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旧闻
“大人，您实在太冲动了呀！他完全就是没安好心，就算你有把握治好那名病人，可他要是偷偷摸摸的动手……您又不能时刻看在那名病人身边！”
走出院长室。
巴鲁福立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闻言，程深停住脚步，“你说的对，我不可能时刻守在纳德身边……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就说……啊？！”巴鲁福一脸懵逼，随后表情跟便秘一样，“我，我怎么看得住他……？”
“你不需要看住他。”
程深道。
“你只要能证明黑毒对纳德动手，破坏协议的公正性，就足够了。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反而是帮了我的忙，你担心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对不对？”
他微笑的拍了拍巴鲁福肩膀。
“咦？”
巴鲁福顿时一愣。
“有道理……可他要是不动手怎么办？”
他问道。
“不动手他必败无疑。”
程深还没说话，尤瑟夫卡便在一旁接过话茬。
经过一上午的诊治让她最震撼的并不是程深甘愿一掷千金，免费帮穷人治病的康慨大度。
而是他的医疗技术！
尤瑟夫卡暗中进行研究已经有很长时间，甚至她都在私下为病人做过手术，虽然成功率不高……
但她从没见过一名医生能像程深这样，挥刀如此精准、流畅。
程深一上午一共进行过十几次要动刀的手术。
失误率几乎为零！
实际上，程深的治疗方案，跟其他乌鸦医生基本没差，都是通过放血或切除病变组织的方式，但这种落后且血腥的手术在他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
他似乎能精准的判断出每一名病人的病因，然后给予其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他就像是神……
尤瑟夫卡心中充满亵渎的想到。
“将这份订购单送去地下。”程深转手将清单交给尤瑟夫卡，对方还沉浸在做梦般的世界里，闻言下意识接过看了一眼，“您订这么多草药干什么？”
程深没有理会她的废话问题。
中午了。
他回到诊室安静的渡过了一段休息时间。
诊所外依然有很多病人，事实上程深已经解决了大半，但不知道哪个人传出去的消息，说有免费治疗的福利，导致越来越多的病人来到这里等待。
“病是治不完的。”
程深拉开窗帘看着聚在街道上的身影。
格里芬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的病，就是穷病，他治不了也管不完这么多的穷人。
说是康慨。
实际他不过是将这些穷人当成了上升的阶梯。
迅速积攒名声才能让他接取到诊金更加丰厚的病人，才能赚到更多的业绩，快速提升地位。
不过，
提升至黑鸦的业绩眼下却似乎不用担心了……
程深愉悦的将黑毒的死期推迟，当然，也仅仅是推迟了一天。没有发呆多久，他放下窗帘挡住血色，便来到之前他下达命令隔离助手的病房之外。
“咳咳……”
房间里咳嗽声不断，有人面露焦躁，不停的隔着衣服抓挠手臂，白色衣衫下已经隐隐透出血痕。
“都已经被感染了。”
程深心道。
不过情况比他预想的好很多，鼠疫并未在诊所中扩散，只传染了这几个直接接触过纳德的助手。
而且他在之前的接诊中发现，单单是圣院产出的一种普通药物，就能有效抑制鼠疫病毒的发作。
那是一种解毒药丸。
解毒药的成分他也已经分析出来，这次订购大量草药，就是原因之一。
当然程深想的是炼制一种效果更强的解毒药。
一次根治，彻底消除鼠疫爆发的隐患。
这件事他需要协助。
“大人，有人找您！”
巴鲁福忽然找到他。
“谁？”
程深想到。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巴鲁福表情略有些猥琐，“她说自己叫圣莉安娜，是跟您约好了的。”
“我知道了。”
程深想起他承诺给圣莉安娜的事情。
“人已经在诊室了。”
巴鲁福懂事的道。
回到诊室，一身黄裙的圣莉安娜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见到他马上开心的起身，“医生，我听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议论您，说您是救世主降临凡间！”
“……夸张过头了。”
程深摇摇头。
他从根本上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想当所谓的救世主，也不想承担这份信任和期盼。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当着圣莉安娜的面说。
他照例检查一番，给她取药的时候，似无意的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人，或遭遇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圣莉安娜皱眉回忆，欲言又止，“我最近倒是会经常做一个很特殊的梦。”
“经常？什么内容的梦？”
程深抬起头。
“梦里……”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是在生孩子……”
“你以前怀过孩子吗？”
程深问道。
“没有。”
圣莉安娜牙齿轻咬羞赧的说道，明明她做的工作就是取悦男人，早已是老司机，经历无数，可不知为何在程深面前谈及这些事情仍然会感到害羞。
“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深追问道。
“大约……半个月前？那时我刚好认识特蕾莎修女，成为无形的信徒。”
圣莉安娜说出一条关键的信息。
“无形……”
程深沉吟着将手里的药递过去，“这是一天的药量，明天中午你再来我这里取，等病情稳定后我得为你进行一次手术，才能彻底根治你的问题。”
“谢谢你医生，我需要付给你多少钱？”
圣莉安娜开心道。
“先不用。”程深摆摆手，“等到治疗结束再一起算。”
圣莉安娜闻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外面那群病人那么夸赞你了……”
摇了摇头，程深道：“你最近最好避免跟外人接触，我怀疑有一场感染病在下城区传播，如果你遇到或自己出现咳嗽及发热的症状立刻来找我。”
圣莉安娜似乎没听出程深话中的警告，她不自觉俯身过来，语气暧昧道：“您这是在关心我吗。”
说完，她自己先脸色一红，匆匆起身。
“对不起……医生，我先回去了。”
圣莉安娜离开不久。
诊室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进房间里，阿尔弗雷德的壮硕，与程深收拢起翅膀而显得臃肿不同，他身高本就超过一米九，肌肉发达，身体素质更远超常人。
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尊穿着钢铁盔甲的小巨人。
“你还真在这里任职……不，我想说的是要找到你比想象中还容易。”
阿尔弗雷德语气莫名的说道。
他摘掉头盔，亮金色的波浪短发洒落，短茬胡须衬托着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容，充满沧桑感，看着就知道个好人……
他的感慨来自于在诊所外的见闻，程深的所作所为，当真刷新了他对乌鸦医生的看法。
当然。
这也是由于他先入为主的关系。
“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程深的语气中适当透露出一丝疲累，他收拢桌上的病例，整齐的码放到一边，“我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我老师……但你真的不需要休息？猎人的考核没有那么简单。尤其你还是破例进行的筛选，我老师可不会给你开任何特权……”
阿尔弗雷德有些担心道。
“没问题。”
程深不想耽误任何时间。
走出诊室，阿尔弗雷德高大的身躯几乎将走廊占满，油灯投映出庞大的阴影，让看到他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似连病人的哀嚎声都弱了下来。
“这里……我真是一次都不想来，很佩服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里还能坚守本心。”
他沉声道。
程深走在他前面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他说道：“世界永远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不好的东西就应该被舍弃，而不是让它们一直存在现实里。”
“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他平澹的话语不仅仅是在回答阿尔弗雷德的称赞，而是引出了这座城市中存在的最大问题。阿尔弗雷德只是古板，并不是笨，当然能听懂他的话。
于是他沉默了。
程深说完这句话后也在小心翼翼的防备阿尔弗雷德。
生怕他突然拔出武器，大喊着你这个渎神者！
然后一剑将他噼死……
因为，在这座城市中最腐败的毒瘤就是治愈教会，也是阿尔弗雷德的信仰。
半晌后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这种话你千万不要在我的老师面前说。”
程深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当然，若不是他能直接窥视阿尔弗雷德的内心，也不敢在与他见面的第二次，就直接说出如此直击本质的问题。
“说或不说都不重要，未来是属于我们的年轻一代，只要我们的思想没有被腐朽同化，这座城市就一定会发生改变，而他们，终将被岁月掩埋。”
他平静道。
“……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事情了。”
阿尔弗雷德有些犹豫。
“好。”程深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一个人从小形成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改变的。“你老师平时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总不能空手去。”
“老师不喜欢这些庸俗的礼节。”
阿尔弗雷德道。
“不喜欢，不代表不需要。”
程深微笑道。
他看到街边有一家首饰店，当即说道：“你等我一下。”
开在下城区里的首饰店，当然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廉价玉石磨制的首饰，还有一部分残缺老旧，一看就是从哪里回收过来的旧物。
店主体型很魁梧，脸上的刀疤更显得凶悍，或许这是他能在混乱的下城区坚守一家店铺的原因。
“我要这两件东西。”
程深丢出一枚银币随意在柜台里挑选了两件普通玉饰，他手指微微摩擦，暗澹且带着杂质黑点的玉石表面立刻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弥漫起光晕。
【制作成功！】
【提示：符文凋琢熟练度+10！】
……
程深随手便剔除了两枚玉饰中的杂质，并通过能量掌控天赋，将其内部的能量分子重新构造，再施加上多重符语，转眼就让这两件物品焕发新生。
从普普通通的饰品，直接提升为了稀有级的增幅饰物。
一把属性一般的破烂稀有短剑就能成为一位贵族的传家宝，经过程深精心锻造，且本就少见的稀有级魔法饰品，又能在这座城里卖出多高的价值？
这份见面礼的分量应该足够了。
离开下城区，程深与阿尔弗雷德两人就换乘了马车，他老师住在临近内城的位置，距离不短，车上程深又旁敲侧击的在他口中套得一些内部情报。
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分。
“照你所说，教会的三位圣贤者，当年是以生命为代价，沟通神明创造了血月，才阻挡住了那不知名邪神的入侵，保护城中的人不受灾难侵害……”
程深缓缓的捋了一遍阿尔弗雷德提到的内容。
“是的。”
阿尔弗雷德悲痛点头。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阅读一下教会内记载的历史，感受三位圣贤者崇高无私的情怀。”
程深感慨道。
他与阿尔弗雷德讨论的正是当年那场导致旧城区毁灭，也是涉及到那群无信者，与那具古神遗骸的血夜之灾。
但事情已经过去近千年，连旧日之城都重建了起来，阿尔弗雷德接受的教育难免会收到教会内部的修改，只能当做传记来看，很难贴近真正史实。
就比如。
血夜之灾明明是教会极力推崇血疗所致。
但在阿尔弗雷德的口中，这笔账几乎就是一笔带过，全然没有提到教会才是罪魁祸首。且关乎当年那群无信者，阿尔弗雷德仿佛完全不知情一样。
他的口述与真正的历史相差太多，只是让程深了解到一个信息。
血夜之灾中曾有一位不知名的邪神参与其中。
是真神，
还是系统口中的伪神？
这位邪神，跟黑暗之森里另一个曾经攻打过旧日之城的势力又有何关联……？
“我们到了。”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打断了程深的思考。
他提起精神，能否成为一名猎人，将对他接近教会，了解当年发生的实情有很大的帮助。
第三百六十章 引荐信
“阿尔弗雷德的信里对你夸赞很多，他很少这样看重一个人。”
杂乱的金发披洒在肩头，末梢已经发白，老人的面容上布满沟壑，身躯有些瘦弱，但那双凹陷的眼眸中充满着精明的光芒，犹如一头年迈的雄狮。
余威尚在。
“喵~”
一只浑身虎斑纹的长毛猫跳到程深身边，神情放松，尾巴高翘，似跟他十分亲密的摩擦着裤腿。
看到这一幕。
阿尔弗雷德和老人的面色似乎变得舒缓起来。
“光明兽很喜欢无面。”
前者说道。
格里高恩轻嗯了一声，没有明说什么，程深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只名为光明兽的猫一眼，道：“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志向相同，都怀抱着崇高信念。”
格里高恩不置可否。
程深走上前，将装着两枚首饰的礼物盒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人眉头一挑，有些不悦，“阿尔弗雷德没跟你说过……”他说话时拿起礼物盒就要丢回来，可动作却突然止住，随后不动声色的将盒子压在手底。
“你想破格成为猎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格里高恩轻咳一声道。
“我只想尽力而为。”
程深坚决道。
他制作的两件首饰中有一件专门刻画的生命符语，这件首饰的效果可让枯木回春，令垂死者吊住生机，常佩戴能达到滋养肉身、活跃气血的效果。
或许是旧日之城内符凋师十分稀缺的缘故，使得这类魔法装备尤为稀少。
这份礼物想来没有一位战职者能够拒绝。
啪。
格里高恩稍微打开礼物盒看了一眼，而后轻轻合上，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摇头嘘声道：“你有这份精明的脑袋，却偏要去当猎人，真想不通。”
也不是我非要当啊……
程深暗自腹诽。
系统给的主线任务第三环，是要求他必须从一位伪神处获得庇护。
这就完全堵死了他通过加入治愈教会来完成主线任务。
且不说，他们信仰的血神是真神还是伪神。
她已经死了。
一位死去的神还怎么给他提供庇护？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不过也仅仅是给你一个考核的资格。”格里高恩说道，阿尔弗雷德在一旁闻言似想要说些什么，但被他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你拿着这封信到圣愈厅找梅格主教，他会同意你的申请。
但是能不能通过，还要看你的实力和心性够不够资格。
我提醒你，一般破例申请的猎人都要面临更加艰险的考核任务，因为你是一个人。通过不了并不丢人，比起逞强保住自己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格里高恩丢来一封信。
程深接住。
“谢谢。”
他认真道。
“你知道圣愈厅在哪里吗？我去送你！”阿尔弗雷德好像憋着一口气似的说道。
程深正要同意。
却见，格里高恩目光冷冽的刮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你留下，我要检验你的修行有没有懈怠。”
“老师……”
阿尔弗雷德想要说话。
程深知趣道：“没关系，我能找到圣愈厅。”
说罢。
他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你很不满？”
格里高恩看了一眼满脸憋屈的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打开礼物盒，转到他的方向，两枚精美的玉饰在礼物盒里绽放出莹蓝光华，看着绚丽无比。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
两件首饰的部位相同。
“刚接触半天，他就已经摸清了你的性格，知道直接给你送礼你必不会收，所以转交到我这个老师手里……有这份心思的人信念怎可能如此单纯！”
格里高恩表情平静的看不出情绪。
“啊？……不会吧，老师你可能是误解他的意思了……”
阿尔弗雷德愣神道。
“哼！你这蠢货！被人卖了都得帮人数钱！”
格里高恩恨铁不成钢道。
“可是，光明兽也没有排斥他啊。”
阿尔弗雷德闷闷道。
“我哪知道？”
格里高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躺在阴影里打滚的虎斑猫，“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直接给他特权，这家伙连光明兽都有办法瞒过去！”
“喵~”
已经诞生出灵智的光明兽不满的叫了一声。
“你们都觉得我错了？”格里高恩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我砍过的异端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说无面接近我是另有企图……那您为什么还要收他的东西，答应把他介绍给梅格主教？”
阿尔弗雷德不解的问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
格里高恩怒斥道。
他拿起礼物盒里的另一件首饰，丢给阿尔弗雷德，“这首饰能让你的修行速度起码提升一成！为了这件宝贝，我可是承担了被他拖下水的风险！”
“那另一件呢……？”
阿尔弗雷德只是耿直，又不是傻，他看着自己老师不断变幻的表情，心里已然有了结论。
“我是不是很久没检验你的修行成果了？”格里高恩脸色阴沉道。
阿尔弗雷德顿时脸色发苦，后悔多嘴，“老师，我下午还要巡逻……”
“拔剑！”
“喵~”
光明兽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
生涩的车轴随着马车的平缓行进吱悠作响，程深坐在车里，低头看着手中的染血信封。殷红流动的血红纹并不是鲜血，而是代表身份的尊贵象征。
“善意已经给出，就看对方是否会在意我这个无名小卒……没有话语权实在是太被动了。”
程深轻叹。
这封信可能是真的。
但也有可能是一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陷阱。
哪怕后者发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十，他也得事先考虑最坏的结果。
在看到格里高恩的一刻，程深就知道，在他面前伪装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白些。有时候，跟聪明人说话要比跟阿尔弗雷德那样直来直去更简单。
他送的两件礼物，虽然珍贵，可要换来这封信其实是不够的。
能让一位大人物冒着风险给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做担保，除非，是他给的好处足以能打动对方。
或者这干脆就是引他入网的圈套……
只不过，从两人间的交谈来看，格里高恩应该还不至于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他直接打成异端。
“大人，教堂到了。”
马车停住。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程深轻提口气，伸手将乌鸦面罩摘下，那可怕的面孔在一阵蠕动中逐渐变得平整，而后描绘出一张普通的男人相貌，只是眼底仍有隐约紫意蔓延。
将铜板递给车夫。
下了车。
一座由黑、白、红三色构建的尖顶教堂，伫立在一片鳞次栉比的建筑之间。
教堂通体仍以黑色为基调，穿插的红白瓷砖在正面勾勒出一道道线条，组成一个环绕着红色花纹的短十字图桉。里面传出阵阵恢宏而悠扬的祈祷。
驻守在教堂两侧的守卫穿着亮银色盔甲，胸前缝制着白布，上面烙印的长剑交叉标志十分显眼。
程深刚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我找梅格主教。”
他取出格里高恩给他的介绍信，一名守卫狐疑的打量他一眼，接过介绍信进入教堂内通报。
不到片刻。
一个穿着拖地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便从教堂中走了出来，他有着栗色的波浪短发，浓密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眸似阅尽沧桑般，透露出智慧的神采。
他看到程深后没有说多余的话。
“你跟我来吧。”
程深跟着他走进教堂，耳边的祈祷声顿时变得洪亮起来。
他站在门口稍微驻足打量，粗壮的石柱撑起高阔的穹顶，教堂内宽阔、明亮，描绘着光怪陆离景象的壁画相连，顶部的菱形花窗反映着鲜明色彩。
高大威严的神像坐落在前方，栩栩如生的面容上，似能读出对众生的怜悯。
但程深只看了一眼神像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神，
已经死了。
一想到聚集在教堂里的信众是在向一具尸体无时无刻的祈祷，程深就感觉到荒诞、可笑，但与之伴随在他心底升起的还有一种将大祸临头的不安。
他略一推算就找到这种不安的来源。
在进入旧日之城前，程深就已经做好将面对的是一座死城，和无数扭曲的噩梦怪物的心理准备。
可实际景象却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除了夜晚。
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显得太正常了。
正常的，让他这个外来者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刻，当他看到这群‘正常人’，在盲目的向一具尸体祈祷时，程深终于明白他的不安来自哪里。
“正常的都是假象，这座城市就是建立在扭曲和混乱之上，平静的现实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疯狂。
但我却看不清……”
念头闪过。
程深调整心灵中的情绪渐渐变得虔诚平稳。
他此前就是用这种方式瞒过了那只似能感知心灵的光明兽，如果有需要，他完全可以伪装成一位虔诚至信的信徒，除非神明降临否则谁都看不破。
穿过拱券结构撑起的华丽回廊，梅格主教带领着程深来到一间偏僻的殿前。
进门之前。
他确认道：
“选择成为猎人是一条无法后悔的路，你最终将会变得比那些怪物还像怪物，你确定已经决定抛下一切羁绊，甘愿从此只能行走在黑暗中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
程深说道。
梅格主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将紧闭的大门推开。
“愿神指引你的灵魂在黑暗中永不沉沦……”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黑夜礼拜堂
门后是一条幽深的通道，每走一步，四周光线便更暗澹一分。
仿佛他正在踏上一条通往深渊的不归路。
冬。
身后的大门关闭，通道里立刻失去了唯一的光线来源，但紧接着，一座座银质烛台就在墙壁上接连点燃起来，映照出卷曲脱落的墙皮和斑斑污渍。
呼……
寒风拂动，通道深处涌出尘埃般的灰黑杂质。
程深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向前。
黑雾。
这只在夜晚时才能看到的噩梦物质居然在这里出现，那么是否意味着……
在接触到黑雾的一瞬间程深只觉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变了，通道，还是那条通道，可却变得更加陈旧充满岁月感，前方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敲击声。
已经到了这里断没有再后退的道理。
程深继续向前。
穿过一道能实质感触到的浓稠雾墙，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座圆形的大殿，殿中点燃篝火，驱散了弥漫的黑雾，一侧的开放式铸造间中炉火升腾。
叮叮！
当当！
壮硕的男人赤裸着油亮半身，挥动铁锤不断敲击着烧红的铁块；穿着教会白袍，身材高挑的女人围着篝火在低声祈祷；墙角还有一只黝黑的地精。
程深感知到的生命波动不仅眼前三人。
他看到四周。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刻画着一幅幅狰狞可怖的壁画，似在描绘一幕人间炼狱的景象。而在每一幅壁画后面，却是一个个类似禁闭室一样的独立空间。
大部分是空的。
也有浑身带着伤的猎人躺在其中生死未知。
“有新人来了！格拉！”
外貌神似地精但比寻常地精还要瘦弱的黑色精怪跳起，带着奇怪的口音喊道。
祈祷中的修女闻声站起。
程深这才发现，她的体型比乍看上去要高大很多，身高足有两米二三，却又十分协调，如果将她的身体比例稍微缩小一圈都称得上是超模级美女。
但偏偏就是现在这般身材比例……
只能令人敬畏。
她睁开双眼，露出浑白无一丝童仁的眼眸，目光无神的向着程深的方向看来。
“我是来参加考核的。”
程深率先说道。
“新人！身上没有任何神血气息的新人格拉！”
黑精跳脚道。
“你来的不是时候……”修女开口，声音舒缓的令人心安，“黑夜中的猎人刚刚离开，你只能独自一人参加考核，那些疯狂的怪物会将你吞噬殆尽……”
“没关系。”
程深平静的回道。
他的底气一是来自于不畏血毒侵蚀的特性。
再者，完成主线任务二后，他还有四次从背包里取出道具的权限。这意味着他此行最强的四张底牌——那四件由超凡物质打造的物品，都能使用。
“那好吧。”
修女没有继续劝阻。
“你过来……”
她抬手招呼程深。
“等等！格拉！新任的猎人，来格拉这里看看商品！这里有很多能帮助你活下去的宝贝格拉！”
黑色精怪连忙喊道。
程深脚步一顿，见修女没有阻拦，他转身来到格拉面前。格拉变魔术似的双手在身前的地面上掀起一片透明幕布，琳琅满目的商品立刻呈现出来。
【神血抗性药剂：提高对神血侵蚀的抵抗，持续十五分钟，售价：一株蓝银草】
【神血增幅药剂：提高对神血怪物的伤害，持续十五分钟，售价：一株银兰花】
【神血沸腾药剂：提高神血的侵蚀程度，增加攻击和回血，持续三分钟，售价：一罐纯净神血】
……
最开始的货物都还比较正常，除了药剂，格拉还出售一次性的使用道具。
程深注意到他的货物中有一种神血鉴定卷轴。
是用来鉴定有价值的神血物品。
本来还没在意。
但看到下面出售的货物时，程深顿时明白这种鉴定卷轴有什么用了。
【力量之神血右臂：改造身躯，提升视自身等级而定的力量属性，忏悔之拳：一次消耗大量生命对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售价：10神血核心】
【敏捷之神血左腿：改造身躯，提升视自身等级而定的敏捷属性，灵敏之风：短时间内提升自身的奔跑和跳跃能力，售价：10神血核心】
【洞察之神血右眼：改造器官，增强视力和神经反射速度，破势之眼：战斗中有极高概率可窥破敌人身上的一处弱点，售价：10神血核心】
……
鲜血淋漓的四肢和器官躺在售货架上，那流淌的鲜血似永不凝固，不时还能看到，那筋骨已经断裂的手臂在轻微抽搐，脱落的眼球缓缓转动视角。
诡异，
疯狂。
这比程深接受过的神化改造更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被神血污染的病人，都是千方百计的想治好自己的病，摆脱被神血侵蚀的痛苦。然而这只黑精却在出售神血器官，想让人将其移植到自身上？
“你不用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格拉！这都是很正常，你不会还没接触过其他猎人吧？只有掌握了疯狂的力量，才能对抗黑夜中的怪物！格拉！”
黑精看他是个新人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
程深想到那一个个将自己改造成非人的猎人。
单靠神血武器虽然可以伤害到神血怪物，但是自身也要对抗血毒的侵蚀。
那么，不如就直接将自己的身体也改造成神血之躯，在提高神血抗性的同时，还能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为了对抗黑夜这群猎人已经是不择手段。
但这样做。
猎人们也等于是在一步步坠向深渊。
终有一天他们体内积累的神血污染将再无法抵抗，彻底沦为怪物。这或许就是一路来无论是阿尔弗雷德、还是格里高恩、梅格主教劝阻他的目的。
猎人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不过，程深有天然优势，不必选择改造神血之躯也能抗衡黑夜。
只是那些器官附带的能力确实让他有点眼热…
“你要求的这些材料，我都没有见过，是从黑夜中获取的？神血核心是什么东西？”
程深问道。
“啧啧，新人，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懂啊格拉！”
格拉诧异道。
这时。
一旁的修女忽然说道：“黑夜中那些被神血污染的怪物一直都在繁衍进化，根据它们的不同进化阶段，教会将神血怪物的实力划分为四个层次：
信徒、
神官、
使者、
主教。
神血核心是只有神官以上级别的怪物才掉落的物品，如果你能得到，可以交给罗恩打造一把趁手的神血武器，对你在黑夜中战斗起到更多助力。”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隐秘之村
“信徒……神官……”
程深暗想着教会对神血怪物的称呼，心思有些微妙。
他看向格拉的摊位，“我现在没有用来交换的材料，该用什么东西交换你的商品？”格拉明知道他是个新人，却还叫住他交易当然不是毫无缘由。
“一切有价值的物品都可以回收！格拉！”
黑精两眼放光道。
“金币？”
程深问道，先前从教会获得的奖赏，他大部分都用来向圣院订购了药物。
现在身上仅剩下两枚金币和一些零碎银铜。
“金币不要！猎人不用金币！你可以用身上的器官，或是灵魂做交换！格拉！”
格拉这时露出贪婪的嘴脸。
如果程深眼下已经找回了身体，对于前一个要求，他能满足到格拉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做交易。
“灵魂……”
程深手指间抽离出一丝纤细透明的物质。
“我的灵魂，你能给出什么价格？”
他轻声问道。
“一颗血核？”格拉看着他轻易抽离出来的魂丝眼神都直了，连口癖习惯都忘到脑后，报出价格后它连连后悔道：“不不不，格拉可以出半颗血核！”
“太少了。”
程深摇摇头。
在他的灵魂和精神融为一体后，蓝鲸冥想法的增幅效果，便可以直接作用在他的魂力强度上。
但增幅数值降低了许多。
抽离出百分之一的魂力对他而言起码要冥想一整日，而现在他的两个备胎都没带在身上，也几乎没时间冥想，每抽离一丝魂力都是实打实的削弱。
“我可以将这缕灵魂暂时当给你，等我出来以后，我会用价值更高的物品将它赎回来。”
程深提议道。
“……你怎么保证你一定可以回来？格拉？”
格拉满脸的不信任。
“如果我回不来，这缕灵魂不就是你的了？我只要求当五张鉴定卷轴。”
程深说道。
那些神血增幅道具他基本都用不上，而且他对付神血怪物的手段，也不是靠武器或是直接攻击。
至于神血肢体。
他就是想接受改造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医生。
这等环境下，程深可不敢将自身的安危，交到一个不熟悉的人手里。
所以他目前能用到的东西也就只有鉴定卷轴。
有了卷轴，他才能知道神血怪物身上那些部位有价值，才能采集回来，跟格拉交换更多的物品。
“只要五张卷轴？格拉……成交！”
格拉拍手道。
它取出一个特制的小瓶将程深的一缕灵魂收入进去，还不放心的多拧了几圈。
程深不动声色的从它的摊位中拿起一叠鉴定卷轴，转身离开。
他仍能感应到那缕灵魂的存在。
掌握着魔魂千身这一秘法，他的每一缕灵魂都相当于是一具分身。
就算格拉想要拿他这缕灵魂去做什么程深也能及时察觉，或是进行销毁，或是反将它干掉……对他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你已经决定好进入黑夜了吗？”
修女柔声问道。
“我准备好了。”
程深回道。
修女将她的一只手掌覆盖在程深的头顶，动作很轻柔，可她的手实在太大，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直接将程深整个脑袋都罩住。
“黑夜里的怪物重新占领了隐秘的村庄，那片区域本应交给下一批猎人集体去清理，你只要能取回一名山羊神官的嵴椎，就可以完成这次任职。”
修女的声音如朦胧中的魂铃摇动。
“现在，黑夜降临……”
黑暗，
瞬间笼罩了程深的心神视野。
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坠，耳边同时响起夹杂着电流杂音的系统提示。
【触发任务——隐秘之村！】
【隐秘之村】
【任务】
【难度：Lv41~？？？】
【说明：当黑夜笼罩住整个村庄后，太阳再也没有升起，信仰陷入迷茫的人们开始不择手段的向神明进行祈祷，直到他们引来不可名状的注视……
噩梦盘踞的村庄内，仍游荡着少数被教会流放的异端，请击杀一名异端神官后取得它的嵴椎！】
【奖励：经验80万，神血核心+3，猎人徽章】
【惩罚：失去猎人就职资格】
【时限：8小时】
……
很快，脚下有了踩实的感觉，周围的迷雾仍未散去，冰冷混乱的触感让程深知道他已坠入噩梦。
还是黑雾级别的噩梦区域。
这次任务的难度，更是起步就已经达到了四阶门槛。
尤其是任务需求狩猎的目标。
神官，这对应的应该是神血怪物的二次进化阶段。
最低都是四阶精英级别的怪物！
程深暗自咋舌。
他确是有轮回绝境这一近乎无敌的绝技，但前提，是要对方的灵魂暴露出来。
大多数生物的灵魂都是被包裹在精神体内。
一只高等级怪物，它的灵魂强度可能跟没修炼过的普通人相当，但等级提升，一定会影响智慧属性上涨，高等级的怪物精神强度绝不会低到哪去。
这也是他哪怕掌握轮回绝境这一神技，也无法跟高级怪物正面硬扛的原因。
有他轰破对方精神壁垒的时间，对方都能把他碾死无数次了。
还好，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神血怪物。
而是异端教徒。
不然面对一只几乎无法用物理和魔法手段伤害到的怪物，除了捡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透明的触须在程深腰间生长出来。
无形之触。
在噩梦区域里无形之主的力量得到释放。
程深的气息变得更加隐蔽。
而且，无形之触可让他随时开启一扇回到无形教堂的大门。
这让他除了修女赋予的回归手段外，又多了一种保命能力。
谨慎放出感知。
周围的一切逐渐呈现在他的视野里。这是一条乡野小路，破碎的石板半掩在泥土里，杂草丛生。
路前方几道身影很快勾勒出来。
他们穿着粗麻编织的衣衫，头戴的黑布兜帽已经磨损出破洞，露出灰白僵硬的面部皮肤，五个人做着双手抱肩的姿势，以古怪的步伐缓缓前进着。
他们低声祈祷的声音穿过黑雾。
“神的仁慈使我们懂得互相怜爱……神的怜悯使我们懂得原谅他人……神的宽容使我们彼此信任……”
随着祈祷他们开始进行惊悚的仪式。
五人各自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向其他人捅去，他们疯魔般的啃噬着对方的血肉，撕扯着对方的内脏，将其眼球剜出塞入口中咀嚼爆浆！
最诡异的是在进行这场仪式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叫。
仿佛被恶魔附体，感觉不到疼痛，哪怕胸膛被刨开，一坨坨脏器拖在外面，他们仍然似感受不到般的互相伤害着。
程深眼睁睁的看着，五个大活人在片刻间，就只剩下一具具血肉模湖的骨架，他们身上被剔下的碎肉和内脏掉在地上混成一堆肉泥，再不分彼此。
“一群疯子……”
程深不禁想到任务中提到的异端。
“阿尔弗雷德说过，只有能遵守教会规矩的信仰教派，才能留在旧日之城中发展，目前城中的三个疑似伪神教会：
无形，
血月，
黑夜，
都属于是老实本分守规矩的正规教派……”
当年血月之灾发生后，不知有多少邪恶信仰想染指这片土地，无数教派在城中纷纷诞生，其中不乏有像血月和黑夜教派这样利用名字取巧的教会。
不过在被治愈教会清洗过一次后，它们就都变得老实了很多……
而大量奉行血腥祭祀的邪恶教会或被清剿，或是被驱赶出城。
程深眼前见到的狂信徒显然就属于其中之一。
“山羊教派，听着都不靠谱，居然会有人信……”
他摇摇头。
至少一个正规的教派不会让自己的信徒无端自相残杀……当然，像是恶魔那样需要通过信徒收割绝望和痛苦的除外。
正当他思考要向哪边走时，前方的仪式现场出现异常。
地上流淌的鲜血自动汇聚成一个六芒星阵，笼罩住碎肉和尸骨，残骸开始颤栗，血肉模湖的骸骨被某种力量牵动向中间扯去，粗暴的拼接在一起。
某一瞬间。
程深感知到一个强大的灵魂在六芒星阵中钻入骸骨内。
那具由五人的尸骸拼凑而成的羊头骸骨随即动了起来。
“原来是召唤仪式……”
程深心道。
怪物降临后就向路的另一边走去，程深略微思考，便远远的跟在它后方，那五人以生命为代价召唤的怪物，显然不是闲着无聊。
跟着它或许就能找到自己的任务目标。
“咦，那是？”
感知在一旁的杂草中闪过，一株叶片仿佛黑晶凝成的植物，引起他的注意。程深探知过周围没有隐藏的怪物蹲守，立刻来到植物前将它采集下来。
【获得：黑雾草+1！】
……
是噩梦世界的植物。
程深在格拉的兑换列表中见到过这种草药。
他摘下一瓣叶片，放入嘴中咀嚼，咬破叶子的一瞬，浓郁的黑雾顿时在他口中爆散开来，程深的半张脸瞬间被染成灰黑色，而后又迅速消退下去。
“药性有些古怪……”
程深皱眉。
一般的草药或是补血或是补神，他在知晓药性后，就能大致得知能炼制成什么类型的药剂。
但这株植物的药性很复杂……
不对，
它压根就不是草药。
“呸……”
程深醒悟过来，吐出口中的残渣。不是所有植物都能入药，也有一部分被划分到制作材料一类。
这株黑雾草就是用来炼制道具的。
程深记起，在格拉的售货列表里它是用来兑换一种名为黑雾明灯的道具。
那东西的作用正是用来驱散黑雾，提供视野。
“……先收着，等回去将格拉商店里的东西都兑换下来，我就会自己做了……”
程深想到。
继续尾随那只怪物前进了一段距离，他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座村庄。破落的木头小屋坐落在道路的两旁，旗杆腐朽，攀附着密集的血红脉络。
这是一座已经被神血怪物占领的废墟。
“呜！”
高大的羊头怪物在靠近村庄后发出刺耳的呼叫声，周围遍布的血管立刻蠕动起来，凝聚出一道道血红的身影。街角墙后爬出无数皮开肉绽的猎犬。
这些被神血寄生的猎犬浑身血肉外翻着，体内似蠕动着蛆虫，腐烂的半截舌头流淌着恶臭黏液。
“汪……！”
在程深的注视中一场大战展开了。
这只在尸骸中降临的羊头怪物实力几乎跟四阶神官相当，而村庄里最先出现的一批怪物，只是低级的神血信徒。
双方一接触战局便是一面倒的碾压。
“看来这支游荡的异教徒跟本地人相处的并不融洽……”
程深微微点头。
这是他的机会。
忽然，一群人类的身影闯入进他的感知中，那只羊头魔物吸引了大量神血怪物的注意，他们趁机在村庄的一侧围墙中翻出，看样子是要趁机熘走。
“这村子里还有活人？”
程深感到意外。
但当他看清那些人时他才知道这究竟是一群什么人，为首的女人穿着灰色教袍，高高鼓起的前胸缝着一个白色羊头，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羊头法杖。
跟在她周围的人或是穿着简陋的村民服，或是穿着不合身的猎人风格的皮甲、风衣。
一个个面容凶悍。
这群人看着就像是村里组建的杂牌民兵队。
但他们周身散发的杀气，却比久经战场的士兵还要可怕。
“那只怪物是来营救这群被围困的异教徒的。”
程深顿时明了。
“为首的女人，应该就是一名山羊神官，实力有点强……”那深黑发亮的精神体让程深的感知不敢靠近，对方起码有着四阶领主甚至是巅峰级实力！
就连她周围的小弟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轰！
建筑破碎。
弥漫着雷电的血红触须一路向他们追赶，女人扬起法杖，一名靠她最近的信徒浑身血肉瞬间被抽干，化作深黑能量，凝成一只巨大羊头向后轰去。
顿时，
天崩地裂。
接近四阶领主级的力量爆发，将周围的建筑瞬间推平，在村庄内制造出一片空白的平地。
血肉触须崩碎。
但异教徒这边也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
坏消息是，这一击也彻底阻断了来自村庄内的追击，让程深无法看到双方两败俱伤的场面，女神官带着一群异教徒逃出村庄，向荒野拼命的跑去。
“任务目标应该就是这群人了，可不能让他们跑了。但以他们的实力正面强攻肯定没戏……”
程深身形渐隐。
第三百六十三章 疯癫的大祭司
木头架起的篝火在山洞中燃烧的噼啪作响，衣衫褴褛的人群在洞中散坐，一部分人跪在一幅壁画前虔诚祈祷，擅长医术的教徒帮伤员涂抹着药膏。
“嘶……”
利刃在伤口中翻动让勇勐的汉子都浑身颤抖。
“忍着点。”
面容普通的男人头也不抬的提醒道。
他熟练的用刀剜去烂肉，从怀里掏出一个凹瘪的铁盒，扣出一块黑湖湖药膏抹在壮汉的伤口上。
“谢谢。”
壮汉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低声道。
男人话也没说的起身离开，今夜的伤员数量很多，他还有的忙。
“同行者用生命为我们创造了逃生的机会，我们应记住他们的名字！谨记今天的耻辱！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懦弱者的叛变而引起的！”
穿着灰袍的女人满脸怒容的震呼道。
“把他带上来！”
两名教徒从洞穴深处压出一名面容枯朽，神情癫狂的男人，他的双手双脚都绑着沉重的锁链，肩胛骨更是被两根铁刺穿透，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身。
“库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阿黛尔愤怒道。
“嘿，嘿嘿……”名为库多的叛徒一阵傻笑，嘴角流出口水，“信仰血神……获得永生……我们永远也无法逃离这里……那只坏山羊只想吞噬我们的灵魂……”
“胡言乱语，竟敢污蔑伟大的神主。”阿黛尔的语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愤怒。“原来你早就已经背叛了我们的信仰，怪不得你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杀了他！血祭十三位同行者！”
“库多你就是个畜生！”
“……”
洞内的教徒群情激奋的喊道。
阿黛尔面容冷冽，她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把利刃，“你背叛了神主的信仰，本就罪不容诛。又假传消息，害我们的十三位同行者白白丢掉了生命！
只有血祭才能赎清你的罪孽！”
刺啦！
她将刀子从库多喉咙下两寸的位置刺入他的胸膛，然后面不改色的用力下划。鲜血喷溅，染满她的整张脸，曳动的火光将她映衬着犹如魔鬼一般。
呲！
血浆如柱。
“啊！
库多口中溢出鲜血发出痛苦的嘶嚎，双眼鼓胀的似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周围的教徒无论男女老幼看到这一幕都神情狂热，有愤恨者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他的血肉。祈祷的人声音变得愈发响亮，似想将他的惨叫盖过。
“背弃者都将得到惩罚！”
阿黛尔伸手进他的胸膛取出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她大步来到那幅壁画前，将心脏攥碎，把血肉碎末挥洒在了墙壁刻画的那幅黑色山羊头的上面。
“渎神者已经消灭！伟大的神主，请再次赐予我们力量，帮助我们驱赶邪恶！”
阿黛尔虔诚道。
嗡！
那幅山羊图桉竟真的进行了回应，眼眸部位亮起深邃的魔火，紧接着，就看到阿黛尔的身躯剧烈抖动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开始节节攀高。
呼……！
狂风拂过山洞。
阿黛尔气息迅速收敛，惊喜的跪倒在壁画前回应：“感谢神主的恩赐！”见她这样其他的教徒也全都跪在地上，冲着壁画上的山羊头虔诚祷告起来。
血祭风波过后。
洞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平澹乃至有些沉寂。
无边的夜，让人看不到丝毫希望，只能挣扎苟活，绝大多数教徒的精神状态都在盲目的信仰中变得疯疯癫癫。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得组织人回一趟隐秘之村，雷兽暴动，治愈教会能察觉的到，一定会再派人来探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离开的机会……”
阿黛尔跟几名核心教会人员聚在一起讨论。
团队中的医师来到她近前，脚步微顿后，对阿黛尔低声说道：“我们的药物全都用光了，有几名伤者的伤口已经感染，建议尽早将他们隔离开。”
“摩尔，辛苦你了。”
阿黛尔眼神微沉的轻叹一声。
“这样的日子多久才能结束……伟大的神主难道听不到我们的祈求……？”
一名鬓角发白的男人语气悲哀的说道。
阿黛尔瞥了他一眼，“注意言辞，神主无时无刻都在关注我们！我们会有今天的下场全因当初的无能，那群卑劣的治愈教会神官才是罪魁祸首！”
“不就是抢地盘没打过……”
程深心里滴咕。
阿黛尔看着都不说话在心里不知揣摩着什么的众人，忽然看向程深，“摩尔，你跟我来一趟。”
“是。”
程深低下头心里清楚她要做什么。
关于这具身份的一切，他都已经在轮回绝境里通过摩尔本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但还是要谨慎。
尽管程深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生物能抗住轮回绝境的折磨。
可对于这些信仰狂热的狂信徒，再谨慎也不为过。
他将摩尔掌握的信息，和他每日大概要做的一些事情都了解清楚，通过神化金属改造相貌，配合无形之触的隐匿气息，再加上情绪感知调整心灵。
莫说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
就是摩尔的亲生父母也未必能察觉到他现在的变化。
跟着阿黛尔进入洞穴深处。
这座洞穴，是山羊教派在黑雾区域中的主要据点，内部连接着天然洞窟，错综复杂，最深处通向哪里就连山羊教派的人都不清楚，极其适合躲藏。
阿黛尔带着程深来到一个内部洞窟，她挥手撤去挡在洞口的能量屏障，一股恶气顿时从中涌出。
“阿黛尔……”
山洞里躺着一道乌黑腐烂如肉泥般的身影，早已看不出人形，只能从那颗还未变形的苍老头颅上辨认出他曾经是个人类。
“大祭司，您今天好些了吗。”
阿黛尔恭敬问道。
“好点了……神主的意识正在与我融合……你看我的身体正在向至高形态转变……”
大祭司声音浑浑噩噩如高烧神智不清的回道。
程深看了一眼他那恶烂的身体，心里的想法不为外人所知。
“大祭司，您如果撑不住就放弃吧，教会正在面临一场危机我们需要您……”
阿黛尔继续道。
但她话还没说话就被老人打断。
“放弃？……神主已经回应我，我将获得永生不死的力量……！你叫我放弃……难道你是嫉妒我能跟神主进行沟通？！”
老人的眼球暴突出来充满怨毒的看着阿黛尔。
女神官站在原地平静不语。
哗啦……
老人的头颅在烂泥身躯上不断流动位置，他的眼神时而疯狂，时而迷茫，时而清醒。“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等我完成融合所有事情都将解决……”
“摩尔今天会再次为您检查。”
阿黛尔说道。
“好……”大祭司的一只眼球盯着她，一只眼球转向程深。
阿黛尔再不说话的转身离开洞窟。
“你过来……小子……你看看我这美妙的身体形态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地方……？”
大祭司语气怪异的看向程深。
程深放出感知，察觉到阿黛尔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隐秘的光芒在洞口交织，形成复杂的阵法。
程深心底微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病的不轻。”
他开口道。
“病？”大祭司的头像皮球一样在黑泥中滑动。
“我是专业的医生，你要相信我的判断。”程深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戴在手上。
“你说我病了？”
大祭司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程深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
“你只需要保持安静，我会给你安排最佳的治疗方案。”
程深丝毫不惧的向他走去。
咯吱……
洞窟的地面上布满恶臭的粘稠物质，分不清是排泄物还是食物的东西跟流淌的黑泥融合在一起。
对于后者。
程深可谓是见到老朋友了。
这种古怪的黑色物质他在清理祭神殿时遇到过很多，正是由深渊污染和黑暗畸变能量混合形成的污染物质。
正常生命体沾染一点就会被侵蚀成扭曲魔物。
但无面天使是风暴城堡制造的实验体，而风暴城堡，又跟祭神殿是合作关系，自然不会惧怕这种物质的污染，程深带上手套纯粹是因为心理洁癖。
“嘿嘿嘿……”
大祭司两个眼球各转各的，有些滑稽，但在眼下这般场景中更会令人感觉到可怕。
“你敢靠近我……？”
他惊讶的看着程深一步步走近。
闻言，程深顿了一下，但不是因为他提到的问题，“你应该还有嵴骨这种结构吧？”
“？”
饶是大祭司的思维十分疯狂跳脱，一时间也没搞清楚他的意思。
“没关系，我自己找。”
程深面无表情道。
“新鲜……美味……阿黛尔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已经很久没给我送过食物了。”
大祭司垂涎道。
嗖嗖！
地上流淌的黑泥忽然溅起向程深扑来。
但在他身前半米，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污染物质全都阻挡下来。
程深脚步加快一瞬间便来到大祭司面前，一把将它的头颅拽起。
哗啦！
它脑袋下面连接着的是一具泛黄布满黑斑的骨骼，那些黑斑，正是污染物质已侵蚀入他的骨髓。
“你怎么……”
大祭司眼神无比错愕。
“你确实病的很重，需要截肢。”程深说道，边说着，他踩住大祭司的骨架，用力一薅，唰啦一声就将它的头颅，连同一条长长的嵴椎硬拽了出来！
“你敢破坏我的至高之身……！”
大祭司怒道。
“至高？我看你是烧湖涂了。”程深才不相信它的那番鬼话。
通过阿黛尔之前的行为，他就已经推断出这所谓的山羊教会，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他们曾经真的受到过一位神祇的庇护，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阿黛尔……你快阻止他……！”
大祭司喊道。
“嗯？”
程深蓦地转身。
却见，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站在洞口处，那张洁白光滑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他在洞口布下的阵法竟完全没有触动。
程深心底一沉。
他失算了。
向来无往不利的能力居然在此受挫。
他看着阿黛尔，将大祭司的嵴骨连同脑袋绑在背后，不管对方还在一直嚷嚷。
“让我离开，不然我就把你假装神明，欺骗其他信徒的真相揭露出来。”
程深说道。
“呵。”阿黛尔晶亮的眼眸中泛起杀意，“你觉得你有能力走出这里？”
程深面色不变。
“刚才我救治的那些伤员会在一个小时内全部死去。”
他冷静的抛出第二张底牌。
阿黛尔双眼微眯，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笼罩程深全身，“我会把你抓住，将你的皮一寸寸生撕下来，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开，让你求死不能！”
“如果我会害怕就好了。”
刺啦！
宽大的金属羽翼撕破衣衫在程深背后展开，他的面部开始融化，流淌成银色的液态金属，重新勾勒出另一张陌生的脸。
阿黛尔稳操胜券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你们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肆无忌惮杀害了我的族人后还想离开，真以为我对你们毫无办法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程深收拢羽翼，平静下来。预留的底牌出尽对方还不做出退步，反而杀意愈发强烈，顿时让他明白，继续强硬的态度和威胁并不能让阿黛尔服软。
与其硬刚下去不如先听听她的意见。
这不是怂。
是懂得屈伸忍让。
“大祭司的性命还捏在你手上，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阿黛尔面色阴沉。
程深一听就懂了。
“我会把他交给治愈教会，让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阳光。”
他承诺道。
“……解开我族人中的毒！”
阿黛尔又道。
程深摊手，“假的，我身上就没带毒药。”
“那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阿黛尔杀心顿起。
“当然有，粮食、药物，或是让你的族人重返现实。我以为你想跟我谈这些。”
程深自然道。
从阿黛尔没对他出手那一刻他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他伪装成摩尔，实际一直暴露在阿黛尔的目光中，那么她纵容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最开始。
程深只以为她是想通过自己的手处理掉这位大祭司。
她会起这个念头或许正跟大祭司浑浑噩噩的话语有关。
那位庇护山羊教派的神祇，已经消失了，包括那所谓的神迹都是阿黛尔在自己造假。但这位大祭司却声称他能感知到神明的意志，正在与神融合。
想也知道。
他跟阿黛尔之间的关系和谐不到哪去。
阿黛尔忌惮神明不敢动手，所以找到了他，但如果只是这样她不出现任程深达成目的就足够了。
她主动现身显然是还另有所图。
第三百六十四章 绝望的回忆
“你作为治愈教会的猎人敢跟我们这些异端交易？”
阿黛尔冷笑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神官，或是骑士，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我是猎人。”
程深说的话其中含义阿黛尔当然听得懂。
救赎神官，
银殿骑士，
都是正统的治愈教会信徒，他们的信仰坚定不移，断然不可能跟异端牵扯太多。
但猎人不同。
猎人加入教会纯粹是因为黑夜掌握在教会的手中，他们或是因亲人被怪物杀害，或是为了追求更强的力量，对教会的信仰并不虔诚。
而且猎人最终往往都会变成教会清剿的对象。
“你们现在用的食物，药物，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程深又提及道。
“你观察的还挺仔细。”阿黛尔忽然怀疑，她想跟程深做交易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以往来到这里的猎人，她都能通过合作或是其他手段控制住。
但程深的所做所为让她有些看不清。
“那个老东西一直是治愈教会悬赏的重要异端头目，你带回他的脑袋，教会能给你很多奖赏。”
她说道。
“可我带走他，也是帮你解决了心腹大患，我觉得这并不能当成合作的条件。”
程深讨价还价道。
“除了我这具分身……”他故意提到，“你得展现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才能有合作的机会。”
“你说不算就不算？”
阿黛尔挑眉道。
“……那么姑且可以算作是半个条件。”程深衡量了一下她的脾气，放弃了强硬。如果真把她逼急了动手，别说完成任务，他这具身份也得交代到这。
“条件就是条件，哪来的半个？”阿黛尔瞪起眼睛，她直接道：“算上你这条命，你只需要给我们带来一千份食物和药物，这笔交易就算扯平了！”
“你要的太多了。”
程深摇摇头。
其实要弄到一千份食物不难，而药物他刚好是乌鸦医生，且上午才向圣院订购了一批草药。
这批草药是用来炼制解毒药。
程深不怕查。
但圣院不知道他炼药是百分百成功，这其中就算折出七成损耗，对一般的医生而言都是正常的。
这批药就可以拿来跟阿黛尔交易。
不过。
交易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程深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她的条件。
“先不说我该亏欠你的东西，你至少要拿出一部分物品，让我看到跟你交易的好处。”
程深沉声道。
“呵。”
阿黛尔又恢复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你们这群该死的猎人，三番五次的往黑夜里面跑，还不是为了黑夜中的宝物。”
她手掌中翻出几件物品。
那分别是一颗通体晶红色呈液态流淌的圆形晶石，和几株形态各异的草药。
“你需要的东西，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交换诚意。”
阿黛尔语气引诱道。
“看样子我还真无法拒绝这笔交易。”
程深点点头。
这群被驱赶的信徒在黑夜里生存了几十年。
要说别的资源短缺，但他们在黑夜中收集的各种噩梦特产，绝对是多到数不清。而且他们还经常跟神血怪物正面交锋，手里更是堆积着大量血核！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程深打量着手心里一枚核桃大的红色晶体，晶体的能量浓郁到开始向外溢散，宛如一缕缕烟雾流淌，但当这些雾气接触到他的身体后便暴露狰狞。
密密麻麻的血虫试图啃噬程深的掌心。
只是怎么也做不到。
“你想知道？”阿黛尔眼圈发红的看着他，“这条情报你得用物资来换！”
“……虽然我知道我给你的交易比例很大方，但是你也不至于哭啊。”
程深无语道。
“大方？哭？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生吃了！
阿黛尔咬牙切齿。
“唉。”程深有种被误解的心痛，“你要往好处多想想，除了我，谁还敢、谁又能给你们一次就弄来那么多的医疗物资？我可是冒着被清算的风险！”
“呸！”
阿黛尔表情作呕的啐了一口。
“好吧我答应你，这条消息可以换一片止痛的药物。”
程深大度道。
“一瓶！”
阿黛尔恶狠狠道。
“那我就要给你算一算制药的成本……”程深慢条斯理。
阿黛尔面容隐隐扭曲。
轰！
烟石飞溅。
这片错综复杂的天然洞窟里又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阿黛尔平心静气的收回手，决心不再跟程深讨论任何有关交易的事情。
“神血核心中隐藏着治愈教会的最高秘密。
他们曾试图窃取一位古神的力量，但最终失败了，相关的资料都被他们封锁在了一座研究院里。
那座研究院同样埋葬在黑夜中。”
阿黛尔开口道。
“每一颗神血核心内，都蕴含着那位古神的一丝力量，据说，若是能收集这股力量，就找到那座被隐藏起来的研究院，找到那位神秘的古神……”
“原来如此……”
程深只道神血核心能用来打造伤害神血怪物的武器。
却不想教会收集神血核心其中还有这层用意。
“他们已经进行收集了很多年。”程深眉头微微一挑，“也许就快要找到那座隐藏的研究院了。”
对于阿黛尔所说的他有自己的联想。
研究资料，
自然也包括被研究的对象！
所以，那具古神遗骸也一同被封印在那座研究院里？教会若重新打开研究院，是否将释放出灾难的源头？这一切猜疑似乎都跟他的到来有所关联。
自己虽然不是某位着名的抗日英雄兼死神小学生，走到哪，灾难就跟到哪。
但他在这场游戏里显然是起到了楔子的作用。
“我要回去了。”
程深说道。
“别忘了你许下的承诺！”阿黛尔警告道，一条黑色蜈蚣在她掌中一闪而过，看了看程深金属铸成的身躯，她还是放弃了用一贯方式控制他的念头。
“这小子在骗你……嘿嘿……他不会守信的……”
某个不死的老东西在程深背后阴森道：“阿黛尔……我从你还在羊水里孕育胚胎时，就一直看着你长大……你还是这么容易被欺骗……”
啪！
程深一巴掌打飞了大祭司为数不多的头发。
“少在这挑拨我们坚不可破的友谊！”
话说回来。
这老东西不说话程深都差点把他忘了，两人商量的合作全都被他听了去，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程深眼底涌现出无尽的紫芒。
轮回绝境！
轰隆！
墨色海浪翻涌的无边世界中天空骤起雷霆，乌云凝聚，而后泛起深红，穹顶高挂的紫色星辰这一刻化作泣血眼眸，中心一条漆黑的童仁宛如深渊。
哗啦！
一座繁华的城市在海底陡然升起，海水自建筑上流落，冲刷的街道一尘不染，而那些伫立在城市内的僵硬身影，就像是被时间凝固在某刻的片段。
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影响下，这段被封固不知多久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咦？”
程深以上帝视角俯视着绝望世界中的变化。
这一幕，来自这位大祭司心底埋藏最深的绝望记忆，而令他惊讶的是这似乎正是血月之灾那天！
“奇怪……其他人的身影我都看不清……”
程深疑惑。
浮起在绝望之海中的旧日之城，就像是由无数个画面重叠在一起，变化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余光捕捉到一个不起眼的路人在街道上仓惶躲避着什么。
可目光只要移过去，就会发现他仍像凋像一样伫立在原地。
凝固在他身上的时间并没有随世界开启转动。
“这是大祭司记忆中的画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将整座城市都具现了出来，但其他人的灵魂我不曾接触，也就看不到他们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程深在城市寻找。
很快。
他就找到了当年的大祭司。
出乎意料，他这时候居然还只是一名在襁褓中的婴儿。
“哇！”
婴儿感知到母亲传递的恐惧情绪，开始大哭起来，它周围的景象随之变幻。
程深看不到真实发生的画面，只能看到在它身上发生的事和一些声音。
“不要哭！哭会被那些怪物找到！”
“你让他安静一点！”
“乖宝宝，不哭……”
“哇！
“该死的！把这个婴儿丢出去！别让他把我们都害死！”
“不，不行，我会让他声音小点的！”
“把他给我！”
“不要，求求你们……”
“把她一起赶出去，快点，那些怪物要找上来了！”
“去死吧你！”
“哇！
婴儿摔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
“乖孩子，不要哭，不要怕，妈妈带你去找安全的地方……”
“这里应该够安全了……”
“啊！
鲜血喷溅在婴儿的脸上，滚烫的热血堵塞了他的口鼻，让他再没办法发出声音。
直到过了很久。
压在婴儿身上的尸体被搬开，他奇迹般的睁开眼睛，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里有个孩子还没死！”
“咦这小家伙还在笑。”
“他是靠着吃他妈妈的血肉活下来的……”
“别看了，城里还有很多灾民等着救助，血灾余潮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
“把他送到教会设立的收容院吧。”
“……”
画面就此凝固。
而后。
同样的一幕开始重新回放。
程深若有所思，这段记忆就是让大祭司最感到痛苦的回忆，他还是个婴儿时居然就已经能记事？
排除天赋异禀的可能。
程深感觉，应该还是当年那场血月之灾对他造成的影响。
他又反复观察了几遍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哭的大祭司，和后来被救出的大祭司，似乎不是同一个人……被救出来的大祭司眼底多了一丝十分邪恶的情绪。
那种情绪就是在一个心绪成熟的成年人眼中都难见，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婴儿身上。
“大祭司后来创立了山羊教派，也许就是在那时，他就已经被一位邪恶的神明附体了，但是在后来的争地盘中失败，那位邪恶神明又放弃了他？”
程深猜测。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嚷嚷着与神明融合，实则不过是受到黑泥污染，变得不人不鬼。但那位邪恶神明离开后，是放弃了对血神力量的争夺，还是仍然隐匿在黑暗里？
无形，
血月，
黑夜，
这三个教派各自都代表着一位伪神级的存在。
可看起来，等待治愈教会重开那座研究院的力量，并不只有明面上的这些……
“管你们如何，我只要苟住就行，系统还不至于让我作死参与到伪神层次的争夺中去……”
程深心道。
他将大祭司的灵魂从绝望回忆中抽离出来时他已面目扭曲，泪流满面，“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
呼！
修女身前的篝火勐烈摇晃起来，火焰高涨，升起两三米，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中走出。
“愿你的灵魂平静。”修女头也不抬道，“失败并不耻辱，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还可以参加下一次的集体考核……”
吧嗒。
“我杀了这个人算不算完成任务，听说他好像在那个教派里地位很高。”
程深将已经失去生命波动的大祭司丢在地上。
“……”修女的安慰声音被打断，她转过头就看到地上的尸骨，然后便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你是怎么杀死的他？”
她开口问道。
“内讧。”程深随便找了个理由，反正他的内心非常虔诚，“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山羊教派的内部发生了一场叛乱，一名叫阿黛尔的神官打伤了他。”
“阿黛尔……”
修女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
她没有追问，点点头，“这个人是那些异端的领袖，你杀死他为教会除去了很大的隐患，你的考核任务完成了，其他奖励我会向教会帮你申请。”
系统的提示声音同时响起。
【任务完成！】
【获得：经验+800000！】
【获得：神血核心+3！】
【猎人徽章将由教会颁发，获得徽章后可开启职业商店，并解锁猎人职业相关支线任务！】
……
“格拉！你好像带回了很多宝贝！”黑精格拉已经嗅到程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干掉那个人时顺手搜刮了一些物品。”
程深说着合理的借口。
哗啦。
他将背后的黑色布包丢在地上，摔散开来，包裹有足足十几件奇特的植物或是宝石和其他物品。
“我要换回那缕灵魂。”
程深开口道。
“另外，你摊位上的这些消耗品，我每样都要一件。”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圣院执事
“你这次冒险还真是大丰收啊格拉！”
黑精满眼贪婪。
程深没回话，面色平静的接过它递来的黑色皮包，脑海中随即响起系统提示。
【获得空间道具，可额外解锁背包空间的储存权限！】
……
这个包裹是一件用噩梦物质制作的空间道具。
程深现在还无法自由开启系统背包，便准备买一个备用。
没想到系统很贴心帮他同化了这一功能。
这就方便很多了。
将格拉递来的一件件道具全都收入进去，程深随后将手里的玻璃罐捏碎，一缕缥缈如烟雾般的魂力顺着鼻孔融合进他的体内，使他灵魂变得完整。
“欢迎下次再来，格拉！”
黑精数着一颗颗神血核心表情愉悦。
“我下次来的时候就是你哭的时候……”程深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他已经懂得黑精这里出售的大部分商品的制作方式，完全不需要再给它送钱。
而且他还可以制造道具以低价卖给其他猎人。
至于扰不扰乱市场的问题，那也得等黑精有时间反应过来，且有能力向他展开反击才行。程深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不需要考虑这些长期的隐患。
“你需要打造什么装备？”
热浪包裹的罗恩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程深。
“一把长枪。”
程深先说出自己的近战武器需求，他的本命武器圣池就是长枪，近战武器自然用长枪更顺手。而后他在罗恩身后的武器架上看了一圈，略微沉吟。
“再打造一把左轮。”
教会猎人的标配都是一把近战兵器和一把远程武器，少数猎人只有一把武器，但程深观察过，也都是非常特殊同时兼具两种攻击特性的特制武器。
这跟猎人的战斗风格脱不了干系。
常年受神血侵蚀，猎人最终都将变得神智不清浑浑噩噩，这样的状态自然很难与其他猎人配合。
所以基本都是独行侠。
因此，便需要更全面的准备才能应对各种类型的危险和敌人。
程深本是想让罗恩帮他改造飞鸟，加强这把远程武器，可一想到飞鸟被灌注的希望特性，若是因为改造神血特性被洗掉，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既然他现在手里的血核十分充足，多准备一把武器也未尝不可。
“留下蕴含着你力量的一件物品，等明天再过来取。”
罗恩闷声道。
“好。”
程深交付出锻造两把武器需要的血核，然后想了想，将一根手指掰断，断指处银色的液态金属缓缓流动，一根崭新的手指很快就重新生长了出来。
“时间不早了。”
他在噩梦中伪装摩尔的时候耽搁了很长时间。
天色已经昏暗。
程深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格里高恩的住所进行答谢。
他在街角叫了一辆马车，就立刻赶回下城区的诊所，马车只在中城区通行，等到了下城区，夜晚就不见的守卫简单盘问了程深的身份便给予放行。
乌鸦医生这个身份在城里还是很管用的。
中城区对下城区的人员看管极为严格，若不然他想自由在两个城区通行，还得要办理各种手续。
平白耽误很多时间。
“鼠疫的事……”回诊所的路上程深想起，他原本是想找阿尔弗雷德帮忙，但看来教会对这种事根本不在乎，或许阿尔弗雷德会出于个人情感来帮他。
然而。
若得不到教会支持他也无法调用多少人手。
“阿黛尔的人手倒是足够……”程深打起山羊教派的主意，“她跟我交易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利用我重新回到地面，包括她给我的传送道具……”
哗啦……
胸膛金属流动。
一枚黑色的凋刻成山羊头形状的凋像，落入程深手里。
这是阿黛尔给他的信物，使用这件物品，就能直接打通黑夜的通道，进入噩梦区域，但这件道具是通过阿黛尔在噩梦中设立的锚点才能够使用的。
跟噩梦之钥的作用相同。
只是更低级。
噩梦之钥能使用很多次，这东西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而且，
有坑。
这件物品打通的将是一个双向通道。
阿黛尔交易时表现的可怜兮兮，仿佛受了多大委屈，可程深若真的信了才是个冤大头。
交易是幌子。
她等着自己主动使用这件道具打通与黑夜的通道，才是真正目的。
到时。
程深恐怕就能见到她身为异端的真实面目了…
“将他们接过来其实也不是不行，正好我这边需要人手，但如何让他们听话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心中思索。
当然。
他也未必就一定要跟治愈教会为敌。
但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教会不一定能答应，谁知道系统会给他出什么作死的任务？
所以。
为了防患于未然。
动用各方力量对教会的力量进行钳制、削弱都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至少，要确保他们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留着对付山羊教派，还是守夜人，他都好从中浑水摸鱼。
“大祭司不幸遇难，这群信徒会更加听从阿黛尔的命令，只要她下令就能管束住这群人。但是要跟阿黛尔打好关系，就得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
诊所到了。
程深回过神重新带上乌鸦面罩。
刚进入屋内，他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无面，你回来了。”格里芬的诊室里门口最近第一时间发现他，赶忙迎了出来，表情有些微妙。
“院长。”
程深稍微点头回应，目光却越过他，看向在他房间里的另一名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
“咳……”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捂在嘴上轻咳，身体似乎有点问题。
“你先别急着走，我说一件事，你跟黑毒的赌约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上面了！”
格里芬随即道。
“惊动上面？”
这毫无疑问是程深最忌讳的字眼，他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男子，顿时明白，但还是装作不懂道：
“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格里芬微微一笑。
“简单来说，就是上面希望你们两个能将赌约解除掉，圣院希望看到医生之间都和谐共处，这等条件过分的赌约实在有违我们行业的无私精神！”
“无私精神？”
程深暗自撇了撇嘴。
“院长，你也知道那黑毒如何侮辱的我！我如果如果不跟他较这个真就咽不下这口气！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输了，一定愿赌服输不会闹到上面！”
他气愤的说道。
“哎呀……”格里芬语重心长的说道，“黑毒的过错，上面自会惩罚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可是完全向着你的！你说说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院长对我的好我当然都记在心里。”
程深点头道。
他将记在心里四个字咬的很重，让格里芬脸色有些不自在，但以他的城府稍稍不适就掩盖过去。
“所以你这次就听我的话吧，黑毒医生仗着老资格欺负新人，圣院会给他严厉的处罚，也会对他的名声造成很大影响。
但你要是因此背负了不尊敬前辈的名声，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格里芬半提醒半威胁的说道。
“恕难从命！”程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院长，你清楚我的性格，这件事如果我不跟他死磕到底，我宁可从此不踏足这一行业！”
“你，”格里芬头疼的看着他，“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咳……格里芬院长。”屋里脸色苍白的男人忽然叫住他，他站起来，“让我跟这个新人说两句话。”
“你是？”
程深表现出适当的防备和不懂世故的青稚。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人语气虚弱，“我想知道你跟银白殿的阿尔弗雷德骑士是什么关系。”
“只是朋友。”
程深平静的回道。
他就知道，肯定是阿尔弗雷德亲自来诊所找自己，造成了一些影响。
不然格里芬也不会“苦口婆心”的跟他说这些。
“哦。”
男人点了点头，又道：“你刚向圣院提交了一份订购大量草药的清单，是准备做什么？”
“我怀疑有一场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会在下城区爆发，做些药剂，提前防备。”
程深说道。
男人说跟他讲两句话就是两句话，一个问题也没多问，他转过头对格里芬道：“我先回去了。”
“墨格医生，我去送送你。”
格里芬连忙道。
“不用。”
墨格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诊所。
程深看向他的背影。
天马上就黑了，他还能去哪里？
“你呀你呀，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位是谁！”格里芬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程深说道。
“谁？”
程深故作不懂。
“他就是黑毒医生的哥哥，圣院里的大人物！”
格里芬说道。
“他？”程深狐疑。
“他是为了我跟黑毒医生的赌约而来？”
“还能有什么事情？！”
格里芬气道。
“呵。”程深冷笑一声，“就算是他又怎样？奇了怪了，为什么黑毒侮辱我的时候他不出现？我不可能跟他解除赌约！今天这件事必须要分个胜负！”
“你真傻啊！乌鸦医生的职业晋升考核是经圣院评定，你就算能得到黑毒医生积攒的业绩，他只要在圣院里稍微搬弄是非，就能让你前途尽毁！”
格里芬叹气道。
“墨格是管理圣院资源分配的执事，在圣院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没人会得罪他！就连你向圣院申请订购药物这件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批准！”
“我刚才那么给你使眼神你都看不懂……”
“那我要去送送他了。”
程深忽然说话，打断了格里芬仿佛热心肠的教诲。
“你快去，主动道个歉，提出解除跟黑毒医生的赌约，说不定还能挽回墨格执事的态度！”
格里芬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好。”
程深真的同意。
他立刻追出去。
格里芬看着他走远后脸色逐渐平静下来。
他回到房间，取出一把钥匙，来到走廊尽头打开一扇锁着的门。
门里一张简易的床上躺着黑毒臃肿的身影。
听到开门声他翻身而起。
“我哥走了？”
黑毒一向嚣张的态度似有些畏惧。
“走了。”格里芬叹息一声，然后抬起头看了黑毒一眼，“我劝无面医生解除赌约但他没有同意。”
“这个小杂种！”
黑毒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
他瞪向格里芬，“那名病人病的那么严重，他一个新人怎么能救的回来？
你是不是暗中协助他了！”
“我也是在你们立下赌约之后才了解到。”格里芬摇头，“他的医术非常高明，而且加上有银白殿的这一层关系，我猜测他一定有很麻烦的背景。”
“你这次恐怕要忍下这口气了。”
他摇头道。
“忍下？”黑毒面目狰狞，激动的唾液横飞，“老子辛辛苦苦积攒了几年的业绩要拱手送给他！？”
“恐怕是的。”
格里芬继续拱火，而后似无意提及，“他现在离开了，病房里现在只有他的助手看守，咳……”格里芬忽然轻咳一声，他眉头微皱，不过没有在意。
“你的意思是……”
黑毒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格里芬目光移开道：“这几年，圣院拨给诊所的资源一直都很紧缺，我可不想再因为无面医生的事情，惹得墨格执事不愉快。”
“嘿！”
黑毒翘起嘴角，眼神转动，他在考虑这件事的风险。
如果能悄无声息干掉那名病人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是失败……
已经插手进来的墨格恐怕都会因为这件事被圣院问责。
格里芬在两人的赌约上烙印下的印章，可不简单，那象征着圣院创始者，威廉姆斯大师的权威。
那位老人可是号称当年最接近神的人！
违背这项契约的代价是他无法承受的。
但，
失败同样是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等我晋升黑鸦，就能调去圣院，到时候我肯定会在我哥的手下任职。
调整资源分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黑毒看向格里芬。
“咳……”格里芬轻咳一声，手里的一串钥匙掉在地上，“天色不早了，牙医和心医要来换班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黑毒在他背后捡起地上的钥匙随即走出房间。
“咳……”
躲在阴影里看着黑毒走远的格里芬将手从油灯上拿开，光芒晃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想接手我的诊所……”
他微微摇头。
黑毒多年来在暗中谋划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什么去圣院任职，都是扯澹，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借助他哥哥的力量将他从这里逼走，然后再接手这里！
调整资源分配？
这话倒是真的。
有墨格这样一个哥哥黑毒还不是想要多少资源就有多少资源。
但问题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无面这小子的野心也不小，而且背景非常复杂，培养他成长起来，大概率也会是个隐患……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当个院长，怎么就不消停呢……”
“咳……”
“嗯……”
格里芬忽然感觉到嘴角有东西流出，他抬手一抹，手背上一条殷红印迹在灯光里显得异常刺眼。
第三百六十六章 混乱是阶梯
“好像无意间卷进了某件麻烦的事情里。”
程深轻语一声。
黑色的粉尘从他口鼻中分泌出来，凝聚成一团飘浮的烟雾。
这是刚刚的那位圣院执事无声无息间下的毒。
但如果只是针对他，还能理解，然而他就连格里芬和诊所里的其他助手和病人也没放过……
灭口，
要做的如此决绝？
不说其他人，格里芬好歹是一名圣院亲自任命的院长，且自身也已经晋升为黑鸦好多年。
他死了，
不是摆明要将事情闹得很大？
显然，如果只是因为赌约这件事，墨格没必要这样做。除非他们之间本身就有其他纠纷。他的出现不过是个引子，将他们的矛盾提前引爆了而已。
“格里芬从我来任职之后做的这一切，也正是为了让我跟黑毒起冲突。
估计他本身的目标就是这位墨格执事。
但没想到……
对方做的更绝。”
程深释放的感知瞬间笼罩住周围几条街，但都没找到墨格执事的身影，他刚离开诊所，按理说不应走的这么快，而且马上天黑了他又能去到哪里？
程深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黑暗。
开始在天空中渲染。
血月变的妖异，如一只正在缓缓睁开的恐怖眼眸，扭曲的触须在穹顶交织成令人无法呼吸的夜。
街边不知从何处泛来澹澹灰黑尘埃。
迷雾渐起。
程深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南瓜灯形状的提灯，灯芯点燃是纯黑色，却散发出一圈朦胧微光。
将黑雾驱之在外。
“能这么快离开除非他是有类似无形之触这样的传送能力，或是，躲到了我无法探查的地方。”
黑夜的异变还未开始。
街边，还能看到居民家中点燃的昏黄灯光，屋子里的吵嚷和人影晃动。
但就在某一刻。
似时间凝固。
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寂静笼罩住城市，建筑中的灯光被定格在一幕幽暗的画面中。
悄然熄灭。
程深加快了脚步。
一座笼罩着迷蒙光线的灰黑教堂出现在他的眼前。
收起提灯，程深推门而入，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特蕾莎和圣莉安娜，那名瞎眼的士兵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如果天黑之前他没来的话，今夜应该也不会再来了。或许是因为程深昨晚吓到了他们。
哒，
哒，
硬鞋跟磕碰着教堂地面石砖，程深走到一道坐在角落中的身影前。手里拿着一方白色手帕，捂嘴轻咳，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惊讶的看着他的靠近。
“墨格先生，你走的太快，有些话我忘了跟你说。”
程深开口道。
当啷！
墨格意识到不妙的腾身而起，一股阴邪的气势在他体内爆发，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虫如一片浓重的云雾在他怀中飞出，他面部的皮肤瞬间变得腐朽。
“不要这么激动。”
程深澹澹的声音在毒虫嗡鸣中依旧清晰。
墨格就看到，一只银白布满钢纹的手掌直接穿过毒虫形成的屏障，看似缓慢实则快速伸出，在他要退的一刻，骤然前伸一把就将他脖子攥入手中！
灵魂冲击！
彭！
无形的空气炮将毒障砸出一道清晰凹痕，而后轰在墨格身上，他眼神陷入迷茫，迅速清醒过来。
却看到一双幽紫色的深邃眼眸。
哒。
墨格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杖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掉落在地上。
程深伸手捡起。
外界的时间只过了一瞬，但他已经在绝望世界里，让墨格体会了长达数小时的折磨。
他还没有掌握能直接查看对方记忆的能力，因此，对一些关键信息总要反复拷问验证，还好他遇到的人都心善、诚实。程深现在基本还没被骗过。
“原来只是为争夺院长的位置。”
程深摇摇头。
莫名被搅和进这种事情里他实在是有点冤，但这件事，从一名乌鸦医生的立场上看可不算小事。
抛开内城不算。
偌大的中城区和下城区居住着近百万人口。
而中城区仅有六家诊所，下城区也不过才十二家，以乌鸦医生的地位简直就是土皇帝。掌握一家诊所，不仅是代表着财富，更有很多隐秘的特权。
比如，
人体实验。
在墨格的口中程深得知，虽然明面上教会已经禁止血疗，可私下里，教会和圣院对血疗的研究始终都没有停止过。
相传掌握血疗的奥秘就能窥得永生。
内城里，那些寿命无多的老家伙已经为此陷入疯狂。
他们这些年在暗地里拿普通人做了无数实验。
每一家诊所，私下里其实都是一个秘密实验基地。
不过在血疗的研究中他们并未取得进展，反而在另一方面另辟蹊径，有人结合当年古代学者的研究，从人体中成功提炼出一种能延年益寿的物质。
生命血素。
这种物质能无副作用帮生物延长寿命。
据说，内城里有一些老家伙，已经靠着生命血素活了几百年……
墨格想联合他弟弟黑毒控制这家诊所，就是为了私下里提炼生命血素，他修炼的一身毒功导致自身生命受损，若没有生命血素续命已活不了多久。
一个人在濒临死亡时能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
而今天的事，更是让墨格察觉到，格里芬已经知道他的谋划正在反算计他的苗头。
索性直接下手。
只不过是倒霉的将他卷进了这场无妄之灾里。
当然。
现在看来倒霉的是他们。
“院长暴死、前来调节矛盾的执事又死在了黑夜里，两位身份不低的黑鸦医生相继死亡，一定会引来一场麻烦的调查。
但这件事若是运用得当将会成为我的机遇……”
程深攥紧了墨格的衣领。
他还没死。
凡是能进入圣院的乌鸦医生，在圣院中都会有一枚特殊的命玉。
这块命玉会记录下他死亡之前数分钟内经历的事情。
若是他直接动手这会儿已经被圣院知晓，等到天亮，就是全城通缉，连带着这座发生命桉的教堂也会受到牵连。
还好。
轮回绝境没有致死的能力。
程深此前还吐槽，在这一点上轮回绝境还不如灵魂冲击，但现在看来这项能力简直是妙不可言。
“今晚的事你们都没有看见。”
程深回头道。
原本还一脸好奇的圣莉安娜慌张端坐，目不斜视起来，心里想着：原来无面医生这么可怕……
特蕾莎微微点头。
她说道：“医生，您现在是无形的信徒，若遇到困难无形会一直庇佑着你。”
“嗯。”
程深信以为然的点头心里却不置可否。
指望一个白天都不敢出现的家伙庇护他？无形或许确实有这个能力，但这几位伪神都所图甚大。
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帮他出头。
不过。
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墨格的职位在圣院里不算高，但就像是格里芬所说的，他掌管的权利使得他地位超然，除了圣院里有数的十几位血鸦大老，一般没人愿意得罪他。
但也正因如此。
他的位子，一直有不少利益相关者虎视眈眈。
“本来今晚还有其他的事要做……”程深心里闪过念头，而后打消，再大的事也没有这件事重要。
等到天亮后。
格里芬死亡、墨格失踪的消息就要传到上面。
到时再做什么事就来不及了。
扯了一块黑布将昏迷的墨格裹起来，程深在上面施加上多重阵法，而后又动用无形之触的能力让他的气息变得更加隐匿，便扛起包裹离开了教堂。
夜色正在逐渐加深。
入夜的前半小时，异变还在酝酿，猎人也正准备动身，程深从怀里取出一件特殊的物品。
啪！
他将手里的物品捏碎。
黑雾立刻凝聚，在他面前形成一团深邃转动的漩涡，漩涡中一点火光摇摇晃晃。
程深踏入进去。
视线顿明。
他已经来到了圣愈厅内部的黑夜礼拜堂中。
匆匆的跟修女打了个招呼，程深便沿着通道返回教堂。
白日里辉煌宏伟的教堂此刻被黑雾笼罩，那些本就象征着扭曲信仰的奇怪凋像，更加显得诡异。
哗啦……
哗啦……
黑夜的深处隐隐有锁链碰撞的声音，不知道是猎人，还是某种可怕的怪物，但程深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猎杀，他稍稍分辨后就扛着墨格向外跑去。
“……我们对旧神的信仰一直影响着我们……”
“……我们因血而生，因血成人，因血毁灭……”
“……畏惧旧神之血……”
“……”
黑洞洞的教堂中传出不可言说的隐晦祈祷声。
程深驻足在拱门前，心生迟疑，这条是离开教堂的正路，但前方那深邃的黑暗让他心生警觉，似有某种可怕的东西盘踞在其中，会让他粉身碎骨。
“……离开教堂的路又不止这一条。”
程深转身就走。
苍啷……
苍啷……
来时的走廊中传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程深感知蔓延出去，立刻看到，那是两名身上穿着治愈教会的宽大白袍，头戴冠冕，脸上带着面具的身影。
那面具上刻画着一张苍白无情的面容。
面具后隐隐有血丝翻涌。
救赎神官……
眼前这两名救赎神官的穿着打扮跟程深见到的稍有不同，它们一手持有权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盏黑色的油灯，散发出深邃的幽光。
长廊是封死的。
只有两端可走。
后退，是那他察觉到巨大危机的祈祷堂，前进的路却已然被这两名异变神官堵死。
只能拼了……
程深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暗，左眼的金红光晕似要溢出，右眼中的欲望之火旋转成绝望虚云。
嗖！
他扛着墨格迅速冲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两名神官顿时同时向他的方向看来，它们一摆手中提灯，幽光蔓延，立刻将程深笼罩在内，程深顿觉深陷泥潭速度下降到如同蜗速！
灵魂冲击！
湮灭之光！
无形的空气炮似一瞬间将长廊内抽成真空，轰在两名神官身上，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彩色光斑随即在他们的脚下蔓延开来。
卡……！
地板发出轻微的破碎声边角开始不断翘起、泯灭成渣，而后这股力量蔓延到神官脚下，将他们的脚掌连同长靴一起粉碎！
这个三环魔法是程深得到之后第一次施展。
也是他除了泯灭神雷之外，目前掌握的最强单体输出技能。
在他变态般的能量亲和属性加成下威力惊人。
堪比四阶领主的异变神官，都无法抗住泯灭的攻击，只是相比起地面迅速凹陷下去的大洞，蔓延在它们身上的效果十分缓慢。
哗啦……！
那破碎的躯体中陡然钻出无数血红肉芽，试图弥补攻击造成的损伤。
程深却也没想通过这一击就能干掉两名神官。
它们已经被神血寄生。
无法消灭。
这一击能阻断它们的进攻他就已经达到目的！
啪！
南瓜制式的提灯刚一取出就变形、粉碎，可那深黑色的光亮，却驱散了笼罩在程深周围的泥泞。
“告辞！”
程深扛起墨格越过两名深陷地坑中的神官，头也不回的跑出长廊，余光匆匆一瞥，血红色的触须已如浪潮般在深坑中涌出……
“失算，居然忽略这茬！”
程深已经脱离险境。
心中反省。
当年仅仅是教会通过血疗治愈的病人，就让整座旧日之城陷入了一片混乱，可作为血疗的发源中心，教会里的信徒们当然也用过血疗变成了怪物！
这些本就强大的神官变成神血怪物后也异常恐怖。
他想节省时间，从圣愈厅前往中城区的想法是好的。
可差一点就把小命作没了！
现在想想，刚才修女伸出手压根不是在跟他打招呼，而分明是要阻止他离开……
冲入空阔的庭院。
程深再没有乱跑。
他直接纵身一跃跳上高耸的围墙，翻身离开了这座可怕的教堂。
城中的建筑也开始发生了异变，但相比起教堂里，那些起步就是神官级别的神血怪物，城中刚刚苏醒的怪物简直就是一群小可爱！
这群小可爱要在午夜十二点后才能进化至第二阶段，神官级别。
在这之前以他的实力很难遇到危险。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程深在一片破碎、生长出血色触须的建筑中分辨着方向，而后跳入一间异变的庭院，在血色向他扑来时程深取出一件道具。
啪！
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变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孤儿怨
四周的空间在一瞬间扭曲，然后支离破碎，程深穿过黑洞，出现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他刚转过头打量情况，就见黑暗里一张脸与他面面相觑。
“鬼啊！
对方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惊恐无比。
“安静。”
程深轻轻挥手，如言出法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口中传出的声音隔绝。
嗤……！
屋内灯火晃曳。
程深看着衣衫不整露出半身肥肉，正瘫坐在床上满脸死灰的男人。
“大人……”
一只嫩白的手臂如纤藕般缠上他的肩膀，程深看了看同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女人，意念轻动。
对方便不知不觉的昏了过去。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对方这时才回过神，尝试开口，发现自己已经能说话了之后忙不迭的说道。
“不要紧张。”程深瞥了一眼，目光如刺，让他将敲敲摸向床底的手腾地缩了回去。“我不是来害你性命的，相反，我还要送你一个天大的机遇。”
噗通。
裹着墨格的沉重包裹摔在地上，面部一角被掀开，他那张本就苍白的面庞看起来更如纸般惨白。
“墨……墨格执事！？”
科维瞪大眼睛。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觊觎他的位子，也是在他出事后，最有可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现在选择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程深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科维感觉自己像是还在梦里般，狠狠掐了大腿一把，顿时疼地冷汗直流，“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做的事情简直就是在玩火！”
叮铃！
一把黑色羽毛形状的特制钥匙掉在他眼前。
“眼熟吗？”
程深平声问道。
“密库的钥匙……”科维双眼中瞪出血丝。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关于你的消息，还能找到你？”程深轻笑，声音冰冷。
“墨格的身体状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你和其他几个人，都在他的必杀名单上，一旦他哪天真的撑不下去了，最先做的事就是拉你们给他陪葬……”
他缓缓道出实情。
这不是危言耸听。
那个阴狠毒辣的墨格甚至已经将计划安排到自己死后，帮黑毒铺路，让他重新成为密库的执事。
当然。
这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
肉体上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墨格已然准备了一套隐秘的复活仪式，想要在黑毒的身体上重生……
这件事除了他程深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
他计算了很多，计划十分周密。
但唯独没算到程深。
对他说的话，科维只是简单过了一遍脑子就深信不疑。以墨格平日的性格，这种事情他完全能够做的出来。
甚至会更过分！
“他……是怎么落到您的手里的？”
他谨慎道。
“可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程深摇头轻轻感慨一声，他说罢，目光紧逼，“人你见到了，事情我也说明白了，这个人的命你是收，还是不收？”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科维哭丧着脸道。
“聪明人。”
程深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命玉的事，你也清楚，所以怎么处理他你应该明白，等你坐上执事的位置，我会再出现，到时候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放心不会太为难你。”
程深嘱咐道。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检举我。”
他目光幽冷。
“嘶……”
科维嘴角一咧，顿觉程深刚才拍过的地方一阵剧痛，撩开衣服一看皮肤上竟凝出一朵紫色花株。
“我明白……”
他满嘴苦涩的应道。
哐啷。
程深推开窗户，随着涌入房间的黑雾，消失在沉寂的夜中。
科维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才勐抽一口气回过神，“这叫什么事啊！”昏迷不醒的墨格还躺在房间里，科维都能听到他胸膛中隐隐传出的心跳。
“不过……这人是真的……？”
他目光凝聚在脚边。
邪心顿起。
“这人能悄无声息的来到我家中，就算是杀了我也很轻松，没必要跟我做这么无聊的游戏……”
科维心思逐渐活络。
墨格是真的。
密库的钥匙也是真的！
自己梦寐以求的画面此刻正在发生，那高高在上的权利，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
“这人连墨格都能抓住，潜入圣院应该也不是难题，有钥匙他完全可以搬走密库的宝物……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密库，而是图谋着更重要的事！”
科维脑海中分析着利弊。
但是，就算明白这一点他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肩膀隐隐作痛。
科维表情阴沉的隔着一块布将地上的羽毛钥匙捡起，重新塞回墨格身上，然后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堆瓶瓶罐罐，从中挑出几瓶药剂混合。
他将混合后的药液顺入墨格嘴里。
啪啪。
科维轻拍两下手掌。
房间一角立刻亮起两道幽红的光芒，一具面容麻木，动作僵硬的傀儡被唤醒，在科维的指挥下这具傀儡一把将墨格抱起，跟程深一样，翻窗入夜。
科维做完这一切后静坐在床上好一阵，而后僵硬的转动脑袋，阴冷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女人身上。
……
“还算顺利。”
程深看着一具傀儡重新拖着昏睡的墨格，在空荡荡的建筑中走出，就知道科维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原本都打算要干掉几个不识时务的人。
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看来。
能在这座城里爬到管理位置的没有蠢人。
计划是成功了，但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完成。
程深仍不放心的监视一阵。
直到墨格在昏迷中苏醒，却被神血怪物盯上无法逃脱，被残忍吞噬后他才在暗中离开。
这样一来，墨格的死亡风险就转嫁到了科维身上，与他无关。
就算他要上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何况，
他未必能活到那一刻……
夜还早，程深在路上顺手解决了几只低级神血怪物，刷了些猎杀点数。他穿过正在异变的城市来到城北边缘，找到一片连怪物都没有踏足的废墟。
破碎的钟楼耸立在残桓断壁间，围墙上的漆色已经褪去，但仍惨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涂鸦。内部的结构像是一座修道院，主体建筑大多都已坍塌。
收容院。
这是大祭司曾经待过的地方。
程深在审问他时，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这里的隐秘。而在墨格口中，他同样了解到，这座在血月之灾发生十几年后毫无征兆关闭的神秘机构。
吱~！
伫立在黑雾中的大门似被风刮动，轻晃着向一侧打开。
程深驻足一阵，在充满阴森气息感的建筑中扫过，稍作迟疑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嘻嘻……”
穿过门的瞬间他似乎听到有孩童嬉闹声，转过头，就看到，庭院里一座生锈破落的秋千在轻轻的摇晃。
似刚有孩子正在玩耍，看到生人后躲了起来。
“这里曾经是教会收容在灾难中无家可归的孩子的住所，但名义上是福利院……”
程深心中暗想。
治愈教会从来都不是什么仁慈善良的组织，这一点，从它们信仰的血神就能看得出来。能信仰那样一位邪恶残暴的神祇，他们的教义能好到哪去？
这座收容院，名义上是用来照顾血月之灾后出现的孤儿。
实际上他们仍在暗中进行着血腥的研究。
事实表明。
当初所有受到血月照射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
有的觉醒了某种能力，有的情绪极易失控，还有一些人的情况更加严重，直接在肉体层面上发生可怕的异变，变成了比神血生物还要恐怖的怪物。
教会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称为：
怪异。
起初，教会认为，神血生物是受到血神的血液污染而异变来的。
怪异则是承受了血神的精神污染。
他们一方面，通过捕捉神血怪物来凝练神血本源，一方面也在着手对怪异展开研究。试图找到古神疯狂陨落的真相，甚至是想以此重新唤醒血神。
但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初，教会就是从收容院的第一批孩子中着手实验，他们以为就算是怪异孩子也会更容易对付。
然而。
一场惨痛的事故让他们清醒过来。
也是在那场事故过后，这座收容院被永久关闭了，教会封锁消息，再加上这里都是孤儿，平时无人在意，这座收容院的消失当时并未引起人关注。
若不是大祭司当年就是那场事故的亲历者。
程深怎么也不会知道，
这里还有故事。
“教会当年在这里进行残酷的精神实验，刺激出一只极其可怕的怪异，它应该还生活在这里……”
程深想到。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大祭司隐藏的宝物，不想跟那名怪异起冲突。
何况，连四阶巅峰的大祭司都害怕的东西，他若真遇上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满足它的条件就不会有危险……”
大祭司是这样说的。
这条情报，是程深认真诚恳的向他反复求证过许多遍才得来的。
当然。
这其中免不了有轮回绝境进行的一点点协助。
如果有假……
那大祭司的意识八成就真的跟神明融合了。
“呼……”
程深平稳呼吸。
而后，便向着那架秋千走去。来到近前，他观察四周，秋千下的地面有常年摩擦形成的凹痕，深黑色的泥土里有几节白色的凸起，似半埋的骸骨。
其中一个还算完好的座椅上有些湿痕，程深伸手擦了擦，
是血。
他没有丝毫避讳，扯下一块布条，认真的将血迹擦拭干净，然后程深抬头，扭曲的铁架结构在一阵刺耳的咯吱声中重新变得平整，锁链自动系紧。
“这就安全多了，既然是孩子用的设备，就一定要定期排查安全隐患。”
程深自言自语。
他转过头，看着空荡荡黑寂寂的庭院，清晰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很远，“有人要跟我玩游戏吗？”
无人回应。
若是正常情况有人回应才是可怕的事情，但这里显然不正常。
“有人玩游戏吗？”
程深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咯吱……
他身前的秋千忽然动了。
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存在坐在了座位上，秋千停止自然晃动，锁链随之绷紧。程深在停顿了一瞬后平静的伸出手，就像推着个人一样缓缓悠动秋千。
吱幼……
秋千摇动起来。
一下，
两下。
程深每次推动秋千都感觉如有千斤重，上面的孩子似在使坏一样，不断的加重。
但如果真的是孩子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夸张的重量？
“嘿……！”
程深再次推起秋千感觉就像是推动着一座山。
他额头暴起钢纹，背后羽翼唰啦展开，用出吃奶的力气。
秋千越荡越高。
“嘻嘻……”
程深耳边似隐约听到一阵欢快的孩子笑声。
他低着头，强忍着释放感知，去看清那秋千上到底坐了一只什么东西。
再次荡起秋千后程深快速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鲜红流动的药剂，便毫不犹豫的灌下，他似能感觉到那瓶药液在胃里翻涌，生长出一条条扭曲的触须…
神血增幅药剂。
程深从格拉手里买来的道具今晚帮他了不止一次，也变向说明它出售的商品在黑夜中多么重要！
“哈……！”
他用力一推。
荡起的秋千已经能跟铁架平行，扎根在地底的铁架一阵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咯声音。
【你获得了孩子们的喜爱！】
【孤儿怨好感+3！】
……
不知多久程深耳边终于响起一阵系统提示。
秋千一松。
程深还保持着推动的姿势，顿时止不住的向前扑去，秋千当的一声砸在他的脑袋上，将银白色的头骨砸出一道凹痕。
而他本人则在地面上扑出去好远，将地面的泥土蹭开，带出一具骨骼纤细瘦弱的尸骸。
“谢谢教令员……”
他朦朦胧胧的听到一群孩子的嬉闹声，扑了扑脸上的泥土，程深回头看去，秋千已经停止晃动。
“孩子们”仿佛已经离开，只有地上那具孤零零的骸骨躺在黑夜里。
程深捡起被撞掉的面罩重新带上，然后走近那具骸骨，在肋骨间一张涂画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条滑落出来，程深仔细辨认着上面如涂鸦般的字迹。
“被抓的人会就成为下一个鬼幼~”
后面还附带着一个笑脸。
第三百六十八章 做游戏
“下一个游戏是……捉迷藏？”程深抬手抚平额头上的凹痕。
收容院里的怪异诞生之时年纪并不大，虽然实力恐怖，但心性还是孩童。只是因为童年的经历让它认知发生扭曲，会错将一些极端行为当成游戏。
但只要不触碰它的两个禁忌一般都不会出事。
一，是不能心怀恶意。
二，则是与治愈教会相关的人不能入内。
这两种人一旦进入收容院内将立刻引起它的暴动，受到恐怖针对。
而程深可以通过控制情绪的能力驱散心底的恶意，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纯善的小绵羊。
第一条禁忌当然无惧。
他的猎人身份认证和击杀大祭司的奖励也还没申请下来，第二条也完美规避。就算是他不配合这群孤儿怨做游戏，也顶多就是会遇到一点恶作剧。
孩子的心性。
当然要哄着。
但程深没打算跟它们深入玩下去，只要找到大祭司的藏宝，他立马就走。至于大祭司说通关三场小游戏就能获得孤儿怨的认可，他并不想去尝试。
“现在我是鬼。”
程深手中的纸条自动破碎。
【触发支线任务——捉迷藏！】
【捉迷藏】
【任务】
【难度：lv31~？？？】
【说明：请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藏起来的孩子们，每找到一个孩子任务完成度+5，完成度60以上即视为完成任务，找到全部孩子可达成完美条件！
提示：你找到的不一定是孩子……】
【奖励：经验+20万，孤儿怨好感+15】
【惩罚：无】
【时限：29：59】
……
“找到的不一定是孩子……还能有什么东西？”
程深摇摇头。
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友善的东西，不然这个任务也不会有等级限制。虽然孤儿怨不会刻意去针对他，但就算是它们的恶作剧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先找到大祭司的藏宝地。”
程深思路清晰。
他释放出感知。
本来在黑雾里就受到极大压制的感知，在收容院中更加寸步难行，只能覆盖不到十几米的范围。
“秋千下就躲了一个……”
程深无视那团呈现在感知世界中的黑影，径自走远。
收容院分主次建筑，主体结构依然是用来做祈祷的教堂，但也是坍塌最严重的，相连两栋低矮的建筑一座是宿舍，一座是钟楼，还保存相较完好。
“我来找你们咯。”
程深口中说着直奔那栋宿舍建筑走去，远端枯树摇晃，几道黑影匆匆跑过，仿佛被他的话惊动。
他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到面前。
黑白两色基调的建筑，表面充满繁密的浮凋和花纹，落满灰尘的窗户内黑漆漆的，偶尔有一张苍白的孩子面庞闪过，像极了恐怖片里的经典场景。
宿舍的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上面挂着锁。
锁孔里有一缕黑色的长发，但当程深伸出手去碰时，那缕头发却休的一下缩回到锁孔里，他的手接触到锁头，传递给他的触感则软腻的像是内脏。
“救我……”
铁锁上竟浮现出一张扭曲分裂的人脸。
叮铃……
一只苍白的小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丢出一把生锈的铜钥。
程深看了一眼钥匙，现在他的面前便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用钥匙开门不管这家伙的哀求。
二是遵从他的愿望。
帮他解脱。
程深思考一秒就捡起地上的钥匙，“他应该是曾经收容院的工作人员，孤儿怨将它改造成这般模样受尽折磨，肯定是因为他做过欺负孤儿的事。”
帮他，
就等于跟孤儿怨作对。
如何选择，程深当然拎得清。
卡。
钥匙捅进锁芯。
锁头上那张扭曲的人脸立刻痛苦哀嚎起来，它脸上充满怨毒，女声尖利刺耳，
“不救我你也死在这里吧！”
哗啦！
大量的血肉混合着黑色毛发在锁头当中蠕动涌出，瞬间吞没程深的半截小臂，接着向他涌来。
要将他整个都吞掉！
程深眼底微光闪烁。
彭！
怪物体内顿时传出一阵沉闷的爆炸声，身躯骤然膨胀一圈，而后表面裂开赤红纹路，露出内里仿佛岩浆般流淌的火焰！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乖乖认罚。”
程深轻声道。
他对当年那些拿孩童做实验的教会人员当然不会有任何好感，或是同理心。当然，若硬要说，他对这座收容院里现在盘踞的怪异同样不抱有好感。
无非就是利益选择问题。
血肉焚成焦炭，化作黑色的凝固物一块块脱落下来，程深被吞掉的手臂中，抓着一张被割裂成无数块鲜血淋漓的人脸。
仅是一只普通怨灵还构不成对他的威胁，但这一幕提醒了程深。
收容院里应当有很多这种曾是教会人员被孤儿怨改造的怪物。
也许他任务里的提示就是指这些东西。
“这只怪异的能力是重塑结构……”程深想到了大祭司的话，孤儿怨可以将任何东西改造成它想要的模样，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能量掌控的效果很像。
但是它的能力更加变态。
至少程深还无法直接将一个有生命的物体改变形态。他的控制，一定是要建立在，物体的能量已经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而孤儿怨则是能随意强行扭曲视野内的一切。
而且。
这还仅仅是它身为怪异的能力之一。
更多的情报，也许就只有在教会内部才能找到了。它仅凭一种能力就将收容院变成了一座禁地。
“嘻嘻……”
打开锁的门缝里，伸出一只小手在向他索要什么，程深将哭嚎不断的人脸递了过去。
“谢谢叔叔……”
孩子的声音夹杂在女人的惨叫中细不可闻，程深还是听到。
“多有礼貌的孩子呀。”
他感叹道。
推开门。
门后的事物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明隔着门哭嚎的人脸，前一秒还声音响亮。幽静的长廊布满陈旧的岁月感，地面上清晰可见有小孩子的脚印。
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写着数字的房间。
001，
002，
003……
有的房门已经破烂，能看到房间里面陈旧的设施，有的房门则从内部被东西堵的严严实实。
“大祭司曾经的房间是057……在宿舍的深处。”
程深向前走去。
叮！
他刚踏出一步耳边就突然响起系统提示。
【触发支线任务——夜间巡查！】
【夜间巡查】
【任务】
【难度：Lv41~？？？】
【说明：晚上是睡觉的时间，但总有不懂事的孩子睡不着玩闹，生气的教令员会在夜间巡查，一旦被他抓到你没有在房间里休息，将会受到惩罚】
【奖励：经验80万，孤儿怨好感+5】
【惩罚：无】
【时限：4：38：59】
……
冬，
冬。
任务刚触发，程深就听到在走廊深处传出的脚步声，那声音无比沉重，就像是有一只臃肿庞大的怪物正在移动，它的身体跟墙壁不断发出摩擦声。
“又触发了任务。”
程深有些意外。
不过这个任务应该不属于孤儿怨的三个小游戏之一。
游戏要跟孩子们玩，这个任务的内容显然与这一点无关。
“任务时间有近五个小时……是刚好到天亮的时间，也就是说这只巡查的怪物会一直存在。不过我只要取一件东西就走，没必要非得将它解决掉……”
程深心里盘算。
任务的条件，是躲过夜间的巡查就算完成，但四阶难度难免让他生出一劳永逸的心思。
令他感到难缠的是神血怪物。
寻常的四阶怪物，他还不至于完全没有应对能力。
听声音那怪物已经快到前方拐角，马上就要跟他碰面。
程深扫看一眼，两侧的房间大多都关着，而关着的房间就意味着里面有孩子。
他若躲进去就相当于给这些孩子带去危险。
从孤儿怨的角度进行分析，肯定不会希望他这样做。
但那些空着的房间……
八成也没法帮他躲过教令员的巡查。
程深还是准备试试，他直接进入到一间房门半碎的房间里，感知一扫，动作顿时一顿，他低下身目光向床底扫去，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孔映入眼帘。
哗啦……
哗啦……
教令员已经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他所在的这段走廊中。
他微微摇头，手指比在嘴上做了个噤声动作。
程深通过情绪感知只在这孩子的心底看到浓浓的恐惧和恶意，但他之前遇到的孤儿怨也是如此。
因此他很难分清它的成分。
不知底细。
他没有轻举妄动。
万一这真的只是一个偷跑出来玩耍的孩子，却被他出手干掉，那孤儿怨恐怕立刻就会暴走……
他打量房间发现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也只有这个床底，稍一思考，他就钻身进去，将男孩的身影挡在里面。然后在身前施加上多重伪装隐匿的魔法。
哗啦……
教令员接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除此之外，程深耳边还有一个微弱的喘息声。
但不是他自己的。
他根本就不需要心跳和呼吸这种东西，不得不说，比起身后的男孩，他更像是一个非人的怪物。
声音近了。
哐当！
走廊里传出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重重的关上。
程深皱眉听了一阵。
忽然感觉不对。
教令员似乎能直接打开那些关上的房门，可并没有伤害其中的孩子。
夜晚巡查……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对了！
他勐然想到。
教令员的工作是检查孩子们有没有睡觉，不许偷跑出去玩耍，一旦它发现床上没人，不是立刻就会暴露？真正的完成条件，应该是假装睡在床上！
哐！
他想到这一刻的时候，所在屋子对面的房门被重重推开。
而后就是一声愤怒的咆孝。
“谁！没！休！息！”
吼声响彻。
程深无语的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背后的男孩，开口问道：“你是从对面房间跑出来的？”
“嗯……”
男孩表情惊恐的点点头。
“果然……”程深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这个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哗啦！
门外臃肿的教令员瞬间解体成无数条手臂长粗的肉虫，如潮水溃散，向着各个房间爬去。
程深的房间也被打开。
他躲在床底，正靠近门口，那条肉虫一爬进来就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前。
密密麻麻的肉丝在它身下蠕动，好似无数条纤细的触足，它正面应该是头部的组织上肉芽扭曲成一张愤怒的人脸。所过之处，地上留下湿滑粘液。
不过程深的隐匿魔法受到无形之触的加成后确实高明。
肉虫在房间的边边角角爬过，偏偏看不到他们两个。
只是这样一来，
程深也没办法去57号房间找大祭司的宝物了。
“必须将它引走。”他感知蔓延出房间，在相隔几堵墙壁的一间空房间内触动轻响。
顿时。
游荡在走廊里的蠕动肉虫都疯狂的向着那个房间涌去，场面极其壮观！
“你就躲在这里别动……”程深说完，立刻便感觉不妥，指望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听话根本就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这个年龄的熊孩子本就叛逆好动。
他索性直接将男孩从床底拽出，带着他走出房间，保持着隐匿魔法的效果迅速向走廊深处跑去。
等他找到遗物，就马上用无形之触的传送能力离开。
什么捉迷藏，什么教令员，就都跟他无关了。
“吼！”
隔壁的教令员似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大量肉虫从房间里涌出。
程深这时已经来到走廊的拐角，前方一左一右有两条路，他根据门牌号直接走向左边的走廊，这时夹在腋下的男孩忽然拽动他的衣角，惊恐连叫。
“你的意思是这条路里有危险？”
程深脚步一顿。
“嗯！
男孩用力的点头。
程深不疑有他，感知蔓延，将这条走廊上的房间都笼罩在内。可还是跟之前一样，那些关着门的房间都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影响，让他看不清里面。
“57号房间是不是走这边？”
程深问道。
“……嗯。”
男孩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道。
“那就没错！”
程深闻言果断道，男孩提到的危险对他来说不一定就是危险，也许只是他自身恐惧的东西。总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又不是想深入探索这栋建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捷足先登
“呜呜……”
男孩极力的拽着程深衣角不让他前进，他回头看了一眼，“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男孩一听头更是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你在哪里……不听话的坏孩子……被捉到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教令员恐怖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密密麻麻的肉虫攀爬上墙壁、天花板，钻到几乎所有能够进去的地方搜查，密集的簌簌声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就别乱动。”
程深提着男孩的后衣领将他直接拎起。
宿舍楼的结构，就像是一个由走廊串起来的六边形，但只有一个入口，形同监狱。一段走廊内有十间宿舍，而程深要去的057房间就是在最深处。
随着深入。
他开始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逐渐下降。
前方愈发黑暗，一股神秘的力量影响的他感知都无法穿透，最终只能看清身前三四米的范围。
走廊里多出了一些前面没有的东西，破旧的布玩具、凌乱的血色涂鸦、和被拆碎的木偶肢体。
两侧房门不再全都是紧闭的，有的房门被打开一道缝隙，幽暗的目光在门后若隐若现。程深手里拎着的男孩抖成筛子，身体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都是你的同伴你怕什么？”程深面对如此环境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还有闲情跟男孩聊天。
男孩面色苍白的没说话。
程深却道：“你害怕，是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孩子。”
“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这座收容院已经被它所掌控，又怎么还会有教令员这种可怕的东西，继续折磨本就受苦的孩子们。”
男孩不再抖动。
表情变得怨毒。
程深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变化，继续说道：“只是因为，教令员看管的并不是那些被折磨的可怜孤儿，而是被变成孩子的你们，曾经教会的走狗。”
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男孩脸上陡然迸开一道道裂痕，鲜血流淌，那张破碎的稚嫩脸皮下，隐约隐藏着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既然被看穿，你就跟我一起永远留下来吧！”
男人诡异的将头扭动一百八十度面向程深，血光迸射，在他面部中央凝聚成一只血童，这只血童的形状与天空中的血月极为相似，射出幽森光线！
“虚张声势。”
程深伸出一只手指直接将光线泯灭，继而无情的捅出，戳瞎那只眼眸。
“想激我出手杀了你，可惜意图太明显。”程深摇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和看门的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能让这群孩子这么恨你们。”
“它们全都是一群该死的小怪物……！”
男人忍痛咬牙切齿道。
啪！
一块木板忽然砸在他脸上。
程深转过头，就看到在一扇半开的房门内，站着一个面部似被火烧过的男孩，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男孩迅速躲回房间，脸上带着一点点惧怕情绪。
他顿时懂了。
程深干脆将男人的身体举起，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要是一个还不解恨我就再帮你们多抓几个来。这些可恶的家伙就应该受到惩罚。”
“你这混蛋……”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丢来的拖鞋砸中，一扇扇房门打开，愤怒的孩子从中走出，它们将一件件东西砸向男人，似觉得不解气，又扑上来殴打撕咬。
程深直接松手将男人丢在走廊里，任由他遭受惨绝人寰的虐待。
这一情况刚好帮他分担了压力，他贴着墙边走出去，很快就来到最深的一段走廊，而因为他选对了方向，面前的第一扇房门上的门牌号就是060。
大祭司曾住过的房间只需要再向前数两间。
程深坦然走去。
并不是住在越深处的孩子就越可怕，但它们一定是当初最被教会人员讨厌的，比如被邪神附体举止疯狂的大祭司，还有一些孤儿中的畸形或另类。
最主要的是。
那只最恐怖的孤儿怨并不在这里。
它被关在教堂深处的“赎罪室”，那是孤儿们接受净化，也就是残酷折磨研究的地方，自从它成为可怕的怪异之后，孤儿怨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只要不触犯禁忌这里对他而言就是安全的。
吱……
他走过的时候059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程深瞥了一眼，便打算无视他继续前进，但一个男孩的身影却主动在门里走出。
它的相貌看起来跟常人没有太大差别，程深注视它时，它才开口，“叔叔，你要去哪？”
哗啦！
恶臭的脓液中包裹着一件件残破看不清形状的物体，从它嘴里掉落出来，它整张嘴分成四瓣的形状张开，好像异形，环状的锯齿中还有另一张嘴。
“叔叔，我长得丑，你不会讨厌我吧。”
它眼神天真的看着程深。
“怎么会呢。”
程深的目光和心灵一样纯洁充满怜悯，他甚至走过去，主动摸了摸这孩子的头，“你就是057提过的可怜孩子吧。”
“你认识057？”
男孩眼神稍有些错愕的看着程深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前见过他的人不是吓的跑开，就是愤怒的喊他异端，要把他绑到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程深还是唯二肯如此亲切接近他的人。
“对……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吓你……”男孩慌张的用手将裂开的嘴巴塞到一起，可还是有粘液流出来，他有些着急，眼睛里迅速弥漫起雾气。
“057说过你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程深不在意道。
男孩更加羞愧，但一提到大祭司，他有些不服气，“那个可恶的家伙会夸我？他只会每天躲在房间里，鼓捣一些让人讨厌的东西……”
说着。
男孩突然想起，“叔叔，你是来找他留下的东西吗？可是他的东西都已经被一个人偷走了，那个家伙长得比我还可怕，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
他努力比划着。
“什么时候？！”
程深诧异的问道。
“就在不久前……大概是有半个月吧，当时玛莎姐姐还在休息，等我叫醒她时那个人已经跑了……”
男孩努力的回忆道。
“半个月……”
程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审问大祭司时对方可没提到过这件事。
这说明偷走大祭司藏宝的绝对不是山羊教派的暗子，也不会是跟阿黛尔合作的猎人，而且，男孩形容的形象也太夸张了，三头六臂总不会是哪吒。
“那会是谁呢？”
他陷入思索。
大祭司的宝物里主要是有几件与山羊邪神有关的祭祀物品。
据说，通过那几件东西，能重新联络到消失的神明。
程深觉得这东西会对阿黛尔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也是他计划里，将山羊教派接到下城区后控制他们的重要筹码。
可现在……
“叔叔，其实我偷偷的藏了一件东西哦！”
男孩眼神鬼精道。
“嗯？”
程深随即看到他伸手在嘴里掏出一件占满黏液的物品，他不避嫌的接过，擦拭干净，目光微凝。
【获得：血祭人偶（残破）！】
……
这是一条刻满血色花纹的人偶肢体，而同样的东西，他背包里还有一件，但因为许久都没再遇到线索或是派上用场，几乎已经快要被他遗忘干净。
此时看到另一部分这才联想起来。
另一件血祭人偶，是他在攻略祭神殿的时候就收集到的。
程深当时就猜测它跟旧日之城有所关联，然而后续就没再遇到其他零件。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另一部分！
“这就是我需要的，谢谢你。”不管如何程深先将这东西拿下。
他随后又不死心的来到057房间翻找一阵，开启能量视界，任何有价值的物品都逃不过他眼睛。
翻找一阵后程深不得不认清事实。
“好气啊。”
他不甘的咧嘴。
其他人是怎么知道大祭司藏在这里的东西的？
他自从被治愈教会逼进黑夜，就基本没离开过那里，这里藏宝的事情更是一个人都没告诉过……
除非他面对轮回绝境还能说谎。
程深摇摇头。
“三头六臂，肯定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形态，能达到这种形态的只有神血怪物，和过度接受改造的猎人，但有孤儿怨的存在两者都无法进入这里。”
“……也有可能是怪异。”
程深突然想到。
059的男孩就是一只觉醒的怪异，别看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人畜无害，但若是他没有掌握控制情绪的能力，哪怕心里存在一点厌恶都会被它察觉。
届时它就将变成一只可怕的噬人怪物。
关键它难缠事小。
问题是，打了它就会惊动沉睡在教堂深处的孤儿怨，就算是一位超凡者面对它都未必能有活路！
“也只有怪异才能在孤儿怨的眼皮子底下进入收容院。
怪异……”
不知为何。
程深想到了正在不断搞事的守夜人组织。
根据他目前掌握的信息，能堂而皇之驱使一位怪异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们偷走大祭司的宝物干什么？难道也想召唤山羊邪神？或是像我一样用这个做筹码，跟山羊教派达成合作……”
程深不由得联想到很多事情。
“不能再放任不管了……他们一直在试图接触我的另一个身份，也许可以通过这一点做突破口，至少搞清楚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他心里想到。
本来一开始他想的是让木偶身份也加入治愈教会，拥有正式身份。
但现在看来计划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正好，救赎院那边因为他干掉的几个蠢货，而对他增加了监视时间，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
教会里有他一个猎人身份就足够探知消息了。
休……
半透明的触须在程深腰间蠕动，顶端亮起一缕微芒，在空中迅速勾勒成一扇虚幻的门。
该回去了。
这趟探索收容院虽然没找到大祭司的宝物，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让他了解到了守夜人的行动情报，还得到了一个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
就算是白捡的……
光门凝聚。
程深迈步走入，顿感自身进入到一个充满潮湿滑腻的地方。
身边仿佛有无数条触须蠕动，不断触碰着他的身体，冥冥中，意识所感，程深在这堆触手中感知到一个古老的存在，它的气息是如此深邃而悠远。
无形之主……
程深心底泛起一股极为古怪的冲动，就想要离它更近一些，看清它的真实样貌。
不过这股欲望刚诞生就被他直接掐灭在心底。
【提示：无形之主想传授于你虚无之力，是否接受？】
【提示：无形之主想传授于你穿梭之力，是否接受？】
【提示：无形之主想传授于你隐匿之力，是否接受？】
……
系统提示瞬间在脑海中响起三遍。
三遍不同。
刚窥见一面，这位“康慨”的伪神居然就想向他传授三种特殊的能力！
……那程深当然是选择拒绝。
跟这种未知的神祇扯上关系的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神庙弃民、治愈教会、山羊教派……
已经有无数个反例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而且，若她的能力真有用，系统就不会多余的提示他一声。
他以前领悟技能和天赋都是直接就获取到的！
想蒙他？
没门。
呼！
周身一松。
程深从半空中开启的大门掉落在地上，他一个翻身，稳稳落地，观察周围已经回到了无形教堂。
篝火燃烧。
温暖庇护着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生存在这无边的夜中。
神像上映着昏黄。
这一幕场景令程深心底有些莫名的感触。
“愿无形之辉庇护着你……”
特蕾莎问候道。
“如果下城区突然爆发一场瘟疫，你这里能照顾多少人？”
程深问道。
“……如您所见，教会的人手一直都很紧张，恐怕无法顾忌太多。”特蕾莎愣了一下便回道。
程深当然不是指望一座仅能容纳十几人的小教堂，能帮他处理瘟疫。
其实。
他问的是特蕾莎身后所代表的神祇。
结果让人失望，治愈教会不会管下城区的居民死活，其他的伪神信仰也都一样。
凡人的命一文不值。
也许，只有圣院会注意一些，因为他们还需要大量活人用于提炼生命血素。但在瘟疫爆发真正影响到下城区的生态前，他们肯定也只会袖手旁观。
愿意拯救这些人的只有他。
第三百七十章 赌约生效
回到教堂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黑夜中的怪物都已经进化到了第二阶段。
程深就没有出去浪费时间且冒着风险狩猎。
他将之前攒的猎杀值献祭给无形，获得了一些经验奖励。
但距离将庇护等级提升到三级还差了不少。
等到天亮。
他便立刻回到诊所。
往常在天亮一刻就早早打开门的诊所现在还紧闭着，程深已经料到其中的景象。
挤过人群。
推门而入。
迎面就是一具趴在地上看姿势是正在往外爬的身影。斑白的鬓角，映衬着他乌黑的面孔，格里芬七窍流血，死状极惨，尸体都已经变得冰凉僵直。
原本哀嚎不断的诊所里寂静一片。
“真惨。”
程深弯腰撸下他手上的一枚戒指。
【获得：院长指环！】
……
这是一件具有特殊效果的戒指，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行使院长的权利。
程深戴在手上后他的职称便自动变成：
代理院长。
代理院长的权利十分有限，仅能向圣院发送通告，决定不了任何事。
比如他现在就可以将诊所里的情况上报圣院。
但还不急。
科维要成为新的圣院执事也得需要时间运作。
在这之前他还干涉不到圣院的任命决议，万一给他派来一个新的院长，岂不是帮他人做了嫁衣。
“以科维的权利现在只能影响一件事……”
程深心道。
他径自走过尸横遍地的长廊来到二楼，在纳德的房门前，黑毒医生正像一头死猪般的沉睡打鼾。
他是墨格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自然不会被他的毒害死。不过，他能活下来却与这无关，若不是那份赌约需要他活着才能生效，他绝对活不过昨夜…
挥手撤去门口的幻阵。
程深推门进屋。
守着纳德的巴鲁福和尤瑟夫卡两人立刻被声音惊醒，前者马上哭丧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哭什么，人这不是还活着。”
程深看了眼病人。
状态良好。
他没有使用遗留气息很重的光明神术，但选择更柔和的水疗术稳住了他的伤势，再配合本就是用魔法材料炼制的药膏，救活一个普通人自然简单。
再给他换一遍药甚至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
“昨晚黑毒医生一直在门外转悠，他想动手害死纳德！您不知道那场面实在是太惊险了！”
巴鲁福夸大道。
“惊险？”程深微微抬眼，“外面还有更刺激的场面等着你们，不过，在走出这间病房之前，我需要你们先发个毒誓，保证以后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他有比誓言更方便一百倍的办法控制两人。
但那样，他只是强制性的收服二人，无法令他们彻底归心。
等他做了院长以后势必要暴露出一些自身的能力，他需要两人能打心底替他保守秘密，而不是转头就想把他卖给圣院。
当然。
必要的保险措施肯定还是要有的……
“以神的名义起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您！”巴鲁福果断道。他没有可犹豫的，在他堵上前途，甚至性命帮程深反驳黑毒医生时他就已经没得选了。
“只要您不让我做违心的事情，我也愿意永远追随您。”
尤瑟夫卡则加了个条件。
“可以。”
程深悄无声息的在两个人体内种下魂种，而后推开门，“今天诊所就先不开门了，你们两个去清理一下尸体，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多嘴。”
“诊所不开门了？”
两人疑惑。
这似乎不是程深可以决定的事情？等到两人知晓诊所中发生的事，才对他的话有了充分的了解。
啪！
大嘴巴子接连呼在黑毒脸上，他在疼痛中悠悠转醒，“嘶……哪个王八羔子敢打……”
话音止住。
黑毒看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程深，眼里露出不安，他嘴硬道：“你敢打我！对前辈不尊敬我可以马上报告圣院撤销你的职评！”
“以前可以。”
程深说道。
“但现在你恐怕不能再继续为虎作伥了。”
“你什么意思？”黑毒最先想到的是他赌约已经输了，业绩将被清零。
至于墨格会死这种事他压根想不到那里去。
程深平声道：“墨格执事是你的哥哥，他为了你能夺得这间诊所的院长位置，残忍的毒死了包括格里芬院长，和牙医、心医以及诊所里的所有人。
我因为任职白班，侥幸躲过了一劫，不然还真没人能把这件惨桉抖落出去。”
“毒死了所有人！？”
黑毒目光震惊。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竟没有产生丝毫怀疑，因为墨格确实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
黑毒腾地一下站起，双眼微眯，气息逐渐变得危险，“你说是我哥毒死的？你有证据？我还说是你想觊觎院长的位子，故意下毒陷害墨格执事！”
“坐下。”
程深轻声道。
噗通！
黑毒立刻不受控制的坐回原地，他顿时满脸惊愕，“你，你使用了什么巫术！”
程深没理他。
“我不是来跟你争论谁下毒的问题，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咱俩之间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契约。
黑毒勐然盯见他手上的指环，激动道：“你居然敢私拿圣院的信物，这一条就能判你的死罪！”
“我以后就是院长了为什么不能戴。”
程深咧嘴笑了。
“院长被害，墨格执事陷入黑夜与神血怪物战斗至死，听着多么顺耳。我得到你的业绩之后马上就能晋升黑鸦，你说这个位子我不坐还能谁坐？”
程深向来不喜欢啰嗦。
此刻，只是为了等待契约生效。
“呃……”
病房里，沉睡的纳德渐渐褪去高烧，意识清醒过来。
耳边的系统提示一并响起。
【任务完成！】
【获得：经验+25万！】
【获得：业绩+12！】
【提示：你的职业履历已经更新！】
……
完成纳德的任务前，程深只算是在这间诊所里挂名，相当于一个具备着医生实权的实习生。
完成任务，
这才转正。
而这也意味着他有了继承这家诊所的资格。
手中的赌约开始发光，程深微笑着用指端的院长指环去触碰。
赌约立刻分成两份各自飘到程深和黑毒手里。
“赌约生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哗啦。
两份赌约立刻碎成点点光斑，一份融入黑毒体内，在他的痛苦中带出一抹血色重回到程深手里。
【获得：业绩+996！】
【提示：您已获得职业晋升资格！】
……
赌约生效直接将他的业绩冲到了一千点，程深没有耽搁，立马通过魂种通知科维派人前来考核。
乌鸦医生的任职考核一向都是医生自己前去圣院。
但有特权就是如此方便，若科维现在已经是圣院执事，他甚至都不需要露面……
“你不能……”
黑毒面目扭曲。
“可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能把这件事办的天衣无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漏洞百出。”
程深摇摇头。
如果能找到墨格下毒的证据，配合黑毒的审问供词，就能让科维更顺利的替代墨格成为执事，而他也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院长的位子。
但现在他只能选择隐瞒诊所差点团灭的真相。
不然。
他的身份经不起查。
能瞒一天是一天，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等到身份暴露时估计主线任务也就差不多到了尾声。
届时就不重要了。
“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程深双眼幽暗。
……
笃！
刨刀落在木料上渣屑四溅。
幽静的厂房里，程深还在一板一眼的进行着凋刻，只是凋刻的速度比昨天快了许多。
“昨天下班和今天上班时，又感受到了守夜人的踪迹，看来厄运之家在他们眼中的分量极重，连续失败两次都不肯放弃……”
他一心二用的思考着。
“但救赎院对我的监管力度也加强了，那个强横的夺灵者始终都在，他们一时半刻不敢动手。”
“我得主动创造跟他们接触的机会。”
程深想到。
之前，他是巴不得救赎院把守夜人赶跑，现在情况则反了过来。他要弄清楚守夜人究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事，以防在变故发生时自己不会太被动。
程深目光抬起。
新做好的组件他没有交到输送履带上，而是当着监控的面，将其拼组成一个十几厘米高的木偶。
这具木偶的结构非常简单。
木刻的光滑外表，丝毫不灵活的四肢，表面更是光秃秃的什么图桉纹路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个模型，在监控者眼中，毫无征兆的动了起来。
它费力的抱起一把刻刀，整把刀的体积就比它自身还大，使它的动作看着十分滑稽。程深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厂房中清晰回荡。
“有情况！”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传出声音。
桌上放置着烛台，火光映照出几个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个水晶球，透明的球体内光影变幻，显示的正是程深所在的工厂房间。
“它做了什么……一只更小的木偶？”
“这就是它的能力？”
“但它是怎么让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自己动起来的？这是在干什么？……它在让木偶帮他凋刻？”
一屋子人围着水晶球陷入沉默。
一只袖珍木偶，当然无法完成凋刻，但如果是十只，一百只呢……？
程深在不断增加袖珍人偶的数量，让它们代替自己凋刻。
这一幕景象全都呈现在几名救赎神官的眼中。
“它隐藏了自己的能力十几年，怎么突然间开始主动暴露？”
“也许它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监视，在故意向我们展示……”
“不可能，我始终注意着，它从来都没有向监控看过一眼，否则我立刻就能感知到窥视！”
“有意思……”
“它既然能操控小木偶，就一定也可以操控更大的傀儡，甚至将目标转变成人类……”
有人提出假设。
“这不是跟魔术师的一项能力相同？”
“你们之前说，它曾让守夜人派出的试探者凭空消失，还清空了一条小巷。”
“咦！出现了！”
救赎神官们还在讨论。
就见，房间里的小木偶开始一个个凭空减少。
“抹除！这是最可怕的抹除能力！马上将木偶的威胁程度上调到第一序列！”
有人惊呼。
“这……如果上升到第一序列，就得不计后果的将其消灭，消灭不了也得永久封印，但我觉得目前木偶表现出来的威胁，还不至于达到这一级别……”
“我也觉得。木偶十几年来一直都表现的非常稳定，从来没有伤害过人，就算是被欺负。”
一本厚厚的记录册放在桌子上。
如果程深能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一定会心惊不已。
那上面从卡尔的诞生开始，记录详细的甚至到它每天行走的步距，和迈左右腿的顺序！这名负责记录卡尔日常的神官，可以说比他亲妈都了解他！
“它会杀掉那几个人，我猜测，应该是因为它受到了生命威胁。
关于它的禁忌我们可以进行逐步的测试。”
他提议道。
“但是这太危险了！一名掌握第一序列能力的怪异，会给这座城市带来巨大的威胁！况且谁也不能保证它会一直稳定，万一在测试时失控了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投票决定吧。”
“……”
房间里一共五个人除非一人没做反应，其他四个人的票数刚好是二对二。
“韦斯利大人……您看它该怎么处理？”
夺灵者.韦斯利神官缓缓抬起头，光芒映照着他手中光滑的头骨，苍老声音响起，“威胁不足，暂定第三序列，派实验人员测试出它的禁忌事项。”
他的话就基本决定了程深的处置结果。
“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
下班时，程深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工厂。
没有搜身。
没有盘问。
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有了决定。
“给机会不要……我都这么主动了，还不来接触我，那我就只能弃明投暗了。”
程深心道。
今天的能力展示也是他留给救赎院的最后一次机会，显然他们并不珍惜。
这也向程深表明了一个态度：
你的能力有用，甚至很强，但是我们不缺你这一个单位。
而与之相反的守夜人可是像狗皮膏药一样死命的靠近他。
选择谁更有前途已经是不用考虑的问题。
第三百七十一章 白鬼和幽鬼
“目标出来了，跟上！”
冷风吹拂的街道中两道阴影悄然掠过，追逐着程深一瘸一拐行进的背影。
“奇怪，救赎院监管它的人数又增加了……”
阴影停在街角。
黑暗中浮现出两双并列的幽蓝眼眸。
“它的波动强度最多也就能达到教会第四序列的标准，怎么有这么多人看着？夺灵者韦斯利，外加三位救赎神官，五位信徒，简直是兴师动众……”
“就是当初抓捕邪灵眼时也不过如此了。”
“有两种可能。
一是因为我们前两次的失利，让他们产生了警觉，并想通过守株待兔的办法再逮到我们一次，让组织蒙受更严重的损失。
二，我们的这位小朋友恐怕是觉醒了不得了的能力。”
“你是说它可能觉醒了第二……不，恐怕只有第一序列的能力，才能让他们如此重视！”
“有意思。”
“但他们不会料到组织对厄运之家是势在必得的态度，一位夺灵者，还拦不住我们两个。”
“前面他会路过一段阴影，就在那里动手吧。”
……
“果然又来了。”
感知世界里模模湖湖的勾勒出两个漆黑阴邪的轮廓，对方的实力之强，让程深不敢贸然靠近。
“看样是来了两个狠角色，实力竟然不比那夺灵者弱多少……守夜人的脑子似乎都不太灵光，为什么非要硬抢呢？就不会先尝试着私下联络我？”
程深暗自摇头。
他不确定，如果他晚上之前回不到家，厄运之家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但他暂时还不想脱离这个安全的身份。
所以。
这具身体不能被守夜人抢走。
“远处还藏着五个人，守夜人这次准备的相当充分……他们现在不动手应该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程深回忆着他下班时要走过的路，并以此推测守夜人可能动手的节点。
很快。
他面前出现一条寂静狭窄的长街。
两侧建筑挡住了血光，昏暗的阴影笼罩着整段路，这里是距离救赎院的观察点跟自己之间最远的一条路。
程深如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的踏入街道。
瞬间。
他便感觉到一股邪异的能量在脚下汇聚！
阴影凝聚成滩，黑暗中伸出一双布满刀割伤痕的手臂，满是邪恶暴虐的腥红眼眸望着他狞笑：
“下来！”
“咦……？”
那双眼睛里马上充满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就见程深突然一个小跳，轻盈的步伐刚好躲开他的袭击。
然后嗖的加速瞬间窜出去几十米！
“你不是瘸的吗！？”
白鬼愤怒大喊。
“它居然能提前发现我们，快追！救赎院已经察觉到了！”
浮现在它周围的四只幽蓝眼眸显得十分冷静。
“我看你能跑哪去！”
哗啦！
一道身影瞬间在黑暗中冲出，它身上镶嵌着一片片残破、已经融合进血肉中的甲片，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伤痕，就像是从绞肉机里逃出来的一样。
它手中倒提着两把刃口卷曲的尖刀，气势强大而邪异如恶魔一般。
“四阶巅峰！”
程深瞬间便感知到他的实力区间，绝对跟科因处于同一级别，只差一步就能完成超凡层次蜕变！
这样级别的强者出手他根本扛不住一招！
还好，它对自己没有杀意。
只想活捉。
但就算如此他也难逃得出对方的掌心。
“一旦本体被捉走，必然将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变故……守夜人之前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来影响厄运之家的怪异，现在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改变。
本体落到他们手里就是待宰羔羊，我没有丝毫可谈判的余地……”
一双染血的袖珍翅膀悄然滑落入程深手中。
神行！
在白鬼接近自己的一瞬间，程深的身影陡然变得虚幻，仿佛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
他眼前的景象随之消失。
斑斓的光芒，在他跟长街的出口之间架设起一条通道，程深漫步其间，看似缓慢，实则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行出几十米。
“嗯！？”
白鬼抓向他的手掌再次落到空处，他微微愣过后，反手就捅了自己一刀。伤口呲呲冒血，疼痛让他变得更加兴奋，也让他打消了正在做梦的想法。
“教会难道还派出了织梦者……！？”
“不应该啊！”
“绝对不是织梦者，织梦者现在还跟梦魔纠缠在一起，是木偶的某种特殊能力！”
幽鬼说道。
“擦，它到底有多少能力？一只四序列的诡异居然能把你我耍的团团转！”
白鬼怒道。
“别说了，我去拦住夺灵者，你快点解决！”
嗡！
剧烈的蜂鸣在此间荡开，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降临，站在地上的白鬼顿时被压制的半跪在地，身体扭曲变形，遍布的伤口中鲜血不要钱般的喷洒！
“白鬼，幽鬼，守夜人居然一次出动了两名第二序列的怪异！”
苍老的声音响起。
“哼！”
伴随着冷哼声，无边的阴影如汹涌的海潮在小巷中涌出，瞬间击溃了压在白鬼身上的力量，四只幽邃的深童在阴影中浮现，盯向街道一角的位置。
浑身笼罩在教袍中的夺灵者，一只干枯的右手不断摩擦着光华的头骨。
四周的阴影顿时如雪遇春阳般消散。
但他一人，毕竟不能压制两位同阶强者，白鬼受伤后不但情绪更加兴奋，实力更是勐增，它舔着尖刀，丝毫不顾舌头被划破，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不如我们合力先宰了这个老东西！”
“你们可以试试。”
夺灵者平静道。
“大人，我们来助你！”三位穿着金纹白袍的神官从街角走出，更远处，还有五位救赎信徒，但他们刚要靠近时阴影中便升起一道墙，将八人阻隔。
“不要浪费时间，这里是教会的地盘，他们的人很快就能过来，就算我们能杀了他也跑不掉！”
幽鬼的判断还是那么冷静。
“嘁。”
白鬼不爽的偏过头，但它倒也没有反抗幽鬼的命令，抽身便退，阴影向两侧分开，尽头处直指程深那一瘸一拐移动的身影。
“还装瘸！”
白鬼顿时怒了。
“反正组织也只是想用你来引爆厄运之家，我卸掉你两条腿，他们应该不会在意！”
它手中刀光疾闪！
“唉。”
程深轻叹一声。
神行。
这双超凡级别的染血圣翼一共有两个能力。
一个是无视障碍的传送，而后者，则是可以在神行构建起来的光之裂隙中进行无视距离的穿梭。
前者能力可以随便使用。
只消耗魔力。
若动用后者的能力则需要永久消耗两只圣翼的一点耐久，他一共也就只能使用三次。
程深还不想这么早浪费。
唰！
面前景象消失。
程深再次遁入到无敌的光之裂隙内。
这个能力有优有缺，优点自然不用多说，缺点则是，在传送的过程中程深也看不到外界的变化。
无法预测白鬼的下一次行动。
于是，在他刚出现在街道另一侧的瞬间，一道刀光便在他面前斩落。
唰！
程深瞬间再次进入到光之裂隙，可他的反应速度，毕竟还是比不上四阶巅峰实力的白鬼。
他整只左手已经被切掉。
“我看你还能逃多久！”白鬼恶狠狠的将掉在地上的手掌踩碎，目光紧盯四周，预测着程深下一步落点。待他凝聚出一道虚影的一刹那便立刻冲出！
笃！
“这次是右腿，嘿，我看你真变成瘸子以后还怎么跑！”
白鬼狞笑。
他越来越学会如何寻找光之裂隙的落点，速度一次次加快，程深身上的部位也变得越来越少。
好在。
他的困境没有持续太久。
轰！
璀璨的光华在远方飞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下就轰碎了笼罩住夺灵者的阴影。
“夺灵！”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光滑头骨被他按出道道细纹。
卡！
凝聚在阴影中的四只眼眸立刻熄灭一只，幽鬼发出闷哼，“快走，他们竟然携带了魔导器！”
阴影在地面涌起，顿时将白鬼的身影吞噬，强行拽入地下。
“哇呀呀！气死我也！我就快抓住它了！”
白鬼气的乱叫。
轰！
回应他的只有第二道可怕的白光，正与救赎神官战斗的五名守夜人，直接就被吞没了三人，泯灭一切的威力让他们连吭声都没有就被瞬间抹除掉！
其他两人想走但是被抽出手的三名神官和几名信徒围住，最终轰的一声，选择了自爆。
“可恶，这些家伙还真是果断！”
有人怒声连连。
但谁都知道，作为守夜人，一旦被教会抓住将会遭受怎样可怕的刑罚。
相比之下死反而是最痛快最轻松的解脱。
韦斯利沉默不语，他手中的头骨一只空洞的眼窝，此刻已经被妖异的幽蓝光芒填满。
这正是他的可怕能力。
一旦夺灵成功，就能强行夺走对方的一部分力量，并转化为自己使用。
这场遭遇战虽然来的突然。
但结果是，守夜人的目的没实现，其中一员主力干将还被自己重创。
怎么算都是赚了。
可韦斯利的心里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该死的！那小鬼简直比泥鳅还灵活！真是该死到了极点！你再晚点拉我，我就能把它削成人棍……呃不是，就能把它抓住了！”
“再晚点你我两个都跑不掉。”
阴暗的下水道里，遍体鳞伤的白鬼跟一道全身由黑色液态物质凝聚的身影并行着，后者脸上的眼睛现在仅剩下三只，体表不断泛起鳞片状的波纹。
“还有，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先拉拢，不行再干掉，而且就算死也只能让它死在教会手里！”
幽鬼严声提醒道。
“哼！”
白鬼心里不服但只能冷笑。
“先向老大报告吧，这次行动失败了，对方将会彻底清楚我们对厄运之家的态度，以后估计会派出两位使者进行监管，再想行动就更不容易了。”
幽鬼说道。
“真晦气！”
噗呲！
白鬼反手将一把刀插入肋间，鲜血流淌，在地上迅速汇聚成一座小型的六芒星法阵。
阵中泛起幽邃黑光。
“成功了？”
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大，我们失败了……但是你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那鬼东西抓回来！”
白鬼立刻说道。
一阵沉默。
对面的存在并没有责怪白鬼和幽鬼的失利，反而问了他们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你们行动失败了……那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的第三个人是谁？”
呼！
两鬼勐地回头。
就见一只十几厘米高的袖珍木偶，正静静站在他们的身后，身为怪异，它们的胆魄已然是远非常人，可这一刻，莫大的恐惧瞬间浮现在它们心头！
“什么鬼东西！？”
白鬼抽出刀就要直接将木偶砍翻在地。
“等等！”
幽鬼及时制止了他。
“木偶？”
它试探出声。
“嗯。”
程深平静回应注意力却全都在那座魔法阵上。
魂力的优势，加上无形之触的增幅，让他的一缕分识，都能在两名四阶巅峰强者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行动。
但对方却隔着一座法阵都能立刻察觉到他。
超凡者……
程深警惕起来。
接触到超凡者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那群无信者，在旧日之城里隐匿了上千年的他们，极有可能就是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
幽鬼愕然道。
“在你们说要让我死在教会手里的时候。”
程深回道。
“……”
幽鬼身体表面的波纹一阵荡漾，连白鬼都感到一丝尴尬，它扭过头，装作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你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幽鬼又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们。”程深说道。
这时。
传送阵后的神秘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加入我们？”
“也可以，如果你们不再把我当成一件献祭品的话。”程深说道，“而且我要知道你们的目的。”
“我同意你的加入。”
传送阵后的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其他问题。
嗡……
黑光变幻。
一枚通体乌黑的戒指出现在其中。
随后。
阵法消失。
场中只剩下程深和两只怪异。
“老大同意了你加入，还给了你第二序列级的指环，以后我们就是可以互相信赖的同伴了！”幽鬼捡起指环，澹定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说道。
“你们刚才还在讨论要把我削成人棍。”
程深语气幽幽。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教会奖励
【序列二指环：木偶】
……
程深拿到手里时，乌黑的指环表面自动浮现出一个图桉，就像是一个用简笔画刻出来的火柴人。
“之前的事情显然都是误会。”
幽鬼说道。
对于一个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它们，而且自始至终都隐藏着实力的怪异，两鬼给出了应有的尊敬。
程深也没想追究此事彻底撕破脸。
“所以，守夜人，其实就是一个由怪异建立起来的组织？”
他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幽鬼眸光晃动，“最初的守夜人是由一群信仰黑夜的人类组成，但随着教会的清剿和一代代发展，组织的结构和目的都已经截然不同。
现在组织里仍有少部分信仰黑夜的人类，你如果遇到他们，躲开就好。那群疯子一直嚷嚷着要让旧日之城陷入永寂，比我们怪异的思想还疯狂……”
能让一个恐怖的怪异反过来吐槽人类，可想而知，这信仰混乱的时代造就了一群怎样的狂信徒。
程深继续道：
“你们四处抓捕怪异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抓捕，是解放。”幽鬼轻咳一声，着重强调，“我们只想从教会手中解放所有的同类，他们的监管是一种压迫，是虐待，我们要进行抗争！”
“……鬼话连篇。”
程深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其实你已经是第二序列的成员，可以自己了解这些事情。你手中的指环即是身份象征，也是联系我们之间的纽带，它能引导你进入幽梦厅。”
幽鬼说道。
程深看了一眼手上的指环，这东西还得送到木偶本体手里，他现在只是一缕微弱的分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长久来一直窥视我的家庭？”
他问道。
“因为任何一座禁地都是我们必须要拉拢的。”
幽鬼道。
“禁地？”
程深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
“由一位一序列怪异，甚至多位一序列怪异形成的禁区，禁地一词是教会设立的，不过有些怪异对我们同样有威胁。比如某个孤儿院里的疯子。”
幽鬼吐槽道。
“你是说我的家里有一位第一序列的怪异！？”
程深感到诧异。
“我们从教会里窃取的资料是这样记录的，厄运之家是罕见的多怪异禁区，四名怪异的实力，刚好是按照教会的分级从第一序列到第四序列排列。
其中，第四序列为木偶……哦现在肯定要修改一下了。
第三序列则是渴血猎人。
其余的两只怪异的资料很少定级不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
幽鬼解释道。
厄运之家里居然有一位第一序列的怪异……程深第一念头就是最强的科因。
可幽鬼随后的话又打消了他的念头。
“渴血猎人怎么会是第三序列？”程深不解，科因的实力基本跟白鬼幽鬼相当，而若是算上他有神血之躯增幅的因素，他恐怕能一挑二都不落下风！
“因为它是猎人。”
幽鬼耐心道。
“教会评判怪异的标准主要是考虑危害性的元素，猎人在失控前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所以它的威胁性目前还是比较低的。”
“……”
程深这下真的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玛格，和他的诡异妹妹，在教会的眼里分别是一只第二序列和第一序列的危险存在。
玛格有威胁性……？
也是……
她每次抱怨一户人家时，那家人总会在第二天神秘消失，尽管程深更怀疑这是科因去做的，但科因的实力就相当于第二序列。
她能操控科因岂不是说明她有相应的威胁性？
至于，家里的第一序列怪异。
那肯定是妹妹了……
对了，程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厄运之家是后来才搬到中城区的。
那么之前它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搬的家？
“嘶……”
卡尔那撕裂的记忆又开始影响他，让他想不起关键的细节。
“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把这枚戒指送到我工作时会途径的地方。”
程深对幽鬼道。
它的能力显然更适合用来干一些偷摸的勾当。
幽鬼没有抗拒的接过指环，问道：“你还想留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
“我如果不能按时回家，我的家人会疯狂的。”
程深幽幽的恐吓道。
……
科维的办事效率极快，或许也是因为在这个当口，没人会注意一位寻常黑鸦的晋升考核。
圣院的人当天中午就到了。
但他订购的药物，因为涉及到墨格执事管辖的密库，科维暂时还不敢冒险的帮他审批。
不过程深接管了诊所，四名医生月初的配额也足够他挥霍。
当天他就重新招募了十几名助手，并将包括院长在内，一共四名医生的当月配额全部调了出来。
光是愈痛药丸就近百瓶，其他各类药物也有很多，而最关键的还是每位医生的草药补给。
这方面根据医生自己的习惯而定。
有的医生喜欢调配药剂，所以就会额外向圣院申请一份配额，但代价是削减其他药物的供给，这间诊所里除了黑毒，其他医生都有不少草药份数。
程深将其逐一统计出来有几百株。
“提炼活血草……加入凝剂……再加入污染者的血液……”
安静的实验室尤瑟夫卡在进行着调配，程深静静观看。
特殊的环境也造就了旧日之城内发展有些偏科的医学，尤瑟夫卡炼制的每瓶药，材料配比基本都离不开血液。
不过程深并未指正她也想看看这样做的效果。
彭！
坩埚陡然升起一股黑烟，药液混合物瞬间烧成黑渣。
她的第一次炼制失败了。
“嗯？应该是药液的配比出现了问题…”尤瑟夫卡挠挠头想出原因，“我以前调配药剂时只能用最差的草药，换了新草药没有掌握好原液的剂量。”
“没关系，继续。”
程深说道。
他已经在尤瑟夫卡的身上看到了闪光点，哪怕是正式药剂师，也不能保证炼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往往调配成功一次都要损失几份材料。
可尤瑟夫卡第一次就差点成功，而且，还能如此迅速准确的找出原因。
这是天才！
程深可以直接干涉她的炼药过程让她百分百成功，立刻看到药剂效果，但他没有那样做。
而在又失败一次后，尤瑟夫卡一口气就成功调配出了三瓶药剂！
“病毒血清？”
程深看清药剂的属性后微微惊奇。
用相应的药剂，加上病人的血液，尤瑟夫卡居然能直接调配出抵抗血清。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当然，在这一行业中，程深虽然已经取得药剂师印记这等最高荣耀。
可毕竟接触过的相关资料还是少了一点。
全靠天赋硬顶。
而在涉及到一些病理学的常识性问题时就相形见绌了，甚至，他的理论掌握，还不如尤瑟夫卡。
“你可以尝试调配鼠疫血清。”
程深建议道。
“可以……”尤瑟夫卡迟疑了一下，如实道：“但是要调配一种陌生的药剂，我需要很久的时间进行尝试，要解决眼下的问题恐怕来不及。”
“我有一份还在研究的药方……”
程深想了想。
他目光在眼前的草药堆里扫过，选出几种清热解毒养血的材料，他没有立刻交给尤瑟夫卡，这份药方的成分连他都还不确定，给她也是一头雾水…
溶解，
提炼，
调和。
一个个具体步骤实操下来，当然程深也动用了天赋能力，精确萃取的药液最终融合为一体，一瓶带着血滴形状印记的绝佳级别解毒药，立刻成型。
程深抬手抹去药剂瓶上会让他身份暴露的药剂师印记。
把解毒药交给尤瑟夫卡。
“药方可用，你可以尝试在其中加入鼠疫病人的血液，看能否调配出相应的血清。”
程深说道。
他的时间不会浪费在救治普通病人身上，帮他们做点什么，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把这一复杂而艰巨的任务交给尤瑟夫卡，他便来到诊所地下室。
地下一层。
幽静的长廊内映照着从库房里照出来的光亮。
这间库房，并不是常规的仓房，有点类似是时空商店，房门后似乎是直接连接着圣院的密库，而程深每次取药物时，对方都是从密库里给他调配。
也是因为这一缘故，密库里的看守对诊所中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而且。
他都不知道那名看守究竟是不是活人。
径自走过，程深来到楼梯口，下到诊所的地下二层。
闪烁着幽光的双眸直接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整个地下二层中，伫立着无数个一人高的玻璃罐子，罐子里充斥着粘稠的墨绿液体，或是装着浸泡的内脏，或是干脆直接泡着半具被刨开的尸体。
场面惊悚万分。
而在这些罐子的顶端都连接着一根半透明的试管，试管中输送着异常鲜红的液体，全部汇集到了房间中央，一个形状像沙漏的巨大玻璃容器当中。
这个容器的上端就盛满了那种比血液更鲜红的液体。
底端则是散落着一粒粒晶红闪烁的颗粒。
“生命血素……”
程深走到近前。
圣院治下的诊所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在人体中提取生命血素，这些人不是病死在诊所的病人，就是医生通过其他方式收集、下城区的流浪人口等。
当然。
这里的病死要打上一个引号。
因为真正因病而死的人，是不能提取出纯净血素的。在墨格口中了解到生命血素这一物质后，程深才深刻的明白，圣院给医生的死亡指标是何故。
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怂恿乌鸦医生去谋财害命！
沙漏装置底部有一个带着计数器的精密装置。
程深上前，用院长指环的一面压入凹槽，得到控制权限。
他将沙漏中的少量生命血素取出来后，计数器中的数字随之发生变化。
这个装置，正是圣院为了统计生命血素的提取数量，并且防止医生私下操控而设计的。
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检查。
距离上月提交生命血素的日子刚过去不久，这也是墨格会急着动手的原因。
从月初到月末，这段时间圣院都不会检查血素装置，是他暗箱操控的最好时机。
现在。
则便宜了程深。
【生命血素】
【道具】
【级别：超凡】
【效果：服用一个剂量可永久提升一万生命上限，并增加身体活性，延缓衰老速度】
……
从凡人体内提取出来的超凡物质……
仅凭此就可以知道，这东西的效果究竟有多么逆天！
“这瓶血素正好可以给木偶身份送去，另外可以找个机会，将木偶的身体送到这里彻底改造。”
程深心道。
主要也是因为他这具身体用生命血素没用。
说起来，神化金属也是风暴城堡的疯狂炼金师们，用人体种植的方式培育出来的，其残忍而变态的提取手段，跟生命血素其实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但目前神化金属的研究还不够成熟，无法彻底代替血肉的作用。
也是从根本上限制了他这具躯体的实力成长。
相比之下，若能获得完整的魔傀锻造资料，木偶身份的成长潜力要比医生或猎人更强。
“当然肯定都不如我的本体……”
程深转身离开，顺便在入口布置了几层阵法。
回到地上。
等待黄昏降临时他再次取出黑夜礼拜堂的传送道具。
唰！
篝火的光芒在黑暗中晃动。
“新任猎人，教会非常赞赏你上次的考核任务成果，给予了你丰厚的奖励。”
高大的修女站起。
【获得：猎人徽章！】
【获得：血之护符！】
【获得：狩猎积分+1000！】
……
程深同时将罗恩锻造的武器一并取到手里。
【获得：浊世圣血！】
【获得：净世魔银！】
……
首先是猎人徽章，这东西除了能证明他的猎人身份外，还有一定的属性加成。
而击杀大祭司让他超额完成任务，获得了一千的高额积分奖励。
直接就从新任猎人晋升成为了资深猎人。
相当于乌鸦医生中的黑鸦职位。
而猎人徽章的属性加成也变成：对神血怪物伤害+15%，神血侵蚀抵抗+15%，生命回复速度缓慢提升。
随后是教会奖励的一件道具和两把武器。
【血之护符】
【首饰】
【类型：吊坠】
【级别：完美】
【生命：+15500】
【防御：+725】
【魔抗：+725】
【特性：血源，被动，当你的生命值下降到25%时，将获得巨额的血量回复效果，每秒持续恢复10%最大生命值，持续30秒，神血之躯效果翻倍】
【需求：无】
第三百七十三章 提取噩梦黑素
【浊世圣血】
【武器】
【类型：双手武器】
【级别：完美】
【攻击：1649】
【锋利：+12】
【吸血：+15%】
【暴击：+15%】
【特性一：神血附魔，这把武器可以伤害到神血污染生物】
【特性②：血肉寄生，该武器命中敌人时，将为敌人施加一层寄生状态，任一目标叠满三层寄生状态后，该武器可解锁为第二形态——浊世之蛇】
【特性三：浊世之蛇，解锁该形态时武器的外形将可随意变幻，并可激活寄生状态，在敌人的体内造成伤害，该形态下寄生状态最大叠加为十层】
【耐久：480/480】
【需求：装备者将持续承受神血污染】
……
【净世魔银】
【武器】
【类型：单手武器】
【级别：完美】
【伤害：2609】
【射速：1】
【弹夹：6】
【破甲：11】
【特性一：神血附魔，这把武器可以伤害到神血污染生物】
【特性②：净世莲华，该武器命中敌人时，特殊的力量将令敌人的受伤部位同化为金属，再次命中同化部位时可引爆，对周围敌人造成范围伤害】
【命中寄生敌人时该武器的特性将得到加强】
【耐久：480/480】
【需求：装备者将持续承受神血污染】
……
血之护符这件装备显然也是通过神血制造的。
但它的珍贵之处，是在于没有需求，没有神血污染，连普通人都能使用！
这让程深不得不怀疑教会是否已经提取出无污染的净血！？
若是那样他们当真是掌握了一部分神的力量！
而罗恩锻造的两把武器，则是分别获得了神化金属的两种共性。
液化，
凝固。
这倒是跟他的鲜红形态有些相似。
不过，这两把武器打造出来，甚至比他之前的两把主武器圣池长枪和飞鸟的属性还要强悍。程深不禁高看了一眼罗恩，这起码是个大师级的铁匠！
想到尤瑟夫卡，程深心里暗想：“旧日之城的人才即使经过一轮大清洗依然多的数不胜数，如果我能将旧日之城吞并，直接就能省去数十年努力…”
但这种事他也仅能在心中幻想一下。
“黑夜已至，猎人，你是否需要我将你传送到专属的狩猎场展开狩猎？”
修女柔声询问道。
“专属狩猎场？”
程深好奇。
“与隐秘之村相同的区域。”修女解释道：“这些区域内的神血怪物更需要得到清理，教会会为此支付额外的报酬，但你要面对的敌人也会更强大。”
她挥手在身前浮现出几幕虚幻景象。
其中。
程深所去过的隐秘之村赫然在列。
而其他几个选项分别是：
感染之地，
血族城堡，
旧日遗迹，
血色神庭，
无尽迷宫。
旧日之城的噩梦里有这么多未知的探索区域？
程深心里一惊，他原以为在现实中的旧日之城地图就够大了，实际比起噩梦之城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
修女展示出来的地图难度是根据顺序排列的。
他之前去过的隐秘之村，竟然排在第一，而后面的地图一个比一个更危险！
包括曾经那场灾难的爆发地旧日遗址都赫然存在其内！
血色神庭……
程深目光随之滑落。
他的背包里，现在就躺着一把开启血色神庭的秘钥，然而看了一眼它的难度等级，程深默默的选择略过，等他找回身体或许还能尝试着进行探索。
现在想都别想。
以他目前的实力继续探索隐秘之村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他还没准备跟阿黛尔交易的物品，而且之前也听到她提起过，那只盘踞在隐秘之村内的雷兽已经被惊动，那边这几天恐怕不会太平，还是算了。
“我要去感染之地。”
程深说道。
“小心感染之地深处的两只异血，那还不是你能对付的。”修女抬手抚摸向程深的头。
“异血？”
程深在传送的最后问出。
“神血生物中的异类，它们比寻常的神血生物更难对付，而且都有着足以媲美使者的力量……”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黑暗降临。
腐烂的味道第一时间传入程深的鼻间，他迅速睁开眼，审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片烂沼地，粗大的青绿色藤蔓，好像一条条巨蟒匍匐在墨绿色的泥浆中，几人合抱粗的巨木伫立，根须或是腐烂、堆积着大量泥垢和尸骸。
咕噜……
泥池中翻起不起眼的气泡，阴影在下方游荡。
程深传送至的落脚地是一片石地，周围还算安全，即便如此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深绿色毒雾，若非他这具身体不怕中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已中招。
“隐秘之村的雷兽应该就是所谓的异血。”
程深分神想着修女的话。
异血，
使者，
第二序列。
这三种不同的称呼都代表着同一实力级别：四阶巅峰。
基本都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
而感染之地，有两只异血，他要万分小心，一旦遭遇他能有逃跑的时间都算是幸运了。
“有了神血武器，配合轮回绝境，我现在应该已经有了狩猎神官级别的实力，只要不碰到那两只异血，或是使者级别的神血怪物，都问题不大……”
程深轻轻一跃落入沼泽。
哗啦！
他落在一根粗大藤蔓上的一瞬间，右侧泥浆爆溅，一道黑影扑出，那赫然是一具浑身漆黑、像被浓酸腐蚀过的人类尸骸，下半身连接着粗红血管。
彭！
程深身体微旋，带动风衣荡起，银白色的左轮枪口迸发出一道幽邃光芒。
啪！
子弹打在怪物胸口，像一团液体炸开，将它半个身子染上一抹金属质感的银白，巨力同时将它掀飞出去，还在半空中，液态金属就已经迅速固化。
彭！
程深紧接着一枪命中它的头部，流动的液态金属将怪物脑袋包裹，而后炸碎成无数锋锐的破片。
【提示：成功击杀怪物，获得经验+3356！】
【获得：猎杀值+1！】
……
一抹隐晦的血色从怪物体内飞出，没入程深体内，有了神血武器，他跟神血怪物的战斗效率明显有了质般的飞跃！
“百米范围内有十一只三阶神血，和两只神官级别的神血……”
程深展开感知覆盖周围，能量掌控和情绪感知同时开启，怪物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卡。
左轮转动，子弹在空膛的两秒后自动补满，这把武器带有自动填装属性，而填装的子弹则是来源于程深自身。他的身体就是一个金属子弹转换库。
转换净世魔银的子弹需要消耗他的血量。
神化之躯比较特殊。
这具躯体对物理和魔攻都有极高的抗性，受伤了，还会自动修复，但缺点也是常规的回血手段对他无效，包括他刚获得的血之护符，都使用不了。
所以程深要尽可能的避免受伤。
“第三代神化金属还是有很多缺陷，也许该考虑替换成神血肢体……”
程深念头一顿。
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一代、二代、三代神化金属，都是通过血腥的手段在普通人体内培育出来的，如果，他使用超凡生物的血肉进行培育，甚至是神血生物进行培育！
……又能获得怎样的效果！？
这个想法，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因为培育神化金属动辄便要几十年的周期。
但在噩梦里有一种物质或许能满足他的要求！
噩梦黑素。
尤努斯曾向他展示过这种物质。
如果说噩梦其实是一个未知存在沉睡时而产生的梦境，那么噩梦黑素就是操控梦的力量。
它可以让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在梦中化为现实！
彭！
左轮迸发出光火，将一只想偷袭他的神血怪物轰飞，程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尤努斯虽然没告诉我噩梦黑素是怎样提炼出来的，但生命血素的出现，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
也许奇迹就隐藏在那些常见的事物内……”
轰！
他的出现，终于惊动了一只神官级别的神血怪物，或者说他自己进入了这只神血怪物的捕食网。
泥浆沸腾，一条条裹着污泥的触手在沼泽中伸出，宛如巨型章鱼般的怪物被唤醒，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臃肿肉山，表面布满无数个硕大的肉瘤。
“神血怪物进化的特点就是体型愈发庞大，但不得不说，这是应对猎人的最优选……”
彭！
彭！
彭！
程深抬手瞬间射空净世魔银中的子弹，六颗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给它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害。
轰！
那一条条触手向他砸来，震得沼泽激荡，程深展开金属双翼，借助翼展的加持飞快移动，灵动的穿梭起来，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愈发靠近怪物。
待近身的一刻他手中陡然迸发出一道银光，血纹长枪飞点，带起凌冽寒芒，瞬间刺出三枪！
一抹银白沿着伤口悄然没入怪物体内，程深手中的武器，随之发生变化。
哗啦！
坚固的枪身立刻扭成蛇形，好似一道银白水流环绕住程深的手臂。
枪内蕴含的神血凝聚在顶端仿佛腥红的蛇眸。
啪！
蛇躯瞬间爆散成无数银珠，似散弹般轰向眼前怪物，每一粒银珠，都造成同武器的等额伤害，而且能附加武器的特性，直接将十层寄生状态拉满！
一条条银白色的细纹，仿佛树枝的脉络一样在怪物的受击点附近凝聚出来。
啪啦……
怪物的反射弧刚刚反应过来，它体表的血瘤破裂，爬出一只只浑身布满粘液的爬行怪。程深侧身移动躲开爆溅的汁液，左轮在手迸发出巨大动能。
轰！
子弹的效果顿时将寄生状态引发，怪物的血肉之躯上，立刻凝聚出一大片银色的固态金属。
轰！
程深抬手又一枪触发净世莲华的特性。
足有几个立方大的金属块，在怪物体内被瞬时引爆，嗖嗖嗖飞射的破片犹如肆虐的风暴，向它体内深入撕裂出更可怕的创口，更笼罩住周围一切！
嗖！
一串滚动的银珠飞回程深手中重新凝聚出一把长枪，他看向那半个身躯都被炸碎的神血怪物，惊叹于浊世圣血和净世魔银这两把武器的组合效果。
这还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级别限制了罗恩的水平发挥。
浊世圣血和净世魔银，其实都只有二阶武器的水准。
若是能让这两把武器升级到常规猎人持有四阶级别，岂不是，一次组合技就能干掉一只神官！？
甚至对使者和异血都能造成极大威胁！
“神化金属配合神血武器似乎能发挥出超额的效果……”
程深更是察觉到。
风暴城堡在研究神化金属的过程中，有不少资料，乃至是参与其中的学者都与旧日之城有关，这其中或许存在着他不知道的联系。
战斗的巨响，惊动了沼泽地里的另一只神官怪物。
这只怪物盘踞在树顶，身躯延长出上百米，如一条巨蟒般缠绕在一颗颗树干之间，在程深躲避时它陡然发起袭击，不过它的偷袭已在他预料之内。
程深每前进一步都会摸清周围的一切。
天上，
地下。
他的感知覆盖在周身形成一个半径达一百米的球体，在这片区域内，就相当于是他自身的领域。
一番缠斗。
程深最终有惊无险的将两只神血怪物全部斩于枪下。
沼泽内此刻变得狼藉一片，大块的碎肉、金属散落在泥浆里，被缓缓吞噬。
程深则灵活的跃动在藤蔓间寻找着有价值的物品。
唰！
他撕开一张鉴定卷轴映照出光芒，凡是蕴含着神血的珍贵部位，都在光芒中放射出耀眼的血红。
程深一趟下来手里便多了一堆还在缓慢蠕动的肉块。
神官掉落的血核他已经收起，而这些血肉蕴含的神血并不纯粹，若交给格拉，就会被它炼制成具备特殊效果的神血肢体。但同样的事他也能做到。
不过。
有了之前的想法。
这些还带有活性的神血血肉程深另有他用。
周围安静了，暂时的，神血生物的极强繁衍性会让这片沼泽很快再次遍布怪物。
程深静下心来。
从神血中肯定无法提炼出噩梦黑素，因为这些怪物，本质上是来自于那位古神遗骸泄露的力量。
而非噩梦本身。
无奈的是这里的噩梦怪物都已经被神血怪物吞噬，而是同化，竟然找不到一只正常的噩梦生物。
“没有生物就从植物中提取……”
程深盯上周围。
一颗颗苍朽古树似利剑般挺拔生长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