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趁着团子跟妹妹谈兴正浓,方铮手中的一碗鸡汤已见了底。
“要不要再喝半碗?”方铮见冯轻胃口不错,他盯着自家娘子因喝了鸡汤显得越发红润的唇瓣,“为夫与娘子一起喝。”
“那就再来半碗。”
临近年关,朝堂越发忙了,听闻南面渠城遭了雪灾,西羌国又开始骚扰大业边境,近些日子皇上心情一直不好,朝堂上也为是否与西羌国打仗而争论,身为右丞相,又得皇上信任,方铮夹在皇上与朝臣中间,比往日更难处理,除了今日,前段时候他回来的都晚,太晚又不宜多吃,方铮着实瘦了不少。
“相公,盛一碗。”在方铮即将跨出门,冯轻在后头提醒。
这一碗当然有大半都进了方铮的肚子。
方铮回来时瞬间将团子的小碗鸡汤也端了过来,一家三口脸对着脸,喝了两碗鸡汤。
吃饱喝足,方铮又检查了团子的功课。
团子人不大,字越发好了,已经有方铮的几分风骨,平日里他不怵他爹,每每方铮考校他功课时,他难得有些不安。
“娘,要不让阿奶陪你在院子里走走?”团子小大人似的给冯轻提了建议。
冯轻好笑地看着他,团子黑珍珠似的大眼飞快地眨了眨,里头是隐藏不住的窘迫。
这孩子是担心在她面前被他爹训斥?
冯轻故作不知,她揉了揉腹部,点头说:“多亏团子提醒,方才喝了鸡汤,是该多走走。”
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团子,又看到自家娘子跟他使劲眨眼,方铮没做声,将冯轻扶起来,打算将人送到门口。
冯轻按住他的手,“相公,我自己去,你跟团子早点出来吃饭。”
等冯轻带上门离开后,方铮嗤笑地看着梗着脖子的小不点。
只要不在他娘面前丢脸,团子不在乎被他爹嘲笑。
冯轻不知道团子的功课到底做的如何,不过方铮跟团子出来时,两人脸上都看不出异样来。
方铮替了方蒋氏,陪着冯轻又绕着院子走了几圈。
冯轻握着方铮的手,她斟酌着将方蒋氏下午的话跟方铮说了,末了,她问:“相公,若是娘坚持要走,该怎么办?”
跟之前不同,方蒋氏这回像是下定了决心。
冯轻知道方蒋氏心里一直惦记着文浩跟文雅,若不让她去照看,方蒋氏在京都肯定也是一直没办法彻底安心的。
“娘子如何看?”沉吟片刻,方铮问了句。
方蒋氏说完后,冯轻一直在想这事,她叹口气,“若是娘坚持要去二哥二嫂那,便让娘去吧。”
“为夫也是这般想的。”方铮站定,他面对冯轻,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倾身,薄唇印在自家娘子的额头,须臾,他直起身,“娘虽一直没开口,可她始终惦念文浩跟文雅,为了娘安心,便让她去照顾那两孩子几年,来日再将他们接来京都。”
“文浩跟文雅便是来了京都,也不跟我们住在一处,为夫会另替他们寻住处。”
方铮是不可能让文雅与冯轻及两个孩子住在一起。
文雅性懦,与周小花相处日久,难免会沾上周小花一些习性,若是文雅愿意,他会将那孩子养大成人,日后替她寻个老实本分的夫君,若是那孩子坏了心性,他更不会让那孩子见冯轻跟孩子。
隔着腹部,冯轻抱着自家相公,她并未隐瞒,“相公,如今我与大哥大嫂处境大不同,我对他们早没了恨,但也不会心软同情,与大哥大嫂闹成那样,我也不可能心无芥蒂地与那两个孩子相处。”
“为夫都明白。”方铮顺着她的背,“这些事为夫会处理,娘子无需操心。”
“不过娘一个人去二哥那边,我不放心,不如让小银也跟着去吧。”
“小银习惯照看娘子,为夫再寻两个年长些的跟着娘一起去。”
饭桌上,方铮将他的打算跟方蒋氏说了。
“我一个人也成,哪里还用再带两个一起。”方蒋氏拒绝,“再说了,不是还有二郎跟二郎媳妇?”
多买一个人就多花一份钱,方蒋氏觉得自己照看几个孩子不成问题。
“娘,这事就这么定了。”这回方铮果断拒绝方蒋氏的提议。
冯轻也跟着附和,“娘,还是带两个人放心,这几日就让人牙子上门,娘你选两个,如此相处几个月再与你一道去,也能尽心些。”
就连团子都跟着点头,“阿奶,我也不放心你一人去二叔二婶家。”
“哎呦,阿奶的乖孙真孝顺,那成,阿奶听你的。”
冯轻跟方铮相视一眼,果然隔辈亲,团子的话最管用。
“那等人牙子来了,团子与你阿奶一起选人,可好?”冯轻给团子夹了只白灼虾,又给他盛了半碗蛋羹,她笑眯眯地问。
“好。”团子也没拒绝。
方铮跟冯轻教育孩子的方式是泾渭分明,在学业上,冯轻从不插手,像今日这般让团子选人,方铮又从不多置喙。
团子才会走路说话时,冯轻与方铮商量过,团子懂事前,冯轻教养为主,待孩子到了明事理的年纪,便是方铮教导为主。
方铮将盛好的粥放在冯轻面前,啪嗒一声响吸引了冯轻的注意。
“娘子,喝粥。”方铮漫声说。
自己却端着空碗,没动。
冯轻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偷笑,她端着方铮面前的空碗,“我给相公盛一碗蛋羹,今日的蛋羹很嫩,还放了点香油,相公你尝尝。”
金黄的蛋羹极嫩,随着冯轻的动作,颤巍巍的弹动,蛋羹上撒了葱花,白的瓷碗,金黄的蛋羹,碧绿的葱花,三种极致的色泽竟出乎意料的相称,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方铮这才满意,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这蛋羹是娘子做的。”
方铮不会做饭,却很轻易就能尝出家中的饭菜是谁做的。
“知道你喜欢吃蛋羹,前几年你媳妇白日里总做,做的味道一般就自己吃,味道好就留着你回来吃,如今她这蒸蛋羹的手艺连我都比不得。”方蒋氏在一边笑。
第948章
等方铮打算吃第三碗时,冯轻按住了他的手,“相公,我听说再好吃的饭菜,宫里的皇上跟娘娘们也不过吃多过三口。”
“这难道就是事不过三?”冯轻揶揄道:“相公你都吃两碗了,今日若是吃撑了,日后你就吃不下我做的蛋羹了。”
方铮从善如流地放下碗。
冯轻看着他笑,“相公难道不应该说吃一辈子都不腻吗?”
“一辈子自是吃不腻的。”方铮对吃食向来不挑,便是有几道喜欢的菜,也不是非吃不可。
方蒋氏跟金姨在旁边笑,她们年纪大了,最喜欢看到孩子们鲜活的时候。
“娘,我一辈子也吃不腻。”方铮话落,团子也不甘示弱地跟他娘表达了对他娘做的蛋羹的喜爱之情。
嗤——
方铮又发出了一声熟悉的不屑嗤笑。
娘子是他的,只会一辈子给他做蛋羹,至于小崽子,哪边凉快哪边去。
方铮早就想好了,日后致仕了,便会带着娘子出门,到时娘子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人了。
眼瞅着又到了父子两相互看不顺眼的时候,方蒋氏忙搂着团子,“我们团子最乖,别跟你爹计较。”
不管过去几年,只要事关冯轻,她这三儿子年岁就会倒退。
方蒋氏又拍怕团子的肩,笑道:“日后团子也要娶媳妇,你想吃啥,让你媳妇给你做。”
有其父必有其子,团子日后也定是个好夫君。
“不娶媳妇。”团子不由分说地摇头。
他目前还接受不了家中多一人。
方蒋氏跟金姨听了直笑,“不娶可不成,咱们团子比你爹都俊,日后定是招女娃娃喜欢。”
在这个时代,与五岁孩童提媳妇这事不算突兀,大户人家十一二岁就有让孩子通人事的。
不管日后如何想,此刻团子是坚决不打算日后成婚的,他的视线往家人身上转了一圈,再次肯定,“我只要阿奶,娘跟妹妹。”
“还有爹。”最后不甘不愿地提了他爹一嘴。
“那我呢?”金姨故意逗她。
团子眼睛晶亮,“金奶奶也是阿奶。”
得了,这么小点就会说话。
一碗蛋羹引起的团子是佛成婚问题直到一顿饭吃完也没了定论。
方铮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相公,你怎么不说话?要是咱们团子日后真不愿娶妻,那该如何是好?”冯轻逗他,这几年冯轻将曾今的生活过的地方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都跟方铮说了。
冯轻原本不大愿意说,只因她说过两回后便发觉,只要自己提及前一世,她家相公就会使劲盯着她看,有时能盯整整一夜。
她知道相公是担心自己跟来时一样突然消失,哪怕她在这里已经许多年,早生了根,孩子也有了两个,有了牵挂,她如何都离开不了的。
方铮仍旧是不安。
后来冯轻不愿再提,方铮却又隔段时间引着她继续说。
冯轻一直不明白,直到有一回不停追问,他才说,“哪怕是万一,为夫也会找到娘子。”
多知道些冯轻曾今生活过的点滴,若真有那一日,他也能最快地找到她。
那一日冯轻哭了许久。
冯轻出神地看着方铮笑,直到方铮伸手,用微冷的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她才醒神。
“若他真不愿娶,不娶便是。”方铮重复了一遍。
第949章
“那可不成。”方蒋氏可不愿,倒不是她想为方家留后,她拍着团子的小手,“乖孙啊,你可不能不娶妻,若是不娶妻,日后你老了该怎么办?”
话落,方蒋氏另一手又抓着金姨的手,她怕方才的话伤着金姨。
金姨倒是不在意,她挽着方蒋氏的手,笑道:“姐姐你说的极是,我是运气好,遇着轻轻跟三郎了,要不我日后动不了了,日子可不好过,不瞒姐姐说,我都打算好了,真有那一日,我便——”
顾忌有团子在跟前,冯轻肚子里还有一个,金姨的话并未说完。
方蒋氏却懂。
人老了,谁也说不准哪一日就动不了了,稍微要面子的是忍不了自己躺在病床上,任由旁人折腾。
“乖孙啊,听阿奶的话,可不能不娶媳妇啊。”趁着团子没注意,方蒋氏瞪了方铮一眼,而后循循善诱,“你瞧你爹有你娘,多好。”
团子辩解的角度也尤为惊奇,“我也有娘。”
方蒋氏一噎,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娘,您放心吧,团子还小呢,他还不懂。”方蒋氏急的额头都快冒汗了,冯轻忙解释,而后轻轻拧了一下方铮的手。
“娘子说的是,他日后若是敢不娶,我打断他的腿。”方铮随口敷衍。
“你给我住口。”方蒋氏思绪瞬间被转移,她没好气地白了方铮一眼,“你敢跟团子动手,我先打断你的腿。”
“别打来打去的,团子乖,再喝一碗鸡汤,趁热喝。”金姨给团子盛了小半碗鸡汤,又将撕好的鸡丝跟蘸酱放在冯轻面前,“轻轻再吃点鸡丝,这鸡丝也温过了。”
团子不娶妻这事就被揭了过去。
不过方蒋氏到底还是上了心,之后几日总有意无意地跟冯轻打探。
她知道三郎最听他媳妇的话,就连团子也是最听他娘的,只要冯轻要团子娶妻,团子必然不会拒绝。
这一日,方蒋氏端着银耳莲子羹过来,她坐在冯轻对面,看着冯轻喝完了银耳羹,她试探着说:“团子都学了一个时辰了,我也不敢进去打扰他,这孩子像他爹,会说话就想念书,不过三郎小时过得苦,没笔墨纸砚,也没先生教他,我记得他五六岁时,会悄悄跟村里的孩子偷学,大些的时候,会走两个多时辰去见当时一个秀才公,不知他跟那秀才公说了啥,反正后来他每隔三日就会去那秀才公家,三郎身子差,去过两回,回来淋了雨,烧了好几天,那回差点回不来,后来我咬牙,不管方老头子怎么拒绝,我都要给三郎送去读书。”
提及三儿子小时的事,方蒋氏眼圈有些潮。
冯轻抽出帕子,替方蒋氏擦了擦眼角,“娘,都过去了,如今相公身子也更好了。”
方蒋氏吸了吸鼻子,又笑开,“是,日子好了。”
她这才想起来寻冯轻的目的,“团子是赶上了好时候,他又跟他爹一样会读书,日后肯定也能高中,咱家团子能配得上最好的小姐,要是不成婚多可惜。”
第950章
冯轻没想到自己跟方铮的一句玩笑话能让方蒋氏这般放心不下。
方蒋氏这般在意,冯轻也不能跟前几日那样糊弄,她与方蒋氏面对面坐着,替方蒋氏倒了杯花茶,试了试温度,而后放在方蒋氏面前,“娘,尝尝,这是相公买的茉莉花茶,味道清香。”
相公不让她多喝,一日只能喝两杯,方蒋氏平日里也不喝这些花茶。
“好喝。”方蒋氏一口喝完一杯,也没品出啥滋味,她心思不在茶水上,放下杯子,方蒋氏又期待地看向冯轻。
“娘,您觉得团子的性子如何?”冯轻只好问方蒋氏。
方蒋氏想了想,她又骄傲又有些无奈,“团子像他爹,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自三郎四五岁起,娘就觉得这孩子看谁都冷冷淡淡的,当年村里还有不少人说这孩子没心没肺,日后说不得是个白眼狼。”
“呸——”哪怕过去二十多年,再想起当时村里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话,方蒋氏还是气,“如今再看,谁有我三郎孝顺?”
冯轻最喜欢听方蒋氏将方铮小时候的事,方蒋氏口中说的跟方铮自己说的不一样,方蒋氏说完,冯轻脑中都有画面。
想到相公曾今与团子一般大时那一脸冷淡的表情,冯轻只觉得可爱。
“娘,相公小时候果真是比团子还老成?”也不知团子天性如此,还是跟他爹学的,反正自打他懂事后,就一日比一日的稳重了,冯轻每每看到那张紧绷的小脸都想伸手捏捏。
“那是。”提到儿子,方蒋氏注意又被转移,她都不用刻意回想,“我家三郎明明长得最白净,就是那小脸极少笑,当初村里人还说他不像方家人,要不是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连我自己都要不信了,三郎这孩子自小就招村里的姑娘喜欢——”
方蒋氏嘴快,等话落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冯轻。
“娘,没事,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还是相公小时候,再说了,相公怎么可能喜欢那些小姑娘。”冯轻是真不在意,况且相公要是真这么容易看得上一个人,那就不是她喜欢的人了。
冯轻说的坦荡,方蒋氏看出她并没勉强,也就放心了,她继续说道:“不光是咱村,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三郎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三郎七八岁上,隔三差五就有小姑娘从我家门口经过。”
说着,方蒋氏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三郎的性子你也知道,在他眼里恐怕没有小子姑娘之分,那些人碍着他读书了,他干脆关上了门,有几个胆大的小姑娘还会割几把野菜放在家门口,也有偷偷从墙外往里扔苞米的。”
那个时候家家都不富,家里的米面都是有数的,那几个小姑娘也不敢拿米面,只能自己在外头割野菜挖苞米。
相公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冯轻笑的直发颤,方蒋氏吓得起身,忙走到冯轻身后,顺着她的背,“小心肚子。”
冯轻扶着方蒋氏的胳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顾不得擦,跟方蒋氏说:“等相公回来,我定要问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三郎肯定不记得了。”方铮过目不忘是不假,不过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
“不记得我就让他好好回忆一下。”
方蒋氏也是年纪越发越会想起许久之前的事,她叹口气,“这些事我如今是记得越来越清楚了,三郎这孩子真的不容易。”
“娘是看着你们一路走来的,三郎对你的心思我这个做娘的看的比谁都清楚,日后他要是有惹你不悦的时候,你就想想这些年他的好,别跟他计较。”这些年方蒋氏没见过方铮跟冯轻吵架,不过她想着再有几月就要去照顾文雅文浩,她还是不放心。
“娘,相公不会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也不会生相公的气。”冯轻哪里舍得生方铮的气,他们相处的时候本就比前几年少许多,仅剩的几个时辰自然是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那团子——”儿子这边是放心了,方蒋氏又想起团子来了,她这回也不拐弯抹角了,“三郎媳妇啊,三郎跟团子都听你的,日后你得多替他瞧瞧,好替他找个跟你一样性子的媳妇。”
按照团子跟他爹的性子,恐怕都喜欢温柔又遇事能独当一面的姑娘。
话既然绕回来了,冯轻也不回避,“娘,这世上好姑娘千千万,团子日后要经历多少事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姻缘我们无法事先替他决定,他早些成婚或晚些成婚都成,娘,若是团子真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心仪的,我也不打算非要他娶一个合我心意的回来,这对团子,对那位姑娘都不好。”
“可你与三郎就是成了婚才越来越好的。”
这个倒也是。
“娘——”冯轻故意拉长声音,跟方蒋氏撒娇,“要不然日后娘多替团子相看几个姑娘,总有一个是团子喜欢的。”
“哎,娘就是怕等不到那时。”这才是方蒋氏最放不下团子的缘由。
她年纪大了,身子也大不如以往,她就怕等不到团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这才一定要团子日后娶妻才能安心。
冯轻心沉紧缩了一下,她收起面上的笑,“娘,不会的,有相公在,娘定会看到团子娶妻生子,说不得日后还能看到重孙子长大成人。”
“好好好,娘肯定还能活许多年。”方蒋氏这话吓着冯轻了,她忙安抚,“娘日后不提这话了。”
“娘,你身子要是有不适,可不能瞒着我跟相公,咱们一家子一定要好好的。”冯轻握着方蒋氏手腕,有些紧。
她怕的就是方蒋氏忍惯了,哪怕哪里疼也不说。
有时小病也能拖成大病,况且是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放心吧,娘知道轻重,如今咱家日子好,有钱看病,娘不忍着。”
“娘,团子娶不娶妻,我说了不算,您以后亲眼看着才行。”
这话正中方蒋氏的心事,她被冯轻说服了,跟冯轻保证道:“三郎媳妇你放心,就是去二郎那边,有个不舒坦的,我也不忍着,我让二郎给你跟三郎来信。”
“娘你要说话算话。”
“娘说到做到。”
第951章
大业有旬假,节假,田假,及大业百年前开国皇帝定下的千秋假。
再有三日便是除夕,皇上宣布罢朝十日。
冯轻早盼着这一日了,这天吃过午饭没多久,冯轻就时不时往门口转悠,她想在方铮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
方蒋氏让小银赶紧给冯轻端个椅子放在门边风吹不到的角落,又让她裹着大氅,再给她揣了两个手炉,看到冯轻脸庞仍旧一片红润,方蒋氏又摸了摸她的手背,是暖和的,这才放心去厨房继续忙。
自打方铮说过还有不到一月冯轻就该生了,方蒋氏就不准她再动针线,平日里锅碗瓢盆自然也不需要她洗的,冯轻每日最多就是绕着院子走。
她知道家里人都担心她,她也顺着家人的意思,每日少食多餐,再绕着院子走。
马上新年,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冯轻穿的多,走路不比以前方便,她活动时都得有人陪着。
小银在冯轻的侧前方站着,这边靠近门缝,冷冽的风会从门缝里窜进来,吹在身上,刺骨的冷。
“小银,过来些,姑娘家可别冻着了。”冯轻朝小银招手。
小银回头笑,“夫人,奴婢穿的多,不冷,这里站着能看到咱们府上的园子,风景正好。”
方家对家里几个丫鬟小厮都温和,平日里也从不摆主人架子,方家几个丫鬟小厮,就连车夫都对主人越发的忠诚,半年前才被买来的春娘不止一次说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到方家这样的主人家。
春娘是专门买来照顾方蒋氏跟金姨的。
小银到方家时间最长,对方家人的感情最深,她平日里跟冯轻呆在一处的时间也最多,冯轻待她好,她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夫人,哪里在乎这点寒风。
“这大冬日的,哪里有景致可看?你这丫头就别哄我了,快点过来,我这大氅厚实,遮挡两个人足以。”
冯轻正要掀开大氅,小银忙过来,将冯轻盖的严严实实,“夫人可别掀,当心冷风进去,奴婢不站那了,就靠着冯轻站。”
冯轻这才满意,她继续往门口看。
本以为明日开始休息,今天要晚些回来,却没料,冯轻才坐了不到两刻钟,她突然扯着小银的袖子,忙催道:“小银,快,扶我起来,相公回来了。”
院门是关着的,从里头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人,小银还一直盯着门缝看,生怕错过回来的大人,可她并没见着人影,“夫人,您是不是听错了?天色还早,大人还得过一阵才能回来。”
冯轻已经抓着小银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她将暖手炉递给小银,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知道相公回来了,我听到他脚步声了。”
小银越发迷糊了,若她记得不错,大人走路向来是没声的,哪怕她离大人不过两三步远都是听不到的,她不安地看着冯轻,觉得冯轻可能是太想念大人,这才听茬了。
不过这会儿夫人恐怕也是听不进她的劝告的,小银只好将她家夫人扶着,往门口走。
小银开了门,她伸着脑袋往外看,左右都无人,“夫人,大人没回来,您先别出去了,外头风大。”
冯轻却不听,她仍旧笑,“相公回来了。”
语毕,冯轻径直往外走,小银忙跟上,扶着冯轻跨出了院门。
外头果然无人。
天太冷,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更何况是这巷子深处,冯轻也不失望,她直接往西拐,脚步有些快。
“夫人,您慢些。”小银盯着脚边,前两天才下过一场小雪,地上虽没积雪,不过路边没有太阳照着的地方还是有冰冻,晌午时小银还听到外头一声噗通,应当是有人摔倒了。
冯轻脚步并未停顿,小银只好搬出方铮来,“夫人,你不是说大人回来了吗?若是大人瞧见你走的这般快,定是担心的。”
提到方铮,冯轻果然放慢了脚步。
还没等她再走一步,前方拐角处传来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无比熟悉,冯轻扬起脸,还没看着人,便喊:“相公。”
身着深蓝官袍的方铮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还未靠近,他伸出胳膊,朝冯轻露出笑。
别看方大人在朝堂上温和有礼,却极少有人能见着他笑,尤其是这般放松惬意,又带着情意的笑。
冯轻这回倒是没着急,她甚至还放慢了脚步。
等冯轻抓着方铮的手,小银这才跟着松了手,往旁边站,她垂着头,不打扰大人跟夫人。
“方才走的倒是快,怎么为夫回来了,娘子倒是慢了?”方铮将人抱在怀中,手落在冯轻背上,他比冯轻高出大半个头,说话时,冯轻只能感觉到一道呼吸从耳边滑过,却看不到方铮的脸色。
冯轻往自家相公怀里挤去,她讨好地搂着方铮的腰,“相公我错了,方才不该走的快,你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银低着头偷笑。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大人不在家时,夫人最稳重,只要见着大人,夫人就成了孩子,还是个大人说啥就是啥的孩子。
方铮又哼了一声,没说话。
冯轻又想往方铮怀里挤。
凸起的腹部抵着自己,方铮往后退了半步,嘴上仍旧是不咸不淡,“大庭广众之下,娘子如此不好。”
话虽这么说,方铮却没松开冯轻。
冯轻赖在方铮怀里,额头抵着方铮的肩头,软乎的声音几乎从方铮的官袍直直刺入方铮的胸口。
“相公,我就是太着急见你了,下回我肯定改。”
“还有下回?”声音比方才凉了些。
“没有下回,我保证。”冯轻悄悄竖起三根手指,在方铮眼前晃了晃,她又小声说:“相公,小银还在呢,给我点面子。”
“娘子也知道要面子?”这话听起来还带着些嘲讽。
冯轻脑袋点了几下,顿了顿,又点了几下,“虽然我脸皮挺厚的,那是关起门来,只有咱两时,在小银她们面前,我还是方家主母,得注意形象。”
头顶又传来一声轻哼。
这一声要比方才重些,冯轻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她家相公不生气了。
第952章
越是靠近预产期,方铮越是紧张,平日里只要在家,一双眼就恨不得长在冯轻身上,他见不得冯轻稍微走的快些,更何况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外头。
“若是娘子再这般疾步走,为夫就跟皇上告假,直到娘子生了为止。”方铮又微微退开些,语气又恢复成了不紧不慢。
“相公,我说到做到。”只有事关冯轻的安危,方铮才不厌其烦地从各种角度威胁。
冯轻好声好气地又保证了一回。
方铮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他扶着自家娘子的腰,看着寂静的巷道,问:“娘子怎知为夫回来了?”
“我与相公是心有灵犀。”方才跟小银说她听到了方铮的脚步,也是言过其实了,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好的耳力,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方铮的脚步声。
方才她坐在门里头,本来只有些焦急,方才那一刻,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就知道相公回来了。
这种事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发生在他与娘子之间却又是理所当然的,方铮嘴角勾起,他将人往回带着走,“日后娘子在门口等着便是。”
天还未晚,外头越发的冷了,风卷起旁边的落叶,悠悠荡荡,半晌都没落。
方铮将冯轻的大氅裹好,拥着人往回走。
这巷子里住的都是官员府邸,不过方铮来京都年数断,爬的却快,到如今,附近院子里住的仍旧是四五品的官员,唯有方铮一枝独秀。
从方铮得皇上赏识开始,就隔三差五有附近邻居上门,方铮说过,若冯轻不喜,一律闭门谢客便是。
久而久之,上门的就少了,只是方铮如今已是正一品大员,站到了他们够不着的位置,他们对方家的疏离不敢有丝毫抱怨,偶尔遇到方家人,也只想着用短短几息能给方铮几分好印象。
比如此刻,两人往回走,迎面走来一位年约四十,同样身着官袍的男子。
不过这人官袍是紫色的,品级比方铮低了不少。
远远见着方铮,中年男子忙弯腰作揖,“下官瞿成见过方大人。”
“下了朝,瞿大人无需多礼。”方铮上前半步,挡住冯轻大半个身子,他朝瞿成抬手。
瞿成起身,往旁边让了让,想让方铮跟冯轻先过。
方铮也没客气,扶着冯轻自瞿成身侧走过。
瞿家宅子离方家有不到两里的路,瞿宅在方家的西侧,平日里瞿成不从这边过,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
果然,在方铮即将走过去,瞿成再次开口,“方大人请留步。”
“明日是家母的七十大寿,不知方大人可有空。”瞿成试探着开口。
几日前家中就送了请柬来方家,方铮不在家,冯轻无法替他做主,便没即可回,这回瞿成是特意过来等方铮的。
若是能请到方大人,那真是蓬荜生辉。
像瞿成这种四品官员,是少有机会请到一二品大员入府参宴的。
不过因方家离的近,瞿成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才过来的。
第953章
“本官明日不得空。”他与瞿成并无私交,这种事一旦开了头,日后会源源不断的有人送帖子。
纵使知道方大人多是不会去,瞿成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等回了府,瞿成直接去了书房,人才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长随便通报小姐到了。
瞿成有一妻三妾,共有三儿一女,女儿最小,因瞿家历来多生儿子,瞿成得了个女儿,自小就捧在手心,他对女儿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这回他本打算只送帖子去方府,并没有奢望方大人会上门,可女儿从前日就一直在他跟前哭,她求瞿成务必要将方大人请来,她仰慕方大人已久。
瞿小姐的眼睛都哭肿了,瞿大人心揪着疼,他答应女儿试一试,若是不成,女儿也不能再纠缠。
瞿小姐答应了。
这不,今日一直让人守在门口,瞿大人回来,她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匆忙赶了过来。
瞿大人放下茶杯,他叹口气,亲自去开了门。
“爹,方大人怎么说?”瞿小姐迫不及待地问。
“馨儿,除了宫宴,方大人从不参宴。”瞿成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肩,“你说过,若是方大人不来,你就死了这份心。”
方大人洁身自好在全京都都是有目共睹的,年轻的夫人小姐们无不羡慕冯轻,也有些心大的,想着若是自己能得方大人另眼相看,是不是也能得方大人全心全意的爱重。
京都有许多小姐都试图入方府,哪怕为妾。
瞿小姐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爹你有没有跟方大人提及女儿?”瞿小姐着急地问。
瞿大人脸色微僵,他不忍骗女儿,“为父见着方大人时,方夫人就在跟前,为父不能提你。”
惹了方大人他吃不了兜着走,若是惹了方夫人,恐怕他连头顶的乌纱帽都得摘了,女儿再重要,也是不能危及他仕途的。
“明日,爹,你明日再上门去请,事不过三,方大人不忍拒绝的。”瞿小姐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见着方大人了,她答应过她娘,若是方大人不愿纳她入府,她就嫁人。
她还想试一试。
“馨儿啊,不是爹泼你冷水,方大人他本就没记着你,更不会因你伤了方夫人的心。”方才方铮拒绝的干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若是再三上门,恐怕会惹恼方大人。
“方大人救了女儿,女儿是他唯一救过的女子,他怎么会记不得我?”瞿小姐捂着胸口,眼中含泪,苦涩地说。
之前京中好几位小姐都因方铮疯魔,那位曹小姐甚至为此家破人亡,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看不起冲动无脑的那几位。
她瞿馨儿不一样,她是方大人亲手救下的。
谁都知道除了方夫人,方大人不会让任何女子近身,她是唯一的例外,方大人又怎会忘了她?
“方大人若是真记挂你,又怎会三番两次的拒绝为父?”瞿成比自家女儿要清醒的多,他知道女儿进方家门是无望了,遂拍板道:“等你祖母六十大寿过后,便让你娘替你议亲。”
他瞿家可不能跟曹家似的,因一个女儿而家败。
“爹!”瞿馨儿哭了出来,“再让女儿试一次,就一次,若方大人当真不记得女儿,对女儿不曾有丝毫记挂,女儿便应了爹,尽早嫁人。”
“你想怎么试?”瞿成问。
“女儿这就去方家,再请方大人一回。”瞿馨儿攥着帕子,语气坚定。
“你一个姑娘家上门,这是丢为父的脸。”瞿成拒绝。
同为男子,瞿成一眼就看出方大人眼中心里都是方夫人,他也年轻过,也曾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女子,这种眼神他有过。
“爹若是不同意,女儿就不嫁人。”瞿小姐绷直了下巴,丝毫不退让。
“这可由不得你。”瞿成直接招来长随,就要将瞿小姐带回后院。
谁料瞿小姐竟拔下头上的玉簪,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一下子用力过猛,脖颈被戳破,血顺着簪子流了下来,低落在瞿小姐的绣鞋上。
“爹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今日你不应女儿,女儿就死在你面前。”瞿小姐哭着说,随着她开口,脖颈处的伤口越发深了。
“你这孽障!”瞿成恨不得一巴掌扇醒瞿小姐,“明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你今日以死相逼,如此不孝,真真是死有余辜!”
瞿小姐二话不说,执起簪子,用力往自己脖子上刺,显然是抱着必死的心。
瞿成上前,飞快地打落瞿小姐手中的簪子,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却不能拿眼前这孽障如何,他不能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在母亲生辰前一日。
“你去吧,不过我提醒你,若是你说话不算,别怪为父对你心狠。”
等瞿小姐转身出了门,瞿成吩咐长随,让人派两个小厮悄悄跟在瞿小姐身后,若是她在方府门口闹,便捂了她的嘴,将人拖回来。
瞿家父女僵持的时候,方家院子里却一片和睦,冯轻给方铮端来一碗粳米粥,让他喝了暖暖胃。
这粥熬了大半个时辰,味道极香,方铮一口气喝了一碗。
冯轻正要伸手接过碗,却觉得鼻头一酸,她转过脸,打了两个喷嚏。
方铮直接替她探脉。
“相公我没事,方才就是鼻子有些痒,一声喷嚏有人骂,两声有人想,肯定是相公一直在想我。”冯轻还真没觉得有不舒服的,她知道方铮对自己的身体极上心,恐怕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冯轻也没必要撒谎。
果真是没有异样,方铮这才松开手,
不等他仔细交代,瞿小姐已经上了门。
冯轻看向小银,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
“夫人,外头那位小姐说了,大人救过她的命,她特来感激大人。”小银又重复了一遍。
冯轻低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方铮,有些奇怪,“相公何时救过人家小姐?”
“为夫不曾救过谁家小姐。”方铮视线不曾自冯轻身上离开过,他也并未将外头那位错认救命恩人的小姐放在眼里。
第954章
方家没有世家那般森严的规矩,去回话的是小银。
小银挡在门口,上下审视了一番瞿小姐。
这位小姐容貌姣好,在人群中也是能被一眼注意到的,不过跟她家夫人站在一处,那显得黯淡无光了。
瞿小姐的丹凤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野心。
夫人相信大人,她也相信大人,可小银不信外头这些想尽法子要进方家的人。
“瞿小姐恐怕是认错人了,我家大人说了,她不曾救过小姐,小姐还是去寻真正的救命恩人吧。”对这些别有目的的小姐,小银向来不客气。
话落,她就要关门。
瞿小姐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步,抬手挡住了门。
“我家小姐没有认错人,两月前就是方大人救下的小姐,方大人的马车我们不可能认错的。”那丫鬟要比瞿小姐面善些,她抓着小银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挡将一个荷包悄无声息地塞进小银手中,“姑娘行行好,就帮我家小姐再通传一声,我家小姐此番过来只是感激方大人的救命之恩。”
小银手中的荷包沉甸甸的,这瞿小姐主仆二人是下了决心要见着大人了。
小银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就在瞿家主仆二人觉得这事稳了,只见小银手翻转,将荷包又塞了回去,“这位姐姐客气了,不过替我家大人递了一句话的事。”
话落,小银又要关门。
“方夫人是不敢让我见到大人吗?”瞿小姐微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问。
她虽然看不上曹小姐之流,可她与那些小姐一样觉得如今的方夫人能得方大人爱重,不过是凭着一张脸罢了。
京都早传遍了,方夫人身份地位,亲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主簿,听说还跟他爹断绝了关系。
如此不孝之女,也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狐媚术,才让大人对她撒不开手。
方夫人再美又如何?美人迟暮,色衰而爱驰,总有一天,大人会弃了她,而饱读诗书,又琴棋书画的自己才是能陪大人到最后的人。
“瞿小姐误会了。”小银似是没听出瞿馨儿话中的嘲讽,她笑道:“我家夫人倒是想见见瞿小姐,只是大人担心夫人见着外人会劳神,便让夫人好好歇着。”
瞿小姐眼睛却亮了亮,她迫不及待地问:“大人怕我的出现会惹方夫人伤心?”
若是如此,她在大人心里还是不一样的,至少是能影响到方夫人的。
瞿小姐心跳的有些快,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仔细地问。
“瞿小姐你想多了,您对大人跟夫人来说只是个没见过面,甚至连名讳都不知道的陌生小姐,试问,您会为一个不相识的人还专门来门口认一认?”小银不客气地反问。
“这位姑娘,还要劳烦你跟大人说一声,上回大人救了我,还落了荷包在我这里,我此番过来一是为感激大人,二是为请大人明日参宴,三便是将这荷包还给大人。”瞿小姐手心朝上,朱青色绣青竹的荷包尤为显眼。
小银也跟着冯轻好几年了,自然是认得冯轻的绣技。
“你捡到了大人的香囊?”小银记得几月前大人翻箱倒柜的找了好几日,一直没寻到,为此还低沉了好几日,直到夫人又给大人重新绣了一个。
小银伸手,想拿过香囊,瞿小姐手往后一收,“我想亲自还给大人。”
小银怀疑地看着瞿小姐。
她自然不信大人会跟瞿小姐曾相交过,大人说不曾救过瞿小姐那就真的不曾救过,这事大人不会哄骗夫人。
不过这香囊是大人的,大人到今天恐怕都没忘,她说:“那两位先等着。”
话落,不等两人反应,啪的一下关上门,顺便跟小厮顺子说,“看好了门,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冯轻听了小银的话,她没作声,反倒是挑眉看了方铮一眼,“相公啊,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相公没提过这事,那这事就不重要。
只是相公的荷包是真的丢了,也是真的落在了瞿小姐手里,这总得有个前因后果。
方铮敛眉,随即脸色微沉,吩咐道:“让钱祥过来一趟。”
钱祥是方家的车夫,因方家离宫里不***日里都是接送方铮去上朝。
近日方铮担心冯轻随时都会发动,便让钱祥在家中等着,他参加朝会是钱祥送去的,回来多是自己走着的。
钱祥很快过来,路上小银已经将事情跟他说了,好在大人平日应酬不多,他也不去那些不干不净地地儿,三月前的事他还记得。
跪在方铮面前,都不用他多言,钱祥便说:“三月前皇上留您跟赵老大人一同在宫里用膳,您醉酒了,回来的路上正遇到瞿家小姐差点被秦郡王的马给撞了,大人让小的先送瞿小姐去医馆。”
钱祥是有几下拳脚功夫的,秦郡王当日闹市纵马,连撞了好几个路人,好在主街两旁并无摊贩,否则受伤的可不会是一人两人。
当日情况紧急,钱祥不能眼睁睁看着瞿小姐命丧马下,他停好了马车,顺手将瞿小姐救下了。
当日瞿小姐躲闪之时伤了腿,方铮便让钱祥将瞿小姐送去医馆。
他自然不会跟瞿小姐坐在同一车厢里,方铮下了马车,自己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方铮醒酒后压根不记得路上遇到的事。
“这么说,是瞿小姐找错了人了?”清了清嗓子,冯轻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还有,救命之恩是不是太夸张了?”
“既然她要寻救命恩人,你便去吧。”方铮少有后悔的时候,今日就后悔了,他一直惦记的荷包竟被那位瞿小姐不问自取了去。
便是还回来,方铮也不会要,只是那荷包是娘子绣的,他还是不舍,越是不舍,对那位瞿小姐却是不耐。
得了吩咐,钱祥跟在小银身后一齐去了门口。
瞿小姐远远看着钱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浓了。
“小的见过瞿小姐。”钱祥到了跟前,将那日的事重提了一遍,“大人心善,愿意让出马车,让小的送小姐去医馆,只是小姐怕是误会了,当日受伤的换成任何一人,大人都会出手相救,小姐无需这般念念不忘。”
第955章
瞿小姐攥着帕子,她一直告诉自己方铮对她是不同的,次数多了,她就真的信了。
“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瞿小姐自言自语道:“方夫人在家,他怎么会出来见我?我不该来的。”
说完,瞿小姐转身就要离开。
“哎,瞿小姐你等等。”小银在后面喊道:“你该将我家夫人做的荷包还给我家夫人。”
瞿小姐脚步一顿,脸上烧的厉害,她脚步不停,装作自己没听到小银的话。
荷包是方大人的,这是她仅有的属于方大人的东西,她不能还回去。
“这就走了?”小银看着瞿小姐飞快离开的背影,喃喃道:“按夫人的话说,这瞿小姐的战斗力不强啊。”
本来以为瞿小姐会在方府大闹一场,没想到大人就让她递了一句话,瞿小姐就知难而退了。
只可惜了夫人绣的荷包。
小银回去禀告了方铮跟冯轻。
方铮皱眉,眼底一闪而过的是厌烦。
“没事的相公,我再给你绣一个。”冯轻对方铮的情绪最敏感,她抱着方铮的胳膊,晃了晃。
方铮脸上仍旧没笑意。
娘子绣的荷包,被不相干的人捡了去,他自责也舍不得。
“绣两个。”冯轻竖起两根手指,她捧着自家相公的脸,让他脸朝着自己。
小银识趣地退了出去。
冯轻眯着眼,亲了亲方铮的薄唇,笑道:“三个也行。”
话落,连亲了三下。
方铮眼中阴霾散去,嘴角勾了勾,反客为主,虽然不能彻底将娘子拆吃入腹,却也要解了这么些日子的念想。
呜——
冯轻软倒在自家相公怀中,她搂着方铮的脖颈,突然一声闷哼从碰触的唇瓣吐出。
方铮动作一僵,他手覆在冯轻腹部,一手又替她把脉。
并没到生时,他才松了口气。
“是不是孩子踢你了?”这孩子比团子要调皮些,若不是担心会伤着冯轻,方铮恨不得这孩子早些出生。
冯轻摇头,“没踢,就是突然疼了一下。”
“大约是要生了。”有了生团子的经验,冯轻倒是比方铮还澹定沉稳,等疼痛稍缓,她摸着肚子取笑,“这孩子可别生在除夕新年才好。”
冯轻显然没料到自己竟一语成谶。
年三十,一家人吃了团圆饭,方蒋氏催着方铮跟冯轻快些回屋,冯轻身子重,今年就不用他们两人守夜。
方铮照例扶着自家娘子先在院子里转悠两圈。
正要往回走时,冯轻突然站定,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方铮。
朦胧的灯火下,冯轻的笑别有深意。
“娘子?”向来最知晓娘子心思的方铮这回竟没反应过来,他将冯轻半抱在怀中,“娘子走不动了?”
冯轻笑了一下,双手抓着方铮的胳膊,她云澹风轻地说了一句,“相公,我好像要生了。”
大业栋梁,便是在皇上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方铮竟然软了腿,若不是娘子还在怀中,他得护着娘子,这会儿方铮就该软倒在地,在家人面前出丑了。
哪怕灯火昏黄,冯轻仍旧能看出方铮面色惨白,她手往前,抓着方铮的手心,果然一片湿濡。
“相公,你的手冰凉。”
方铮压根听不清冯轻说的话,他头一回惊慌失措地朝方蒋氏喊道:“娘!金姨!娘子要生了。”
好在方铮早早便让稳婆进府,以防冯轻随时发动。
方蒋氏正与金姨在屋里做点心,听了方铮带着颤意的喊声,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两人手上还沾着面粉,也顾不得擦。
“快,快将你媳妇抱进去。”产房也早就布置好了,方铮日日都会让人将需要的用具跟布用热水煮一遍,产房也得有热水跟烈酒擦拭。
小银早有颜色地去叫稳婆了。
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对方铮来说,哪一次都让他不知所措,惊恐惧怕。
小心将冯轻放在床上,方铮眼前阵阵发黑,他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
“娘子,疼的厉害吗?”
冯轻摇头,她仰头看方铮,发觉他眼角红的厉害,她抬手,摸了摸方铮冰冷的脸颊,笑道:“相公,第二个孩子好生,你放心,我不怎么疼。”
生孩子又怎会不疼?
方铮提起袖子,将手腕置于娘子嘴上,“要是疼的厉害就咬为夫。”
他固然可以给娘子咬住洗干净的纱布,可方铮就想跟娘子一起疼,这样他心才能稳些。
冯轻可舍不得咬自家相公。
“相公,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好。”相较于方铮,冯轻的脸色反倒好些,她身子养得好,又每日锻炼,方铮还日日给她把脉,孩子也很好,冯轻并不担心。
“我陪娘子。”方铮紧紧盯着冯轻的脸,不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不对。
“相公,我想喝鱼片粥,你去给我做,我还想吃你炖的鸡蛋羹。”冯轻握了握方铮的手,换个借口,好让方铮能离开。
方铮哪里不知道她的意图,他开口竟有些哽咽,“娘子,为夫很怕。”
冯轻心疼的厉害,她想起身。
“哎,三郎媳妇,你可别乱动,躺好。”金姨去吩咐人烧热水了,方蒋氏在屋里看着冯轻,她见两人这时候还黏湖,忙上前劝,不顾方铮挣扎,愣是将两人扯开,推着方铮出去,“你是想你媳妇一边生孩子还一边不放心你?赶紧出去,给你媳妇炖个蛋羹。”
虽然她与方铮都是多年夫妻,彼此什么样都见过,但是生孩子的时候,冯轻还是不愿让方铮看到自己那般狼狈的时候。
“娘子,为夫就在门外守着。”
冯轻肚子疼起来,她声音仍旧平稳,“相公你坐着等。”
“他那么大个人,还不能站着等了?三郎媳妇,你别管他了,好好生孩子。”方蒋氏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人的黏湖劲哪里像成亲好些年的。
“相公他方才都快站不住了,他腿软。”
方蒋氏将切好的参片放一片在冯轻口中,让她含着,她取笑了一句,“没出息。”
话虽这么说,儿子跟儿媳感情好,最高兴的就是方蒋氏了。
为了转移冯轻注意力,方蒋氏笑道:“当初看他那冷澹劲,我还担心他以后不娶媳妇,便是娶了,也会冷着媳妇,谁成想这孩子还是个痴情种,这可是老方家头一个。”
第956章
才不到一刻钟,方铮已经问过冯轻八回了。
“娘子,你感觉如何?”
方铮第九回问同样的话,方蒋氏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让人端来个凳子,她将方铮按坐在凳子上,“你看你叫的比你媳妇都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孩子。”
方铮苦笑一声,“儿子倒是愿意替娘子生。”
方蒋氏没好气地拍了他肩头一下,“胡说啥呢。”
“你放心,这头一个孩子生的会难些,之后就容易些。”方蒋氏看着方铮手搁在膝上,时不时哆嗦一下,她说:“你媳妇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也是苦了她,日后你可要好好对她,不能三心二意,你娘不是那种盼着多子多孙的人,你们两人好才是最好的。”
“多谢娘体谅。”方铮说。
方蒋氏瞪了他一眼,“就你对你媳妇那热乎劲,恐怕我就是让你纳妾,你也不会同意,我可不做那恶人,再说了,谁都没有你媳妇好。”
被方蒋氏这么一打岔,方铮呼吸总算是平稳了些,不过他仍旧盯着紧闭的门。
“娘子怎么没动静?”产房里,冯轻只是偶尔闷哼一声,方铮竖着耳朵听着,这好一阵没动静,方铮又焦躁了,“娘子你感觉如何?”
方铮第十回问了。
“相公,我很好。”冯轻本来还疼的直抽气,被方铮这么一次次问,想到她家相公在外头不比她轻松,冯轻竟不觉得这疼痛感难忍了。
两个稳婆算是见识到了方大人对夫人的看重,其中年轻些的笑道:“民妇这么多年接生的孩子没有百个,也得有八九十,像方大人这般着急的还不曾有过,夫人好福气。”
另一个年长些稳婆也跟着逗趣,她跟着说:“我接生的孩子比你还多,权贵大户人家也接生过不少,方大人确是难得一见的疼夫人,瞧着夫人明明是疼的厉害,为了安大人的心,还刻意说的轻松,方夫人与大人当真是亢俪情深。”
她们替人接生,见识过太多只看重孩子的,方大人当真是如传言一样将方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冯轻心中柔软一片,因口中含着参片,她说出的话有些含湖,话中不免听出情深义厚,“尤其到了最后这几个月,相公比我还紧张,这会儿他在外头冷汗肯定都出了好几身。”
话落,她又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想必相公与你们说了,万一要是有危险,让你们务必要保大人。”
两人相视一眼,干笑一声,看着冯轻,不知道该不该回。
冯轻吸了口气,忍过一波疼,她并未生气,“我知道自己对相公的重要,若我有个万一,相公之后也好不了,我也舍不得扔下相公,是以,我与相公的想法是一样的。”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不配做母亲也罢,冯轻知道自己要是不在了,相公下半辈子就活成了行尸走肉。
不,或许相公连下半辈子都没有。
她又怎么舍得?
“夫人您且放宽心,您跟孩子都好着呢。”年长些的稳婆见识多广,她也赞同冯轻的选择,她没接着冯轻的话说,反倒安慰。
又一波疼痛袭来,冯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极小,还是被贴着门缝的方铮听到。
“娘子?”方铮知道自己这会儿说话会乱了冯轻的心思,可他总忍不住,总想确认娘子是安然无恙的。
方蒋氏看不下去了,“你媳妇不是让你炖鸡蛋羹吗?赶紧去。”
方铮坐着没动,不是他不想起身,他腿软,站不起来了。
“相公,我还想喝你冲泡的红糖水,再加两个煮鸡蛋。”冯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
“明庆,赶紧扶着你家大人去厨房,让他自己做,你在旁边看着他。”方蒋氏果断地招呼站在不远处的明庆。
再舍不得,冯轻都发话了,为了让她安心,方铮只能起身,在明庆搀扶下,快步去了厨房。
等人走了,方蒋氏这才朝金姨说:“也就这时候能见着三郎这没出息的样。”
方铮对冯轻在意,最高兴的莫过于金姨,她笑道:“三郎这般多好,有血有肉的人,平日里老持沉重的,也就见着轻轻才有几分笑模样,今日他难得慌乱,这才有个做爹的样。”
“轻轻,三郎去给你准备吃的了,你也别太忍着了。”金姨隔着门缝跟冯轻说。
冯轻这才吐出一口气,闷哼几声。
熬过一波又一波疼痛,冯轻神情都有些恍忽,好在这孩子没有太折腾,一个时辰后,呱呱坠了地。
听到孩子的哭声,方铮直接起身,想推门而入,又怕凉气进屋,还是忍住了。
“娘子,你如何了?”跟生了团子时情景一样,方铮还是着急自家娘子。
第957章
等冯轻身上收拾好了,又换了被褥跟床垫,她才同意让方铮进屋。
看都不看孩子一眼,方铮直奔冯轻而去,他眼角还有些红,蹲坐在自家娘子的床边,方铮紧紧抓着冯轻的手,“娘子辛苦了。”
“相公,我很好。”冯轻只脸色略显苍白,她歪了歪头,方铮立马凑上前,跟她头碰着头,冯轻心疼地看着方铮,说:“为了以后不让相公再担一回心,我们就要两个孩子。”
方铮闷闷点头,“娘子可要说话算话。”
他担心娘子看到别家孩子成群,又会心生羡慕,再想给团子添个弟弟或妹妹。
这两人头靠着头,小声说话,竟忘了还站在旁边,抱着孩子的稳婆。
稳婆干笑地看着,也不敢插话。
还是方蒋氏在门口看不下去了,她进门,朝孩子伸手,“让我看看孩子。”
稳婆这才松了口气,将孩子小心递给方蒋氏,“老夫人,是个小姐。”
她说着话时,颇不安,毕竟方大人后院就一个夫人,按时下人的心思,还是得多子多孙的好。
却见方蒋氏满脸的笑,她小心揭开襁褓,看着孩子白嫩的脸,笑的见牙不见眼,“孙女好啊,正好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哎幼,瞧瞧我的乖女孙儿,跟她哥哥一样,生下来就白嫩嫩的,像她娘,日后定是个大美人。”
稳婆再一次惊诧方家的和睦,她们连连说着吉祥话。
方蒋氏越听越高兴,手一挥,给两人每人包了二十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二十两足够她们一家子吃喝一年的,两个稳婆捧着银子,好话都不带重复的。
“不瞒老夫人,小小姐是我接生过的这么多孩子中最好看的,以后定会长得倾国倾城,小小姐不哭不闹,日后定是个娴雅和善的性子,恭喜老夫人喜得这般好的孙女。”年长的稳婆凑趣道。
年轻些的附和,“可不是,瞧咱们小小姐这白嫩的小脸,这精致的五官,看着就让人喜欢。”
方蒋氏喜的又给两个稳婆包了红鸡蛋跟喜糖。
两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回去自是又一番吹嘘。
方蒋氏瞧着孩子,越看越喜欢,孩子脸嫩,她也不敢用手碰。
“奶奶,我想看妹妹。”团子隔着厚厚的门帘,他爹说了,娘生完妹妹,身子虚,日后房间不能随意进出,他只能凑到跟前,从门帘缝隙往里看。
房间是隔着屏风的,冯轻在里头躺着,团子进来也无碍,方蒋氏跟团子招手,“快来看看妹妹。”
团子还有些犹豫。
“乖孙快进来,你娘方才还说要让你多看看妹妹,日后要照顾好妹妹。”
提及冯轻,团子不再犹豫,跨进了门。
方蒋氏忙矮下身子,让团子能看得到妹妹。
“妹妹好小。”团子端详了孩子好一阵,说了一句。
方蒋氏好小地看着他,“团子刚出生也是这般大,团子以后要护着妹妹。”
团子是个小暖男,在妹妹还没出生时他就决定了,“我将我的笔墨纸砚都送给妹妹。”
对现在的团子来说,笔墨纸砚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
方蒋氏听了直笑,“笔墨纸砚就算了,等日后妹妹长大些再送。”
祖孙二人聊了好一阵,冯轻这才催促方铮,“相公,你去看看孩子。”
方铮没动,仍旧轻柔地顺着自家娘子有些汗湿的头发,在冯轻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卷恋。
这一遭冯轻的身体受苦,方铮却日日担惊受怕,如今孩子总算出生,方铮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哪里舍得离开娘子半步。
冯轻取笑,“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不去看看?”
“为夫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的夫人情人都只有娘子一人。”方铮皱眉,他知道情人的意思,他从来就只要娘子。
至于女儿,看在她长得像娘子的份上,方铮会对她比对团子好。
冯轻催促了好几回,方铮总算是起身,将孩子抱回自家娘子身侧。
他将孩子放在娘子的枕边,对比了一下,果然是像了娘子六七分。
方铮眼眸荡出柔和的光,他伸手,碰了碰女儿的脸颊,“便是你让我娘子受了十月的苦。”
他还惦记着冯轻这十月的不易,冯轻抿嘴笑。
她将团子也叫了进来,一家四口先是面面相觑,乍然多个孩子,还真是有些许不适,方铮话本就不多,团子随着年纪渐增,越发的像他爹了,活跃气氛便只能靠冯轻了,她让团子先洗了手,而后让他抓着妹妹的手。
小不点将团子食指攥的紧紧的,团子脸倏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