两种出口型步枪。复兴会向秦良玉卖出闪电枪时,采取的是优惠价。每杆四十两银子。秦良玉可以用石柱地区在复兴会帮助下生产的长毛兔毛来支付。即使如此,复兴会也在交易过程中至少获得了二十倍左右的利润。而且,石柱地区目前还不能够生产闪电枪所必须的雷汞火帽。这又是复兴会赚钱的一个重要渠道。

    目前,保民军使用的迅雷枪,还是复兴会赠送的产品。这些步枪和复兴会提供给秦良玉的步枪一样,都是使用熟铁锻造的低碳枪管。在几次作战之后就必须更换枪管。在这些枪管方面,复兴会又可以赚上一笔。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复兴会对白杆兵和保民军的火器化武装,也是在给自己培养武器市场呢。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江南的那些海商们,在用比较低廉的价格(三十五两一杆)采购了上千杆迅雷枪(海军版褐贝斯)之后,他们很快就开始向复兴会提交了更多的订单。这些订单除了大量的新枪之外,还有大量的火药(复兴会的颗粒黑火药质量是超越时代的),铳子(子弹)、枪管和刺刀。

    更主要的是,复兴会现在已经对秦良玉的白杆兵和江南海商们,放开了火炮的销售。大量的大拿破仑钢炮和小拿破仑钢炮,被复兴会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大规模的出口给他们。

    这些钢制的火炮虽然口径比这个时代的火炮小,重量比这个时代的火炮轻,但是因为使用了先进的钢铁材料,这些火炮的射程、威力和寿命,比两百年后南北战争时期的美军火炮还要好。

    这些从炮架到炮弹都远远的超越时代的先进火炮,在大明朝这个时空的人看来,价格低的惊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仅王书辉给自己的复兴军装备的是先进了这些武器两三个时代的武器。而且,不仅仅是在现在,就是在未来的两百年左右的时间里,能够使用工业化的手段,以极为低下的成本大批量的巨量的生产这些武器的,也只有王书辉所领导的复兴会了。

    这就是工业化社会无论卖给农业社会什么产品都能赚钱,而农业社会无论卖多少东西给工业社会都是赔钱的道理。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火枪兵只需要三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培训完成了。而在复兴会的帮助下,武昌的保安军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不仅全面的掌握了火枪的使用,队列的行进,而且整个部队也全面的完善了指挥体系,明确了部队所有的号令和旗帜。

    在这期间,保安将军何祖贤用自己掌握的大量的银子,从复兴会采购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何祖贤甚至在黄博昌的建议下还大量的出血,买了两艘一千两百吨级的复兴会蒸汽明轮船。这两艘蒸汽明轮船还配备了相应的运兵驳船。

    何祖贤准备一旦事情不对劲儿了,就把所有的士兵装到船上转进他地。

    当然了,除了复兴会免费赠送了那五门小拿破仑钢炮之外,看到了这五门小钢炮打出的开花弹的威猛。何祖贤还花了大价钱从复兴会采购了二十门大拿破仑钢炮和相应的开花弹。

    这边保民军在全面的战备和训练的时候,从起义发生到现在都已经两个月了。

    大明朝的朝廷还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了大明朝的湖广省会武昌府,已经被一群乱兵占领了。要不说为什么很多后世的人觉得大明朝的太监比文官有能力,能干事呢。

    武昌府发生了兵变,乱兵占领了城池,诛杀了满城的文武官员和大量的楚王宗室。一个巡抚,一个总兵,一个亲王加上一大帮的各类文武官员和宗室都被杀了。无论是湖广地方的文武官员还是大明朝中央政府的文武官员,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还是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上报的。

    说起来,这事情在我们现代人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就是通讯水平在落后吧,两个月都过去了,朝廷对于这件事情总该有个处置了吧。可实际上是,大明朝的上层正陷入所谓阉党的魏忠贤集团和所谓清流的东林党集团的政治斗争中。

    在这些大明朝的顶级政客眼里,一个省的省会被乱兵占领了,并没有他们的政治利益争夺重要。所以,这件事情,一搁置就搁置了两个月的时间。

    等到魏忠贤把所有的东林党都清出了朝廷之后,准备对地方官员下手的时候,这位目前大明朝的真正意义上的总理大臣,才隐隐约约的想起,好像承天府的镇守太监上报了这么一件事情。

    魏忠贤拿了这份通过东厂报上来的消息仔细的看了一会,就陷入到沉思中了。

    正常情况下,这样比较重要的军国大事,司礼监是要直接呈送皇帝的。但目前的现实是,天启皇帝陛下对于木工的爱好甚于一切。魏忠贤就是有心和皇帝说一说朝政上的事情,皇帝对这些事情也是充满了不耐烦,之后就会吩咐魏忠贤去解决问题。

    这样的事情一多了,魏忠贤就不太敢把朝政的事情拿给皇帝说了。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从魏忠贤本身来说,他自然是喜欢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的。这样他可以感受到一种对大明朝尽在掌握的美妙感觉。另一方面,他倒不是真心的想要把皇帝和朝政隔绝起来。而是他是真心的害怕自己总是拿朝廷的事情烦皇帝,皇帝会对他产生不满。

    不管后世是怎么说魏忠贤是如何的飞扬跋扈把持皇帝,是九千岁的。现实是,太监的权力和权威,完全是依附于皇帝的。

    目前还没有皇子的天启皇帝如果不喜欢魏忠贤了,魏忠贤就彻底的完蛋了。后世说的那些什么魏忠贤害死皇帝之类的传说,实际上是完全的不合理的。因为对于魏忠贤来说,无论是谁当皇帝,都没有信任他的天启皇帝当皇帝对他的利益更大。

    倒是那些文官们害死皇帝的可能性非常之高。正德皇帝是怎么落水的,天启皇帝后来是怎么落水的。红丸案是怎么回事,梃击案是怎么回事。中晚期的大明朝的文官们,可是相当的心黑手狠的。

    对于皇帝,他们并不是真的像他们表现的那么畏惧和忠诚。几百年的皇权和政权斗争,已经让文官们对皇帝没有了丝毫的敬畏之心了。

    所以,魏忠贤希望没有束缚的自己掌握大权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则是魏忠贤真的害怕自己用朝政把皇帝搞烦了,自己会失宠。

    所以,对于如何处理武昌问题,魏忠贤必须要自己解决。这就是皇帝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的坏的一面了。

    像这种处理地方兵变的事情,魏忠贤并不怎么拿手。搞政治利益斗争才是他的长项。但是,这种他不拿手的事情,他还不得不去解决,因为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皇帝就会认为他治国无能,那么皇帝就会选择能够做事的人来代替他了。

    好在魏忠贤现在也笼络了一批文官大臣了。很快他就派人把首辅大臣顾秉谦找来。

    关于顾秉谦,后人是这么记载他的:

    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编修,累官礼部右侍郎。天启元年晋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

    第二年魏忠贤掌权,他率先趋附,史称为人“庸尘无耻”,“曲奉忠贤,若奴役然”。

    天启三年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五年正月晋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建极殿。

    九月晋少师。叶向高、韩爌罢免后,他继任首辅。顾秉谦与阁臣魏广微两人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排挤和残酷迫害异己,制造了一系列冤案。

    承魏忠贤命逮杀杨涟等人。时人说:“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严相国俦也。(《马伶传》)”

    又充《三朝要典》总裁。自冯铨入阁,阉党内部自相倾轧,顾秉谦乞休归。

    崇祯初入逆案论徒三年,赎为民,寄居他乡而死。《明史》将之列入阉党传。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这么写的顾秉谦:

    此人翰林出身,学识过人,无耻也过人,无耻到魏忠贤没找他,他就自己上门去了。

    当时他的职务是礼部尚书,都七十一了,按说干几年就该退休,但这孙子偏偏人老心不老,想更进一步,大臣又瞧不上他,索性投了太监。

    改变门庭倒也无所谓,这人最无耻的地方在于,他干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次为了升官,顾秉谦先生不顾自己七十高龄,带着儿子登门拜访魏忠贤,说了这样一段话:“我希望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索性让我的儿子给您做孙子吧!”(“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须儿,故令稚子认孙。”)

    顾秉谦,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生,魏忠贤,隆庆二年(1568年)出生。顾秉谦比魏忠贤大十八岁。

    无耻,无语。

    当年明月觉得阉党可恶,阉党可耻。但是现实是,在晚明的政治利益斗争中,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净东西。

    当年明月觉得东林党不收黑钱,可是东林党一个个可都不仅是大地主而且还都是大商人。他们这些人通过自己的身份进行的土地兼并和逃避商税,才是导致大明王朝财政崩溃的根本原因。和阉党们贪污得到的那点钱相比,东林党的通过土地兼并和逃避商税获得的利益,可是巨大的多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东林党大佬如首辅刘一燝、其后的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爌、尚书周家谟等,这些人的家产都在百万两白银以上。而东林党干将、户部尚书李三才的家产则多达470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年间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

    所以说,当年明月觉得东林党不收黑钱的可能不仅很低。而且就是他们真的不收黑钱,那也是因为他们通过剥削贫雇农和逃避国家的正经税收,已经攒足了银子。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点钱了。

    实际上我们可以这么想一想,如果勾结宦官的就是阉党的话。那么嘉靖年间的徐阶,隆庆万历年间的张居正,不也是阉党么。徐阶和司礼监的那些大佬们的关系,张居正和著名的大太监冯保的关系,一点也不会比现在顾秉谦和魏忠贤的关系更疏远。

    说来说去,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他们实际上都是吸允着中国亿万百姓的血汗,不务正业争权夺势的混球东西。他们内不能安定百姓发展民生,外不能防御外族入侵保护民众。就是在所谓的东林党执政时期,所谓的清官清流的指挥下,东虏女真还不是长驱直入的就把辽东给占据了。整个辽东地区的几百万汉人不就是在东林党人执政的时候被屠杀一空的么。

    我们必须要承认的是,史书的编撰者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形态的。作为同样的东林党的党徒,而且还是做了奴才的东林党党徒(著名汉奸水太冷钱谦益投降满清后做了《明史》副总裁,他是东林党人。著名汉奸洪承畴奏请满清修《明史》,他也是东林党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品,他们会在自己编撰的史书中表达一种什么样的观点,这并不难想见吧。

    而且,就是那些作为补充资料的那些明末清初的文人笔记,实际上也是相当的不可靠的。

    文人可不是老百姓。封建社会里的老百姓缺乏明确的意识形态。作为儒家信徒的文人们可是要求他们必须要讲究礼义廉耻的。

    那些没有抗清而死,或者自杀而死活下来了的文人们,可都是正经八百的汉奸。这些汉奸写出来的东西,具有参考价值么?

第200章 连锁反应1

    实事求是的说,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当官能够当到中央政府的一部之长即一部尚书的人,没有一个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些人可能在治国安民方面非常的废材,让老百姓觉得是个人就能比他们干得好。但是,从官场经营权术斗争的角度讲,在封建社会这个环境中,他们绝对都是人中翘楚了。

    就说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顾秉谦吧。可能无论在能力还是在舆论上,他当这个内阁首辅都是不合适的。但是,在封建官场里奋斗了几十年的顾老先生,在权力斗争方面,绝对是领袖群伦技压当代的。

    无论是这个时空里,还是后世里,不少人都觉得这个让自己的儿子认魏忠贤当孙子的“白头小人”品格低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把事情做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这也得算是一种能力吧。

    人到了七十岁还那么有“追求”,对于权力和地位还是那么看不开。这在现代社会真的不多见了。不过呢,孔二先生也说过,“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二先生的那套理论到底对不对咱们暂且不论。就这段话来说,还是表达了一个客观的规律的。那就是,老年人可能在酒色和争斗方面比较看得开了,但是,在对权力和利益的获得上,老年人的贪欲反而是比较严重的。

    就此看来的话,七十多岁的顾秉谦非要恋栈不去,非要在大家的非难声中当这个首辅大学士,他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顾秉谦就到了魏忠贤的外宅。看到顾秉谦看完了消息,魏忠贤发问道:“顾先生以为如何啊?”

    顾秉谦万历二十年左右的时候中了进士,之后他就在翰林院和礼部两个衙门里来回的混了近三十年。别说是处理兵变造反这种国家大事了。就是让他处理地方上的粮谷刑名这些小事,他实际上都不具备相应的能力。

    不过呢,对于政客们来说,他们只要掌握住一个要点就能在封建政治中站住脚了。那就是,对于政客们来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变成打击政敌的一个有效手段。

    顾秉谦沉思了片刻之后对魏忠贤说道:“魏公这两年带领我等,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朝中的东林邪党清出朝廷。可是,东林党徒遍布天下,两京一十三省的巡抚高官多由东林党徒把持。以在下的愚见,湖广巡抚及总兵尽没,湖广地方上就已经指望不上了。不如派遣一东林党徒出身的周边巡抚前去弹压兵变。”

    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顾秉谦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此人要是能够解决兵变,就可以以此为据升迁其职务,将其调至南京六部闲置。若是此人不能解决兵变,那么就可以以此为据,将其牵连处置,然后再派其他的东林党徒去处理此事。这么下来,无论是兵变能不能被解决,总要有二三东林党中坚落马。魏公安坐钓鱼台就好了。”

    要不怎么说“姜就是老的辣”呢。像顾秉钧这样的老家伙,脑子转的就是快。

    刚开始顾秉谦看到魏忠贤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忠贤希望自己能够解决这个兵变的问题。可是问题是,自己还就真的没有这两下子。对于一个在官场中能够春风得意的成功人士来说,顾秉谦对待自己的态度是相当实事求是的。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呢,顾秉谦立即就想到,对于这样的问题,自己这个书生是没有解决能力的。那么,同样是书生出身的东林党,不也照样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么。自己不能解决问题,会失去魏忠贤的信任。但是,要是东林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不就是攻讦他们的一个好借口,收拾他们的一个好借口么。

    所以,顾秉谦立即就向魏忠贤出了让东林党出身的地方大员负责平叛。赢了呢,就把其明升暗降,弄到南京去养老。输了呢,就可以顺水推舟,夺其官职,打击东林党的地方势力。

    魏忠贤在沧州城里当无赖的时候就知道,这读书人心眼儿都怀着呢。别看这帮人一个个满口的道德文章,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呢,他们都是一肚子的坏水。像这种一石二鸟的坑人手段,魏忠贤自己就想不出来。这也是魏忠贤为什么热衷于招纳文官的原因。

    全面的掌握了司礼监和内阁权力的魏忠贤真的是雷厉风行。事情一旦决定下来,一道旨意就从司礼监发到了内阁。而内阁使用八百里加急,马上就将这道旨意送到了河南省开封府的河南巡抚衙门。

    剿灭武昌兵变这个重要任务,就落到了东林党人,河南巡抚程绍的头上。

    程绍是在一年前,也就是1624年上任河南巡抚的。不管投降了满清的汉奸文人怎么努力的在他们编纂的《明史》里给程绍涂脂抹粉。事实是,这个现在的河南巡抚,东林党人程绍。实际上没有一天的主持地方,当正印官(一把手)管理过一地的地方民政的经验。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是明万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88年考取举人的。第二年他就中了进士。

    在这之后,他的第一个职务是河南汝宁府推官。所谓推官,就是知府的佐贰官,也就是主管一府之地的各种案件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主管一个地级市的公检法工作的政法委书记这样的角色。

    史料上说他有“神鬼破胆”的美誉。但是,因为撰写《明史》的汉奸文人的立场很可疑,而且没有任何的具体事例能够佐证。所以这种说法是非常可疑充满水分的。

    在地级市汝宁府干了几年政法委书记之后,程绍就被调到中央去了。他先当上了户科给事中,之后又当上了吏部左给事中。

    地级市的干部,从地方调到中央,说起来靠的肯定不是程绍在地方上的工作有多出色。毕竟他不是一把手,又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硬政绩来。用今天的话讲,程绍能够获得提升,就完全是因为人家是东林党的成员,人家“上面有人”了。

    所谓给事中这个职务,在现在来说,就相当于纪检干部。不过他们的地位可比现在的纪检干部高多了。而且当时大明朝的纪检干部有制度保障。虽然只有七品的官位,但是呢,他们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皇帝都拿这帮人没什么办法。

    程绍在这个很牛的位置上,充分的表现了他拉人结党,经营东林党势力的本性来了。当时,负责征收税务的太监,也就是今天的国税局吧。因为当地的官员和豪绅勾结拒绝纳税,所以就向中央政府进行了控诉。

    这种事情呢,别说是在大明朝了,就是在现代,拒绝缴纳国税,这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是呢,东林党代表的就是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面对大地主和大商人与国家利益之间的矛盾,程绍坚决的站在了大地主大商人一面。

    山西税使张忠劾夏县知县韩薰,程绍“特疏申理”,上书自诸津要。同朝好友相劝敛笔,绍言:“食皇家禄,就得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安能顾个人生命安危。”帝怒斥,遂被削职为民。

    用今天的话说,程绍可以说是吃着大明朝的饭,砸着大明朝的锅的典型了。别说是在大明朝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社会里,这样的屁股坐歪了的官员也肯定会被革职。结果,万历皇帝真的就将其免职了。

    从此之后,程绍回到老家,在家里一呆就是二十年的时间。

    在家呆着这二十年,程绍也一直没老实。史料上说,他一直在倡导复兴古学,改良政治。在文学上,他强调诗文创作应该服务于现实政治斗争。因此,他的作品大多内容充实,雄健浑朴,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实际上,程绍就是在家里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织了一批文人,成天的以复兴古学为名议论政治,搞违法组织活动。

    到了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程绍被召回京,起用太常寺少卿,掌管祭祀、礼乐。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的时候,程绍就当上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

    从泰昌元年到天启四年这五年的时间里,大明朝的三任首辅大臣,叶向高、韩爌、朱国祯都是著名的东林党代表人物。那么,程绍从一个闲置了二十多年的七品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地方大员,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就可以想的明白了吧。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的从政经验,正经八百的还真就是他二十年几年前的那几年的政法委书记的经历。对于地方事务,实际上这个程绍是一窍不通的。说他是个靠着东林党关系上来的草包,那是一点儿也不会冤枉他的。

    史料记载,程绍在河南巡抚任上最大的举措就是,“按时接受军队所需粮草,为防出现问题,还将粮草存入洞穴内。按照军队编制,核实治理,平日里再三教育守备人员,对粮草要加强警戒。”

    一个集河南省一省党政军大权于一手的河南巡抚,在他任上能够留下一笔的,居然是能够教导部队挖洞存粮。这也真的够让人无语的了。

    而从另一个方面讲,仅在程绍任河南巡抚的1624年一年里,复兴会就从河南省接纳各种灾民难民六万多人。从这个角度上我们也可以看出,程绍这个河南省省长兼党委书记是多么的不称职了。

    实话实说的话,程绍这个人的个人能力,实实在在的只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他早年担任推官的时候积累的断案经验,一个是他当给事中的时候积累的满嘴喷粪攻击政敌的经验。无论是哪个经验,对于程绍来说,都对他即将开始的平叛工作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们说为什么魏忠贤领导的阉党集团可以轻松的干倒东林党呢。实际上,在双方比烂的过程中,东林党实在是太烂了。他们的功夫和能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张嘴上。“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面对相对比较有行动能力和实践能力的阉党集团,东林党就是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搞不清楚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就以东林党的封建读书人为例吧。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背熟了几本高头讲章,自己就是天下无敌的了。现实是,他们都是些心比天高手比脚笨的蠢货。

    就以程绍为例吧。这位东林党的干将,除了在河南省推广了一种实验性的“挖洞存军粮”的政策之外。他对于整个河南省的军事力量没有一丁点儿的实际了解。

    等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准备出兵平叛的时候,程绍才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是,整个河南省九府八十六县中,在名单上的士兵是一个数据,而实际上的士兵则是另一个数据了。表面上,一个河南省有上万的人马。而实际上,全省能够找出三四千个能拿得起刀枪的士兵,那都是邀天之幸了。

    第二是,河南都司衙门已经明确的告诉程绍程大老爷。朝廷应该拨发的饷银,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拨发下来了。现在如果还不能把饷银和粮食发到士兵手中的话。本省的各个卫所闹出兵变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想要让本省的兵马作为客兵进入湖广作战,那是想也别想。

    别说是现在程绍河南要都司衙门拉出纸面上的上万兵马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饷的话,就是普通的军余民夫,都别想弄出来一个。

    河南巡抚程大老爷一时间也是颇为头疼。要知道,虽然他是东林党人,可是当初东林党把持着朝政的时候,各种规矩和“飘没”也不会因为程绍是他们一党,就不从河南方面搜刮了。

    要不是因为上面刮的实在太狠,弄得河南的军粮非常的紧张。程绍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想出挖洞存粮保护本省军粮安全的馊主意了。

    现如今,原本在中央作为程绍靠山的东林党人都被魏忠贤一扫而空。程绍的境况也从“上面有人”变成了“上面没人”了。失去靠山的程绍,必须要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就算程绍这个人在治理地方上是个纯粹的草包吧。但是精通权力斗争的他也知道,目前的朝廷,别说是帮助他解决问题了,不乘机克扣下绊子,那都得说魏公公慈悲。

    对于程大老爷来说,人手的问题好解决。吃不饱的军户和民户有都是。只要有钱有粮,士兵还不是一招就是一大把。问题主要就出在粮饷上。中央不给拨款发放,河南省自己的府库里在历任巡抚和各级官员的搜刮下空空如也(程绍本人也为此贡献了一份力量),解决粮饷就只剩下自筹这一条路饥可走了。

    当然了,想要让身为大地主和大商人的东林党人自己出血,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就是大明朝亡国了,不也没从这帮东林党人身上收到一分一毫的税收么。程绍自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开支付这笔军费。

    身为一省封疆大吏的好处就是,作为湖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作为皇帝的权力封建环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河南巡抚程绍可以对整个河南地区的人进行征税。

    原本类似于这种地方截留,大家还要偷偷摸摸的多多少少的有个遮掩。现如今,有了朝廷旨意的程绍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当然了,程绍对河南加税,就像大明朝的国税不会加征到地主和士绅头上一样。程绍的加税自然也加不到河南的地主和士绅头上。已经缴纳了今年的税收的极少数河南自耕农和大多数的河南贫雇农,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再次缴纳一次不比国税少多少的新税。二是自备干粮和武器,作为一个士兵或者民夫跟随河南巡抚程绍程大人远行千里,前去湖北武昌平叛。

    程绍这招不可谓不毒。利用政府的权力,程绍真的迫使河南的底层百姓不得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程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方面从已经变得更加稀少了的自耕农身上刮出一笔军费,支撑河南省的正规军出兵。另一方面,不需要动员和招聘,程绍利用这次加征,又给出征的士兵,组织出一万多人的民夫队伍。

    因为能够举重若轻的解决目前的难题,程绍被几个现在赋闲在家的东林党大佬非常的看好。他们纷纷来信对其所作所为表示赞赏,并派遣了不少自家的弟子和子弟,前往程绍军中效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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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时空之门1619:
平凡大学老师偶遇时空之门,获得在现代和明末穿越的金手指。带着对现实的思考和对历史的遗憾,猪脚决定改变历史的命运。请看平凡大学老师,在风起云涌的明朝末年改变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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