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如同机器般紧密的配合
“猖狂！”
“猖狂的很啊！”
地面防空前指，指挥员看着沙盘上不断不断被推动的黑色物体，脸色凝沉，握在手里的棍子，不断的拍打着掌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此时恐怕都想用手中的棍子，把这架黑色物体，给从沙盘上捅下来。
双手扶着沙盘，指挥员的眉毛已经挤成了川字，如果真有那么简单，他也此时不会如此。
两万米的高空，那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首先，没有那么长的竹竿。
“谁能告诉我，他的目标到底是哪里，附近的二营，是不是转移途中被发现了位置？”
目光死死的盯着一片蓝色汪洋附近，那个绿色的小土包，土包上插着一根红色的标签，简简单单只写了二营两个字。
这两个字重量是如此的沉甸甸，那是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家底，如果是刚过去，就被人发现了了位置，那他就得找找沪上站的事情了。
硕大的指挥室，现场安静的只能听见滴答的电台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还是一只正在暴怒中的老虎。
“不可能，二营机动的时间，都是选择在凌晨，而且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哪怕是附近的村落，也都打过招呼，用的是探矿队的名义，不可能这么快被发现。”
说话的是金主任，两毛四的领口，加上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二营所有的行动，都是他来安排，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信心。
指挥员不置可否的微微点了点头，对于金主任的安排，他其实是放心的，但事实是，这架飞行物，确确实实的在二营上头，绕了一圈，让他不由得不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然，凭白无故，没有出现在的地方，偏偏出现在二营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老金，接一下那边的负责人，我记得，应该是叫顾耀东吧，他的师傅，唉…，打个电话问问吧，那边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
想到顾耀东，就不得不想起他那个师傅，指挥员脸色有些遗憾，夏继承，如果没有受伤，没有退休，还负责那边的话，他是无比的放心的。
“歪，找顾耀东！”
“人不在？”
金主任的目光，看向了指挥员，直到见到他摇了摇头后，这才有些遗憾的挂断了电话。
“既然不在，那我们也别寻找原因了，现阶段，主要还是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顿家常便饭！”
摆了摆手，指挥员再次目光看向了沙盘，脑子里已经模拟出了，当地上空中出现的飞行物，航向，高度，随后还是忍不住，想到提醒一下二营那边。
谁知，一旁的金主任，赶忙上前，一把压住了他想要拿起电话的手，并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不建议这个时候再给他们打电话，从通知到他们的那刻起，我相信二营已经做好准备，此时，应该都绷紧了那根弦，这个时间，我们不能打扰到他们！”
沉思了片刻，指挥员果断转身回到了沙盘，紧紧的抿着嘴唇，颇为烦躁的在沙盘便来回踱步。
“你说的对，老金，电话就不打了！”
“不过，话放在这里，这一架，要是能给他留下来，我请他们来京城，亲自给他们颁奖！”
“48公里~！”
雷达上的绿色线条，闪现的更为频繁，距离也越发接近，现场所有人，都感觉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感觉非常困难。
“吴洪浦，你到底算出来没有！”
情况已经到达了十分紧急的地步，不论是天上，还是地面，近距离处的枪声，已经让肖占武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现在的每一秒钟，都关乎到二营能不能保持住全营一杆枪的称号。年仅21岁的吴洪浦，是一名测绘计算人员，也就是标图员，其实和远在千里之外，推沙盘上那个飞机的，是同一种工作。
不过，那个，是显示在沙盘上。
这里，没有那边的条件，只有桌子上，一张区域空情图，地图上边就像石子砸进水里中出现的涟漪，一圈一圈，把距离按照公里数，大圈套小圈的区分开来。
这位年轻人，此时正拿着铅笔，角度尺子，圆规，甚至嘴巴上，也没停着，口算着速度，方位角，高度，综合预判后，在地图上标识出万米高空中，灰机的精确方向，以及下一刻的高度，以及下一个将会到达的点位。
他虽然年龄小，但肩膀上的担子压根不比营长来的轻松，营长把控着整个营的大方向，他手中的铅笔，把控着那么“炮弹”的大方向。
帐篷外刮进来的寒风，没有吹走这位小战士额头上的汗珠，那是脑子急速运转到过载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45公里，营长!”
“二营的兄弟们，大家沉住气，之前我们既然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次，我们同样可以，38公里，雷达开机，8秒钟完成一系列动作，只要每个人都顺利完成，我肖占武，为你们请功！”
“41公里~加速了！”
“算出来了，无线电制导高度一万四千，方位620，一发准备！”
木制的铅笔在空情图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那是导弹爆炸后的覆盖范围，保证敌机要一头钻进去，才能发挥出导弹的最大效能。
打谷场上，丝绸制作的伪装蒙布，随着信号员手中的绿旗落下，丝滑无比的被一把扯下，导弹怒指天空，所有人员迅速撤离到安全线外。
“38公里~！”
“制导雷达开机，高度一万四，方位620，一发准备！”
“发射~！”
命令迅速的从肖占武的口中传遍帐篷，所有人根据肌肉记忆瞬间调节自己负责的仪器，瞬间进入到战斗状态中，视线里，只剩下了各种按钮。
一旁的参谋在肖占武喊出“发射”两个字时，掐动了掌心中的秒表。
随着导弹点火升空的声音传来，他哆嗦着抬起了手。
7秒钟。
时间比之前训练的时候还快了一秒，这一秒，是每个人如同紧密结合的齿轮，共同推动出来的结果的。
“35公里~！”
“高度一万四千五，方位610，请求补射一发！”
“高度一万四千五，方位610，一发准备！”
“发射~！”
这个时候，肖占武不会问小吴，为什么要补射，既然他认为需要。
肖占武，选择相信。
这就是二营，全营一杆枪的精神。
第五百六十六章 感谢老铁刷的火箭
“该死的，塔台，我被雷达锁定了！”
一万三千米的高空，漆黑色涂装的U2的，如果站到近处，都能亲身感受到发动机尾喷口散发出的滚滚热浪。
那一长串燃烧到极致，已经渐渐出现浅蓝色的火焰，代表着咆哮的喷气式引擎，已经进入到最大功率的加速状态。
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任何飞机来说，都是相反的。
他们“下山”非常容易，但“上山”却很考验整个机体结构，以及引擎的稳定性。
战斗机飞行员，非常喜欢往下冲刺的感觉，迅速下降积累出的势能，对于进攻方来说，那就是增益BUFF。
一旦开始爬坡，代表着，就是规避，这是防御的一种积极策略，但U2，只有一台涡轮引擎，这是它与战斗机的不同之处，牺牲的，就是短时间被爬坡时的爆发力。
看着高度表缓慢的往上一点一点增加着，飞行员此时眼前已经渐渐出现了“黑视”现象，那是人体超过承受的载荷极限，血液从脑部往腿部集中时，脑部缺氧的一种表现。（视线一片黑暗）
就这样，飞行员的手，还是死死的把操纵杆用力的往后扳着，继续以大迎角爬升。
像宇航服一样的抗荷服，此时开始介入工作，下肢处如同后世的按摩椅一样，迅速鼓胀了起来，紧紧贴合飞行员的腿部表面，用力挤压，把向腿部集中的血液，利用物理层次的力量，向着上身处用力挤压。
此时飞行员的黑视情况，才稍微缓解了一些，模糊的视线，在摇摆后恢复了正常，但代价，却是他的呼吸放缓了起来，这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
每一次呼吸，都得竭尽全身的力气，身体不光要和机体做着抗争，还得与挤压血液的抗荷服，进行着斗争，耗费的体力，让他满身大汗。
每一次飞行器的进步，都是对人类极限的一种挑战，随着机身速度越高，对于开飞机的人，要求也是越高。
“秃鹫秃鹫，并未有那边防空部队的情报，开启辐射源方位测向机进行探测，雷达开机时的热量，他们是遮不住的！”
塔台的一番话，让正在驾驶的秃鹫，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塔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次任务已经完成！”
艰难的喘着气，塔台那边收到了炸麦的声音，虽然很嘈杂，甚至连飞行员肺部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但他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秃鹫想回来的想法。
“塔台目前和你的上级正在协商，情况已经反馈过去，我建议还是打开辐射源测向机，了解清楚雷达阵地的所在位置，毕竟……！”
“NO，FU*K，该死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休想再给我增加工作，找到他们那是你们的事，我现在很危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断了塔台的回话，飞行员此时面目狰狞，仪表上显示6G的过载，这已经是他突破自身记录的时刻，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甚至还把通讯按钮拨到了OFF那一侧，开始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
因为他这个举止，塔台乱作一团，没有了回信，没有了消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GPS定位系统，没有出来之前，一切都是靠无线电，不论是导航，还是通讯，一旦关闭，塔台瞬间失去了对飞机的掌控。
“混蛋，一群猪猡，海鸥的事情已经忘记了么，我要回去，我要活着回去！”告警声音，响彻整个机舱内部，红灯不断闪烁，现在开启辐射源侧向机，万一对方在这里布置的防空导弹，那无形中，自己也会把自己放大到制导雷达的屏幕上。
塔台拿他不当人，他自己拥有临危处置权，哪里会服从塔台那丝毫不关自己安全的意见。
随着速度不减，继续拔高，14000米高空，氧气瓶顺着管线，向着抗荷服头盔中，供应着充足的氧气，远处的天际再次呈现出浅蓝色的弧形，破球的曲线，再次映入了飞行员的眼帘。
这个高度，再次把高空云海，送到机身下方，二次蒸发的水份子，在平流层凝结成固态，美轮美奂，飘飘欲仙。
这一次，秃鹫没有了之前散漫的样子，因为机体的震动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的阈值，不论是机身的蒙皮，还是襟翼，甚至机腹内部固定在机身大梁上的起落架，都开始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这次大迎角爬升，注定了对机体损伤极大，可能回去后，都不用进行探伤工作，这架高空侦察机就得返厂了。
秃鹫笨拙，艰难的用着套在抗荷服中的手指，不断的开启，关闭各种按钮进行调节，机身猛烈的震荡，对自己来说影响并不大，但对这架飞机，还有上千公里的航程呢，他不能视若无睹。
“Warningdanger，Warningdanger~！”（警告危险）
这次，是直接警告声响彻在了驾驶舱内部，那四周亮起的红灯，不再是之前那样一闪一闪，现在的频率是急速闪动加提示音。
“哦买噶的~！”
驾驶员难以置信的看着屏幕，一瞬间手忙脚乱了起来，这种情况，只代表一种，他被制导雷达锁定了，而且是瞬间锁定，跟着防空导弹就来了，压根没有给他留出反应的时间。
胸口如同风箱一般鼓胀，秃鹫此时真的傻眼了，没有这么来的啊，教科书里，训练场上，完全不是这样教的，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导弹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么短暂的锁定发射时间，天呐，太难以置信了！”
拨动了箔条干扰弹的发射按钮，机腹两侧的出弹孔，像是烟花一样，有节奏的往外喷洒着耀眼的光芒。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机体的震颤更加猛烈，在飞机解体，和与防空导弹碰撞面前，飞行员选择了前者。
解体前，他至少还有跳伞的机会，进入防空导弹爆炸后的覆盖片区，那真的是360度，无死角的全是高速飞行的颗粒物，这种轻型高空侦察机，为了高空高速还省油，可是和某国产的汽车差不多。
进入黑视前，秃鹫最后的目光看在了高度表上。
14400米。
身下，已经出现了爆炸声，不知道是箔条的作用，还是……
第五百六十七章 弹射 弹射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秃鹫像是睡着了。
梦里，他那早已去世多年的祖母，仿佛正在远处向他招手。
驾驶舱内的气温在逐渐降低，出现裂痕的挡风玻璃，嗖嗖的寒风顺着缝隙，不断往里面钻。
被安全带紧紧束缚在驾驶椅上的秃鹫，低垂着脑袋，双手无力的搭拉在一边，面对机舱内不断闪烁的红色灯光，警告声，都置若罔闻。
14550米，中弹后的机体，已经到了濒临解体的边缘，也幸好飞行员没有介入继续用蛮力拉升，操纵杆在失去双手的控制后，已经自动改平，艰难的往前苟延残喘的飞着。
“咻~！”
舱腹下，又一枚萨姆-2防空导弹，已经到达了设定好的高度，此时第一级固体燃料已经被消耗一空，第二级煤油液体推进剂也所剩不多，整个导弹已经进入了生命中最后的倒计时阶段。
距离头顶摇摇晃晃还在苦苦坚持的U2还有50米的距离。
引信，迅速点燃战斗部内的135千克装药，随着剧烈的火光一闪，60千克小拇指头长短的“扳手”形状的预制破片，被迅速的推送到爆炸半径周围250米的所有空域。
破片自身的速度甚至超过了2马赫，迅速的追上斜上方对于它们来说，庞然大物的飞行物。
两头重中间轻的预制破片，像是流星锤一样，从斜下方打进了飞行中的机体内。
有的打中了本就破破烂烂的机翼蒙皮，直接切割下来一大块，随着高空风速，迅速的被甩在了身后。
机翼中的保形油箱，开始往下喷出了剩余的航空燃油，在大气中迅速的雾化。
本就还苦苦坚持的引擎，在一阵丁零当啷声中，瞬间熄火，尾部明亮的火环，在鼓荡了几次后，彻底熄灭。
涡扇上的小叶片，加上各种被击中的部件，离开了机身，在机体后方汇聚，随后打着转的往地面坠落。
此时的U2，像是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起起伏伏，然而，这样的状态，也就持续了短短一瞬。
随着后方的推力变为0，前进力瞬间消失殆尽，机身庞大的重量开始按照惯性定律，下坠，巨大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两侧的机翼上，张开的“翅膀”，尽量托着机身，延缓下坠速度。
本就两次受损，加上之前急速爬升时结构性疲劳，其中一侧的机翼已经开始迅速变形。
“嘎吱嘎吱~！”
高强度钢在折弯时，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挥舞起了死神的镰刀。
“唔~！”
驾驶舱内，面色惨白的秃鹫，缓缓的睁开了眼，他拒绝了来接他的祖母，因为，妈妈还在家中。
猛烈的睁开眼睛，秃鹫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黑视晕倒前，他听见了爆炸声，刚才，好像又是一阵爆炸声把自己惊醒。
看着已经陷入一片黑暗的机舱内部，秃鹫隐藏在面罩下的脸色，都能把熄灭的屏幕点绿了，前挡风上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不断窜进来的寒风，加上身体前倾的姿势，无不是在告诉他。
飞机已经失去了动力。
秃鹫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拨动一个个按钮，直至最后按下了APU的启动开关（辅助动力系统），企图重新靠着起动机，重新带动发动机工作。然而，一切都没有如他所愿，按钮按下去后，没有丝毫反应，指示灯倒是瞬间亮了一下，但只能听见狂风掠过机翼的声音，APU运转时的犬吠声，那是丝毫都没有听见。
随着按钮上的灯光熄灭，APU转速的指针，动都没有动，秃鹫现在的心情，比高空的寒风，还要寒冷。
还好，氧气管的供氧，并不靠电力系统，不然此时他可能因为缺氧，再次昏睡过去。
失去控制的飞机还在向下急速俯冲，秃鹫现在没有丝毫办法，耳边听到机翼金属变形时发出的诡异声音，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高度27800英尺！”
很难想象，这个高度摔下去，他还能剩下什么，赶忙拨开了无线电开关，但失去电力后的，耳机里甚至连沙沙的干扰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沉积。
“该死~！”
他现在有些后悔之前的任性，如果没有关闭通讯，那至少还可以根据最后通讯时的无线电位置，来寻找到自己，现在，一切都晚了。
咽了咽口水，秃鹫重重的一拳，无力的砸在毫无反应的面板上。
这该死的任务，让他回不去了。
漆黑的大鸟，破开了美轮美奂的云雾，视线一下开阔了起来，透过碎裂的挡风玻璃，他看到了棕色的大地，蓝色的海洋。
检查到自身并没有受伤后，迅速的给抗荷服泄压，麻木的双腿总算恢复了知觉，扳动操纵杆尝试改平，结果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连接襟翼的线缆已经断裂，在完全失去掌控后，他只能检查起弹射时需要做出的准备。
没错，弹射。
这是飞行员必须学习的一课，所有人的理论知识都非常的扎实，但奈何，只是空有理论经验，实际操作经验，压根是没有的。
因为，做出这个操作的时候，就意味着，飞机将与地面做亲密的接触，哪怕是他们，也没有这么豪横，可以拿刀勒不当钱。
“高度20000英尺！”
值得庆幸的是，机械高标仪表此时还在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工作，黑色滚轮上白色的数字不断滚动，在舱内其他仪表各项指针都在疯了似的胡乱摇摆时，依然为飞行员提供宝贵的数据支持。
看到15000英尺时，秃鹫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握在了裆部的红色握把。
“还有5000英尺，你要坚持住！”
弹射时的最佳高度实际在5000英尺左右，但考虑到现在实际的机翼情况，秃鹫没有信心它能坚持多长时间，所以他选择10000英尺的极限来弹射。
每一声嘎吱声，对他来说，都是催命符，如果一侧机翼折断，飞机将毫无意外陷入到无止境的旋转当中，那他将失去最后的逃生机会，和这个工业文明最璀璨的明珠，一起步入地狱。
“咯~咔嚓！”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机翼断裂的声音刚响起，秃鹫用力把握把拧了90度，座舱盖瞬间脱离，咬合在座椅上的锁扣瞬间泄压，座椅下的小型喷气引擎迅速的把飞行员送出了驾驶舱外。
最后一眼，秃鹫看到了高度表大概在11000英尺上下，随后，猛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那是抗荷服离开了氧气罐后，内部的气压抵抗不住高空的气压所导致。
在弹射时高于9G过载以及高空缺氧的环境下，秃鹫毫无意外的再次昏厥了过去，头顶上，小小的降落伞已经张开。
一米多的小降落伞随着狂风摇摆不定，随着高度的迅速下坠，又一朵洁白色的伞花迅速盛开。
这一朵，比上边的，可就大多了，蚕丝制作的降落伞，在阳光下，那简直能把人眼睛给闪瞎。
10500
10000
9500
9000
随着中等大小的降落在张开，下降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减缓了下来。
与11000英尺的高度相比，首先，下面的氧气明显充足了起来，其次，凌乱放肆的高空气流，此时大部分都变成了乖巧的绵阳。
从秃鹫身体的摇摆速度，也可以看的出来，之前还是左摇右晃，现在已经蜷缩成一团，明显稳住了身形。
“天呐，你们，把他打下来了？”
后排座上，达尔维眼睛瞪成了牛眼，双手用力的扒着主副驾驶的椅背，脑袋用力的往前凑着。
瞠目结舌的看着一架漆黑的色飞机，在折断机翼后，冒着烟，翻滚着坠落在远处。
“卧槽~！”
不光他傻眼了，李峰，陆翻译，乃至车底下钻出来的考尔，都张大了嘴巴。
其实不止他们，马路上的那些人，比他们也强不到哪里去，各个手足无措的看着天空中失控状态的飞机，坠落在天际。
“咚~！”
沉重的黑色机翼，砸在了不远处，直接深深的插入了泥地之中，掀起了尘土直接直接把地面笼罩了起来，动静丝毫不比导弹发射时小到哪里去。
“啊吧啊吧~！”
陆翻译人都傻了，指着不远处那汇聚一团的尘埃，想说什么，却压根说不出任何词汇。
李峰当即立断，一脚踹开车门，迅速的钻出后，双手搭在眼前，在天空中四处巡找了起来。
视线的及远处，能看见湛蓝的天空中，一个像素点大小的白色物体，正在缓慢下坠，被李峰迅速的捕捉到。
“车还能不能开，天上掉林妹妹了！”
一声咋呼，总算把陆翻译的魂给招了回来，李峰手都抬起来了，照着陆翻译的脑袋瓜都准备拍上去了，直到看到他拧动起了方向盘下边钥匙，这才遗憾的把手放了下去。
“啊，什么？”
手忙脚乱的打着火，陆翻译转着脑袋，看向了李峰，一脸茫然。
“赶紧打火，能打着，就朝那边开！”
李峰心急如焚，一把给达尔维的大脸盘子毫不客气的推回到后排座上，一边指了指方向，就是机翼落下的方向。
“哦，哦~！”
还好，毛熊的东西，你可以说他不好看，但结实耐造是整个世界公认的，点了几次后，这车，真给面子的着了。
发动机轰鸣起来，碎裂的前挡风玻璃，此时紧紧的贴着前引擎盖，随着车辆的颠簸，不断发出拍打的声音。
冬季的寒风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情况下，呼呼的朝着里头灌着。
此时没有任何人说话，哪怕是达尔维，也猜想到了李峰如此急迫的原因，双手紧紧的握着后车窗上的把手，深深的看看着李峰。“NO，我还没有上车啊，嗨，我没上车呐？”
看着承载自己而来的车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撒丫子跑了，考尔还追着撵了几步，脸都被冒着黑烟的尾气，给熏黑了。
“GO，GO，考尔，你就在这等着吧，他们会找你的！”
发现了同伴的叫喊声，达尔维还不忘把脑袋探出窗外，发出了奚落的嘲笑声。
“该死的，你们不能这样，我也想去看看那架该死的飞机！”
听着达尔维带着炫耀的远去，考尔激动跳起来骂了几句，他现在一脸沮丧，因为达尔维说的人，已经来了。
但，但他想的是一起跟过去看看，任何国家的人民，都有着彼此相同的心，看热闹面前，人人平等，就因为自己没上车，错失了这个去现场的机会，这对他可太残忍了。
“NO，你们不该这样，至少，应该把达尔维一起留下来！”
留守的安保人员忙活完马路上的事情，伤员也用还能启动的车辆往医院送去，结果一直没有等到现场的指挥员李峰回来。
等他们到来时，只看见考尔沮丧的看着头车，冒着滚滚黑烟远去。
“骚瑞，哎东特弄，应各力许！”（抱歉我不会英语）
负责任的人员朝着后边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耸了耸肩膀，按照标准语录回答，对于李峰朝着远处天际的滚滚浓烟而去，他也看出了李峰的想法，肯定是去现场了。
李峰可以自由的行动，他们不行，第一要务还是要把人员归拢好，等待另外两个老大回来。
至于他们的另外两个老大，顾耀东和葛队长。
此时正在前往二营的地盘上，做客。
“信号消失了，我们成功了~！”
雷达操作员，不断地调试着雷达的发射频率和还有角度，但屏幕上始终只有一根竖线，之前那不断闪动的绿色横杠，此时已经确定消失在了屏幕上方。
“我们成功了营长，我们把它锤下来了~！”
随着操作员确认完毕，整个二营的帐篷内，陷入了欢呼的海洋，手中的帽子被抛向了头上，众人喜极而泣的拥抱了起来。
“同志们，我们成功了，我们再一次，成功了~！”
带着梗咽的话语通过话筒传递到各个阵地，肖占武丧失了浑身的力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的压力太大了。
二营之前揍下来过一架，但那是自己不在指挥所的情况下，如果自己今天在了，反而没有把飞行物给弄下来，那么，对于他来说，那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吴洪浦，你小子干的漂亮！”
用力的拍了拍年纪轻轻标图员，两发导弹，75%的命中率，硬是在他计算能力加持下提高到了100%，省下了一枚防空武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二营的进步是巨大的。
外聘教官授课的笔记，肖占武至今还留着，三发齐射理论上也只能保证，最大90%的成功率。
在这方面，是否可以证明，学生已经超过了老师。
“营长，我们该派人搜残骸去了，万一有飞行员跳伞，得抓紧找到！”
小伙子面对众人汇聚而来的目光，丝毫不居功自傲，取下了桌子上的车钥匙，急迫的就要朝外跑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吴说的对，警卫连呢！”
肖占武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把不速之客请下来还不算，得把人和飞机残骸都找到，这宴席才能上菜呢。
“在，营长，西南方向的值班岗哨发现坠落物了！”
一头汗的警卫连长，在确定打下来之后，他是第一个窜出帐篷听哨音的。
刺耳尖锐的哨音还在吹，不过在渐渐远去，作为连长，他知道，值班岗哨，已经向那边开始跑起来了。
“快快快，所有人，技术员留下，程连长再留几个人守营地，其他人全部跟上！”
“哦，对了，程连长，把那个老乡，派回去联系村干部，所有掉下来的机械部件，全部搜索齐全！”
“还有，正委也留下，通知防空指挥部门，把这个好消息立刻汇报给他们，另外要求抽调派遣各所技术员，尽快前来！”
一边扣着武装带，肖占武脑子疯狂运转，事情一件件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是！”
警卫连长敬了个礼，迅速的再次跑出了指挥帐篷，两条大长腿甩开，就冲进了警卫连自己的帐篷里。
“驴二泡是不是！”
“额，对，长官！”
正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鸡飞狗跳的营地，听到这声咋呼，驴二泡身体赶忙挺的直直的。
“相信你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探矿队，我们是解方军，在此地执行任务，现在任务完成，需要你们百果村全体村民出动，配合我们的工作，需要你抓紧回去通知村书记！”
“能不能办到？”
说到此，程连长两步逼近了驴二泡，眼神无比严肃的问道。
“我，就是找我二叔呗，这，这没问题，但，我那搭袋你得还给我，我，还想给你们送水果呢！”
程连长被驴二泡的小算盘给逗乐了，一把拿起了门口搭袋，塞进了他的怀里。
“抓紧去，速度一定要快，全村的村民都喊过来，只要人来，一个人算五毛钱工钱，记住，只能是你们村的村民，这事你必须跟驴荣卿说清楚！”
一听到还有工钱，驴二泡顿时双眼冒光，都不用程连长催，已经撒丫子要跑了，听清楚了后，一把甩开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都不用别人鞭子抽，自己抽自己了，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我，我媳妇，这就又一块钱了，不对，老大老二老三，他们要上学呐！”
虽然有些可惜，但好歹已经赚到了两块钱，再加一块，仨孩子今年的学费就解决了，这还没到开春，瞬间压力就没了，怎让他不开心。
“你们那些瞧不起我的，让你们看看，看你们胆小的样，全部都得喝西北风！”
白果村的巡山路上，一声妖魔鬼怪似的怪叫，无数鸟群，被惊飞了起来。
随着驴二泡，气喘吁吁的推开了祠堂的门，这一次，他不在是当初的他了。
“二泡，干什么，会还在开呢，你还有完没完！”
二叔，百果村大队书记驴荣卿，这次是直接站了起来，瞥着自家内侄的眼神，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儿。
“先，先别说话！”
“呼，呼~！”
双手撑着膝盖，驴二泡，大口喘着粗气，嗓子都快冒烟了。
看到二叔的搪瓷大茶缸，还是公社才发的，眼前一亮，咕咚咕咚拿起就往嘴里灌了起来。
“混账，二泡，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去了山那边，那边不是探矿队，他们是解方军！”
一大缸茶水灌下去，总算舒服了许多，驴二泡看着全场，都惊讶的看着自己，那真比刚才喝了一杯水来的都舒坦。
“胡闹~你……！”
“驴荣卿同志，我部正式通知你，请你带领百果村大队全体村民，迅速赶来我部，特令驴二泡前来通知！”
没等二叔训斥，驴二泡按照之前电影里看到的《林海雪原》里的台词，右手往上一提，像个唱大戏的一样，字正腔圆的把命令改头换面了一下。别说，还挺正式的，祠堂里的人都半信半疑了起来。
“你……！”
“命令已经传达，二叔，我就问你去不去，只能我们村的人，一个人过去5毛钱工钱！”
“啪！”
可能是嫌说服力不够，那两块钱卖水果的钱，直接被他拍在了桌面上。
“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个店了，各家有水果的，也别藏着掖着，顺道也带过去，他们听说我家孩子上学没钱，立马就掏了两块钱，我回去喊英子了，别说我二泡，有好事儿不想着你们！”
说完，一把抓起钞票，他可就往家跑，那边客户还惦记着呢，搁帐篷里他可没白忙活，定单客户都找好了，擎等着他送货上门了。
别说，几十年后各大演训场地附近，那到处转来转去的三蹦子，五菱荣光，荒郊野岭外，就靠着那些本地的老乡，野外驻训时的伙食情况才改变了很多。（比如徽州的三界小公鸡）
事实面前，钞票面前，所有的一切质疑，全部化为乌有。
驴二泡走后，祠堂乱作一团，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长条凳，就能看得出来，要不是书记挡在门口，一个个全回家喊人，加收拾东西了。
“别想着呼朋唤友，既然是部队的，那大家就守规矩，只能咱们村自己，谁要是坏了规矩，让别的村掺合进来了，别说祖宗面前，我不认人！”
所有人急不可耐的点点头，眼珠子一个比一个红。
二泡能得两块钱，那他们也可以，不就是水果么，那东西也不顶饿，谁家没有是的。
再加上出人头，一个五毛钱工钱，这家里人口多的，连孩子都带上，那也有三四块钱了！
等百果村大队全体出动，扛着锄头的，拿着镰刀，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牙都快掉完的，一股脑全涌到营地门口的时候，守家的士兵干抹了几下，自己的脸，一脸无言以对。
“你们带来的水果后边再说，该付钱我们会付钱，驴书记在不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带着村民，去西边，手拉手，在地面寻找，每一个金属的部件，只要感觉有问题，那都装进你们的背篓里，把东西带回来！”
村民们装水果的背篓，至少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出钱请人找寻零部件，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儿，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双赢的局面。
双输的呢，那就是葛队长，顾耀东那边了。
面对着各个手里提着56冲，但没穿制服的探矿队，他们也一脑门糊涂，识别不出建制序列啊，双方携手收拾完第三方，开始大眼瞪小眼。
“我们保密部门的，你们那个部门的？”
“好巧啊，我们部门也是保密的！”
两帮人，这开头就呛上了，等着对面自报家门，结果都吃了一鼻子灰。
“没时间跟你们废话，都跟我们回去！”
看着葛队长他们，扭扭捏捏的样子，带队的排长都急上火了。
导弹已经发射，飞机都看到被揍下来了，他哪里有时间跟这些人墨迹。
“一班押着他们回去，二班出俩人守在这里，不老实的直接开枪，其他人和我走！”
说完，排长就带队准备上车，朝着坠机地点撵过去。
“别啊，他们这些人很重要，需要第一时间治疗，不能开枪！”
顾耀东急了啊，这些人队伍沪上站来说，那可好不容易一锅端的，哪里会让他们就那么轻松的“倒头就睡”。
“我说的是你们，刚才的事情没看见么，我没时间跟你们啰嗦，耽误了正事，你们就是天王老子，也没人能救你们！”
排长可不管那么多，手指头朝着天空指了指，直接上车，一脚油门，就要离去。
“我们是调查部的，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接受救治！”
顾耀东拦在了车前，作为在场级别最高的领导，拿出了自己的魄力，这帮人看来跟刚才坠下的飞机有莫大的关系，他这时候也不能再隐瞒了。
“嘎吱！”
吉普车紧急刹车，距离顾耀东身前仅仅只剩一公分的距离。
第五百七十章 老学员欢迎新学员
视角转移到李峰这边。
他这个时候哪里知道，顾耀东那边为了“帮”自己争取时间，把命都给赌上了，硬是自己的身体拦下了前来的吉普车。
车上的三人，此时两个缩成了一团，陆翻译也想缩，奈何他是开车的。
凌冽的寒风把方向盘吹的冰冰凉凉，让他两个手掌，酸爽到了极点。
三个人眼睫毛上，都挂霜了，头发凌乱的很，开车的更是因为脸上的血渍，都结冰了。
“嘶~喔喔喔！”
陆翻译吸着冷气，脑袋已经不由自主的左右颤抖，打起了摆子，但脚尖硬是被粘到了油门上，一刻都不带松的，清醒的脑袋可看着呢。
在副驾驶缩成狗熊一样的李峰，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那才噶过人的眼神，跟活阎王似的。
一个丝滑的漂移，在转过一个弯弯后，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冒起的滚滚黑烟，胜利就在眼前。
“该死，哦，太冷了，我们应该换一辆车子！”
倒在后排的达尔维，学着李峰的样子，双手插袖口里，脸埋进衣领中，蜷缩成一团，哪怕不时被颠起来，他也不去拽着把手了，这里的寒风，他感觉比他来的地方，还要冷。
李峰毫不在意达尔维的吐槽抱怨，在看到不远处的隆隆升起的黑烟时，目光只是不经意一瞥，他要的，可不是这些碎片玩意儿，活生生的人，才是最大的宝藏。
之前还是一个像素点大小的白点，随着距离的接近，已经无限放大，能够看得清楚了。
刚才在车上，他就开始思考，黑色的机翼是什么玩意的，思考来思考去，这个时间点，现在所处的地盘，貌似没有点亮这个科技树。
加上往苍穹窜进去的导弹，明显是防空用的，结果很明显，自己头顶来了不速之客，搞不好目标还是自己这么一行人。
不然也没人跟踪的情况下，怎么就笃定似的在这里安排了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可能，在城外汇聚车队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去向，给了这些人留下了准备的时间。
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
煞费苦心啊！
连这玩意大国重器都安排上了，太给李某人面子了。
这下好了，回不去了吧。
越想心情反而越舒畅，这么揍下来的一架，他们要落面子咯！
……
天空中的秃鹫，哪里知道自己还没落到地面上，就被某些无良商家给盯上了。
随着高度降低，氧气含量逐渐上升，他这才逐渐从缺氧昏迷的状况中清醒了过来。
一把掀开了抗荷服的面罩，秃鹫大口喘息，呼吸着极为新鲜的空气，哪怕狂风把他的脸皮都吹出了褶皱。
远处的滚滚黑烟映入眼帘。
他此时很庆幸，幸好自己够果断，如果弹射时间再晚上几秒钟，他恐怕也是黑烟中的一员。
举目四处张望，树林的浅黄色，海洋的浅蓝色，平原的浅棕色，让他的心脏跳动的越发急促，双手抓着单根承受力120公斤的伞绳，下意识的往海洋方向扯了扯，也许是心底，自家在海洋上畅通无阻的观念所导致。
“该死的，这里到底是哪里？”
虽然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但那是指荒无人烟的地方，现在则是落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而且还是人员密集的区域。
想到将要面临的结果，他有些瑟瑟发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想法先抛在了脑后，目光盯着地面，判断了一下地面高度。
现在还不是考虑怎么活下去的时候，毕竟，如果脸着地，那提前考虑这些事情，就有些早了。
着急忙慌右手摸了摸后腰，直到摸到一个帆布带，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头顶最上边的小伞是引导伞，主要作用，是把下边的减速伞给通过风力拉出来，减速伞的作用，就是把他的下降速度从每秒200米，降低到每秒90米左右。
他身后，伸手就能够得着的，才是主伞的控制拉手，不然以现在的速度，每秒90米落地，那和跳楼的差别，也并不是多大。
随着高度降到规定的高度，秃鹫猛拉身后的帆布带，身体尽量蜷缩起来，降低马上到来的拉扯力。
“哗啦啦~！”
随着硕大的主伞伞包打开，减速伞的伞绳绷的紧紧的，秃鹫的耳边传来蚕丝布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砰~！”
这是主伞被被减速伞拉扯到极限后，瞬间张开时，伞布拍打空气，发出的沉闷响声。
蜷缩成一团的飞行员，被向上的拉扯力带动，会像蹦极一样，突然产生了一种失重感，全身的重量，下坠的力度，全部靠束缚在身上的安全带来兜底，加上十数根120公斤承受力的伞绳，这才把连装备带座椅，小半吨重的飞行员生生的拽住，最大降低了下降的速度。
天空中三朵伞花，一朵比一朵大，最大的面积甚至快接近一百平方了，这哪里会让人看不见。
秃鹫的嘴里有些苦涩，此时的高度，他已经看到地面，有活动的人群，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他能怎么办，座椅后的求生箱里，加上座椅下固定的武器，弹药就那么多发，还得留出一发，给……
……
“你TM往那拐什么，我让你往那拐了么，你就直着往前开就行了！”
地面上，拐了一道弯后，继续追随降落伞而来的伏尔加汽车，里面传来了李峰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又没跟我说，我哪知道你去哪里，我肯定以为你要看那架飞机啊！”
开车的陆翻译，脸都绿了，自己都快被冻成冰坨坨了，结果，好不容易挨到的目的地还不对，为此还被批评，脑门都快冒烟了。
“NO，NO，米斯特陆，米斯特李，肯定去寻找的是跳伞的飞行员！”
要说眼界，达尔维肯定比陆翻译要高出很多，在后排一边吸着大鼻涕一边说着风凉话。
此时看着天际越来越近的降落伞，刚才的柔弱不堪瞬间消失，作为老学员，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新学员是什么样子的。
老带新么，学长要有学长的样子。
等秃鹫落入地面，仓皇拔下座椅下的消声手枪插在裤兜，准备收拢伞绳时。
听到不远处，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FU*K，这么快就来了么？”
第五百七十一章 I have a plan
一辆辆吉普车，卡车，承载着荷枪实弹的二营官兵们，从百果山走了出来。
肖占武坐在最前面的头车，内心那是激昂无比，早一步出来的警卫连岗哨，已经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西边的天空中有飞行员跳伞。
现在他们二营的任务很明确，保护现场，寻找掉落的零部件，他肖占武，要带头去抓获那个跳下飞机的人。
刚出营地没多长时间，结果，就碰上了被拦住，正发生争吵的警卫排。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现场！”
“营长，他说他们是调查部的同志，我都放他们走了，他还赖上我们了，阻拦车辆，不让我们过去！”
说到这，排长一肚子火，自己等于是帮你们解决了麻烦，现在反而跟狗皮膏药似的，彻底黏上了。
“你是他的营长，我是调查部沪上站的站长，这是我的证件！”
还在双手掐腰的顾耀东，皱着眉头一把扒开了了刚才那位要把自己一行人，给押送去营地的排长。
压抑着心头的火气，掏出自己的黑本本后，直接递给了胳膊搭在车窗边上的肖占武。
“我没时间看你的证件，既然问题解决，我们有我们的任务，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心急如焚的肖占武，扫了一眼证件的封皮，就垂下了眼帘，车子都不准备下去，那些人的服装统一，身手干练，各个腰间鼓鼓囊囊，这种部门，他之前见过，所以压根不用看证件。
说完后，肖占武左手朝前挥了挥，示意司机尽快往那边去，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
“不行，必须给我们留两辆车，还有几个活口，我们需要从他们身上挖出消息，再耽误下去，人就要不行了！”
看着车辆的发动机再次轰鸣，顾耀东直接扒着车窗，跟着车子，小跑着往前，大声解释道。
至于葛队长，检查完“倒头就睡”的人员，此事跟他的关系，就并不大了，沪上发生的事情属于沪上站，他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了仇，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
让他出面救这些人，如果不是知道情报工作必须要活口，他恐怕早就帮那几个人解脱了。
“嘎吱~！”
往前行驶的吉普车只得再次停下，坐在副驾驶的肖占武紧紧啮合的牙齿，可以看得出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动于衷，人好歹也是一个大站的站长，真碾自己车轮下了，今天好事反而要变坏事。
“二排长~！”
伸出手车窗外的手掌心重重的拍在了车门上，肖占武看着特意被挑选出来几个，吸气少进气多的，脑袋朝后呼喊到。
“到~！”
“用你们的车子，把伤员送到营地，让朱医生抢救，你们排就别去了，把营地守好！”
营地内，是有一个简陋的战地医院的，虽然条件简陋，但专业对口，对于枪伤这种的，朱医生比地方医院大夫们，经验可来的丰富的多，只是，这几个恐怕要排队了。
听到肖占武，最后还是给了面子，刚才扒着车门的顾耀东终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好，你们这些人，也有担负营地安全的责任，出了任何问题，我只找你！”对着顾耀东撂下这句狠话，肖占武才得以扬长而去，调查部，也是属于保密部门，虽然自己这边的保密级别要比他们还高一点，但也差不多。
这些人，行走在阴影中，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同志，有他们帮忙看守的话，防卫警戒能力，理论上反而比之前，反而更安全。
肖占武加速中……
另一边。
“Ihaveaplan!”（我有一个主意/计划！）
看着破破烂烂的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漂移甩尾，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准备拖拽伞绳，把降落伞隐藏起来的秃鹫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面对下了车，风格迥异的三个人，姑且称为人。
一个赤手空拳的大胡子，明显南亚人种，一个从头到胸口布满血渍，就连两条胳膊都血呼啦差的人，还有一个明显正常一点，但手中却端着大尺寸步枪的，秃鹫躲在弹射座椅后边大喊道。
他不知道这三种人，怎么会凑到一起，但明显，来自李峰的威胁，是最大的。
“Ihaveaplan，Letmego，Youcanhaveallthis！”（我有一个主意，放我走，这些都给你们！）
说着，秃鹫拿出了求生箱中的几个黄金物件，两枚金戒指，一枚金吊坠，还有一块产自阿尔卑斯山上的的大金表展示了起来。
别说，在阳光的反射下，几个含金量很高的饰品，确实挺锃光瓦亮夺人眼球的。
“你们看看，这些东西多棒，只要放了我，都是你们的！”
三人中，两个人都能完全听得懂，惟独李峰，他只能听懂前半句，因为前世打游戏时，某个点子王，经常用的，就是这个口头禅。
看着那位飞行员还没来得及脱下抗荷服，就急赤白赖的炫耀黄金首饰，还大言不惭说他有个什么屁主意，李峰“咔嚓”一声，直接拉动了一下枪栓，表达出的意思很明显。
“NO，NO，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这样不符合日内瓦条约！”
听到李峰拉动了枪栓，秃鹫打了个激灵，扯着嗓子嚎嚎了起来，但却还是躲在了座椅后边，虽然他也不知道，李峰手中的那杆大枪，会不会穿透这该死的座椅。
“You，come!”（你，出来！）
李峰可不管对方歇斯底里的嚎叫，右手继续端着G3，稳稳的对着座椅，左手从腰间摸索，把早已准备好的手铐掏了出来，还特意晃了晃，用着简单的单词，试图跟对方沟通。
你的是金的没错，但我的是银的，而且分量更足，咱俩换换，你不吃亏!
这让看到这一幕的秃鹫，彻底陷入了绝望，不论是在哪里，只要随身带着手铐，那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执法机关的，这不是偶然，人家就是专门来抓他的。
“陆翻译，翻译一下，你被捕了，让他老老实实高举双手出来，我不会开枪的！”
李峰仅能记住的单词，就那么几个，专业上，陆翻译才是吃这碗饭的，稍稍偏了偏脑袋，对着陆翻译说道。
“Biu~！”
在李峰跟陆翻译对话的瞬间，秃鹫暗戳戳的掏出了大腿上的那把消声手枪，这三人里面，只有李峰有枪，只要打中李峰，剩下两个人没武器的就不足为虑了。
然后跑向海边，他还有信号弹，他要回家，他妈妈还在等着他，这就是他的主意/计划。
信仰自由女神的人，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戴手铐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中弹
被子弹射中时是什么感觉。
之前李峰并不知晓，但是今天切实体会到了。
一股猛烈的冲击力，从胸口传遍全身，就像被人用大锤，用力抡起来后，狠狠的砸在了胸口上。
时间的指针仿佛放缓了跳动，疼痛来的没有那么快，冲击感先至，随后才是火辣辣的感觉，这种感觉随后蔓延至全身，这种灼热感，能够穿透身体里全部组织，但却不是痛感。
第六感在枪响前已经传递过来，来自于飞行员那边深深的恶意，但谁也没想到，开枪的速度，会来的如此之快。
电光火石之间。
明晃晃的手铐瞬间向地面坠落，侧立的李峰紧紧抿着嘴唇，左手迅速的在胸前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What？”
飞行员的目光顿时瞪出眼眶，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脸上的难以置信，看样子，李峰好像真的徒手抓住了他的子弹，这真的是把他惊呆了。
这个中年人，甚至对自己手中的消音手枪都产生了怀疑，在手上左右翻转了一下，纳闷的看了看，忽略了补枪的步骤。
G3被架在左手的手肘位置，遮掩胸口的伤势，左手握紧的拳头平摊往前走了两步，在所有人目光集中在拳头的时候，猛然张开。
空的……
里面空无一物，哪里来的子弹。
秃鹫的视线一直被李峰的左拳吸引住，当看到真实的场景，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只看见，一支黑色的枪托，直奔脑门而来。
“咚~！”
枪托与颅骨的碰撞，看起来还是枪托略胜一筹。
秃鹫白眼珠子一翻，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抹红色，随后视线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咔，咔~！”
清脆的弹簧齿轮声响起，掉在地上的手铐，到达了它此时应该存在的位置，双手被缚在身后的飞行员，跟抬死猪似的，被扔进了后备箱里。
“子弹呢，子弹呢？”
一把盖上后备箱盖，歪着嘴的达尔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后，急不可耐的问道，其实不光他好奇，就连陆翻译当时都惊为天人，真的以为李峰徒手捏子弹。
倚靠在中柱边上的李峰，没有回答，在完成抓捕的数分钟后，那消失的痛觉神经，像是才重新安装到身体内。
面色瞬间惨白，在寒冬腊月冷风呼呼的户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在额头、脸颊、鼻翼凝聚，一滴滴坠落在干涸土地上，瞬间被土壤所吸收，贴近身体最近的衬衣，早已被沁出的血液湿透。
胸口此时痛极了，如果不是靠着伏尔加的中柱，眼冒金星头晕耳鸣的他恐怕瞬间倒在地上。
“去，把东西，收着……！”
还没说完，李峰瞬间双腿好像不受控制，软趴趴的跟面条似的，支撑不了上半身的体重，一下摔倒在了车门旁。
陆翻译听到后，撅着屁股在弹射座椅那摸索，重物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在意，他还以为是李峰上车时，关车门的声音，心大到如此地步。
“米斯特李~！”
第一个发现李峰倒在地上抽搐的，还是达尔维。刚才还蜜汁微笑的他，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抱着李峰的后背，把人给扳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胸口破了一个洞的中山装。
洞口的四周纠缠的丝线，非常凌乱，打开后，才发现，衬衫，毛线已经湿乎乎了，一片红色。
“米斯特李~！”
这个时候达尔维的痛呼声，才引起了陆翻译的注意，他之前正好奇的看着求生箱里的物件，左右扒拉，听到声音，才知道回头。
“达尔维，Why?”
“他中枪了，他中枪了，哦买噶的，他快死了，我们要去医院，快！”
达尔维激动时的吐沫，甚至都喷到了李峰的脸上，按照以往，这个年轻人，会嫌弃的把他推开，但这一次，他的胳膊，丝毫没有动静。
“什么？？”
后知后觉的陆翻译，这才想起，刚才李峰表演了一把徒手抓子弹，搞了半天，子弹在他的身体里。
一把合上箱子，直接从敞开的前挡风玻璃，把箱子扔了进去，随后急急忙忙扑到了副驾驶这一侧。
“李峰，李峰~！”
撕心裂肺的呐喊，让这个毫无知觉的年轻人眼皮子颤了颤。
“回沪上，联系京城站，找郑朝阳，人，交给他……！”
回光返照的李峰，眼皮子到底还是没有睁开，无比虚弱的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样，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边说嘴角一边溢出带着血的泡泡。
随后脑袋一歪，彻底没有了动静。
“GO，GO！”
两人合力把李峰抬到了后座上，达尔维脱下了自己身上带着咖喱气息的棉衣，一把盖在李峰的身上，也挤进了后排座。
碰巧，陆翻译从车前头扔进来的飞行员求生箱在副驾驶敞开的，更碰巧的是，那些英文，达尔维是认识的。
沾染着李峰鲜血的手，哆嗦的拆开了一块包扎用的敷料，直接按在李峰呲呲冒血的胸口。
陆翻译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的酸酸的，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手忙脚乱的打着火后，调转车头，在旷野上，油门踩到了底。
与来时的激动不同，此时的达尔维脸色一片晦暗，看着脸颊、嘴唇已经失去血色的年轻人，真的是百感交集。
他到底还是没有对战.俘开枪，哪怕已经伤害的他，当时他明明可以的，但这个年轻人的选择，是蒙骗，打晕。
他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培养这些年轻人的，如果是他，恐怕中枪的第一瞬间，就会向对方清空弹匣里的所有子弹，然而李峰还是没有开枪，这对他的冲击感太大了。
“我的兄弟，这一切，值得么，是他违反了条约啊！”
此时的寒风，达尔维没有觉得丝毫寒冷，大鼻涕被再次冻了出来，他也只是歪着头在肩膀上擦了擦，丝毫不敢抬起压着伤口的手。
眼前滑过和这个小伙子初见时的一幕幕，虽然大家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兄弟。
他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个人格魅力的年轻人，在他的眼下，就这样黯然离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 衣领中埋藏的秘密
军绿色的吉普车，向着西边疾驰而去。
肖占武搭在车窗上的右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抵在了鼻子下面，任由冷风，灌了进来。
大马路上，此时已经有些稍微堵了起来。
好奇的小老百姓们，被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工作人员，牢牢的排除在“警戒线”之外。
部队的车队，这些人没有拦，而是正在收拾确定已经“睡着”了人员，一人抬着肩膀，一人抬着腿，扔进了敞开的后备箱中。
缓慢驶过的车轮碾压这片血色的地面，就连开车的士兵，都在强压着突如其来的不适感。
这个场面，确实不适合让普通人看见，宛如地狱一般的修罗场，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如果不注意，恐怕车轮都会被这些东西颠起来。
“营长，这得，死了多少人啊，这些人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年轻一些的吴洪浦，已经在后排座低下了脑袋，他入伍这么几年，也没见过比这场面还“刺激”的，怪不得，枪声都传到了营地那边。
“不要管那么多，我们做好我们的，他们做好他们的！”
肖占武的脸色有些凝重，调查部是干什么的，他是清楚的，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这么多人，硬碰硬干了这么一仗，是不是意味着，营地的选址，还是有些草率了。
如果这么多人，都是为了防空阵地而来，他可没把握，一个分散开来执勤的警卫连，能抵挡住这么多心怀鬼胎的爪牙。
“还好，这次任务结束，肯定要更换阵地了，下一次，不能选择大城市边上了！”
心里做好打算，肖占武慢慢摇上了车窗，阻隔外边的视线。
不光车上的人，对下面的人好奇，下边的人，对于车上的军人也很好奇。
“怎么不停车啊，不是增援咱们的么？”
来自京城站的人员，看着这些吉普车远去，挠了挠头皮，刚才还说，来的挺快的，结果，人家是过路的样子。
“别说了，赶紧收拾完，鼻子里全是腥味，我都想赶紧回京城了。”
挺窝囊的，枪是人家李干部开的，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除了几个冲到马路牙子路边的，现在等于是李峰爽完跑了，他们在后边洗地。
“这葛队长，还有顾站长，怎么还没回来，我听着，枪声不是停了么？”
……
防空阵地的营地内。
一个不锈钢的夹子，在黑黢黢的洞内探查了一番，随后一粒已经发生了形变的弹头，被夹子摄取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进了已经染红的不锈钢托盘里。
随着拿着托盘的手晃动，弹头上的血渍顺滑的滴落在托盘中，随着左右摇晃，在其底部，已经拉出了棉绒般的红色的丝线。
“朱大夫，要不要给您擦一下汗！”
戴着棉布口罩的护士说话声有些沉闷，正在手术的朱大夫，摇了摇头，手指捏起准备好的弯针，在止血钳的帮助下，已经开始缝合了。
“等下~！”
“这个马上好了！”
朱大夫此时也有些憔悴，脑门上黄灿灿的头灯，随着脑袋的晃动而跟着晃动。
光看那个托盘就知道了，里面的弹头就四五枚，光是一个的工作量都让他忙不过来，何况外边还躺着几个。“快，快，朱大夫，外头有一个要不行了！”
还没等打好结，帐篷外的顾耀东已经开始着急的喊了起来，此时他不敢掀开帘子，打扰到里面的手术，但外边躺着的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只能尽力催促。
“你这位同志怎么这样，手术室要保持安静！”
掀开帘子的小护士，颦着额头，看着外边被占满的病床，有些不满的训斥起了顾耀东。
她不知道这些陌生人是什么人，要不是警卫连的车送回来的，恐怕都不会进行抢救工作。
“是是，这边这个，气都不喘了！”
“他们是什么人，这不是失血过多，他是中D了，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护士急匆匆走到病床前，看着一动不动的伤者，面色紫绀，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轻轻嗅了嗅鼻子后，往后退了一步，带着疑虑看着顾耀东。
“氰化物？”
席地靠墙而坐的恢复体力的葛队长，听到这个词，立马胳膊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抓住了衣领，检查了起来。
“快，拿剪刀，在衣领里，把衣领都给剪掉！”
葛队长指了指带着湿痕唇印的衣领，掌心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没想到啊，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些人，对自己这么狠，都到了能抢救他们的地方，还服D自尽。
在衣领中缝上这些药物，只要嘴巴含住，在唾液湿透后，高浓度的氰化物进入口腔中，被人体所吸收，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峰大意了，他们也大意了。
跟过来的队员们赶忙一个个检查了起来，在护士给他们拿出剪刀后，一条条衣领，被裁剪了下来，胸口还能起伏的，再次被推送了进去。
顾耀东的脸色漆黑的有些吓人，他的经验不足在此时完全暴露了出来，如果是他师傅在现场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做这件事。
与死神作着抗争的，不止这边的这些人。
重新开回到马路上的伏尔加，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哪怕双手已经被寒风冻的通红，陆翻译此时却没有缩回到袖子里，而是咬紧牙关在马路上疾驰着。
对面路上来了一排溜军绿色的吉普车，陆翻译依旧没有带一脚刹车，方向盘稍微一带，跟他们擦肩而过，哪怕是看到了后边自己人挥舞的手，陆翻译依旧是理都没理，迅速驶过。
与他们车辆擦肩而过的吉普车里，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们搞什么，这么急着去投胎么?”
认出了急速而来的伏尔加轿车和之前碰到的那帮人是同款车辆，坐在副驾驶的肖占武把方向盘往边上拉了拉，这才让那辆车堪堪过去，面对司机的跳脚，示意他继续往前开。
这些人也不容易，为了他们的阵地安全碰的头破血流，让一让也是应该的。
他压根不知道，二营此行的目标人物，正躺在刚才过去的那辆轿车的。
后备箱里……
第五百七十四章 李峰中枪了
沪上。
主干道上，一辆黑色的伏尔加汽车，自西向东，沿着主干道，一路飞驰，屁股后边冒着滚滚黑烟，甚是夺人眼球。
引擎盖上的挡风玻璃，因为速度太快，已经在半路被颠掉，右前侧的车胎也瘪了下去，就这都没让这辆车把速度降下来。
黑色的有轨电车，正敲着铃铛，慢悠悠的行驶在自己的道路上，车内挤的满满当当的乘客。
在伏尔加轿车过去后，车箱内响起了沪上独有的腔调声。
“侧那，小赤佬，开个车了不起啊！”
“十三点呐，咳咳，车瓦特了都不晓得修，早晚掉江里！”
搁前头的驾驶员，看到黑车一个麻溜的穿插，钻到了自己前头，赶忙慌张的把铃铛摇的更急迫了，最后无奈一脚刹车。
拿着棒棒指挥交通的交通警也看见了这一幕，这辆车无牌无照，车头冒白烟，车尾冒黑烟，拿起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挥舞着指挥棒，急促的吹着哨子。
哪知，这辆一看就没通过年检的车车，在红灯亮起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在他面前闯了过去。
驾驶员老陆，此时眼珠子红突突的，因为后排的达尔维感觉到李峰的心跳都快没了，咆哮出来的咖喱英语，让他更为急迫。
“嘎吱~！”
随着一串令人抓耳挠腮的刹车声，金瑞医院门口，伏尔加的车轮在马路上带出了两道漆黑的刹车痕。
车子在急刹后撞上了马路牙，车头直接碰在了门口的台阶下，这才完全停了下来。
“救人啊，快来人啊！”
脑袋重重磕在方向盘上的陆翻译，推开车门后，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刚上没两阶台阶，一个轱辘又滚了下来。
“HELP，刀克特，HELP!”
这边是门诊，本身看病的人就不少，但大夫没几个，听到车辆碰撞时的声音，都站起来，透过玻璃看着外头，结果瞅见了浑身血色的陆翻译。
有的急急忙忙去推床，有的直接拎着担架就往门口跑，门诊这边大门被堵上后直接弄得鸡飞狗跳。
随后有懂外语的医生，也听见了车后排，还在按着李峰胸口的达尔维那急迫的呼救声。
三个人没有一个好的，此时达尔维被冻的也是面色惨白，可怜兮兮的，那把每天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大胡子，此时都凌乱不堪。
“不要管我，去救车上的，他中了枪！”
眼看白衣天使还有好心人，抱着自己身体，就要往担架上搬，陆翻译直接一把把人扒拉开，捂着脑袋说自己没事，让他们救李峰。
一声是受了枪伤，让在场所有人面色有些异样，就连赶过来的大夫，此时口罩掩盖下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快救，他是特殊人员，立过一等功，一定要把他救活，一定……！”
还没说完，失血过多的陆翻译，脑袋一偏，也晕过去了，能坚持到医院，也就是凭着那口仙气吊着，不然，他也早歇菜了。
“谢特，COME，刀克特，Helphim！”
眼看大夫们傻站在门口，推床都推过来了，还不知道开车门，大胡子的达尔维，沾满鲜血的手掌，直接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一位白色衣服的医生。
红彤彤的五指印，把白大褂染的面目全非，所有人都在消化陆翻译的话时，还是一位护士，当即立断的拉开了车门。
“先救人，一等功的同志，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手术室！”
小姑娘虽然不懂外语，但能看出达尔维脸上的急迫，他们有规定，枪伤病人，必须第一时间汇报，所以，在场的医生其实想按照规定来。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达尔维一起帮忙，把李峰抱着送上了推床，随后才感觉到身体的寒冷，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你们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这个伙计是个好人！”“OK，OK!”
懂英语的医生，并不知道这位国际友人是什么人，但他挥舞的双手，确实有些吓人，粘稠的血液把水磨石的地面染成了红色。
因为要检查伤口，大夫把盖在李峰身上的棉衣被扯了下来。
啪嗒~！
靠着肩带一直挂在李峰肩膀上的G3，此时随着主人胳膊无力的垂落，失去了重心后，掉落在了地面，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推着推车的护士还有大夫，立马吓了一跳。
门诊走廊的病人，还有患者，看到这一幕，赶忙紧紧的贴在墙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同样掉落的，还有李峰口袋中划出来的证件。
黑色的本本，封面上凹进去的五角星，此时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推车的大夫迟疑了片刻，把G3捡了起来，黑本本也塞进了枕头下边。
“快，通知院长~！”
秉承着不该看的不看，该汇报的汇报，此时的大夫随手扯住边上的一位护士，神色急切的说道。
“心跳已经没了！”
“肾上腺素一毫克，皮下注射！”
门诊里一团乱麻，还没到手术室门口，闻声赶来的大夫已经撸起了李峰的袖子，注射器的针头直接扎了进去。
“瞳孔没反应，还在放大！”
“三分钟后静脉注射，剂量增加到1.5毫克!”
抢救的医生并不知道李峰是什么人，但见到黑本本的那时起，注定他就是后边那位口中的一等功臣，活了还好，要是在他手上寄了，那院里搞不好会出大事。
陆翻译没享受到李峰架子床的待遇，担架上摇摇晃晃，他的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头顶上黄灿灿的灯光不断从眼前划过，就像有人拿手电筒在晃他眼睛。
“给我电话~！”
在担架诈尸的陆翻译，翻了个身子，差点从担架上摔了下来。
“你现在要先抢救。”
“我说，给我电话~！”
牢记着，李峰最后说的话，陆翻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咆哮，直接打断了大夫的话。
“你这同志，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
“所有人都出去~！”
被抬到值班室门口，陆翻译扒着门框，站起来后，把里边的值班人员都赶了出去，这才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机。
“转京城，急电！”
“接京城调查部！”
“我是陆狍子，有重要情况汇报，接郑站长！”
“我在金瑞医院，李峰中枪了，他，他抓了跳伞的飞行员~！”
第五百七十五章 冤家路窄
“咔嚓，咔嚓！”
正规医院的手术室，确实比急救帐篷来的东西齐全的多。
随着开关的拨动，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灯泡，尽数亮了起来，把手术台上的人照的是清清楚楚。
闪着银光的医用剪刀锋利无比，沿着破洞的边缘，伴随着清晰的喀嚓声，不论是中山装还是毛线衣，都迅速的一分为二。
粘连着血液的贴身衣服，在被分开后，大拇指粗细的伤口彻底的暴露在了无影灯下。
一旁的护士早已夹好了酒精棉，在伤口四周擦拭，把影响视界的血液，给收拾干净。
一个接着一个的酒精棉，坠落在消毒后的垃圾桶里，原本洁白的棉球，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病人李峰，男，23岁，胸膛中枪，弹头应该是击穿了肺部，失血过多，目测失血1400毫升，心律105！”
“之前已经两轮肾上腺素注射，总剂量2.5毫克！”
推床进来的抢救大夫补充道，这些消息，抢救是必备的，主刀大夫必须尽可能的了解清楚，才好下手。
“化验单出来了没，先控制血量，不然打开后，人也不行了?
主刀医生双手弯曲九十度，掌心朝向自己，任由器械护士给自己带上橡胶手套，整理手术服，听到判断出的出血量，口罩下的神色，已经迅速的难看了起来。
“B型血！”
“血库已经调血，大概十分钟左右能送来！”
推门而入的女大夫，通知着化验室带来的消息，随后干脆的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我是O型血，先抽我的用着！”
手术室里的大夫还有护士，看着她虎里虎气的样子，主刀大夫皱了皱眉头。
“丁秋楠，别胡闹，他的家属没有来么?”
“他的家在京城，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我认识他！”
丁大夫没有丝毫停顿，说话间，白生生的胳膊肘，已经露了出来，牙齿一咬，左手一拉，压脉带就紧紧的捆住了胳膊的上端。
“别愣着，赶紧抽赶紧输，我才体检过，血液没问题，再等下去，他人就不行了！”
直接一脚勾走麻醉医生的凳子，背靠在墙壁，丁秋楠看着手术台上的那个年轻人，准备抽血的右手狠狠的攥紧成一个拳头。
16号针头，可比注射肾上腺素的可粗的多，扎进丁大夫的静脉那一瞬间，这个姑娘脑袋稍稍往旁边偏了偏。
暗红色的血浆顺着泵吸管道，源源不断的流进了经过消毒后的玻璃瓶中，原本晶莹剔透的瓶子，不一会儿变成了深红色。
小姑娘本来还有些血色的脸颊，随着血液被抽离后，此时尽显苍白。
相反，随着带着体温的血液进入到李峰体内时，刚才扎针都不流血的皮肤，则慢慢有了一丝血色。
“开胸~，手术刀！”
眼看伤口再次一咕噜一咕噜冒血，主刀大夫迅速的在麻醉后的伤口处快速的剌上了一刀，与战地医院相比，他们则一板一眼的按照教科书来，选择暴露手术视野，寻找尽可能需要缝合的伤口。
“右侧第七第八肋骨断裂，有碎骨插进肺下叶！”“止血钳，胸腔镊！”
看着已经正式开始抢救，捂着胳膊的丁大夫嘴里有些苦涩，感觉戴着医生帽的脑后的又开始了隐隐做痛。
没想到，自己从京城躲到了沪上，还是没能躲开这个冤家。
时间一晃，大半年了，她当初手术被剃的干干净净的头发，此时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但也刚刚到耳边，习惯性撩自己的麻花辫，结果，撩了个空。
推车下的步枪，枕头下染血的证件，此时都静静的放在观片灯下面，她其实也挺好奇的。
“他，不是轧钢厂运输科的，怎么会受到了枪伤，还是在沪上，这些东西，跟他的工作生活，应该是两条平行线，丝毫不会交叉的啊？”
丁大夫现在一肚子问号，这个非常熟悉的男人，此时怎么会显得又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她的内心，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就看一眼！”
捏起按压静脉的消毒棉，看到出血点已经凝固，小丁同志大大方方（鬼鬼祟祟）的站了起来，把棉球扔进了桌旁的垃圾桶里，放下袖子后神色自然的背在身后，扶在了观片台的桌沿，距离黑本本咫尺之遥。
转过身子后，小丁看着已经被染成红色的本本，柳叶般细长的眉毛，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光看见封皮，就压抑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ZGZY调查部，京城局……！”
看到了开头的几个字，小姑娘的内心，已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睫毛忽闪忽闪，随后赶忙把证件本给合上，蹑手蹑脚的样子，好像偷东西被人发现了一样。
“怪不得~！”
回忆起去年正月后的一系列像是做梦一般的场景，丁大夫此时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他能去那个地方当车队队长，还能把自己带进去，原来……！”
一切的一切，在小姑娘的心中，瞬间真相大白，如同拼图的一般，反正图是拼起来了，至于里面的图形有没有在相应的位置上，那已经不重要了。
“小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人，真的立过一等功么?”
负责拉钩的大夫，注意到这一幕，看着眼神有些不对的丁秋楠，好奇的问了出来。
其实不光他好奇，手术室内其余人，也很好奇，不光是两人认识的关系，还有李峰这么年轻，是怎么获得一等功的。
“我，我不知道一等功的事，但去年两会，所有车辆工作，就是他安排的，我也是他管着的！”
搅动着手指，丁大夫现在不忍心转过头看着开膛破肚的手术台，一年前大家朝夕相处的那一幕，仿佛幻灯片一样，又在脑海里浮现。
“嘶，这么年轻的啊！”
结合桌上李峰的证件，加上小丁去年确实是随诊医生的身份参与了两会，才能来到这里学习，两相一呼应，在场所有人越发觉得卖力了起来。
“嗡~滋啦啦，戚大夫，我是洪明桂，接到上级部门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这个病人也得抢救回来。！”
手术的通讯喇叭，难得的响了起来，所有参与手术的人，身形瞬间一顿。
第五百七十六章 到嘴的鸭子飞进了别人锅里
京城南苑飞机场。
一架军绿色涂装的运5，在天空中盘旋了半圈，对准着陆的的跑道，上下双层机翼尾部的襟翼，压到了最低。
机头的四叶螺旋桨随着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们也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
飞行员从机舱尾部的舱门下来后，匆匆忙忙的奔向了跑道不远处的厕所。
负责加油的车子，不由分说的直接给这架运输机灌满了航空燃油。
两辆红旗轿车从远处的驶来，停在了这架运5机身的侧面，随着关门声响起，随后乘客们才显示出庐山真面了。
空旷的机场，凌冽的寒风，飘扬的呢子大衣下，郑朝阳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还是让人有些噤若寒蝉。
“正在检查机体，马上好！”
从厕所回来的飞行员，对着郑老板敬了个礼，站在边上看着机师查看着几个易损件。
“没问题，出发吧~！”
在机师竖起的大拇指下，九缸的发动机再次爆发出咆哮声，携带着后舱满满六位乘客，在跑道上再次滑翔了起来。
湛蓝的天空下，机舱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思观看窗外的风景，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电台那边。
“飞行员哪里来的，还没查出来么？”
食指在小桌板上敲击，郑朝阳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冷峻，让本身就比较“凉快”的机舱，温度更是下降了几度。
“要不要问问防空指挥部那边，沪上站现在还没回消息，我觉得他们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背上的随身电台，已经抱在了怀里，半戴着耳机的通讯人员，犹豫了片刻后，好意提醒道。
在场人顿时都默不作声了起来，天上无端端不可能掉飞行员，只有可能是空军那边送来的意外“惊喜”。
这李峰抓到的，可不就等于京城站抓到的，到了嘴里的肥肉，哪里还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人军方也没找沪上站，这证明什么，证明人家也是要把肉烂在锅里，闷声发大财，不想自己这些外人插手。
只是郑朝阳的脸色，有些惆怅，自己这行人都已经到天上了，沪上还是没有丝毫消息，看来李峰真的在空军的眼皮底下，沪上站的嘴边，把盆端走了。
回想起接到陆翻译电话时，他也难以置信，屁股下的凳子都摔了，本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结果来了一个大好事，一个坏事。
单就飞行员的事儿，老郑汇报上去了，人现在才得以坐上这架运输机，看来上边是知道某些事情的。
但他胡涂的是，李峰到底是怎么中枪的，这不像那个年轻人会干出来的事儿。
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人，怎么会被耗子咬上一口。
“算了，到余州加油时，再联系防空指挥部！”
说完，郑朝阳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假寐中，一旁的跟随的京城站的业务能手，也赶忙闭上了嘴，老板既然决定了，两家一块切蛋糕，他们也只能高举双手。
说实话，本来沪上站制定的拙劣计划，大家都不看好，但没想到，效果却挺好。
利用了那些人着急的心态，一勺烩了不少，虽然我方也付出了人员的代价，但起码有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战绩，不论是哪边来看，都挑不出太大问题。
如果再加上搂草打兔子，搂到的飞行员，那可以说，这波团战血赚，不光推到了高地水晶，还拿了一条大龙。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年轻人么！
可以想象到，这个事情在体系内传开后，无疑情报战线的这些人，都会大大的露一把脸。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
不止是京城去往沪上的航线。
此时大西北，西南，各个什么712，316，543厂技术员，止不住多少架临时增加的“航班”都在往沪上赶，近的甚至已经坐上了吉普车，往百果山那边赶去。
现场黑烟已经熄灭，在附近村民的帮助下，总算把燃烧着的U2侦察机残骸，给挽救回来。
数辆吉普车远远的围成了一圈，探矿队员们，此时在残骸中寻找着，一些较为完整的重要零部件，经过缜密的挑选后，放进了一个个铺满稻草的木筐中。
远处的跳伞现场，只剩下了座椅，要不是肖占武来的快，恐怕连座椅都没了。
“TN的，人给跑了！”
警卫连连长，在审讯过后，抓起头顶的帽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甚是愤怒。
“把他们放了吧，都不容易，安排人根据逃跑方向追捕！”
指了指那边几个蹲在地上的村民，肖占武略带头疼的说道。
这些村民怀里还抱着已经分割后的降落伞，这东西，在他们眼里，那可是真的铁疙瘩来的实在，蚕丝制作的，那不论改成衣服，还是做被面，都是好东西。
“没有人看见往哪里跑了，但求生箱确实不在了，肖营长，这飞行员，不会是钻地底了吧？”
讲到这里，警卫连长，那是比营长还要脑壳疼，问遍了所有目睹的群众，也没人见到落地后的飞行员去哪了，都异口同声，从村子方向赶过来的时候，现场只有铁椅子，还有蚕丝布。
“报告，肖营，防空前指来电，让我们把残骸抓紧收拾，维护好现场，零部件准备移交给专家，另外，飞行员已经被抓了！”
背着电台的通讯兵，拿着翻译好的报文，跑了过来，敬了礼之后，把命令宣读了出来。
“什么？”
肖占武如遭雷击一般，脸色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
“什么情况，谁抓的？”
警卫连连长此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抓人可是他们的活，谁狗拿耗子，把他们的活给抢了。
“没，没说！”
“行了，抓紧收拾东西，能装走的就带回去，你们把现场维护好，阵地需要转移了！”
嘴里有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就像考试时，卷面所有题目全部答了上来，交卷时，发现作文没写，肖占武很抓狂。
谁把自己作文给写了，简直太离谱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门诊大厅的奶白色的木制长条椅上。
达尔维蜷着一条腿，正躺在上边，右手搭拉在额头，目光不时朝门外瞟上那么一眼。
不知道是水箱干了，还是发动机停了的原因，车头已经不再冒着白烟，静静的停在门口。
在长椅上咕妞了一下，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达尔维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各种目光，心思很是深沉。
艹艹洗过的手，在眼帘下，翻来覆去左右的看，哪怕没有了血渍，他还是能感受到，带着李峰体温的血液。
双手合十，达尔维闭上了眼睛。
“毗湿奴保佑，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的祈祷，在这方面，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
睁开眼后，保洁的阿姨，拿着拖把拖着地上的血渍，达尔维的情绪，复杂到难以复加的地步。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没有人看着他，也没有人管他，他随便都可以跑掉，但这种想法，竟然丝毫没有。
不知道是被李峰的课程给感化，还是这个神秘国度的魅力所征服，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李峰的安危。
“咚，咚，咚~！”
“Hel~p!”
“咚，咚，咚~！”
原本静止不动的伏尔加，微微摇晃了起来，隐隐约约伴随着的还有沉闷的敲击声、和无力的呼救声。
可能是没有理会的原因，刚才还微微晃动的车身，后边的起伏反而大了很多，敲击声更为肆无忌惮了起来。
一些过路的行人，每个路过车旁，都会好奇的看着这样，已经跨过马路牙子到了台阶上的“敞篷”轿车，里面不明所以的呼救声，还会让一些人，稍微躲开了一点距离。
“Shutup！”（闭嘴）
刚才还无所事事躺在长椅上的达尔维，此时不顾外边的寒冷，推开沉重的木门后，一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引擎盖上。
“你这个卑鄙的，无耻的，狗*养的*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哦，我的天呐，一只从天上掉下来的乌鸦，明明已经举起了白旗，却从该死的翅膀下面，掏出了你的**！”
“You~，是个懦夫，没有胆量的家伙，只敢在别人后背开枪的*子！”
达尔维很难相信，自诩绅士风度的他，脑海里怎么会飘出来这么多该死的，一点不符合他身份的词语，还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
说到尽兴处，甚至提起了大皮鞋，狠狠的飞起一脚踹在了后备箱上。
这番动静，可比后备箱里边的那位，闹出的要大了多了，导致医院里，还有外边的大街上，一堆国民，看着老外对着车子喷口水，又踢又踹在那唱Rap。
虽然不懂他的语言，但艺术是相通的，根据喷出的口水量，可以看出，这个老外，现在确实很恼火。
车子外边的动静，让车厢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整那死出，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外边的人听不懂，他这个里边的人，怎么会听不懂达尔维在说什么，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就像国人听东北那嘎达口音差不多，哪怕是黑暗的环境下，他此时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瞧瞧，不敢说话了，你这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连恒.河水都洗不清你的罪孽，你这辈子，就应该生女儿！”
这已经是达尔维可以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可能是骂的有些累了，拨了拨散乱的头发，他无力的靠在后备箱上，缓缓的滑坐下去。
“你是谁？”
“我是你**！”面对后备箱里面那位的询问，达尔维丝毫不客气的骂道。
“该死的，你的嘴巴比我屁股下的马桶还要肮脏！”
后备箱里的秃鹫忍受不了了，他此时真的想把自己的臭袜子塞到外边人的嘴巴里。
“肮脏的是你的心，你已经高举双手了，为什么还要开枪，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发誓，我要打断你那双手！”
坐在地上的达尔维，转过头，大声的朝着车里咆哮着。
“是他先上膛的，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秃鹫抬起了脑袋，也朝着车外吼道。
“NO，他不会开枪的，我发誓，他是个好人，你谋杀了一个正直的人，你是个懦夫，背地里开枪的懦夫，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随着达尔维的话，秃鹫哑口无言，全身的力气耗尽，脑袋又垂了下去。
两个异国他乡的人，此时一个躺在后备箱内，双手被拷在身后，一个蜷缩着坐在车轮旁，因为一个年轻人，命运被纠缠在了一起。
“呜~呜~！”
闪着红灯的吉普车，挎斗摩托，从道路的尽头渐渐出现，最后都在医院的门口相继停下。
因为车上并未印刷police的相关文字，达尔维也不知道下来的是什么人，倔强的抬着大胡子的脑袋，看着这些人围拢在这边。
“把你的脏手拿开！”
看着这些人对着自己的车子指指点点，甚至还上来试图打开车门，达尔维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来回交叉，一副拒绝的样子。
人，是李峰俘.虏的，哪怕他死了，达尔维也不会随便就把飞行员交出去，至少，也得是和李峰一起的同事，随便来的陌生人，他不同意，作为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他有义务保管好李峰的缴获物品亦或者，人。
“嘿，听到没有，你们不能碰这辆车，在我的同伴没醒之前，你们最好离它远点！”
眼看这些人还试图上车翻找，达尔维胳膊直接张开，像是护犊子的母鸡似的，牢牢的拦在车前。
这些沪上的公安同志，哪里知道这个嘴巴不停巴拉巴拉的鬼佬在说些什么，但态度，明显是不配合他们工作。
“他让你们不要碰那辆车！”
还是一直在门诊门口徘徊的大夫，充当了临时的翻译，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场闹剧。
“Helpme~，这些人想杀了我！”后备箱里的秃鹫，还以为来了救星，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闭嘴，**养的~！”毫无意外，这是达尔维骂的。
听到车内还有人，也是鬼佬，公安的同志，右手都同时扶在了腰间，用眼神开始交流了起来。
随着气氛陷入了僵局，接警后赶来的公安们，顿时有些棘手。
在决定要不要把这个口水乱喷的家伙控制起来前，达尔维这边的救星来了。
一水的红旗轿车，在挎斗摩托的后边停下，跟随而来的，还有着挂着警备区牌照的小吉普。
之前还车水马龙的路上，不消片刻，便被封了起来。
“同志，这边由我们接管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达姆弹
“啪嗒！”
碎裂的弹头，因为惯性冲击的原因，已经被挤成了扁饼状，在有齿镊的夹取下，稳稳的落在了托盘中。
这个弹头取出的时间还是晚上一点，当前的托盘里，已经大大小小放置了十几个个物件。
不限于碎裂的骨头的碎片，肺下叶被切除的组织，以及，弹头碎裂后的碎片。
戚大夫让一旁的器械护士帮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准备继续寻找。
“这个弹头不对！”
沉闷的声音响彻紧张的手术室，另一位大夫，从主弹头从胸腔里取出时，就死死的盯着它，直到落入托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这是达姆弹，明令禁止使用的弹头！”
手术室的小推车，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正在穿针引线缝合肺叶的大夫，都扭头再次看了一眼刚才自己亲手取出的那玩意。
“这是一种很凶狠的弹头，怪不得失血那么多，身体内部的损伤这么大！”
戴着橡胶手套的大夫，用有齿镊夹住了弹头已经变成椭圆的边缘，把正面的毛刺那面在光线下来回反射，让其他人看的更为清楚。
“他们把弹头掏空后分割六到八瓣，这样进入人体后，就会瞬间张开，断裂，在体内四散开花，造成更大的杀伤力！”
把其中的一块棒状碎片和弹头相结合，无比吻合，这样的情况，已经验证了那位大夫的判断，这让在场所有人，不禁有些毛骨竦然。
特别是做医生的，碰到这种毫无人性的武器，这简直就是在考验他们的手术难度啊！
一旦中了这种子弹，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或者清理弹片不完全，那就真要命了。
主刀大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累着哪都没关系，又不是没有做过时间那么长的手术，他抓狂的是，这样碎裂弹片穿透的地方太多，而这个人，又是院长点名要拉回来的！
一声不吭的丁大夫，两只抓着衣襟的手，此时都发白了，高低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当时得有多疼呐！”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丁大夫匆忙的低下了脑袋，苍白的双手用力的在脸上擦了擦，沉默着推开了手术室的门，这里压抑的气氛，她是一刻也不敢待了。
走廊上，洪院长一直在外边辗转，徘徊，看着丁大夫失魂落魄走出来时的样子，内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小丁，里面什么情况？”
洪院长知道打完招呼，就不能再去给医生施加压力，只要他们知道了重要性，自然会全力以赴。
现在的他，内心有些拔凉拔凉的。
“手术失败了，人没抢救回来？”
看着丁大夫没说话，洪院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还在抢救，要看他的求生欲望了~！”
什么是不惜一切代价，全身的血液哪怕是换了一遍，自家血站不够，从其他血站调也得调来。
目的，就跟检查自行车内胎哪里漏气一样，哪里还在漏血，就检查哪里，直到掏出弹片，碎骨碴，随后才可以缝合。
这期间，手术台跟打开了通往冥河的水龙头一样，抽吸用的盆，装盘了一盆又一盆红艳艳的血液。
戚大夫体力支撑不住，外边还有张大夫，李大夫，甚至其他科室的各种专家，都在等候着，随时听到招呼，挽起袖子就能上。更别提使用的药品了，支撑伤者扛下去的营养液，让心脏继续跳动的特效药，此时早已经不知道多少进入了那位负心人的身体内。
但还得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能不能支撑住，把所有环节走完，并且完整扛下来，这是任何医生都没法解决的事情。
“哎~！”
洪院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情况没有向好的方向转变，也没有向坏的方向恶化，这种无力感，很多年没有碰上了。
走廊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论是丁大夫，还是洪院长，亦或者等待的其他医生，都看向了手术室走廊的门口。
“站长~！”
“情况怎么样了？”
“我，我不知道……！”
门外的长椅上，已经包扎过后的陆翻译，头顶裹着严严实实，胳膊也打了一块夹板，但站起的身子，却微微有些佝偻，不敢与郑朝阳对视。
郑朝阳透过门上的玻璃向手术室的走廊窥视，看到了一群白大褂，拥挤在一起的场面。
“为什么会中枪！”
“他，他举手了啊，我也没想到他会开枪，李峰让我翻译，让他乖乖出来，还没说完，他就开枪了，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翻译脸色非常难看，脸色十分自责，如果自己当时警惕心高一点，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门内的人也看见了门外的人，看到那么多中山装的人气势汹汹而来，哪里不清楚是找谁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人还在抢救，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情况不容乐观！”
洪院长的话，让老郑眉毛都拧巴在一起，刚下飞机的他，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个坏消息。
这要是真死在了这里，让老郑如何有颜面回去面对倒霉孩子的老丈人，还有那正怀着身子的黄亚琴。
“把人带出来，立刻审讯！”
“给我找一间办公室，隔音一点的！”
情况的糟糕程度，超过了郑朝阳的预期，本来还准备把人带回去的他，决定就地让他开口。
穿着橙黄色抗荷服的秃鹫，在后备箱被打开的那一刻，真的是泪流满面，奈何双手被拷在身后，只能缩着脑袋，把身体往外拱了拱。
“HEL~!”
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壮汉一把掐住了脖子，硬生生的拽出了后备箱，俩眼珠子都快挣脱了眼眶。
外边等候的黑衣人，七手八脚的脱下了他的抗荷服，甚至还没准备停手，向他内部的飞行服拉链伸出了手掌。
“咳咳，NO，STOP，你们这样是不人道的！”
在被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掌后，秃鹫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边咳嗽，一边阻止当众被扒光。
“在你举手投降又开枪后，你已经失去了战.俘的身份，你得不到日内瓦条约的庇.护，等待你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因为你侮辱了军人的荣誉。”
第五百七十九章 到底还是没瞒住
1963年1月18日。
小年夜。
京城的街头，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昏黄的路灯下，三五成群的工人们，缩着脖子，匆匆忙忙的往家赶。
大脚丫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稍不注意，路边树梢上堆积的雪花，在枝头承受不住后，劈头盖脸的砸下来，顺着倒楣蛋的后衣领钻进去，给来了个透心凉。
远远驶来的汽车在轧钢厂数百米开外的缓缓停下，等待着乘车的人。
马路上，黄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女儿，这快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和吹气球一样鼓鼓囊囊了，母女俩一边走，一边聊着，直到看到车子，小黄这才不开心的撅起嘴巴。
“妈，李峰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啊！”
小孕妇不高兴了，晃了晃身子，甩掉了母亲搂着自己肩膀的胳膊，看到这辆车，哪里还猜不到又是接自己回去过节。
可她现在，最想看到的不是老爸来接她，而是那个没良心的，连个电话都想不到打回来的。
“嗯，谁刚才还跟我唠呢，说了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黄妈白了女儿一眼，这丫头，这不好那不好，还老想他，死鸭子就剩嘴硬了。
“哎呀，你别说了~！”
围在围巾下的脖子梗了梗，白生生热乎乎的脖子，与寒冷的空气一接触，飘出了淡淡的烟雾。
“今天都小年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你说他在忙什么，再忙不能给家里打电话啊！”
说到这里，刚才还有些羞涩的小孕妇，此时有些肉嘟嘟的脸上，尽显委屈，没多少天就过年了，这还能回来么。
想到今天在办公室守着，人都守睡着了，都没等到一通电话，她就更委屈了。
“老黄，也真有你的啊，人都去多久了，你下次再听郑朝阳忽悠，我可跟你急嗷！”
黄妈打开车门，把女儿小心翼翼搀扶了进去，关上门后，手指头狠狠的戳了一下坐在副驾驶的丈夫。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老黄格外的沉默，黄妈的吐槽，感觉像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似的。
“喂，老黄，干啥玩意，心不在焉的！”
掸掉女儿身上的雪花，黄妈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拍打了老黄胳膊一下。
“嗯，嗯，在想事情，愣神了！”
黄爸始终没有转过头，匆忙点了几下脑袋，车内的气氛陷入了沉寂中。
“我说你，下次别在车里抽烟，你家丫头现在闻不着这味儿，明儿咱再去厂医院，让大夫给你瞧瞧！”
车辆缓缓启动，逐渐消失在昏黄的鹅毛大雪之中。
楼下的李峰小姨子，正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捏着雪球，互相投掷，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此时两个脸蛋坨红，身上的衣服上，还沾着雪球砸中后的痕迹。
“哎呦！”
脑门上的毛线帽挨了一雪球，小家伙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气鼓鼓的把手中的雪球，毫无目标的扔了出去。
“我不跟你们玩了，我爸妈回来了！”
看到驶进院子里的轿车，黄贝贝一咕扭，从地上爬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挎上书包，跟猴子似的，窜到了家门口。
一家人回来，小家伙难免又挨了一通训斥，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撇撇嘴就窜回屋去了，从书包里掏出小人书，偷偷摸摸的看了起来。
“爸，李峰到哪了，怎么小年夜，都不打个电话问问呐！”
饭桌上，黄亚琴吃了没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老爸。
“对啊，爸，姐夫呢，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贝贝想他了！”
“闭嘴~，你不是想他了，你是想他给你带的吃的吧！”
黄亚琴看着妹妹一边大口吃的，嘴里塞的鼓鼓囔囔，在这放屁，手心觉得有点痒痒。
“谁叫你每次来都空着手，又不给我听弟弟的声音！”
小家伙三口两口咽完嘴里的食物，看着姐姐鼓鼓的肚子，又试探性的想把耳朵凑过去，结果毫无意外的脑袋挨了一巴掌。
“去去去，那不是你弟弟，你这孩子，你是他（她）小姨，整天胡说八道！”
黄妈哭笑不得，拧了拧女儿的耳朵，把她拽直了身子。
“可能在忙着其他事儿吧，等哪天老郑来，你当面问他，年底了，机关里事儿太多，哪里顾得上他那边。”
这样的答案不是黄亚琴想听到的，气呼呼的她连老妈做的晚饭都没心思吃了，直接回了屋。“姐，姐夫是不是不要你了？”
吃完饭的黄贝贝，回屋的第一句话，差点把她姐的心态点炸。
李峰到底去哪了？
……
李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浓如墨汁的漆黑，布满整个视界，整个人轻飘飘，仿佛置身在暗无天日的宇宙里。
“爸~！”
突然出现在前面的李德义，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甚是虚幻，只是熟悉的司机制服，加上脖子上擦汗的白毛巾，让李峰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我不是你爸，他才是我儿子！”
虚幻扭曲的阴影旁，又出现了一位，和李峰一模一样的“李峰”，如同真假美猴王一样，和自己一模一样。
像是随时烟消云散的两个人，在远处恶狠狠的看着他。
李峰想上前解释，但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跟他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虚幻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无边寂寥的空间中，李峰上下颠倒，不停的原地旋转，想抬起手看清自己的双手，但奈何什么都做不到。
随着一丝光亮，在这里等待了不知道许久的李峰，忽然像是能重新动弹，手足无措的他，躲避着来自身后李家父子的追逐，跃进光亮中，消失不见。
白色的光线，非常的刺眼，但李峰却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一片洁白的空间内，闪烁着点点荧光，相互追逐，相互嬉戏，像是游戏魔兽世界里，暗夜精灵族的玩家，寄了之后的那个光团，在上方的旋涡中挥洒而下，不断向四周涌现。
随着李峰的到来，那些光团像是也能看得见他，一个个“蹦蹦跳跳”的围拢了过来，而且是争先恐后的那种。
“他不是妈妈~！”
能感觉到这些光团散发出的意识，李峰一个个仔细的看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团，和自己一样，只不过这些光团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意识体。
随着下方一团黑色的旋涡涌现，这些光团会被吸引，随后融入进去。
上方的白色旋涡不停的抛洒着光球，下方不时出现的黑色旋涡不停的吸收着光球，之前围拢在李峰周围的光球已经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直到最后一个，还在李峰的身边盘旋。
“你为什么不过去？”
“我，我抢不过，我喜欢的妈妈，都被选走了！”
“那你跟我走吧，我当你爸爸好不好！”
光团颤了颤，缓缓的靠近了李峰的意识，像是在好奇的观察他，随后缓缓的靠近他的“脸颊”，缓缓的蹭了蹭，像是在记录着李峰的气味，亦或者感觉。
随着两者的融入，漆黑色的旋涡出现，带着光团，还有李峰的意识，逐渐消失。
……
“大晚上的，你蹬我干什么？”
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黄亚琴，摸索了片刻后，拉亮了床边的灯，揉了揉眼珠，皱着眉头看着不停翻涌的肚皮。
每次蹬一脚，都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砸了一拳头，小黄无奈的挠了挠散乱的头发。
“行了，行了，你别蹬了，我去吃还不行么？”
还以为晚上没吃饭，肚子里的娃闹起了意见，小黄披上了衣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打着哈欠摸索着进了厨房，寻找起了老妈藏起来的零食。
“老黄，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呐！”
“没什么不对劲的，我抽完烟就上去！”
“女婿到底怎么了，你有事别瞒我，你平常不是这样子的，过年前到底能不能回来，你给我个准信！”
房间里的谈话，让黄亚琴产生了好奇，悄咪咪的把耳朵贴了上去。
“回不来了！”
“噔~！”
肚子里的娃，像是踢球一样，又是重重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