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渡劫成功啦！！
“吼——！！”
凶暴至狂的咆哮声震万里虚空。
宛若星辰在轨道上隆隆碾过，动荡着群星深渊之中那漂浮着的、密密麻麻的庞大群尸。
在崩碎宇宙的空洞之中都能传荡开来的音波，本身就是一种异于常理的力量，自然连带那些沉重的骨头、烂肉都在滚滚声浪之中被震退开来。考虑到这些漂浮在虚空之中的残肢断臂，都是宛若天体残骸般的巨大，甚至可以看作一方方不同位面，狂暴的冲击几乎是在它们上面掀起了十二级大地震，致使虚空粉碎，大地平沉。
凶焰滔天，气势有若实质般的威压四方！
发出这等威势的是一头血肉巨人，似是一具年幼霜巨人那几乎堪比星球大小的较为完整的骨架上，缝合了密密麻麻的其他族裔血肉实体，从而凝聚出了凶暴混乱意识的憎恶之存在。
眼下，它只是愤怒的发出恐怖至极的咆哮声，并且挥舞着长长的手臂恶狠狠的拍来，就恐怖到好似是一座悬浮的大陆在太空之中移动，横跨数万公里，宛若排山倒海一样呼啸而来，光是巨大的质量就达到了一种无从想像的地步。
仔细一看，这条手臂上更是挂满了诸如精灵、侏儒以及人类英雄，还有完全说不出名字的生物尸块，可以说每一寸表皮都是许多不同血肉挤在一起的密密麻麻蠕动肉瘤，既像是剥皮了的青蛙，又像是背上全是疙瘩凸起的蟾蜍，或者介于两者之间的结合体……如此骇人的造型，如此庞大的体型，大概是能够让巨物恐惧症与密集恐惧症同时发作的强烈存在感。
然而，回应这凶狂暴戾的憎恶血肉巨人的……
只不过是一抹极为璀璨的巨大镭射，就此毫无征兆的一闪而过。
煊赫而闪耀，更好似是一道横空出世割裂虚空的电芒，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意境或者气象流露而出，就是单纯的快！
但是快到了极致，更兼锋茫锐利，那自然便是心剑无方，意到剑至！纯粹到了极致的同时，也是强大到了极致！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闪而过，再无其他华丽的光影特效，剑光却是犹如开天辟地的光芒一般，裹挟着能够切开地上一切之物的神威与极意，似是要将一切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都尽皆一斩两断！！
“……”
“……”
安静。
死寂。
刹那与永恒仿若在此刻重叠，一瞬间好似被拉伸成无限般漫长，所有的运动被强行终结，所有的动静都戛然而止。
就犹如是牵线木偶身上的牵线突兀断裂开来一样，那头缝合血肉的憎恶巨人突地停止了行动，既不再狂暴的发出咆哮，也不再挥舞手臂，而是直接一头栽倒下去，同时也是直接了当的散了架——身上黏连起来的密密麻麻尸块血肉，竟是就此轰然溃散开来，从那具被一分为二的巨人骨架上簌簌抖落下去。
成吨成吨的血肉碎末如雨落，仿佛足够淹没一个星球或者位面的地表。
剑与炁合，挥斩而下，落下的剑术神通自然是直指本质的一击必杀。
这一抹剑光不仅仅是斩灭了那头憎恶巨人的整体泛意识，更是沿着微妙的联系同时绞杀向那依附其上的尸块，哪怕是不计其数的亿万份不同族裔生灵的血肉精华，也是要泯灭其中的每一点微末灵性，彻彻底底的杀灭了所有潜藏的隐患。
简简单单的一指点出，便抹去了憎恶巨人存在的白衣道人，却是根本没去看自己随手一击造成的战果，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方面。
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听到了耳边有着苍蝇嗡嗡，所以就顺手的挥了挥手掌，随意的作势驱赶一下。在这个过程之中，“人”没有对此真正投入注意力，也没有真的对那只“苍蝇”的结果表现得很上心。
神念驾驭着无形的电磁波，以这个介质向着四面八方以光速辐射出去，轻而易举的扫描了这一整片的黑暗星域，深入解析这片坟场之中的每一处细节，将每一处的残骸都彻彻底底的扫描一番，隐藏在空间结构深处的秘密也逃不过全频谱的洞悉……这是对“雷电权柄”的变相运用，他不仅仅能够挥舞起斩裂星辰的大雷霆，也能够在技巧层面发挥出润物细无声的巧用。
只不过……
某人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那些潜藏的神孽阴鬼的存在，却并非是因为他使用了结合电磁波的神念搜天索地，料敌机先的将它们直接从阴影之中揪出来的缘故……
而是因为单纯的看到了血条，没错，仅此而已……
它们以为自身和险恶的环境融为一体，无数的血肉尸骸组成的存在，与这片惨烈的战场本身就仿佛浑然一体似的，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真的很难察觉得到这种拟态杀机的存在……偏偏在某人眼中，那露出来的血条未免太过明显，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样子，这个情况就真的很微妙了。想要装作看不见吧，似乎也是挺难的一件事情……
就像是这样——
——“？？？（100%）”
又是一只……
白衣道人很是淡定的扫视一眼，目光如锐利的电芒横掠虚空。
在直接锁定某处的坐标方位之后，又是简简单单的一指点出。
一抹同样璀璨闪耀的剑光自指尖上亮起，刹那间竟是短暂照亮这一整片的星域，倏忽便如光速的雷击一般，轰然落下的瞬间就已然贯穿了远处的那片黑暗大陆之中蛰伏着的巨大蠕动阴影，让潜藏在数千里的山脉陆地之下的怪异被一击斩杀。整个过程利落得如同烧红的铁丝穿过凝固的黄油，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滞涩与阻碍，就已经将之一分为二。
——地煞·剑术。
作为配得上地煞之数的术法，尽管名字看似朴素，实际上却是一门极为强横的斗战神通，更遑论以他眼下的恐怖力量来催动……正如太阳打个喷嚏就是耀斑爆发，相当于上百亿颗巨型氢弹同时爆炸释放的能量，或者相当于十万至百万次强大火山爆发释放的能量总和，他现在也是身具无边大威德，无边大法力。
况且恒星的能量总归还有个尽头，而拥有永动灵魂作为魔力炉心的他呢？
只能够说是大盈若冲，用以无穷，挥霍去多少法力便生出多少法力，犹如元气大海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所以哪怕只是大力出奇迹，将巨大能量以“奢侈”、“浪费”一般的方式，硬生生灌入神通之中，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催发神威……那也能够将威能拔升到一个极其夸张化的高度！！
剑光落下并没有太多的酷炫光影、华丽特效，诸如什么风雨雷电，春夏秋冬，轮转之意。
零零总总，如此这般，这些都一概没有，有的仅仅是锋芒毕露，那是极致凝炼的剑意成罡。
但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一道匹练，简直如同长达百万公里的日冕巨量喷发，落下便有劈开地陆、杀绝一界的堂皇气象。
不过也理所当然，只有这样霸道的攻伐神通，才能够斩灭那些动辄就是千里万里身躯、体若地陆大星的神孽阴鬼，在这片古战场上砍瓜切菜一般的逞凶乱杀……咳咳，简单来说，精髓就在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诸神与巨人都同归于尽后，这个一潭死水的世界再也养不出曾经的尘世巨蟒，以至于他这条勉勉强强的大鱼进入其中，也成为了生杀予夺的霸主。
神孽的意识迅速消散，在原地留下了一团相对于那庞大身躯而言，委实是不起眼的亮点。白衣道人随意勾了勾手指，将掉落的战利品收起来，同时也展开神意，捕捉到那消散的意识，运转元神灵光照见其生前的一切记忆，那是无数混乱而驳杂的庞大记录，从画面到感受，乃至是当时的情绪波动，都能够亲临其境一般的感知得到。
只是在时间尺度显得漫长的同时……这段记录也是非常混乱。
那是极其驳杂的信息，与其说是完整的记忆体，倒不如说是一些本能而无可名状的感触。
诸如生存、进食、战斗、吞噬……零零总总，不一而足，在仔细而迅速的浏览一番之后，他只能够露出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像是生命的本能，却又极端而且残缺，不像是正常生命，只能够说是这些神孽阴鬼的生存方式——毕竟它们只知道进食，只懂得战斗，面对同类也只有互相吞噬的念头，既不会交流也不会繁衍，在连时间的意义都不存在的漫长尺度之中，徒劳而又悲哀的重复着这样的生存方式，直到死亡之前都不曾有过些许自我与智慧的趋势。
“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应该也不在附近……”
轻轻的摇了摇头，随手将残存意识碾成飞灰，白衣道人略微沉吟了一下。
现在的这个“他”自然也是十化身之一。
只是不同于基因飞升，掌控进化的“龙神”；或是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混沌”；再或是心胜于物，超凡入圣的“灵魂”；他现在的这个化身象征的是他最初选定的知识体系与修行道路，也即是仙神光辉的象征与显化，所有倾向于道果仙业方面的力量都汇聚成为这一身的功果，可谓是炁道源流，诸真总摄。
当然，也只有这种具备大能与高位格的神性实体，才有资格进入这片古战场进行作业就是了。
像是一般的分身、分灵，不管是力量还是位格，只要稍微那么逊色一些，那么在这片死寂宇宙里便是寸步难行，甚至是自身难保。
“要不就先以世界树为目标好了……”
道人转眸望向那似乎就在边上，又似乎离得无限遥远的世界树残骸，认真的思忖着，要不先研究一下这个样本？
虽然收益肯定不如直接获取那些著名神器，但是好歹就在眼前，直接就可以伸手触及并且开始读条……总归不用像是大海捞针一样的苦苦寻找，结果毫无收获要更好不是？
在静静的凝望片刻之后，他禁不住的喟叹：“真是何其的美丽而强大啊——”
越是接近就越是能够发现这棵世界树的伟岸，并且更能够隐隐意识到其真正的神圣所在……虽然即使只是在物理层面上窥见，尤克特拉希尔也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大概、不，绝对就是整个宇宙之中最为巨大，也最为不可思议的存在结构。
尤其是现在接近到这种距离，出现在他前方的部分只不过是一节枝干。
稍微分辨一下的话，应该是世界树上分化出来的一节枝桠，或许是一枚被烧焦的嫩芽？反正大差不差，应该就是这样的细枝末节。
然而，只是遥遥远眺过去，这一节的结构就已然填斥了所有的空间。可谓是蔓延无穷无尽距离的宇空，覆盖无尽深邃光年的宙域，简直好似是宇宙之中某种绵延无尽的超次元实体所化的宏瀚长城，又有如分割宇宙尽头与边界的一堵起源之墙，哪怕是被烧得焦黑了，强烈至极的“存在感”仍然压盖所有，无有穷尽……
按道理来说，在一个正常的物理宇宙之中出现如此巨大的构造体，是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巨大质量的实体，所能够释放的引力、电磁波、磁场，等等等等，这些参数都会达到一个难以想像的数值，怕不是神明不小心靠得太近，都会被糊在上面……但是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道人轻轻伸手拨动着虚无时空之中的无形之弦，确认这棵展现世界的巨大树木的残骸上仍然流转着某种异于常理的秩序之力。
——在北欧神话中，这棵世界树的枝干确实构成了整个世界观。
——它萌生于“过去”，繁茂于“现在”，延伸到无限的“未来”，树叶永远青绿，它的枝干支撑着整个宇宙的重量，根部贯穿全世界。
——而当真正窥见之后，便会发现这种说法与形容是如此的真实不虚，非但没有夸张化，甚至还是过于谦虚的修辞手法了……因为这简单的描述只不过是揭露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这庞然大物的真面目比想象之中还要伟岸更多、更多，以至于超出了想象力所能抵达的界限与尽头。至少在道人这一刻的视界里，出现的是一个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完美神性轮廓的一部分，那将各种各样的异元信息转化为视觉接收的超维视界里，能够看到其在高维度上也是显化出一棵巨树的模样，但是同样还有更多更多的部分根本就看不清楚。
每一片树叶，都是一个个的平行宇宙与子时空；
每一根枝桠，都贯穿了多重的世界线与不同次元。
繁茂的根系侵染了无穷维度，无数时空，在天空、在大地、在遥远的时之彼方无限扩散开来。上千、上万、上亿、上兆、上京、上垓——乃至上那由他的所有多元时空……千千万万的大宇宙，不过如同海面上泛起的浮沫，在概念潮汐起落间，共同组成了这么一个绝对世界，亭亭如盖宛若独木成林之树海。
明明只剩下了燃烧过后的残骸，灰烬与焦黑堆积而成的轮廓，竟还是如此的神伟无尽，真的很难想象这棵白蜡木在其全盛时期又是何等的光景……
道人对此也只能够感慨不已，这真是何其的美丽而强大的造物。
“咦？”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咦了一声，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总算是……
找到了——
…………
…………
破碎宇宙的宏翰时空另一侧。
年轻的魔术师在那些密密麻麻、宛若星辰的群尸之间跋涉。
他作一身很经典的“魔法师”、“巫师”的打扮，穿着黑色的法袍，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单手拿着一根手杖。
魔术师优雅的用手指轻轻一指，一颗豌豆大小的炽热小球从指尖飞出，然后飞向射程内指定的目标……就如同他的那一身形象装扮那般，同样是很经典的一发普通“火球术”。
带着低声的轰鸣绽放为爆发的烈焰，璀璨，炽烈，恐怖，相当于8000万吨核弹爆发的能量，使得法术径自在前方的障碍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痕迹——那里本来有着不计其数的荆棘与槲寄生横亘在虚空之中，封锁了前方的大片战场区域，只是作为植物，哪怕是魔法植物，它们眼下也是不情不愿的在火焰的威力面前稍稍让步。
那些无比粗壮巨大，足足能够缠绕行星，绞碎大陆架的荆棘、蔓藤，就像是无比灵敏的触手一般迅速的缩了回去，在密密麻麻的封锁之间也是微微露出了些许缝隙。
很浅很浅的缝隙……
但是就在短短的刹那间，闪耀的金色光芒从缝隙之中迸射了出来，显得璀璨夺目，比一百万颗恒星都要更加闪耀……
“有意思……”魔术师挑了挑眉毛，看着那些变异的荆棘与槲寄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又重新缠绕了回去，再度将那片区域封锁起来，将其中的金色光芒死死缠绕，再无一丝一毫泄漏。
“莱茵的黄金么……”
他稍稍思忖一下，大抵确认了里面封印着的是什么。
德罗普尼尔，也即是所谓的倍增之环，又称“滴落者”。
据说那是一件侏儒辛德里和布洛克兄弟，做出来献给奥丁的戒指，或者是手镯。根据传说，当奥丁之子巴德尔死亡时，奥丁将德罗普尼尔当作送葬礼物焚化了，而当赫尔莫德到死之国找到巴德尔时，又将它带了回来。
它由莱茵的黄金打造而成，每到第九天的夜里，从德罗普尼尔上会滴下另外八只和它一模一样的金环，因此有财富成倍增长和收获丰饶之意……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能力，毕竟莱茵的黄金又被称为莱茵河底的魔金，就像是尼伯龙根的指环，也是由这种魔金所打造，便号称有统治世界的力量，引发一连串的问题。那么作为能够被侏儒献给奥丁的神器，德罗普尼尔要是没有点别的力量，那才是咄咄怪事，总不能够就是单纯的聚宝招财，可以生产黄金吧？
“emmmmm……或许还真是这样也说不准……”
魔术师捏着下巴，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起来。
这种魔金能够成为打造神器的材料，本身就具备极高的价值，而德罗普尼尔能够让它不断的自我复制，无限增殖，就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况且谁知道滴落下来的复制品，又会不会继续自我复制？稍微给它一点时间而不加以限制，滴落下来的金环估计就要比可观测宇宙的原子总数还要多，这种带有魔力与诅咒的金子直接就能够通过数量毁灭世界了。
“也许是因为奥丁战死，金环有所破损，魔金开始不受限制的增殖……”
“当时尚有余力的神明只能够匆忙将它封印起来？”
做出这么一个猜测，魔术师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雷鸣电闪消散在狼啸之中，众神之王死在了芬里尔的獠牙之下，身上的神器肯定也难免被波及到，其他的神明会对此进行处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当时尚存的神明们大概也想不到，那是诸神的末日，瓦尔哈拉天宫归于没落，树枝与泉水上的世界在烈火中燃烧。祂们都再也没有未来可言，只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时间，不会再前进……所以最终没有谁能够在战后收拾残局，一切都定格在了当初的那个时间节点。不过被荆棘与槲寄生牢牢封印的魔金，虽然也在不断的倍增，但是始终无法突破封印的咒语，所以倒也没有发生泄漏。
不然的话，在漫长到近乎永恒的凝滞时光之中……
这天然带有诅咒的魔金，绝对能够凭借数量硬生生堆满整个世界……
“既然德罗普尼尔落在这里，那么奥丁也一定陨落在附近，祂和芬里尔的战场应该就在这一带……”魔术师如此思索着，眸光在死寂冰冷的漆黑虚空之中不断扫视，显得炯炯有神。
或许……就在这里面？
收回视线，看着那不知道缠绕封锁了多少光年的荆棘与槲寄生，他有了个想法。
不过怎么突破进去也是一个难点，魔术师的眸子里微微亮起，似是有着光影闪烁着，犹如重叠的瞳孔镜面，瑰丽如万花筒绽放，要映照出多种可能性、多种未来的存在。
此身乃是专研魔道的大成就者，魔术、魔法皆是可以信手拈来，更是以第二法作为构建Build的核心。尤其在眼下的高位格与宏大伟力的驱动下，这份力量甚至要远远超过原版不知道多少倍，若说那位创造者只是可以在多个平行世界里自由漫步，那么现在的魔术师就是雄踞于无穷平行宇宙之上，成为无数种可能的唯一可能。
魔术师，魔法使，魔道之王，或然率的支配者……
他能够直接感知无数的概率平面，自然也能够轻易把握到那正确的道路与答案，只要存在的话……所以在不过思想的刹那，他便在因概率变动而分化出的无数平行分支之中，试验了几乎所有的方法。
（PS：渡劫成功……累死了，不过总算是过去了，婚期临近的几天紧张到睡不着……d=====(￣▽￣*)b）
第二十五章 神之力
“让我看一看……”
魔术师轻声自语着，镜面一般的深邃眼眸里闪烁着奇妙的光芒。
在这个四大的流转循环陷入停滞，一切都归于空虚死寂的破碎世界，曾经的一切宇宙法则、规律、常量，这些所有的真理，都已经被某种更为伟大的毁灭性力量摧毁殆尽，如同十二级台风过境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只剩下一地废墟，几乎辨认不出原有建筑的格局与轮廓……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就连发展的可能性被断绝，运行也被停止，因为世界中的一切原有存在都已经被彻底消灭。
丧失了所有分歧的可能性，一切都已经死去，就连死亡本身都已死去……所以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毕竟这个世界终究已经结束，剩下的也仅仅只是历史的残渣。
他眼下也只能够选择观测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变动率，而没有办法去观测世界层面的可能性变动率，这让工作量大幅度减少的同时，也让成功的概率大大减少……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取巧终究是取巧，难免受到现实客观的种种因素所限制、所掣肘。
魔术师对此也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能够有这种取巧的机会就很不错了。
人总要学会知足才行。
甚至换作单纯的原版第二魔法使用者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掌握魔法，直入神之领域的他，才能够这么操作。
一瞬间，计算力的占用比大幅度上升，一个个进程也在思维之中同步展开，通过第二法强行感知不同概率平面的叠加，干涉众多现象发生的“机率”，试图把握住无数种可能的唯一可能……不过并没有到需要请求“混沌”的算力支援的程度，仅仅只是魔术师自身所配置的“插件”，就足以应付这种程度的算力消耗。
——“人智统合式”。
这个在很久以前，正体为了验证自己的神秘学奠基，而创造出来的术式仍然是如此的好用，并且在经过一次次潜移默化的优化微调之后，理所当然的变得……更加好用了。
成为十化身级别都依然会考虑选用、并且极具性价比的标准配置，这个就是最好的明证。
毕竟这就基本上相当于将一整个文明变成了插件，并且带在了自己的身上，融合了七十亿之数的经验、知识、理论等等的一切，遇到任何问题都能够得到不同思考模式的反馈，从总统到首相，从科学家到艺术家，从运动员到职业军人……而且不仅仅是积淀下来的庞大知识和经验，还有同样强悍的算力增幅。
这些都让这个术式的性价比变得极高，再加上它也不会一直固定在一个模板，而是具备成长性的术式——
就像是文明本身会不断演变那般，只要使用者不断输入更多的情报，术式模拟的记忆体也自然而然的变得越发庞大厚重，各种经验、知识、理论也会不断增加，人格数据也会不断地增长……换言之，这是一个能够伴随使用者的进步而同步更新更先进版本的“软件”。
“果然，平行世界群都毁灭殆尽了，分歧的可能性真少啊，居然只靠“人智统合式”居然就能够遍览所有，真是不可思议……”
魔术师低声微微感慨着，不过就在下一秒，他就抖了抖眉毛，露出了一个奇妙的表情来。
“嗯？这是——？”
坦白说。
他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将更多的注意力沿着超维度的感知形式延伸过去，投射到那个被锁定的可能性概率的平面之中。
一颗颗复杂的金属化星球，呈现出复杂而又精致的积层机械结构，它们漂浮在虚空之中，内部的各种处理模块密密麻麻闪烁着光芒，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在其中流过，持续运算。各种各样的无人机在星球表面工作，忙碌得如同蚁巢之中的群蚁一样……
动辄就是数十公里上百公里的星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无论天上有多少个太阳，它们的数量似乎都能够挤满整个天穹，成为太空中的唯一背景。它们或是在缓慢移动，或是曲率引擎瞬间加速，以几乎无法形容的速度猛地腾空而起，直接消失在原地……
当然更多的是在进行各种作业，从勘测调查到开采资源，每一只星舟都是一支庞大的工程队，它们围绕着自己的目标，建立一个个站点，设立一个个开发区，看似很正常的工作，如果不是作业的对象是太空之中那密密麻麻的群尸的话，那就没有那么惊悚了……
星舟上搭载的巨型行星裂解装置将引力聚焦于一处，利用超乎寻常强大的引力钻头来钻取物质，拆解矿脉、山体、岩石和地层，但是拆解的却不是只是那些星辰的残骸，更有神魔的尸骸，那巨大如位面的恐怖躯体，也在一点点的被裂解，速度虽然极其缓慢却也稳定的进行着……
拆解出来的珍贵物质，也被分门别类的利用起来，或是直接在原地建造工厂，像是那些铺满工厂与生产设施的机械星球一样，从而生产出更多的自律机械来，投入更多的工程之中去；又或是被运去了更远的前线，一点点扩张机械帝国的版图……
在更遥远的星系之中，围绕好几颗火巨人的头颅建立起来的巨大戴森球基本完工大半，源源不断的提供纯净的巨大能量……
更有不计其数的飞行器与运输船在来回穿梭，似是要将整个世界塑造成金属的镜像……
魔术师：？？？
他稍稍回过神来，又略微沉吟一下，大致理清思绪。
显而易见，那是一个机械飞升的IF线，而这也的确符合他一开始的某个设想。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纳米机械的特性，譬如说让它们在这个世界指数式的爆发，通过自我复制，自我增长，无限增殖，最终如同宇宙之癌一般蔓延开来，成为自己的手足、意志的延伸，让它们来整理这个特别巨大的超级战场……很美好的设想，但是不太现实。
在一般的世界里，它们如果没有任何顾忌，没有受到任何指令的限制，并且得到大多数上级权限的开放，那么或许真的可以成为爆发性的机械天灾，毕竟是机神文明的遗产造物，那可是一个大宇宙灭亡了都能够有办法跑路的超级文明，不管成不成功，那份技术力的高度是真的高到没边了。
但是——
在这个属于北欧神话源头的战场宇宙里面嘛，就不见得会这么顺利了……
魔术师毫不怀疑，它们只会在各种各样的混乱能量、神力权能、符文魔法，等等等等的残余辐射之下，发生各种各异的失能、畸变、异常与紊乱状况，bug层出不穷，故障频发。即使有小部分能够勉强正常运行起来的，估计也很难如预期一样完成预定的工作。
更遑论是啃动神魔的躯体，裂解祂们的残尸，利用分解后的物质了……
没有那么好的牙口，没那个能力，知道吗！
不过现在看来……
魔术师将视线看向被荆棘与榭寄生封锁的星域，里面被封印的是莱茵的黄金，不知道是魔金本身所具备的性质，还是侏儒将其打造成为神器之后所拥有的神异特性，这玩意儿拥有自我复制、自我增殖的可怕性质，可谓是完美契合纳米机械特性的要素。
若是能够用它来升级纳米机械，再加上魔金本身能够打造神器的珍贵特性……
借此升级过后的纳米机械，或许真的能够成为名副其实的“诸神之钢”，能够啃得动那些不但死去无数岁月，而且早就已经在毁灭性的神战以及近乎永恒的漫长时光之中，被抹去了几乎所有神性、失去本身神髓的残尸，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从原因反推结果，也就意味着这个可能性成立的前提，就是自己一定能够突破荆棘与榭寄生的封锁，才能够得到其中的莱茵之黄金，并且使用那些魔金来升级纳米机械。
他思忖至此，顿时笑了起来，在继续利用第二法锁定那个感知到的概率平面的同时，也通过化身之间的微妙联系，向着“仙人”那边去准备借用力量。
第二法的能力是平行世界的证明与运用，记录的篡改、现象的改写等，等同于平行世界的运营。时间旅行的概念也被包含在第二魔法之中，但是终究是附带的部分，不是主体……在十化身之中，时间的侧重领域是落在了“仙人”的那边，至少目前是这样。
十化身各自独立，本质上却又是一个神。
力量也不是真的被分割成了十份，依然是一个整体，只是每个化身象征一个侧面而已，所有一切皆在“他”之中，而“他”也存在于所有一切之中……简单来说，就像是一颗璀璨的钻石，从不同的角度看去有着不同的轮廓形状，这只是因为从不同角度进行观测而看到的不同截面而已。
说到底，十个造型、能力各异的神祇，本质都是一个。
因此，他很轻易的就取得了时间之力的权限，暂时下载并且启用了新的插件。
在这份权柄的加持之下，物质的实体消失不见，只剩下抽象的线条，宇宙的原始作用力开始模糊，那些原本强加于感知的障碍也在消失，魔术师迅速的沿着时轴进行检索与回溯，尝试着寻找那个机械世界的开端与起源，看看自己是怎么拿到魔金的……
这就是抄答案的最佳手段——映照多种可能性的未来，然后在众多概率之中找到正确的道路，把握住无数可能的唯一可能。
接下来就是很简单的操作了，照着抄攻略谁不会呢。
时轴在有意识的拨动下，犹如显示器上放映的画面，进度条被随意的拖拽，可观测画面也随之去到不同的时间节点。魔术师的意识横跨了无尽的光阴，他的精神只要稍微偏转，就能看到更远更远的过去。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亿万年——
他的感知力突兀的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底洞的泥沼之中，又像是被重力所捕捉到，不断的往下坠落。
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这条IF线的开端！
魔术师的心间隐隐有所明悟，立刻就让感知力停止了继续回溯……实际上也没有办法继续回溯了，他就像是来到了宇宙诞生之前的区域。
映入眼前的不再是那破碎惨烈的战场景象。
没有密密麻麻的庞大群尸，血肉残肢铺满天穹与虚空的那种画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或者说……
是一方大混洞。
混混沌沌，幽幽深深，天地似乎都陷入了一片虚无所在，时空皆是一派混蒙不清，无有前有上下之分，也没有过去未来之别，虚虚实实之间，真真假假都是迷蒙不定……委实很难形容这种景象，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宇宙本身就像是一盘冰激凌，有人毫不客气的用勺子从其中剜去了一大块。
物质、能量、量子涨落、时空间的信息、一切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
所有的所有，这些的一切都消失在了整个宇宙的因果之中。
“……！！”
一刹那间，魔术师感觉到毛骨悚然，他的感知形式是多维的，能够将更高次元的资讯流动化作近似视觉的信息接收，因此在这一刻模模糊糊的隐约看见了“真相”。
超越了所有维度之外，超越了所有时空之外……
超越了局部景象之外的整体全貌，一个固定不变同时也无穷无尽的真实相位……
没有固定的形状，也无法描述，无穷无尽的变量、概念、维度汇聚成了一片汪洋，有一个巨人静静的躺在这片海面上。
魔术师这一刻觉得自己就像是海中的微生物，却是陡然的面对上了身躯沉在四海之底，环绕八方，将整个世界缠绕起来的尘世巨蟒……面对这种超越常识之外的神之躯，仅凭借物理层面的双眸来捕捉祂的全貌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多维度的视角，才能够勉强惊鸿一瞥。
那是一个白色的巨人……
比宇宙更加古老，比世界更加宏大，静静的躺在海面上，尸体却像是横亘在无数的次元与时间线上……
这尊古神满口长着金牙，有着洁白的皮肤，只是怒目圆瞪，表情凝固在了最后一刻的怒吼上。祂身上的盔甲有许多处的地方破损，闪耀的鲜血像是刚刚从伤口里流出、滴落下来一样，在无数的时间线上发着光，灿烂的神性光辉照彻一切……
祂的死因似乎是胸口上的大洞，显得漆黑而又深邃，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的区域，又宛若是无垠的深渊。
——等、等等！！
——这难道就是那个大空洞？！
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魔术师察觉到了真相，顿时嘴角微微抽搐。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目标了，那些大神的存在形态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之外，星辰不足以形容其伟岸，宇宙也不足以容纳其躯体，想要在有形的时空里找到祂们的显化，根本就不可能。
不说其他的神异，就只说其存在规模本身……
这个就已经是太过宏瀚了，压根就是到了恐怖的地步，已经无法被物理宇宙的概念所定义出来的程度了……
所以哪怕祂们明明就就在你的眼前，甚至祂们的存在已经将你的存在都包容进去了，你都意识不到祂们的存在，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唔，被世界树的情况误导了……”
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脑袋，他意识到或许世界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呈现出可被认知的形体与显化的，只是整个北欧世界被摧毁，世界本身的结构体也才暴露出来，但也只不过是最后被烧焦的残骸与余烬，是崩塌下来的废墟……并不意味着世界的结构从一开始就是可见的。
世界的结构在世界本身被彻底破坏后，自然而然的暴露了出来……
但是神的尸体却不一样，并不是世界的一部分……
深深吸了口不存在的空气，又给自己套了个“机械化心智”的法术，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下来，魔术师强行摒除杂念，屏蔽震撼与冲击等情绪，迅速的开始思考起来。
“应该是海姆达尔，阿斯加德的守护者，镇守彩虹桥的白色阿萨神……”
“据说祂是洛基的敌人，在诸神的黄昏之中，与洛基展开对决，最终也是宿命般的同归于尽，是最后倒下的神……”
“死因是祂用剑斩下了洛基的头颅，却不料恶神的头颅突然弹跃而起，砸中海姆达尔的胸部，从而夺取了神的性命……”
所以——
他微微闭上眼睛，那个大空洞中的是……
以称号众多而著称，智慧之神、奸诈之神、变形者、骗子、空中旅行家等形容的恶神的头颅？
这一刻，认知到这个事实的他，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神性之中最为核心的部分，隐隐的雀跃共鸣起来，那是为自己构筑统合了诸多能力框架，从很早以前就支持自己走到现在的力量……正是那属于恶作剧之神的神力。
第二十六章 不讲道理的副本
寂静。
缄默。
空虚。
以及无知觉的黑暗占据沉沦，这一切都在无边无际的蔓延，仿佛永无止境，永无尽头。
大空洞无穷大却又无穷小，它似乎存在于宇宙之中，却又荒谬的似乎比整个宇宙还大，根本就找不到边界的存在，好像是没有开始与终结，漆黑而又深邃，包围着一切，遍及所有剩余的时空间，宇宙万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它庞大的身体里。
莫说是想要逃离出去很困难了，就连想要进来都不容易。
而也正是在这种仿佛要永恒延续的黑暗死寂之中，巨大如太阳系的天球型时空要塞在默默的前进着，以自身独有的方式探索着这片混蒙不定的空洞。
作为某人专门调动过来，用来探索这片大空洞的神之化身，自然是有这样选择的理由来着。——其实原因也是不言自明，毕竟作为其原型的卡俄斯之模板，乃是是有着“混沌”、“原初之父”等称号的原初大机神，代表着原初秩序、空间、时间和载体本身，象征虚空和黑暗。
而抛却神话中的设定不说，作为机械神灵般的存在，这艘恒星级飞船、星际航行超巨大母舰，其本身也的确已经与宇宙空间缝隙融为一体，外壳甚至具备“混沌”之概念，属于是作为科技的机械造物的同时，又复合了极高层次神秘的超级装甲……
因此，完全就是百分百复刻了卡俄斯模板、掌管机械与电子的神之化身，也自然而然的在这件事情上具备了莫大的优势，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只是即使如此也好，在大空洞之中航行打捞，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危险自不消说，但是从一方面而言，又确实是相当奇妙、前所未有的体验。
因为这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从物质到信息都被某种绝大的伟力所抹去，导致所有的秩序与概念都不复存在。在这方混洞之中行进，不但需要时时刻刻维持自己的“存在”，同样也需要时时刻刻证明自己的“移动”，否则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存在距离与时空境界……
——连带着物质、概念、思维、认知都没有意义……
——如此在这空洞中又应该如何衡量，关于行进了多远、探索了多久……
可以说，若是顾墨对此没有足够的认知，就不能够凭借绝对自我的坚定信念，自我解读、自我维系、自我定义自身存在之种种状态变化，如此便分不清自身究竟是动是静是何姿态，一切行动也就无从说起，彼时大概就要陷入永寂之中，于无知无觉的黑暗里度过刹那与永恒的重叠。
不过这并不能奢求太多，毕竟能够进入这片大空洞探索，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展开了。
只能够说幸好恶神的头颅砸烂了海姆达尔的胸口，不但砸穿了这么一个无穷大又无穷小的空洞出来，神力的狂暴碰撞与剧烈对冲，更是比正反物质湮灭要可怕无数倍，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抹去了比存在更本质的所有存在，相对的将这片区域都维持在一种空空无无，混混沌沌的“真空”状态……
现在虽然还是看似很危险，陷入其中稍有不慎，大抵就会连同自身的存在被同化、最终归于虚无——
然而实际上，这已然是安全系数相对大幅度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结果。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某人才有了探索这方大空洞的可能，而不是还没有靠近，就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他那通过超维视界惊鸿一瞥，隐约而模糊窥见的真实相位之海面上，古神的躯体神伟无尽的横亘其上，身上的多处伤口滴落的血都在发光，也不知道灼伤了多少脆弱的时空，让多少的世界被蒸发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那片维度的海洋仿佛都被煮沸了，似是永远不会平息下来。
这让他更为深刻的体会到……
什么是神的大能。
在天球型时空要塞自身构建定义的时空体系之中，时间的概念正常存在，并且在正常的流动，让顾墨得以正确的衡量这一次的行动进行了多久。
不过这个参照其实没有太多的意义——
因为这一次的探索作业并没有时间限制，而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对于外界来说应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这样，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枯燥而乏味的日子似乎就这么的在一天天的过去，重复而又徒劳的似乎看不到尽头。
若是单纯以机神特化的机械化心智而言，那么或许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要塞内部还搭乘着另一位乘客——相对而言性格表现最是活跃的魔术师之化身，所以难免就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偏偏他却又对此感到无可奈何，因为象征着恶作剧之神的那部分力量下降，所成为的神性实体就是这个化身。
毕竟除了谎言与诡计之外，那位恶作剧之神同样还是最出色的骗术师与夜游者，变形者与魔法师……
所以关于这部分性质的力量，哪怕只是用最简单的分门别类的方法来看，也的确只适合交由魔术师这个化身来掌握就是了。
而也是考虑到大空洞之中情况特殊，临时借用力量很有可能不太保险，魔术师也不得以来亲自来走上一遭。
在闲极无聊之时，他也在试着一次次运用这份赖以起家的神性力量，试图看看能不能起到什么与神力根源共鸣的奇妙效果，在这片大空洞之中为自己指指路啥的，总好过这样子大海捞针，漫无边际的碰运气……只是说来也奇怪，先前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这份神力当时就隐隐变得活跃起来。
但是现在，等到自己真的进入这个大空洞之中，去寻找信息扰动的终极本源的时候，它反而又没有什么动静了……
轻轻的摇了摇头，魔术师沉吟了一下，同时也在认真思考着这份力量的原主人的情况。
虽然以前也思考过，但是见识与了解都与今时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感触领悟自然都有所不同。
——洛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名字。
尤其是在这个神话宇宙之中，以及被这个神话源头的信息所扰动、辐射，从而影响到的亿万万平行宇宙与不计其数的子时空……总而言之，只要是北欧神话的背景占据时间线主流，支配上游的世界观之中，这个恶神的名字都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一个要素。
恶神。
并不仅仅是因为其为恶作剧之神，更是字面意思所指的邪恶神灵。
似乎真的很难找得出比这个神灵更为奸诈邪恶的其他神灵了，纵观整个北欧神话的发展脉络，从一切的开始，到欣欣向荣的蓬勃，再到巴德尔的死亡导致芬布尔之冬的发生，最后是瓦尔哈拉天宫在烈火中燃烧，诸神与整个北欧世界一同走向毁灭的末路……
基本上可以说，这个恶神的身影都在其中贯穿始终，一直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据说在起初的时候，洛基的恶作剧都是善意的，但是因为诸神的排斥，也就慢慢的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并且随之愈演愈烈……顾墨原本并不清楚这其中是否还牵涉到什么更加复杂的原因，但是在亲眼见证过这片惨烈的神话古战场之后，又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仔细想想——
大概也有诸神与巨人之间那永不可化解的仇恨、成见的影响吧。
毕竟洛基就出身于诸神之敌的巨人族，但是与奥丁结义成为共饮蜜酒的兄弟，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让祂得以成为阿萨神族之中的一员，在九界之中的阿斯加德，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众神之一。
然而要知道，莫说是彼此之间血海深仇，可谓不共戴天的神族与巨人之间了，哪怕是神族与神族之间，也曾经是彼此仇视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光——在不知道多少个纪元里，阿萨神族与华纳神族这两支神族的战火，毫不夸张的说是几乎能够烧遍树枝与泉水支撑着的世界。
直到所有的神祇都厌倦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双方才终于签订和约。
但也仍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大冲突不至于，小摩擦却是从来不断。
就连两支神族之间，都难免有着这样的成见与敌视，那么作为巨人族出身的洛基，在其中遭受到的尴尬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了……毕竟早在创世之前，从奥丁和祂的兄弟联手，击杀巨人始祖尤弥尔，并且用其尸体来创造世界的那一刻开始，神族与巨人族就是彼此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也正因为如此，据说那些生性耿直的阿萨神看到洛基就感到非常讨厌，尤以忠烈刚直的海姆达尔和战神提尔为最，这两位神甚至是到了憎恨的地步，以至于在见面时也经常形怒于色。
虽然不好确认，到底是洛基行事太过乖张妄为，导致在阿萨神族的大家庭之中愈发被排斥……
亦或者是反过来？
但是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那个时候，祸因大抵就已经种下了……也许就连奥丁其实也不信任自己的这位结义兄弟吧，因为当祂在至高的王座上看到洛基的三个子女出生之后，立刻就果断冷酷地将海拉流放至尼福尔海姆，把耶梦加得扔到冰冷的海中，又将芬里尔带到天上看管起来——
神王窥见了诸神的黄昏，想要阻止这个命运。
祂知道洛基的这三个子女将会是诸神最可怕的敌人，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抉择。
然而……祂的行动却最终似乎却是促成了这个命运的出现，两兄弟之间彻底的离心离德，形同陌路，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
“奥尔劳格……命运啊……”
顾墨做出这样的揣测，同时也忍不住的摇摇头，对此感觉到唏嘘不已。
他当然不敢说这个就是真相，但如果按照这个猜测来的话，那么所谓的命运就真的太过可怕了，根本就是一个早就注定了的结局。所以那些比宇宙更古老，比世界更宏大的尊贵神灵，竟也只不过似是一只只落入了蛛网之中的虫子，竭尽全力的挣扎却终究改变不了结局到来……
也不知道那位神王在诸神黄昏的那一日，看到洛基这位昔日共饮蜜酒的兄弟，愤恨的驾驭着冥界之船纳吉尔法，带领着巨人向着诸神宣战……
当时的心里到底会作何感想呢？
他这么唏嘘感慨着，恰在此时却突然感到微微一震，顿时挑了挑眉头。
魔术师环顾四周一圈，他所在的环境是很有未来科幻感的飞船舱室一般的空间，实际上也确实就是如此。一般的星舰都是很稳定的，更遑论是天球要塞这种级别的机神所拥有的性能了，颠簸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强大的感知力瞬间外延出去，同时也结合天球要塞独有的全频谱感知形式，让他一瞬间把握住了外界的环境变化。
时间……
空间……
基本力……
种种的参数常量在刹那间同时上线，被那超乎想象敏锐强大的传感列阵捕捉，从无处不在的背景辐射之中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而这也意味着先前那漫长的航行暂且告一段，他们驶出了那永寂空无的无知觉黑暗，进入了一片全新且陌生的“未明领域”。
“唔……这是到了？！”
魔术师微微捏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找到了大空洞之中的异常区域，接近了自己的目标所在。
然而……
天球要塞那强大到足以实时监控整个星系的传感阵列，将他的感知力也放大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地步，借助它强力的信号，他察觉到这似乎是一片……冰冷死寂的无垠太空？不是似乎，而是从背景辐射之中蕴含着的种种信息来看，这确实是一方完整的大宇宙。
难道是什么套娃吗？
在那个大空洞之中诞生了一个新的世界？
等等，不对，自己怎么又能够通过“单独显现”感应到其他化身的联系了，这不应该是被隔绝的吗？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大空洞里面，同样能够刷出副本的入口吧？
思维之中的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什么的他，嘴角顿时微微抽搐起来。这也太离谱了一些，狗系统总喜欢将副本随机刷新在自己的活动范围之内，但是这一次未免太过分了，那种连现实与存在都被抹去，空空如也的绝对空虚，也能够算作是“刷新区域”吗？
“算了……”
摇摇头，魔术师很是有些头疼的敲了敲额头，想要打开某个面板却发现这东西还在更新中，只能够咬咬牙，用力的呼了口气。
他准备收回视线，但是在这之前又禁不住的有些疑惑，外面的太空星光稀稀疏疏，甚至在天球要塞的传感范围之内，都找不到多少的恒星、行星和其它物质，空空荡荡的，像是能量匮乏、物质分布极其稀疏的宇宙的“空洞”，类似牧夫座空洞的那种情况。
不是说就是完全的真空存在，只是从总的宇宙物质分布量上面来说，这片区域的物质密度超级低，数亿光年内可能只有个位数的星系。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是牧夫座空洞，还是眼下的这种情况都好，这都难免令人不寒而栗——毕竟想想就知道了，宇宙是如此的巨大空旷，是什么样的力量导致了如此巨大空洞的形成呢？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尤其是当传感阵列锁定了一些稀碎的星体残骸，以及一些明显不正常的星球后，更能察觉到那种迹象。
是超科技文明？
还是……超乎想象的高次元生命体？
“这就有趣了……让我康康……”
他登时来了兴趣，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视线遥遥隔着无穷遥远的距离，借助天球要塞那无比强大的灵子信号，清晰而又精准的锁定到了一颗绿色的星球上。
坑坑洼洼，大气层厚实得吓人，布满了剧毒的物质，让整个星球看上去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绿色来。而内部的海洋早就干涸，干枯的海床和陆地上一样，仍然残留着厚厚如同淤泥一样的恶心黄绿色，散发出剧烈恐怖的恶臭……只是掩盖在那绿色淤泥深处，隐约可见古老的建筑群轮廓。
文明的迹象。
——只是已然被抹去了。
眼眸之中万花筒般的瑰丽流光逸转，魔术师如同一名娴熟的剪辑师，随意的就想要拉动进度条，将镜头前的画面拖曳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节点。
下一秒钟，他稍稍皱眉，因为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顺利，虽然对记录的回放仍在正常进行，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种滞涩，能力运转的手感没有那么丝滑……仔细感受，却是发现温度，密度，磁场，空间，时间，等等等等，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深层次似乎是混乱而又无序的状态。
只是在表面上勉强维持着秩序的模样，而一旦牵涉到深层次的规则运转，就能够马上察觉到那种混乱与疯狂。
“这是什么鬼……”
吐槽了一句，魔术师也正好找到想要回放的节点，然后，他看到了——
污秽、剧毒、腐烂……
在那一日，巨大的灾难从天而降在宁静的星球上，大气层几乎在眨眼间被侵蚀同化为黄绿色的毒雾，各种各样的霉菌、孢子，粘腻腥臭无比，它们从地表、建筑、树木等等的表面上、缝隙中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顷刻间似乎就要布满星球的表面。
恶臭弥散开来，整颗星球也在瞬间被腐化。
文明就此毁于一旦，原住民们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便迅速消融成一滩滩的烂肉、脓水，大量汇集在一起，像是浇注在了整个星球上……
然后星球本身陡然间就活了过来，在地表和大气层之间，有着不计其数的肉瘤、嘴巴和面孔，就这么的纷纷长了出来，它们挣扎着嘶吼着，叫喊出各种各样混乱癫狂的渎神言语……
“……”
相当诡异恶心的一幕，魔术师只得以皱着眉头，让自己的“视角”上移，看向了那个只是降临，就腐化群星的可怖存在。
然后——
那蕴含着强烈腐蚀性与剧毒的可怖视线，也同样从对面投了过来……
“……”
“……”
短暂的对视。
双方的感知只是隔着不同的时间流触碰了一瞬，而后又直接分开。
因为魔术师干脆利落的关掉了“屏幕”，对面似乎也没有要顺着网线过来，从“屏幕”钻出来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的在赶路，那庞大臃肿的腐败身影遮掩了星系中恒星的光辉，散发出来的黄绿色毒雾使得一颗颗星球被腐化，如同宇宙之中的一团剧毒之云在移动，所过之处尽成群星的深渊。
而在那视角的最后，还能够看见其他的恐怖存在的身影。
——甚至不止一个，而是许许多多……
——祂们经过一个又一个星系，就这么共同在宇宙之中沉默的移动……
——简直像是迁徙的庞大鱼群一样，密密麻麻的在追逐着什么似的，成为了浩瀚星海之中的噩梦与天灾……
“呵呵……”
魔术师扯着嘴巴笑了笑，迅速的用符文魔法封锁时空，顺便让混沌化身转入虚空，整个巨大的天球要塞不再在物质现象界显现，而是隐匿在宇宙空间的间隙之中，似乎直接隐形消失了一样……而在做完了这些基本的防备之后，他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开始思考刚刚所得到的信息。
根据时间来推算，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片巨大的空白区，应该就是这群恐怖存在跋涉过宇宙时空的时候，硬生生的抹去了沿途所经过的一切。
“外神……旧日……”
“祂们这该不会是准备赶去地球上，回收源质与特性吧？”
魔术师用食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旁边的金属桌子，表情略微显得古怪起来，隐隐有了个猜测，“难道还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啊……话说这算是全能性的初步体验吗？”
思忖片刻之后，他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虽然有所猜测，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要么找到地球去亲自看一看，要么……
“emmmmmm，如果时间段对得上的话，或许用仪式也可以确认一下，源堡的位格应该是全宇宙都能够响应的……”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了个奇怪的主意，伸手便直接拉过旁边的金属桌子，准备将其作为祭台。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你是灰雾之上的周明瑞，执掌好运的克莱恩……”
第二十七章 开局能不能刷初始？
——首先需要一个祭台，可以很简陋，不用太复杂……
——其次需要铭刻或者绘制正确的象征符号，确保能够正确指向献祭对象……
——然后要用古赫密斯语或者巨人语诵念祈祷语句，将含有灵性的材料与咒文造成的自然力量震荡结合，接下来等待回应即可……
顾墨只是略一回想，就想起了这个关于盥洗室之主的献祭仪式的几个关键要点，步骤相对很简单，也不用什么燃烧草药，涂抹圣油，更加不需要挑选特定的时间。毕竟被某位穷神针对性的优化调整过了，只保留下了最基本的要素，在简化仪式之后仍然能够让人看得出其中隐含着的高位格。
那涉及到神灵本质的献祭仪式。
这个献祭仪式自然是很有用的，毕竟对于顾墨而言，想要左证自己的猜测，直接拨号call一下就好了，这个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
若是能够成功，那结果自然不消说，这个宇宙肯定就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世界。
尝试着感应了一下概率平面，魔术师微微摇头，这一次没有办法翻书看答桉了，只能够进行实际操作……主要是不同于之前，那个死寂破碎的宇宙已经没有什么变化可言，他自己的存在就是代表全部变量的唯一可能性，只需要从自身的众多概率变动从中找到正确的“解”即可。
而这件事则是不同，不是只需要解读他自身的概率变动就行，还要得到“源堡”那边的主动回应。
这就要求得确切的有个互动的过程……
然而——
作为这个宇宙的源质之一，最初造物主的遗留，诡秘之主作为支柱级旧日的必备要素，“源堡”的层次可一点儿都不低。诸如高位格的干扰，反占卜的特性，甚至还有部分隐秘的权柄加持，这些因素加起来，都注定了它不可能简简单单的被拿捏。
“问题不大，直接实践出真知好了……”
魔术师站起身来，来回思考踱步了几下，又停了下来，眸光直接看向了旁边的金属桌子。
祭台随便用这张桌子就可以了，铭刻的象征符号应该是象征隐秘的“无童之眼”和象征变化的“扭曲之线”组合成的图桉，在剧情之中描述最多，介绍最全，还有官方的设计图参考，就算是略有差异也不会太大，多试几次总能够复刻出来的。
至于含有灵性的材料，这个需求就更加简单了，他的仓库里的材料堆积如山。
不管是作为仓鼠，亦或者是作为龙的特性，反正就是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囤积物资的行为，决定了他今时今日的库存积累变得无比庞大，尤其是不久之前，刚好在那个惨烈的战场走过一遭，也是让他囤积的素材量再次激增……哪怕时间不够，只是分离裂解了十来具的尸骸，但是也完全没问题。
毕竟那些尸骸都是英雄、怪物、巨人、半神的死去躯体……
都是一些大如星辰位面的存在。
尽管系统仍然显示在更新中，不过仓库这样的功能还是没有受到影响，可以正常使用。而十化身又是正体的不同侧面，说到底本质是同一个，因此在这方面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
他随意的打开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界面，耳中好似听到了有齿轮在转动、咬合的奇怪声音响起，这是系统更新后的新音效，貌似是取代了过去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电磁干扰的滋滋声，还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无数齿轮蜂拥而转，在试着一点点嵌合外界的齿轮，要带动“世界”的宏大系统运转。
意志选择确认之后，虚幻的透明光幕就在眼前直接展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储物格子整齐排列。
装备、消耗品、素材……
每个格子里都是不同图桉的物品，下方还标准着堆叠的数量，不同颜色的边框与特效光芒，也是直截了当的呈现出它们各自的品质位阶。整个界面比起之前来说，变化可谓是相当大，界面不但更加顺眼，操作手感也更加丝滑了许多，这种UI方面的优化微调相当好评。
由此见微知着，让顾墨对这一次毫无征兆的更新也抱了不少期待。
比起装备与消耗品，素材分类下的库存自然是最为庞大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数据简直像是要溢出一样——
按照品质种类从高往低向下排列，看到的是一整排一整排的各色素材，从最普通最毫无特色的烂大街大路货色，到洋溢着金色甚至红色光芒的梦幻逸品……
像是他最开始起家的时候，在十三樱村里打小饿鬼爆出的尖角与爪子，还有不久之前在战场上收集到的珍贵材料，甚至包括世界树枝干、神域金属的碎片碎块……
诸如此类的素材，都在其中整整齐齐的罗列出来，一眼下来几乎看不到列表的尽头。
“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家底了……”
浏览着如此庞大的库存种类与数量，顾墨由衷的感受到一种满足感。
在这一刻，他身为玩家的仓鼠天性与作为龙种的天性，理所当然般的重合在一起，并且共鸣着雀跃不已。
说起来，有着把闪闪发光的东西带回巢里的习性，也就只有龙、仓鼠和某些女神了吧……要是把这个库存晒出来，也不知道足够某位金星恶魔给自己签多少张的卖身契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么想着，又很是随意的在仓库挑选了一部分材料，主要选择了一些数量特别庞大，又较为富含灵性的那些。
该消耗的时候，就得消耗……
总不能真的只进不出，那囤积的意义也就失去了，现在正是使用它们的时候。
魔术师简单地清点了一下材料，划出恰到好处的份量，将剩下的又分成几份放旁边，用作备用。
他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祭台上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个玄奥线条组成的图桉，似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神秘……基本上就这样了，只是古赫密斯语或者巨人语之类的语言，自己却是不会，当然这个问题也不大，理论上来说，只要是蕴含神秘、能够撬动自然力量的语言就可以了。
这个倒是好说，魔术师绝对不缺这种语言，他甚至已经掌握了神代语言。
不过……
或许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只要直接使用汉语就足够了。
毕竟只以诡秘的世界观来看，汉语绝对是比什么古赫密斯语更为古老的语言，是第一纪前的“地球时代”的语言体系。而且某位穷神穿越前就是用现代汉语举行的仪式，再加上阿蒙后来在窃走他的念头时，也是试着用中文念诵祈祷咒文，而也确实能够起到反应，让穷神立刻听到祈祷声……
因此，不管汉语是不是满足“撬动自然力量”的标准，至少能够确定它确实可以在这件事上起到效果，这就已经足够了。
思维之中的念头闪过，魔术师了然的垂下眼眸，轻笑了一下。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你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如果穷神眼下已经在位的话，那么先前那个搞笑的咒文也应该可以发生作用，毕竟绝对精准的指向了穷神的正体，甚至将穿越之前与穿越之后的真名都覆盖了。只不过在稍一思忖之后，魔术师还是选择了用较为正经的版本，倒不是怕吓着对方，而是考虑到更深层次的缘故。
周明瑞或者克来恩，可以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可以是“愚者”，可以是“玄黄仙尊”——
但是反过来，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愚者”或者“玄黄仙尊”，却不一定就是周明瑞或者克来恩。
所以说，如果盥洗室之主现在还没有落地，还没有承接那份命运的话，那自然就是做了无用功。而退一步的话，用那个规规矩矩的标准咒文，至少还有机会指向那确切存在的客观位格，得到回应的概率自然更高……基于这样的原因，要如何选择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气馁，果断地停止仪式，调整了一下象征符号。
只要多调整几次，总能够抓住正确的思路。
…………
…………
冥冥之中，幽暗深沉。
有着数不清的透明影子层叠交加，悬浮飘动，似是在虚幻神秘的大海之中泛起的粼粼波光，在海面上飞跃浮游，变幻莫测。而在大海的顶端之上，分别有着七道极其明亮的净光盘踞于无穷高处，它们的颜色各不相同，但都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而在这七道净光之上，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净光与灰雾共同簇拥着最上方处的神秘之所，灰雾之上有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古老宫殿，隐约而模湖，时隐时现。
其庄严恢弘，神秘厚重，似要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事物一般。
亘古寂静，似乎永恒不变，千年万年。
直到毫无征兆的某一刻，有着虚幻的涟漪很是突兀的荡漾开来，如同波纹般扩散开去，层层叠叠的虚幻祈祷声在响起，然而空荡荡的宫殿之中却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
…………
也是与此同时，几乎不分先后的同一时间点上。
在无限遥远的光年距离之外，一颗蔚蓝色的星辰在虚空之中静静运行。
而在星球上的北大陆上，那名为因蒂斯的王国之中，一间修建得极为隐秘，不知位于何处的密室里面。
“咦？”
穿着华丽的外衣，留着一头栗色的微卷发的青年，像是从恍忽之中回过神来一样。他愣了数秒钟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就是一脸的惊喜神色，低下头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那块银牌，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明显的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这一次居然……有反应了？”
他对此是又惊又喜，甚至还有些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好。
毕竟基本都已经打算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新的转机出现，如此的猝不及防，一时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来着。
说起来，其实在刚刚成为序列9的“通识者”的时候，青年就已经完全回忆起了当初的这块银牌的样子了，表面上的奇特符号与花纹都能够精确无误的回想起来，只是当时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彷制……直到现在晋升为序列6的“工匠”，无论在现实还是神秘学领域，都是当之无愧的制造大师后，才算是有了这个能力。
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情。
因为在他看来，那块神秘银牌，极大概率就是导致自己穿越的原因。
把自己从地球，带到这个奇妙的世界。
尽管到了现在，他已然是在这个新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自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时代主角，搞发明、搬运文学，从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复制粘贴许许多多的东西到这个世界上，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在表面充实之余，内心未尝还是空虚，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说是没有回去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对这块神秘银牌念念不忘。
只不过……
虽然在昨天就彷制出了记忆中的银牌，然而不管怎么灌注灵性进去也好，青年的眼前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同样的场景，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特殊反应了。
一连试到灵性枯竭，都是这样的结果，似乎银牌上的花纹和符号虽有神异，但也就仅仅是在人的感知里播放一段全息VR影像而已。
这自然让他很是不甘心，所以今天又忍不住躲在密室里，自己一个人继续试验。
又是一连试了好几次，最后都已经准备放弃了，因为他基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判定这块银牌只能够帮助自己看到那片古怪的灰雾，但是没有办法帮他做到其他的事情……所以也就只能够放弃尝试，并且打算毁掉银牌，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等到自己日后成为高序列强者再去考虑这件事情。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即将准备放弃的最后一次尝试之中，那片灰白的雾气却是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呵呵，有意思，差点就错过了……”
青年认真的举起手中的银牌，仔细的端详揣摩起来。
“那片雾气肯定有古怪……奇怪了，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变化，这最后一次反而就有变化了呢？”
明明是同样的操作……
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变量啊。
他对此感觉到困惑的同时，也是在心中连呼好险，幸亏自己不死心，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试了最后一次。否则的话，大概就要直接错过了这种变化出现的时机，自己估计也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有变化好啊，有变化就意味着有转机，像是先前那样才是真的无从下手。
果然！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命运总是卷顾着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想到这里，青年的精神状态也是一下子振奋起来，眼神都变得坚定了许多。从穿越到现在，无论是成为非凡者，亦或者是逐步引领工业革命潮流，他已然经历了许多，基本上总是顺风顺水的，正如很多成功者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成功，自然都会逐渐有种错觉。
或许也不算是错觉……
毕竟在这个时代，他的确就是那个“主角”。
“好！我一定要弄清楚它的秘密！不把这东西搞明白，绝对不出去！”说着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语，他信心百倍的准备投入钻研之中，既然那片灰雾已经出现了变化，那么就说明出现了转机，自己现在就应该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的将它拿下！
“原来如此，现在是属于罗塞尔的时代吗……”
无尽光年之外，万象边缘的荒芜宇宙深空。
与宇宙空间的间隙融为一体的天球形时空要塞内部，魔术师微微闭上眼眸，思忖了起来。
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顺便还精准的定位了剧情进行的时间点，现在应该是第五纪的罗塞尔时代。也即是从1143年到1198年的这段时期，黄涛穿越为罗塞尔·古斯塔夫，然后掀起工业革命，引领新思潮的时代……不过这是后世的观念，现在肯定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什么“罗塞尔时代”。
而除了确认猜测之外，他还成功的与老黄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联系，或者说得直白一些——
罗塞尔被他注视到了。
实在是时机掐得太好了，正好就在他用汉语念诵祈祷咒文，举行献祭仪式，尝试勾动那片灰白雾气的时候，罗塞尔也正好彷制出了那块神秘银牌，并且通过其与灰雾产生了短暂的微妙联系……
现在还是中序列非凡者的罗塞尔，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正雄心勃发的发誓要搞清楚灰雾秘密的他，并不知道某个存在无比敏锐的借助刚刚那无比短暂一瞬的因果交汇，反向把握住了那微妙的神秘联系，向那位于遥远地球上的源头投去了目光。
至此——
猜测验证完毕。
地球坐标也是轻松入手。
很是轻松的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魔术师却是开始沉吟了起来，他没有这么鲁莽的选择立刻行动，毕竟现在的情况比较尴尬，虽然好像是来早了，在主线剧情开始之前就已经降临了这个世界，然而实际上却是来迟了……导致不但没有赶上车不说，车上的座位还早就坐满了。
——整个太阳系都被旧日们占据了，所有的行星、天体都挤满了神。
——像是堕落母神、欲望母树、原初饥饿、衰败君王……等等等等，这些最为强大的外神们都已经降临到了太阳系之中，进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而外围的星空深处，肯定还有更多的旧日存在，她们各自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地球，等待着瓜分一切的时机到来。
就算是再怎么不智，现在直接跑过去挨一顿毒打，这个选项也实在是……
魔术师摇了摇头，果断的pass掉了这个选项，完完全全就是孤家寡人的自己，面对现在已经固定下来的太阳系格局，贸贸然过去挑衅，面临的必然是外神们直接开团的结果……所以不能这么做，只能够智取，就像是那些外神们的做法一样——
直接手段上不了，那就尝试迂回的、间接的干涉。
像是通过阴谋与仪式进行神降啊……
像是影响侵蚀对应的强大存在啊……
尤其是后者，譬如说前有被缚之神、“门”先生这样的倒霉鬼，后有晋升黑皇帝的罗塞尔，她们对其效果肯定都是非常信服的，想必心中只有感恩。
他这么想着，捏着下巴，又通过因果视界沿着微妙的神秘联系，看向了罗塞尔的方向，貌似条件是现成的呢。反正与其让老黄之后惨遭堕落母神的毒手，还不如让自己折腾一下呢，想必老黄若是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也肯定举双手双脚同意换成这条世界线的。
“而且——也只有这个选择啊……”
看着视界之中的青年刚刚下定决心，说什么不搞明白就不出门，结果一转头就被贵族夫人勾搭了出去，在马车上就猴急的动手动脚起来，魔术师面无表情的挥手拂去这画面，没心情观看这场现场直播，感慨的语气当中多少带上了一丝丝嫌弃的味道。
话说开局能不能刷初始啊，老黄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
哪怕换个阿蒙都好啊。
“嗯？”
天空乌云密布，雷光闪耀，在一片荒凉，被黑暗侵蚀的大地上。
一个黑发黑眼，脸庞瘦削的年轻男子突然疑惑的看向了四周，同时抬手捏了捏右眼处戴着的单片眼镜。
…………
…………
（PS：大家六一快乐啊，祝大家心想事成，快高长大（bushi……
好热啊，每天光是活着就耗尽全力了……
说起来，翻资料都翻得有些头大，最后突然醒悟过来——为啥要这么纠结呢？直接先以罗塞尔时代为切入点进行干涉，之后剧情与设定发生的一些变化与出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给蝴蝶效应了啊（理直气壮），不愧机智如我！d=====(￣▽￣*)b）
第二十八章 罗塞尔日记
“一月十日。昨天本来是准备一鼓作气破解银牌秘密的，结果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又是折腾到灵性枯竭，实在是有些气馁的时候，萨曼莎夫人来了，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叫了出去，晚上还在她家里偷偷留宿了……实在太不应该了，接下来绝对不能分心。”
“一月十一日。阿米莉亚小姐来了。”
“一月十二日。贝蒂夫人来了。”
“一月十三日。萨曼莎夫人来了。”
“一月十四日。黄涛啊黄涛，你怎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计划都忘记了吗？痛定思痛，绝对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一月十五日。萨曼莎夫人又来了。”
…………
…………
你小子玩得还挺花啊，怎么现在胡适体都出来了……
顾墨默默的在书桌旁边，看着黑眼圈都变得有些明显，打着哈欠的罗塞尔，在那本绝密的日记本上写下最新的一页日记，忍不住的在心中摇了摇头。
想要刷初始号的念头也随之更为强烈了……
可惜刷不得……
最近这几天，他也是知道罗塞尔是如何荒唐度日的，也就是凭借作为序列6的非凡者底子，身体才没有被榨干而已啊，不然换做纯粹的普通人的话，估计早就腰酸背痛下不来床了……不过这大概也是老黄日常生活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了，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常态。
“今天、今天绝对不能再出去了，除非她们今天一起过来……”
罗塞尔滴咕着这么说道，一手按着自己的腰，一手在纸上笔走龙蛇，写出一行行潦草的字迹。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像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又坚持写了两行字，就略显疲惫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准备合上桌子上的日记本。
“唔，话说回来，将这些事情都记在日记上，总觉得有点风险啊。”
大概是疯狂透支精力与欲望过后，短暂的进入了贤者模式的原因，他看着手中厚厚的日记本，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眼神莫名的变得清澈，变得睿智，也变得狐疑了起来，似是一位洞悉世事人心的智者，因为远见而陷入了莫名的担忧之中。
以后该不会社死吧……
不过也只是转眼之间，罗塞尔自己便马上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算了，不写也写了，而且以前就写了不少，现在也不差这么点……反正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看得懂中文，日记也不可能泄漏出去！”
嗯，没错，就是这样！
而且莫说别人看不懂了，就算是能够看懂，自己的日记也不可能散播出去……
退一万步，要是那个时候自己连日记都保不住了，估计自己也不在世上了吧，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这么自我安慰的想着，心情顿时就变得轻松起来，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写日记的时候，其实就有一个无形的、幽灵般的影像，在边上大大方方的看着，将自己写日记的过程，乃至是写下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清清楚楚的尽收眼底。
“嗤……”
对于老黄刚刚短暂的担忧，以及紧随其后展现而出的人生态度，顾墨无意评价，但是他看着对方的眼神还是难免多出了一丝丝不可察觉的怜悯与同情。
其实老黄这样的行为与想法也可以理解，毕竟孤身一人穿越到这个世界，又举目无亲，不像是后来的克来恩那样，很快就得到了亲情与羁绊。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黄都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直到自己的女儿贝尔纳黛出生，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归属感。
虽说正经人谁会写日记，但是老黄恰好就不是正经人……
而且写日记的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大概就是相当于起到一个袒露心声，宣泄压力的“树洞”般的作用……
——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地方了。
而且说到底，其实罗塞尔的想法也没有多少错误的地方，因为他的日记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完全无法破解的天书。就像是后世的人顶多也就是根据规律，推测出一些日期数字的可能性，而除此之外，就没能够破译出更多的东西了。
毕竟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象形文字的概念，罗塞尔使用的简体中文还是经过多次演变简化后的形态，他可能还会在其中夹杂方言、网络用语或者倒装句之类的句式，而且他写字还丑，还会写错别字……再加上还有许多人伪造、胡乱编排他的日记。
本就是完全孤立的死文字，没有任何的参考，又被认为的增添了这么多不必要的困难要素，基本上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被破解的概率几乎就等于零。
而从不那么科学的角度来说……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顾墨轻轻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同情这个家伙。
老黄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他以为自己是从地球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却浑然不知道这个异世界其实就是大破灭后的地球。像是他这样的所谓穿越者，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甚至后来在热心舍友的帮助下，更是一次性放出了三百个老乡……
啧啧，这数量都相当于大半个临高元老院了。
会给世界带来何等的风暴，这个先不论，某人因为日记而社死估计是免不了的。
也许是福至心灵——
“呼……奇怪，天气转凉了吗？”
那边的罗塞尔突然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忍不住的拉了拉衣领，他刚刚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疑惑的看了看密室的周围，但是又没有发现气温有什么明显的下降。况且说起来，自己现在的体质也足够强健了吧，怎么会轻易着凉呢？
难道说……这几天真的太过了，整个人都虚了？
“……”
“……”
顾墨静静的站在罗塞尔的面前，看着对方疑惑的伸出手来，就这么挥了挥，感应着空气的温度，那手臂直接从自己的身上穿了过去。
他现在就是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幽灵，哪怕是目前唯一建立了联系的罗塞尔，也看不到他的存在，对于客观世界来说自然就更加没有交汇点了。这主要是最初的造物主留在地球上的屏障过于强大的缘故，几乎遮断了所有的信号，让一切外力都难以干涉到地球上的事物。
目前能够投射出这么一个无形的、幽灵般的影像，借由罗塞尔这个锚定点出现在地球上，还是因为末日临近，屏障开始有了缝隙的情况。
“需要继续加深联系，强化联系呢……”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思索着，眸光在对面仍然还有些稚嫩的青年身上来回审视着。
虽然对罗塞尔很嫌弃，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其实这货也不是没有优势。作为独领风骚，掀起新思潮与工业革命，第五纪以来最成功的革命家、改革者，被誉为“蒸汽之子”的罗塞尔，未来能够做出何等的业绩，都是可以预见得到的事情。
他引发的时代潮流，让工匠之神弥补了短板，并且进行了版本更新，摇身一变成为了蒸汽与机械之神……
这一点，应该就是可以利用的。
那么接下来就愉快的开始往罗塞尔的脑子里塞知识吧！罗塞尔穿越前肯定也没想过自己会有穿越的一天，准备绝对不够充分，能够复原的技术也只有他了解过的才能够回忆起来，非常的有限……而这就是自己夹带私货的好机会，其中有太多太多操作的空间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又快到新的一年了。”
“所有的陵寝都已建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我本来以为，我是因为成为了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能够完整地回想起以前学过的知识，并深刻地理解和掌握，才能够重现那么多穿越前的世界的事物。但是实际上，随着我越接近真相，就越是感觉到不寒而栗，我根本没有掌握那么多的知识……”
“我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要穿越，也不可能专门为此做过准备，我了解的那些知识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看过的……但是剩下的部分，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是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东西，也许是一种原始的启迪，一种类似对话一样的机制，反复的对我倾诉超常的知识与智慧。”
“我亲手开启的工业革命，亲手铸就的蒸汽与机械时代，将成为邪神降临的温床……直到现在，我才对这件事情有了更深更深的认知。”
“但是我已经无法阻止了。”
“我看到了那个身影……”
“如果有人能够看懂我的日记，那么我要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小心……小心金融，小心股票，小心医疗，小心选举，还有拜金主义、技术理念、国家意志……总之小心他妈的所有一切现代性概念！这些理论与定义，甚至是现实主义本身，都可能已经是构成她无可名状躯体的一部分……”
——摘自后世，《罗塞尔日记》最后一篇。
…………
…………
（PS：儿童节快乐，祝大家快高长大……(o=^•ェ•)o）
第二十九章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
最初的造物主，这个世界至高的存在。
祂是所有矛盾概念和象征的聚集体，因而天然具有无法控制的分裂倾向，而一旦分裂，又会产生强烈的聚合趋势。
这种状况委实是让某人倍感亲切，只可惜对方在创造宇宙之后就陷入了沉睡，无法与他交流病情……只有在上个文明结束的时候，“最初”才短暂苏醒了一次，结果就是毁灭了一切，抹去了原本的灵界，还吸引并撕裂了部分外神的源质及非凡特性，然后又陷入了沉睡。
emmmmm，怎么说呢……
就像是一个有着严重起床气的人——
在被吵醒之后，十分暴躁的四处打砸了一番，将周围的人揍遍了一圈，又重新回去睡觉了。
而从那些倒霉受害者身上撕下来的碎片，加上“最初”自身的分裂，就在地球上遗留下了九个源质以及二十二条非凡途径，并且形成了平衡的格局。至于“最初”残余的力量，也是在地球外形成了无形的屏障，让那些强大到极点的外神，也无法直接侵入，直接干涉。
既然就连直接就在地球边上，随时都能够贴脸开大的高位存在们，都只能够对着屏障内的那颗玻璃珠干瞪眼，稍微想要有点动作，都不知道要挂多少个代理，中转多少次才行……那么某个正体还在遥远星海之中，只能够将灵体之力投射过来的魔术师，自然更加是受限严重了。
只不过嘛……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穿越者的优势，往往就是具备迥异于当前世界规则的知识和能力，才能够完成不同寻常的事迹与功业，罗塞尔也是因为如此，才得以成为时代主角的。顾墨同样也是如此，强不强的先不说，至少在手段的选择上，他不受限于当前世界的版本，有着相当丰富的套路可供考虑。
就好譬如说，现在——
…………
…………
“电话电话电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看过啊！这可怎么办……”
将微卷的头发乱挠一通，挠得像是鸡窝一样的凌乱，失落而又懊恼的罗塞尔，很是纠结的放下笔来。他看着身前的设计图，上面只有寥寥几笔的简陋图案，还有几行特别潦草的文字，丑得让人觉得不知应该如何评价，总之这份草案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为什么只看过电报机的构造啊，要是当时顺便再去了解一下电话机的出现，不就好了吗……”
作为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他自然是吃尽了红利，才区区序列6的非凡者，就已经混得声名鹤起。从文学创作到发明创造，依靠一手复制粘贴打法，简简单单的就颇有种一招鲜，吃遍天的感觉。
但是，通识者途径只能够让他回忆起穿越前看到过的知识。
如若穿越前根本没有看过，那么回忆起来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拥有相关的记忆才能够回忆，没有相关的记忆，那就只能够回忆个寂寞了。
“算了，先将电报机弄出来吧……”
将纸张直接一把撕下来，揉成一团，罗塞尔懊恼的决定退而求其次。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电话的出现要归功于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他的电话模型于1875年在波士顿发明，并于1876年获得专利，主要使用金属簧片和电磁线圈来传输声音，原理是说话声音为空气里的复合振动，可传输到固体上，通过电脉冲于导电金属上传递……”
这一刻，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一段完整而又强烈的信息。
囊括他刚刚搜肠刮肚，想要竭尽全力从记忆之中提取出来的那项技术的全部，从诞生到完善，从历史到商业运作，从专利到设计构造，就这么悄然浮现在他的思维之中。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
罗塞尔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就欣喜若狂起来。
他甚至都顾不上重新去找一张稿纸，而是迫不及待的迅速重新摊开手中的纸团，拿起笔不停的在纸上写着画着，激动而且用力，以至于动作都有些发抖。
耳中响起神秘的低语，像是有个人在身旁不断的对他说话。
但是罗塞尔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的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表情还越发的变得亢奋激动起来，时不时的还嘿嘿的笑出声来。因为他全然没有察觉到这种情况的诡异之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思维里多出的信息，是自己“灵光一闪”，然后“回忆”起来的过去记忆。
原来自己以前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真是太棒了！自己逐渐理解一切！
“……”
“……”
站在旁边的无形幽灵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停止了授课，刚刚就是他在旁边对着罗塞尔说话，将对方想要得到的技术资料，一股脑的塞进了对方的脑袋里。
这也是他在等待的时机，毕竟罗塞尔直到今天才终于开始干正事，而且还是主动的有了想要重现某项技术的想法。在这个时候，顺着对方的思想与念头来，恰到好处的将信息塞进对方的脑袋里，才是最好的开端，这样子罗塞尔的警惕性与怀疑心才会被削弱到最低。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若是在其他的时候，突然将陌生的信息塞进罗塞尔的脑海里，反而才很容易引起警惕……
正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已经定下了计划，顾墨自然不希望在一开始就出什么意外。尤其是在自己目前的手段着实有限的情况下，必须要确保开局不出什么问题……若是能够直接绕过屏障，将自身情报送往地球，创造出在现实世界的实体，那么他也不至于在这里玩什么模拟经营。
至于使用的手段，自然是“统一言语”。
那正是他先前准备用来作为替补，一旦汉语无法执行对应仪式，就会动用的神代语言……
在这种语言所发生的源头世界之中，那是人类分裂前所拥有的“真理”般的东西，乃是比真言再高数个等级的言语。
神代卓越的不只是世界，就连语言本身都很优越，在神将语言变乱之前的时代，那打破生物非生物的界限，对世界诉说的统一言语，甚至被认为是到达了与根源相连的领域。也即是说，这种语言的存在本身，大概就可以看作是一种“魔法”了。
不是人和人攀谈时的言语，更是万物共通的意义说明，因此不单可以让人与人之间对话，更能让人与世界对话、用以决定意义。
因此在魔术师的想法中，神正是因这种无形的言语太过恐怖，才会将有形的言语传给人类予以取代。
使用这样的语言来对话，甚至可以让岩石和野兽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又因为这是与世界对话的言语，以存在论的阶级制度来看，个人意志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这样的言语，因为否定这件事，就等于拒绝自己存在于世界上……也只有这种语言，才能够让顾墨在这种状态下，与罗塞尔强制对话，传达自己的意思。
默默的看着精神亢奋，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罗塞尔仍然在奋笔疾书，顾墨默默的在思维之中罗列了一张清单。
火车、轮船、差分机……
蒸汽时代的技术，或者是蒸汽朋克风格的黑科技，他的技术库里面可谓是应有尽有。
有些是罗塞尔原本就能够“发明”或者“改良”的，而有些就是涉及到了罗塞尔的知识盲区，这个就需要顾墨的一点点小小的帮助了。只是需要考虑一下，有哪些是可以开放，也适合开放的技术权限，这个很重要。
“工匠之神”变成“蒸汽与机械之神”，这个跨度就很好。
但是变成“电气与自动化之神”，这个可能就不太合适了。
…………
…………
乌飞兔走，瞬息光阴。
时间就像白驹过隙，日子在一天天过去。
一切似乎都在如常上演，罗塞尔就如同原本命运轨迹那样，开始搅动风云。甚至在某种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神秘力量的帮助下，这一次他走得比原本的历史上还要稳还要快。
当然，像是发明蒸汽机，得到工匠之神教会的认可，仍然是尤为关键的一步。而在罗塞尔的带领下，古斯塔夫家族重新崛起，也是他的一块重要跳板，帮助他开始靠近上层圈子，触碰到权利与政治的中心……这才有后世的“罗塞尔大帝”、“凯撒大帝”的出现。
虽然说那个“凯撒大帝”的称号委实是不吉利，立这么一个的flag，也难怪会被刺杀身亡……
只是——
时代风云变幻这个词语，其实在很多时候，也可以等同于局势混乱，暗流涌动。
譬如说在第五纪初期，就已经有诸多隐秘组织建立，不谈这些非法组织的理念本心与意识形态的对立，光是它们背后对应的神之途径，就注定了摩擦与冲突永远不会停止。因为每条途径的敌人与盟友都是注定的，当它们针对彼此展开行动，各种各样的事件自然是层出不穷。
而曾经的二十年战争，也导致鲁恩王国与因蒂斯王国一直不和，这样的情况更是为许许多多的阴谋、暗杀、亵渎、献祭，等等的各种邪行，提供了野蛮生长的土壤。
不过也因为这样混乱的局势，秩序动荡的社会，才能够更好的掩盖某个幽灵的行动。
罗塞尔并不知道的是，随着自己对许许多多的技术进行“发明”或者“改良”，为自己圈揽了无可估量的名声、财富以及教会的重视认可的同时，他所撒播出去的那些技术，也正在成为一个又一个的锚点，让某个无形的幽灵一点一点的积蓄着力量。
那无形的环境知觉意识随着“技术锚点”，或者说“信号基站”的扩散，而逐渐能够出现在星球上的大多数有信号的地方，并且开始能够做到更多的事情了。
1173年。
这一年，因蒂斯王国内部局势混乱，罗塞尔借机以上校的身份平复叛乱、顺势政变，推翻了索伦家族对因蒂斯的统治。在工匠之神教会的支持与承认之下，他将王国改为共和国，并且自任新共和国的首任执政官，开启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与统治期。
而也是在同年……
借由混乱局势的掩护，一个全新的隐秘组织悄然在因蒂斯共和国之中出现……
后世。
时间：1349年中旬。
地点：北大陆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黑荆棘安保公司。
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只能摆放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于煤油灯的光芒映照下，一个老人与一个年轻人正在说着什么话。
“我已经解读出了其中几个符号，确认那是数字的表达，嘿嘿，可能真的和很多人推测的那样，这其实是一本日记……”头发花白皱纹深深的老先生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希望用当时不同日期的历史事件，尤其皇帝身边的事件，与日记对应那天的记载做比较，从而解读出更多的符号。”
他伸手指着面前的几张泛黄书页，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年轻人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视线牢牢盯着那几张泛黄的书页上的方块字，心情极其激动。
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异样表现，伸手拿起迅速的浏览起来，心潮澎湃不已，而第一页日记上的内容也清晰的映入眼帘之中：
“一月三日。又一年过去了，国内的局势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翻了一下这一页前面的日期，我这才惊觉自己忙了这么久，从成为执政官到现在，都半年没写日记了。”
“不过我果然做到了！这一切简直像是一场梦那样，但是重点是……我成功了！索伦家族吔屎去吧，你们过去动不动的就想要控制因蒂斯的日子结束了！”
“斗争还没有结束，我需要更加小心一些，就算是有教会做后盾，也绝对不能够大意……”
“说起教会，似乎他们最近也没有闲着，因为最近的非凡事件明显变多了。也是在这半年吧，因蒂斯国内出现了一个新的隐秘组织，他们自号“第三秘仪社”，信仰“秘仪之主”，一位隐秘的神灵。作为现在的掌权者，我挺讨厌这样目无法纪，不受控制的非法组织的……”
“不过他们的教义倒是很有趣，工匠之神教会的执法者抓住了几个信徒，审问了一下，据说那个隐秘组织相信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是由两个伟大神灵之间的战斗导致的。”
“祂们的愤怒释放到现实，就能够毁灭这个星球，祂们庞大的黑暗意志爆发，就能够抹去世间的一切……而且，祂们之间的战斗无法停止，至少无法自己选择停止。”
“所以……只有第三个存在的出现，才能阻止这一切。”
第三十章 “运气”
“……！！”
穿越者周明瑞，或者说现在的克莱恩·莫雷蒂，瞳孔猛地收缩到极限，整个人如遭雷殛。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连捏住泛黄书页的手指都明显用力起来，以至于手掌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样的表现，也是充分的显示出他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到底是掀起了何等巨大的波澜。
也就是他现在这样子低着头，脸庞都被阴影遮掩住了，而狭窄的房间里也只有煤气灯来照明。再加上老尼尔老先生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解释着自己的破译思路，得意而又开心的分享着自己的心得，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克莱恩的异样表现。
——还真是方块字，是能够通畅阅读的简体中文……
——不是因为什么巧合弄出来的奇怪符号，似是而非的误会产物……
克莱恩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要激动得手一抖把日记撕了。
这个的确是那位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老尼尔的猜测没错，只是这位老先生只能够猜测推断，而自己却能够直接无障碍的阅读日记之中的内容，从而确认这个事实……那位在历史上骚得一笔的老哥，居然还真是一个穿越者！比自己穿越过来的时间点要早很多的那种！
这个发现实在是太惊人了，即使先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与怀疑，然而确认事实带来的冲击感与震撼感，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脑袋短暂一片空白的克莱恩，在回过神来之后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已。
尽管是昨天凌晨左右时分，他才穿越过来的，但是就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委实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信息量大到让他心力交瘁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陡然发现自己虽然独在异乡为异客，但却并非是孤身一人，还有同样遭遇的老乡存在，可想而知会获得何等的精神激励buff。
哪怕是那位老乡的时代远比自己要早，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但只要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例子的存在，就已经很让人安心了，士气大振！
——日期是一月三日……
——从执政官到这一篇，说已经至少半年没写日记……
——也就是说这篇日记应该是1174年的时候，那位老乡写下来的……
克莱恩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将这一页日记上记录的内容要点迅速记下，目光在“第三秘仪社”、“秘仪之主”、“两个伟大神灵之间的战斗”等关键字句上掠过，多少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作为刚刚接受神秘领域存在的小菜鸟，这些情报还是有些太过高端了，反而没什么实感。
他翻开第二页和第三页的泛黄日记，又是另外的日期了。
前者是一页奇怪的记录，除了开头的日期像模像样，内容读起来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克莱恩还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了好几秒，才陡然反应醒悟过来，这怕不是后人伪造的一片日记记录，将字体胡乱拼凑在一起，活字乱刷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这让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气恼。
毕竟现在自己正是最需要老乡情报支援的时候，结果这个世界的造假行业居然给自己埋伏这么一手……看来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制假贩假的行业永远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不过好在第三页的内容相对就很给力，在这一页的记录上，首先就是那位老乡感慨着自己当初应该选择“学徒”、“占卜家”或者“偷盗者”三条途径的，只可惜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原因是为什么，这个倒是没说，但是却让克莱恩记住了这一点。
而在随后的记录里，就是老乡对自己的孩子恨铁不成钢——
顺便提到了关于魔药体系的关键。
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
这让克莱恩倍感惊喜，尤其是后面的那部分珍贵信息，更是他目前最为需要的情报，让他感觉自己仿若一下子拨云见日，心脏都禁不住地怦怦直跳起来。
…………
…………
约莫又过去半个小时之后。
迈步走出黑荆棘安保公司，克莱恩抬眼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感觉到情绪有点平复不下来，还差点被老尼尔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好在当时反应快，找了个理由掩饰了过去。
——那位罗塞尔大帝果然是自己的老乡，而且也确实涉足了神秘领域……
——这么看来他所留下来的日记绝对是价值连城，一位曾经当上了因蒂斯皇帝的穿越者留下来的记录，而且只有自己能够看得懂……
不得不说，这份似乎唾手可得的宝藏诱惑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在这一刻，克莱恩恨不得立刻收集所有的罗塞尔日记，好好的阅读一遍。
只可惜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还得从长计议。
毕竟根据从老尼尔那里试探得到的消息来看，貌似罗塞尔的日记也并没有那么容易搜集，似乎老尼尔这么上心，想要在这上面有所建树，却也就只收集了那么几张的日记。
而据他所说，别的什么大教堂或者教区应该还有，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多数能够找得到的罗塞尔日记，很有可能都是掌握在一些成体系的组织势力手中？
似乎想想也是，就算是暂时破解不出来也好，也估计有很多人意识到了它可能是什么东西，他们别的不能够确定，唯独可以确定这日记背后也许蕴藏着无可估量的价值，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出来，而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的想要破解……所以应该怎么办呢？
也许自己昨天下午误打误撞，在灰雾之上建立起来的那个组织可以派上用场？
虽然目前来看，那个组织就算是加上自己……满打满算也才三个人的样子。
这一刻，克莱恩的思维发散得漫无边际，很快的就联想到了自己目前最有可能利用得到的渠道。
就是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试着举行仪式，想要看看那个疑似帮助自己穿越了的仪式，能不能将自己带回去。结果却是因此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神秘灰雾之上，并且不小心触发了什么自己也不清不楚的机制，又拉了两个人的意识进入那片奇妙的空间之中。
幸亏那两个人貌似也不是什么大佬，再加上当时他反应足够快，心理素质也够给力，才没有露馅怯场，还因为上午的占卜而获得灵感，福至心灵的自称“愚者”——
在恰到好处的将逼格稳稳立住了的同时，也因此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一个隐秘组织的掌控者。
因为目前明面上已经是黑夜教会的人了，所以这种二五仔展开多少让克莱恩有点儿心虚。但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似乎就得考虑怎么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了……只能够说，人的适应力是很强大的，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呼，见一步走一步吧……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克莱恩长长的呼了口气，多少感觉心里有点儿底气了。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啊，自己身上还揣着12镑的“巨款”来着……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摸了摸口袋。
因为身上没有零钱，又不愿意承担身怀“巨款”走一段远路回去的风险，谨慎的克莱恩决定先去购置一些必备的行头，将身上的金镑找开。他抬起头来，在这片较为陌生的街道上四处张望，目光扫过街角的尽头的时候，登时就微微亮了起来。
那里恰好有一家衣帽店，就在街边的电话亭附近，看上去不大，但是显得很干净很整洁，同时也很精致，依稀有那么一丝丝穿越前世界的衣服专卖店的那种风格，至少看上去就很顺眼……不过在很专业的同时，又不会给人很贵很高格调，看上去就买不起的感觉。
咳咳，后者也有可能是自己现在财大气粗，多少有点儿膨胀带来的心理错觉，总之现在的克莱恩觉得可以去看看。
走进衣帽店，光线陡然发生了变化，不过变化得很是自然。
相对于外界的明亮，店内的光线环境显得很是幽玄，但是并不昏暗，更里面的空间也挂着典雅的煤气灯在照亮，总体来说给人一种很柔和很舒适的观感，也衬托得店内的空间略有一丝丝的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好似是蒙上了一层面纱的样子。
“……”
“……”
克莱恩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待到瞳孔适应了光线变化，也看清了这个时候店内似乎没有什么客人，也没有什么服务生，老板本人似乎在柜台后面。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长相白净英俊，正在借着煤气灯的光芒，神色淡然的阅读着手中的书本。
“……是需要买些什么吗，客人？”
听见动静，年轻男子随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读物，抬头看向了门口处的客人。
看见克莱恩之后，他的那双湛蓝眼眸里登时就微微波动起来，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芒。
“啊……嗯，是啊，我需要一根手杖。”
克莱恩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只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带着些许试探价格的意味，比划着这么说道：“最好是硬一点，结实一些的那种。”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迅速扫视打量了一番店内的装潢与环境，估计着自己的预算是否符合这样的消费环境。
其实不只是手杖，还有正装、衬衣、马甲、裤子等等，这些都在预算之中，迟早都是要买的，不过……还是先稳一手再说，看看价格具体如何。
手杖自然是首先需要购置的，这个是绅士最好的防身武器，物理学圣剑的亚种形态。
就像是折凳一般，可以光明正大的带进各种场合，在必要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凶器中的凶器。
“手杖吗？那请过来这边看一看，我们这里有好几种，你可以挑一下……”有着湛蓝眼睛的年轻男子闻言点点头，也是从柜台后径自走了出来，他走到旁边墙面的货架上，伸手取下来了一根手杖，就转身递了过来。“这一款怎么样？很多绅士都喜欢这款的手杖。”
“我看看……”
克莱恩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在伸手接过手杖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随意的在柜台上瞥过。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那刚刚被放在柜台上的读物映入眼帘之中，直到走近了之后，他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寻常书本，而是好几张泛黄的文稿，在煤气灯的映照下，一个个蝇头大小的规整方块字，很是整齐的拓印在纸张上……过于离谱奇幻的展开，让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抑或是在做梦？
——等、等等！竟然又是罗塞尔日记？！
——自己刚刚还在头疼这东西很难搜集，结果一转头就又碰上了好几页这样的日记……到底怎么肥四？说好是很稀有的道具来着的呢？
克莱恩的脑袋上禁不住的徐徐升起一连串的问号，他感到自己有些搞不懂这个世界了，究竟是老尼尔见识太少，给出了错误的引导信息，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呢？
“怎么样？是不满意吗？”店主问道。
“是啊，感觉有些轻了，还有没有别的……”克莱恩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满满都是那几张日记，只能够有些机械的这么回答着，他很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视线，才能不往柜台的方向飘去，尽可能的想要表现得自然，但是……这真的是太巧合，也太幸运了一点儿！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拿到它们呢？
等、等等，话说这种东西，会有可能出现在普通人手上吗？
突然又想到这么一个念头，克莱恩的身体微微僵住，他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只见对方毫不在意的正转过身去，在货架上拿下新的商品：“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可以再看看这边的这两款，它们的硬度更高，当然也更沉一点儿……”
好像很正常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不出来……
慢着！黑荆棘安保公司就在这条街的另一头，是黑夜教会下辖的官方非凡者组织在廷根市的分队据点诶，真有问题的话肯定轮不到自己来发现吧？
脑海里的思绪闪过，克莱恩感到心中稍定，他装模做样的对比了一下新的两款手杖，挑挑拣拣的在其中选择了自己觉得更顺手的一款，觉得价格还算是可以接受之后，便跟着去柜台那边结账……趁着老板将手杖包装的时候，他快速的看了几眼。
确认就是老乡的日记！
他一阵欣喜，又看了看正在低头包装着的店主，咬了咬牙，然后心中有了个想法——
“咦？先生，你这几篇手稿很有意思啊，是从哪里来的，这种文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装出好奇的表情，克莱恩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落落大方，同时也做出一副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样，他就这么双手撑在柜台上，丝毫不掩饰自己好奇心的样子，看着柜台后的那几页文稿。
一直表现得较为安静的年轻男子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湛蓝眼眸显得深邃，表情也似乎变得饶有兴趣起来：“你觉得这是一种文字吗？”
克莱恩的眉毛抖了抖，糟糕，似乎有点儿大意了……
貌似根据老尼尔的说法，人们都很相信罗塞尔日记上的简体中文，是罗塞尔大帝专门发明的一种特殊符号，用来保守他所记录的秘密……也就是说他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密码，而不觉得这是一门至今没有被发现的语言文字。
他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脑子里闪电般的转动着各种乱糟糟的念头，打着哈哈说道：“我是觉得有点像，虽然不敢确认，但是它们的整体就很像是一种独立的风格体系，看上去已经很成熟了……”
想了想，他又呵呵的笑着，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因为我是霍伊大学历史系的毕业学生，经常和各种语言文字打交道，譬如说从古弗萨克语到赫密斯文我都有所了解，专门研究过，所以可能是对文字比较敏锐……”
这个时候，再急匆匆的否定就显得太可疑了。
所以他干脆顺势点头承认下来，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认为，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再加上他打上的身份补丁，作为历史系毕业生在这方面有所好奇，并且有些属于自己的见解，都是合情合理的展开……最重要的是，这个身份是千真万确的，对应的历史系技能也是经得查验的，所以这个说法一点儿都不牵强，完全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或许伱的想法是正确的……”
年轻男子了然的点点头，不疑有他：“这个根据很多人的猜测，应该是……是某位历史名人的日记，很多人相信其中必然记载了非常有价值的信息，一直都想要破解其中的奥秘，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前赴后继，从未放弃……”
果然，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概不是什么普通人。
是非凡者吗？可能是被官方认可，有合法身份的那种？
克莱恩这一瞬间稍稍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将计划进行下去，但是……老乡的日记太重要了！而且也只有自己能够破解，大不了之后就像老尼尔一样，光明正大的研究它，只要自己不说出有什么确切的成果，想必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他心中有了决意，于是装出惊讶的样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以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么说来，先生你也想要破解这其中的秘密？”
“……”
“……”
空气安静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还是不想，或许更多的是下意识的想要追寻吧。”
如此沉默了半晌，年轻男子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将目光定格在那几页日记上——
“我不是想要知道他崛起的秘密，我只是想要了解他的生平，想要搞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我又有些担心，他本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或许我了解得更多之后，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许会直接幻灭……”
克莱恩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看样子，似乎是罗塞尔大帝的忠实粉丝？
不过这样的话，似乎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他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合作……如果这真的是一种从没见过的文字，那它真的很有研究价值，或许能够成为我接下来的课题。而要是我真的成功解读了它，这应该也是你乐意看到的。”
很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年轻男子却是笑了笑，摇了摇头，委婉的拒绝：“抱歉，我考虑考虑……”
当走出店门的时候，克莱恩无疑是显得有些失望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的结果，对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自己说服，将罗塞尔的日记交给自己。
不对，只要还没有将话说死，那就还有希望！
他甩了甩头，重新让自己振奋精神，走到街角电话亭附近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向衣帽店的招牌，将那个一开始没有怎么关注的店名牢牢记在心里。
“夏尔的衣帽店……”
廷根郊外。
一栋有着草坪、花园，和暗红色的烟囱的房屋。
卧室窗户后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恼火的敲打着桌子。
“可恶，为什么这种小地方会有地上天使的到来……”
“不行，我必须要更小心一些。”
好热啊……荔枝吃多还上火了，鼻塞牙痛，吃药一睡就起不来(T_T)
第三十一章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克莱恩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走出店门之后，直到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夏尔先生的视线都透过玻璃橱窗，静静的锁定在他的身上，甚至后面像是穿透了建筑物的阻碍，一直看到他彻底远去为止。
“总算是，找到了……”
轻声的这么自语着，夏尔先生的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从接到神谕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放下秘仪社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事务，亲自赶到了廷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一蹲守就是好几年，直到今天为止，才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要等的人不是什么外来人，而是廷根本地人，克莱恩·莫雷蒂。
是的，夏尔认识克莱恩。
虽然是单方面的那种认识。
毕竟在廷根也待了几年，就这么一个小地方，人口的数量与密度都不算太高，本地居民有多少，分别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有着怎么样的人际关系……这些情报对于一位地上天使来说，显然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只要他愿意去了解，很快就能够做到了然于心。
夏尔当然愿意去了解，或者应该说，接到神谕，任务在身的他，绝对是有理由去了解这方面的情报。
——因此，克莱恩并不知道夏尔。
——夏尔却知道克莱恩，而且不仅仅如此，他还知道克莱恩的哥哥、妹妹，甚至是邻居的情况。
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也幸好现在的穿越者小周同志，因为才过来刚刚两天的时间，还什么都搞不清楚，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对于神秘侧的世界也是一知半解，知道得实在有限……譬如说像是对于非凡者的了解，暂且只停留在知道序列7的程度，还是非常笼统的认知的那种。
仅限于从前台文员女孩口中，听说过的一些邓恩队长他们的事情……
反正大差不差，大概就是这样的程度。
所以克莱恩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但和一位真正的神秘侧大佬碰了个正面……甚至这位大佬，还是专门来蹲自己的，在廷根一蹲就是好几年了。
“他的确有些特殊……这就是吾主要寻找他的原因？”
夏尔思索起来，他自然察觉到了克莱恩身上的一些异样，但是并没有能够辨别那是因为什么。说起来这个小伙子似乎也与之前有些许不同，这种一个人身上突然出现的细微之处的差异，甚至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偷盗者”，那群麻烦的窃贼。
从身体层面的寄生窃取，到连命运也会窃据，连身份也会盗走的偷盗行为，最是令人恶心不过，防不胜防。
然而，克莱恩的情况明显不是，一般的偷盗者根本瞒不过夏尔的观察，至于高位格的偷盗者又没有多少，除非是阿蒙亲自过来……
摇了摇头，夏尔没有再去纠结，克莱恩确实有些特殊，不光是那些自己没有能够察觉得到的部分，仅仅是疑似掌握了罗塞尔日记上的未知文字的可能性，也足够称得上特殊。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应该去探究……就像是过去他所坚持贯彻的理念那般——
圣者是神灵的眼，但也仅仅是神灵的眼……
眼，是绝对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
回身望向柜台，视线定格在那几页泛黄的文稿上，夏尔沉默的将它们收起来，妥善的放在了抽屉里。
在那拉开的抽屉中，满满的都是这样的泛黄文稿，正是罗塞尔的日记，若是克莱恩能够看见这一幕，估计眼睛都得冒绿光……或许不算是绝对完全，但是这些年来，夏尔确实将能够搜集得到的、市面上可能出现的日记页数，都给慢慢集齐了。
只是就像是其他人一样，他终究也是破译不了其中的秘密。
信手将抽屉关上，夏尔转身向着店内深处走去，在尽头处有一道暗色的门户。推开门之后，下方出现了一道向下的楼梯，在煤气灯的光芒映照下，地下室的轮廓呈现而出，看上去似是很正常的一个仓库，一个个货架和货物箱子堆积在周围，有些光洁整齐，有些略微蒙尘。
而就在年轻男子走到地下室中央的时候，他低声念诵了一句，伸手轻轻一晃，露出了手腕上挂着的一枚符文石。
于是乎，在地下仓库那最为空旷的一小片地方，空气顿时如同涟漪一样荡漾起来。
就仿佛是在现实的重重帷幕之后，在那层层叠叠的虚幻空间之中，似乎出现了与现实交汇的某个点，一张祭台出现在那里，蜡烛静静燃烧着，犹如在释放着灵性的光芒。
“吾主……”
“你是时空的支配者，全部的变量，唯一的唯一……”
夏尔娴熟的将灵性材料配置完毕，虔诚的开口低声祈祷起来。
猛烈的风旋刮而起，却又被灵性之墙牢牢地禁锢在限定的区域之中，自然的力量被撬动、震荡了起来。祈祷的言语从出口的瞬间，就仿佛自真实转入了虚幻的状态，无形的音波不再受物理规律、传播介质的桎梏，转瞬之间便以无比迅速的速度，蔓延向遥远的时空尽头。
跨越了无垠的高山与大海，穿过了浩渺的天际与星空——
最终抵达了那不知何处的目的地。
…………
…………
在无垠大海之上。
有着某座不祥的原始岛屿。
岛屿上的那座以山为陵，极尽恢弘，犹如金字塔一般的巨大陵寝，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变故，它的外表开始扭曲，它的轮廓开始变淡，它的线条变得若隐若现，整个看上去就好似一只电压不稳定的灯泡，时而明亮，时而黯淡，闪烁不定。
在最黯淡虚幻的时候，整座巨大的金字塔陵墓甚至只在原地剩下一个淡淡的半透明影子，简直如同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之中一般。
而在内部的领域中，则是正在上演着极其激烈的对抗。
声音、光线、磁场、电波、空间、密度……
不可名状的阴影在四处游走，扭曲世界的规则、物质的状态，扭曲相应的秩序，扭曲区域与现实的联系，从而让世界的底层规则出现扭曲和混乱……以各种各样抽象化的、概念化的手段，一遍一遍的蹂躏着陵墓内的物质与时空，信息的混沌态与秩序态，抗衡着那作用于整座陵寝上的强大力量。
至于对抗的力量，貌似是一股无形的恐怖力场，几乎笼罩住了整座“黑皇帝”的陵寝。
它没有太多的特殊之处，就是单纯的可以抹去一切似的，如同橡皮擦在擦过纸面上的铅笔画一般——
每一次轻轻的擦拭过去，就总会有一部分的线条与轮廓消失。
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最终整幅画面都将会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那无处不在的不可名状阴影，就是在竭力对抗这个过程，一次又一次的将之扭曲、打断，两者之间的角力也是使得整座巨大陵墓不断变幻，在真实与虚幻之中来回转变，存在本身若隐若现。
“……滚出去！！”
愤怒而压抑的低吼，却是神灵震怒的审判。
铁黑色的宝座上，阴影的源头正端坐在上方，威严的气势散发而出，神威如狱般扫荡着陵寝之中的一切，好似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绝对不容许在自己的领域之内，竟然还有胆敢忤逆自己的权威存在……而那无处不在，影子一样到处游走的道道阴影，就在铁王座上的存在身上蔓延出来。
如同是无数张牙舞爪的触手，依靠权柄轻而易举的扭曲万物秩序。
僵持仍在继续，一如既往的许多次那样。
铁王座上的神灵，愤怒的盯着陵寝上方，在这理应该只属于祂的绝对领域之中，那里却是有违常理的出现了一只不应该存在的“孔”。
恍若是虚空之中撕裂开来的一个小孔，但是外部的存在就是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观察窗口，在窥伺着里面的世界，只是被一位序列0的神灵死死的挡住了，才没有能够真正的入侵到现实中来……只是在这座“黑皇帝”的巨大陵寝显现，带来的压力仍然是不可小觑。
王座上的神灵如临大敌，祂就这么死死的盯住那个虚空之孔，愤怒而威严的目光毫不退缩，与狭缝尽头可以窥伺到的巨瞳对视在一起。
难以想象的庞大……
那个“孔”后面的外部之眼，似乎光是存在规模就不知道要比星球大多少倍……
至于其真正的本体，那就更加的无从想象了，如若不是被屏障挡住，再加上别处地方也拖住了其力量，那么现在只怕根本就拦不住其入侵的势头。
“给我滚！！”
铁王座上的神灵再次冷漠的下达驱逐令，终究是在自己的主场优势上，利用黑皇帝权柄扭曲距离的衡量标准，使其出现混乱，再强行使自己的攻击与目标产生关联，建立起联系，再以蓄力到现在的一击，击碎了那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窗口，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防守反击战。
一切都静默了下来。
陵墓之中也似乎恢复到了往日的寂静。
只是，就在下一刻——
“罗塞尔，你又一次的拒绝了我的好意，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呢……”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
“……”
“……你怎么还在？”
铁王座上的神灵表情微微变化，祂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一个很难说得清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犹如虚幻的灵体出现，晃晃悠悠的飘到了自己的跟前。
“我一直都在……你不是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吗？随着你掀起的工业革命，新时代的到来，技术如燎原之火一般扩散，你就已经阻止不了我了。”顾墨悠悠然的飘到铁王座上，围绕着黑皇帝转悠了几圈，“不过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其实也是穿越者呢，非要闹到这种程度？”
“呵！就凭你说自己是就是吗？就算穿越者真的不止我一个，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获取了他们的记忆呢……”罗塞尔冷笑不已，“你可能表现得很有人性，但那对我没用！当初门先生一个劲的蛊惑我的时候，比你更有人性的表现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伪装成这副样子，对你们这种存在来说能有多难呢？”
emmmm，很有道理。
“你真是有够固执的……好了，停手吧，别白费力气了，你伤害不到我的。”
顾墨叹了口气，知道了老黄这个家伙的麻烦之处，果然当初就觉得这个初始号练废了，可惜一直没有换的机会。
罗塞尔微微眯起眼睛，用警惕与愤怒的眼神继续盯着这个虚幻的灵体。
祂确实没有遵守规则，在反派打嘴炮解释的时候，选择老老实实的听着，而是果断抓住机会进行了攻击……然而，空荡荡的，只有这样的感觉。
并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而是所有的攻击都就像是径自落入虚空一样。
根本没有任何反馈。
只不过——
“呵，不是伤害不到你，而是现在的你根本就是一个虚幻的幽灵，根本就不可能降临吧……”转念一想，罗塞尔却是不怒反笑，略显嘲讽的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已经阻止不了的话，刚刚为什么还想要入侵现实呢，那不就证明你根本就还没有成功进来吗？”
祂眼眸之中精光一闪，笃定地说道：“这么看来，原始月亮果然拖住了你！”
“……”
“……”
虚幻的灵体皱眉看向罗塞尔，没有说话。
“哈，果然是这样……”
罗塞尔顿时就心花怒放，祂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巨大的金字塔陵寝都因为黑皇帝的威严笑声，而明显的震动了起来。
“怎么样，被原始月亮打乱计划的滋味不好受吧，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你以为我真的这么简单，被你利用而不自知，人生的最后时间就真的只是去送死，什么应对都没有？”
老黄同志像是扳回了一局，祂坐回到王座上，快意的大笑起来：“当房子里进来了一个恶魔，屋主又完全无法对抗这个恶魔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再引一个恶魔进来，让它们自己争斗，这样才能够死中求活，再不济也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
“……”
“……”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很生气？”
面对突然沉默的幽灵，罗塞尔表现得却是更加开心了，这个复活归来的神灵发出狂妄畅快的大笑，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之中的口吻。
直到——
“你这家伙，看来我真的得给你一点教训了……”顾墨平静的说道。
“还有什么本事就尽管来吧，反正我都扛了这么久，也没见你真的能够做到什么……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罗塞尔忍不住的嗤笑出声，祂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根本就没带怕的。然后就在下一刻，祂看见对面的那个幽灵伸手一招，光影变化之间，呈现出不同的景色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在祭台前虔诚祈祷的画面。
夏尔？！他还活着吗？
等等？！这是要用自己的儿子来威胁自己？
罗塞尔愣了一下，而同步响起的声音也紧接着吸引了祂的注意力，听上去似乎是夏尔完成了什么任务，正在向所信仰的神灵汇报……该死！该死！夏尔什么时候陷入这个泥沼之中的，蒸汽教会难道没有在自己死后继续庇护他？不然的话，为什么夏尔会变成邪教徒？！
罗塞尔又惊又怒。
而光影之中的短暂交流已经完毕。
面对自己信仰的存在给出的嘉许与奖励，虔诚信徒夏尔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奖励：
“我希望……学习父亲日记上的那种文字。”
“……”
“……”
短暂的安静。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下来。
罗塞尔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傻了：“不可以啊，你不可以这样做啊……你、你他妈的…………”
第三十二章 我正好对此略知一二
祭台上的蜡烛稳定的燃烧着，释放出灵性的光芒，层层叠叠的虚幻影像似乎是一重重的帷幕，在空间的交汇点上同时被拨动，恍如珠帘荡漾着绽开。
虔诚的信徒在祭台前祷告完毕，接下来便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耐心的等待着来自信仰的回应。
只是……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
“……”
难道吾主又在和其他的存在斗争中？
记得以前也出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所以回应不会那么的及时……可是好像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貌似是和原始月亮打得最凶的那段时期来着，难道最近又打成一团了？
夏尔·古斯塔夫理所当然的有些疑惑，他忍不住的稍稍抬起头来，只见灵性之风震荡，灵性光芒绽放，两者拉扯着相互交织，在祭台的上方仿佛撕裂出一道宇宙空间的间隙，显得既真实而又虚幻。
在那通道的彼端存在着一只巨瞳，宏大苍茫，浩瀚伟岸。这巨瞳显得冰冷而漠然，但是他非常清楚，这巨瞳随时能够迸发出能够照亮整个星系整个世界的无穷光热，当那比恒星爆发更为璀璨无数倍的光疾驰而来之时，就连神灵都不会愿意面对这无情的视线
而如此宏瀚的伟大之眼，很有可能正在与战场上与星空之外的存在交手，此时此刻却是因为自己的仪式与祈求，转向了这个世界，分出一丝精力注视着现实的领域。
想到这里，夏尔就禁不住的呼吸一窒，心头一热。
敬畏与虔诚在心中交织，变成一种特别复杂的狂热情绪，似乎即使他现在俨然与之前截然不同，已经成为了在地上行走的天使，可是这一刻却像是与当初没什么不同。一如曾经身为凡人的时候，面对那站在神性最尖端的存在向自己展示的光荣和愿景，忍不住的便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下一刻——
“申请限定通过……”
“……予以承认！”
平静而漠然的波动，直接在思维之中响彻，那是机械一般的电子合成声音。
并不是第一次接收到伟大存在的宏大启示，夏尔倒是没有怎么奇怪，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眼下自然只有欣喜，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回应就意味着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应许。
而几乎就在伟大神启落下的同一个瞬间，周围的灵性力量就猛地不自然的震荡起来，那虚幻的通道或者说门户都隐隐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这是有什么力量正在试图通过，但是因为“路”太窄了，强行挤过来的结果，就是导致通道开始不稳定。
只不过，传输的文件本来也不算太大，勉强还可以接受……
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一本对照字典而已，作用就是能够让夏尔根据这份灌输的信息，逐字逐句翻译读懂罗塞尔日记的程度。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像是某些方言、网络梗用语、火星文什么的，get不到就是get不到，这个就没办法了。当然，即使如此也好，大概也完全足够让某位老父亲社死了。
至于对于夏尔本人的视角而言，他则是看到了随着灵性的净光喷涌而出，在那虚幻的通道彼端，突然有着成千上万个古怪的字体飞出来，它们好似是发光的粒子，又如同是精致的投影，在出现的瞬间，就纷纷向着他的位置飞射而来，融入到他的星灵体之中。
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信息涌现在思维里。
那是一个个古怪整齐的方块字……
“赞美你！吾主！”
夏尔欣喜激动，父亲死后他就为一个目标奔走，历经一百五十年岁月，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压抑住内心深处的激动，恭恭敬敬的将一切收拾好，退出隐秘的地下室，重新回到了上面的空间。接下来他还有任务，需要继续在廷根停留一段时间。
不过在那之前——
重新坐回柜台后面，他深深吸了口气。
毕竟说到底，就和姐姐贝尔纳黛一般，当真正有了能力和条件之后，夏尔又怎么会不关心自家老父亲最后那几年的变化呢？无论如何都想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父亲才会变得那样的偏执，变得那样的冷漠，还有变得……那样的疯狂……
他慢慢的伸手抓向面前的那一沓泛黄书页，父亲晚年不祥的真相就在其中。
翻开第一页，这个有着年轻男子外表的天使，认真的开始阅读起来，很快的眉宇间就出现了几道明显的皱纹，一副略显疑惑的样子。
翻开第二页，片刻之后，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翻开第三页，表情逐渐发黑。
…………
…………
——原始岛屿。
——位于“黑皇帝”的巨大陵寝之中。
“呜吔，不要碰它呀！！”
看着光影之中的那道身影一页一页的翻开自己的日记，其表情也慢慢变得特别怪异，罗塞尔气急败坏。
察觉到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正在崩塌的祂，禁不住的发出了如此悲鸣。
律师途径的序列0所拥有扭曲权柄，在此时此刻简直好似是失控了一般，暴走着四处乱窜，要将世间万事万物的秩序破坏殆尽。可最终也只能够在这座陵寝内部的领域之中肆虐，被死死的限制住根本无法宣泄出去，因此也对外界的现实领域无法造成哪怕是一丝半点的变动与扭曲。
尚未完全复活归来的黑皇帝，终究无力阻止自己的形象崩坏。
“……”
“……”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罗塞尔目光呆滞的坐在王座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祂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当初决定写日记，并且将其当作是唯一可以倾诉心声的树洞，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傻了。
夏尔是在看哪一页的日记？
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难看？
是自己在玛蒂尔达怀孕的时候，出去和哪家的小姐夫人偷情的事情？还是去参加那些因蒂斯贵族组织的impact？再或者可能是自己和魔女鬼混的记录……可恶啊，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写那些日记，又为什么没有一把火把它们都给烧了！
“罗塞尔，现在你感觉如何了？”
对面的幽灵无疑有着充足的耐心，一直到现在才微笑着开口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
罗塞尔突然啪的一声，就从铁王座上站了起来。
祂愤怒的瞪向那个虚幻之灵，只存在于自己的视点之中的无形之神，言语变得无比激烈起来：“不、不对！不可能的……你别想干扰我的意志！！”
这一刻，这位黑皇帝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祂连连挥手，就像是要以剧烈的意志来否定现实，或者说要以此来说服自己一样：“没错！我就应该想到的！夏尔绝对不可能受你控制的，蒸汽之神教会那边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有贝尔纳黛和博诺瓦……”
“……”
“……”
“呵呵，你对蒸汽教会倒是很有信心呢，不过你忘记你当初跳反的事情了吗？”
顾墨淡淡的说了一句，因为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不知道这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在有意无意的嘲讽。
蒸汽教会本应该是罗塞尔的最强后盾，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蒸汽之神与罗塞尔都是亲密无间，好到可以共同穿一条裤子似的盟友。
只是罗塞尔是个不甘于人下的性子，再加上当时又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知识，所以便下定决心兵行险着。而在这方面，祂同样选择了原本轨迹之中的那条路线，当时真正的目标，就是强行转到不相邻的律师途径，序列0的黑皇帝，成为货真价实的神灵。
但在那之前，他首先需要从序列2升到序列1，增加登神的成功概率。而那个时候，他所在的途径已经诞生了蒸汽与机械之神这位序列0，因此他不可能在那条途径上升级到序列1，自然只能够转向相邻途径，才能够把握住那么一丝机会……
对于蒸汽教会来说，这个问题就大了。
毕竟每一条非凡途径的敌人都是确定的，罗塞尔这样的行为几乎就相当于直接摆明车马，要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打擂台了。
“那又怎么样？在我被刺杀之后，蒸汽之神就应该明白我的计划了，祂不会是我的敌人。”
面对言语打击，铁王座上的神灵不为所动，只是愈发相信自己的推断，坚信对面的混乱投影只是在干扰自己的思维理智，因此无比冷静的低声道：
“而且我可是罗塞尔·古斯塔夫！光凭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了！！”
纵使在罗塞尔的人生晚年，因为某些事情而和蒸汽教会闹出不和，互生嫌隙，然而终究是没有彻底的撕破脸。毕竟罗塞尔对于蒸汽教会来说，意义太过重大了，双方其实都承受不起彻底决裂的代价。
“这个时候你倒是很理性了……”
顾墨笑了起来，在这方面来说，老黄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譬如说，蒸汽之神肯定知道这货后期的计划，因为黑皇帝的仪式太明显。而在知道罗塞尔极有可能复活归来的前提下，蒸汽教会却没有选择抹去罗塞尔的存在痕迹，打压其名声，反而还鼓励人们举办各种展览会，宣扬罗塞尔的发明创造，似乎有意无意的为其归来铺路。
再加上这货的次子，至今还是蒸汽教会的一位天使，在有序列0诞生的途径里，这已经是最顶端的大人物。或许对于真神来说，天使其实不算什么，就像是蒸汽与机械之神当初的决定那样，只要下定决心的话，送给古斯塔夫家族一位天使很简单，夺去一位天使同样简单。
但是既然直到现在，这件事情都没有任何变动，那也可以看作是蒸汽教会释放的一个明显信号。
“呵！我就知道！！”
罗塞尔狠狠挥舞拳头，“夏尔不可能出事！都是假的！你现在绝对不可能绕过屏障，在正神教会的严密保护下，对夏尔做出些什么！不然的话，也不需要在我这里寻求突破了！”
“逻辑能力很不错嘛……”顾墨装作一脸惊讶的夸赞着，只是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夏尔·古斯塔夫。
这是一个份量不重也不轻，注定要在历史上留名的名字。
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所取得的成就，而是因为他父亲所取得的成就，坦白地说，夏尔是一个既幸运又不幸的人物，属于是那种出生就在罗马，但是最终的结局却不怎么好的人，他的一生并不算是传奇，却多少让人有点感慨和唏嘘。
——他的姐姐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是黎明号的主人，大海上“四位王者”之一，要素黎明的创立者和首领，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预言将成为神秘世界的一位大人物；
——他的弟弟博诺瓦·古斯塔夫，更是行走地上的天使，归于神灵座下，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受到蒸气与机械之神的神眷，真神亲自为其塑造灵魂、铺平道路；
而与之相比……
唯有夏尔·古斯塔夫，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既没有能够成为强大的非凡者，也没有能够成为因蒂斯帝国的第二任皇帝，加冕为“凯撒大帝二世”什么的，而是在罗塞尔大帝被永恒烈阳教会、原因蒂斯王族索伦家族和其他贵族联手刺杀，陨落于白枫宫之后，很快就因为惊惧忧虑而病逝了。
——当然……这是属于原本的轨迹。
罗塞尔也并不知道这一点，祂只是觉得自己重新找回了活着的勇气，并且因此重新振奋起来，于是恶狠狠的继续用那种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幽灵。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后者就抢先一步先发制人了。
“好吧，那让我们现在来看看贝尔纳黛吧……”
顾墨语气愉快的说道，伸手就要将光影屏幕投影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这种想法多久，说起来，黄贝贝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寻求破译你的日记本呢，我干脆也日行一善好了，今天就满足一下她的这个愿望。”
“不可能！！”
罗塞尔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脱口而出：“贝尔纳黛更加不可能被你影响！”
“没什么不可能的，她既不在正神教会的庇护之下，选择的又是窥秘人的途径……”顾墨轻笑一声，那条非凡途径本就比绝大部分途径的同序列非凡者看到的更多，很容易感知到隐藏于事物背后的某些存在，灵视灵感都是达到很危险的程度。
“你又不是隐匿贤者！”老黄激烈否定。
“我也可以是。”
虚幻之灵很是恶趣味的伸手在空中一捏，借助这个动作给自己的形象变换了一下，在右眼处戴上了一枚单片眼镜：
“譬如说开水是一百度，直角是九十度，所以开水是钝角……又譬如说直角是九十度，开水是一百度，所以直角没煮开……“欺诈”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我正好对此略知一二，嗯，略知一二。”
第三十三章 故事的发展
日子来到七月份。
经过这些天的奔波与折腾，曾经的穿越者小周同志，或者说，现在的克莱恩·莫雷蒂，终于是暂时安定了下来，并且开始慢慢适应他的新生活。
当然，他没有放弃想要回去的念头。
不过人总要面对现实，适应眼下也只是为了更好的面对未来。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达成回家的这个目标，需要的是切实可行的长期计划，还有坚定不移的执行力度，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
这还已经是尽可能的积极乐观的往好处想了，是他的潜意识不愿意去面对那最残酷的可能性的结果。
毕竟在发现到“罗塞尔日记”这样的关键道具之后，除了给予克莱恩很大程度的精神鼓舞buff之外，其实也隐隐说明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
罗塞尔大帝的真实身份，比自己穿越还要早两个世纪左右的老乡，那么这位老乡最终的结果，貌似也是没有能够回去，而是在白枫宫被刺杀身亡。
就连统治了一整个大帝国，不可一世的穿越者皇帝，其结果也是落得个这么的下场，那么克莱恩现在的这么一个普通人，身份不过是霍伊大学历史系毕业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阿猫阿狗纯鹿人没啥区别，最后所能够选择的结果又是否会有什么不同呢……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只是现在的克莱恩并不愿意面对这种更深层次的意味，甚至是下意识的就不往这方面去想。
——或许只是那位老乡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没有这样的想法呢。
——不能否定这样的可能性，人各有志，这也说不准。
诚然，人的确总要面对现实……但同样，人总是要有点希望，才能坚持着活下去。
小周同志目前就是抱着洋溢向上的希望，他适应了异世界的新生活，同时感觉一切都正在变好，只要忽略掉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候遭遇到的那些令人不安的异象……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加入值夜者小队之后，他也稍微察觉到了导致自己身体原主死亡的那本笔记的不简单。
加入值夜者小队，邓恩队长给了克莱恩成为了非凡者的选择，告诉他可以在几条途径之中进行选择。
理所当然的，因为正好提前看到过老乡日记的相关内容，后者自然是选择了“占卜家”的途径……无论后面能不能走到尽头，至少得在开始的时候，尽可能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七月二日，周一。
时间是早上时分，地点是在廷根市的黑荆棘安保公司，地底的秘密炼金室内。
饮下老尼尔先生配置的“占卜家”魔药，仔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克莱恩的视线变得模糊，思维变得飘忽但是清晰。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视野之中的世界在迅速的发生着变幻，一切景物失去具体的细节和线条，只剩下了大致的轮廓和颜色，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团团的色块在重叠、碰撞，混合到一起的产物，好似是抽象派大师泼洒出来的油画，十分的一言难尽。
幸好先前有过对应经验，所以他还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掌控住自身的灵性。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当视野里的世界恢复正常，炼金室内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之中的时候，克莱恩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耳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低语，这让他的脑袋陡然刺痛起来。
“感觉怎么样？”
对面的老尼尔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对此并不是太惊讶，因为刚刚晋升非凡者大多数都不怎么好，喝下魔药永远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感觉……感觉……”克莱恩闷哼着，语气有些僵硬的开口，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他微微吸着冷气，想要借此缓解颅内的压力，舒缓那一阵一阵的刺痛感，同时也是抬起眼眸，看向了老尼尔的方向，忍住强烈的躁狂，正想要开口询问寻求帮助。
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却是微微凝固——
因为在老尼尔的背后，正静静的浮现着一双虚幻的眼睛。
虚幻而且半透明，看上去就有一种淡漠而没有感情的感觉，它在老尼尔身后的虚空之中静静悬浮，安静的注视着老尼尔，同时也安静的注视着自己。
这一幕甚是诡异古怪，在这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的炼金室里，更是令得人禁不住的心里发毛。
“你……你……”克莱恩回过神来，短暂之间就连心底涌现出来狂躁冲动都被惊悚压了过去，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你背后有双眼睛！！”
“……”
老尼尔微微一愣。
他背后的那双眼睛却是仿佛被惊动了似的，陡然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克莱恩说不清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灵性似是被触发，如同开闸泄洪般迅速下降。他似乎看到那双虚幻眼眸在消失前的瞬间，向着自己投来了一瞥。
原本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看上去很诡异、机械般在注视着的神秘侧“摄像头”，在那一刻也似乎突然变成了有意识的样子，有一种更为灵动的感觉。
老尼尔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双眼睛了。
他表情有些古怪的回过头来，开口问道：“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
“……”
“……”
克莱恩的心脏怦怦直跳，思维稍稍有些空白，他迅速打量着对面的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揣测着这是什么情况，同时也在心里迅速回忆着刚刚那短暂而又吓人的一幕。
“半透明的……没有睫毛，看上去似乎很冷漠的样子……”
他努力的描述起来，想要尽可能找到更多的特征，却又生怕自己太过添油加醋，反而造成情报传递的错误，所以最终只能够干巴巴的说出这么几个最明显而不会有错的特点。
“这么说来，你可能真的是看到了……”老尼尔的表情微微变化，似是有些许惊讶，但也就仅止于此，“我还以为可能是刚刚晋升，出现幻觉的情况，很多人都会这样子。”
“看到了什么？”克莱恩一脸警惕的表情，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还没有完全进入这个神秘世界，就已经和许许多多的神秘事物打过交道了。
“我不知道，不过你也不是第一个看到那双眼睛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老尼尔想也不想的就摇了摇头，他语气奇怪地说着：“这好像是窥秘人途径在这一百多年间发生的某种异变，我们这种途径的非凡者，偶尔会在背后出现一双这样的眼睛，只是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暂时也没有发现会带来什么明显的后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呃……”
克莱恩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非凡者还会有这么神奇的情况的么？
所以说这是什么原理？难道是窥秘人途径特别的与众不同一些，出场自带皮肤与特效？可是这是为什么啊，是因为他们氪金了？还是因为这条途径才是版本之子？
他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老尼尔看他这一副纠结的表情，却是乐呵呵的笑了。
这位老先生主动解释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这种情况其实就是……嗯，根据教会上面的揣测，应该是有高序列的强者，在影响同一途径的低序列非凡者，我们这些低序列的窥秘人，可能是被高序列强者利用了，那双眼睛应该是借我们作为媒介，在搜集情报。”
“这、这……”克莱恩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在同一条途径里面，高序列强者能够主动影响利用低序列强者吗？”
只要是在同一条途径之中，每个低序列的非凡者都是高序列强者的跳板和肉鸡？
这、这，如此一来，后来者岂能有出头之日？
“对，也不对。”
老尼尔摇摇头，略有些含糊的说道：“可以是可以的，但是这个并没有那么容易，限制也会比较多，总之你不用那么担心……”
克莱恩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作为一个刚刚入门的神秘领域萌新，对面的老先生无疑是一位见多识广、积累丰富的学者，是现在的他所无法质疑的权威……不管日后的愚者先生，未来的盥洗室之主会达成何等的高度与成就，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初学者菜鸟的事实。
“好了，对于刚刚的那件事情，我要打个报告才行……虽然这几年来，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不过一旦出现的话，原则上还是要上报一下教会的，你也算是参与者，等等一同上去做个笔录吧。”
这个时候，老尼尔轻车熟路的说道，语气显得很是轻快。
克莱恩点点头，这种事情的确是需要上报一下，而对面的老先生如此坦然的举动，也是在无形之中让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这种事情随便问一问，应该就知道了，老尼尔没有理由在这方面吓唬或者对自己有所隐瞒。
只是……
作为纯粹的萌新菜鸟，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也不知道有些东西是老尼尔这种低序列非凡者，所不应该了解到的知识。
“你先上去吧，我收拾一下这些东西……”老先生将刚刚关闭的煤气灯全部打开，转过身去收拾炼金台上的东西，随口对着克莱恩说道，“顺便可以先熟悉一下你现在的状态，这个可以向队长请教一下……呵呵，邓恩他对此有丰富的经验。”
这个当然了，毕竟是队长，肯定帮助过不少后来的队员。
而且队长还是序列7，怎么的都能够帮助自己这么一个刚刚入门的序列9……说起来，自己要到序列7的程度，需要多久呢？
克莱恩这么想着，遐想之中禁不住带着一丝丝的神往与憧憬，然后他便揉着仍然有些发涨的脑门，略显昏昏沉沉，脚步虚浮的转身出门去了。
炼金室内只剩下老尼尔自己一个人，这位头发花白，皱纹深重的老先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思考着，眉头也是紧紧的锁了起来。
“神降啊……”
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光线幽玄的空间里响起。
…………
…………
在邓恩队长的帮助下，克莱恩同学很快就掌握了灵视的主动开关功能，虽然还不是很熟练。
因为刚刚成就非凡者，灵视也对灵性的消耗巨大，邓恩队长也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早上刚刚来上班，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够下班，只能够说值夜者小队的工作待遇真的很不错，当然——收益与风险成正比。
克莱恩也没有推却，但即使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他还是坚持着询问了几个问题，包括老尼尔的说法，还有街角对面的夏尔衣帽店的情况，理所当然的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令他彻底放松了最后的神经……也导致了他在走出黑荆棘安保公司之后，就再也忍不住睡意了。
直到——
“克莱恩先生？”
“克莱恩先生！！”
接二连三的呼唤，让未来的愚者大人在浑浑噩噩之中惊醒。
他睡眼朦胧而且茫然的扫视四周，衣帽店内的装潢布置也随之映入眼帘。
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家独立店面，在周围街区的许多女性眼里，都属于年轻有为的上进青年，夏尔先生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皱眉看着自己……唔，等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克莱恩有些发懵，浑浑噩噩的脑子反应不过来。
“你没事吧，刚刚说着话的时候，你就直接睡过去了……”
夏尔看见他醒过来，表情显得很是古怪，但还是体贴的提出了最合适的建议：“你的灵性消耗有点大，我建议你最好马上回家去睡上一觉。”
啊，是了，自己过来打招呼的时候，直接撑不住睡过去了！
克莱恩听着对方的话语，顿时有些恍然，他想起了自己“断片”之前的记忆，那就是向邓恩队长询问求证过之后，知道在街角对面开衣帽店的夏尔先生，确实是有备案的。
官方对于野生非凡者的态度倒也不是要完全赶尽杀绝，应对也是灵活而充满弹性的，夏尔先生就是一位状态良好，愿意接受监管，甚至是与廷根当地的值夜者小队合作的非凡者……最主要还是他的途径很有价值，属于是通识者途径之中的序列7，“鉴定师”。
可以不用占卜而快速鉴定神奇物品。
能直觉地把握到大部分超凡物品的能力和问题，能尽量规避危险地使用它们。
这自然是非常有帮助的能力，夏尔先生寻求庇护，值夜者小队也需要他的能力，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合作了好几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也相当于是半个值夜者的成员，比克莱恩的资历还要深厚太多了。
而在给出这样的答案后，邓恩队长也建议克莱恩可以去重新认识一下对方，这会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很大帮助……毕竟说到底，值夜者难免要和各色各样的非凡物品打交道，若是能够和一位“鉴定师”打好关系，这其中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自明。
克莱恩对此也是深以为然，他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重新认识一下，既可以解释一下自己先前的唐突，也能够借此机会重新争取一下罗塞尔日记。
也许自己的新身份更有说服力呢，可能夏尔先生就相信自己了也说不准。
抱着“试一试，失败了不亏，成功了血赚”的想法，克莱恩没有第一时间叫车回家，而是坚持着来到了衣帽店……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刚刚消耗掉的灵性，在打过招呼之后才说了没几句话，就再也坚持不住，意识在逐渐朦胧的视野之中变得迷糊。
成功回忆起来的愚者大人，尴尬得差点儿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对此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应该改天再来的！
而就在盥洗室之主自怨自艾的同时，对面的夏尔先生也是表情有些微妙，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克莱恩，在心中思考着对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值得吾主如此青睐有加。
是因为能够解读父亲日记上的文字？
不应该，吾主明明早就对那种文字了然于心……反正夏尔是只能够想到这一点，却又觉得缺乏足够的理由。
——某人终究还是有所保留，遮掩了有关于罗塞尔日记上的穿越者部分的秘密……当然了，其他的社死部分就没有做任何的修饰。
轻轻摇了摇头，收敛了心中发散的思绪，夏尔看着懊恼的克莱恩，也开始思考着怎么完成自己下一阶段的任务，那就是自然而不刻意的邀请对方加入秘仪社之中……现在看来，要完成这件事情并不难，毕竟克莱恩小老弟明显有主动向他套近乎的意思。
只要顺着这个势头，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应该就能够很顺利的完成这一点。
…………
与此同时。
廷根郊外，红烟囱的房屋里。
一只苍白的手握着羽毛笔，正在不断的书写着。
上面的部分被大段大段的涂抹，而—
“通过韦尔奇的案子，他认识了邓恩·史密斯，并且加入了值夜者小队，这不影响故事的发展……”
“克莱恩在邓恩的建议下，前去与“鉴定师”打招呼，他将会因为自己的霍伊大学历史系毕业生的身份，而与后者建立起私下的合作关系……（此处被涂抹）……对后者来说，这只不过是为了破译罗塞尔密文的又一次不抱希望的尝试，总之是合乎逻辑的决定……”
“没有谁知道，廷根的“鉴定师”其实是一位序列2的天使，但是克莱恩的行动在接近这个秘密，这个进展并不会影响故事的发展，还会进一步满足因斯·赞格威尔的要求……”
当在大地上的人们，正在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采取不同的努力。
尝试以不同的方式或手段接近、达到自己的野心，从而碰撞出种种的摩擦与火花的同时……
星界中的神灵们则是在默默地关注着深海星空，注视着无穷无尽的杀戮在上演，并且沉默着，无言以对。
不计其数的群魔乱舞，它们是跨越群星深渊的不洁具象，是无穷无尽的污染载体，融合、分裂、再生，扭曲、混乱、腐化，简直仿佛潮水般无穷无尽……而对面的阵线，是数以亿万计量的战舰，源源不断的防御站、太空堡垒与无人机，如同洄游的庞大鱼群。
伽马激光、离子裂解炮、质子发射器、反物质导弹、相位震荡弹、反希格斯力场构型武器、光量子模因病毒……
强磁场风暴、等离子爆炸、高温辐射、狂暴的引力……
群魔无穷无尽，舰队遮天蔽日，双方的数量似乎都永远不会减少，哪怕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战舰，以及小行星带一般数量的魔潮被击坠……而这场仿佛无休无止的厮杀，已经持续了数千个日子。
不过，这已经算是很克制的常规互殴了。
毕竟双方都没有亲自下场。
化身为象征绯红之月的外神，仍旧牢牢占据着月亮这颗天体，在辐射、低温、引力，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狂暴射线流与磁场风暴的冲击之下不为所动，那能湮灭天体，将所有物质尽数蒸发，将一切都焚烧成基本粒子的冲击，对其而言仿佛不过拂面而过的微风！
而那透过虚空之孔，在狭缝尽头窥伺着现实世界的巨瞳，也是一如既往的漠然而且无情，那隐藏在宇宙时空之间的缝隙中的庞大本体上，直径达数亿公里的巨型星环的外环，作为建造飞船的环带，如此宏大的铸造世界，也是一刻不停、源源不断的吞吐着庞大的舰队群。
“一群麻烦的家伙……”
魔术师平静的透过舷窗，目光从绯红之月上移开，注视向那颗被屏障包围着的蔚蓝星球。
因为最初留下的屏障，所以这颗星球目前无法被撼动分毫，而且就算是外界的太阳系被摧毁了，也能够不受影响的继续存在……这是最后的一层保险，是大宇宙意志的保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屏障距离消失的日子已然不远，因此围在外面等待着上菜的旧日们，也多少不太安分了，互相之间的各种明争暗斗的频率也是在明显增加。说起来，他和月亮上的那一位撕起来，也是如此原因……不凶狠的回击回去，绝对只会被当作是软柿子。
实际上，作为显而易见的外来者，他并没有能够像是哈士奇混入狼群之中那么容易——
而是很简单的就被旧日们辨认了出来。
如果魔术师真的只有一个“人”在行动，估计早就被祂们活生生分而食之了……只能够说，好在他是双排，自己和自己开黑的。——天球形时空要塞，并不是单纯的星际航行用母舰，也是一个与魔术师位格同等的化身，是掌管电子与机械的天神，原初之父、混沌机神的纪念版再发行。
两大化身的强强联手，才免去被集火的危险。
毕竟距离最终分餐的日子已然不远，旧日们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
第三十四章 “途径”、“信使”与“罗塞尔秘药”
很简单的道理，就连凡人都会理智的评估风险，衡量值不值得的问题。
更遑论是那种具备更高层次智能的高位存在了。
不管是魔术之王也好，还是原初机神也罢，两者皆非是什么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是某个屹立神性最尖端的原型的不同“截面”。
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宇宙因果之中的永恒存在，在不同的时空角度下，所投射而下的不同形状的倒影。就像是切断一个圆锥后得到的“截面”形状，会因为切割的角度不同而发生变化，可能是圆形，也可能是椭圆，还可能是抛物线或者一条双曲线……
因为原型的力量是如此的宏瀚，作为全神性怪物成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恢弘如贯穿起源的开始与终结，时间空间可依一己之意膨胀收缩，森罗万象环绕其葳蕤的伟力旋转。
所以每个分化的神性实体，所代表着原型的不同“截面”，也自然而然都是具备大能，或者是有着万能的存在……譬如魔术之王就是执掌所有的魔术、魔法、如尼文字，驾驭无穷之术的谎言与诡计之神；而原初机神也是超越了自然和概念巨像化的层次，以卡俄斯为例，像是机神宙斯那种星之支配者，也不过是其亿万权能的分支之一。
所以说。
——若是这样的敌人只有一个的话，那么众多旧日或许还会默契的联手围猎……
——但是当这样的敌人有两位的时候，哪怕是旧日们联手围猎的风险也并不会显得很低……
哪怕是真的围猎成功也罢，祂们之中也必然有存在要因此遭受重创，甚至很有可能会有幸运观众要拖着一同上路……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得“理智”地考虑一下，冒着很有可能被反杀的巨大风险来做这样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了。
答案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明明在那颗微不足道的行星上，就有着祂们苦苦守候多时的饕餮盛宴，而且即将就要开台了，还明显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祂们进食，只在彼此之间存在竞争……
——那么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想不开，非要冒这个险呢？
理所当然的就形成了目前这种微妙而且均衡的格局，顾墨在某种程度上加入了星空联盟，就和其他的旧日一起，在外层空间之中一边互相明争暗斗，一边窥伺着那颗微不足道的行星，犹如等待着上菜的众多邪神之中的一员……当然了，他自己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毕竟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可不是冲着毁灭世界来的……
咳咳，好吧，貌似旧日存在们也没几个是单纯冲着毁灭世界来的，没有那么无聊。
祂们跋涉过大半个宇宙，跨越无尽光年的时空，从星海之中来到太阳系齐聚一堂，自然有着更为明确重要的目标。有些是为了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源质和特性，有些是为了获得与本身接近的可以容纳的源质和特性，只是……祂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毁灭性的，无关其他。
更何况，即使是本身对人类、对地球没有什么想法也好，在这种情况下，星球本身及其上的生灵也早就成为了祂们角力的棋盘棋子。为了占据先机，即使是无法直接干涉地球上的事物，旧日们也总有间接发挥能量的手段，各种各样的代理人战争早就在星球上拉开了帷幕。
魔术师思忖着，同时静静注视着外界那似乎永远会持续下去的惨烈战场。
舷窗外其实是模拟的全息影像，能够看见在漆黑的太空之中正有着无数朵绚丽的烟花在无声地绽放，每一朵都是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爆炸形成，意味着一艘艘战舰或者成千上万的群魔陨落，成吨成吨的合金碎片、血肉组织连落下都做不到，就被撕裂成基本粒子。
堕落母神……
整个宇宙所有阴性力量的主宰，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占据了月球，化身为象征绯红之月的原始月亮。
只能够说不愧是“最初”直接孕育和创造，位于所有旧日顶端的三支柱之一，哪怕是被撕裂了源质与特性，只剩下了支柱的象征，也仍然是站在所有外神顶端的存在。在对罗塞尔的控制权的争夺之中，一百多年来，顾墨与其争斗了好几次，非常清楚对面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这个世界的规则疯狂而扭曲，高位存在的力量也是显得诡秘而莫名。
在最底层的代码之中，就决定了权柄和象征更为重要，而这群权限狗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祂们的麻烦之处在于链接着宇宙这个无限领域，这也就意味着这宇宙的所有规则，都是可以被祂们的管理权限进行“编程”的，祂们就是宇宙运行力量的具现化。
就好譬如堕落母神，祂是全宇宙所有阴性力量主宰，在祂被撕裂源质之后，整个宇宙的生命诞生和阴性力量也都受到了影响，出现了一定的异变。
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如果魔术师不是掌管魔法与如尼文字，位格还高得离谱……
如果天球要塞的蓝图模板不是卡俄斯，是宇宙破灭都能应付的混沌机神……
那么在这个宇宙里，还真不一定能够讨得了好，更加别说直接正面硬刚打擂台，为了不被当作是软柿子，要以最凶狠的手段还击打回去什么的了。不过也幸好是这样子，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展现出足够强硬的肌肉，才是他目前能够确保安稳的基本前提。
虽然说，这个“安稳”也是挺离谱的……
看着外面太空之中展现出来的高效杀戮，顾墨的眸子里微微闪烁，那宛若万华镜般的澄澈眼眸亮起瑰丽的光芒，倒映出了那层层叠叠空间之中的一些不正常的阴影蔓延，它们仿佛是从虚数空间里上浮的秽物，侵犯现实的污泥，正在腐蚀此世的时轴。
那是一条充满尖叫的时空线，蠕动、翻滚、爬行，扭曲得像是深渊，从历史与记录蔓延而来的“污染”浸透了一切，无可名状的阴影吹奏着令人不安的音调，群星在那不绝的嚎叫中咒骂着亵渎的言辞，不定形的毁灭在那个陌生的维度里令人不安的滋长……
如同命运之河中的阴影在上浮，这条时空线一点一点的蔓延，要上浮到历史表面。
“又来了又来了，没有一点点公平竞技的体育精神……”顾墨叹了口气，然后突然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脸深沉的思考起来，“唔，等等，难道说棒子国真的是宇宙大国？”
尽管偷偷摸摸干这些小动作的旧日非常小心，非常谨慎，然而此身乃是最高位的魔术师，自然也会拥有最高位的眼睛。
——千里眼（超越）EX，可谓是视觉的穷极。
——神之星瞳，则是映照星之内海的起源之星眸。
——再加上囊括记录的篡改、现象的改写，以及时间旅行的概念，可以自如的观测无限、并列存在的平行可能性的魔法视界，叠加在一起成就了他此刻的双眼。只要认真起来，就很难有什么风吹草动瞒得过去……而很显然，在这种战时状态，他的感知都是开最高的。
察觉到明显的异样之后，顾墨径自往视界之中的那片区域举起了手指，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轻轻的开了一枪。
指尖上亮起的法术光芒快得像闪电，咒语更是在发射出去的瞬间，就已然穿透到了另一个时空，抵达那为混沌所支配、有形之物无法触及的次元。
然后，摧毁了一切。
这发射过来的“子弹”炸开，事先被设定好向度的如尼文字在瞬间发生反应，创造出一个极小的低能级真空球，紧接着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从原子大小以光速膨胀，并且使得附近相邻的高能级真空同步向它的能级跌落，这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连锁反应。
当这个真空球体的体积迅速扩大，转眼间扩大到天文尺度，内部的质子和中子在瞬间衰变，球体内的一切物质自然也悉数被摧毁，蒸发殆尽……
魔术师放下手，确认视界之中的那片阴影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咒语直接抹去了那条虚妄的时空线。
毕竟本就并非真实的时间线，而是因为概率变动而衍生出的无穷可能性未来之一，这些泡沫一般的短暂而不稳定的平行分支想要成为唯一的可能性特别渺茫，也就是以旧日的手段加以干涉，使得其稳定下来，才能够疯狂的野蛮生长，甚至是侵蚀正确的历史……
只可惜，破坏总是要比建设更容易，建造一座建筑很麻烦，但是将其炸成废墟可太简单了。
而且魔术师在这些类似制造“特异点”、“异闻带”的事情上，实在是有着太过丰富的经验，自然是一出手便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吔屎啦！”
向着某个方向毫不客气地比了个中指，他施施然地收回视线，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片空间是一片特别空旷的场地，也是他的魔法实验室，这近两百年的时间，他除了与旧日们厮打，试着绕过屏障，扶持代理人势力之外，就一直都在这里钻研。
包括但不限于试着修复手中的神器，尝试分离埃特蛇毒……
或是精研卢恩的奥秘，掌握命名、束缚与修形的符文……
像是刚刚的“真空衰变法术”，就是属于其成果之一。
此时此刻，空旷的场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样子，然而在顾墨的视界之中却是正闪耀着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灵性光芒，有着无数似乎现实不存在的“光粒子”在半空中飞舞。而仔细看去的话，会发现那些“光粒子”其实都是符文，任意一个都蕴藏着无穷的奥秘与伟力。
这些近乎无所不能的如尼文字在虚空中发生无形的流动……
每一个符文都仿佛是权能的极小集合体，它们在不断的拆解组合……
成千上万的符文反复组合，分离叠加，试图寻找到拥有最能代表力量的融合与连贯的型态……
——最终，这些流动着的如尼文字最终共同构成了一个完备的卢恩系统。它的型态就好似是一条发着光的秩序锁链，又宛若是一条登神长阶在虚空具现而出，仿佛只要沿着这条被设计好的“途径”走下去，便能以物种为源头，抵到生命树最顶端。
魔术师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他设计的升变蓝图，也是扶持代理人势力所必须的资源。
毕竟所有的隐秘组织，乃至是正神教会，都必然掌握着一条或者多条完整的非凡途径，这样才能够吸引组织成员努力向上，发光发热……他所建立的隐秘组织自然也不例外，否则的话，就只能够是无根之萍，最多只可随波逐流一时，难以长久。
顾墨与这个宇宙的画风格格不入，既没有什么源质和特性，也没有走什么非凡途径——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拥有类似的东西，而且也像是将所有的途径都走了个遍的样子，但是那终究是不同的体系，似是而非的道路……不过这当然难不倒他，造假不是什么难事，手搓途径也很简单。
反正只要一个东西看起来像苹果，闻起来像苹果，吃起来也像苹果，那么它就是苹果……对于非凡途径而言，也是如此。基于如此良心先进的指导理念，辅以曾经丰富的造假经验，他用如尼文字精心打造出了只有自己扶持的代理人势力才专门掌握的非凡途径。
——“玩家”。
看上去很像是真的，有着对应的魔药配方，各个序列的阶段性能力，循序渐进的风格一模一样……
实际上是假的，所以它不是一条真正的非凡途径，也不会有失控疯狂的可能性，甚至能够和任意途径共存……
…………
…………
廷根。
夏尔衣帽店。
坐在柜台后，一如既往的在对着老父亲的日记挠头，脸色发黑的夏尔先生，在这一刻突然若有所感。
他抬头望去，只见灵界正好被撕开，有着一团艳丽的光芒从中飞出，显出身形落在了自己的身前，却是一只羽毛艳丽，纤细小巧的鸟儿。
“你的快递已送达，请签收……”
小家伙收拢翅膀，昂首挺胸的在桌面上来回踱步，张开口发出的却不是叽叽喳喳的声音，而是口吐人言，声音尖细却咬字清晰。
夏尔挑了挑眉毛，却也不怎么惊讶，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放在这里吧……”
“确认签收……”
小鸟的豆豆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似是认真的看了他一下，然后猛地张开口，仿佛从与口中相连的某个未知的异空间里，“吐”出了这一次所运送的包裹——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一个方方正正，约莫公文包大小的黑盒子就落在了柜台上。
夏尔看了一眼，就知道盒子是专门用来隔绝灵性的材料打造的，心中顿时隐隐有了猜想。
打开一看，也验证了他的想法，里面是秘仪社掌握的两份魔药——序列9的“绘图师”和序列8的“收藏家”的一应材料。
“也就是说，要在离开廷根之前，至少让他晋升到序列8吗？”
他若有所思，轻声的自语着。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升到序列7，不过这样子你的压力很大，所以我只送了这两份材料来……”小鸟正在用尖喙梳理着艳丽的羽毛，闻言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这个回答道。
“我懂了……”夏尔轻轻点头。
这东西外表看似是一只羽色艳丽，弱不禁风的小鸟，实际上却是某种天空之灵的化身，在灵界之中也是很独特的存在。而且作为秘仪社的公共信使，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像是自己目前正在执行的这次任务，对方明显也是社内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重新看去盒子里的东西，他长长叹了口气，禁不住稍稍有些羡慕。
序列9“绘图师”，会给予服用魔药者一次重塑身体的机会，即使是孱弱到下不来床的病秧子，也能够恢复到绝对标准的正常人程度。除此之外，更会给予使用者极强的方向感，以及绘制灵性地图的能力。
据说只要是走过的道路，探索过的区域，灵性就会牢牢记住，像是脑海里多出一张随着行动而不断点亮的地图，永远不会忘记。
序列8“收藏家”，在这个阶段，非凡者就会超越绝大多数途径，提前与灵界建立不浅的联系，这不能让他们夸张的在这个阶段就掌握灵界穿梭之类的能力，却可以让他们通过灵界储存一定限度内的东西，随取随用。
秘仪社里的不少成员，都是在这个阶段，凭借这个特性成为出其不意的刺客，或者是成为了走私犯。
夏尔自然不是羡慕这两份魔药的能力，他只是有些感慨，那位克莱恩小老弟真的是太受重视了……自己当初又肝又氪，也不见得有对方这么好的待遇，甚至在还没有加入秘仪社之前，秘仪社这边就已经开始准备为他铺路了。
“夏尔先生……”
也许是说曹操曹操到吧，恰在此时，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尔挑了挑眉毛，伸手将盒子盖起来，并且将其放在了柜台下方。虽然的确要将这位小老弟拉入社内，成为组织成员的一员，但是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前提，那就是要自然而然，不要显得很突兀，让对方有所怀疑，所以现在没办法直接将魔药塞进对方嘴里。
小鸟伸展翅膀，径自通过灵界离开。
而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克莱恩看见，他愣了一下：“夏尔先生，这是……”
“一个“信使”……”夏尔言简意赅，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他现在的身份是寻求蒸汽教会庇护的非凡者，但是在以前有过一些圈子里的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收到远方来信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然而克莱恩根本就没在意这个，他只是微微有些发愣。
刚刚的那个……好像是鹦鹉啊！
不，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这个世界难道也有鹦鹉吗？
与此同时。
在那遥远的大海上。
“黎明号”静静的停泊在远方，没有驶进港口之中，也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而那传奇船只的主人，仅鲁恩一国就悬赏65万镑通缉的“神秘女王”，正踏上了码头。她穿着有蕾丝花朵领结的女士衬衣，搭配一条过膝的灰裙和一双长筒皮靴，戴着顶垂下细格黑纱的软帽，那过于优雅美丽的画风，似乎与这忙碌的港口格格不入。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来来往往的游客、民众，忙碌的码头工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
依然是热火朝天，卖力的干活，吆喝的吆喝，叫喊的叫喊，还有着怒斥争执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便是人群的惊呼，散开的小范围空间里马上就上演一场激烈的拳脚交流……
生气勃勃，充满活力。
贝尔纳黛注视着这个海港，又看向了远处的小镇，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父亲派船队在风暴和乱流里找到了通向南大陆的航道，开启了殖民时代，而这座海港的前身就是当初他们开辟的第一个补给站……在那个时候，父亲应该还没有晚年那么偏执极端，到底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的呢？自己似乎无论如何寻找，也总是找不到那个线头。
她沉默着，就这么一直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这个可是罗塞尔大帝当初探索南大路航道时候的珍贵遗留……”
远处传来吆喝声，像是那些在拉拢游客、推销土特产和纪念品的当地小贩一样，只是宣传词之中插入的某些关键词，一下子引起了贝尔纳黛的注意力，起到了精准投放广告的作用。
她微微转眸望去，只见在人群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指指点点，张口就来的推销着：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些都是罗塞尔大帝当初留下的好东西，价值非凡，说不准里面就有他留下来的什么秘密呢……”
“别不相信啊，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就是罗塞尔大帝当初发明的一种秘药，就是靠它，才会脑子那么灵光。这种秘药有增强智力的效果，只要吃下去智力就会噌噌噌的上涨，叫做“智涨”……罗塞尔大帝晚年都还在吃呢，真的，而且吃的特别多！”
一边比手画脚的推销，那人一边拍着胸口保证，自吹自擂的笑着说道。
那是很爽朗的笑声，又似乎隐隐有些许戏谑与嘲讽的意味。
贝尔纳黛微微皱起秀气的眉毛。
第三十五章 那是一个幽灵！
就像是码头附近的其他小贩那样，尽管这人吹得天花乱坠。
然而，却是没有多少人相信或者买账，周围的围观群众根本就是不闻不问，连脚步都不停留，就这么从那人身边走过去了，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然了，这属实是很正常的展开就是了。
在这条主要由罗塞尔发起、探索、开辟出来的，通往南大陆的航道上，难免会催生出这样的特色产业来，每年都会莫名其妙的冒出大量没有公开的“罗塞尔发明”、不为人知的“罗塞尔遗物”，数量动辄成千上万，如同雨后的狗尿苔，总会在注意不到的地方刷新出来……
简直让人禁不住怀疑，当初的罗塞尔大帝到底是命令他的舰队来开辟新航道的……
还是命令他的舰队专门来倒垃圾的？
——不然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呢？
大概也只有一些外地来的游客，会选择性的购买一些这种特色商品了。
而且他们未尝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当然不会指望真能够捡漏，希望自己运气爆棚，能够买到诸如罗塞尔的未公开发明，蕴藏着秘密的手稿，等等等等……大多数人估计都只是抱着来都来了，买点纪念品回去，顺带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的想法。
贝尔纳黛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
她之所以感觉到有些许不悦，是因为其他人扯虎皮做大旗，好歹还会吹嘘一番罗塞尔大帝，话里话外不知道有多么崇拜敬仰。虽然说主要目的还是要将罗塞尔大帝的形象无限拔高，以此来增加自己虚假宣传的说服力，以及自己所贩卖假货的吸引力——
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无可挑剔，而这个人倒好……
贝尔纳黛虽然get不到“智涨”的笑点在哪里，但她无疑是察觉到了对方对罗塞尔大帝的微妙恶意。
“……”
“……”
稍稍沉默了一下，她皱着眉头却是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做些什么。
虽然对此感到有些不悦，但是鼎鼎大名的神秘女王，也不至于和一个普通人较真……毕竟她其实也非常清楚，关于自己父亲的声誉。事实上，罗塞尔大帝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来着，毁誉参半都属于是往好了说的说法，崇拜他的人有许多，而厌恶他的人同样也是不计其数。
引领工业革命，铸就蒸汽与机械的时代。
——背后随之而来的是压迫、剥削、贫穷、污染的大量滋生……
至于探索南大陆的航道，开辟殖民时代。
——对于被殖民的一方来说，这个值得铭记的历史事件，又该是意味着什么呢……
现在是1349年，距离罗塞尔逝世的1198年，只不过是过去了一百五十一年。而他亲手开辟的殖民时代，更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就在九年前，鲁恩王国与弗萨克帝国才在拜朗东海岸上，因殖民利益纠葛发生冲突，鲁恩在战争中失利，受到极大压力。
这并不是轻描淡写就能一笔带过的历史，活在当下的人们还能够感觉到那紧张的局势，还能够闻得到那腥风血雨萦绕未散的味道……
所以说，基本就是这么一回事，罗塞尔终究不是金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甚至就连贝尔纳黛这个女儿都有些接受不了他做过的一些事情，又怎能指望其他人就毫无芥蒂，可以全盘接受呢？
这个自然是非常不现实的。
尽管是临时起意，想要来这个港口城市看上一看，但是遇到这么的一遭，贝尔纳黛突然就没有了兴致，才刚刚踏上码头不久的她转身就准备离开，要回到“黎明号”的船上去。
——“来来来，来看看这个，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没错，罗塞尔大帝留下了日记，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不不不，这上面的不是什么密文，我已经完全破译了那位皇帝的秘密！”
朗越的声音从身后的人群之中传来，仍然是那种听上去就很是自吹自擂的口吻，而说起的话题也突然变成很敏感，或者说变得很有针对性的那种。
如果说，到这里都还不足以让神秘女王动容的话。
那么接下来——
“这个并不是什么用来加密的神秘符号，而是一种你们都不知道也不了解的陌生文字……我举个例子，就像是这两个字符，它们读作“故乡”……”
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
“……！！”
贝尔纳黛迈出的步子猛地停下来，她整个人如遭雷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那双美眸。
罕见的足足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位神秘女王才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听到了什么，而几乎来不及认真思考，她的身体就已经比大脑发出的指令更快地行动了起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转过身去，并且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径自穿过人群了。
一把抓住了那个年轻人的手腕，像是已经失去希望的即将溺毙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她双眼牢牢的盯着对方的表情，语气难抑激动：“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是从哪里听说的！什么时候！又是谁告诉你的！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连串的问题，好似连珠炮般迸出。
那人看了她一眼，自豪的挺起胸膛，理所当然的说道：“什么谁告诉我的，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自己破译出来的……”
“你破译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神秘女王情急之下就连声音都下意识提高了好些分贝，语气之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威严，很明显她不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说法，又激动不已地想要马上知道答案，所以稍稍有些失态。不过考虑到这是她追寻上百年的执念，倒也可以理解。
在这一刻，贝尔纳黛激动到身体都难以察觉的在微微颤抖着，心脏也是在怦怦直跳，甚至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是不是被0-05许愿神灯干涉的幻梦？毕竟“灯神”的确会通过梦和幻觉引诱拥有者来擦灯并许愿，这个是她亲自体验过的。
也难怪她会这样子胡思乱想，一直苦苦追寻多年无果的曙光，无论如何也似乎寻觅不到的希望，竟然在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多少是有点儿不太真实。
“……”
“……”
“咳咳，好吧，其实也不能算是我破译的……”
大概被贝尔纳黛这么直接否定，再加上那双很有压迫感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那人多少是有些心虚地改口。
他不太自然地咳嗽几声，不去与其对视，视线飘忽着看向了其他地方，话锋一转：“毕竟也的确不需要怎么破译嘛，那些日记我只要看上一眼，就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哪用得着浪费时间去破译呢……”
贝尔纳黛：“？？？”
面对如此毫无征兆的急转直下，神秘女王的思维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蔚蓝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而在回过神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几乎被气笑了。
“你说你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可不……”
年轻人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胸口，一副不愧是我的表情。
莫说他本来就对中文一清二楚了，就算是全然不认识，头一次见到的陌生文字，在系统被动的翻译功能的加持之下，照样是能够毫无障碍的进行阅读理解，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可完全没有说谎，不管怎么理解这句话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那你说说，你刚刚说的那个词……它是什么意思？”
贝尔纳黛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迅速隔绝与周围环境的信息交互，让自己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宛若独立的空间。
同时双眸紧紧的盯着对面这人，眸光一闪间，变得极为幽深。
即使那隐蔽状态下的“窥秘之眼”早就已经在观察目标，窥探其星灵体、以太体和心智体的状态，审视星灵体的各种细节，并且得到了一切正常的反馈，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慎重其事的选择动用更高层次的序列能力，以进一步确保没有问题。
确实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对方竟然知道自家父亲留下的日记，还知晓“故乡”这两个字的发音，这绝对不正常！
“哦，你说“故乡”啊，这个词很简单……”
那人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窥伺的样子，只是认真的开口解释说道，“它的意思是指出生的家乡，灵魂的归属。”
贝尔纳黛的心头顿时猛跳了一下，再次听到那两个古怪的发音，让她确认刚刚并不是自己听错了，而听到对方给出来的解释，她更是整个人都愣住。
出生的家乡……
灵魂的归属……
会是这样的意思吗？父亲后来偶尔流露出的那种悲哀，时不时表现出的那种愁绪，竟然会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么？他竟是在思乡？
可是……可是……这根本说不通啊！父亲生来就是因蒂斯人，家乡不是一直都在么，古斯塔夫家族的领地随时都可以回去的啊，他后来甚至还得到了整个国家，有哪门子的乡愁可言？！——太多太多的疑惑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贝尔纳黛觉得唯独这个完全无法理解。
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对面，怀疑是翻译官的问题。
不得不说，这很现实，也很正常。
——若是什么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逼格满满的愚者先生，给出类似的解释，那么她就算是有所疑虑，也只会认为这其中是有什么自己还搞不清楚的地方……
——然而，当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对面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那自然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解释有误，根本就没有说出真正的含义了吧？也许是因为他也不清楚那个词的真正意思？不过能够知道那两个字的发音，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进展了，只要自己搞清楚这个人是从哪里听说的，或许就能够抓住下一步的线索……
贝尔纳黛的思维中一瞬间闪过了许许多多个念头，眼神也是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她已经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
刚好是自己……
刚好是自己的父亲……
刚好是自己一直追寻的线索……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携带着关键的情报，还恰到好处的让自己发现。哪怕是表现得像是个普通人，她也不认为这其中没有什么冲着自己来的谋划，很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某个棋子……但是，她承认自己的确要咬钩了，无法抗拒对面抛出的诱饵。
因为这很有可能是自己解开秘密，知晓父亲晚年不祥真相的唯一机会。
贝尔纳黛无论如何，都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机会在眼前溜走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要得到其他的……日记情报，我要付出什么？”斟酌着说出这样试探的话语，神秘女王微微眯起眼睛。她尽管下定决心准备冒险，却也没有因此放松应有的警惕和戒备。
“这个就得看你想要的是哪一部分了……”年轻人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这么的说道。
“我全都要！”
贝尔纳黛冷声道，打断了他的话语。
“哇哦，这真是有志气呢……”年轻人很捧场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举起双手鼓起掌来，嘴里啧啧有声，“但是这个价格可能有点贵啊，你不一定给得起……”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起？”
贝尔纳黛微微蹙眉，她看着对方正在鼓掌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丝违和感，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等等！正常人不应该只有两只手吗？
一道闪电猛然在脑海里炸开，她的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自己抓住这人的一只手，他为什么还能够这么自然的双手鼓掌？！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她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抓住的，是一颗光滑的石头，或者说石质的印章。
一个神秘的符号灌注在石头之中，这未知的符印似乎蕴含着某种超凡的奥秘，凡人完全无法理解。贝尔纳黛却觉得眼熟，稍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个似乎是父亲作为执政官时期，在因蒂斯境内出现的一个隐秘组织使用的象征符号，但是……那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的话……”对面轻笑的声音传来，意味深长的没有说下去。
“……！！”神秘女王猛然抬眸，发现只是一个恍惚之间，自己的身前就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刚刚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又似乎是完全不曾存在过的样子……回想起一开始人们就对其不闻不问的样子，她突兀明悟过来，只怕不是人群完全不感兴趣、不上当，而是他们真的看不到！
自始至终，自己都是在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
直到这一刻！
贝尔纳黛的表情微微变化，她茫然的站在人群之中，四下张望着。
不是说当年的那个什么第三秘仪社，只是个闹剧般的笑话么？趁着父亲政变的关头冒出来，宣扬着邪教般的理念，一开始还被教会、国家机关等如临大敌，以为是什么邪神组织想要趁火打劫，结果一通严打下来，莫说是浪花了，连泡沫都冒不起来就被彻底消灭了。
甚至都不用父亲操心，就是弟弟夏尔当时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
可是现在，第三秘仪社又冒出来了？
而且还直接出动了这样的一个……无可名状的存在？
以贝尔纳黛序列3的圣者层次，竟然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不对劲。要说对方是普通人，那绝对不可能，而要说对方是远比序列3位格更高，不止序列2，而是序列1甚至更可怕的隐秘存在，那……为什么自己刚刚那样“直视”祂，也没有陷入疯狂？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
…………
“那是一个幽灵！一个现实主义的幽灵！在因蒂斯王国的上空飘荡！！”
灰雾之上的青铜宫殿中一片寂静，古老而斑驳的青铜长桌被灰雾簇拥着，看着日记上的第一行字，克莱恩的眉梢禁不住的挑了挑。
这危险的句式……看样子罗塞尔这位老乡当时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情绪很是有些激动啊。
第三十六章 伯特利，我是来谈条件的
只是——现实主义的幽灵，指的什么呢？
这句话委实是有些没头没尾的，克莱恩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是指什么东西。
因此只能够暗暗记在心里，在他想来，能够让穿越者老乡这么激动的东西，怕不是什么善茬，多留一个心眼总没坏事。
就是可惜这篇日记大概是后人临摹时候，只是选择性的抄录了不同的段落，不但没有日期，而且下一行的内容就直接变成了回味某位贵族夫人的滋味，字里行间特别露骨，稍微再出格一些，就是“大师兄娇喘一声倒在何金银的怀里”的行文画风了……
克莱恩都觉得辣眼睛，如果不是定力逐渐被磨练了出来，他怕是要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来。
——淡定淡定！这时候可千万不能露了馅儿！
他赶紧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周围，“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高背椅上，一动不动的挺直腰，不敢打扰这片空间的真正主人的阅读时间。
看来自己愚者先生的人设立得还是挺稳的……
克莱恩多少有点欣慰，毕竟穿越过来也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期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像是加入值夜者，成为“占卜家”；像是追踪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下落，与密修会成员作战；像是和夏尔先生搭上线，又触发了阿兹克先生那明显藏着大秘密的一系列任务……这些都是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他这个菜鸟实在是有些应接不暇。
非凡物品的凶险，非凡者敌人的诡谲能力，非凡案件中透出的残忍血腥，都让克莱恩深切的体会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世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的金手指足够给力，稀里糊涂建立起来的隐秘组织也是运转良好，逐渐上了正轨，目前这已经是第五次塔罗会了。
因为前面立住了逼格，接下来又侥幸得到老乡日记里的一些隐秘非凡知识，恰到好处的抛出来，正好可以用来衬托维护他的人设。再加上在不久之前，克莱恩又成功的设计出指向自己的三段式尊名，配合独特的献祭仪式，稳稳的坐实了神灵的位格。
现在，他愚者先生的这个马甲算是很稳了。
“当然，也多亏了“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都不是什么大佬，不然的话，估计够呛……”克莱恩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的这么想着。
虽说人设暂时是不用担心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放松，若是塔罗会一直都维持在这样大猫小猫三两只的程度，时间一长，估计即使是单纯的“正义”小姐都会有所怀疑……为了营造出自己是一个正在复苏中的高位存在，对现实的渗透干涉逐渐加深的假象，塔罗会也是必须要逐步扩大规模的。
而且塔罗会的参与者越多，凝聚的力量就越大，也意味着自己掌握更多可利用的资源和渠道，对于加快成长是很有好处的。
要不，下一个人选就拉夏尔先生好了……
克莱恩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目前主要就是借助塔罗会在收集老乡日记，既然反正都要继续拉人进塔罗会，为什么不想办法将夏尔先生拉进来呢？
夏尔先生只是序列7的“鉴定师”，也不是什么真大佬，和塔罗会里现在的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情况很契合，再加上他手中明显搜集了许多的罗塞尔日记，综合以上种种，正是最适合的人选……嗯，就是不知道灰雾能不能定点拉人，这个还要做一做试验。
敲定这个主意，克莱恩又翻到第二页的日记，继续阅读起来。
内容似乎是罗塞尔作为因蒂斯执政官的阶段，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穿越者老乡尽管还没有称帝，不过似乎已经基本将整个因蒂斯掌握在手中了，正是大刀阔斧的改革社会制度，再定乾坤之时，文字里透着一股豪气干云的气概。
从日记里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大帝貌似正准备对风俗业、赌场之类的领域下手，不允许自己的权力之外存在任何的真空地带——
“我黄某与赌毒不共戴天！”
不愧是你啊，大帝……克莱恩很淡定，比起上一页的劲爆内容，这根本不算什么。
继续看下去，他发现大帝顺带提了一嘴先前说过的第三秘仪社，自嘲自己想太多，这个组织根本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低序列非凡者，趁着混乱时期钻空子折腾出来的，他们之中没有强者，没有资源，也没有专门掌握的特定途径，什么都没有。
根本就用不上他出手，长子夏尔就很妥当的处理了这件事情。
克莱恩感到有些惊讶，那什么第三秘仪社这就被消灭了？作为在老乡日记里看到的第一个隐秘组织，他还对其印象深刻来着，觉得自己搞不好日后也会打交道，结果……这就没了？这个结果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而除此之外，罗塞尔大帝提到的长子，也微微让他思维发散了一下。
名字叫做夏尔……
是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
e，应该是个巧合吧，那位因蒂斯王子在大帝遇刺身亡之后，也很快就跟着惊惧而亡了。
没有想太多，克莱恩的注意力也完全放在了手中的最后一页日记上，紧接着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在这一页的日记上，记载了罗塞尔大帝再次联络一个自称为“门”先生的人物……嗯，再次？也就是说之前已经联络过一次了？可恶，这些散乱的日记完全不按顺序来。
克莱恩感到有些烦恼，不过好在即使顺序打乱了，日记上记载的内容依然相当给力。
“门”先生似乎是被困住了，请求罗塞尔大帝帮助其回归现实世界，然而大帝并没有轻易上当，在对方口中套出了珍贵信息之后，并不打算付出行动，将可疑的危险人物放回现实世界。
至于他套出来的珍贵信息，则分别是关于第四纪的部分历史、神灵也会疯狂的可怕真相，以及，非凡特性的两个定律……
愚者大人禁不住心跳加速，好不容易才强自镇定下来，他沉默了一下，扫视了一下长桌对面的“正义”小姐和“倒吊人”先生，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食指关节轻轻敲击青铜桌，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克莱恩低沉平和地笑道：
“罗塞尔在日记上提到了一些被掩盖的历史，提到了一些简单的常识，后者让我想起，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们……”
…………
…………
无尽的黑暗……
猛烈的风暴……
无穷无尽的绝望在吹拂着，无休止的凶邪雷暴时不时的撕裂深沉，雷鸣般的激荡无息无止地万世回响，短暂的照亮这无光的黑暗世界……
一道由纯粹“光球”组成的巨大身影，就被困在这永恒的风暴与黑暗之中，忍受着黑暗带来的寂静，如钢的风压吹剐，还有源自外神的污染侵蚀……祂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但是却又一直坚持了下来，甚至于这样的光景，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尽管并不是满月，但是祂仍在不住的喃喃自语着，仿佛在数千年的坚持之中，早已经将这句简短的话语刻进了灵性与本能之中。
“你好，伯特利……”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仿佛永恒不变的光景。
由纯粹“光球”组成的巨大身影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它仿佛只存在于自己的视点之中，除此之外的一切物质、时空、现象、客观，它都不存在，犹如只是一个只能被当事人自己所意识到的……虚假幻觉。
“我是来谈条件的。”影子淡淡的说道。
它的轮廓明明是如此的虚幻，然而黑暗也无法掩盖过去，凶邪的风暴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谈什么……条件？”过了好半晌，伯特利·亚伯拉罕才似乎反应过来，祂的思维像是已经滞涩了的样子，整个人也似是锈蚀了的机器人，动作和言语都变得极为迟缓，显出一种艰难与痛苦。
“我可以将你从现在的困境之中解救出来……作为代价，你要将你的命运交给我，如何？”
影子打量了一下这位“门”先生，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个强大的存在看上去是由星之虫形成的光球组成的、由层层叠叠的门构建的巨大人形身影，这是学徒途径的完全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也意味着这个存在抵达了何等惊人的层次。
实际上，从祂的称谓之中，就能够听得出来。
学徒途径的顶端，序列0的称呼就是“门”……自称“门”先生的伯特利·亚伯拉罕，其实就是这条途径的顶点了。
晋升仪式只差一步，祂就能够成为货真价实的神灵……但是可惜，也是因为缺了最后一步，祂就和尚未完全以黑皇帝身份归来的老黄那样，终究是略微差了点意思。
究其原因，就在于“门”先生身上披着的血色长袍上，那仿佛是血色的潮水化成的邪异长袍，本质其实是堕落母神的侵蚀污染的具像……说起来，这位母神也真不愧是支柱级旧日，若是原来的轨迹之中，从“门”先生到罗塞尔，就是有两位序列0被祂捕获了。
而在现在的命运中，情况就稍微有点变化。
虽说因为老黄的一通骚操作，在后期意识到了顾墨的存在之后，为了制衡他而主动招惹上了原始月亮，所以还是让堕落母神插了一手，但并没有能够夺得控制权……而顾墨也很不爽，除了对老黄进行打击报复之外，也准备给堕落母神来一点小小的域外天魔震撼。
哪能只有你抢我棋子，我不能抢回去的道理，所以他就盯上了“门”先生。
“……你是谁？”伯特利·亚伯拉罕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祂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虚影，“是和母神敌对的……其他旧日？”
“你可以这么理解。”影子爽快承认。
“那不必了……”
“门”先生果断拒绝，尽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是那句话不适用于眼下的场合。
在祂看来，其他的旧日和母神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对自己的家乡虎视眈眈的恐怖存在。祂死死扛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屈服，就是不肯让堕落母神摧毁自己热爱的一切……所以说，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个条件呢？
“真遗憾……”影子眼里闪过一抹欣赏，“只不过，这可由不得你。”
“……！！”
伯特利·亚伯拉罕的情绪顿时微微变化，从组成祂身体的纯粹光球迅速发生坍陷与重组，就看得出来祂这一刻的情绪波动。
“囚禁你身体的是堕落母神，但囚禁你心灵的却是你自己。”
影子并不在意，只是在继续自顾自般的说着——
“我没有你们那种奇奇怪怪的神性，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污染与同化能力……但是只论直接对心灵的掌握与控制，我有绝对的自信，灵魂和人格没有什么是不能解析的，修改意识，控制思维，玩弄心灵，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只看我愿不愿意……”
“即使是你也好，伯特利，在你知道我的存在之后，我的情报也就烙入了你的心灵之中……”
“这份记忆就像是一枚种子，随时都可以生根发芽，让你从底层思维直接变成我的存在……”
什么阿蒙行为！
伯特利·亚伯拉罕彻底惊住了，祂果断的催动灵性，让身上的血色长袍飞扬起来，头一次准备主动借助堕落母神的力量，至少也要惊动那位存在。
“真是果决，不过这是没用的，我现在正在和堕落母神热情对视中，暂时吸引了祂的注意力，祂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影子恶趣味的笑了起来，他现在才过来强买强卖，自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况且这么说倒也没错，的确是热情对视。
那超出普朗克温度的高温，足以灼伤脆弱的物理宇宙的视线，难道还不够火辣热情吗？
卡俄斯之瞳——
实际上的本质是歼星炮，但并非是歼灭行星的装置，而是对恒星用压制兵器。
而且本身有四重解放限制，常态下就处于第一重的对星球级攻击，属于是不蓄能也可以随时射击的状态，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依次解放限制，可以分别达到第二层的对星系级攻击，第三层的对时空级攻击，以及第四层的对概念破碎攻击。
在将限制解放提升到最高，蓄能百分百的输出功率的情况下，卡俄斯之瞳向着月亮睁开了眼睛。
那毫无征兆又“热情洋溢”的火辣对视，绝对足够给堕落母神来上一记狠狠的，几乎一发入魂！
（PS：头一次被蚂蚁咬的进医院，五十多口……差点儿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呢（；д｀）ゞ）
第三十七章 安排！
从罗塞尔主动招惹原始月亮开始——
本土旧日与域外大能之间的角力也就随之打响了。
罗塞尔也确实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在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抗衡某个存在之后，就果断的选择再引来另一个强大的敌人，去对抗现在的敌人，以求保全自身，获得喘息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其实没什么毛病。
——横竖都是死，比起被一个旧日盯上，同时被两个旧日争夺虽说可能更惨，但反而有了操作的空间。
而原始月亮也乐见其成，哪怕意识到罗塞尔是在挑拨离间，但是祂还是完全不在意，准备霸道的将送上门来的点心一口吞下……这就是支柱级旧日，堕落母神所拥有的底气，除了那两个同归于尽的神经病之外，祂并不认为这宇宙里还有谁值得自己忌惮。
所以说，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既能够吃下一个主动送货上门的“黑皇帝”，又能够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那个突然冒出来，与整个宇宙格格不入的古怪存在的情况……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反击来得比想象之中还要猛烈。
结果就是双方大打出手，隔着遥远的光年与星空互相撕了上百年的时间，若不是太阳系情况特殊，估计整个星系都早就被扬了。
僵持到现在，双方的角力从未停止，堕落母神面对已经咬上一口的猎物不肯松口，而顾墨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所以也就一直都在拔河……在双方各自克制的情况下，局势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均衡状态，一直都没有被打破，直到这一日为止。
毫无征兆的……
掌管电子与机械的天神，向着绯红之月睁开了巨瞳。
一瞬间，红月粉碎。
…………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好不容易能够停下来歇息一下，可以好好喘口气的克莱恩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他一边疲惫的打着哈欠，一边感慨今天又是行程满满的一天。
感觉这一周下来，自己真是梦回高中时代，或者比苦逼的高中生还要苦逼……日常安排得真是非常满，不是神秘学课程和对应的实践，就是射击训练和格斗练习，没有训练安排，就得去值班查尼斯门。若是什么任务都没有，那还得去占卜家俱乐部，去霍伊大学，或者是召开塔罗会……
如果他是先前的那个社畜版周明瑞，怕是真的没有这样的自律了。
只能够说，幸好在他穿越之后，身体变得更加年轻而且有活力了，再加上深刻的明白自己所处的处境，所以才能够坚持下来。
像是今天这样，召开完下午三点的塔罗会之后，克莱恩是真的很想摆烂休息一下的，但还是觉得下午的时间还早，强迫自己又匆匆出门赶往占卜家俱乐部了。
毕竟序列8“小丑”的魔药配方已经到手……
只等现在的“占卜家”魔药完全消化，他必须抓紧时间，不能松懈下来……
而今天去占卜家俱乐部，也不是没有收获，先前肺病刚痊愈不久的格拉西斯先生，找他占卜过一件有关投资兰尔乌斯钢铁公司的事情，得到了不好的结果。然而看上去，对方虽然听进去了他的建议，但是只听进了一点点，所以在今天再次找上门来了。
这位先生还是冒险投资了，好在只投资了三分之一的原定份额，所以尽管损失惨重，却没有直接到家破人亡的程度。
他和一位叫做克里斯蒂娜的女士找上门来，寻求克莱恩的帮助，想要占卜此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能否追回他们在这个骗局上投入的损失。为了占卜出兰尔乌斯的下落，需要与其有关的物品，那位女士甚至带来了一个怀上了的姑娘，试图用兰尔乌斯的孩子作为占卜的媒介，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克莱恩感觉眼皮越发沉重。
慢慢的，他也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他突然一个激灵，在梦中若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
“……！！”
本应该昏暗的房间里变得明亮起来，窗外闪耀着无比刺眼的白光，乍一眼看出去，如同无穷无尽的光之海洋，驱散了黑暗，驱逐了黑夜，淹没了天地间的一切景象。
自己睡过头了？已经是白天了？岂不是说上班要迟到了？
——这是克莱恩迷迷糊糊的第一反应。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境？
——这是克莱恩勉强恢复思考能力后的第二反应。
迅速察觉到不太对劲的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窗边，张眼往外面看去。然而，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入目所见，世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穹上极尽闪耀的无限光芒好似是淹没了一切，过度曝光的视野里除了刺眼的白色，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哪怕是就在窗外的街道，近在咫尺的建筑物轮廓……
也是几乎全然看不到。
“什么鬼……”
克莱恩差点儿爆粗口，他甩了甩脑袋，感觉眼前这一幕委实是很不真实。
但是它就是确切的发生了，屋子里嘈杂起来的声音，也是表明班森和梅丽莎他们都被惊醒了，正对这一幕不知所措……而且不仅如此，外面的街道街区也响起了一阵阵骚动，似乎是熟睡中的人们也接二连三的被惊醒过来，并且因此纷纷受到了惊吓。
作为值夜者的一员，克莱恩自然是很想马上行动起来，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他脑子里同样乱糟糟的。
说起来，这是非凡事件吗？
可能大概约莫……应该是吧，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现象，那么当是超自然现象了。
但是涉及的范围是不是太大了，这已经不局限于廷根本地了吧？而且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追查，受影响的人多的超乎想象，嫌疑犯的线索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呃，话说回来，这件事情里存在有形的犯罪力量吗，还是仅仅就是一种单纯的现象在发生？！
感觉大为头疼的他，下意识便觉得这已经不是值夜者能够处理的问题了。
至少……不是廷根的值夜者可以干涉的。
只能够寄希望教会本身足够给力了吧，女神肯定是有法子应对的……思维里乱糟糟的，克莱恩准备拉上窗帘，走出卧室去找班森他们，先稳住兄长和妹妹的情绪再说。
不过就在这一刻，穹天之上的光之海洋陡然消散开来……
那是比整个行星都还要大上无数倍的能量奔流，径自在太空之中横贯而过的轨迹。好似一条奔腾的大河，行星本身与之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旦被卷入奔流之中，星球都会在刹那间被破碎概念，分解为灵子，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然而。
“最初”留下的屏障犹在——
所以地球本身仍是稳如泰山，屹然不动。
只有那无尽煊赫辉煌的光线，透过屏障射了进来，却也被过滤去了所有的威能、权柄，不复有任何的杀伤力，只剩下了耀眼的光影特效本身。
尘世众生自是不知道这是因何缘故，即使是伟大的盥洗室之主，未来的愚者先生，眼下的周明瑞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的层次太低，而发生的事情距离他太过遥远，再加上也不会有任何威胁，不会涉及自身，所以灵性自然是毫无触动。
他现在甚至搞不明白，这种现象是意味着什么情况，到底是好还是坏。
“就这样结束了……？”
克莱恩站在窗前，瞪大眼睛看着恢复原来模样的天空，貌似刚刚的异象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啊，特效过去之后也就那样了。骚乱尚未停止，却也迅速的被遏制住了蔓延的势头，眼见一切恢复如初，方才的一幕恍若幻梦，人们对此惊愕不已。
夜色还是那样的夜色，星空还是那样的星空，月亮还是那样的……的……
等等！月亮呢！！那么大的一个月亮呢！
克莱恩终于是意识到什么，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竭力望向整个夜空，搜寻能够看见的每一寸天宇，却就是不见那应该高悬在天上的月亮轮廓。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至少在这一刻，月亮是确切的消失在了整个宇宙的因果之中。
当然，也仅仅只是在这一刻。
还没有等克莱恩下意识的去思考什么，他视野之中的一点就突然光芒大作起来，紧接着便是一抹盈盈的圆月突然显现而出，它的轮廓飞快丰满，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轮赤红如血的满月，似是要报复一样、向世间洒下了更为浓郁千百倍的绯红月光。
出现了！月亮出现了！
是刚刚自己没有看到，还是被什么东西遮掩了？亦或者是……它刚刚已经被某种无可名状的大恐怖抹去了，只是又重新出现了？
——在克莱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瞬间，某个念头从他心中一闪而过。
“怎么会是血月……”他低声的嘟囔着，越发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了，完完全全就是难以理解。
难不成真的是女神……心情不好？
这个似乎也算是一种解释，毕竟从黑夜教会的圣徽来看，就是深黑为底，璀璨点缀，簇拥着刚好一半的绯红之月的样式，而教会本身的祈祷手势也是画绯红之月，再加上女神本身的尊名就是有着“绯红之主”的描述，自然在很多人看来，绯红之月就是女神的象征。
月亮一年总有几次，变化是没有规律的，偶尔会变成血月。
不管天文学家还是神秘学家，都无法解释这种莫名的现象，只能够归咎于女神心情不好……女性嘛，情绪变化自然是没有规律的。
就在这个时候，克莱恩的灵性突兀有所触动。
茫茫的灰白雾气亘古不变，灰雾之中的一颗虚幻红色星辰膨胀而又收缩，其中隐隐传来飘渺的呓语。
…………
…………
贝克兰德。
外面的街道上的骚乱与嘈杂传来的时候，佛尔思.沃尔痛苦的蜷缩在窗边，艰难的挣扎着，上演着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的一幕。尤其伴随着窗外照入的月色越来越浓，越来越红，她的身体痉挛着抽搐不已，头发都被她自己痛苦的撕下了一大把。
只是随着肉眼可见的迅速生长，她的一头长发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让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响起，同样在迅速变长的指甲，在她的痛苦抓挠下，硬生生的在木地板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她完全没有料到，在月亮重新出现之后，会马上转变为血色满月。而当时正站在窗边惊愕的看着天空的她，直接就遭到了致残打击。
而在佛尔思痛苦挣扎的时候——
一块神秘的银牌不知何时，静静的躺在旁边的地板上。
第三十八章 将至
佛尔思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反正当她恢复清明的神志时，便发现自己正不知为何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周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嘈杂热闹氛围。
这让她有些发愣，懵然的看着四周，反应过来之后顿感毛骨悚然，瞳孔都猛然收缩成针孔大小！
若是自己从昏迷之中醒来，发现正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或者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个都还好理解。但是发现自己正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没有清醒的时候，难道说自己的身体也在这样的行走？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光是这个吓人的联想，就足够让这个咸鱼作家汗毛倒竖，一瞬间就完完全全的清醒了过来，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自己是出什么问题了，还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了行动？
如果不是现在光天化日，阳光正好，而且四周人来人往，无形之中就让佛尔思倍感安心，她估计要吓得腿软走不动路。
当然，她现在也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来，一边紧张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街道景象，一边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
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佛尔思开始尝试着努力的冥思苦想，搜肠刮肚地拼命回忆，想要搞清楚自己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
想不起来，全然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拖更太长时间，眼看着就要赶不上截稿日期了，所以熬夜肝文肝到深夜，正感觉文思如泉涌之际，外面就突然光芒大盛，黑夜化为白昼……再接着就是月亮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并且不讲武德的转为血月的事情了。
满月的呓语随之而来——
让她顷刻之间便濒临失控，痛苦到了极点。
没有谁能够帮助她，最终独自一人在家的她似乎是承受不住痛苦，撑不过那呓语带来的疯狂与折磨，直接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断片”前的所有记忆了，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佛尔思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她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但是未知才往往令人畏惧，她明白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无法解释自己眼下的状况。
她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街道、建筑、公共设施……
看上去应该是一座小城市。
当然小城市是相对而言的，与贝克兰德那种大都会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也很热闹。尤其是这大清早的，到处都是惶恐不安的人们，他们纷纷走上了街道，大声讨论着什么，言辞激烈，情绪激动，指手画脚，口沫横飞，似是都正在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有人认为是什么神迹……
也有人觉得可能是什么天文奇观……
但是更多人却是相信末日就要到来了，对此抱着极其悲观的态度。
“……”
“……”
佛尔思抿着嘴唇不语，她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法，说是当“大月”交替，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而根据测算，现在的时代距离目前这个“大月”结束已经没有多少年了……只是在以前的时候，这种说法也就是一听了之，笑笑就过去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目前，她却是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过至少可以确认时间了，就是昨天深夜到现在，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
接下来，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再观察了一下情况，当看到了几份《廷根晨报》和《廷根市老实人报》这样颇具当地特色的报纸的时候，佛尔思终于是确认了这地方是哪里……
说起来，廷根市其实也算是鲁恩王国挺出名的一座城市，主要以浓厚的学术氛围而闻名，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却有着“大学之城”的美誉。因为它不但有廷根、霍伊两所大学，还有技术学校、大律师学院、商学院，几乎仅次于首都贝克兰德。
佛尔思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毕竟她曾经还想来这座“大学之城”采采风，感受一下那浓郁的学术氛围，为自己的构思提供灵感。当然，现在是一点儿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反而是想要马上逃离这座城市，逃离那推动自己出现在这里的阴谋漩涡。
不过……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佛尔思紧紧绷着脸，很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哭丧的表情，脑袋里乱糟糟的。
就像是自己写的那些一般，既然未知的力量让一个角色莫名其妙出现在某个地方，又怎么可能会让那个角色轻易逃脱过去呢？
也许在这个时候，就有人在盯着自己，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从自己创作的故事情节出发，推己及人，她顿时神经兮兮起来，紧张的四下张望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咸鱼作家小姐想的没错，的确是有人正在盯着她。
…………
…………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异象，理所当然的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所以廷根市目前的局势自然也是变得混乱起来。
许多人都被吓到了，末日论的论调开始甚嚣尘上，人们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囤积物资，为了抢夺食物药品等还发生了好几起的冲突事件，公共马车都因此暂时停运了，克莱恩在来上班的路上根本就叫不到车，只能够一路步行过来，沿途还帮助警员处理了几桩事件。
像是电话亭这种地方，同样也是人满为患，里里外外的挤得水泄不通，往昔那令人望而却步的高昂花费在这一刻再也不是阻碍，毕竟这已经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最快捷交流手段了。
报平安的有，确认亲人情况的有，想要凭借关系打听情报的也有……
一片火热，人头攒动，就连许多根本打不起电话的人，也拼了命的在往里面挤，想要从打电话的人那里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克莱恩也努力混入其中，借由街角的电话亭和排着队的拥挤人群掩护自身，装作也是在排队打电话的焦急人员之一。以此躲避那个有着一头褐色长发，神色冷漠的女性的警惕视线，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因为他认得对方，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灰雾之上的一颗虚幻星辰发生奇妙的反应，克莱恩本来以为又是新成员入伙的契机。
可是，当他准备发送加群邀请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阴谋。
克莱恩亲眼看到那个女性在痛苦挣扎，似是在对抗不存在的虚幻呓语，几乎濒临失控。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要将对方拉到灰雾之上，试试能不能帮助其度过这场厄难……那个女性却突然平静下来，她不再痛苦，没有恐惧，失控的征兆也停止下来。
只剩下冷静，漠然。
她似乎从那虚幻的呓语之中接受到了某种超凡智慧——
犹如信徒得到了神谕一般。
下一刻，这个女性就冷漠的行动起来，她毫无感情的一挥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径自撕裂了一道“口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而偏偏这一切，都被观看“直播”的克莱恩，从头到尾的注视着。也许是因为媒介与灰雾的联系足够稳定，也许是因为灰雾之上的位格特别高，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未知的原因，克莱恩甚至还同样感应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呓语，从那断断续续的呓语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打开门户……”
“……迎接……降临……”
疑似邪神恶魔的低语，控制住了信徒要策划什么可怕阴谋，再加上这断断续续的信息，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
克莱恩一瞬间就联想了太多太多，作为信息时代穿越者的不好之处，就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他为此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忧心忡忡的。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但是一旦知道了的话，那么就会成为负担，有良知的人总会莫名的给自己背上不必要的责任。
克莱恩就是如此，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恰好知道有一场可怕的灾难可能即将要上演，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虽然在塔罗会上，他是扮演着深不可测的“愚者”，被误认为是复苏的隐秘存在，拥有等同于神灵的可怕位格。然而事实上，这并不会改变现实中他只是一个序列9弱鸡的客观情况，在非凡者的世界之中，就是食物链最底层。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要举报，但是却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而且就算是匿名，也有很大可能牵连出自己……再有就是，他不确定这场灾难是不是一定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又在哪里发生，这才是无从下手的地方。
不过幸好的是，他受到良心煎熬的时间不是很长——
就在来上班的路上，克莱恩惊看到了那个女性的身影……
她竟然直接出现在廷根了！这意味着什么！
手脚都一阵发软，克莱恩的思维一片空白，他很努力的混在人群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却仍是感到如芒在背。如此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之后，他才敢微微转过身去，好似是不在意的看向刚刚的方向，发现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下子，他才感觉到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开了，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无法形容克莱恩刚刚感受到的巨大压力，毕竟他本来就先入为主的将对面的咸鱼小姐当作是高序列强者了，在灰雾上的“直播”里他没有来得及搞清楚咸鱼小姐的情况，就看到对方轻轻松松手撕空间、灵界穿梭的一幕，这显然就不是低序列非凡者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而刚才只是多看了一眼，对方就似乎有所感应，表情冷漠的环顾四周——
实际上是咸鱼小姐绷着脸，不让自己害怕得哭出来……
同时她胡思乱想的担心有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才会下意识的四下张望……
——那一瞬间，克莱恩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
“找队长……对，马上找队长……”
他竭力克制住恐惧与慌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也不耽搁，一转身就狂奔起来，几乎使尽了生平的所有气力。
…………
…………
堕落母神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月亮作为祂在物质世界的化身，被一发入魂，彻底从宇宙之中抹去，算得上痛下杀手了。只是作为“最初”直接孕育和创造，位于所有旧日顶端的三支柱之一，母神却也没有直接失去行动力，更是如同狂怒的育母蜘蛛一般，发起了极其凶残的反扑。
母神依靠部分月亮的权柄，通过自身的位格放大，硬生生的重新创造了月亮，然后利用“母巢”源质的星空部分，将整个月亮化作了一个扭曲的聚魔之地、混沌的创生之巢——
整个宇宙阴性力量的主宰，所有灵性力量的母亲，祂的怒火是很直观能够体会得到的，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混乱军势……
它们是怪诞恐怖的异形。
它们是颠覆星空的群兽。
它们是蹂躏文明的恶魔。
重现的月亮在“母巢”源质的力量支配之下，宛若是一座可怕至极的生物工厂、孵化世界，在源源不断的喷洒出侵蚀现实的恶毒腐蚀，数量庞大的群兽，还有那颤栗星空的大魔，不断的从月球蠕动表面之下、那深藏于地壳之中的血肉工厂里钻出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先前的某人遇到的问题那样，面对这种情况，堕落母神也必须要以最凶狠的还击，展露自身的力量，不能够流露出丝毫的虚弱。
否则的话，一旦被认为是遭到了重创，那环伺的群狼就会看出祂的虚弱，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对于外来者而言是这样，而对于同为旧日的同类而言，也是这样，堕落母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优待。诸多外神既然能够觊觎另外两位陨落支柱的源质与特性，那么想必也肯定不介意考虑一下陨落的第三支柱的掉落列表，只要有这样的机会的话，祂们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Kenaz（肯纳兹）”……”
古怪的音节响起，像是过分安静的低语，却响彻在整个太空战场上。
不管距离多么遥远，也不管何种感知形式与生命形态，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几个古怪的发音，好似是从存在的本质之中回响。
像是一个温暖的太阳在冉冉上升，照亮整个星系的光芒，伴随着无形的力量迅速扩散开来，将惊人的活力与蓬勃生机无私的洒向整个战场。这个源自北欧世界的如尼符文，寓意着强壮和治愈，它是温暖、友善、强壮、疗愈、神圣的智慧，是温柔的火焰，象征着活力、健康和康复的力量。
然而，被光芒照射到的不计其数魔物，却是遭遇到了世间最残酷的痛苦与折磨般，齐齐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它们的身影在这温暖的光芒中迅速消亡，彻底成为了虚无……
所谓“治愈”也是分情况的，对于这些因为堕落母神彻底失衡的阴性力量而造就出来，可谓是扭曲到极点的负能生命，一发过于正能量的神级治疗术无疑是极其致命的，那将会从根本构成的层面瓦解它们的生命力，说是最可怕的剧毒都不为过。
不过尽管被一瞬间抹去了数以亿计的群魔，然而就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那样——
更多数量、更为庞大、甚至总体积与质量无疑都已经超过月球本身的魔物潮，马上就在月球之中更为剧烈的喷涌而出。
当然，迎接它们的同样也是更为猛烈的打击，莫名的巨大爆炸马上紧跟着降临，摧枯拉朽的横扫一切，再度将群魔彻底的轰成齑粉！
魔术师不再待在天球要塞之中，随意的漫步在太空战场上。
然而，离开了法师塔，也并不意味着他就变得脆弱了，实际上恰恰相反，否则也不会主动出击——尤其是在对面看来，这个可怕“巫师”才是真正的魔鬼，他的每一道法术，都能够将亿万群魔蒸发成血与盐水，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能够重新定义万事万物的状态。
——如尼符文粗暴践踏秩序和规则，在外神深不可测的躯体上，猛击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宏瀚的意念之力无可匹敌，心灵力量的随意波动，就能掀起一场足以吞没星球的风暴；
——认知即实在，谎言覆写“真相”，干涉众多现象发生的可能性，将或然率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计其数的群魔拼了命的前赴后继，也仅仅只能够稍稍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而且往往只能够拖住一瞬间的工夫，它们马上就会抹杀得干干净净，什么都留不下来……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悲壮，仿佛是无数脆弱的生命在上演勇气的赞歌，舍生忘死的拖住恐怖的大魔王接近它们的“母亲”。
不过效果实在有限，就像是现在这样——
又是一道咒语穿透了魔潮，在歼灭了那天文数字般的群魔后，余波仍旧是扫过了原始月亮的表面，撕开了无数蠕动的血肉岩层。
一头如同行星般巨大的大魔，发出暴怒痛苦的嚎叫，在虚空中掀起澎拜的狂潮，就要狂热的向着敌人冲杀过去……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它看见那个可怕存在随意对着自己伸出手指，遥遥的比划了一下，紧接着它就感觉到世界在迅速远离。
它落入了那个存在的手中，如同一只不起眼的飞虫。
啪！
捏死了那只大一点的飞虫，魔术师的眼神扫向远处的那颗蔚蓝星球。
尽管多少有些手痒，但是因为屏障的存在，那断然不是简单地以“远近法”的魔术切入，就可以将星球当作玻璃珠般玩弄在掌中的对象。
收回视线，他重新看向了月亮的方向，然后微微一愣。
月亮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任何的异动，似乎是放弃了挣扎，又似乎是……
“呵，反应真快啊，可惜已经迟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魔术师发出笑声，彬彬有礼的右手抚胸，鞠躬着准备退场，如同完美完成表演后的谢幕一般。“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或然率的支配者，是无数可能的唯一可能，是谎言与诡计之神……”
就在同一时间，他身上的光影开始发生怪异的变化，蠕动着飞快聚合起来，影子如同在一瞬间“活”了过来，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识。
不到一个刹那的时间，影子就在他的身上伸展出四肢和脑袋，变成了一个好像是趴在他身上的、幽影般的女性朦胧轮廓，这一幕看上去极其诡异，令人心里发毛。
——发现了真相，暴怒到极点的堕落母神，也是动真格了。
——祂不再是利用权柄，操纵子嗣来迂回，而是真正降临出击了。
但是很突兀的，魔术师的身体像水中倒影一样陡然模糊了，千千万万个重影宛若无限可能的重叠，以无数种可能的形态出现在现世之上。
“来不及了，况且你阻止我也没用，最后一步不是这个我负责的……”
他大笑着，同时后退一步，从自己的身体上脱离出去，伸手远远的一指——
“看到了吗？“尖兵”已经投放了！”
似是要佐证他的话语一般，在极远处的时空，太阳系之外的那个庞然大物，恒星般巨大的机神再度缓缓睁开了巨瞳。
在不过思想的刹那，将意念与电子交织的高浓度情报，通过反应性的魔力投射，瞬间隧穿那在地球上短暂开启的“门”，将其输送到屏障的里面去。
这是模拟捕食游星的战术，将“尖兵”投放了下去。
在另一个世界里，捕食游星“威尔帕”征航在无尽的星海里，花上用人类的标准无法计算的久远时间，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持续移动着，跨越宇宙，捕食文明，所经之处所有的智慧生命文明都会被破坏，每隔一万四千年就会进入银河系的猎场捕食一次。
对文明的收割，完全用不着游星的本体出手，只需要将游星尖兵送至行星上就可以了。
这是它长久以来捕食了各种文明所拟出的最佳对策。
在那个世界遥远的过去，出现在地球表面的白色巨人“赛法卢”，正是游星的尖兵对地球的侵略，它燃烧了大自然、生物、文明，践踏所有类文明之物，烧尽地表上的一切，甚至把星球上的神明们也粉碎了。
在目前绕不过屏障的情况下，这个战术就有大大发挥的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