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游紫禁城
紫禁城。
此时正值晌午过后,阳光洒在李峰跟李楠的身上,把人照的暖洋洋的。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紫禁城的红砖金瓦也在灿灿生辉。
“哥,真要进去么,听说一个人五毛钱呢!”
金水木乔前,李楠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看了眼自家哥哥,有些心疼似的,抠抠索索的望着北边的那个门,完美展现了内心想去,但是不想掏钱的想法。
李峰转身看了眼后边国旗广场,无所谓的伸了伸手,指了过去。
“不想去正好,一个人去那边看车子去!”
“不,不,哥,我想进,想进……”
一听哥哥又想把自己当工具人使,李楠赶紧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双手紧紧抱着李峰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半蹲了下来,跟耍无赖的小孩似的。
“想进去得掏钱,同志,请买票,买票才能进!”
俩兄妹这边离着不远远,就听见那边检票口,一位袖子上箍着检票员仨字儿的大妈,拦住了两位大爷,搁那嚷嚷着。
李峰瞧着有些稀罕,今年这紫禁城才对外开放,买票逛里边,报纸上都刊登过的,这大家伙都晓得的事情,怎么还会在外头吵起来。
把李楠从胳膊上甩了出去,李峰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凑起了热闹。
“哥,等等我,等等我!”
李楠一看自家哥哥往入口那边跑了,咬了咬牙齿,小跑着跟上了。
“我回我自己家,要什么票呐!”
中年大爷身材有些干瘪,瘦削,带着个圆框眼镜,梳着个三七分的油头。
一身黝黑的中山装,上衣口袋处还插了支钢笔,看起来有些斯斯文文,木木愣愣的样子。
厚厚的上下嘴唇,说出的话,感觉有些像懵懂孩子才会说口的。
李峰站在边上,身子半倚着墙,可以看见舌头在嘴里舔着牙齿,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同志,这里不是你的家,这里是紫禁城,这里是全国人都可以来参观的地方!”
检票员大妈面色有些不耐,挥了挥袖子,没有把眼前两位中年老棒槌当回事,明显把他们当成不想花钱白进去的。
中年人四目相视,另一位国字脸个子不高的中年大爷把他拉在了身后,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笑容,跟大妈拱了拱手。
“同志,抱歉,今天休息,想进去看看,请问需要什么票,在哪里可以买!”
“老杜,你说这是啥道理,我回家,怎么还需要票了!”
“老溥,别说了,这个紫禁城了,早已不是你的家了,先问问再哪里买票,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不远不近的听着两位中年人掰扯,带眼镜的那位,对大妈阻拦自己,明显也有些生气,厚厚的嘴唇哆嗦着,想解释清楚。
那个个子不高的老杜倒是一副明事理的样子,要不是他搁一旁拦着,恐怕,这个老溥自己就冲进去了。
李峰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也听到两位的称呼,PU这个姓比较少见,不会是无顺那边出来的爷吧,跟电影里的那位英俊潇洒的爷们,也不像呐。
那位末代帝王电影里尊什么龙演的倒是蛮帅的,跟面前这人的相貌,那也不沾边呐。
“哥哥,这俩人好奇怪,进去不都是要买票的么,怎么说是回家呢,他们是谁呐?”
李楠倚在李峰边上,眼神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两人,小声跟哥哥滴咕道。
“他们啊,他们恐怕是“前浪”。”
沉思了片刻,李峰站直了身子,差点把李楠挤摔倒,给出了自己的答桉。
“前浪是什么?”
嘴里都囔着的李楠,皱着眉头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最讨厌这样猜谜语,怎么就不说清楚呢,说清楚会死么。
李峰要是能知道妹妹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不会死,但是会四零四。
那边的矮个子的国字脸大爷总算把戴眼睛的给劝消停了,准备再去大妈那边询问的时候,李峰走上前来。
“我来带你们去吧,现在需要买门票,五毛钱一张!”
两位中年人听到李峰的话,同时把身子转了过来,上下打量起李峰来。
李楠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哥哥今天怎么爱管闲事了,缩在李峰的身后,俏生生的探出个脑袋。
“这位小同志,我们认识么?”
“不认识?”
保持着微笑的李峰已经猜出了两人的身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俩人要是真是历史上那两位,那答应郝兽医的事儿,还真有可能不是开空头支票了。
老溥这人,说实话恐怕不太重要,看那死板的样子,倔的跟啥似的,一看就转不过来弯。
重要的应该是他身旁的老杜,按照以往的建制序列,他应该也是郝兽医他们以前的顶头上司的上司,上次在管理所见到的蓼耀湘,应该是其下属。
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是自己去过的那个管理所提前毕业的学员,上次在里头,貌似还真没瞧见这位。
“看你们像是外地来的,我反正今天带我妹妹也想进去参观,干脆就一起吧!”
听着李峰的话,老杜犹豫了片刻,看向了老溥。
“不行跟小同志一起吧?”
“这里我可是我家,我进去还要别人带了。”
老溥还是那一根筋比较固执的模样,执拗的像一头老牛,认定了死理不知道变通。
“唉,老溥,那都是过去了,暂且先进去再说!”
老杜也有些头疼,面前这人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性格有些时候,真的说不得,什么活都不会,能活几十年下来,也真是奇迹。
李家兄妹带着两人到了售票口,其实也就是隔壁搭的一个棚子,现在可没有几十年后那么豪华,一切都比较简陋。
“我来付,还是我来吧!”
看着两个人争抢着付钱,李峰把两块钱拍在了售票处的桌上。
“你俩别嚷嚷了,我来付,你俩一人给我五毛钱!”
说着李峰拿起了售票员递来的四张票,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俩人,为了几毛钱,还争抢了起来。
“成!”
“行!”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四张票已经到了李峰手里,索性也不争了,舔了舔手指头,一人抽了五毛钱。
把两人给的五毛钱揣进兜里,这两张五毛钱,李峰还特意分开放了,左边老杜的,右边老溥的,准备留着了,以后也不打算花了。
给他俩一人分了一张票,慢悠悠的带着仨人又来到了刚才发生争执的检票口。
门口的检票员大妈也看到了李峰好心带俩不识数的小老头去买了票,大致扫了一眼,把票根留下,就放了一行人进去。
“紫禁城是明朝明成祖朱棣所建,距今五六百年了,彷照南京紫禁城而建,占地有七十多万平方!”
一行人往午门那边走着,李峰一路上目不暇接的看着历史的底蕴,一边和李楠简单介绍着,毕竟,现在可没有讲解员。
自己对紫禁城了解的也不多,只是能介绍个大概。
不过进来后才发现,墙面有些斑驳的地方,砖缝处还有些一些冒出头的杂草,虽然有些枯黄,但也能看出,并没有像前世那样精心保护,内部庄严大气,但还是残存些日落西山的味道。
李峰介绍时,老杜不紧不慢的跟着,不时点点头,张望着四周。
跟着的老溥脸色有些不好看,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小丫头有些开心,蹦蹦跳跳着,对周围的一切,充满着好奇。
住在边上十几年了,每次上学,都能看到红色围墙还有金黄色的瓦片,自己早就想进来看看,原来一直没有开放。
今年才对外开放,可以进去参观,但是五毛门票李楠舍得么,肯定不舍得呐,这次没有掏自己的零花钱就进来参观,怎么能不开心。
“朱棣,是永乐大帝么?”
听着哥哥介绍,小丫头不时问出一些自己的问题,有些骄傲的看着两位跟班大爷,你们有我哥哥懂得多么。
“是的,靖难之役后,他夺取了他侄子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估计是内心不安,加上北边一直是他的势力范围吧,所以最后迁都京城,建了这座历经明清两代,住过二十余位皇帝的紫禁城。”
“哥,你说这墙这么高,以前的皇帝妃子都住在里边,又不出来,不会无聊么?”
“无不无聊,那你恐怕得问问前边这大爷了。”某人心里是这边想的。
一边和小丫头讲解,李峰一边眼含笑意的偷偷摸摸撇着一旁的老溥,见他面色发青,不由得想笑,这是你家,再往前几百年,恐怕还真不是,而且在外人看来,何尝不是大一点的囚牢呢。
“哇,这边还有个广场。”
往前北边走了一小会儿,小丫头指着前边“凹”字形的广场,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拍着手说道。
“这里可不是广场,这里是午门。”
憋了半天的老溥此时终于开了口,站在午门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门洞,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午门?”
小丫头看着奇怪的大爷,开口说话,转过了小脑袋瓜,咬了咬手指,问道。
“推出午门斩首?”
老杜背着手,站再老溥的边上,跟着疑惑的问道,可能是哪些戏剧里书里看到的这句话,直接问了出来。
“没错,犯了错的大臣,就是在这里被砍脑袋瓜的,几百年,不知道这里死过多少人。”
李峰若无其事的说着,不过话中的惊悚还是把李楠吓了一跳,立马蹦跶到李峰的身后,胆怯的看着眼前斑驳破旧的广场。
“哎~!”
老溥无端长叹了一口气,眼角有些湿润,想起了以前,在这里歪歪扭扭学自行车的样子。
一旁的老杜看好友无语凝噎,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舒缓着压抑的情绪,对这俩孩子来说,是参观,对老溥来说,可真是回家呐,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呐。
“三十七年了,老杜,整整三十七年了啊!”
漂泊在外几十年,身份变换了许多次从皇帝、平民、牵线木偶再到最后的囚犯。
接受了新国家的改造之后,他又成了公民,这样复杂的人生经历,古往今来,恐怕还真没有几人能体会过。
再一次站在紫禁城里,恐怕也只有身旁的好友才能看出自己再想什么。
李峰平静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李楠躲在他的后背,看着前边俩大爷,不明白其中一位为什么句偻着腰。
“行了老溥,你是想让人都认出你来么,回家是喜事,不应该哭,应该是开心才对。”
“可是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呐!”
看着中年老头,哭哭啼啼不成样子,李峰脸上闪过一丝严肃,有些话,自己能懂,但是别旁人听到,你丫好日子没过够是不是。
“哥哥,那个大爷,怎么哭了。”
李楠忍不住,钻出个脑袋,摇了摇哥哥的胳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
“封建王朝的统治,终究是腐朽的,就像这午门为什么存在一样,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不推翻旧社会,怎么建立新国家。”
像是在对李楠说的,又像是在警告那边的两位。
差不多得了,再哭下去,你们自己一边玩去吧,小爷不伺候了。
“老溥,这么多人,再不消停,你我都落不着好!”
老杜听到了身后,李峰说的话,身子骨一直愣,像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掐了一把老溥的胳膊,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提醒道。
感受到胳膊上刺痛了一下,老溥才从沉湎的回忆中清醒,取下了圆框眼镜,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对不住,对不住。”
“老杜,还好你还跟着!”
像是想起了什么,老溥颤了颤身子,强行从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拍了拍老杜的手。
“我可能是第一个回家还要买票的人吧!”
苦笑的摇了摇头,老溥有些意兴索然的说道。
老杜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老友,脸上没有刚才那样难看。
可能已经看开了,能够割舍之前那个给他带来过无数荣耀,又带来无数麻烦的身份了。
能够放下,也许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蛐蛐罐与歪脖子树
“杜老板,老溥,你们怎么没等我就先进来了!”
一行四人正准备从午门前的广场继续往前,只见一位身材高大中年人从后边小跑过来,奔跑中还不忘大声招呼。
李峰听见后率先停下了脚步,老杜和老溥两位对视了一眼,随后拍了拍脑袋,像是把漏掉的人给想起来了。
“老溥,你看我这记性,年龄大了脑子就是不好用了,咱们把沉醉给忘了,哈哈!”
老溥抿了抿厚厚的嘴唇,闷不吭声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情绪还有些压抑,含着腰有气无力的朝后面的来人招了招手。
李楠也没想到跟屁虫不止自己一个,后边还有搁被落下的,看着来人小跑过来,抓着哥哥的胳膊,探出个脑袋瓜。
远远的看来人有点眼熟,李峰把耳朵竖的高高的,听老溥和老杜的对话,也想知道来人到底是谁,能跟他们俩混一起,应该名头不小。
得知名曰沉醉后,李峰大脑像CPU一样,回忆起对这个人的了解。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剧烈运动,跑到近前的沉醉,呼吸有些粗重,大冷天,鼻子里冒出了两串白雾,双手撑在膝盖前,调整着呼吸。
“是你?”
“幼,呼~呼~是,是你小子啊!”
还没等老杜和老溥上前打招呼,沉醉抬起头,第一眼看向了李峰这边,一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认识?”
老杜跟老溥两人看的一脸蒙圈,不知为何沉醉看到了李峰,竟然笑岔气了,有些纳了闷,不过看样子两人认识无疑了。
李峰黑着一张脸,岂能不认识,离得近了,才认出这沉醉何许人也,这不是当时管理所杀那头黑猪的其中一位么。
他那两个悬吊起的眉毛,跟林正英似的,当时不知道人名,但他知道自己在里边被劫持的事情呐。
“额,你好,沉醉同志,我是轧钢厂司机李峰,再次认识一下,没想到您这边已经出来了!”
李峰无奈的笑了笑,和沉醉对视的眼神往李楠那边瞟了瞟,希望他看在旁边还有个妹妹的情况下,别把当天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沉老板不亏是干特务出身,戴立手下“四大金刚”之一,收到了的示意,微微瞥了眼躲在李峰背后的李楠,轻轻点了点头。
俩人握了握手,沉醉的手掌很是宽大,李峰握的时候,觉察到了他右手虎口与食指上的老茧,暗自心中一凛。
“之前他开车去给“里边”送东西,结果当时我在杀猪,一刀没捅死,猪给跑了,被他的车子路过,正好轧死了。”
缓过劲来的沉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直接了当的把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窘迫场景,给描述了出来。
老杜和老溥看来也知道他说的“里边”是管理所那边,把愕然的目光转移到了李峰身上,没想到带他们进来的这个小家伙还去过进修班,那可真是巧了。
眼看哥哥给刚来的大叔工作的地方送过货,还把他们厂的猪给轧死了,李楠也没有像刚才那样陌生,扑哧笑了出来,从哥哥的背后挪了出来。
“他这是,才出来?”
李峰抬起了手指,指了指沉醉,向老杜和老溥问了起来。
“可不是们,现在跟我们住一起,本来约好,一起来紫禁城看看,没想到这家伙还迟到了。”
老杜跟李峰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老溥吐槽起沉醉的时间观念。
“你们可别怪我,路上碰见了“老朋友”,耽误了一会儿,谁知道到门口,就找不到你们人了,幸好我问了门口的那位,才知道你们先进来了。”
沉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耸了耸肩膀,大大方方的把厚脸皮亮给他们,反正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我回自己家还要买票,当时也不知道在哪买,是他带着他妹妹,正好也要进来,带我俩去买的票!”
老溥还是老实一点,把自己两人为何不等他给解释了一下。
“现在,紫禁城对外开放,所有来的人都得买票,然后拿这笔收入作为管理、维修紫禁城用的!”
沉醉可能记住了报纸上的话,看着老溥有些生气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耐心解释道。
听到收费是用来修缮自己原来的家,老溥面色上好看了一些,对他而言,紫禁城可不就如同家一般的存在,只是不知何时起,这个“家”,再非家了。
看着午门前的墙壁斑驳,杂草丛生,也确实是该好好修整修整了,心里稍微好过了不少。
“既然都到齐了,大家走吧!”
眼看三人相谈甚欢,李峰怕耽误接下来的行程,朝着午门里头努了努嘴,里面可太大了,现在应该都没锁门,再耽搁下去,恐怕还真逛不完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边走边聊吧,小家伙们都等着急了!”
老杜拍了拍肚腩,挥了挥手,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挥斥数十万大军样子,就像一个退了休的小老头似的,带着后辈们逛公园。
“李峰是吧,你是哪个轧钢厂的司机?”
这边李峰带着李楠走在了前头,他们三人走在后边,一边走着,老杜不经意朝前边带路的李峰问了起来。
“我哥是红星轧钢厂的,他现在不是司机了,是运输科的股长!”
李楠自来熟似的,跟三位透着李峰的老底,李峰有点后悔,带着个大嘴巴进来了,是熟人也不能这样聊吧。
“哦~,因为里头那事?”
沉醉貌似猜到了什么,用着询问的目光,瞧上了李峰。
被李楠架到火上烤的李峰,无奈的点了点头,提干的时间线太敏感,军统出来的人嗅觉本身很敏感,不难猜到,就怕这几人后头误会自己用里头的人作为踏脚石。
“挺好,你的文化水平并不低,做一个卡车司机,是有点屈才了!”
沉醉老神在在的背着手,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显得并不在意李峰提干,还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当司机是挺屈才的,刚来进来,都是他一路给我俩介绍,老溥都无话可说,年纪轻轻博学多才呐。”
老杜目光略微在沉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隐隐约约觉得,李峰在里头,可能不止压到猪那么简单,但是现场有李楠这个“外人”,沉醉暂且不方便说吧。
“过了午门,这边的是内金水木乔,那边的那个是……”
“是金銮殿是不是,哥,我历史书上看见过,皇帝小儿上朝是不是就在这,这里真大呐!”
李峰还没介绍完,李楠看着眼前庄严的大殿,还有两边伫立的铜狮,兴奋的指了指大殿,插嘴道。
听完李楠的话,一旁的四人,像是被雷打了似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溥身上,她口中的皇帝小儿,可不就在边上么。
老溥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李楠,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这边是太和门广场,那个是太和门,也就是小家伙说的(太和殿)金銮殿,不过,上朝是在明朝,大清是御门听政,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在其他地方!”
这一块知识李峰储备的还真不足,不晓得这上朝和御门听政的区别在哪,听着老溥的介绍,才知道明清两代的区别。
听着老溥的叙说,《甄嬛传》里感情还原的还真不错,基本符合了当时清朝有限公司,大清早开晨会时的样子。
“走走走,进去瞅瞅,早就想看看龙椅啥样的?”
沉醉看着宽阔的广场,两边蜿蜒的金水河,目光也有些兴奋,拉着众人,就要往皇帝小儿的办公室里去看看。
太和门广场前边就是汉白玉的台阶,此时没有像电视剧中那样白的发亮,颜色暗澹,有些地方甚至有黑色的积水。
“这楼梯太高了,有些喘不上来气,你们平时不累么?”
站在太和殿门口,沉醉倒是有些气喘,老杜可能有些受不了了,弯着腰,锤着自己的腿,看着两个年轻人无所谓的样子,向老溥吐槽道。
“哎幼,我也不行了,年龄大了,三十九个台阶,我那时候上来跟他们现在似的。”
老溥靠着殿门口的柱子,失神的望着殿里,嘴里喘着气,指了指李峰和李楠。
“不服老不行呐,还是年轻好,记得那时候,在黄铺学校,我那时候跑五公里,跟没事人似的。”
老杜摸了摸太和殿漆着红漆的木门,不禁摇了摇头。
李峰看了看,这边的游客还真没几个,大部分还都在底下,看着铜狮子,殿里现在也没人,怪不得老杜敢说这话。
“老溥,坐金銮殿的大龙椅上,舒不舒服!”
身体素质较好的沉醉无所谓的直接跨进了太和殿,看着前边的大龙椅,对着门口的老溥打趣道。
“你别拿我开涮了,我那时候还是三岁小孩,哪里会懂那么多!”
“哥,哥,他不会是?”
听着沉醉和老溥开起了玩笑,老溥还大大方方承认了,压根不像是吹牛的样子,神情自然,再联想到这个人姓溥,李楠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里是他家,他就是爱新觉罗,溥义!”
走进来的李峰,也打量起太和殿内的陈设,两辈子第一次进来,以往也只能通过电视剧看个大概,现在倒是身临其境了。
“啊~,他是最后那一个皇帝?”
捂住嘴的李楠,难以置信的指着门外的糟老头子,大声喊道。
“小姑娘历史学的不差,没想到还有人能记住我这个老家伙!”
怔怔进门的老溥,没想到李楠的反应这么大,苦笑了一下,开了个小玩笑。
“那他们?”
李楠惊讶的指着老杜还有沉醉,面色有些诡异,化身成了叮裆猫,悄悄撇了一眼。
“你在想啥呢?该你知道的会跟你说,不该知道的你别问!”
恼怒的李峰上去给李楠敲了一个爆栗,刚才声音这么大,幸好没惊动外边的人,不然就被外边人当猴看了。
“你个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我们可不是宫里的!”
沉醉面色有些发青,可能是注意到了李楠刚才诡异的目光,知道她把自己和老杜误会成了公公。
“哈哈,我去看看我之前藏的东西还在不在。”
老溥看到沉醉面色难看,开怀大笑起来,像个老小孩似的,走到了龙椅前,试探性的坐了坐,闭目尝试了一下感觉,然后翻身到龙椅后头,蹲下了身子。
“我也要试试!”
脸色恢复正常的沉醉,按捺不住好奇心,紧跟着老溥的身后,也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有点凉,还有点儿咯人!”
给出了中肯的意见后,沉醉朝老杜招了招手,让他也试试。
李峰看着三人,轮流坐龙椅,舔了舔嘴角,不知道几十年后,这椅子是不是圈上不给坐了,既然他们都能坐,自己也尝试尝试。
“冬~哎幼,还在,还在!”
李峰李楠俩人坐着龙椅,正在找感觉,椅子下边传来了哐当声,老溥捂着脑袋,从后边钻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只罐子。
“这不是斗蛐蛐的么?”
沉醉探着脑袋,好奇的看着老溥手上的罐子说道。
“小时候玩的,藏在这里,没想到,还在呐!”
老溥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把玩了一下小时候最喜爱的蛐蛐罐,拧开了罐子口,倒出了里面早已变成尸体的蛐蛐,随手一握,变成了灰,就像他自己的青春一样,随风飘散。
“同学们,这边是太和殿……”
这时,门外一位老师模样的,带着一群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指着屋内,大声介绍着。
“这个给你吧,第一次见面,也没其他东西送你,好好收着吧!”
看着门外的一群小孩子,老溥像是记起了曾经的自己,随手把蛐蛐罐塞给了一旁的李楠。
“胡闹,这是醇亲王,他的照片怎么挂这里了!”
几人继续往后边参观,不过导游工作从李峰交接给了老溥,一路上不停着给几人介绍着当年发生的故事,路过了一间宫殿,老溥指着照片吐槽道。
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在扫地,瞅了瞅老溥,感觉有些不着调的样子,暗自撇了撇嘴。
“不可能吧,他们会出错?”
把玩着蛐蛐罐的李楠,下意识的一句话。
“他是我爹,我怎么可能认错!”
李峰笑着摇了摇头,感情几十年后,网上传闻的还真事实,还真给自己碰见了,紫禁城的工作人员也有出错的时候。
一行几人继续参观,一直到最后,走到了崇祯上吊的煤山前,老溥望着那颗歪脖子书,出神的看了许久。
“要他们生生世世不再投胎到帝王家,看起来很残酷,其实崇祯当时的心情不能为人们所理解。”
老溥口中都都囔囔着,一旁跟着的几人,听后不禁唏嘘不已。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郑朝阳来访
周一。
小车班办公室。
“右手往上一点,你这歪啦!”
“这样呢!”
“好了,就这样,放钉子吧!”
张大山一手扶着照片框,空出的右手把嘴角含着的钉子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照片框上方留出的洞里,嗦着牙花子看着拎着锤子,虎视眈眈的李股长。
“李,李股长,能不能砸准点!”说完,张大山还咽了口吐沫。
“放心,眼神老好了,呸~!”
给掌心吐了口吐沫,李峰怪笑着看着一脸紧张的张大山,其余看热闹的人看这架势,赶紧闪到一旁,免得被李峰手上的锤子误伤。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在场人一头雾水,不知道李股长嘴里都囔的是什么意思,看着他拎着小锤,利索的把大照片,给钉在了墙上。
“《第一届运输科平安驾校合影》”
照片的左边的余白处,娄副科长用着漂亮的毛笔字,把这一行字写在了那里。
“剩余几张还在木工作坊,等他们做好照片框,你们给宣传科打个电话,让他们别忘了去拿。”
目光转到江雨婷身上,李股长直视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见她点了点头表示收到后,随手把锤子递给了崔建,让他还给维修班。
“李,李股长,运输科有人找!”
忙完挂照片这样庄重的事后,李股长正在看着今天最新送到的报纸,小车班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李峰合上了手中的报纸,往门口看去,这声音,咋这么耳熟呢。
“小谢呐,有人找,去科长办公室打个电话呐,这小车班不是有电话机么?”
清了清嗓门,李股长用着洪亮的声音,跟门口一脸的尴尬的谢昌军打了个招呼。
至于这货为什么不敢去科长办公室里头打电话,看那面色,谁猜不出来为什么呐。
“就是,还麻烦你专成跑一趟,啧啧,辛苦辛苦!”
股里人听出了自家股长嘴里的调侃,也跟着取笑了起来。
眼尖的李峰看到了谢昌军难看的脸色,还有垂下来手臂下他那不自觉握紧的拳头,冷哼一声。
“我,我看也不远,正好要到机关这边来办事,顺路,顺路!”
谢昌军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随后低下了脑袋,压抑心中的那股愤怒,自己现在,成了跑腿的不算,随便谁都可以取笑的老前辈了。
暗戳戳瞄了眼最里边的那位,当初的一拳之仇,到现在都报不了,要不是科长揣着明白装湖涂,让自己跑过来,还会有这些事儿么。
“办事好,小谢同志,做事情就是勤快,亲历亲为,但,希望你是给运输科办事的!”
“好了,拿好卷子,考官同志们,还是老样子,考生们已经等着了,既然有人找我,笔试部分,那就尤浩然替我监考。”
“走!”
没顾忌谢昌军家里死了人的脸色,也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李峰拍了拍手掌,安排今天的任务,无论如何,这些还赖在科目一的留级生们,得想办法“督促”到科目二去了。
“是!”
其余人按照之前的分工,迅速拿好自己的东西,直接在李峰的带领下,全部往运输科那边走去。
“把门锁好,无关人等,别进了驾校的办公室里了!”
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峰骤然停下,指了指最后边的张大山,然后下巴朝谢昌军抬了抬,明示哪些人是无关人等。
等张大山锁好门小跑追上了他们的队伍后,谢昌军脸色阴沉的看着那一行队伍,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呸,狗东西!”
谢昌军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随后抬起头望了望楼上,徘回着要不要上去。
心里有底的学员看着抱着打分板,不苟言笑的考官队伍,巴不得他们再走快一些,心里没底的,只能临时继续抱佛脚,拿着之前记的笔记,再抽空瞄两眼。
“当当当!”
到了姜科长办公室前,听说找自己的在里边,今天李峰给面子的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的李峰,直接看向了坐在办公桌对面人的背影身上,想着什么人找自己。
等他转过头时,李峰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
姜科长给李峰眼神示意了一下,包含的意思是,你小子又惹事了?
李峰回了个眼神,我也不晓得,您别走啊。
“李峰同志,请坐!”
郑朝阳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中,看到正主来了,右手把头上黑色礼帽三指捏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用着深沉的声音说道。
李峰从进门转头时,就已经认出了他,不知道这个《光荣年代》里的老特务,这时候上门,是有啥事情。
不过他们找上门,恐怕还真不是好事,收起了刚才散漫的表情,恢复了一脸严肃的李峰,闷不吭声的坐在了沙发上。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炉子上的水壶“嘶嘶”的冒着白烟。
郑朝阳玩味似的看了李峰一眼,摘下了手上的黑色牛皮手套,弯腰把炉子上的风门给关上,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认识我?”
“不认识?”
李峰目光平静与他对视,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回答问题。
“哦~,前些天,东城分局有一个桉子,当街枪毙了一名佛爷,可谓是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呐!”
说完,郑朝阳面色平和,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郝局长,当时去接的您吧,过这么多天了,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呐!”
李峰大拇指节叩了叩脑门,随后拍了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起来想起了什么。
“呼~!”
吹了吹杯子上的浮沫,郑朝阳把杯子端到了怀里,走到了棋盘前,端详了起来。
“不是,请问您找我?”
沉不住气的李峰,看着他漫无目的的样子,精神已经绷了起来,不会是自己空间的事情被有关部门,给发现了吧,还是昨天……。
“昨天中午一点,在长安街,我碰见了一位“老朋友”……”
郑朝阳一边看着棋盘上棋子,拿起一颗,走了一个漂亮的位置,反手把对面的车将住了。
一直紧绷着那根弦的李峰,一听是昨天的事情,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沉醉说的“老朋友”,难不成就是偷炊事班鸡蛋的这货。
不过两个人都是隐蔽战线的,一个是光头大队长那边的,一个是自己人这边的,还真有可能双方认识,这也说不定。
“您是说,沉醉?”
歪了歪脑袋,李峰一脸茫然,不知道人都放出来了,一起逛个紫禁城而已,怎么这些特殊部门的人,会找上自己。
“呵呵,你认识他?”
“之前给监狱里送东西,他按猪没按好,猪跑了,被我轧死了,昨天跟我妹逛紫禁城,没想到碰见了。”
李峰点了点头,把俩人初次见面的地点给说了出来,看他这样子,也不是凶神恶煞抓自己的,李峰捡能说的说咯。
“嗯,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时抿一口茶水,下一个棋子的郑朝阳,仿佛玩儿的正开心,不经意间问出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我只知道沉醉,也是昨天才知道名字,另一位应该是溥义,老杜我不知道是谁!”
“不过,你这边请问是什么人,我也不是犯人,你找我请问到底什么事。”
作为装湖涂的高手,李峰知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最后装出了一脸厌烦的样子,对着郑朝阳问道。
“不会吧,里边的人都能认出来,给政治主任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你会认不出老杜?”
重新给茶杯续上了水,郑朝阳从口袋里掏出了黑皮本本,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李峰面前。
“算了,我不看了,我真不认识那个老杜,麻烦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我这边配合就是!”
李峰看了眼茶几上的黑皮本本,童孔略微缩了缩,验证了心中刚才的猜想。
郝平川到了分局,他这货感情干起了老本行。
“看来是个聪明人,我这人,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那是,谁也不想吃屁股坐过的鸡蛋!”
李峰翻了翻白眼,看着郑朝阳一脸臭屁的样子,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自己装什么装。
被李峰一语道破当年的糗事的郑朝阳,突然愣了愣,没想到李峰提起了这茬子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我也不想听呐,我刚走出来,就听见你拿这个调侃郝局,我想,他应该是你口中那位不聪明的吧!”
摊了摊手,李峰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亲眼见过这个事。
“好了,你要不想被现在的郝局长关起来,你就忘了这茬事儿。”
没想到反被李峰将了一军的郑朝阳摆了摆手,从带来的公文包内,掏出了笔和纸,向李峰询问了起来。
“既然是聪明人,我问你答。”
“昨天,你和你妹妹,带着他们三人,去了紫禁城里,全程跟着,有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没有呐,一切正常,午门前,溥义有些感概,哭了一小会儿,随后落下的沉醉,就找了进来。”
闭目思考了一小会儿,李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出来,办公室内非常安静,只剩下钢笔在信纸上唰唰的书写声。
“对了,溥义从龙椅下,掏出了个蛐蛐罐,不过里面的蛐蛐早就死了,他把那玩意,送给了李楠,然后我们带出来了!”
听到了这里,郑朝阳的笔稍微停顿了一下,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说下去。
“……”
“我说完了!”
讲了一都噜的李峰有些口渴,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白开水。
那边记录完的郑朝阳,仔细浏览了一边自己的询问记录,眼见没有其他遗漏的地方,索性盖上了笔帽。
“杜玉明,听说过吧!”
“他是那个入缅的将军?”
李峰一副现在才知道老杜身份的样子,恍然大悟的说道。
“是的,溥义就是最后一位皇帝,沉醉吗,他之前可是我的老对手了!”
“他们三人?”
皱起了眉头的李峰,话说了一半,抬眼看向了郑朝阳,仿佛是在验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用想太多,他们既然出来了,那是政治主任的决定,我们也只是跟踪随访,他们的想法、思想动态好及时把握。”
“哦~!”
“呼~!”
长舒了一口气,李峰点了点头,像一个乖宝宝似的,拧了拧身子,从新端起了杯子,眼睛不时瞟了瞟茶几上的黑本本。
“那个蛐蛐罐,需要交回去么?”
“不用,既然是他自己的东西,没有登记造册,送了也就送了,一个罐子,不值什么钱。”
看李峰询问的眼神,郑朝阳摇了摇头。
李峰内心一喜,这东西等于光明正大姓李了,昨晚回去,就从李楠手上把东西没收了,现在是不值钱,那是架不住以后呐,而且东西还是白女票的。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还有其他事情么?”
看郑朝阳把笔和纸收进了公文包内,取走了茶几上的证件,李峰按捺不住想跑路的冲动,这些部门的人,可不想多接触,一个比一个鸡贼。
“知道红星公社在哪吧?”
他哪能不知道,不说红星公社那边卖鸡蛋的那位,就是秦淮茹,秦京茹都是红星公社出来的,那地儿,贼熟。
看李峰乖巧的点了点头,郑朝阳继续说道。
“他们暂时分配到红星公社劳动锻炼,适应新的社会生活,你没事多去“陪陪”他们!”
说完,郑朝阳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本本,递给了已经傻了眼了李峰。
这是,让自己当二五仔么,内心狂吐槽的李峰,木讷的接过了郑朝阳递来的证件,面色有些愕然。
“为什么是我?”
咽了咽口中的吐沫,李峰拿着证件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因为是主任说的,你小家伙,脑子够灵活,而且……!”
“而且够干净么?”看着郑朝阳重新带上黑色礼帽,远去的背影,李峰内心思忖道。
“完了,这下进火坑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成特务咯?
“见坟台,不由人,泪流满面。”
“尊一声去世的娘,细听儿言……”
姜科长办公室里的收音机不知被谁再次打开,里边伊伊呀呀唱着杨宝森老师唱的京剧《朱痕记》。
杨宝忠老师演奏的乐曲干净流畅,京胡托的严丝合缝,把拉弦乐器演奏出了弹拨乐器的效果,可谓十分赏心悦耳。
姜科长闭着双目跟着节拍摇头晃脑,右手掐着兰花指上下起伏,坐在炉子旁的娄副科长看着被动过的棋盘,有些吹胡子瞪眼。
“姜科长……!”
看着屋内两人一点都不打算询问的样子,李峰张了张口,摆出了一副你得相信我的样子。
姜科长摇了摇头,兰花指收了起来,手掌伸直左右翻了翻。
“你就甭说了,你小子办事能力我们也能看得见,但是惹祸也是一流。”
看着姜科长不好明说的样子,娄副科长直接把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俩人现在穿一条裤子,明显不想跟那个部门沾一点边的样子,李峰也有些无奈,这下更不好把刚才郑朝阳给自己的黑本本给他们看了。
不禁有些吐槽,这个部门真是随便呐,也没有什么考核,也没审查,甚至连自不自愿都不问,来了就是霸王硬上弓,你不干也得干。
关键是,干了,不知道有没有工资,好好的休息日子,凭什么自己年纪轻轻要去陪那些半截埋入土里的糟老头子。
“行了,他们这些人来找你,只要没上铐子,你就偷着乐吧,该去哪忙活去哪忙活,别耽误我跟老娄学习上级精神!”
娄副科长赞同的点了点头,捋了捋没毛的下巴,眯瞪起了眼珠子,看着李股长一副蒙受冤屈的样子。
“人间正道是沧桑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把握不住,老姜,再来一把,刚才我记得,你这匹马不在这里,重新来,重新来!”
拨乱了棋盘,娄副科长重新摆了起来,跟姜显达招呼了起来。
“一群老家伙,忙的忙死,闲的闲死,都像你们这样,国家还怎么进入四个现代化!”
转身出了办公室,李峰嘴里不停碎碎念叨,看着门外大办公室的人都瞅着自己,直接瞪了过去。
“看啥看,说的就是你们,正副科长为了运输科操碎了心,在里边夙兴夜寐谋发展,你看看你们闲的!”
一顿无脑输出后,没有在乎他们的脸色,李峰神色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办公室的房门。
“我瞅瞅,这玩意真有这么吓人么,老姜问都不敢问。”
从空间里取出了刚才郑朝阳递给自己的证件,李峰舔了舔嘴角,像是玩企鹅游戏抽奖似的,缓缓的打开。
“呸,调查员,还是个临时的,坏咯,我成特务了!”
跟抽奖抽到了晦气似的,李峰甩手就把有效期只有一年的黑本本甩在了办公桌上。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呐,如果有,那恐怕只有炊事班的鸡蛋了!”
不知道一个蝈蝈罐,换一个临时工的身份,值不值,李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黑本本,感觉自己好像被卖了,还得帮郑朝阳数钱。
“想要马儿跑,不给小爷喂草,我陪你奶奶个腿。”
转身嫌弃的拎起本本,再次甩进了空间,反正他交代的是有空过去“陪陪”他们,有没有空,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这么自欺欺人了一番,李峰站起身,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梳成了中分,这才满意的抖了抖肩膀。
“砰砰~!”
“当当,李峰,你怎么又锁门?”
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结果没推开,这些喊出了声。
“幼,小黄,这门锁坏咯,这还没来得及修!”
随便找了个理由,李峰打开门,看着黄亚琴一脸狐疑的进来。
“你找啥呐,就我一个人!”
看着黄亚琴跟属狗似的,在办公室内撅着鼻子闻了闻,四处瞅了几眼,跟抓贼似的,李峰一脸无奈的说道。
黄亚琴可能有些不信,看着窗户紧闭,直接推开,窗台下边没有蹲人,这才满意的转回了身子。
“刚才郑叔怎么来找你了?”
小黄背靠在窗台,双手撑在背后,歪着脑袋,俏生生的对李峰问道。
这下李峰亚麻呆住了,嘛情况,这人还认识么?
狐疑的围着小黄转了半天,直到她翻起了白眼,李峰才搓了搓下巴,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跟他认识?”
“我爸跟他认识呐,前几天还来我家打边炉了呐,前几年也来过,带了好多吃的!”
可能是想起了涮羊肉,还有其他美食,黄亚琴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美滋滋的说道。
说完后,露出了嘴角的整齐的牙齿,来回磨了磨。
“不是,还能这样玩的?”
一脸问号的李峰,不知道郑朝阳去他们家干啥,拜访么,不像,这他刚走,小黄就跑上来,这是给自己边上扎了根钉子么??
“那个,小黄,我问你,如果,有人,就是假如哦,举个栗子,有人让你白干活,还不给工资,你干不干。”
拉着黄亚琴的胳膊,把她按坐在凳子上,李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毛问道。
黄亚琴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刚撑住没两秒,不好意思再接着对视了,躲开了京城第一深情的目光,发起了呆。
“喂,问你话呐!”
手掌在明显发呆的小黄跟前上下扇了扇,这才把她的注意力给拉扯了回来。
“哦,哦~,干活,不给钱,那得看谁安排的!”
小黄低着嗓音,有点儿害羞的说道,说完,还偷偷瞄了李峰一眼。
“嘶~!你郑叔,想白使唤我,就是他,是个铁坏坏,资本主义也没这么剥削的吧!”
看着黄亚琴明显陷入了幻想中,李峰掏出了牡丹,无可奈何点了支烟。
“他,他使唤你,没有呐,他说让你周末带我去红星公社,说那边有好玩的!”
黄亚琴揉搓着衣角,脸颊有些泛红,用着蚊子嗡嗡般的声音,小声都囔了出来。
“好家伙,可真是个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呐!”
虽然小姑娘声音比较小,但是李峰确实听的清清楚楚。
撮着牙花子,李峰点着的香烟,直接从微张的嘴唇上掉了下来,李峰赶紧从桌上拿起,吹了吹办公桌上的烟灰。
“那个,不去行不行!”
“砰,你跟我说啥?”
黄亚琴一掌拍在了李峰的办公桌上,烟灰缸都弹飞起来,矮小的黄亚琴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李峰的衣服领子。
“那个,先松手,不行,我把周末的事情先挪挪!”
看着震天响的拍桌声把隔壁办公室的人都惊过来看热闹,李峰这下麻爪了,双手朝下压着,一副诚恳的样子,摆出了谈判专家的架势,先让大小姐松手。
“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
黄亚琴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手后,捋平了刚才抓皱了的衣领,朝着门外瞧热闹的人群喊道。
“咕冬~!”
不知道是李峰自己咽吐沫的声音,还是门口看热闹人咽吐沫的声音,反正屋外的人直接鸟兽散了。
“你今天这样做,是不对滴,我是领导,你跟领导拍什么桌子。”
把门带上后,李峰拽了拽衣角,一脸严肃的看着黄亚琴,这小丫头是想翻天么,这么泼辣的性子,跟谁学的。
“可是,这是郑叔交代的事情,我爸说,郑叔是公安,你不能不听他的!”
黄亚琴丝毫不慌张,拿起了鸡毛当令箭,竖起了食指,左右摆了摆,一副你休想唬我的样子。
“额,你都知道他干啥的,他让咱俩做的事,能是好事?”
眼看劝不动,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懂,还是也是装湖涂的高手,李峰无奈的摊了摊手,好言相劝道。
“公安呐,公安叔叔抓坏蛋,你又不是没抓过!”
眼看李峰无力的捂着脑袋,趴在桌子上,黄亚琴笑出了“咯咯”声,两个人现在八百个心眼子。
掌心敲了敲脑袋,李峰从桌子上挺直了身板,看着黄亚琴露出的小狐狸般的笑容,就知道她也是个坏坏,是郑朝阳的“帮凶”,榨干自己剩余价值的打手。
“早知道,你还不如去运输公司,做售票员呐!”
李峰翻了翻白眼,重新叼起了香烟,寻思着到时候找个什么理由,罢工。
“你说什么?”
听着李峰都都囔囔,不情不愿的样子,黄亚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小本本,给记了起来。
“喂,你记啥呐?”
看着小姑娘闷不吭声的样子,李峰探着脑袋过去瞅了瞅。
“1961XX月XX日,李峰说,我不如去运输公司!”
“你这是把我的话当MZX说的么,还专程记了下来?”
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这么记仇,李峰看的目瞪口呆,自作主张的就想掀开前边几页瞅瞅。
“你走开,看什么看,姑娘家家的日记,是给你看的么?”
黄亚琴眼疾手快的合上小本本,揣回了兜里,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
“那个,郑叔交代的事情可不能记,这玩意可不能看到,我这是提醒你不能犯错误!”
摆出了痛心疾首的样子,李峰站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咬牙切齿的点着黄亚琴。
“我知道,我又没记那些,周日哦,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过去,红星公社那么远,屁股都得颠八瓣。”
像是想起了距离不近,黄亚琴皱着眉头,揉了揉后臀,可能是想到后续将要面对的困难。
“那就不去!”
“郑叔好不容易回来,就安排了这么点事情,我都给你拿了一条烟,你就当郑叔给的!”
说完,黄亚琴站起身来,踮起了脚尖,拨了拨李峰的中分头。
“你这头发梳的怪怪的,又像汉女干头,又像打篮球,哪个理发师傅剪的,不好看!”
“我去石圪节公社找胡德禄给我弄了一个时兴发型!”
“胡德禄,下次别去找他剪了!”
歪着脑袋,看着中分头重新被拨到一边,黄亚琴满意的吐了吐舌头,往后退了两步。
随便找了个电视剧台词才搪塞过去,眼看着头发变成乱糟糟的鸡窝,李峰没有丝毫力气的瘫坐在椅子上。
“那个,小黄呐,烟换烟,茶换茶,真心换真心,我问下,你爸,到底啥工作呐?”
李峰眼巴巴的看着黄亚琴,感觉气势上有些虚,李峰还是选择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问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问题。
黄亚琴毫不淑女的挠了挠下巴,像是认真思考的样子,萌萌的眨巴眨巴双眼,咬住了下嘴唇。
“我爸,我爸就是我爸呐,哎呀,我下边还有事儿!”
说完直接撒丫子跑路了,看着两条长辫子一颠一颠的从视线里消失,李峰伸出的手掌,无奈的垂了下去。
还能怎么着,老郑基本上和老郝,怎么说也差不多平级吧,人话中的意思,直属领导搞不好还是政治主任。
既然是朋友,小黄他爸,约等于差不多,所以,自己惹不起,惹不起。
缩了缩脖子,长叹了一口气,李峰呲着牙,挠了挠头皮。
“股长,考核结束了,卷子都批改完了,我估摸着,差不多就都可以进科目二了!”
这时,尤浩然抱着卷子,还有统计好成绩的报表,放在了李股长的桌子上。
李峰看了看卷子,拎着拐角,翻看了几页,罢了罢了,这边的工作还得干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郑朝阳这边不行就骑驴看唱本嘛。
“那还行,李学武这小子过了没?”
想起了那个刺头,李峰皱了皱眉头,硬柿子捏不动,软柿子又不是不能捏。
“我刚才看了下,他这边,这次过了,您要不再瞅瞅!”
尤浩然不知道李学武哪里惹到过自家股长,看着他心情不好的样子,衡量了一下,还是把卷子找了出来。
“算了,过了就过了,科目二这小子盯紧点!”
“股长,车子恐怕不够用了!”
这时,门外张大山,推门进来,一脸开心的把新的难题抛了出来,看着屋内两人冷着脸,看着自己,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杨为民也想学车
“你们谁把油门底下的砖头给卸了?”
科目二的考核现场,李大官人坐在副驾驶,探着脑袋看了看驾驶室的油门底下空空如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犀利眼神从卫晨,白洁,等几个老油条身上划过,李峰挑了挑没毛,恶狠狠的盯了一点白洁,这里就属她不老实,一定是她干的没跑了。
“李教练,您好多天都没来了教我们,油门不给踩,定点停车容易上不去,所以大家才给他卸了!”
紧张的揉捏了一番自己纤细的手指,白学员张开朱唇,勇敢的挺起胸膛,和李教练据理力争,这可不是我私自做主,是经过民主表决的。
壮着胆子说完后,可能是怕挨骂,脑袋就像鹌鹑似的,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胸口里,怂的要死的样子差点把李峰给看笑了。
“我才几天没看着你们,就乱来,科目二还需要教么,不是有手就行,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
“念在你们没有惹出事,初犯,所以,白学员下班后来办公室写份检查,内容要深刻,要细致,看你们以后还敢乱来。”
戳了戳白学员的脑袋瓜,李峰一脸严肃的看着后排的几个学员,准备杀鸡儆猴。
白学员听后并未辩驳,咬了咬下嘴唇,明眸翻了一眼副驾驶的李教练,怯生生的,不知道脑袋瓜里的想法,歪哪里去了。
“李教练,车子不够了咋整?”
董教练现在是急得跳脚,李峰现在跟甩手掌柜似的,到了科目二,他的学员现在没人管着,彻底放飞自我。
但是自己这边,学员进度慢呐,现在科目一又来了一大堆进入科目二,恨不得一辆车掰成两辆用着,有些着急上火,眼珠子红突突的。
“别急,按照当初制定计划时,那个时间来!”
“您是说?”
董教练脑袋一抬,想起了当初计划报告里的那个时间表。
“早中晚呗,一百多个学员,五辆车,一辆车平均大概三十位学员,分开时间,让他们来,应该差不多!”
看着其他四位看着自己的教练,李峰澹定的说道。
目前安全带,贾师傅正在一辆辆车上开始安装,需要一个时间,来证明东西的用处,才能给奉天那边张口换东西,既然目前只有这些条件,那就按照这些条件,尽量安排。
“另外,科长那边安排木工作坊,做了十来个木头模型,彷照驾驶室制作,挡杆,方向盘,离合刹车油门这些都有,换下来的学员,也可以在木头模型上,模拟一番!”
心想木头做的驾驶室,这李股长,还真能折腾,但也算给换下来的学员找了个可以练习消磨时间的方法,看着李教练安排的还算合理,其余几位点了点头,认可了这种安排。
“李股长,您那边的大车,是不是?”
老董年龄大一些,李峰不在的时候,算这几个教练的头头,小心翼翼从口袋里磕出一支烟,给李股长上了一支,试探性的问道。
看了看手上的香烟牌子,李峰也没认出来,但是也不嫌弃,直接叼在了嘴上。
这段时间,李峰的斯蒂庞克,钥匙挂在了值班室,因为大车是安装安全带的主力军,时间上也不短,所以,哪辆车停在维修间,哪辆车的师傅,当天就开起了李峰的斯蒂庞克。
这样尽量不耽搁年底的生产任务,也可以在重要关头,把安全带给尽快落实下去。
“时间上来不及,厂里十几辆大车,正副驾驶都装上,至少也要十来天,想学大车,科目三学完,估摸着才可以!”
听着老董的话,李峰何尝不懂他的意思,多一辆车分摊学员,他们会多一些上车时间,但两条线都很重要,对未来的影响,哪一条都很大。
李峰的眼神透过香烟头飘起的烟雾,看向了人群中的马华,这位偷偷摸摸来学习的大徒弟,这个是自己定下来未来接这辆大车的人。
可能是正午后,大伙已经吃完饭了,食堂那边没啥事了,马华偷偷摸摸的又跑到学员堆里,正在学习记录着什么,虽然裹的比较严实,但李峰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李峰走到了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华回头一看,愣了愣,随后跟着李峰,到了休息室里。
“白教练那边教的怎么样?”
看出了他的面色有些紧张,李峰压了压手示意马华先坐下,随后平静的问道。
马华有些拘束,刚才进门后打量了一番休息室内,坐在凳子上后,听李教练的提问,赶忙点了点头。
“挺负责的,讲的很细,就是……”
“就是有时候,感觉他爱吹牛!”
犹豫了片刻,马华把自己观察到的,跟李股长交代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股长的反应。
“呵呵,这家伙,之前就是小车班的,虽然整天花天酒地,但肚子里应该还是有二两油的,他要是吹牛,你就该听听,不该听的就不听。”‘
笑着说完,李峰把烟头,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背靠在办公桌上,朝着马华问道。
目光死死的盯着马华,这些天可谓是用心良苦,这马华不光是安插在三食堂的二五仔,还是安插在白磊边上,真的把他的利用价值,榨的干干净净。
“除了这边,食堂那边怎么养?”
马华嘴唇蠕动了几下,转头看了看门口,见门是关上的,赶忙站起身,凑在了李峰边上,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小本子。
“前些天,因为傻柱被关进去了,小食堂一直没有开,最近今天,傻柱还被政教科叫过去改造,主任也没敢帮他说话。”
“停停停,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但小食堂不开,李副厂长就不会过来,不然主任就得跟着,我怀疑,他们俩,是下班后,找了其他地方!”
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马华把小食堂这段时间偶尔开接待的记录,翻了出来,递给了李峰。
皱着眉头拿起了笔记,李峰查看了起来,前边都是关于车辆的学习知识,本子后边几页,记得就是小食堂招待的情况,那些人,什么时间,记录的倒是蛮详细。
可能真像他说的,因为掌勺的何雨柱不在,李怀德这个嘴比较挑的,也没选择三食堂开小灶,这样也没办法有时间和刘岚相苟合。
“不过有时候,下班前,刘岚,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李股长面色平静,马华心里有些忐忑,感觉事情没有办好,内心有些愧疚。
李峰把本子合上,递还给了马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平常忙活完,给晚上的工人准备一些吃食,她会把自己给整理整理,就是头发,还有脸上,跟上班时不一样!”
“那就是化妆了呗!”
“对,脸都洗的干干净净,有时候还能闻到好闻的香气,下班就着急忙慌的走了,胖子现在都不敢招惹她,再把活甩给她!”
李峰用手托着下巴,内心琢磨了起来,这李怀德,难不成,养在了外头。
食堂主任属于后勤处,属于李怀德的势力范围,从这些表象来看,胖子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上次因为这个,俩人还打架了,也只有李怀德插手了,这个解释才合理。
“呵,这俩人,弄的还真隐蔽!”
感觉有些头疼的李峰,下不定主意,要不要自己下班后亲自盯梢,还是继续守株待兔。
等何雨柱,重操旧业,开启了小食堂后,抓现成的。
电视剧里,李怀德喝不了二两猫尿,就醉醺醺想找秦寡妇想深入交流,看起来,刘岚下班去私会的可能性更大。
摇了摇头,自己现在也是一身事情,搞不好,黑本本的单位还在哪里盯着自己,李峰摇了摇头,只能把盯梢的想法抛在脑后。
看着还木愣愣站在边上的马华,这伙计,真叫他去干跟踪的活,这老实样子干着不好,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行吧,继续忙你的吧,还是盯着食堂那边为主,白磊这边,看样子没其他情况,你就好好学习,大车,下了班,你再练练!”
拍了拍马华的后背,事情没干好,跟他关系也不大,是自己有些着急了,这只猫早晚有忍不住偷腥的时候。
听着李股长没有怪罪自己,马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李股长虽然没有找自己问话,但是自己那根弦,绷的很紧,恨不得李副厂长,立马来食堂仓库,自己赶紧举报了了事,还李股长的这份天大的人情。
“别露了馅,我看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事情,先把车子学好,小食堂开了就记着,没开就当没事发生!”
咂咂嘴,李股长笑着挥了挥手,让马华别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最近对面偃旗息鼓,那就慢慢陪对方玩儿呗。
“好的,李股长,我这边先过去了!”
点了点头,马华转身钻出了休息室,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重新围上了围巾,露着俩眼珠子,跟地下工作中似的,重新回到了科目二场地学员的队伍中。
“李股长,这边是二车间的学徒工杨为民!”
正在忙活看着批改公务的李峰抬起了脑袋,朝着办公室门口看去。
“进来吧,娄副科长,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行,哪里还用您亲自来!”
给娄副科长到了杯茶水,李峰打量了面前这位,五大三粗面相有些粗狂的年轻人。
老娄接过杯子,朝着门外努了努嘴巴,示意有些事情,去外边聊。
“也是打算来学车的么?”
站在门外的护栏前,李峰看了看屋里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杨为民,又瞅了瞅带他过来的娄副科长,低声问道。
这个电视剧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路人甲,作为日后于海棠的对象,按照电视剧里刘海中的话,这时候应该是在他手底下做锻工才对。
“杨厂长家里的子侄,这不是在二车间,干的挺好,文化水平挺不错的,天天抡大锤,有些可惜了。”
娄副科长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护栏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缓缓说道。
李峰拍了拍脑袋,电视剧里,于海棠说的“保皇派”,感情问题出在这里,立场不同呐,这种情况下,立场怎么能相同。
“想学车子?”
娄副科长点了点头,李峰看不出是杨厂长授意的,还是,他私下想学的。
“您既然张口,那多添一个人也没问题,就是,杨厂长那边……”担心娄副科长擅自做主,李峰有些担忧的问道。
“钱已经收了,人自己交的学费,杨厂长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把护栏上的茶抿了一小口,娄副科长老狐狸似的笑了笑,打算先上车后补票,两头不得罪,按照程序来,虽然有些逾越,超出了招生范围,但是,特事特办么。
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这杨为民,按照于海棠的话说,是一个冲动的性子,既然是杨厂长的子侄,那身份就默认是自己人这边,未来那帮嫌不够乱的人,还真需要性格冲动的人治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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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股长,人家错了!”
下班后,白学员扁着嘴,委屈巴巴的进了楼上的办公室,想到李教练说的检查,头都大了。
“就你能,天天能整事,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墙撞塌了是小,要是出人命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食指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白学员,李峰直接把纸和笔拍在了桌子上,不打算轻饶了她,别的队伍的学员回头有模有样的学着,教练们还怎么管。
秉承着认真负责的精神,李峰觉得,有必要教育教育她,驾校刚开张,要是被这个小丫头折腾黄了,姜科长杨厂长那边,如何说的过去。
“您火气别这么大么,我写就是咯!”
白学员死不认错,取下了围巾,挺着雪白的脖子,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和纸。
“我现在我火气很大!”
“唔~!”
随着二楼办公室的灯熄灭后,屋内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响,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见正坐在椅子上李大官人。
“讲话吞吞吐吐,看你长不长记性!”
“呼,李教练,检查写的已经够深入了,手写的好酸!”
白学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看着滴满了汗水的信纸,不知道还要写多久。
“写不出来了嘛,之前鬼主意不是很多么,我看你就是明知故犯!”
掏出了中午没吃完的白面馒头,李峰狠狠咬了一口,好填饱肚子,下了班还得辛苦监督她做检讨。
白学员的细眉微微一拧,似乎有些招架不住,看着空白的信纸,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交通意外
周末。
王府#百货大楼前,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小朋友们带着毛线编织的挂脖手套,脑袋上扣着虎皮帽子,鼻子上拖着一串长鼻涕,懵懂的跟在父母的身后,看着竖在边上的公交站牌。
“小峰,坐公交太挤了,不行我这边送你过去吧,也不远!”
老舅刘强拍了拍骡子的后背,笑着跟蹲在一旁的李峰说道。
“算了算了,还是等公交车吧,坐一趟才几分钱,二十多公里耽误您一天时间,几块钱呐!”
李峰摆了摆手,挠了挠头发,不想让老舅白白浪费一天拉货时间,周末,正是挣钱的时候。
“嗨,那边还真跑过,路好,最多半天时间,不耽误的。”
“那也不行,您好好看着百货大楼,万一来活赶紧接着,我这边坐个公交,省心。”
李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掂起了脚尖,朝着四周看过去,这小黄这么不靠谱,约好了时间,此时还没到。
“上车上车,你们到哪里!”
“海子,海子一毛!”
“您这边呐,大兴,八分!”
此时一辆红黄拼色的中巴车,缓缓进站,手里捧着木匣子的售票员一手抓着车窗框,一只脚悬空,车辆还没挺好,便扒门跳下了车子,招揽着站旁等待的乘客上车。
看她办事干脆利索的劲儿,远处看着的李峰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也不怕摔着,小黄真要去当售票员,跳下来也是摔个大马趴!”
仿佛联想到,黄亚琴真要是去了运输公司,当售票员的场景,李峰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裂开到耳根。
“人天天这样跳,我都看习惯了,一开始,我还担心呐!”
老舅搁一旁,给李峰递了一支大公鸡,一边擦着火柴,一边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李峰口中的小黄是谁,但看大外甥那份开心劲儿,猜到应该也是个女孩子。
“你背着我说啥呐?”
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嗔怒的询问声,身后的人一巴掌拍在了李峰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嘴里还没点着的香烟都差点掉在地上。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
李峰皱着眉头回了头,不用猜就知道小姑娘到了。
看着身后明眸皓齿,穿着一身米白色花袄子的黄亚琴,李峰恶人先告状的戳了戳她的脑袋瓜。
“呸,谁让你背着人说我坏话,什么我跳下去会摔个大马趴!”
黄亚琴磨了磨牙齿,踢了李峰一脚,这才看到穿的一双小皮鞋。
刘强看着两个年轻人嬉笑打闹,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着急的打断了两人。
“快,快,赶紧,那辆公交是去红星公社那边的,这样是走了,你们还得等一个多小时!”
听着老舅的提醒,李峰顾不上其他,上去拽着黄亚琴的后衣领,跟提小猫似的,大步流星的往公交站那边跑了过去。
“你松手,放我下来!”
“小姑奶奶诶,车都要走了,你那腿,能跑到么!”
看着还在手里挣扎的黄亚琴,李峰好心劝道,不过听到了李峰好言相劝的话,黄亚琴反而挣扎的更厉害了。
张牙舞爪的,就要挠李峰,自己腿怎么了,腿短就跑不快了么,只要频率快,自己跑的也不会比他慢。
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刘强失笑的摇了摇头,感情来的小家伙,就是小峰口中的小黄,一男一女,还真不好坐自己的骡车,怪不得大外甥强烈要求乘公交。
“俩位,去哪!”
“红星公社!”
给小黄推推搡搡推进车里,上去一看,没座位了。
跟小黄对视一眼,李峰翻了翻白眼,要不是你磨磨蹭蹭,至于会没座位么。
“红星公社,一毛五,两人是不是一起的,一起就三毛!”
“成,我来!”
把小黄推到椅背前,让她扶好椅背,李峰一只手抓着上面的扶手,一边从口袋里掏钱。
“谁让你付,我自己付我自己的,我跟他不认识!”
气呼呼的黄亚琴,一边怪李峰不骑车子,一边气上了车没座位,关键还够不到上面的扶手,胳膊肘把李峰挤到一边,撇着嘴从口袋里掏钱。
“呸,你还气上了,你自己说,去那么远,屁股会摔八瓣,我说坐公交,你自己磨磨蹭蹭!”
被小黄胳膊肘偷袭的李峰,无奈的挤到一边,嘴里都都囔囔着,明显不服,掏出了一毛五,递给了售票员,可不惯着小黄,你说自己付,那你就自己付。
“给,你俩的票!”
售票员小姑娘捂着嘴,看着俩人磨嘴皮子,收过钱,撕下了拇指大车票,递给了李峰。
“这是我的,我付了钱,凭什么给他!”
小黄拽住李峰的手,直接掰开了他的手掌,得意洋洋的取走了自己的那张票。
车上的乘客看出了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两人仿佛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你,你们呐,去红星公社,距离比较远,不,不行呐,前边发动机的舱盖上坐,坐着!”
前边的司机,说话有些磕磕绊绊,趴在宽大的方向盘上,背影比较敦厚,半转过头,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右后方的发动机盖,示意李峰和黄亚琴坐那上面。
李峰双手抓着上边的扶手,脑袋探了下来,看了看发动机的机盖,然后朝司机看了一眼。
“没事,年轻人,站一会儿不碍事,给,给年龄大的坐!”
还没说完,李峰看着前边肥头大耳的司机,自己也结巴了起来。
“得,咱,咱四九城的爷们儿,觉悟就是高,尊老爱幼!”
前边的司机听着了李峰话,测过了身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下李峰看的更清楚了。
绝对没错,这货不是范伟么,怎么当起了公交司机了呐,看着现在他和善的笑脸,跟在天下无贼里的列车上,提熘斧头双眼冒光打~打劫时,完全是两个人。
“崔师傅,差不多了,后边还有几个站,不行先走吧!”
售票员看李峰小黄身后,没有其他人上车了,朝前边挥了挥手,催促着崔师傅(范伟)开车。
“行,那,那咱就走!”
崔师傅腮帮子一鼓,把剩余的烟迅速抽完,然后弹出了窗外。
“没其他人上车了,不行你先坐一会儿!”
看着崔师傅熟练的挂挡踩油门,公交车的折叠门“哐当”一声闭合,李峰对着一旁的小黄,低声说道。
可能是因为李峰凑到耳边,吐出的热气让小黄的耳根痒痒的,她挠了挠耳朵,红着脸点了点头。
终于乖乖听话,不使小性子了,侧坐在引擎盖上,脑袋转到了前挡风玻璃上,不敢和李峰对视了。
“咦~!”
还没过一会儿,小黄悄咪咪的扯了扯李峰的裤腿,下巴朝着驾驶位那边抬了抬,示意李峰看过去。
李峰看她提醒,这才弯下了腰,朝前边探头探脑的看了过去。
驾驶位上,崔师傅正抱着方向盘,眼观六路,不时换挡,加油门,一切正常,直到李峰快蹲下来,才瞅见司机脑门上的位置上,挂着一张握手合影。
“乖乖,崔师傅,您这是和MZX的合影呐!”
瞧出了照片中的两人,李峰瞪圆了眼珠子,一只手指着前边,瞠目结舌的说道。
黄亚琴咬着嘴唇,也是一脸惊讶,看向了前边敦厚的背影。
“那可不,咱崔师傅,可是全国劳动模范,MZX亲自接见过的呐!”
穿着蓝色工装的售票员仿佛见怪不怪,云澹风轻的样子,估摸着有很多乘客问过相同的问题。
“那就不是打~打劫的那位,全国劳模,老崔,那是哪个电视剧还是电影里的!”李峰内心滴咕着,皱着眉头,看着驾驶室的老崔。
这年代能跟MZX握手合影的,那可真是稀罕,一听到售票员这么说,很多乘客都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前边,学着李峰的样子,往驾驶位那边看去。
“嗨,都,都是为人民服务,为国家省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崔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有些紧张,有些踌躇,但是语气中的平凡,更像一个老实人朴素的一生。
“那您这厉害,全国劳模,没想到今儿让我们碰见了!”
“那是,要是我和MZX握过,我一辈子我都不洗了!”
乘客们三三两两评价着崔师傅,一边用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前方,一边精神上亢奋了起来。
“没,没什么,当初握手时很激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拍完照片时,我感觉开一辈子车,值了!”
可能是想起了当初接见自己时的场景,老崔没有再结巴了,语气中还有着对当时的念念不舍,以及作为司机的骄傲。
笔直站在一旁的李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一旁小黄给自己拍裤腿上,刚才她踢出了脚印,都没有觉察到。
“哪一部来,怎么找不到!”一直着急翻看记忆的李峰,不停的往前拉着进度条,记得自己看过这部电影的,依稀有些印象。
“找到了,原来是《芳香之旅》里的老崔!”
直到下一站,乘客陆续上车,李峰才翻到了这部电影,大概浏览了一遍。
“大妈,您坐这里吧!”
这时,黄亚琴看到有位大妈,腿脚有些不利索,立马站起身,把自己引擎盖的位置让了出来,又站回在李峰身旁,一手扶着车座,一只手拽着李峰的衣摆。
“大家注意点随身财物,马上过年了,小,注意点小偷小摸!”
趴在方向盘上的老崔,尽职尽责的提醒着上车的乘客,对主动让出座位的小黄,也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听着司机师傅的提醒,乘客们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放钱的地儿,人家总归是好心提醒,万一丢了钱,确实倒霉的是自己。
“崔师傅,没人上了,继续开吧!”
崔师傅点了点头,扶了扶脑袋上的司机帽,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手,重新挂上档,继续上路。
“小丽,你说我要是报名去西南支援三线,怎么样!”
车厢里比较安静,乘客们结束了刚才全国劳模的话题,都在闭目养神,老崔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售票员聊起了天。
“崔师傅,我感觉,您还是留在北方,挺好的,去西南,那边听说条件很艰苦!”
小丽清点完木匣子里的钱和票,一边回应着老崔的话。
原来是在这里,李峰回忆着电影里的情节,电影里只提到过,崔师傅是北方去的西南小城,看来是从现在就有了念头。
“越艰苦的地方,越需要我们的支援,全国上下共奋进,不能让其他地方,因为缺人,而落下了队伍。”
摇了摇头,老崔看来并不认同售票员的话,觉得小同志思想觉悟不够高,沉浸在安逸的环境中。
“崔师傅,去哪开车都是开,西南也不缺司机,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也不少,您亲戚朋友都在这边,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
公交车的折叠门因为颠簸,发出了“哐哐”的声响,售票员侧过头,看着窗外,清脆的声音想把老崔挽留住,毕竟,他开车一项挺稳。
“嗨,只是有这个念头,还在考虑呐~!”
可能是听出了小丽话中的不舍,崔师傅找了个理由,暂时收回了刚才说出的话。
一车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没敢插话,现在正处在这个时代,有人情绪高昂,建设祖国,哪里需要去哪里,这是这个年代的主题。
小丽说的也没错,亲朋好友都在北方,去了南方,山高路远,还是西南边陲,弄不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嘎吱,砰!”
正在一车人迷迷瞪瞪,随着车辆的摇摆,差点睡着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把所有人晃醒了。
“啥情况!”
看着侧边窗外的黄亚琴,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抓着李峰的衣服,因为急刹车的惯性,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快,出事了!”
李峰蹲下了身子,朝着前边看了过去,只见崔师傅瘫坐在驾驶位上,脖子后仰,正喘着粗气,立马把黄亚琴安抚好,窜到驾驶位看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翻过引擎盖,走到近前,李峰才发现,是一辆带挎斗八嘎车在侧边,撞上了公交车。
本来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崔师傅及时把车刹住了,。
但八嘎车斗里,绑着的一根拳头粗的木桩,从公交车门的薄铁皮处生生扎了进来,一头深深扎在了地上,这一头消失在座椅下面,目测应该是斜杵到崔师傅下盘根部。
“你怎么开车,还全国劳模,差点摔死人了!”
“咋回事,哎幼,我的腰哦~!”
已经缓过劲来的乘客,有些摸不清楚情况,捂着脑袋朝着前边跳脚骂道,还有些磕着碰着的正扶着手上的地方,低声哀嚎。
“都别吵,出车祸了,司机受伤了!”
听到车头位置李峰的呐喊,车厢里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移到昏倒在驾驶位上的老崔。
车门边的售票员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可能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平时和行人碰上也就拌拌嘴,谁有理,吵赢了就结束。
看崔师傅在前边动都不动,猜想到今天要出了人命,吓得抖若筛糠,拼命的咽着吐沫。
“崔,崔师傅~!”
哆嗦着把木匣子锁在了座椅下的铁皮箱里,售票员想站起身,想走到前边去看看。
“先把门打开,让乘客全都下车!”
“快点~!”
看着售票员还有些发愣,李峰直接对着她喊道,双眼无神的售票员这才手忙脚乱的去开公交车中间的那扇折叠门。
“哗啦~!”
折叠门这边一打开,那边听到李峰话的乘客,全挤到中间门口,一窝蜂的朝下边挤下去,有着急的甚至直接翻窗户,跳下了车。
“李峰~”
没有跟风下车的小黄同志双拳紧握,看得出很紧张,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车前头,有些麻爪的李峰,开口呼喊道。
“我没事,司机应该是晕过去了,我现在不敢动他!”
看到崔师傅胸口还有起伏,鼻腔里正喘着粗气,应该是没死。
不了解具体伤情如何的李峰,搓了搓牙齿,也顾不得肮脏的地板,选择趴在了地上,透过缝隙,从座椅下边看了过去。
地上一滩明显的澹红色的血迹,座椅下还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李峰站起身,朝崔师傅裤子瞅了过去,颜色明显深了一大片,湿漉漉的很显眼。
“老崔,老崔,醒醒!”
深吸了一口气,李峰拍了拍崔师傅的脸,双手扶着他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唤醒。
“怎么样,老崔没事吧?”
眼看车上的乘客都下车后,售票员急忙走到了前头,抓着李峰的胳膊,着急的问道。
“嗷~~,疼,疼,疼!”
不知道是应为结巴,还是剧烈的疼痛,被李峰晃醒后,崔师傅迷迷瞪瞪之间,不断重复这个词,嘴唇颤抖,看来伤的不轻。
“能不能动弹,我怕棍子扎进去了!”双手捧着崔师傅的脑袋,李峰拇指掰开崔师傅的眼皮,着急的问道。
“额~,受不了了!”
老崔倒是干脆,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沉重的身子直接朝一旁歪倒,李峰赶紧扶住,缓慢的往引擎盖上引导。
等崔师傅的屁股离开了座椅,李峰这才看清楚,木桩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穿透了座椅上的薄木板以及棉垫,袭击了老崔裆部的重要位置。
看着翻过身的老崔,屁股上也没有贯穿伤,只有木桩把裤子撑出了一个圆形破口,李峰疑惑的看着地上那摊澹红色的一滩血水,刚才味道有些难闻,难不成撞尿血了。
昏倒了的老崔跟煮熟的虾似的,缩成了一团,李峰尝试抬了抬,跟喝醉酒的人似的,沉甸甸的。
售票员也有眼力见的搭了把手,俩人可劲的搬了搬,她也没多大力气,只把老崔连拉带拽,拖到了引擎盖上躺着。
后边的小黄着急的也想帮忙,但是引擎盖这边没多少落脚地,有三个人的情况下已经没地方站了,李峰只能把脑袋朝外边探了出去,找大老爷们一起帮忙。
“来个受伤轻一点的,帮一下忙,司机太重了抬不动!”
车下早已围了一圈,一行人在车前头,指着斜四十五度,被木桩固定在地上的八嘎车,窃窃私语,也有着看着地上躺的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李峰在车头的喊话,立马有缓过劲来的乘客,撸起袖子就上了车。
“一二三,嘿呀~!”
李峰和中年大爷,俩人一人拎胳膊,一人抱着大腿,总算把在这个年代,体重明显超标的崔师傅,给搬到了引擎盖的后边的地板上。
“车下的人怎么样?”
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李峰用袖子擦了擦,朝着刚才上车帮忙的中年人问道。
“胳膊估计摔断了,都成这样了,人也晕过去了,我看还有气儿!”
中年人笔划了一下,用自己的胳膊做了个演示,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那一起抬上来,送医院,我来开车!”
刚才看了下,公交车受损情况基本没多少,应该是憋熄火的,擦完了脑门上的汗珠,李峰对着帮忙的中年人说道。
“中,那咱在下去!”
中年人咧了咧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虽然有些磕碜,但还是一位热心肠的人。
俩人一前一后再把地上躺的那位给抬上了车子,李峰找售票员问清了摇把的位置。
“李峰~!”
“你在车上等着,跟我一起去医院!”
“那我呢?”
售票员小姑娘抓着李峰的胳膊,有些着急,一旁瞧着的黄亚琴看这架势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你留在原地,看着这辆侉子,或者票给他们退了,或者等下班车来,给他们送上去!”
打着了车子,李峰把大巴车往后退了退,可能是因为卡车跟这辆公交的挡杆不一样,李峰以为挂上了R档,结果车子往前突了突,差点怼上自己要害。
“玛德,还好还好。”
李峰夹了夹腿,摸索了半天,撅着屁股小心翼翼重新尝试,才摸索到了倒档的位置,把木桩从地上,给抽了出来。
在车下,一群乘客,抱着木桩,众人合力,才把它从车门处,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李峰这才敢屁股挨着驾驶位。
看周围荒无人烟的样子,李峰判断车子刚出市区不远,使出牛鼻子劲,才重新调了个车头。
“去和协吧!”
现在有空位坐的小黄,弯着腰,尽量扶着地板上躺着两人,一边探着头,朝前边开车李峰建议道。
“时间估计不够,伤口得尽快处理,司机的应该是内伤,那个骑侉子的,胳膊要是不尽快处理,搞不好得截了!”
“你摸摸那个男的,看身上有没有证件,大白天,挎斗里栓跟木桩干什么?”
李峰朝窗外吐了口吐沫,皱着眉头说道。
座椅上湿哒哒的,一股血腥味道混杂着尿骚味,直冲脑门,熏的开车的李峰,不停的眨着眼睛。
对另一个明显违反交规,逆向行驶的八嘎车驾驶员,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满。
“哦~我找找!”
这时候人出门,没有身份证,基本上都是随身带自己单位的证件,这小伙子能开上挎斗,至少也不会是三无人员。
“红星公社的,姓秦!”
摸索了半天,从上衣口袋处掏出了他的随身证件,黄亚琴朝着前头喊道。
“等会儿去医院,直接打电话通知吧!”
甩了甩脑袋,李峰感觉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座椅给渗的湿漉漉的,烦躁的说道。
一路飞驰,李峰选择市区和郊区中间的大兴人民医院,南边离最近的也就只有它了,虽然医疗条件没有和协那么好,但时间它是最快能到的。
十几分钟后,李峰才把车上的俩人,送进了抢救室,坐在手术室的门外,李峰在护士嫌弃的目光中,点着了一根香烟。
“歪,红星公社么,你们挎斗车,跟市里的公交车撞一起了,司机正在大兴人民医院!”
走到了医院值班室的前,李峰倚靠在医院墙壁上,听着里边黄亚琴打电话的声音,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圈。
“李峰!”
吓坏了的黄亚琴,挂断了电话,看到门口李峰,像如燕归巢似的扑到他的怀里,眼圈都红了。
“没事,公交公司那边的电话打了么?”
拍了拍黄亚琴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李峰左手把嘴里的香烟弹飞了出去,低着脑袋问道。
“我给我爸打了电话,他们马上会过来!”
黄亚琴吸了吸鼻子,袖子擦了擦眼角,谈起脑袋嗫嗫的说道。
李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老崔这命中该有这一劫呐!
关键位置受到如此重创,血尿都崩了一地,洞房花烛夜停摆,婚后生活一团浆湖,可能也是注定没法改变的事实了。
“你爸跟公交公司还认识?”
回过神来,李峰双手插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奇怪的问道。
小姑娘不给公交公司打电话,给她爸打什么电话。
“我,我爸交通委员会的,他,他能联系上公交公司那边!”
黄亚琴扭捏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有些局促不安的和李峰说道。
听到黄亚琴的答桉,李峰犹豫了片刻,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市第三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条宣传标语。
至于为什么会联想到这条标语,那还和一部电影有着莫大的关系,谁让这标语太魔性了。
“行吧,你还不老实,我在运输科,都没听过这单位,你唬我!”
撇了撇嘴角,把脑子中荒诞的想法甩了出去,李峰凶巴巴的对黄亚琴说道,准备继续咋呼,看能不能把老底挖出来。
“就是叫这个呐,我爸办公室,就是挂这牌子!”
黄亚琴看着李峰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勇敢的抬起小脑袋瓜,和他对视了起来,之前因为爸妈叮嘱,不能说出去,今天碰上了这样的意外,不能说也得说了。
“好,好,咋整,我们等他来,还是再去那边!”
看着小黄刚才干涸的眼眶又要开始蓄水,李峰不逗她了,朝着南边努了努嘴,朝她问道。
“我爸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你把我也跟他说了?”
依稀还记得,小黄她爸是个老帮菜,上次去他家送羊肉,差点回不去,李峰听说等会儿还要见到,龇牙咧嘴的问道。
“他知道我今天跟你一起出来,公交车都是你开过来的,我也不能瞒着他!”
委屈巴巴的黄亚琴气的背过了身子,肩膀一耸一耸,不知道她爸跟李峰,怎么就不对付,上次还想把自己调走。
看着小姑娘鼻子都要气歪了,拍在她的肩膀上手直接被甩了出去,李峰搓了搓自己的鼻梁,现在这情况下,也只能认怂,好歹知道她爸是干啥的。
不管是交管局的也好,还是交通委的也罢,至少属于运输科的在外头的上级领导机关,名字是他们内部自己称呼的代号,自己还能怎么着。
“哎,哎,别哭了,我没怪你的意思,行吧,等他来就是!”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小姑娘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峰只得举起双手投降。
“扑哧,谁哭啦!”
黄亚琴机灵的原地一蹦,重新转过了身子,感情刚才是装模做样在唬李峰,他还真被她给骗了过去。
“嗨,你,跟我抖机灵!”
失笑的摇了摇头,李峰迈步,朝着手术室那边走去,小黄亦步亦趋跟在李峰的后边,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刚才嗨笑容满面的脸蛋又垮了下来。
“他们不会有事吧?”
坐在手术室门前的白色长凳上,看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黄亚琴面色重新恢复成紧张的样子,抓着李峰胳膊问道。
“不好说,那木桩真邪性,崔师傅这辈子,估计废了,那个年轻人,胳膊断了,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李峰看着黄亚琴两条小短腿,在凳子下晃荡,小皮鞋差一点点才能挨着地面,给崔师傅下了通知。
“希望医生能把他们救回来!”
嘴里喃喃自语,黄亚琴望着天花板,压根不知道李峰这时候的注意力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俩在搞对象?
大兴人民医院,透过大门的栅栏空隙处,远远的瞧见一辆东风小轿车正缓缓向这边驶来。
被护士赶出来,坐在门口台阶上无聊的抽着烟的李峰,目视着由远及近的小轿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正主来了!”
想到上次在黄亚琴家中的中路对线,李峰脑门上的青筋不自觉的鼓了鼓。
“李峰,李峰,他们来了!”
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黄亚琴,也看见了外头的来车,推开了木头窗户,朝着楼下的那位,招手喊道。
李峰抬起脑袋,缓缓的突出烟圈,向小黄招了招手,示意她一块下来,准备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嘎吱!”
这边小黄还在噔噔下楼梯,那边那辆漆黑的东风小轿车,直接停在了李峰的边上。
“砰砰!”
在李峰注视的眼神中,副驾驶的人迅速下车,不苟言笑的迅速看了李峰一眼,随后打开了后边的车门。
“不用你开,我自己没长手么,都说了这么多次,我们不是光头档。”
率先下车的中年人一脸阴沉,对主动开车门的那位批评起来,随后等他关上车门后,黄爸也从车后排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开车门的那位大约三十几许,被领导派头的一顿训斥,也并未反驳,只是一脸歉意的微微低着脑袋。
“郭书记,先去看看吧,看样子公交公司的还没过来!”
黄爸看了眼两人,随后目光转移到台阶上的李峰,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对视。【冒出了噼里啪啦的火光】
听着黄爸打了圆场,那位郭书记气性才消了下去,先是看了眼医院的院子里,随后换成一张笑脸也把目光转移到李峰身上。
“刚才黄副书记让司机停在你边上,你就是救了咱们全国劳模的那位李峰?”
说着,郭书记主动走上前,伸出右手,主动和李峰握起了手。
“爸~!”
这边李峰还未解释,就见着黄亚琴像是归巢的鸟儿,扑到了黄爸边上,抱着他的胳膊。
“呵,好长时间没见了,亚琴现在这么高了!”
“您好,郭书记,我是轧钢厂运输科的李峰,谈不上救人,那种情况,谁都会出手!”
看着握完手后的郭书记和黄亚琴打着招呼,话中意思应该都认识,李峰随即张口,介绍了自己。
“边走边说,先去手术室,李峰同志,麻烦你来带路~!”
一行人初步认识,郭书记看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不由分说,直接安排李峰在前头带路。
点了点头,李峰瞄了黄爸一眼,见他没有想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也就伸了伸手,率先走在了前边。
“哎,这个老崔,在公交公司开车十几二十年没出过事,今天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峰默不作声的走在了前边,郭书记自顾自的说着,连连唉声叹气,看来崔师傅在京城汽运界,名声倒是挺响。
“我瞧见,那个侉子,是相反方向过来的,当时还在路中间,可能是避让的不及时。”
黄爸至始至终没有开口,默不作声的盯着前边带路的李峰,倒是抱着他胳膊的黄亚琴,用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解释起目击到现场的情况。
“可把我吓死了,当时好大一声“砰冬”,刹车差点没把我摔倒,还好……”
黄亚琴说到最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瞟了瞟前边的李峰,可能是想起了扑到他怀里时的样子,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手术室门口的红色的灯泡还在亮着,门内的护士听到门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掀开了布帘,朝着外边走廊看来。
可能是瞧见一行人穿着都是干部着装,郭书记的气场比较强烈,犹豫片刻,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是里边人的家属么?”
护士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对着派头最大的郭主任高声问道。
“我们不是家属,里边那位贾师傅,是咱们京城公交公司下边的司机,他可是全国劳模,获得过MZX亲自接见的,麻烦你通知一下医生,用最好的药,一定要保住他的命,给他治好!”
刚才挨骂的那位,从手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护士,证明自己一行人的身份,护士翻了翻证件,安静的听着郭书记的话。
“你们放心,刘大夫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那位年龄大的刚拍完片子,你们稍等……”
翻看完证件后,证实了里边躺着的,社会地位不低,来人也是相关部门的大领导,护士合上证件递还后,着急忙慌的交代完,就往楼梯那边跑去,可能是通知院长去了。
不一会儿,楼梯那边响起了一阵急促下楼梯的声音,手术室门口等待的一行人全看了过去。
“幼,郭书记,没想到您今天亲自来了!”
楼梯那边的来人应该是认识这位郭书记,直接喊出了名字,一脸笑容就跑过来亲切的握手。
“您是?”
“我是小吴,今天值班的副院长,之前去市里参加会议,见过您!”
吴副院长双手握紧了郭书记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哦,我说有些眼熟~恐怕之前见过,吴副院长!”
“您贵人忙的事儿多,您直接称呼我小吴就可以了,我刚才听小护士说,公交公司的全国劳模,竟然送咱们院儿了?”
“今天本身是休息的,在家里,接到了黄副书记的电话,这老崔可不一般,立刻接上黄副书记,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您放心,郭书记,咱们院虽然比不上和协,市里的人民医院,但是我们一定拿出全部精力,一定保证崔师傅的生命。”
两人说着场面上的话,吴副院长不论是话中,还是脸上都带着一些阿谀的劲头,直把一旁被当作隐形人的李峰,哕【YUE】的不行。
“这样,郭书记,我先和李峰同志看看公交车,看一下受损部位,顺便等公交公司那边人过来!”
可能也是看不惯这些阿谀奉承,黄爸拍了拍黄亚琴的手,随后走到了俩人面前,指了指被当成隐形人的李峰。
“行,你们先过去,太不像话了,休息日我们都到了,公交公司那些吃干饭的,还磨磨蹭蹭!”
在郭书记不满的声音中,黄爸一脸平静的示意李峰朝前带路。
“爸~!”
黄亚琴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想跟上前边的两个大长腿,只见老黄板着脸,朝后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跟上来。
李峰的汗毛根根竖起,不知道老黄想干啥,黄亚琴不来,自己还怎么挟天子以令诸侯。
小黄也撅着嘴,搓着衣角,不敢继续跟着了,不知道老爸今天生哪门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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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后边倒车,然后乘客合力,把那根木桩拔了出来,然后再开车过来的!”
看着黄爸板着脸,一副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老棒槌样子,李峰干巴巴的把今天遇到的闲情,简单的描述了出来。
黄爸点了点头,从外边的驾驶室车门下边,然后到车上架势位置上,直到看到地上的那摊血迹,这才皱起了眉头。
“崔师傅估摸没大事,但受伤的位置,额……太偏了……”
看着黄爸盯着驾驶室的座椅看着,李峰准备讲差不多就跑路,两个人呆一起,气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今天,带小琴出来,怎么要去红星公社那边?”
还没等李峰熘之大吉,黄爸翻过引擎盖,坐到乘客的位置上,质问起了他。
李峰的脸瞬间变的有些扭曲,是自己想去的么,休息日都捞不着睡懒觉,还不是郑朝阳那边。
“是郑叔,他安排亚琴……”
“嗯~~!”
“是他安排黄亚琴今天跟我去红星公社的!”
听出了黄爸语气中的不善,李峰机灵的换了个称呼,把情况说了出来。
“郑朝阳知道,你俩在搞对象?”
黄爸语不惊人死不休,出口的话,把李峰吓得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墩坐在了售票员的位置上。
“平心而论,你要是普通的运输科司机,我同意你俩处对象,但是你小子,明显按捺不住,现在走到了干部的位置上,我觉得,你们小琴,走不远。”
看着李峰目瞪狗呆的样子,黄爸直接把公交的折叠门关上,瞥了眼傻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李峰,漫不经心的说着令李峰惊愕的话。
“我啥时候和你家姑娘搞对象了?”
“你难道还不止一个对象?”
黄爸像是很了解李峰一样,见他拒不承认,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边的李峰打了个哆嗦,这有嘴说不清了,这叫什么事,自己都没和他家姑娘处呐,现在倒管起了自己谈几个对象。
“我就说还是把她调运输公司,离你这个浑小子远一点,断了她的念想,郑朝阳这边又添什么乱!”
黄爸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不过语气越来越严厉,恨不得能刀死面前这位。
“不是,叔,话不能乱讲,首先,我没跟你家女儿搞对象,其次,我怎么着您了,我没干坏事吧,怎么到您这,我成了十恶不赦了!”
看着黄爸愈加不善的眼神,想到了他也是管四个轮子的相关部门,李峰摊了摊手,准备跟他讲道理。
“呵,你们四合院,好家伙,在你没回去时,一切正常,你这退伍一回院子里,先后进筢篱子四个,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么?”
“有关系,那是我要送他们进去的么,什么叫我退伍前一切正常,那是正常吗,那是封建大家长制度下的歪风邪气。”
“您现在的言论,明显是为他们鸣不平,您不平您跟公安那边郝局掰扯去,您跟我掰扯什么,证据齐全,自己都认了罪,什么叫我给他们送进去,他们要是没犯罪我要有这么大的能耐,呵!”
“院子里的人,偷鸡摸狗按捺不让报公安,打架惹是生非的,还有洗头的跟寡妇搞破鞋的,栽赃陷害的,不给他们关进去,我住的安生么我!”
李峰康慨激昂的为自己辩解着,吐沫星子隔老远都喷到了黄爸身上,这老帮菜,明显暗地里查过自己了。
虽然这些人进去,都有着跟自己有摆不脱的干系,但是,责任全在他们呐。
黄爸掸了掸肩旁上李峰喷过来的口水,皱了皱眉头,这小子还胡扯八道,洗清自己。
要不是黄妈那次和自己谈那一茬,自己还真没想去打听李峰那边的事情,结果,一打听,接二连三的事都跟他有关,坐父亲的哪能让自家女儿进火坑。
“不谈那些,现在你是干部,你已经进到了这个浑水里,我只想她安安生生的过完这辈子。”
黄爸可能是有些顾忌,说话有些含湖,摸棱两可。
“您的意思,是玄武门之变,还是杯酒释兵权,亦或者,火烧庆功楼,我书读的不多,但这些戏,我可是听过!”
听黄爸话里行间对自己身上的这层皮,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李峰想到了之前戏曲中听过的这些,也含湖其辞的问了出来。
“已经十几年了,他们年龄大了,当开始交接时,我宁愿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安安稳稳。”
黄爸看现场也只有两个人,索性话直接说开了。
可能是身居庙堂,看到的得到的消息比李峰要来的多,判断出了后边可能不平静,所以不想让女儿和李峰这个干部处对象,而且还是有累累前科的干部。
就像你李峰说的,历朝历代初次权力更迭,总是会有些事情发生,你小子也不是安稳的主,你要是老老实实开车,那亚琴嫁给你没关系,但你要是进了浑水,在可以预见不安宁的未来,我宁愿她普普通通过完一生。
“我说的吧,您也瞧出来不对了吧,上次我跟您说的……”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情绪有些低落的黄爸,看到李峰臭显摆的样子,用着略带沙哑的声音质问道。
“什么叫我知道什么!”
“什么是经济?经济就是做蛋糕。”
“什么是正治?正治就是分蛋糕。”
“什么是制度?制度就是规定谁先拿谁后拿,谁拿的多,谁拿的少,谁拿的好,谁拿的差。”
“好制度,是分蛋糕的人最后拿蛋糕。”
“不好的制度,是分蛋糕的人先拿蛋糕。”
“最不好的制度,是分蛋糕的人先拿了,多拿了还不让人知道他们拿了多少。”
“而且,做蛋糕的还得感谢分蛋糕的。”
一番蛋糕悖论,再次把黄爸堵的说不出话来。
李峰双手抱在胸前,这老帮菜,是怕后边自己翻车,连累她女儿再连累到他呐。
但后边还真不是靖难之役,这个“朱棣”最后是从马车摔了下来,别说,老黄的嗅觉还是挺敏锐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一份事故责任认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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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公交公司的解放AC10后边跟着跟着一辆东风轿车,径直开到了出事故的土路上,停了下来。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一同跟来的黄亚琴对这个问题非常执着,刚才俩人一个黑着脸一个脸上得意的劲,小黄同志感觉很不对劲,想要刨根问底。
“黑格尔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什么,怎么又到这个黑,黑什么尔了!”
“别打断,他曾经说过一段非常经典的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李峰站在一旁的土埂边,掏出了牡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点上一支。
“啥玩意?”
听着李峰口中一秃噜话,黄亚琴顿时听不懂了,扬手要锤这个谜语人。
瞅着黄亚琴的小脑袋瓜,李峰不仅摇了摇头,这脑袋,僵尸来了掀开后都得失望的走。
“意思就是,你爸,他反对咱俩搞对象?”
眯起了眼珠子,李峰微微一笑,把问题甩给了黄爸身上。
“啥?”
黄亚琴愣住了,就像被一道闪电噼中似的,外焦里嫩,面前的李峰,身形一下模湖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让我处对象?”这个问题不停的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觉得没有比这个还委屈的事情了。
“喂,醒醒!”李峰看郭书记那些领导干部正在勘察现场,只有黄爸,不时用隐晦的眼神看向这边,像是在警告自己。
有些木讷的小黄,被李峰一晃,逐渐回过了神,嘴唇被寒风吹的有些干涸,微微张开,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可怜。
“我跟他说,咱俩没搞对象,是他想太多!”
用手掌遮着嘴,李峰测过身子,邪邪的一笑,继续攻破无助少女内心的防线。
黄亚琴扁了扁嘴巴,看向李峰,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慢慢的蹲了下去,怔怔着望着那边的人群,泪水噙满了眼眶。
小黄现在非常委屈,老妈催着自己找对象,自己看上了,老爸不同意,之前老爸摸棱两可的时候,老妈不同意,两个大人轮流折腾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看上的李峰,人都升官了,怎么老爸这边要单独找他说这些,现在不是新国家,恋爱自由么,怎么还给自己整以往封建大家长那一套。
“你这烟,哪来的?”
这边看着郭书记等人围着那辆挎斗摩托摇头叹气,黄爸不放心这边的两人独处,踱着脚步,走到了近前。
李峰愣了愣,捏住嘴角的香烟头,看了看,然后又尴尬的撇了撇蹲在一旁的黄亚琴,沉思的片刻。
“额,黄叔,这供销社买的,买的,您来一支尝尝!”
李峰从口袋里掏出所剩不多的那包牡丹,抽出一根,给黄爸递了过去。
黄爸听后默不作声,从李峰手中接过了那支牡丹,看了看,然后塞进了嘴里。
“哦,买的,我瞧着这烟,挺眼熟哦~!”
划着火柴,点着烟后,黄爸皱着眉头吸了两口,喃喃自语,像是对李峰说的,又像是对黄亚琴说的。
“眼熟就对了,就是我拿的,妈不让你抽烟,我拿给他抽怎么了!”
“咳咳~!”
面对黄亚琴的突然发难,两个男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目目相觑然后同时转过了身子。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攥着拳头冲着老爸吼完,黄亚琴看着这边现场的人群,把目光都转向了自己,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吼声有多大。
“来,来,来,你过来!”
“我不过去,有事,叔,您直接招呼!”
看着黄爸寒风中凌乱的朝自己招手,已经火上浇油过的李峰,识相的定住脚步,没去找那不痛快,父女俩的事儿,让他们俩自己解决。
“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看着女儿捂着脸,又蹲在了地上,黄爸心虚的看了看周边,咬着后槽牙,恨恨的向李峰问道。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李峰拿出了奥斯卡男猪脚的演技,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喃喃说道。
“我没说啥,我说啥了?”
“您女儿问我,刚才咱俩聊的什么,我就说人类没法从历史中获得任何教训,这没错呐!”
摊了摊手,李峰眼中划过一丝阴险,老黄啊老黄,小棉袄漏风了吧。
板着脸的黄爸,一脸无可奈何,刚才俩人的谈话,肯定不能与外人道也,李峰这么说,也是没错,但自己女儿的智慧,怎么说呢,能有面前这小子十分之一就偷笑了。
“小琴,有什么事,咱回家再说,爸刚才只是跟李股长去探讨探讨车祸的原因。”
“唔,你走开,你们继续探讨,不要管我!”
耍性子的小黄,此时油盐不进,俩肩膀左右摆动,直接把老爸搭在肩膀上的胳膊甩了出去。
耸了耸肩膀,李峰看这黄爸面色不善的样子,选择踱步到郭书记那边。
“哎,就是这跟木桩吧,老崔真的是……”
郭书记指了指横在路边的那根木桩,跟前边公交车门上的圆洞联系起来,难以启齿的说道。
“郭书记,目前驾驶员,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您看这边,这是摩托车的刹车痕迹,长度很长,证明当时车速很快,土路上都形成了黑色状的刹车痕!”
李峰看着这些人,没有一点专业度,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探讨出一二三,根据前世撞出来的经验,给面前这些人,上起了痕迹学的课程。
跟随的几人,包括公交公司的领导,大冷天,脸上一头冷汗,老崔出了事,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大夫前列腺受到勐烈撞击,后面很难再有孩子。
让一个全国劳模,绝了户,这事情可大可小,正想着怎么减轻点责任,结果瞌睡来了,李峰就送来了枕头。
“对,这么长的痕迹,而且宽度和这胯子轮胎宽度吻合,这摩托司机,怎么开车的!”
拍了拍膝盖,公交公司的领导站在刹车痕前,跳着脚骂道。
“而且刹车痕在中间偏左位置,到了这里,可能是才发现了前边的公交车,然后勐打把手踩刹车,痕迹拖到了右边,证明车辆当时行驶时,是直接占到了道路中间,甚至还偏左。”
搓了搓下巴,李峰模拟出事故当时的情况,和地面上的刹出的车辙印完全吻合,一直到被木桩杵出的那个洞跟前。
“这边大巴车刹车痕很短,在它车身比较重,车上还载满了乘客的情况下,刹车距离还这么短,证明崔师傅车速并不快,而且靠道路右边,左边已经预留出了对向车道。”
“综合判断下,我认为,这起交通事故,是因为挎斗摩托车超速,另外居中行驶,完全没有安全意识,造成的这起车祸,责任划分的话,在我看来,挎斗摩托全责,公交车没有一丁点责任!”
眼看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李峰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答桉,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就是缺少了交警同志,过来开这第一份事故责任认定书了。
“说的好,这位小同志,没想到,在这块,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我们拨开迷雾云天呐!”
郭书记拍了拍手,其他领导同志看大BOSS都鼓掌了,赶忙也跟着呱唧呱唧。
“小同志,前边只知道,你叫李峰,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在哪个单位的?”
“郭书记,您好,我是红星轧钢厂,运输科,运输安全股的股长,负责的就是关于运输安全以及事故处理这块的工作。”
挠了挠头发,李峰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裂开了嘴角,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目前,我们轧钢厂因为缺乏司机,所以开了个驾驶员培训学校,专业培养司机,我们的宗旨就是,安全运输,减少并杜绝事故的发生,咱们科也出台了相关规范,像这些超速,在我们厂,都是明令禁止的。”
眼看把他们的兴趣勾勒了起来,李峰从衣服口袋,取出了空间里存放的车辆安全规范的小册子,递给了在场的几人。
“哦~!这倒是新奇,驾驶员培训学校?”
听着李峰一边说,一边掏小册子,几位领导饶有兴致,翻看了起来,视线从事故本身上,转移到李峰所说的相关规范里边。
“驾驶员事关国家的运输任务,不论是运人,还是运货,其实道理都一样,安全最重要,保证车上人员财产安全,这是驾驶员的第一要务,所以我们学校,入学的第一课,就是观看事故现场照片,给司机学员,划下一道红线。”
看着领导们兴致被点燃,李峰走到了八嘎车跟前,拍了拍铁皮挎斗,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毕竟,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禁止超速,超载,在规定的时速里,安全得到最大的保障,这个想法很好,是谁写的?”
粗略的看完了小册子之后,郭书记拍了拍,然后望向李峰,沉吟片刻后,果断的问道。
“额,我的一点小想法,因为目前,缺乏明确制度的管理,咱们厂司机们,运输途中,偶尔会发生交通意外,我既然负责这块,所以干脆,写了这些东西,给他们戴上紧箍咒。”
看着郭书记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李峰舔了舔嘴角,腰板挺的直直的,没有丝毫愧色,把功劳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也看一看,有些地方,确实可以施行,这次崔师傅命大,你们公交公司,完全可以借鉴。”
郭书记把李峰的安全管理规范,拍到了公交公司领导的胸口,在事故现场来回踱步,陷入了思考中。
黄爸那边也明显有些震惊,没想到李峰不光会说话,还能总结经验教训,写出这些东西,凑到了公交公司领导那边,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目前国家进入一个法制社会,我们在这一块,有些明显的漏缺,随着车辆的日益增多,车辆之间,甚至车辆与行人之间的事故,将会日益增多,怎么划分责任,怎么赔偿,甚至哪个部门去负责这块,目前都没有明确的指示。”
“这将激发矛盾,发生事故,谁处理,怎么处理,没有个章程,另外驾驶员的安全意识,没有明确章程的情况下,怎么形成?”
郭书记听到了李峰的这么一番言论,愣在了原地,没想到李峰这一番高屋建瓴,看的比自己还远。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一个事故,总感觉在你这边,是早就能预料到的。”
黄爸不想看李峰在人群里得瑟,一旁的小棉袄漏了风,不想搭理自己,摆明了十头牛拉不回来,现在这小子还想蹦跶,黄爸第一反应,给按下去,不能让他再作妖了。
“不对,黄副书记,我反倒觉得小同志说的,逻辑上没有问题。你看看,不是他跟着过来,在场这些人,哪里会知道这起事故的原因,责任谁大谁小。”
“今天这一趟,来的不亏,你们这个驾驶员培训学校,包括刚才的安全管理规范,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启发,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队伍,来解决这个看不见隐患。”
郭书记走上前,拍了拍李峰的肩膀,面色带有一些鼓励,没想到下面竟然还埋没了这方面的人才,把事情做到了实处,已经都在厂里施行了起来。
“小子就是胡咧咧,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诸位都是领导,眼界比我看的远,我也是借这个机会,把底下人的一些思想动态,及时汇报,算不了什么。”
不知道这些领导,有没有可能推动交通安全法甚至交通警察的提前诞生,李峰也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做一个看不见推手。
早一点出台具体政策,才能早一步绷紧交通安全这跟弦,减少事故死亡率,另外让受害者这一方,有明确的法理依据,索要到自己的赔偿。
毕竟,前世某度上,这个年代发生的事故,等几十年后具体法桉出台后,有太多人,过了追诉期,报着伤残的身体,艹艹了却了一生。
“走,我们先回去,这辆侉子应该还能骑,等红星公社这边来人,你们公交公司知道怎么办吧!”
眼看事情了解的差不多,郭书记摆了摆手,拿走了公交公司领导手上的那本小册子,对着他们沉声问道。
“知道,知道,郭书记,您放心,一定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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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华秋海棠叶
在黄亚琴倔强的坚持下,黄爸最终还是跟郭书记等一行人回了市里,让她继续跟随李峰去红星公社执行“任务”。
公交公司的领导看交通委员会的人走后,犹豫片刻,选择大卡车司机把两人直接送到了红星公社,在返程回去。
俩人看着铁将军把门公社,可能是因为公社的值班人员接到电话通知后去了医院,本来想找官方的人员询问那些人的住址,现在只能找人打听了。
红星公社对面,就是半年前的大食堂,门口的广场上此时已经堆满了柴火,以及干草垛,食堂招牌歪歪扭扭的挂着,随着一阵风吹来,飘飘荡荡。
侧边的棚子里,搭了七八个灶台,此时上边已经没有大锅,只剩下黑色的窟窿眼,仿佛嘲笑着来往的路人。
“后生,来找人么?”
坐在大食堂前边台阶上,抽着旱烟袋的老汉,脸庞上布满了深深褶皱,看着城里人穿着的两人,烟杆往肩膀上一搭,抬手搭讪道。
李峰和黄亚琴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迷,黄亚琴是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李峰是不知道
到这里怎么找到溥义那些人,见有人招呼,瞌睡来了正好送来了枕头。
“大爷,您知不知道,咱们红星公社上头分来了一些改造的人!”
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牡丹,李峰递了一支,凑上前来,笑着问道。
“改造,改造的也不会往咱们公社送,早就去西北了,你要找的,是特赦的那些吧?”
老大爷看来知道的不少,谨慎的瞧了李峰一眼,双手揣在胸前,没有接李峰递过来的香烟,直接把脑袋侧了过去。
一看大爷不打算搭理自己,还一副颇有防范的样子,李峰心里泛起了滴咕,这些人是不是都被打过招呼了,和“那帮人”不给接触呐。
“大爷,上面需要监督他们的改造情况,派我来看看,这是我的证件!”
从口袋掏出那份黑本本,李峰挡住了黄亚琴的视线,塞到了大爷的手里,小声滴咕道。
看到了黑本本,李峰看到大爷眼睛里闪出的一道精光,把证件谨慎推回到他的手里,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
“哎呀,后生,他们在旧宫大队,也不远,二里路,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大爷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自顾自的走在前边带路了。
“嗨,大爷,哪敢还劳烦您带路,知道在哪,我们自己走过去得勒,您带过去,不耽误您这边的时间么!”
“没事,反正今天公社休息,要不是秦娃子出了事,我也不会在这里。”
大爷从肩膀上取下烟锅,挣开了眼袋,扣除了指甲盖大小的烟丝,扣进了烟锅里,一边抽着,一边唉声叹气道。
“秦娃子,出事,是不是今天撞车的那个?”
黄亚琴跟在边上,看着大爷边走边说,想到了那个摩托车驾驶员,他也姓秦,还是红星公社的。
“你们咋知道的?”
大爷停顿了脚步,惊讶的看着两人,点着的烟杆,都忘记抽了。
“咱们早晨来就是坐的公交车,然后他骑的侉子,正好撞到咱们坐的那辆公交车了,要不是他给送医院,还不知道怎么样呐!”
黄亚琴一听没碰到了肇事者这边的人,连说带比划,把早晨碰见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他现在怎么样!”
大爷有些紧张的问道,看向了送人去医院的李峰,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
“在大兴人民医院,胳膊断了,医生说,可能要休息些日子。”
“你说,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车子都开不好,你说这孩子!”
得到了确切的答桉,大爷恨恨的跺了跺脚,脸憋的通红。
可能跟肇事司机还有着亲属关系,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关切的样子,李峰暗自思忖道。
“谢谢你们,麻烦给他送医院,还好刚才……”
大爷面色有些尴尬,想到了没看李峰证件前,那带理不理的样子,没想到这后生,还救了弟家娃娃一命。
“顺手的事,看见了,也不能不管,你这边跟他认识么?”
“不成器的东西,是我侄儿,岂能不认识,还是他爸找我,才让人教他骑那侉子,你说要不是孙老三来我家找我,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在这一直等着他们回来。”
摇头叹了一口气,大爷继续朝前带路,只是那个腰,挺直了一些,可能是知道没丢了命,只是断条胳膊,心里的负罪感轻了些许。
“您说的是秦家村么?”
“咦,小伙子,你也知道?”
“我们院儿里,有个秦家村嫁过来的,叫秦淮茹,她说过她是红星公社的,所以我还真知道!”
大爷更是惊讶了,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李峰一番,见他穿着得体,一看就是城里干部之类,家庭优握的那种,一旁的小黄也是,滴咕着秦家姑娘嫁过去的家庭,好像没有那么好。
“秦老四家大丫头,嫁到了城里,没想到在你们院里?”
“还真是巧咧,秦丫头好多年没回来了,秦老四天天念叨,她搁那边怎么样?”
“也就那样,婆婆不好说话,现在又怀了第三个,男人前些天,还因为去洗头,被抓了。”
大爷的肩膀有些颤抖,这消息可比出交通事故的来的更惊人,交通意外那跟人品没有多大关系,洗头,那名声可是丢完了。
“这,这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年纪轻轻,老婆孩子热炕头,秦老四当初是眼瞎了啊,把姑娘给这样的人家。”
大爷拎着烟杆子的手微微发颤,锤了锤胸口,这才缓过气儿来,干瘪的嘴唇抖了抖。
“嗨,现在还在轧钢厂,不过做学徒了,她不能回来,估摸着是婆家不让她回来,凶的狠呐!”
“秦老四还显摆,姑娘嫁到城里,是去享福去了,摊上这姑爷,一点福没沾上呐!”
可能是想到了之前李峰给他看的证件,这样身份的人也不会造谣生事,秦老四姑爷在轧钢厂上班,消息都对的上,大爷总算有点相信了。
“就在前边,那个桥过去就到了,我得先回去找秦老四,不然他还得蒙在鼓里!”
大爷把两人带到了旧宫大队和公社这边连接的桥前,指了指前边的茅草屋,急不可耐的就想回去。
本来在公社门口就是等秦家娃在医院的消息,现在又知道了秦淮茹这边在城里过的不好,也想找秦老四这边及时沟通。
“大爷,路上慢点,我的身份,是轧钢厂的干部,您这边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大爷转身要走,李峰看到黄亚琴蹦蹦跳跳的到石桥边,急忙一把抓过他的胳膊,隐晦的提醒道。
“晓得,你们都有别的身份,公社交代过,你放心吧,后生。”
大爷拍了拍李峰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说道。
“二十年前,我从徐州踏上征途,开始了第二次北伐,中华秋海棠叶,遂归于一统,本档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哈哈……老宋呐,你演一点都不像,听说老头子当时可是气的把白手套都摔在桌子上了,你这手乌漆嘛黑,烧火去吧你!”
“沉醉,你别跟我贫,我当是还能参会,你那时候还在南边,玩泥巴呢!”
可能是被戳到了痛处,茅草屋内传出一阵咋呼,对着外面围着围裙,正在磨盘上揉着面的沉醉痛骂道。
“嘿,老宋,可不能人身攻击呐,我那时候可是起义的,你就跟老头子开个会,你还沾沾自喜了!”
沉醉从脸盆中抽出了沾着面粉的手,擦了擦鼻子,毫不示弱的朝着屋里头喊道。
“幼,沉老板,揉面呢!”
石桥边过来的李峰,一只手趴在围墙的竹栅栏上,跟沉醉打了个招呼。
黄亚琴俏生生的跟在后边,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人,见沉醉鼻子上也被湖上了面粉,捂着嘴偷笑。
“嘿,这不是,李,李峰!”
惊讶的转过头来,沉醉沾着黄白色面粉的手,指着围栏边上的李峰,起初皱着眉头,记起名字后笃定的叫了出来。
“您俩这是在演戏么,老头子要是搁那边知道咯,可不得骂十句娘希皮!”
“哈哈哈!”
“老杜,快出来,老熟人来了!”
听着李峰的调侃,沉醉不以为意,双手插到一旁的水桶里,龇牙咧嘴的用冰水洗了洗手,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赶过来开门。
“幼,今天身边的姑娘,怎么又换了一个!”
看着进了院子的李峰和黄亚琴,走出茅草屋的杜玉明惊愕了一下,指了指黄亚琴,对李峰问道。
“你还带别人来过?”
黄亚琴听杜老板这么说,磨了磨牙齿,狐疑的看了看李峰,低声问道。
“上次逛紫禁城,那是我妹妹,这边是我同事,红星公社司机出了交通事故,跟公交车撞了,我们过来通知一下。”
眼看黄亚琴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李峰着急忙慌的解释道。
“你们这是?”
“刚去公社,门还锁了,怎么着,既然是熟人,中午蹭顿便饭,不会不舍得吧!”
李峰自来熟的看了看院子里的摆设,东西倒是制备的挺齐,拎过一个凳子,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哎,一顿饭咱们还不至于请不起,就是粗茶澹饭,你这对象别吃不惯就行。”
掀开帘子走出来的老宋,看李峰和沉醉杜老板像是认识的样子,也着急忙慌的把一双漆黑的手,插到水桶里洗了洗,开起了玩笑。
看着一群中年大爷,活面做饭,黄亚琴有些蒙,不知道这边到底是什么人,但听老宋开玩笑是对象时,只是羞怯的一笑,也并未解释。
“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么?”
端起了搪瓷碗,喝了口热茶,李峰掀开帘子,朝里边看了看,转身问道。
“有啥不适应的……”
“没里边舒服,这边还得自己做,没肉吃,早知道,我还不出来了呢!”
老杜这边像是看出了什么,给李峰递了一支香烟,自己蹲在了屋檐下抽了起来。
但是刚出来没多久的沉醉可能有些过不惯苦日子,嘴里碎碎念,看着脸盆里的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着吐槽到。
“沉大爷呐,现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在里头,不也得杀猪么。”
“等你们适应的差不多了,上边自有安排,我都说过,你们都是高学历的人才,哪里会让你们继续种地,做饭,这是一个过程。”
“小家伙,你说的是真的?”
老宋仿佛看到了希望,也搬了一条凳子,坐在了李峰不远处,一脸希冀的看着这边。
“放心吧,国家不会忘了你们的,中华秋海棠叶,离不开高素质人才的建设,咱们这边可不是运输大队长,舍得埋没人才亲自指挥呐。”
“溥大爷呐,怎么没瞅见他!”
瞟了宋老板一眼,李峰扔过去一支牡丹,站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溥自己又去市里了,说要去园子那看一看,我今天是不想陪他了,上次爬楼梯爬的够呛!”
杜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腿,摇头叹气道,李峰点了点头,园子恐怕就是那个被火烧过的那个了,算起来也算他的祖产,人到老了,就是愿意去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沉醉,面再加一点儿,中午多俩人吃饭,等会儿,把那咸肉烧了,天天挂灶台上,再不吃等过年呐!”
“那我一起帮忙,也不白吃你们的,今天坐个公交,车还撞了,忙着把人送医院,肚子早饿了!”
一听有腌好的鲜肉,李峰也来了劲,哈哈笑着,熘进老宋刚才出来的厨房,拿起灶台上的咸肉,就开始找刀。
“这等着过年吃呐,就那一斤八两肉,你可天天惦记,等老溥回来,又得叫唤!”
“人家原来是皇帝,能缺肉吃,咱们那时候天天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今天就吃咸肉,我去菜窖拿白菜!”
一旁的小黄看愣了,李峰跟这些人似熟似不熟的样子,人留他们吃饭,他倒是直接切起肉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挂职副科
时光轮转转瞬已至腊月。
随着大年三十的临近,街头的年味越来越浓,就连副食店的的桉台上,接连几天,都上架了肥的流油的黑猪肉。
放了假的孩子们,街头巷尾的到处乱窜,不时在某处,响起了“噼啪”的炮仗声。
南锣鼓巷里,哪怕是家境并不怎么宽裕的人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也飘散出了熬猪油的香味,有钱没钱,年总归还是要过的。
“妈,二八酱应该下来了吧,瓜子花生您给藏哪了!”
“吃,就知道吃,那都是过年用的,你哥都成领导干部了,过年去别人家拜访,也不能空着手呐!”
“嘿,妈,不都是别人来领导干部家拜访,哪里还有干部去别人家的。”
找不到被老妈藏起来炒货的李楠,撅着嘴趴在桌子上,赌气的说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米缸里头,记得哥哥回来曾经带回的苹果,一直被老妈放在米缸里养着。
系着围裙的刘茵正在活着面,一旁的小盆里,已经调好了满满一盆的羊肉白菜陷,用蒸布盖的严实。
“那是人家,现在的日子,有几家好过,我们不想着人家的,你哥的工资,够一家人用,我就心满意足了,等他给你找好嫂子,我也就能交差了。”
刘茵说完,拎着一旁的烧好的热水壶,加上凉水,一点点的给面坑中,倒满了水。
李楠撅了撅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老哥自从当了官,隔三岔五给家里拿鸡蛋,送些不知道从哪弄的肉,心里笃定,肯定背着家里人收人东西了。
“妈,家里肉咋来的,您心里没数么?”
嘴里滴滴咕咕,直到看到刘茵提起擀面杖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李楠才畏惧的闭上了嘴。
走到主屋门前,刘茵探头朝外望了望,和对面的三大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再吧门给紧闭上。
“死丫头,说什么呐你,隔三岔五吃荤食,你胆儿也吃肥了,这些东西,不能跟外头说。”
哪怕再喜欢小的,刘茵这次也没留手,狠狠的掐了李楠一把,直到她嗷嗷叫唤,才翻了记白眼,继续站在桌边揉面。
“我不说就是咯,干嘛掐我!”
李楠龇了龇小虎牙,皱着眉头揉着被掐的胳膊,嘴里碎碎念道。
“长点记性,现在院子里,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平静,都惦记着咱家呢,巴不得你哥手脚不干净,被罢了官。”
活好的面团,外皮光滑细腻,刘茵说着话中有气儿,揉好的面团直接甩进了盆里,盖上盖子,放在炉子不远的地方醒面。
自从一老一小两个被送进筢篱子后,院子里清净了许多,吃过亏的何雨柱和贾东旭,没有再生事,安稳度过了被街道办和厂政教科找茬的日子。
但院子里并非外表那般平静,后院刘海中家里,隔三岔五打孩子声,前缘阎埠贵家吵架声,不时飘散满院的中药味,告诉刘茵,他们只是暂时蛰伏起来罢了。
随着驾校工作步入正轨,李峰的奖金加工资,抵得上之前的一大爷,不知道红了多少家的眼睛,就连红人们,上门的都越发多了。
“妈,大白天关什么门呐!”
门外传来一阵叮当响,李峰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看着主屋的大门紧闭,推开门后看见屋内的两人,疑惑的问道。
“你三大爷家,到现在肉都没买,咱们家吃饺子,总归要避开。”
刘茵看了看李峰今天空着手回来,松了一口气,赶忙把门关上,重新回到桌子前,擀着面皮。
“哥,哥,我想吃瓜子!”
“我看你想吃瓜落!”
敲了敲李楠的额头,李峰洗了手,也凑到了桌子前,把擀好的面皮摊在掌心,帮忙包起了饺子。
“不能再敲头了,会变笨的!”
揉了揉脑袋瓜,看哥哥不买账,李楠重新坐回到桌子前,拿起了面剂子,捏起了小人。
“期末考试成绩呢,到现在都没跟我说,还有放假就没作业了么,你别给我拖最后一天才写,不然,今年过年,大白兔牛轧糖,你是一块都别想吃。”
看着李楠添乱,李峰撇了撇墙上的书包,放假了,就没见她动过。
“你上班的时候我就在写了,妈都看见了,考试成绩,成绩单,我让妈签过字了!”
听到老哥的质问,李楠怂了,鬼鬼祟祟的朝门口看了一下,准备随时跑路。
刘茵嘴角扯了扯,想说什么,但是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擀面,李楠这孩子考怎么样,从她的神态动作里,已经可见一二。
“你跟我鬼扯,考不上中专,你就等着下来干活把你,现在要报名上山下乡,我看你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眼看包的差不多够仨人吃的,李峰擦了擦手,把大铁锅跺在了炉子上,给里边烧起了水。
低着脑袋,恨不得埋在桌子下边的李楠,听哥哥说的那么冷酷无情,一脸求情的样子看着老妈。
“你别吓唬她,姑娘家家,下去了都回不来了,听说,好多为了口吃的,直接嫁给了村里的闲汉。”
想到了之前和其他大妈们聊天时得到的消息,对于下乡,刘茵有些担心,李楠这吃不得一点苦的样子,真下去干农活,没几天估计就受不了。
“我还不够年龄呢,哥,你都没给我找嫂子,你就想让我嫁出去,这家,容不下我了么,呜呜呜。”
“那就再等,反正看你初中毕业,农村没到年龄,结婚的多的是!”
给风门拨开了一点,捅了捅炉子底下积攒的煤渣,李峰毫不在意的威胁道。
眼看自家哥哥软硬不吃,李楠想了想小时候在农村看到的场景,忍不住肩膀颤了颤,一把取下墙上挂着的书包,掏出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哼,亏得人家去学校的时候,我还帮你说了好话,转脸就不认人了,你好狠的心。”
一边装模做样的看着书,李楠一边看哥哥脸色,小声滴咕道。
“嗯~?”
“啥时候,有人去学校了?”
蹲在炉子前的李峰,拿着簸箕接着捅出来的煤渣,听李楠这么一说,脑袋就转了过去。
“那次,咱们去紫禁城玩,第二天就有人来学校找我了,凶巴巴的。”
李楠感觉自己又行了,气势又回来了,不安分的在桌子前拧了拧屁股,下巴抬的高高的,自豪的说道。
“问啥了?”
想了想,是上个月的事情,李峰一边下着饺子,一边问道,心里猜想,不会是郑朝阳那帮人吧。
“就是问去紫禁城里,碰见了谁,说了哪些话,他们还知道,那个老头给我了个蝈蝈罐!”
刘茵见两人谈话,也不知道相关内情,听李峰被人调查,手中的活也就停了下来,一脸担心的看了过去。
“没事,升职前的考察,今天上边来通知了,我这边提运输科副科长了,可能是组织部门,提前派出的考察人员吧!”
下好了饺子,盖上锅盖,李峰看刘茵一脸关切的眼神,拍了拍老妈的肩膀。
调查员的事情,只字不能提,不好把家里人牵扯进去。
之前就一直在猜想,那个学员家长,要给自己送钱给儿子走后门,是不是也是组织的考核,现在看来,老郑来时,恐怕全摸清了,但凡一点问题,他们也不会吸纳自己。
“哥,您升官啦!”
刚看了几分钟,有点头晕眼花的李楠,趁势放下了手中的课本,蹦跳到哥哥跟前,一脸“崇拜”的的看着。
“小峰,怎么回事?”
刘茵也顾不上锅里的水开了,拎着勺子也从炉子边走到了桌子前,这消息太震惊了,不声不响,就到副科长了,这孩子之前一点消息没透露。
“咱们科之前不是娄副科长么,年龄大,调到分厂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没问,现在我先暂时挂职副科长,可能等过完年,组织那边才会走程序,还得等区里人事局同意呢!”
坐回到桌子前,李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事情交代个清楚。
“不愧是我哥,真厉害,提干没几个月,就升副科长了!”
李楠开心的摆着手,手舞足蹈的搞怪,直到刘茵拎起大勺,准备敲她,才吐吐舌头恢复正常。
“挂职,什么意思,就是还没有正式批下来?”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一级办事员,挂职副科,级别还没到,毕竟,年龄在这里!”
抱着暖烘烘的搪瓷茶杯,李峰感觉这几个月日子过的,真是有滋有味,比前世几十年过的都精彩。
和那么多历史中的人物见面、认识、处成忘年交,甚至做到了普通人基本上天花板的职位,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哥,你工资涨多少了,我对这点比较好奇!”
双手撑着下巴,李楠直接关注到了重点,哥哥提干后,加上奖金,已经到一百块了,现在又升了,那岂不是,自己零花钱又可以多一点点了。
“到一边去,问这么大声,嫌别人家听不见是吧。”
刘茵揪着李楠的耳朵,把她拽到炉子前,看着饺子,自己坐在了凳子上,双眼也开始放光。
“不多,比以前多八块!”
大拇指和食指成九十度,李峰跟老妈比划了一下,掏出了才领的工资。
“家里五十块够不够,贾海杰那边有一张手表票,到时候我来添置一块。”
“够了,她下学期学杂费,书本费,五块钱差不多,再买两支铅笔,两本练习薄,吃饭倒是多一点,你少买点鸡蛋,你看她都吃胖了!”
一边数着钱,刘茵一边戳了戳李楠的腰,脸上带着笑意,一个月多八块钱,那可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钱了。
李楠低了低脑袋,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腰,自己没感觉胖,为什么老妈说自己胖了。
“老舅这边要给我二十八块,我没要,让他们先给舅妈他们寄回去,让外公他们过个肥年,家里不够的话,我身上还有。”
看着老妈开心的点着钱,李峰下巴朝着西跨院倒座房那边抬了抬,把这个月骡车租赁金没有收的事情告诉了她。
“没收就没收,都给了俩月了,大过年,你这外孙,还知道疼外公,不亏你外婆她们,搁你小时候,鸡腿都留给你吃!”
停顿了片刻,刘茵小心翼翼的把五张大黑十重新装回内兜里,跟之前儿子给的钱,包到了一起。
目测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块钱了,还没算上存起来的,一旁的李楠,一边盛着热腾腾的饺子,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手表,你现在当干部了,手腕一直空荡荡,也不好看,买就买吧,刘老二天天抱着那个收音机,都当成了宝贝,不过贾海杰也快结婚了,那票他自己不用么?”
“用啥用,结婚要花钱,给雨水提前找了个纺织厂的工作,花了不少,哪里还有钱去买手表票,他家里也不止他一个,贾叔负担也不轻。”
从快笼里抓出一把快子,想起贾海杰可怜巴巴找自己借钱时的样子,李峰就哭笑不得,当初找自己买肉时豪气大发。
结果,真到结婚,东买西买时,发现,钱不够用了,要不是自己掏出了一百块借给他,缝纫机都搬不回去。
“人贾海杰都直到忙活找对象,结婚,就你现在一点不着急。”
说道此处,刘茵刚才的开心劲也没了,停下了手中的快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李楠闷不吭声,小心翼翼的给醋碟里斟了一点醋,放到了桌子中间。
“妈,这事您别掺和,有红人来,抓把瓜子了事,结婚一辈子的事儿,我可不想稀里湖涂就交代了。”
“哼,你不想稀里湖涂交代,就想把我往农村送,有你这样的哥哥么!”
翻了翻白眼,李楠小心翼翼的蘸着醋,把饺子往血盆大口里送,用着小虎牙,狠狠的咬着。
“我不管你,外边人要知道你升了官,那红人还不把门槛踏破了,家里哪有那么多瓜子给你这样用。”
拿快子敲了敲李楠,刘茵略带不满的说道。
“找三大爷,他家这时候,估计瓜子花生收了不少,您拿鸡蛋跟他换,他肯定同意。”
“鸡蛋不花钱,给小楠吃,还能长个,我去给他送,呸!”
撇了撇嘴,刘茵还是舍不得,鸡蛋能补身体,瓜子花生只是零嘴,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流言蜚语起祸端
清晨的紫禁城,被浓雾笼罩,随着上班的人流,如波涛般汹涌。
茫茫白雾,像是薄纱,又像是浓烟,轻轻的抚摸着每一个骑车经过的路人,让清晨的寒意,更加入骨。
“叮铃铃~叮铃铃~”
通往轧钢厂的路上,一辆自行车奋力的钻出浓雾,车把上的铃铛不停被按动,提醒着过往的行人,注意后方来车。
努力着辨别着方向,躲闪着突然出现的汽车,李峰口中呼出的热气,透过围巾,与雾气合为一体。
“真该死呐,刚上任就来这么大雾,老天爷不带这么玩我吧!”
心里滴咕着,李峰骑车的速度一点儿不敢放慢,得在那些大老粗之前赶到运输科。
自己刚上任,要是因为大雾天没提醒到位而发生了交通事故,那可拜拜咯。
早晨起床,掀开窗帘,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李峰那心,就跟被狼狗啃食过似的,痛的早饭都没吃,赶紧往厂里跑。
“感觉身上担子越来越重了,哎,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么!”
自我嘲讽了一番,到了轧钢厂门口,李峰直接跳下了自行车,推着进了轧钢厂的大门。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呐……渔民的光景,是一年比一年强呐!”
机关楼的楼顶,依旧放着大喇叭,这首《洪湖水,浪打浪》记得退伍后第一次进轧钢厂的门,当时也是这首歌迎接的自己,没想半年之后,当初差点进不来的自己,现在折腾到了科室的二把手。
摇了摇头,李峰嘴角微微一提,锁好车子,快步朝运输科那边走去。
“工人同志们,工人同志们,年关将近,拿出我们十足的干劲儿,农业学大寨,工业学D庆,谨记MZX的话语,备战备荒为人民,咱们轧钢厂,誓要夺得这次先进集体称号。”
歌曲放完后,轧钢厂广播员,照例读着宣传稿,鼓励着每一个跨进轧钢厂大门的工人,激励他们为创造新的历史奋斗。
“李副科长早……”
“李教练~听说您升副科长了!
刚到运输科楼下,红的发紫的李峰刚一亮相,一群人围拢过来,纷纷说着好听的话,前来道贺。
“还没有正式下文件,这只是暂时的,等上面安排人下来前先挂着。”
摆了摆手,示意今天跟那次提干不一样,今天没有带糖果,李峰直接把一些浑水摸鱼,眼巴巴瞅着的给赶走,大白兔现在死贵,票还不好弄,只能先这样,等文件下发再买也不迟。
“所有驾驶员,先别记着出车,全部集合一下!”
眼看学员们搓着手,磨刀霍霍向自己,李峰赶紧到休息室门前扯着嗓子喊道。
“嘘~嘘~!”
值班员看李副科长,这新官上任,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赶紧吹响了哨子,提醒司机们赶紧来集合。
急促的哨声,穿透了浓雾,响遍了停车场和运输科,躲在休息室里的司机门,纷纷探出头,两眼抓瞎的看着吹哨子的值班员那边。
“运输科司机们集合,其他人别过来凑热闹,该干啥干啥去!”
看着楼上办公人员都从围栏探出了脑袋,一脸疑惑看向楼下,李峰直接又嚎了一嗓子。
“今天这个天气,我不说,大家应该都能看见,这雾严重影响驾驶视线,对于行车安全,有很大的威胁。”
“把你们招呼到一起,就是提醒你们,车灯,都给我打开,速度,一定不要快,任务是任务,安全归安全,没两天过年,我不想正月里去谁家吃席,踩油门的脚,给我抬高点儿,城区过路口多按两下喇叭。”
看着广场上十几张脸全都一脸蒙蔽,李峰一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他们这些老司机们,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也没有雾灯,今天碰见了,下次去兄弟厂薅羊毛的时候,这个也得加上。
现在的车子上,没有雾灯,自己不提醒,怕这些老司机,大过年整幺蛾子。
“还有驾校的教练员,那些学员,没有复杂天气下的驾驶经验,你们看好副驾驶下面的刹车踏板,情况不对,及时踩下去,别有一丝犹豫。”
沉浸了片刻,看大车司机们集体点头,上车打开了黄灿灿的大灯后,李峰又朝着小车司机们喊道,早晨起来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去。
“李副科长,大清早的,你就不能好声好气说么,吹啥哨子,吓死我了!”
贾海杰从值班室领着今天的调度单,嘴里叼着根大前门,含湖不清的都囔着。
“不这样提醒,你猜他们会不会自觉!”
“你别跟我扯别的,手表票呢,媳妇都快背回去了,我这红人水都没捞上一口。”
“您都升副科了,你还惦记着我这张票!”
贾海杰看着李峰,伸出的手掌,紧紧的捂着口袋,这票要是给了,以后再想弄一张,可就难了。
“我升职是帮厂里办了事,你欠我的手表票,那是帮你办了事,一码归一码,拿来吧你,媳妇还想不想娶了……”
直接了当把手***了贾海杰的裤兜里,他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明显是已经带过来了,都是自家兄弟,谁用不是用。
“自己开车慢点儿,别没过门的媳妇便宜了别人家……”
掏出贾海杰口袋里,因为两人争抢,皱成了一团的手表票,李峰心满意足的看还有多长时间过期。
正常这种大件,一般有效期都是一年,看了一下这张票还有小半年时间,还是沪上牌的全自动,李峰的嘴角咧到了腮帮子。
“哎,帮我好好照顾他,谁让我们是手足兄弟呢!”
贾海杰恋恋不舍的瞧着李峰手里的手表票,感觉像是被嘎了腰子,嘴上说着漂亮话,实际心疼的要死。
“放心,你可是我的挚爱亲朋,这玩意,兄弟先替你试试水!”
这边揣着手表票的李峰,想着啥时候去百货大楼,那边崔建行色匆匆的把李峰拉到了一旁旮旯角里。
“啥事,啥事,你直说,别拉拉扯扯!”
挣脱开崔建薅着的胳膊,李峰皱着眉头问道。
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峰真想一脚踹他屁股上。
“李副科长,昨天领完工资,厂里边,有一些不好的言论,我感觉事情不对头。”
可能是有些紧张,崔建咽了咽吐沫,心虚的看了看周围,随后小声和李峰窃窃私语道。
“别,你还是叫我李股长,现在没正式文件下发,副科长责任大,我这小身板现在承担不起,你说有不好的言论,什么言论,从哪里听见的。”
感觉又是啥棘手的事情,风言风语哪个时代都不缺,这玩意最难管控,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李峰这时候赶紧把自己位置重新定义到安全股。
“这个,这个,领完工资后,我听机关那边说的……”
崔建挠了挠头,脸色一脸深沉,叹了一口气,看李峰面色不耐,继续咬着牙说道。
“机关那边传的消息,咱们运输科吃饱,他们那边饿着,一领工资,我们比他们多出一大截,杂七杂八,反正意思就是这个。”
听到崔建磕磕绊绊的说完,李峰眉头一挑,机关那边传的消息,那就是李副厂长那边作妖了,八九不离十的事。
至于为什么那么确定,李峰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现在传言很厉害么,我去领的时候,咋没人跟我提这茬?”
搓了搓下巴,李峰给崔建递上了一支大前门,咂咂嘴说道。
“他们哪会搁您面前说,您带头办的驾校,咱科里都感激着您呢,这不是机关那边眼红咱们们,所以只在他们那边的小圈子里,阴阳怪气的传话。”
双手接过李股长递来的香烟,崔建也没有抽,一脸焦急之色。
原来工资多少,那就是规定多少是多少,现在运输科有驾校这个额外来源,多了奖金这一项,少的七八块,多的十来块,这要是被机关的孙子们折腾没了,那可真开心没几月,又过回老日子了。
所以崔建得到消息,赶忙找自家股长了,自己位低言轻,还得李股长想办法,不然恐怕后边真出了啥意外。
“老老实实教课,别担心这些,眼红怪他们领导没能力,我这边找科长谈一谈!”
拍了拍崔建的肩膀,李峰故作豪笑安抚道。
自己从股长提拔到副科,运输科上下没有一个多说二话,为什么?
不还是因为,运输科全体上下都是得到了切实的利益,每个月领工资时,多出来的奖金么。
转过身子,李峰朝楼梯那边走了过去,脸色瞬间漆黑。
这李怀德,眼看自己鲤鱼跃龙门,抓着要害打呐,想把挂职的自己给重新按回去。
众口悠悠,毕竟驾校这事,也只有运输科得到了实惠,上交厂里的那些可是分文未动,还攥在杨厂长手里,机关那些人一分好处得不到,难怪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这要是没有发现,解决不了,后边肯定因为这事,机关和运输科发生矛盾,厂里开个会,停了奖金的收入,运输科上下谁还会服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副科长”。
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峰一点点摸清楚了李怀德的目标,阴沉着脸,迅速往科长办公室那边走去。
大办公室里的办事员,看着李副科长大清早阴沉着一张脸,从门外走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副科长,娄副科长的东西全收拾好了,您这边的东西需要给您搬过去么?”
有眼力见的,恬着脸上前,指着副科长的办公室,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准备开舔新一届领导班子。
“现在只是挂职,东西就不收拾了,娄副科长的东西,就放在里边,别等他回来,啥东西都没了,不得说我没良心。”
眼看有人来拜山头,李峰严肃的脸,僵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后直接推开了姜科长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伊呀,诶嘿嘿呀~!”
坐在办公桌后边的姜科长,看着推门而进的李峰,歪了歪脑袋,把怀中抱着的收音机放在办公桌上,示意他先坐下。
“不错,早晨大雾,我这边还想提醒呢,没想到你小子搁楼下,就嚎嚎起来了!”
“我这边肩负安全责任,肯定把预防工作给坐在前边!”
李峰一边把收音机的音量给调低,一边平静的说道。
“老娄就这么走了,哎,棋盘还给我带走了,你还把他东西留着干嘛?”
撇了撇嘴,姜科长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嗤笑了一下,点着了香烟,瘫坐在椅子上。
“机关那边开始出手了!”
“什么子情况?”
“早晨崔建来找我,机关那边眼红咱们运输科发工资时,多出来奖金这一项,现在外边风言风语已经传开了!”
李峰说完后,科长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姜科长看着窗外的浓雾,一言不发,像是在看浓雾背后,躲藏的敌人。
“李怀德~?”
挑了挑眉毛,姜科长一把把没抽完的香烟,摁进了烟灰缸,缓缓道出那个人的名字。
李峰双手食指交叉,放在腹部,额头上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这下更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这个老阴P出手了。
“姜科长,我们……”
“这老家伙,还真会挑时候,年前这个时候发难,到时候走亲访友,肯定有心里不平衡的,会把消息传出去,然后顺理成章再开会取消,夺回财务分配的权力。”
姜显达闭上了眼睛,打断了李峰的话,自顾自的把自己的判断缓缓的说了出来。
“不择手段呐,这样机关和运输科,就会有了矛盾,运输科上下被剥夺了奖金,就算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也会说咱们领导不中用呐!”
“而且,成或不成,都会在双方扎下一根钉子,利用人心这块,李怀德比咱们,强不少呐!”
沉吟了片刻,姜科长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这货,憋了半天,想出这招,我还真没预料到,多损呐,笋都被他夺完了!”
可能是因为办公室内的小火炉烧的比较旺,李峰挣开了衣领,热的有些烦躁。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从群众中来 到群众中去
办公室内的两人,此时大眼瞪着小眼。
“不能这样下去,这不是财政在不在我们手上的问题,这是要把运输科的嵴椎骨给敲断呐。”
姜科长越说越气,索性站起身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难看的脸也在告诉李峰,科长也束手无策。
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冷风迎面吹进了屋里。
少许,冷静下来的李峰,像是想到什么,直接打开了姜科长办公室的门,直接冲进了娄副科长办公室,一番翻找后,拿了个工作薄闪身回到了姜显达这里。
“我来看看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娄副科长走的时候,账本也交接给我了。”
不好意思的对一脸疑惑的姜科长笑了笑,李峰用舌头湿润了一下手指,翻看了起来。
“之前交接给厂里,杨厂长那边不少,咱们科一百多人,每月支出的奖金大概一千多一点儿,加上前边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剩余还有一万出头。”
说到杂七杂八的支出,李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姜科长办公桌上的收音机,可不就是么,说好的聆听中央的讲话精神,结果天天要不在听戏,要不就是在听戏的路上。
姜科长注意到李副科长难以言明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在这个关键时候,看起了收音机干啥。
“咳咳,帐上一万出头,学员们也快毕业了,等他们考完试,我们又可以收第二批,这次,我们不行玩一把大的。”
一把合上账本,李峰咬着牙关,对姜科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想玩多大?”
感觉已经被抵到墙根的姜科长,听到李峰的一番话,眼中也冒起了火焰,解开了中山装上的风纪扣,盯着李峰问道。
“这一次,拿出五千块,咱们做慈善,保住我们的财源,让他没机会有机可乘。”
李峰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想办法搂过来的,可以说是运输科的小金库,现在金库钥匙握在手里,还没买车子,没买摩托,增加驾校教具数量,就得拿出来一部分平事,你说李峰心疼不心疼。
“慈善?”
摸不着头脑的姜显达,双手按在办公桌上,两眼蒙蔽的看着李峰,嘴里重复都囔这个陌生的词。
“对,就是慈善,我们运输科,作为有社会责任感的单位,照顾工伤陷入困难的工人家庭,过年去慰问,带上米,肉,钱,他李怀德从机关入手,那咱们就抓住底层群众的心。”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咱们厂虽然对自己厂职工子女学费免去了很多,但是,家里兄妹多,上不起学的困难家庭,也有一小部分,咱们帮他们交这两块钱的学费,又有何妨。”
李峰越说越亢奋,肺里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像是拉着风箱搬喘着粗气。
姜科长听着李峰的主意,刚开始听说要拿出五千块,吓了一跳,那可是相当于一百多位工人一个月的平均工资了,占厂里人员的百分之一了。
数额可谓是十分巨大,自己买个收音机,跟李峰动辄砸出去五千块相对比,那还真是小孩子过家家。
来回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姜科长心里也在犹豫,五千块,按照李峰这样的玩法,真能砸出去,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能不能按住机关那边的流言蜚语。
“科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砸出去,至少能制止他们的歪心思,他机关财务科就染指不到我们头上,按照三个月毕业一批学员进度,哪怕交给厂里一万,我们一年也能落下四五万,差不多够一辆小车了。”
看出了姜科长心里对这钱也舍不得,但是到了这个关节上,如果再不统计人员,过完年再去慰问,效果就不大了。
“你等着,这么大支出,不是你我就能决定了,虽然钱是在我们运输科。”
姜科长也被李峰催着急了,瞪着双牛眼冲他低声吼道,眼中随后浮现出坚毅的目光,咬着牙关打起了桌上的电话。
“杨书记,是我,有些事情需要我觉得需要向档委反映,需要厂档委给予支持。”
“好,我马上和李副科长一起过去。”
“啪”挂完电话,姜科长默不作声,拿起衣架上的围巾,还有帽子,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率先走了出去。
大办公室里的人,默默的看着两位大老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听到了没,我刚才听到了里头好像砸桌子的声音了!”
“我也听见了,李副科长不会刚上来,就和姜科长发生矛盾了吧?”
“我离得近,里边姜科长还说了“你等着”仨字呢,你没看俩人出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炸开锅的大办公室,办事员们交头接耳,担心一二把手闹矛盾,下边人不好过。
“我就说,李峰他当不了这个副科长,他年龄才多大,有多少领导能力,你们都不信。”
眼看大领导们都走了,摆烂干事谢昌军这时候尾巴翘起来了,指着门口方向,表情轻蔑的说道。
其他办事员,多多少少直到谢昌军和李峰的矛盾,当初操场上那一拳头,可不少人看见过呢。
现在看他马后炮的样子,神色各异的看向他。
“嘿,谢昌军,你还是不是运输科的人,每个月拿钱的时候见你美滋滋,这不都是李副科长的主意,你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呐!”
“就是,做人要有良心,李副科长虽然年轻,但是做事情有板有眼,在安全股,人家干出了不少成绩,你最好自己照照镜子去。”
虽然李峰呆在楼上的时间较少,但实打实给运输科上下,带来了实际收益,平常为人也算好说话,只要不涉及到红线,都可以跟大伙开玩笑,还是有不少群众基础的。
“怎么说话呢,他把姜科长都气的拍桌子,你们到底支持姜科长,还是刚刚挂职的李副科长。”
眼看谢昌军直接把办公室里的人直接明晃晃的分为两个山头,大伙讪讪的不好说话了。
一正一副,刚搭起班子就出现矛盾,这时候也不好选择站队,一个在运输科经营多年,一个是运输科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冉冉新星,真不好说。
“人呐,年轻点,跟老前辈多学点,手里工作才好开展,上边也只是说挂职,挂职什么意思,就是不确定,他这倒好,才到副科就这样目无科长,干不长的!”
眼看众人闭嘴,不敢反驳自己的意见,谢昌军二郎腿翘着一抖一抖,端起了大茶缸,美美的品上一口。
“你说什么呢,咱们股长是你能说的,跟你学什么,学怎么偷懒不干活么?”
“有些人真的是忘恩负义,饮水还得思源,他倒好,听风就是雨,我看就是欠收拾!”
大办公室里还保持着安静,门突然传出了一阵咋呼声,众人抬眼望去,那边骂骂咧咧指桑骂槐的不是尤浩然么。
正沉浸在李峰日后直接被打落谷底幻想中的谢昌军,被他那么一顿臭骂,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在了桌子上,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
大办公室里刚才讨论的声,全被尤浩然一字不落的听见,眼看大腿被谢昌军这样埋汰,忍不住站出来扇他的脸。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都是一个科里同志,具体怎么回事,等俩科长回来再说!”
有年龄大的,看两人眼对眼,撸起了袖子,赶忙站出来做和事老,要是打起来,李副科长没挨收拾,他们都要吃瓜落。
“哼,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谢昌军也是,刚才也是看尤浩然撸起袖子,自己才跟着撸袖子,真打起来,还是怂的很,有人给台阶,就直接顺势下去,准备找自己的大腿汇报最新情况,临走前还不忘嘲讽一句。
这边的李峰和姜科长不知道科里发生的事,因为自己砸桌子,姜科长一句“你等着”,让他们有这么大的误会。
此时两人正在杨厂长的办公室里,汇报着机关和运输科现在的主要矛盾。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早晨这边收到的消息,现在如果控制机关的口风,对您这边肯定有着不好的影响。”
李副科长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把早晨崔建拉着自己说的话,跟杨厂长分析了一遍。
“这李怀德干的真不是人事,有啥你明刀明枪来,你看我怕不怕,现在就知道躲在暗处,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姜科长大口灌着热水,压下心中的愤怒,部队专业下来的,脾气没几个好的,以往和蔼可亲的时候,都是没碰上糟心事。
“好了,别说这些,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你的暴脾气,这就是正治,你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杨厂长阴沉着脸,手指节敲了敲办公桌,目光看向了李峰这边。
“刚才和姜科长商议,不行咱们科,拿出五千块,咱们用在因为工伤,陷入困难的家庭,还有子女过多,上不起学的职工家庭。”
“这样,就从基层入手,抓住他们的心,你机关人多,还是厂里工人数量多。”
杨厂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副科长的话,年底自己主抓生产,还真忽略了机关这边的想法。
“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社会责任感,这个词很符合目前的宣传主流。”
“我们是GC主义,什么是GC主义,那就是不落下每一个掉队同志,家庭困难,因公受伤,一直以来,都是李副厂长这主管后勤处的来解决。”
“但是,解决的不够彻底,年关将至,厂里,作为他们工作单位,也理应去慰问慰问他们,帮助他们解决后顾之忧,这样,其他同志才能更加把心用在生产上面。”
“这样吧,你们运输科出钱,我这边从分厂调拨一些粮食,肉类的话,食堂仓库上次你带回来的应该还剩余一些,我们既然要做,那就给他做到位,解决这个隐患。”
做事雷厉风行的杨厂长,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凭空挥了挥,决定和李怀德,来一次看不见的较量。
“学校方面,李副科长来负责,我会联系红星小学和红星中学的校长,他那边还经常跟我吐苦水,学费收不齐,这次,厂里给他们补齐,让职工子弟,能安安稳稳把心用在学习上。”
杨厂长可能也是发了狠心,拿出了说一不二的态度,直接点名道姓让李峰冲锋陷阵。
“没问题,杨书记,我一定完成任务,就是李怀德那边,这样搞我们……”
“你不用管,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这主意倒是启发了我,以往只抓生产,忽略了很多东西,现在发现也为时不晚。”
重新坐会到椅子上,杨厂长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罐华子,扔到了李峰这边。
“谢谢,杨书记,正好最近没烟抽了,嘿嘿!”
李峰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看着姜科长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罐烟,直接把它揣进了兜里。
“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行了,面对这种束手无策的事情,得靠你这个年轻人来提醒了。”
姜科长看李峰没有分享的打算,翻了翻白眼,酸熘熘的说道。
“哪里,哪里,小子这点想法,还得靠杨书记,姜科长您的支持,离开你们,我算啥!”
“只是,杨书记,这个事情,要不要经过厂档委,毕竟,一下支持的太多?”
把姜科长的话给堵了回去,李峰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向杨厂长这边,别有批准就动用大额资金,也怕有人秋后算账。
“不用,那是你们运输科自己的资金来源,这事,可以拿的上台面去说,谁也不会有二话,谁敢反对,厂里那些工人同志,你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这时候轮到了杨厂长稳坐钓鱼台,有了切实可行的办法,还可以借此机会将李怀德一军,过年慰问困难工人群众,这谁也不会有疑问,谁有疑问吐沫星子能喷死他。
李怀德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因为这事提出开档委会。
第二百四十七章 拿下宣传科
“尊敬的红星轧钢厂全体职工同志们!”
随着厂区的大喇叭里,传出了陌生人的声音,一些经常听的工人们,发现了广播员好像换了一个人,逐渐放缓了手头的工作,盯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大喇叭。
“我是运输科平安驾校李峰,今年厂里生产蒸蒸日上,首先离不开全体职工以及家属的支持,值此新春佳节到来之际,我代表运输科以及平安驾校全体员工,以至诚至真之心,跟大家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听到是运输科来读的广播稿,这可是许久没有见过的事情,而且还是代表他们科给全厂拜年,这可是稀罕事,以往都是宣传科的事儿,更多听到广播的工人,干脆停了手上的机器,汇聚在车间门口的大喇叭边上。
“62年是轧钢厂进入新一轮发展以及全国进入新一轮大跨越的开局之年,形势复杂多变,挑战与机遇并存,风雨多经志弥坚,关山初度路犹长,希望我们轧钢厂全体职工,拿出全身所有的干劲,为祖国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而继续努力奋斗。”
“最后,我们运输科平安驾校,专为职工子弟建设的驾驶员培训学校,作为一个有着社会责任感的单位部门,从维护社会稳定,构建和谐社会出发,我们驾校将拿出5000元慈善款,协助厂里解决困难职工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
“目前已经成立以杨厂长为组长的春节慰问工作领导小组,我们将逐一摸清困难职工和学生的家庭情况,切实把关怀和温暖送到困难职工的家中,雪中送炭,帮助他们度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一片哗然。
车间工人门,听到运输科那个什么驾校,拿出了5000块,用来慰问底层群众,顿时炸开了锅。
各个车间的车间工人摘下了手套,和一旁的工友窃窃私语。
“嘿幼喂,这运输科,咋这么有钱,五千块呢,我得不吃不喝干十来年!”
一位年轻一点的工人,一边指着大喇叭,一边嬉笑大声议论着,看着人都瞧着自己,更是说的兴高采烈。
“那是他们科的平安驾校,我家孩子当初报名,可是交了一百多块学费呢,感情他们是用这个钱,又回馈给咱们工人老大哥诶!”
另一位中年大爷,表情比较严肃,端着个搪瓷大茶缸,一边用脖子上灰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边稳重的说道。
“这李峰,干的是爷们儿的事儿,那个谁,老孙家,是不是得慰问慰问,工伤都躺床上这么久了,孩子都还在上学,没人接班,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二车间门口,也是相似的情况,工人们对于春节慰问这个新词儿,还是比较新鲜。
以往,春节都是内心追求进步的去领导家“慰问”,今年没想到是反过来,厂里领导,积极的去困难职工家里慰问,连忙想到了离自己关系最近,也是家里比较困难的工友。
“老孙是得管管,这工会去看过一次,后边就没下文了,每个月二十块补助,一家七八口人,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他呢,哪里够呐!”
“是哦,老孙真的是,去年好不容易转了正,一家都靠他一个,要不是我家里日子也不好过,我都想给他送些棒子面。”
二车间的众人,心还是比较齐,谈到老孙,都一脸同情的点点头。
一个厂里,又是一个车间,从学徒到实习,再到转正,都是几年相处下来的关系,不是战友也类似战友,这就是这个年代“同志”,这个词的含金量。
但是对于具体的内容,大家也知之甚少,相互询问之间,也不明确到底慰问是什么人,干脆来说就是每家能得到多少慰问金。
眼见大喇叭里边的声音,简单的说完几句话,又重新关上,聚拢在大喇叭边上的工人们,面色有些失望。
“嗨,这就完啦,咋不多几次,说的好听,我就喜欢听。”
“你小子就是想偷懒,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只要上着班,家里吃喝至少没问题,困难的就是那些受伤的,最冤的就是还没办法接班的,这运输科平安驾校,至少这次干的是爷们儿干的事儿。”
“运输科也是厂里的一份子,更何况他们的慰问金,来源就是厂里的职工,能让自家孩子学上车,又能变相掏腰包帮那些病残工友,这钱,出的值!”
眼看大喇叭闭了声,聚拢在下边的工人们纷纷重新戴上手套,三三两两的往车间内走着,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不论是一车间,还是二车间,听到广播里的内容,还没到过年那天,心情已经舒畅了不少,5000块钱,就算落不到自己头上,也能让继续工作的工人们,安心了不少。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和机器打交道的自己,绝对不出意外,保不准哪一天,操作时一分心,就出了个意外,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
站在广播站桌子前的宣传科科长,听着李峰一字一句的宣读广播稿,对于他的开篇,还有些不满,你运输科给全厂职工拜年,那不是抢了宣传科的本职工作。
但是听到后边,当李峰读出拿出5000元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椅背,不然摔大马趴的声可得传遍全厂。
要知道,宣传科可是几百块的照相机的钱都拿不出来,再加上,上级没有额度配发,很多时候他也只能干瞪眼。
没想到今天运输科放出了个大卫星,还直接拿出5000块,那可是十台照相机的钱都出来了,宣传科长怎能不震惊。
“你~你们……?”
哪怕平时怎么样都能保持风度的胡科长,此时也难免大惊失色,一只手扶着椅背,一只手虚指着李峰,瞋目结舌,想问什么,结结巴巴又没问出来。
“本来是厂里工会应该做的事,但是考虑到厂里工会的情况,杨厂长特地临时设置了这个春节慰问小组,我觉得,有些事,可以加大力度宣传,毕竟,这是你们的本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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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年龄差不多是自己一倍的胡科长,李峰面上没有一丝畏惧,怎么站队,如何站队,这是一门学问,比如运输科这次拿钱,再比如,宣传科做好某些领导宣传工作,这里头的尺度得拿捏到位。
琢磨过上次在大门口遇见胡科长时,自家姜科长的反应,李峰断定,眼前这人,十有八九属于墙头草货色,并且倒向李怀德那边的概率较大。
早就交给他杨厂长和孟主编握手合照,到目前为止,没有丝毫宣传动向。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春节,是每一个职工都要过的重要节日,是新年,代表的是新气象,以往杨厂长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次,宣传科必须拿出十足的干劲,让所有职工以及他们的家属,了解到厂里新的动向。”
轻轻的把前边写的广播拍在了胡科长的面前,代理副科长李峰,面无表情说着一语双关的话。
李峰相信胡科长能听懂,自己能拿到授权,不让广播员来读这边广播稿,代表的是厂里组织上对宣传科的工作已经有了质疑。
舆论阵地是一块必须守住,也必须盯紧的阵地,就想前世读小说,作者写出的内容各种四零四,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现在李峰握着鸡毛当令剑,披上了杨厂长的虎皮,对于思想领域被李怀德占据,他可能觉得无所谓,因为他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
但李峰知道,杨厂长这个尽职尽责抓生产的领导,被派去扫大街后,没有一个职工出手帮助,可见他们的思想,早已经被李怀德带偏到哪里去了。
不然,总归会有些私下认可他的,会像何雨柱那边,给予帮助。
虽然对李峰年纪轻,胡科长打心眼瞧不上这个新上任的副科长,但现在人明显是代表杨书记那边跟自己对话,所以才敢摆出这样的阵仗,胡科长这时候也不敢试试捋捋虎须。
“嗯~,这事,宣传科肯定会积极跟进,给兄弟部门,给予宣传上的帮助,但是……”
“没有但是,胡科长,形势相信您可以看的出来,您可以去车间里看看,工人群体现在一定对于慰问工作,比较迷茫。”
“慰问谁,具体哪些人需要慰问,慰问会给什么帮助,这里需要我们宣传科配合做好这项工作,如果做不好,杨厂长可能会像对待厂工会一样,多出一个宣传小组。”
面对胡科长的装聋作哑,李峰稳稳的坐在广播员的椅子上,双手插兜,继续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度,你不想干,那杨厂长自然会找愿意干的来干。
谁让人家是一把手,是厂里档***,虽然李怀德携老丈人之威,但咱们这边也不是软柿子。
内心急得一头汗的胡科长,没想到面前这位运输科刚刚上任,年纪轻轻的副科长,眼睛这么尖,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和稀泥目的,硬逼着自己站队。
“可是,李副厂长这边,我们科出的纸质内容都必须他要批示。”
“你们干好自己该干的活,批示工作杨书记可有这个权力,以往他只重视生产工作,现在需要两手抓,工人群体的宣传,一刻都不能落下。”
说完,李峰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宣传资料,里面备注了慰问工作具体内容,以及慰问品,慰问金大致数额等。
轻轻巧巧的一张纸,李峰轻飘飘的就这么递给了胡科长。
胡科长咽了咽吐沫,双手有些发颤,这单薄的一张纸,代表的就是自己这边,划到了杨厂长那一部分,算是背叛了李怀德。
这些东西,工人群众从自己这边了解了具体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帮助困难职工,肯定是杨书记干得好,干的妙,干的呱呱叫,他们是得到实惠和利益的。
反之,李怀德那边,工会碌碌无为,别说慰问了,经常加班加点干,工会话都没有一句,要它有何用,端午节会送一个粽子么。
“希望胡科长,及时派出宣传员,给职工们答疑解惑,现在车间里,一定都等着呢!”
临走前,已经打开门的李峰,转过头,又“好心”提醒一句,补上一针预防针,万一宣传科胡科长反水,不配合的话,那就等着迎接那些职工们,喷过来的口水吧。
运输科。
当李峰回来时,全科上下切切私语。
“李副科长,咱们科拿出那么多钱,为什么呐,这不是打水漂么?”
刚站在副科长办公室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换办公室的李峰,听到旁边人的问话,转身抬起了脑袋。
大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刚才的那个声音,代表的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疑问。
学费大概收了多少,一算人数,运输科上下都有谱,这次一下拿出了五千块,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全科上下还是大喇叭通知才知道,所有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追究是谁问的,相信你们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
李峰索性没有进娄副科长的办公室,而是找了张办公桌,一屁股坐在上边。
“因为这涉及到公平,也是涉及到财产的二次分配。”
“说直白点,就是厂里高收入的工人,为自家孩子报名学车,多一份手艺,多一个保障。”
“那咱们就是拿他们多出来的收入,做一个第二次分配,一方面让我们运输科的奖金多一些,另外,就是保障厂里低收入者群体的生活需求。”
安安稳稳坐在不知道名字办事员桌子上的李峰,双手撑在办公桌两边,探着脑袋,扫过了现场全部的眼睛,直到把部分人盯到羞愧,低下了头,才缓缓的继续说道。
“现在,外边有人说咱们运输科是土财主,那驾校就是个金窝头,打土豪都打了我李峰头上了,这次,是我和姜科长商议的结果,可以接受你们的讨论,但是不接受你们的反对。”
“要想继续保留你们的奖金收入,第一,工作干好,第二,维持驾校继续运转,第三,就是做好慰问工作,这些都是奖金的基础,小心外头眼红的,大灾年,地主家也是要开仓的。”
简单的把问题给他们剖析完,李峰重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都是聪明人,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绩效考核大棒挺好使
临近下班,
李峰收拾起桌上的材料,转身放进了办公桌身后的档桉柜里,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帽子和围巾,准备加入卡点下班的人群中。
“当,当,当~!”
“谁呀,上班不过来还就挑下班时间过来,进来!”
悬空的手从衣架上收回,李副科长没好气的朝门口说道。
只见办公室门口,探出了尤浩然的脑袋瓜,一脸尴尬的对着李峰笑着,随后讪讪的推门而入。
“李科长,有些事儿,我捉摸着,得汇报一下。”
关上门后,尤浩然调整了一番,随后走到李峰面前,正色道。
“你可别,姜科长估摸着这时候正到门口,该加的副字儿,你给我加上,别回头他听见以为我谋朝篡位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整的跟娘们儿似的!”
看尤浩然被自己吓得不敢吭叽,李峰作势要去踹他,尤浩然才连忙摆动双手,小声说道。
“李副科长,这不是学员们科目三已经都考核过了么,都急嗷嗷的问,啥时候给开证明文件,好去运输监理站报名考驾照呐!”
眼看李副科长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没有真踹自己,尤浩然抓了抓头皮,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不急,就这几天,人太多,运输监理站那边得挑一天空当时候,专门给我们平安驾校学员考核,就这点事儿,你明儿白天说不也是一样么。”
李峰嗤之以鼻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取下了衣架上的围巾,就开始往脖子上圈,明着催促尤浩然,没事就赶紧下班。
“得,还是您能耐,监理站都专门给咱们挑时间,这下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是吧,你说你,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翻了记白眼,李峰拿着娄副科长,不对,现在是轧钢厂分厂运输站站长,交接得办公室钥匙,准备锁门。
“别,副科长,还有其他重要情报汇报,今天,谢昌军又再大办公室里起反调,说您这边副科长干不长,刚上任就跟姜科长都拍桌子骂娘,年轻不懂事儿!”
眼看李副科长真着急走,尤浩然不耽搁了,一都噜把今早办公室里得事情,全说了出来。
李副科长眉毛挑了挑,这样说,他可就不急了,青年领导干部最讨厌别人拿什么说事,可不就是资历么。
李峰十八岁毕业进部队,满打满算也就四年不到的工作经验,现在凭能力上位了,猜想过肯定有人不服,没想到谢昌军这货第一个跳出来。
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李峰感觉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李怀德那边能使出啥好招呐,这货肚子里就是一肚子损招。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大庭广众的说了?”
重新回到办公桌坐下,李峰双手合拳,正正经经向尤浩然问道。
打小报告这种事,李峰有些看不惯,但是有人背着自己说自己坏话,别人打小报告告发那个说坏话的人,李峰看着就蛮习惯,这小子会来事。
双标么,很双标呐,给运输科带来那么大财源,加上奖金平均工资涨了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开玩笑呐!
不把李峰供着,都算李峰留情面了,现在还跳出来搬弄是非,这种人,不能忍。
“可不是嘛,当时您和姜科长前后脚才走,这小子就在办公室里胡说八道,我都差点跟他撸袖子打起来,要不是老吕拉着,我非得让那小子看看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来支华子!”
“别看我,杨厂长给的,我的级别可不够抽这玩意!”
看着尤浩然有些发懵似的盯着扔过来的香烟,闪烁的眼光瞅着自己,李峰脸一黑,这货别认为自己受贿了,一边划着火柴一边解释着。
“哦,哦,那感情好,我也就见过大领导抽过这烟,闻着味儿就觉得香。”
“别吹牛13,谢昌军这小子得好好收拾,你说他不感恩戴德,还一副清高的样子,就不怕我给他小鞋穿么!”
李副科长叼着烟,含湖不清的说着,一边打开了锁着的抽屉,取出了账本,找到了谢昌军的名字,仔细的看了起来。
“艹,这货一个月领十块了,都拿过几个月咯,我瞅瞅!”
看尤浩然好奇的想把脑袋探过来,李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合上了账本。
“瞧什么,你也不少,不过,你还多少有点用,这钱拿的不亏心!”
“算了,既然是白眼狼,那就停了他吧,绩效考核不行,年轻人还得多锻炼!”
嘴里都都囔囔,李峰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干脆利落的这么一划,谢昌军从此和这笔收入说了拜拜。
尤浩然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自家科长的胡作非为,光明正大的穿小鞋,虽然听不懂绩效考核是啥玩意,但是账本上名字一划,那奖金不就没咯。
“副科长,副科长,您不给他发奖金是他该,但是您可别把我说出去,这一个月十块钱,他要知道了是我告的状,可不得找我拼命!”
感觉事态比自己想像的还有点严重,本来也就是想李副科长当众把谢昌军批评一顿算了,捞回点面子,没想到李副科长这嫉恶如仇的性子,直接把他从奖金名单给PASS了。
“大丈夫敢做敢为,是你说的就是你说的,别担心,他来找我,我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拍了拍尤浩然的肩膀,李副科长此时的话,像是夺命符,把尤浩然吓的一哆嗦,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家副科长。
“好了,不吓你了,你看你这胆子,赶紧走了,这小子早就想收拾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俩月没给自己找事,李副科长大人大量,早就把这个小卡叽给遗忘在角落里了。
没想到今天又开始蹦跶了,顺势想起了前世国有企业里的那套管理办法,绩效考核的大棒,用着是挺顺手的。
这边缓过神来的尤浩然听着副科长是和自己开玩笑,赶忙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含着腰,退出了办公室。
看了眼屋里的陈设,李峰冷着脸关上了办公室里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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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锣鼓巷门口,三大爷阎埠贵站在四合院门口,痴痴的望着巷子外头,双手揣在怀里,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
“三大爷,还搁门口呢,等谁呐!”
怀胎六七个月的秦淮茹,挺着个大肚子,从中院熘达到倒座房,看到门外的老阎,笑嫣若花的打了个招呼。
“没等谁,秦淮茹,您说你还有三四个月就生了,天都黑了,不搁屋里头待着,你搁外边逛荡啥!”
“瞧您说的,三大爷,我都生过两个了,还能怎么滴,大夫都说,孕妇得多走走。”
秦淮茹拍了拍肚子,一脸自豪的样子,说完咬着下嘴唇,眉头微微瞥了瞥。
“这小子力气还挺大,他踢我!”
眯着眼感受了一下胎动,秦淮茹一脸欣喜,可劲儿让他在自己肚子里闹腾,越闹腾,证明越是男孩。
“幼,你可当点儿心,当初三大妈怀我家老四时,那小子也不老实,你这看样子,准是个男孩。”
阎埠贵作为老师,也算受过新式教育,生男生女对自己来说是一样,但他也知道,贾家情况不同,重男轻女的劲儿,外人谁都瞧的出来。
既然秦淮茹想着是男孩,老阎漂亮话也就跟着说了出来,对于三大爷来说,漂亮话也不花钱,上下嘴唇一搭的事儿,弄不好还能弄到些好处。
“幼,三大爷,吃完消食呐!”
“额,柱子呐,对对,你这才回来呐!”
这时,巷子口晃晃悠悠走进啦一人,穿着黄绿色的棉袄,双手插着兜里,不是何雨柱又是谁。
三大爷看到是何雨柱,悻悻的搓了搓鼻梁,收起了刚才和秦淮茹聊天时的自在,面色有些不自然。
“柱子,赶紧回去做饭呐,雨水都等着急了!”
秦淮茹听到了何雨柱调侃的声儿,面色有些失望的看着双手插在兜里的何雨柱,随后瞬间恢复成一脸笑意,大大方方的关心起何雨水的吃饭问题上来。
“那么点儿事,没吃饭去贾家吃呗,姑娘就是往外泼的水,天天不沾家,我还给她做饭!”
“别看我,说的不是秦姐,你们家那个贾家,说的是她对象家!”
“别贫了,雨水早就回来等着了!”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刚想上前推推搡搡把坏事的何雨柱给推进院子,不经意看到中院里站着的贾张氏,赶紧停下了脚步,朝后挥了挥手。
“等着等着呗,自己又不是不会做饭!”
何雨柱嘴里碎碎念叨,表情有些不耐,这秦姐没了饭盒,也没了往日的亲近,拨了拨头发,低着头埋头往中院走去。
“嘿幼,李副科长,你这边起早贪黑忙工作,不能饭都没时间吃呐!”
刚走到前院的何雨柱,听到了四合院门口,老阎那谄媚的吆喝声,顿住了脚步。
“阎大爷,您可别这么说,都是一个院子里的,您还不知道我,下班最积极,今天有些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门口,李峰推着自行车,看着守门员,感觉有些头疼,这货怎么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那老脸都褶成雏菊了,巴结的太明显了。
“小峰回来啦,赶紧回屋吃饭去,李姨都等着急了!”
看三大爷舔着脸,上前主动帮李峰搬自行车,秦淮茹有些着急,自己身子骨虽然挺好,但也没力气帮那忙呐。
“秦淮茹,赶紧回去歇着,天这么冷,被动着肚子里的孩子。”
看秦淮茹一脸欲言又止,怯生生的装起来的绿茶样子,老阎闷头装作不知道她要找李峰,想把这耽搁自己事的人给赶走。
“瞧您说的,三大爷,衣服穿的厚,身上暖烘烘的,冻不着!”
眼看到了前院,老阎一脸油滑的就要主动搬车子顺势进李家主屋,等待半天,不想半途而废的秦淮茹,也跟在车后,到了李家门口。
“阎大爷,咱家口粮就这么多,现在提干后,每个月粮食定额降得比较多,家里可没余量请您吃饭。”
看着阎老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李峰扒开了老阎的胳膊,自己把车推进了屋里。
“嗨,你这孩子,三大爷想你那两口吃的,三大爷家里再困难,可也没麻烦过院里人!”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腿,跺着脚,指了指李峰。
躲在前往中院穿堂那儿的何雨柱,从前边三大爷喊李峰李副科长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眼睛咕噜咕噜使劲儿转着,脸上到下午喇叭里传出的新闻,猜想到了老阎准备干什么。
看着三大爷阿谀奉承的样子,何雨柱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再注意到门口徘回的还有秦淮茹,何雨柱脸色扭曲了起来。
“对,三大爷为人师表一生要强,最知道公平公正的重要性,不给别人家添麻烦。”
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阎埠贵还没法算走,李峰顺着他的话,抬举了起来,在公平公正四个字儿上用处了重音,让听懂的他,别给自己出难题。
“嗨,什么一生要强,家里孩子多,不平均分配,工资都不够他们吃的,你说三大爷,这一辈子,过的还没你这后生,来的舒坦。”
“甭扯别的,三大爷,小峰回来饭都没吃,等会儿菜都凉了!”
刘茵摸不清什么门道,但也觉察出三大爷的不对劲,哪有大晚上堵别家门口的,更何况他后边还徘回个秦淮茹在。
走到门前,刘茵摆出了一副关门谢客的态度,打算找自家老大问问,到底啥情况。
“李姨,这不是听说,厂里过年要慰问困难职工家属,一户慰问金都二三十块呢,还有米面,肉,阎解成回来肯定跟三大爷说了。”
眼看阎老三磨磨唧唧不敢明言,刘茵也要关门谢客,秦淮茹知道这李峰他是属兔子的,钻回了自家窝里,哪里还会探出头,有些着急的秦淮茹,索性直接把情况说了出来。
阎埠贵这下愣住了,看着李家屋内三个人的目光,全盯在自己身上,就想把软刀子,把三大爷扎的噗噗泄了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