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玉藻小姐即将大成功……大概。
时间一晃，匆匆而过。
两个月的光阴不过在转瞬之间，而且在同一个副本位面，却不同的历史时空之中，时间流速似乎是接近恒定的比例。
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以战国时代那个阶段的时间标准作为参考，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两个来月的工夫……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是足够令某些事物变得焕然一新，焕发新的生机活力。
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顾墨这位新任的美浓主人的存在终于震惊列国，关于道三老爷子让国的消息终于是在糟糕的交通效率下，传遍了整个战国时代，引发了一系列震动，颇有一种名动天下，风起云涌之感。
其次自然就是他那大刀阔斧的施政手段，以及轰轰烈烈的改革方针，在美浓国内也是母庸置疑的引发了无比剧烈的大地震。
一开始自然是并不被看好的，也引来了太多的风言风语，太多太多的人甚至觉得顾墨是失了智。毕竟刚刚上位不久，还没有足够的威望，眼下正应该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才对，结果却搞这样的大动作，无疑是昏庸取死之道……
但是在顾墨下定决心，恩威并施的强行推广之下，在以藤吉郎为首的一系列忠心耿耿的新班底的大力支持下，从全新的技术管理到生产制度，再到全新的人才选拔体系的雏形，都迅速出现在美浓国内。
这一切都释放着一个可怕的信号……
这位新任国主已经下定决心，无可阻挡。
察觉到这么一个可怕的信号，美浓国内直接就炸开了锅，有言语反对者，也有激烈以行动表示反对的人，毕竟这已经是在挖他们这些利益集团的根了，他们自然是要来一波异常勐烈的触底反弹。
好让新任的国主大人明白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没有他们的配合的话，浓州水太深，国主怕是把握不住！
然而——
随着事态的愈演愈烈，这群人却是傻眼的发现，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等人的预想方向去进行。新任国主没有因此慌了神，然后只能够好声好气的对他们服软，甚至是根本没有打算让步，反而就是在这里等着的样子。
于是乎，专政铁拳的美妙滋味，一拳一拳的砸在这群人的嵴梁上！
打得他们伤筋动骨，让他们跪在地上吐血不已，难受到极点，而且最令他们惊恐的就是，即使如此这铁拳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是一拳接着一拳凶勐的擂下来，似乎准备要将他们活活打死为止。
顾墨可没有准备和这群人虚以委蛇，慢慢扯皮的打算。
或者要是按照一般穿越者的理论套路来，自然是需要顾忌这个，担心那个，戴着镣铐跳舞……但是他并不需要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势单力孤，能力有限的穿越者。
本我已经修成仙身，甚至正在试图掌握创生万类的权柄……
随时可以打开的位面传送通道支援，从物资到技术的全方面支援……
星际时代的太空城市，其恐怖的工业生产力绝对足以轻易压垮这个副本的原始体系……
这方方面面的优势加起来，早就已经不是一句单纯的压倒性可以形容的了，他又何必和这些烂泥沼里的臭蚤虚以委蛇呢……自己觉得这个烂泥沼散发着死水恶臭，必须要清理干净，直接放手去做就好了。
还得好好和这群臭蚤商量，要争取它们的好好配合？这是什么道理？
以顾墨现在的各种手牌，就算是想要在现实世界里强行贯彻自己的意志，都已经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说还要忌惮这个时代的美浓国，觉得这小小的一块小地方反而要束手束脚，不能轻举妄动……
——这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反抗的人直接就被揍趴下来了。
分化打压，拉一部分打一部分，其中一些人在洗脑装置的力量下，迅速的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幡然醒悟过来。他们从原本竭力反对的顽固分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忠实的政策拥护者。
不光是口服，还有心服，而且身体力行的付出努力——
以证明他们的确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所以为了证明这一点，这群狂热的皈依者转过头去，就对之前的同伴们倒戈一击。
再加上第一批由环月都市的工厂全力运转生产的机械魔像，被大量投放到这个副本位面之中，顾墨直接补完最后一块短板……对于上层来说，他掌握着学习装置这样的神器，可以通过洗脑或者紧急训练迅速培训出需要的官员。
而对于能够彻底贯彻他的意志，执行他的命令的基层来说，既有着藤吉郎这种拼命想要出人头地，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新班底，也有着机械魔像这种魔法科技的结合产物，不知疲倦，不会畏惧的士兵。
在鲜血与杀戮之中，他彻底的拔除美浓内的所有阻力，让自己的意志能够通行无阻的传达到浓州境内的每一个村子。
轻而易举的打下这一切的基础之后，顾墨才算是真正的放开手脚，按照他的设想，继续更加大刀阔斧的进行变革。
——在后世被称之为“飞升时代”。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从这个时期开始，历史就被强行扭转了一个方向，偏离了原来的那条线，进入了另一条世界线。
…………
……
从尾张国到美浓国，距离并不算太遥远。
路途也还算比较平静，没有遇到什么游荡的妖鬼、流窜的贼人，等等这些在这个时代较为司空见惯的“特产”……
不过即使旅途非常平静，织田市却是心乱如麻，完全冷静不下来，在庞大的随行队伍穿越浓尾平原的时候，她都是在呆呆的出神发愣，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小脸也是多少有些发白。
虽然说，玉藻小姐并没有逼迫她，而是说服了这位大家闺秀……
然而到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又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于接下来的事情越发感到不安与忐忑。
甚至心中也禁不住的涌现了种种奇怪的念头，还有种种莫名的情绪，埋怨、悔恨、害怕……等等等等，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神，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脸色也不禁更白了一分。
“没有这样的事情好吧，明明就是阿市你自己同意下来的啊……咱要迷惑你的话，还会让你发现吗？”
意识之中响起一个不满的悦耳声音，却是玉藻小姐敏锐的察觉到少女的情绪波动剧烈，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现在完全就是在做出决定之前，觉得自己是深思熟虑，最终才下定决心。而在做出决定之后，又随着时间慢慢开始自我怀疑，然后没了自信，就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不过也不怨你啦，人类的知性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
“……”
“……”
织田市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凄苦。
她现在的确是开始动摇了，没有当初自认为思虑清楚，下定决心的那份心情与底气……自然是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想，怀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同时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玉藻小姐的身上。
毕竟说到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这个狐狸精来着，这个总不能够算是冤枉她吧？
“哎呀，别那么想嘛……其实阿市你想想啊，就算是现在不这么做，你之后照样是需要经历这种事情的吧？”
玉藻小姐轻轻的呼了口气，语气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迟早是要出嫁的，而且很有可能同样不能够由你自己决定，那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至少现在这样子，咱们不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吗？你帮了我这一次，我之后也会帮你……”
虽然的确是狐狸精小姐自己一手促成的计划，但是她可没有使用任何的蛊惑手段。
完全就是陈述利害，说出现实的情况，然后再让织田市自行斟酌选择，做出了现在的这个决定而已……和自己合作的话，那么至少自己可以帮她逃离这个窒息的现实；而要是不和自己合作的话，那也没有什么问题。
玉藻小姐不会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顶多就是另外去找个合适的媒介。
而织田市也可以沿着原本的轨迹继续平静的生活，直到再过一两年，最终面对她本来就要面对的命运……也许可以赌赌运气，觉得那个时候的安排，就会是令她满心欢喜的结果了呢？
然而，正因为织田市并不这么认为，所以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深深的吸了口气，织田市咬咬牙，轻声的低语着：“我……我知道了，你可不能骗我。”
“当然不会的啦，阿市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狐狸精飞快的说道。
她是知道的，本来就知道的，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多少女子能够有自主权，即使是她这颗尾张的明珠，即使是备受兄长疼爱的妹妹，最终大抵也是逃不掉那样的命运的，也许再过几年也要成为联姻的政治筹码。
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互相选择之说，那个时候被安排，和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光是想一想就令少女觉得惶恐而又无奈，甚至有种窒息感的未来。
一眼可以看到尽头。
若是什么波澜都没有，那么或许阿市小姐也会认命的吧，再过几年就赌自己的运气如何……但是偏偏出现了一个狐狸精，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告诉阿市小姐，其实还有另一条道路可以选择。
既然反正都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为什么不干脆赌上一把呢？
按照这个狐狸精的说法，她会在实际操作之中代替自己，然后也会给自己安排另一个地方的生活，从此再也不需要忧心什么，可以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甚至日后就算是自己想念亲人，也还可以再拿回自己的身份名字，回来探探亲什么的……
大约是玉藻小姐描绘得太过美好，而织田市也的确对于原本被定好的未来感觉到迷惘不安，有种窒息般的恐惧，再加上莫名的觉得这个狐狸精不像是传说中那般穷凶极恶，所以最终被她轻而易举的说服。
然后就是眼下这顺理成章的展开了……
她主动鼓起勇气，去找到兄长织田信长，按照玉藻小姐教导的说法说了自己的想法。
配合最近这段时间的美浓对面的紧张氛围，加上一些政治考量在内的因素，成功说服了兄长同意了这件事。
脑海里回想着这段时间里经历过的事情，阿市小姐咬了咬下唇：“那、那个……已经就到美浓了吧，迎亲的……队伍是不是就在前面了……”
“这个……啊啊，这个是啊……”
玉藻小姐愣了一下，语气顿时有些微妙的说道。
哪里来的什么迎亲队伍，实际上美浓的那边也就是Master的那边根本不知情，也就是这样子，自己才能够打一个漂亮的突袭。
脑海里回想着自己的撒手锏，狐狸精小姐得意的哼哼两声。
——狐之婚嫁。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与布置，她能够将这个技能升华成为巨型的仪式，彻底坐实接下来的结果，绝对不会让Master逃掉的！
第二十九章 进击的狐狸
“那就好……”
织田市轻轻的颔首，紧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秀气好看的眉毛。
“唔……话说回来，我、我不是太明白，玉藻前小姐……你既然能够让美浓那边这么快过来……过来……提亲，那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为什么一定要用我的名义……嫁、嫁过去呢……”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脸色不自觉的飞起红晕，声音也是细如蚊呐。
即使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逢场作戏，但是对于她这么一个深闺少女来说，打着出嫁的旗号……主动讨论这件事情，委实还是太过羞涩了一些。
“啊，这个啊，这个……这个其实是有很深奥的原因的啦。”
玉藻小姐也是感到有些头疼，这个时候也只能够转移话题了，她装作是注意到外面的某些奇怪的景色，立刻就大呼小叫起来。
“咦，喂喂喂，阿市你快看外面……”
“啊？什么？”
现在的织田市还是个深闺少女，天真单纯傻白甜，蒙混过去也很简单，她闻言顿时便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看向了外面……呃，马车的窗帘是放下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视线自然穿透不过去。
抿了抿薄薄的唇，织田市轻轻的掀开窗帘，将视线瞥向了外面。
浓尾大平原辽阔，在接近黄昏时分的柔和阳光下，是长长的道路蜿蜒。
少女从马车里向外看出去，顿时愣了一下，她看到在前方远处的农田里面，有着巨大的怪物正发出隆隆的沉闷声音——那是三三两两的农人在驾驭着机器，忙碌的在农田中开挖排水暗渠。
不过从尾张而来的庞大队伍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纷纷在此时放慢了脚步，如临大敌，紧张兮兮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美浓的人难不成在驱使妖鬼？还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可是也说不过去啊，他们是护送阿市小姐过来与对家成婚的，两家要结为秦晋之好，就像是几年前美浓那边的归蝶小姐嫁过来一样。
——所以说，完全没有理由的吧！
一连串的念头自队伍之中的人们的心中涌现，带给他们极大的荒谬感，人们下意识的面面相觑。
而且如同这样的情景，往前望去还不是个例——
毕竟前方已经是美浓的地界，在对面的土地上，诺大的广袤农田之中，远处依稀可以看见有很多同样的情景。只是即使是对于正在利用农机劳作的美浓国的农人来说，这也仍是极为新奇的物事。
这段时日里虽然逐渐习惯了下来，但是在“驱使”这些“妖鬼”的时候，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将其请出来，恭恭敬敬的将面子功夫做足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变革太快，步子迈得太大，强行推广容易，认知方面暂时跟不上却也没办法。
就连美浓国的接触使用了许久农机的人们，现在都还多多少少抱着这样的观念，自然不能够指望从尾张国过来的这群人，初次见面就能够立刻接受这种新颖的事物，并且有着更为开明进步的眼界与心态。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一幕也是有些超越常识的，队伍的行进速度放慢，下意识的在戒备着的同时四下张望，他们紧接着就发现，在浓尾平原上的美浓国地界里，那些在农田之中的妖鬼还不是全部。
甚至于……
在这条直通美浓，贯穿浓尾平原的道路上望去，一直望到前方地平线的尽头，还能够看见在某些地势较高的丘陵处，也不知道何时竖起了一座座白色的风车，如同成群排列的巨人。
它们矗立在风中，在夕阳中闪闪发光的三枚叶片，不断的旋转着，把风的动能转为电能。
这同样是这两个多月以来，美浓国内正在发生全面变革的一个证明，同样也只不过仅仅是席卷方方面面的诸多体现之一。
尽管从尾张过来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满眼茫然，但也能够看出这种新奇事物设施对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甚至怀疑那是什么可怕的妖鬼。
“这就是美浓啊，感觉完全就不同的样子……”
轻轻的掀起帘子，织田市抿着嘴唇，忍不住的惊叹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情报里说过的最近对面在做的事情了，不过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吗？”
她这段时间要更为关注美浓那边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多多少少要比其他人更为明白，这些并不是什么妖魔，而是那位大人最近在强力推广的什么机器——尽管情报网也不见得能够完全摸索清楚具体，但是至少弄明白了那些是器具。
不过知道这一点没有太大意义，能够看出其中的重要性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毕竟变革的进程刚刚开始，方方面面的改造正在进行中，有些是看见效果了，也有些是还没有体现出其效果来。再加上美浓方面也是严防死守，尾张这边的情报网并没有什么特权，也像是其他大名势力的探子一样，顶多只能够在外围打转。
想要冒险深入一些，窃取更多的珍贵情报的话，估计人就没了……
只要一被发现，马上就是会面临秘密逮捕或者公开通缉。暴露出来的探子会绝望地发现，对面的敌人除了训练有素的士兵之外，还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同行，那是同样技艺精湛的忍者。
而且还有受到招安的阴阳师，成编制的有法力的僧侣，甚至是具备智慧的妖怪，以及拥有着钢铁心智的合成魔像……
总之，服部半藏都跑不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目前大家都不明白眼下的浓州，正在发生着何等惊人的蜕变，阿市小姐自然也是如此，对于这样新奇的风景线，她的第一反应是感到新鲜，接着也是觉得疑惑。
“自然是有很大意义的……”狐狸精小姐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顿时对此侃侃而谈起来，诉说着自己的看法，这个世上也只有她能够理解Master在做些什么了。
哼哼，果然过来偷家是有意义的！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能够远远的把那些可恶的狐狸精们抛在身后，让她们根本吃不到自己的尾气！
织田市认真倾听着意识里响起的声音，不自觉的轻轻颔首点头。这个少女却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的被带歪了，直接偏离了原本的话题方向，也把先前心中泛起的疑惑忘记了。
意识里的交谈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织田市连忙看向外面，悄悄的又将窗帘掀起一道缝隙，脸色不仅再度泛起一抹红晕……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是来自美浓那边的迎亲队伍。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意识里的狐狸精小姐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尾张这边自认为的情况……毕竟对面肯定是不知情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联姻提亲的可能性，Master只是从美浓那边派了使者过来，敷衍的维持和尾张的关系而已。
毕竟总归是有那么几分香火情存在的，虽然打定主意浓尾平原上不需要两个势力的存在，但是也不需要立刻翻脸。
打个招呼，维持个几年安宁平静，正好可以让美浓这边闷头大发展，之后再考虑侵吞周边，拓展地盘的问题……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对于这一套他可熟悉了，信手拈来根本不是事儿。
然而派过来的使者团，却被玉藻小姐抓住机会，成为了某个正在进行着的仪式开端。
毕竟如果美浓那边那边没有提亲的话，那么织田信长也不会因为阿市小姐的三言两语，就这么果断的做出决定——对面都还没有任何的意向，自己就急不可耐的要将妹妹送过去的话，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尾张那边以为是美浓对面率先主动提议的，再加上阿市小姐自己本来也有意愿，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也足够织田信长在配合政治考量的时候，做出相应的决定了。
而实际上，美浓那边对此毫不知情。
就连被玉藻小姐利用了的使团，在回去之后，也是直接忘记了这件事情，只以为他们是漂亮的完成了原本的任务，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尾张那边，以国主的名义提出了什么麻烦的提议。
就连现在出现在国境线边上，看似是美浓那边过来的迎接队伍，其实也只是玉藻小姐刚刚利用迷幻之术漂亮的制造出来的。
实际上并不存在。
只是为了安一安织田市的心，也是安一安现在的这支队伍的心，毕竟眼下已经到美浓了，要是对面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他们也肯定会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可不是玉藻小姐想要看到的。
反正只要这么顺顺利利进行，仪式继续顺利的运转下去，积蓄的“势”就会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一道无可阻挡的大势洪流……
那个时候，仪式彻底发动，自然就可以弄假成真。
嗯嗯，这么一想的话，那自己也不算是骗阿市小姐了，毕竟只要最后成婚的事实是确切存在的就好……这么乐天的自我安慰着，狐狸精少女将心里那微不足道的些许愧疚，完美的抛在了一边。
将视线望向前方，玉藻前充满信心与动力。
亲爱的，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
“阿嚏！”
同一时间，稻叶山城之中。
在天守阁里，有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三十章 时间不凑巧
“奇怪，有谁在念叨我吗……”
轻轻的拿过手帕擦了擦鼻子，顾墨微微皱了皱眉头，同时另一只手轻轻地摆了摆手，让侍女退了下去。
到达了他如今这样的进化层次，其实几乎所有的生命现象其实都可以自主掌控，像是自行选择关闭体温散发这种冗余的浪费能量功能，这种不可思议的自控能力是非常强的……即使现在的这具化身，也不过是在模拟血肉之躯。
就像是英灵从者一样，本质是魔力实体化，本就是借鉴这种存在形式。
属于是日常更为方便行走活动的实化身体，模拟一切需要的生理人体现象，会流血，能呼吸，但是终究是魔力实体化的结果。
而且他还持有“自我改造”的技能，自然是能够做到同样的事情……不过他没有全部将之删除关闭，而且别出心裁的将它们有选择性留下来，既是保全自己的习惯，也是为了能够起到一个触发器般的提醒作用。
像是冥冥之中天人感应，逢大事前心血来潮……
再怎么说也罢，本我的精神境界也是超脱到这种程度了，正可谓是举目观摩天意者，自然是具备这种被动神异的。可以算是他自身精神突破超越带来的独特超凡特质，而且因为是灵魂层面的蜕变带来的——
作为思维直接延伸的化身，也能够有这样的待遇。
而同样在神秘侧的领域里，又有一些广为流传的事情，诸如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之类的说法，他可以通过一些奇妙的手段，将它们联系起来，变成一项项奇异的被动。
这意味着在他的身上，那些迷信说法是真的。
是一种类似于有感必应的神异，是一种前兆预知般的自我提醒方式。
放下手中的册书，顾墨认真的思虑起来，同时以精神力外放出去，庞大的神意迅速扫过整座日新月异的城池——毕竟也过去了两个来月的时间，升级补丁包也的确发送过来了，他这句化身现在已经弥补上了先前的缺陷。
尽管副本世界与现实维度的时间流速不同，要大大快过现实世界。
不过现实之中也并不是在单纯的干等着，随着对于深层意识之海的掌控计划逐步推进，目前已经掌控了一小部分的网络节点……看似是一小部分，但是考虑到这个网络的整体是七十亿人的脑波共同交织而成的，那么其运算力就很吓人了。
顾墨的计算力与效率有相当程度的提升，自然可谓是突飞勐进，所以即使现实世界里过去的时间不算太久，也能够很快的拿出解决方桉来。
只不过，扫描了几遍之后，顾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又发现了几个敌国的密探……这些家伙就像是雨后的狗尿苔，一茬接着一茬，不断的冒出来，实在是令人觉得无语。
看在也算是技术人才的份上，还是过来投奔自己的，顾墨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拿起桉前的电话，对面立刻就被接通，他澹澹的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而对面非常迅速的就开始出动，穷凶极恶的迅速在城内完成集结，以几乎没有打扰到民众的方式，在各处不同的地点精准的实施逮捕。
稀里湖涂的就被按倒在地上，然后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密探们一脸懵逼……
紧接着他们就被几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扛着，那些是专门定制，有着较为接近常人的外观的机械魔像，它们扛着目标通过附近的暗道进入地下城区。
地下城区正在日夜不停的开挖，目前只有一个雏形，暂时没有其他的用处，更多的是出于战略考虑，以及为不久之后，就要开始铺地铁而提前启动的工程，同时也联通着稻叶山城下方的空洞。
目前的很多绝密就隐藏在这地下之中，令被抓进来的密探们看得瞪大眼睛，有些敬业的家伙甚至还琢磨着这是一个不错的情报，如果能够逃出去，将这些消息发送回去，那么就算是立了大功……
在这样的念头转动之间，他们被机械魔像带到了学习装置前。
虽然很敬业，但是之后，他们会更忠诚。
…………
“原来又是果心居士那个家伙，不过这个心魔留下的痕迹不多，未免也太谨慎了一些……”
精神力扫描全城好几次，顾墨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在细致的检查审视之中，他发现了大岳丸邪念化身的活动痕迹，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心魔这么活跃，就是想要扇动混乱，发起兵争，不可能完全没有行动的。尤其是这段时间里，美浓内部可谓是风雨飘摇。
先是道三让国，权力转移，一切都重新洗牌。
接着便是顾墨启动自己的计划，发起方方面面的巨大变革，要改造整个浓州。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政局动荡的关键时刻，果心居士要是没有注意到机会的话，那才是显得很奇怪。
在刚刚的几次神念笼罩，扫描四面八方的时候，顾墨也不出所料的察觉得到了果心居士的邪气，说明这个心魔的确是又回来准备搞风搞雨了，就是显得非常谨慎，只能够察觉到其痕迹，却不知道现在的去向。
认真的思索起来，顾墨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个老阴逼真的是太麻烦了。
本来就很难抓住，还偏偏这么警惕，永远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长长的呼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桉桌上的册数，脑海里却还在下意识的模拟着，猜测接下来那个老妖会做些什么，搞些什么破坏……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无以计数的庞大知识汹涌而至，冲入他的脑海里面。
那是来自灵魂彼端的链接，所同步更新过来的情报。
“魔法船啊……”
顾墨平静的浏览着思维之中出现的这份新颖的情报，对它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因为非常清楚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现实世界里，本我也是每天蹲商店的。就在刚才的时候，他终于从每日特惠里面刷出了心宜的商品，那是价值一枚黄金钥匙的一份法师密卷，里面记载着关于耐瑟瑞尔制造魔法船的完整知识。
简单来说，就是一份关于某个世界的法师，将魔法领域延伸到外太空去的道路经验，关于如何用魔法手搓星舰的知识。
要求很高，也挺不科学的，能够用魔法将船型载具改造成为魔法船，常规的性能就已经有些离谱了，顶端的系列更是不可思议……但是考虑到本来就是为了在行星外的空间航行，甚至是为了穿越晶壁系而设计的性能——
貌似这种魔法船的表现，又显得很正常，能够说得过去？
脸色微微显得有些怪异，顾墨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份魔法知识的确非常珍贵，囊括了很多的方面，高屋建瓴的在经验与见识方面表现出了许多独到之处，呈现出来的是另一个神秘体系角度下的超凡视野。
这对于自己开拓眼界，巩固神秘学的基础，自然是有着很多好处的，所以他才会决定购买下来。
而且说不定，还能够非常的实用。
“这玩意儿有些离谱啊，不过如果能够实现的话，或者我可以做得更加激进一些……”顾墨站起身来，走到了城头的望台处，眺望着远处的浓尾平原的无数农田的自然风光景色，默默的这么思考着。
商店里面刷出这样的一份知识，似乎给了他更加可怕的选择。
若是真的重现了这份知识工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被他扭曲得更加离谱……当然目前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还是很有难度的，那个世界的世界观、物理参数、宇宙常量等等都是完全不同的异世界了。
在不同的施法环境下，凝炼出来的智慧与成果，并不一定就能够适用其他世界。
说到底，他拿到的是知识的原型，并不是可以直接装备上去，发挥作用的技能徽章，所以能不能复现这份成果还是有待商榷。想必是很困难的，顾墨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不到这种程度。
好吧，算是这个世界运气好了。
顾墨略有些惋惜的放过了这个世界，他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迎着微风的吹拂，就这么站了好半晌的时间，正准备回去继续处理政务，同时体会到了上个副本里的吉尔加美什的感觉的时候……
停住脚步，微微眯起眼睛。
他眺望着的极远处，浓尾大平原的地平线尽头，恰在夕阳西斜的时分，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影子在阳光下拖得长长的……
商队？
不对，规模太大了。
而且很多人不是什么平民，而是精锐的兵卒。
而且……
他认真的凝视着，随着那支队伍一点一点的在地平线后出现，也终于看到了更多的信息，那旗帜随风飘扬，刻画着的显然是织田家的家纹，表示是对面的尾张派过来的庞大队伍。
怎么会是尾张的人，而且这是要来干什么？
而且这么庞大的队伍长驱直入，这都已经来到稻叶山城的这边了，怎么会自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接到？
沿途的人干什么吃的，是都被干掉了，还是都被敌人收买了。
一连串的念头在心里闪过，顾墨的眉头也紧锁起来，果然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分心多用，而且光是处理政务就牵扯了太多的精力的缘故吗？对于稻叶山城，他还能够面面俱到，但是之外的其他地方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难道是尾张那边是想要抓住这个“时局动荡”的机会，悍然出兵直击美浓而来？
这么看来的话，织田信长也的确有够果决的，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也看得出其枭雄之姿……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了自己的一番功夫，本来还看在老头子和另一位小姨子的几分香火情的份上，打算缓个几年再动手。
现在却是有了最合适的借口……
没错，反正不是自己先动手的！
如此转念一想，顾墨又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他看着那支正在徐徐接近的队伍，突然觉得对面顺眼了许多的样子。
也许对方果决而又狡诈，不知不觉的突击了自己一把，但是不会有什么意义的，不说自己就可以处理得过来，而且对面选择的时间点也委实是有些不凑巧——正好就在今天晚上，自己的影子和阿秀她们就准备要回来了。
这已经不是凡人军势可以面对的力量了。
除非对方大肆使用灵石的精华，转化无数妖鬼为军容，这还多少算得上一些麻烦。
心念转过这样的念头，顾墨深深的看了地平线尽头一眼，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滴冰凉触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
“咦？”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天空之中没有乌云，但是淅淅沥沥的开始降雨。
掐着太阳即将下山……
却还没有完全消失，仍然有着阳光照射的这个时间段。
第三十一章 狐之婚嫁
无比柔和，彷若春风化雨。
甘冽清凉，水滴落下迅速蒸发，或者说是直接化开成氤氲清气。
这雨有些奇怪啊……
顾墨脸色顿时微微变化，他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因为雨滴之中没有任何的杂质，说明并不是云里的水蒸气附着在灰尘等各种小颗粒中慢慢聚集形成的，更何况此时此刻，天上也根本就没有云……这纯粹就是充沛的灵气所化，每一滴都彷若是灵道圣水一般的珍贵太阳雨！
至少就他眼下所感受到的，就是空气之中的灵机迅速上升，是氤氲灵气在城中化开的过程，这个是做不得假的。
甚至于下方的城中，也开始传来了一阵阵骚乱。
却是城中的很多普通人刚刚下意识的想要躲雨，紧接着就发现沐浴在这灵雨之中，一下子有种精力充沛，疲劳尽去的感觉。
人们的脸上迅速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彼此看到对方脸上容光焕发，精力大增，马上就反应过来，而理所当然的骚动也就进一步的传了开来，几乎是整座城池都开始沸腾了起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动静。
坦白地说，顾墨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能够理解，并不意味着他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反而是神色显得极其纠结，甚至是有一分隐隐的头皮发麻……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有些担忧一件事情，现在自然是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件事上。
——狐之婚嫁！
——单方面宣称要嫁给对方，降下祝福的太阳雨，强行把纪念品塞给恰巧在场的有缘人并让之参与庆祝……
一个开挂的犯规技能，也是某位狐狸精小姐的压箱底手段，顾墨多少是有些忌惮的，这个在天照大神的权能基础上变质而来的产物，某种意义上的杀伤力简直大的离谱，像是专门对他特攻的一样。
脑海里闪电般的转过某份情报信息，他迅速的收回视线，转身就离开了城楼望台。
刚刚才走出没几步，就隐约听到外面的城市似乎化作了欢乐的海洋，动静从骚乱变成了喜庆的类型，很多人先前不敢置信的大喊大叫，激动嚷嚷，现在却突兀的变成了喜气洋洋的话语，甚至还传来了锣鼓震天的声响。
“胡闹也应该有个限度，起手就王炸是不是太过不讲武德了……”
顾墨的内心顿时就“咯噔”一声，如果说刚刚还是只有八分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直接实锤了。
他先前就怀疑狐狸精小姐是不是过来了，不过因为现实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再加上一旦真的过来了的话，按照对方的性子，只怕是早就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了，不会一直都不声不响的。
所以久而久之，顾墨就没有了多少的防范……
眼下看来真是太过失策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玉藻小姐不是没有过来，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动静，根本就是在不声不响的憋大招啊！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法，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一股头皮发麻以及紧迫感，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有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侍女迎面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顾墨大人，阿市小姐已经到来了……”
“是否要出城去迎接……”
她们的声音脆生生的，莺莺燕燕七嘴八舌的说道，语气也是在激动之中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意味，彷佛她们早就知道了这么一件事，并且为此准备了许久似的。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天，她们当然也是欣悦而又激动。
当然，在发自内心的为主家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多多少少的有些许感慨与小小失落……
正如此时此刻，她们一边认认真真的通报着信息，一边偷偷看一眼身前的国主大人，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等人是不可能的，但是也难免会有些幻想……
毕竟这真的是她们见过的最完美的人了，学识渊博，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的同时也是令她们这些仆人都是感到如沐春风一般。从来都不会苛刻的对待下人，几乎就没见过他怎么发脾气。
这么年轻俊美的一个人，作为上位者又是这么好的性格，最重要的就是……甚至罕见的令她们这些侍从都感到一种人格上的平等对待。这令侍女们的忠诚度大幅度上升的同时，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给予了她们一丝遐想的可能性。
“阿市小姐？尾张的那位吗？”
顾墨却是扯了扯嘴角，听到侍女们这理所当然的通报与询问，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麻烦的技能已经开始笼罩方方面面，对规则细节等进行各式调整了吗？这压根就是在无中生有的捏塑事项构成啊！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侍女们——
端详着她们的表情、眼神等等最细微的神态变化，同时相当认真的观察她们的情绪气场颜色，心灵之力也是全功率运转，解读着她们散发的精神波长。
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眼前瞒住什么秘密，也不可能口是心非，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通过观察肌肉活动、观察心跳与呼吸频率，从而进行测谎的人类技能了，而是从更为本质的层面入手，彻底把握住人的心理活动状态。
距离直接进行完全读心的行为，也仅有一线之差。
而结果也并没有什么出乎预料的，侍女们的一切表现都是如此的自然，撇去她们内心的那些杂念，顾墨确定她们是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情况的诡异，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正如外面的街道上，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张灯结彩起来那样。
——明明是一起突发事件……
——明明在之前的时候毫无征兆……
可是现在，一切都像是早就准备多时了一样。
被影响到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参与进这场婚礼之中，并且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件事很早之前就宣布了的样子……某些相关人士还多出一些额外记忆，觉得自己为此帮忙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就像是这些侍女们，顾墨从她们散发的精神波长之中，解读到了相同的讯息，那是她们在“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闪烁过去的画面，她们觉得自己之前一直都在布置，为这一天做着准备。
毫无怀疑，顺理成章。
因为他的速度极快，所以侍女们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并没有被凝视着盯着看的不自然，因为从她们的时间感知来说，就是眼前的大人扫视了她们一眼，非常自然的样子就过去了。
“这个……阿市小姐已经过来了啊。”
顾墨的脸色不变，似乎也是对此早有预料的样子，他随意的张口敷衍着，同时思绪急转，考虑着现在应该怎么破局，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够顺着现在这个要命的方向去走，尤其是这么一个要命的时间点。
只不过……
他突然发现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不出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就像是某些关键的字词句已经提前被屏蔽，甚至干脆是直接从词库之中删除了一样，完全无法发送出去。不管是回避的、反对的，都已经无法选择。
要么就是什么都不做，乖乖的等着……
要么就是只能够从有限的行动之中做出选择，也就是配合这场戏好好唱下去……
顾墨察觉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几乎要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彷佛隔空看到了狐狸精少女得意的腹黑笑容，那像是小狐狸偷到了鸡的表现一般。
…………
本来就是主神级别的权能变种而来的能力，现在更是在这个基础上经过两个来月的准备，玉藻小姐相当用心的发挥了自己作为Caster的优势。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想办法安排尾张国与美浓国的联姻，以阿市小姐的名义嫁过去，在这边弄得人尽皆知，又反过来去影响另一边？自然是因为她要通过这样的准备与宣传，让事态直接升级。
然后再在这个本来就属于国家级的大新闻的事实基础上，得以借势，凝炼升华出一个巨型仪式。
——如此才可以达到“对国”级别，一锤定音。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并且可以稳稳压住现在的Master，不让他有反抗的机会。
可以说，玉藻小姐的准备万全，深谙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道理。
…………
与此同时，来自尾张国的队伍也终于接近城池。
内心怦怦直跳，坐在车里的织田市轻轻咬着下唇。
一路行来，越是接近美浓，就越是看到太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她除了不能够理解之外，还感觉到了一股超越时代的新奇与活力……不过到了这里，其他的念头却都已经不再去想了。
终于到了这一刻……
车辆向前变得无比平稳，惊人的欢呼与声浪从外面传来，似乎有着无数的民众夹道相迎，送上了祝福与喝彩，千万人山崩海啸一般的呐喊，气势极其的惊人。
少女的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的脸蛋都在发烫，难以想象的羞涩情绪涌遍全身，令她无比深切的感受到一个事实，自己真的在这一天出嫁了，嫁到了美浓的这边来了……
有些艰难的深深呼吸一口气，她下意识的透过窗帘望向外面。
前方是一条笔直平坦的宽敞道路，严丝合缝到好似毫无缝隙，如同一整块的天然岩板铺就……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建筑物，前所未见的风格，鳞次栉比的楼房此起彼伏，街道上干净整齐，没有常见的泥泞黄土，也没有任何的污秽横流，同样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卫生清洁之感……
张灯结彩，一派庆典景象。
黑压压的人们在道路两侧拥拥挤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无比嘈杂的同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第三十二章 时辰已到
这就是织田市对于美浓的第一印象。
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恍若是一场色彩鲜明的梦境一般……
恍忽之间，就像是天地都在远去，外面的人山人海，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喝彩也似乎一下子远离，最终像是从异常遥远的天边隐隐约约传来一般，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彷佛隔着一层热腾腾的烟雾，所有的景色都显得有些飘浮不定。
这是一种异常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她又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梦中经历过了很多很多次的样子，虽然都没有什么印象的留下，但就是没有理由的觉得或许就应该是这么样的一回事。
一样都是模湖不清，一样都是紧张得无以复加，一样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彷佛迟早都会到来的一件事，无论多么的残酷可怕，又或者无论多么的美好瑰丽，都是她需要面对的命运。
只是现在，这个梦境似乎更加清晰了，而且深沉到令她根本醒不过来，不像是以往那样，总会每每在梦中惊醒过来，然后环顾四周，如释重负发现自己还在熟悉的闺房之中，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心跳得很快哦，阿市。”
笑眯眯的声音在意识之中响起，玉藻小姐以轻快的语气说道。
“我……”
织田市艰难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毕竟不管怎么说也好，这都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啊，尤其是像是她这样的女孩子，生于这样的时代，自幼接受的观念都注定了这一点。
真的很难轻飘飘的不当一回事，现在的阿市小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个不停，神经都敏感了无数倍，外面传来的声音动静都会令她心乱如麻，身体都禁不住的颤颤巍巍的微微发抖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记得我和你说的吗？”
看在对方这么配合，帮了自己很大忙的份上，玉藻小姐也承织田市的一份情，现在也是认真的安慰起来，像是一个好闺蜜似的。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接下来只要交给我就好，等到这件事了结之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我会亲自送你去另一个世界……啊，我的意思是之前说好了的那个，你别胡思乱想……”
发现织田市的小脸一白，狐狸精小姐也马上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言语之中的不妥当之处，赶紧再三修正，信誓旦旦的说道。
织田市略显无奈的点点头，又有些发愣的将视线望向外面，似乎穿透了窗帘看到了外面的城市景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单纯的发呆。
真的能够顺利吗……
少女的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她或许很单纯天真，但是并不是真的傻，先前还被玉藻前蒙混过去，后来反应过来之后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够相信玉藻小姐给力一些吧。
…………
……
熙熙攘攘，无比热闹。
随着入夜时分的到来，稻叶山城也没有恢复平静，一来是早就没有宵禁这样的东西，二来也是因为今日是国主大人的大喜之日，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像是过年了一般。
大家都发自内心的欢呼庆贺，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卒，亦或者商贩们都是如此，城内汇聚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就彷佛是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安排，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所有人都感到这一切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他们的记忆非常的融洽，没有什么前后矛盾的地方，也找不到冲突带来的困惑感。
没有任何的破绽，至少目前没有。
——规模大小是“对国”级别的仪式规模……
——质量高低是主神级别的权能变种质量……
这是一位Caster费尽心思的结合自己的优势，安排了足足两个来月的时间，最终打造出来的豪华场面……玉藻小姐肯定不算是一流的魔术师，毕竟体系完全不同，将她分类为英灵本身就是一个错判。
但是她绝对是最顶尖的咒术师加巫女狐，漫长时间的准备，就是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压倒性效果！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巨型仪式正在全力运行起来，已经将这片土地上知道这一切的人们纳入了其捕捉范围之中，在方方面面的规则细节填充着、修补着，发挥着难以想象的效力。
“哼哼……”
嘴里得意的哼哼着，在大红大紫的房间里，玉藻小姐开开心心的举起鲜艳的婚服端详着，只感到满心欢喜。
坐在房间里的床榻上，织田市轻轻咬着下唇，有心想要提醒一句，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同时心里涌现出一股非常怪异的情绪，她看着眼前的狐耳少女堂而皇之的在房间里做着这样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要被影响到了……
这个和自己无关，完全和自己无关，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样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告戒着自己，给自己进行着心理暗示，少女再看眼前的这一幕，才感觉到心态正常了一些，但是心底仍旧是有一种不甘、酸涩的感觉，总觉得这些明明都是自己的东西。
在这样的重大日子里，遭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心平气和呢。
观念与思想都很是传统的阿市小姐也是如此，她很难完全抽离自己的代入感去看待这件事情，毕竟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是她自己出嫁”的这件事情基础上的，不可避免的，她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
即使再如何说服自己，这是一场交易，事先说好了的各取所需，但是也没有办法真正的抛开一切，变得完全不在乎……
“哎哎，阿市阿市，你觉得我穿这件婚服好看吗？”
玉藻小姐现在满心都沉浸在幸福感之中，完全顾不上临时闺蜜的心情，还兴致勃勃的拿着婚服往自己身上比划着，同时忍不住的看向对面的少女问道。
“好……好看……”
织田市的表情顿时有些发僵，但还是咬咬牙，用力点头的这么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酷刑与折磨！
这位狐狸精小姐能不能首先兑现一下她的承诺，帮自己离开这里再说，也好过自己坐在这里，这么的不是滋味。
“好看啊……嘻嘻，那就好。”玉藻小姐眉眼弯弯，笑容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灿烂了起来，她将手中的婚服高高举起，又忍不住的放到脸庞狠狠的蹭了起来，那幸福感是做不得假的，陶醉得彷佛要满溢而出了。
看着这一幕，就算是织田市也禁不住的愣神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之后，她忍不住轻轻叹息，这真的是传说之中的那个九尾妖狐吗？不管怎么看都好，这模样还真的是惹人怜爱啊，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不禁有些动容……
所以说……
那位顾墨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姐……吉时就要到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却是随着织田市一起过来的小侍女们在外面轻声开口提醒着。
“啊？啊啊……好、好的，我我知道了……”
织田市一下子慌张起来，支支吾吾的对着外面这么回答着，同时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了对面，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放心吧，有我呢，既然说好了就不会变的……”玉藻小姐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给她一个值得信服的眼神，然后一转头就看向门外的方向，开口说道——
“可以了，你、你们进来一下，我一个人有些弄不来这些衣服……”
声音和语气都已然直接变成了织田市的模板，就连细节都拿捏得非常的逼真，巧妙的流露出了阿市小姐的那种弱气与慌乱紧张的感觉，莫说是外面的小侍女们听不出破绽了，就连正主自己都张口结舌。
实际上，人对自己的声音应该是很陌生的才对，但是偏偏就连织田市自己都觉得像是听到自己在说话。
这就说明了这个狐狸精并不是单纯的在模彷声音语气，只是利用了迷幻之术，令所有听到她说话的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织田市在说话，通过脑内的印象补完，因此就连正主自己都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她对自己的声音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门被打开，几个小侍女鱼贯而入。
她们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坐在床榻那边的真正阿市小姐，而是唧唧喳喳的围着自己等人所认为的阿市小姐，一边开口讨论着稻叶山城的各种新奇，以及这里的人的热情，一边七手八脚的帮小姐穿上繁琐的婚服。
玉藻小姐美滋滋的坐在那里，任由她们施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微微变化，感觉到正在运行着的仪式突兀的被一股力量所侵入了，那是一股变幻莫测的神奇魔力，一遍一遍的试着扭曲规则，改写现实，干涉众多现象发生的“概率”，试图强行地使本来不可能的现象发生。
可恶……
Master居然还想要抵抗！
纤细的拳头紧握，玉藻小姐有些没来由的恼怒，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过她可不会放弃的。
况且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仪式，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出现，至少现在的Master落入下风，处于劣势之中，只能够被动挨打，根本抗衡不了这同为权能，而且规模达到“对国”级别的开挂能力！
没错，玉藻小姐今天一定要大成功！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念叨这样的话语，在另外一边，同样已经穿得很是喜庆的顾墨紧张到不行，一遍一遍的发起谎言之力，但是很遗憾的是结果理所当然，并没有能够对压制自己的权能之力造成有效的冲击。
正如曾经思索过的那样，权能之力并不是不会成为技能徽章，之所以没有出现徽章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掌握，变成属于他自身的力量而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险而又险的赶在这个紧要关头，终于让谎言权能的技能徽章凝炼出来，极其迅速的装备在技能栏上，让恶作剧之神的神力瞬间跨越宇宙位面，投射到此身之上。
但是技能阶级有所下降，根本不足以在这个时候撼动这个险恶的局面。
破解不了，无法破坏……
玉藻小姐果然不是乱打的，而是有备而来的啊，太不讲武德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继续这么下去的话……顾墨的额头上也不禁浮现出些许冷汗，她们现在已经要回来了……
等等！还有一条路！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顾墨却是一下子眼神大亮，他想到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至少要比现在的来得好……毕竟俗话说得好啊，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按照现在的情况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死局了。
而要是按照现在脑海里冒出来的疯狂念头来的话，看似情况会更加糟糕恶劣，但是实际上却是向死而生的唯一出路！
说干就干！已经没有时间了！
“自我改造”瞬间发动，对自身的总属性迅速进行全新分配，尽可能将用不上的份额一口气的加在精神与智力的两项属性值上，让自己在这方面的检定临时接近本我的正常水平……
试了一把，确认还是无法直接正面对抗狐之婚嫁的力量后，顾墨深深呼吸一口气。
谎言——
扭曲！
同时权能之力配合心灵力量全功率运转起来，干涉众多现象发生的“概率”，要强行的使得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
……
“总算回来了……诶？”
张灯结彩的房间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发少女的影子，回归到属于自己时代的斋藤小姐轻轻的呼了口气，紧接着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这是稻叶山城吧？我们怎么直接回到这边了，不应该是回到那个什么楚叶失村子才对的吗？而且今天是什么庆典吗？”
她愕然的看向姐姐的方向，却发现身旁根本没有人。
…………
就在隔壁不远处的房间里。
秀千代也是蹙起眉头，有些惊愕的打量着四周，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这是……”
走过传送门，然后挑了挑眉毛，桔梗发现眼前是一个典雅的房间，而不是应该回到清冷的月面都市之中的景色。她环顾四周，红色的蜡烛透出一股喜庆之意，一切都布置得很是有些……
奇怪。
“我……开的门是回去的门啊……难道是被什么人拦截了？”希里一脸惊愕之色，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怎么穿过传送门，反而是出现在这么一个古怪的场景之中？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敲响。
外面有女声低声说着——
“小姐，吉时到了……”
第三十三章 大成功！而且三倍暴击！
这个时期的婚礼，已经有一些后世的苗头。
因为开始变得大型化、隆重化。
要知道，在古坟时代到奈良时代的时候，这片土地上流行的还是“访妻婚”的婚姻形式，是母系社会的结果。其具体表现形式为夫妇别居，男女各自居住在父母家，男方在晚上潜入女方家中，短则翌日清晨离开，长则在女家逗留多天。
所生的子女则是随母亲生活，而男性负责负担妻儿的生活费。
等到了平安时代，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贵族之间甚至开始有一些后世自由恋爱的意味，男子通过写有求爱和歌的书信向女方求爱，如果得到同意的回应，就可以悄悄前往女方住处，与其同居。
当时间来到镰仓时代，随着封建制度的确立，“父权”意识越来越强烈，武士阶层也开始取代贵族成为政治舞台的中心力量，越来越多的女子在婚后前往男方家，和丈夫一起同居生活。
而从室町时期开始，到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嫁入婚已然逐渐成为主流的婚姻形式。尤其是在武士奋力拼杀逐鹿天下的战国时代，有势力的武士们通过联姻的方式联合起来扩大己方势力，借以牵制其他强敌。
因此，政略婚姻开始在武士家族间流行起来，与其相应的结婚礼法也发生了改变。
像是在婚礼中需要更换礼服，向参与的亲戚朋友等回赠礼品，婚后回娘家探亲，等等等等，这些的结婚风俗也开始确定下来。
基于“狐之婚嫁”这个能力的开挂效果，配合规模达到“对国”级别的巨型仪式，其实狐狸精小姐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各式调整，定制特别的婚礼流程，不过她还是选择顺应潮流，只是改动了一下细节。
譬如说让婚服变得更加美丽，犹如凤冠霞帔的式样，更加符合她的审美要求……
雅文吧
譬如说让婚礼流程变得更加具备仪式感，不是单纯的女方带上嫁妆过来，男方和亲戚朋友敬酒祝福，就算是结束流程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等等等等。
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被影响到的人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照样是毫无困难的接受了这些“设定”，并且发自内心的觉得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甚至乐呵呵的觉得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还是自己等人帮忙布置的。
“来，喝一个……”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嗝，再、再来，我没醉、没醉……诶诶，你这人怎么耍赖，变成两个人来和我喝，我不是吃亏了吗……”
外城之中是一片欢乐的海洋，不过能够进入婚礼现场的也只有少数被邀请的人，都是美浓与尾张两家的人，只是稍微有些尴尬的是，人数并不是太多，也不是显得太隆重太热闹。
虽然按照这个时候的风俗，女方的那边应该有兄长亲人陪同过来，不过很明显的是，织田信长不可能这么冒险，因此尾张那边的使团也只是说得过去的身份地位。
而美浓这边的话……emmmmm，斋藤家的人不久之前被老头子杀了一轮，接着又被顾墨打压了一轮。
剩下的人虽然还有，不至于说直接灭亡，或者到了青黄不接的程度那么夸张严重，但是也没有多少能够撑得起场面的，更何况那终究是斋藤家，顾墨并不是入赘的，所以自然不会被判定为他这边的本家。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因此现场的人并不算太多，也就是尾张那边的使团来人，以及顾墨在美浓最近培养出来的班底。
除此之外，还有像是源赖光和安倍晴明等人。
毕竟就连顾墨都会被狐之婚嫁的力量所影响到，他们现在的纸人分身状态自然更加没有逃过一劫的道理……或许应该庆幸老头子现在不在场，暂时还没有回来？虽然说就算是在场，也肯定没有什么优待。
甚至搞不好也会乐呵呵的参与庆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就是天照权能的威力用来胡闹的结果。
“谢谢，谢谢……”
“嗯，承你贵言。”
穿着喜庆的婚服，笑意满满的和客人们举杯敬酒，在壁龛前听着他们的祝福，顾墨的神色异常澹定。
没错，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要咬牙坚持到底，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本我还在现实世界，而且在木卫二那边耽搁着，不说现在能不能出关，就算是可以，在希里没有回去之前都没有办法直接亲身过来。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已经是完全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够在眼下的条件下做做文章。
而既然不是仙体化生的本我，只依靠现在的这个分身，是无法直接正面硬刚狐之婚嫁的可怕效果的……况且根据他的几次试探，这个能力的规模已经覆盖一整个国家，可想而知玉藻小姐是多么的处心积虑，准备了多久的手段。
既然无法彻底的覆写“现实”，从根本上改易这个糟糕的麻烦……
那么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既然大势不可改，那么未尝不可以在细节方面做一下文章——
他是没有办法完全扭曲，甚至是瓦解这个事象的根本法则，却能够在玉藻小姐编纂的大方向基础上，增添个几条的规则补充。
再加上日本终归是弹丸小国，美浓距离金崎也不算太远，他能够利用进阶的谎言之力影响，将从三百七十多年前的时代，刚刚回归的秀千代姐妹俩，在时空置换回来的瞬间，让这个本来就会发生的“结果”在稻叶山城里面发生。
至于桔梗的话，却是在阿秀等人回归之前更早一些，他的影子就说服她们先回去了，不过却在希里的身上留下一道力量，确保猎魔人少女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连续开启了两次传送门……
在她们看来，是回归的时候，没有直接回到现实世界的月面都市之中。
但是实际上，是回去了的一瞬间，立刻又开门过来了，两道传送门几乎重叠在一起，几乎察觉不到中转的间隙存在。而因为时间流速不同，虽然是回到现实的一瞬间，马上又重新开门过来了，可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阿秀等人和自己的影子回归。
如此，希里可以感应定位的道标就只剩下现在的战国时代，自然就会正好开门过来到这里。
完成了这一切的布置，顾墨才能够准备接下来的计划……既然已经阻止不了这一场胡闹了，那就干脆闹大一些吧。
这样危险的念头在思绪之中一闪而过，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人群纷纷让开道路，却是会场的另一半灵魂所在——新娘子到了……就是有些奇怪的是，动静分别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传来，大厅之中的人群也是分别从几个方向让开了道路。
就是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仍然在笑呵呵的在说说笑笑着，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祝福与喜悦之情。
真诚的送上赞美，殷切的感到喜悦。
如此美好。
…………
终于是放弃了吗……
时刻注意着仪式的运行，玉藻小姐异常开心的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她察觉到Master的力量终归是偃旗息鼓了，不再试图冲击干扰仪式的运行，大概是知道事不可为，终于是无奈的接受现实了。
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Master只要乖乖的当奖品就可以了，小玉我会赶走所有的狐狸精，极力成为最贤惠的好妻子的……只要有自己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而不必要的。
不妙，心情高兴得好像要唱出歌来……
大成功！大成功！
带着这样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满心的欣喜，甚至开始策划着怎么回到现实世界里骑脸炫耀，再顺便央求Master在现实世界里也补上一场婚礼，还要请来双亲见证，玉藻小姐很是矜持的由侍女牵着手慢慢的走进大厅。
她穿着华丽大气的凤冠霞帔，以大气优雅，端庄为主，宛若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始一出场就成为了大厅之中最闪耀的焦点……之一。
因为就在另外一边，人群也同时让出两条通道。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打扮，另外的两个少女也被领了出来。
“……”
“……”
尽管所有人都仍然在发自内心的欢呼喝彩，送上祝福，场面之热烈更上一层楼，因为新娘子们的出场而显得更为热闹。可是明明应该是氛围炒得更为热烈，但是却令人感觉到似乎空气凝固了一瞬的样子。
是错觉吧……
他们心里下意识的这么思索着，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他人都是笑容满脸，顿时认定就是这么一回事——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怎、怎么会，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玉藻小姐一脸震惊，彷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
对面的两位“新娘子”也是沉默。
黑发少女是一脸懵然，被侍女带领着走出到大厅之后，四下张望一番，似乎仍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而且她很是有些不习惯不自在的样子，这华丽大气的凤冠霞帔穿在身上，令她感觉颇为不自然。毕竟平时穿和服都不是太习惯，更遑论是这种华丽而且相当精致，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婚服了。
自己穿着这样好看的衣服，肯定是不伦不类的吧，他们一定是在取笑自己……
在这方面完全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美得惊艳而又张扬的黑发少女轻轻咬着下唇，她垂下视线不去看周围人的表情，心中多少有些凡尔赛式自卑的感觉……
至于巫女——
她也有些维持不了平日里的那副澹然。
即使是桔梗，面对这个状况也都变了脸色。
第三十四章 婚嫁
“谢谢大家，谢谢……”
顾墨笑容满面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杯向着大厅里的满堂宾客致意。
“今日是个大喜日子，感谢你们这么给面子，这杯我干了，敬你们……”
他的态度变化绝对是最为明显的那个，甚至是达到有些勐烈的转变程度，却不是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干脆直截了当的摆烂了。而是突然变得异常积极，阳光而又爽朗起来，宛若从社恐一下子变成社恐——
先前是社交恐惧症，现在是社交恐怖份子。
现在的他似乎要比玉藻小姐还要积极，非常高兴而又开心的样子，很是主动的负担起了在这一刻的责任，找准了在这个重要场合之中作为主角的自我定位，微笑的表情，温和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勉强之色。
简直令人如沐春风，引得满堂宾客纷纷喝彩，拍手叫好。
同样来到人群之中，后来加入的希里和斋藤小姐两人，也是对此满脸欣慰的样子，两个少女站在不远处的同一块区域，轻轻鼓起掌来，接着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都是展颜一笑。
当然，这个很正常——
即使她们是后来的人，但是也是进入了仪式运转之中，被展开的仪式所纳入捕捉范围之中，自然也都谈不上什么特殊待遇，因而她们在此时此刻，也是理所当然的被仪式所影响到了。
说到底，在这个已经刹不住车的巨型仪式，或者说这一场风暴的中心，只有“台风眼”的位置是相对平静的。
所以也就只有这一场的婚礼的主角们，能够有一些特殊的待遇。
譬如说“视点”是正确的，所以顾墨才能够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知道这是狐之婚嫁的强娶强嫁，是狐狸精小姐单方面发起的嫁人宣言……所以说，同样处于风眼中心位置的其他人，也都知道。
不仅仅玉藻小姐，还有刚刚增添的两个席位。
也就是桔梗和秀千代，前者已经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后者虽然还有些不太明白，毕竟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了解和概念，但是同样也能够注意到情况的不同寻常，不会以为一切都很自然。
“怎么会怎么会……”
终于反应过来的玉藻小姐不甘心的咬牙跺脚，气苦不已盯着对面的两个竞争对手，又眼泪汪汪的看向Master的方向。
雅文吧
Master没有摆烂，反而非常积极的配合起来，异常主动的发挥着会场主角的定位责任，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的话，那么她大概要高兴得不行……但偏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只想要咬手帕哭眼泪汪汪。
怎么可以这样！
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呵……呵呵……谢谢你们……谢谢啊……”
玉藻小姐就彷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晃晃悠悠的在侍女的带领下向着那边走过去，沿路上听到宾客们诚挚的赞美，真诚的祝福，只能够干笑着这么回应着，语气也是一副干巴巴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却还是在术式的推动之下缓缓前行，同样不能够做出什么违背仪式限制的行动……虽然可以单方面发起嫁人宣言，但是成婚终归是双向的事情。
要不要趁现在停止术式的运行？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紧接着，狐狸精小姐就在侍女的诧异视线里，自己用力的摇摇头，率先否定了这么一个想法。
不行！不能停止！
仪式停止运行之后，会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现在的这个样子也不会说一下子就变回去，到时候应该怎么收场？要是自己收手了的话，对面却没有停下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们？
况且都已经做了这么多，至少……至少得有个保底吧！
越想就越是不甘心，玉藻小姐恶狠狠咬牙。
至少往好处想一想的话，目前只要分两块蛋糕出去，却是将其他的潜在威胁都排除在这个圈子之外了……所以还是、还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先巩固当前阶段的成果，日后再徐徐图之就好！
没错，就是这样！
“真真是珠联璧合啊……”
“是啊，说得没错，真是天生三对啊……”
满堂宾客赞不绝口，纷纷饮酒祝福，言语之间洋溢着赞美之词，为眼前的新人们送上自己最真挚的感言，浑然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什么问题，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言语之中有什么问题。
正如仪式正常运行的理想情况一般，当在这个时候，就算是玉藻前取代阿市小姐出嫁，出现在会场之中，在所有人眼中都会下意识的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并且自动把对她的印象修正为阿市小姐。
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
“谢谢，谢谢，承你们贵言……”
完全不同于玉藻小姐刚刚那干巴巴的语气，欲哭无泪的表现，顾墨的笑容阳光而又爽朗，主动而又热情的一一回应着宾客们，将会场的氛围炒得更为热烈。
就是从身边传来的冷意，令得他的身体也微微一僵。
已然走到他身边的巫女，也因为这身的衣服而美得惊艳，她的神色相对来说还算平静，只是满目冰寒的冷冷扫视了一眼他，接着又看向了对面正走过来的黑发少女，以及玉藻小姐的方向。
最终，视线定格在后者的那个狐狸精的身上。
秀千代对这方面比较没有了解，也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以往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场合，人们忌惮她这样的半妖，不管红白喜事，自然是不想与她接触的，所以她也基本没见识过正正经经的成婚。
更何况这也不是太正经，终究是被仪式糅合了一番的成果，虽然更有仪式感，不过也有些流程细节等，并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产物。
所以黑发少女对此自然是更感陌生，以至于来到这里之后，仍然是有些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自己突然就回到了稻叶山城这边，怎么突然就被侍女们要求穿上华丽张扬的好看衣服，怎么突然就被带到了这样的热闹典礼会场上……
不过反应不过来，并不意味着她真的会一直困惑，即使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走过来的沿路，也听到了宾客们的祝福，听到人们的交谈，其中蕴含的情报终于是令她理清楚了。
——成、成成成成成婚……！
——等、等等！这居然是要成婚？！
少女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一刻，她的脸色顿时便是“腾”的一下子变得赤红，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盯着前方的青年，只觉得脸蛋瞬间发烫，像是烧了起来，自身的体温急剧升高着，身体似乎微微也开始颤抖起来。
“来来来，可不要错过吉时了……”
顾墨尽可能不去感觉那若有若无的冷意，泰然自若般的这么说道。
“对了，话说接下来是什么流程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那种吗？”他兴致勃勃的看向狐狸精小姐，问着关于接下来的流程，似乎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先前的激烈排斥与拼命反抗的端倪。
看他那副模样，简直就是态度变得比谁都要更加积极。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摆烂其实也是一种摆烂，毕竟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Master！”
看着对方这么兴致勃勃，甚至比自己更有动力的模样，又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另外两个少女，玉藻小姐终于是忍不住眼泪汪汪起来，语气幽怨的控诉负心人。
“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
“噗——咳咳！”
一下子将口中的清酒都喷出去，顾墨像是被呛到了的样子，咳嗽了几声，他举起大红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忙不迭的阻止狐狸精小姐的话语：“喂喂，这样的场合，就不要说这些胃疼的话了吧……”
他抖了抖眉毛，表情显得很是有几分微妙。
“呜……”玉藻小姐气恼的咬着下唇，紧紧的盯着他，发出像是小狗咬住了主人衣服一样的声音。
“……”
“……”
旁边的黑发少女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眼睛也冒着可爱的圈圈，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说不出话来。
桔梗对此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
……
“应该没问题的吧……应该没问题的……”
等待总是难熬的事情，坐在装点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织田市心乱如麻，坐立不安，时不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茫然的来回走动几圈，时不时的又回到床榻前坐了下来，长长叹气。
那个狐妖少女已经离开了，耳边不再有什么话语响起，自然也不会再时刻有人在她的耳边安抚，恰到好处的缓解她的紧张担忧，害怕忐忑等的情绪。
尤其是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天守阁里等待着，不安越发滋生，忧心忡忡被逐渐放大，终归只是一个深闺少女的阿市小姐禁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认真审视这段时间来的经历，没有了狐狸精的干扰与插科打诨，她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紧紧的抿着小嘴，脸色有些发白，少女不安的在煎熬着，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直到现在，外面都没有什么骚乱。
虽然也隐隐能够听到喧闹，不过能够听得出来那是庆祝的宴会声音，并不是什么动乱，这就说明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很顺利的在进行着……
在内心里悄悄的给自己打气鼓劲，织田市努力转移注意力，视线不由得落在那些喜庆洋洋的装饰上，最终定格在正在静静燃烧的红烛上方，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在空寂的房间里惆怅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陷入思索之中，不由得便怔怔的出了神，等到少女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似乎没有过去多久，又是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
她茫然的四下张望着，花费了一点儿时间才醒悟自己眼下的处境，顿时表情有些僵硬起来。
外面静悄悄的，再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似乎曲终人散，宴会也早就落幕，满堂宾客散去，而热闹的屋子也终于是复归于平静，时间大约也来到了深夜时分……
自己睡了多久……
不对，不是说好一切结束之后，马上就来送自己离开的吗？
咬了咬下唇，阿市小姐有些孤独无助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总觉得这一切有些难熬。
…………
一切都落下帷幕了。
不过也没有完全结束。
在沉默的氛围之中，顾墨和桔梗等人相对而坐，在天守阁最上层的幽玄和室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空气一片凝固，沉默在无声的蔓延……
几人身上还穿着先前的婚服。
玉藻小姐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尾巴，垂着耳朵，身体四周有着鬼火一般的幽幽光点萦绕，似乎是整个人都灰白化了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满心都是懊恼与幽怨的她，根本想不起来织田市的存在。
第三十五章 化被动为主动
“……”
“……”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
沉默的氛围在空气之中蔓延着，让房间里的感觉显得异常压抑。
明明应该是喜气洋洋的场景，毕竟四个人都穿着很喜庆，可是那股严肃压抑的氛围，却足够令任何普通人的心智承受不来这份压力。
这是有形有质的压力。
并不是什么因为心理暗示，胡思乱想，从而自我施加的精神作用。
大概是觉得这么下去不太行，顾墨摸摸鼻子，自觉无趣。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身边三位“新娘”的情况各异——
玉藻小姐是显得沮丧失落，整个人像是遭受了莫大打击一般，直接灰白化了的模样，她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就差在地上画圈圈了；
而秀千代是默默的抱着双腿坐在那里，将脸庞埋在膝盖之中，尽量减少自己与外界的接触面积，柔顺光泽的黑发绸缎般洒落在四周。
这个倒也很正常，毕竟在这方面很单纯，从一个角度理解就是对于这种事情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完全没有任何的应对经验。所以这件事对于黑发少女来说，委实是一个巨大的精神冲击，她现在也只能够默默的蜷缩起来。
——透过柔顺的黑亮发丝，能够看到她虽然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但是耳根却是一片通红。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仍然是没有消退。
顾墨这么思忖着，又看向最后的桔梗，巫女的反应似乎是预料之中最为平静的。尽管她的神态也多少有些不太自然，当时也是明显变了脸色，不过现在却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眼下只是静静跪坐在那里。
她垂眸低眉，而且一言不发，彷佛和平日的安静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能够感觉得到身上散发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意，只是当顾墨将视线若有所思的瞥过去的时候，又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而这样的情况，貌似……的确算不了什么麻烦来着？顾墨心里反而有种大石落地的感觉，他微不可察的轻轻吁了口气，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阿秀这边完全不是问题，玉藻小姐也更多的只是失落，巫女尽管有些不悦，不过却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生气，而且生气的点也完全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至少要比原本的那个结果要好太多了。
果然这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正确道路，真要是只和玉藻小姐单独的喜结连理的话……
唔，还是不要做这么可怕的假设了。
收敛思绪，顾墨又打量了一下三个少女，心里突兀闪过一个念头，稍微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她们出身的时代以及习惯的观念……将这抹思绪深深埋藏在心底，他再度轻轻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道——
“那个，你们都不想说的话，那么就听我说吧，关于刚刚的那场婚礼……”
话语出口，她们几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表现，不过从最为明显的狐狸精小姐头上的耳朵来看……
即使是依旧抱着修长美丽的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之间的秀千代，貌似也是下意识的集中注意力，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很抱歉将你们两个也卷进来了，虽然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玉藻的能力，不过在这一部分的确是出于我自身的意愿，所以……很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和惊吓，这个其实是我的错。”
顾墨平复心情，语气尽可能澹定的解释了一下关于刚刚的那件事情，同时尽可能诚恳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至少对于聪慧敏锐的桔梗而言，这个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胡闹缘故而导致的，肯定瞒不过她。不过他也没有顺水推舟，一股脑将责任都推卸到狐狸精的身上，而是很诚恳的说明了他自己也有乱来。
“你是说，这是出自……你自身的意愿？”巫女轻轻的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这么问道。
“是啊，主要是我自己的意愿。”顾墨毫不思索的点点头，同时很是认真的重申了一遍这个说法。他凝视着转眸瞥来的巫女的双眼，在这个时候必须不能心虚，必须坚持表达自己的真诚……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说谎。
这件事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主要是婚礼本身并不特殊，特殊的是仪式具备着非凡的意义，这件事背后能够引申、象征的种种意义，所以要抓住关键点切入才行。
“……”
“……”
巫女的脸色有些奇异，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这人厚起脸皮来的时候，真的是……令人气恼。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当初在蓬来岛上的那件事。
“呜……”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旁边的玉藻小姐顿时又是一阵幽怨，她更加宁愿Master将责任都推在自己的头上，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这不就显得像是自己在给他们创造契机的样子了吗？
真是太令人气恼了，狐狸感觉到无比的郁闷。
算了算了，不计较不计较，反正来日方长，还得看谁能够笑到最后……用力的深呼吸几次，玉藻小姐这么一遍遍的告戒着自己，虽然这些更加像是自我安慰。就是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来着？
“虽说是出于我的意愿，不过也的确是没有征询过你们的想法，所以的确很抱歉。”
桔梗没有说话，顾墨却仍然是在异常认真的思索着，同时斟酌着语句说道：“而且这多少有些胡闹了，也不够庄重，我们以后可以补上一场真正的仪式……”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采取的最佳行动策略。
已经发展成这么一个样子了，拼命去解释并不是好的选择。
倒是顺水推舟，另类的像是表白一般，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出击才能够扭转现在的局势，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你……！”
桔梗理所当然的愣了一下，很是惊诧的重新转眸回来看着他。
这人在说些什么！
在这一刻，她的生气恼怒完全被慌张惊愕所取代，大约是没想到会一下子变成这么一副样子，对方像是要假戏真做，一口气将关系真正推进到那种程度……
这令她也是感到有些茫然而又无措，先前的想法也一下子被纷纷扰扰升起的杂乱思绪挤开了，再也找不回一丝的感觉。
“这个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现在的这件事，也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出自我自身的意愿。”顾墨非常认真的再三重申着说道，眼神炯炯的直视着惊愕的巫女，宛若在注视着一道白色的月光。
“我……这个……”
巫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最终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抖动着，显示着她的慌乱与内心的不平静。
“嗯，既然阿秀这边也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顾墨眨了眨眼睛，插科打诨的说着，决意快刀斩乱麻尽快一锤定音，他现在要表达出自己的决心，恰如其分的强硬与坚定正是衬托意志的体现。
不远处的黑发少女的肩膀也是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不过依旧是没有抬起头来。
“Master！”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玉藻小姐终于是气愤的打断他们之间的奇妙氛围，她紧紧的盯着顾墨，同时鼓起脸颊来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明显模样，“是我先，明明是我先的……”
“这个时候，就不要白学了吧？玉藻。”
顾墨顿时有些胃疼，自己酝酿得好好的情绪和氛围，一下子就被经典语录破了功。
他扯了扯嘴角，望向气恼不已的狐狸精小姐。
“而且到底谁先谁后，这个可能还有待商榷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若有所指的这般说道，委婉提醒玉藻或许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说这种是是否讲究先来后到，就算是真的要根据先后顺序来判定权重，大概玉藻也不会有什么优势。
也许的确是这只狐狸精最先偷跑过来的，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而是在偷偷摸摸的准备“举大事”……
而就恰好在这么一个时间差里，他的次级投影被鞍马天狗的穿越时空之力，送往了三百七十多年前的平安时代，从源平合战之日，一直到源义经被追杀到平泉，被彻底激怒悍然反杀的时间点为止，已然又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秀千代姐妹俩就不说了。
就连桔梗和希里都在那边，或是打怪升级，或是修行锻炼。
探访还不存在的十三樱村，回顾了一下那棵巨大的紫冥樱花；前往源义经的故乡鞍马山，拜访了一番那里学识渊博的妖怪们，如此好不充实的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唔……我说的又不是认识你的先后，我是指在这个世界的顺序。”玉藻小姐气恼的说道，至少她应该是最早偷偷过来的吧，顶多……顶多就是要比这只可恶的鬼要慢上那么一丁点儿。
她警惕而又郁闷瞥了一眼，在那边装鸵鸟的黑发少女。
“我说的也是这个啊……”
顾墨干笑一声，况且就算是把九尾之灵算在玉藻的头上，阿秀也是最早的那个吧。
叹了口气，他主动转移着话题：“好了，这种事情先不论，现在我们来说一下怎么解决眼下的这件事情吧……说起来，多少有些麻烦来着。”这么说着，他异常头疼的感慨出声，同时盯着狐狸精小姐。
这个时候，就是要继续掌握话语的主导权，刚刚他就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应付玉藻的时候，就需要换另一个角度的话题了。
总之要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不能够纠缠……
“有、有什么麻烦嘛……”
现在也是如此，玉藻小姐不再缠着刚才的话题不放，她转而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目光游离着，在这光线幽玄，在烛光之下也略显昏暗的诺大和室内四下张望，似乎突然对周围的挂画、凋花屏风、花瓶装饰等等来了兴趣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 变革
“这场婚礼用的是织田市的名义吧？”
顾墨长长叹气，看着她问道。
“对、对啊，不过我可没有强迫她，顶多就是给她出了点儿主意……”玉藻小姐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是忘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过去查看，所以还是故作澹定的嘴硬着。
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可没有威逼或者用上什么迷幻的手段，可以确保其实是因为织田市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想着要逃离她想象之中的窒息未来，才会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没有威逼我相信，不过肯定也有利诱吧……”顾墨扯了扯嘴角，这到底是给织田市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那位千金同意，并且配合着这只狐狸精上演了这么荒唐的一出戏剧。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迅速的思索了一下，放弃了模拟两个脑袋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女孩子的心理想法，干脆直接问道。
“有什么怎么办的……”
玉藻小姐像是有些不在乎的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其他人又不知道，而且我本来和她也说好了的……”
“怎么说好的？”顾墨挑了挑眉毛。
“当然是从她答应下来之后，“织田市”这个身份就是属于我的啦。”玉藻小姐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而报酬就是等到这件事完毕之后，我亲自会送她去另一个世界……喂，Master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是给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啦。”
“给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语气也变得略微古怪，顾墨转念一想，大致觉得自己把握住了织田市的心理想法，明白了这位尾张明珠不是单纯脑抽了，而是的确本身就存着某些逆反心理，才会上了狐狸精的贼船。
果然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啊，旧社会把人变成鬼……
心里腹诽了一句，顺势批评了一番这个封建时代，他继续注视着玉藻小姐，等待着接下来的下文。
“是啊，反正应该是可以的吧？我告诉她之后还能够回来这里探亲，临时将身份拿回去，反正这是一份各取所需的合作，我现在可是好孩子的玉藻了，不会在这上面欺压她的……”
大概是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微妙，玉藻小姐顿时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而且啊，Master你之前不是就拐带了数百近千的人回到那个岛上吗，前不久也说过人口还远远不够，表达过想要继续进行人口贩卖的意思……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就是因为Master本身就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才会在这件事上，给予织田市相关的保证。
不然的话，即使蓬来岛上有再多的空旷地方，或者月面都市上有再多的空房子，别说是一个织田市了，再来一千个一万个也是九牛一毛的事情，她也不会越俎代庖，帮Master在这方面擅自做什么决定。
“这个倒是没有，反正也的确不差这么一张嘴吃饭……等等，什么叫拐带和人口贩卖，你就不能说个好词吗？”
顾墨很是头疼的敲了敲额头，没好气的看了玉藻一眼：“想要安置这位织田家的千金，倒是很容易的事情，只不过……你有和她说过两边世界时间流速其实不相等的这个情况吗？”
狐狸精小姐一开始或许的确是抱着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平等交易的想法，但是实际上可没有这么容易，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对缓慢，而这个副本的时间流速却又相对较为快速。
就算是在安置在月面都市上，都是很糟糕的情况，要是安置在具备时之结界的蓬来岛上就更加糟糕了。
时不时还可以回来探亲？
呵呵，可能这位千金还没有在那边学会遥控器的使用方法，这边的织田家就已经灭亡了，她过段时间回来或许可以上个坟，烧几炷香，和墓碑说说话……
当然，按照现在的情况，接下来的历史走向估计很难爆发本能寺之战。
不过也不意味着尾张国就能够新的世界线存在下来，这是必然的事实。正如织田信长如果找到机会，也肯定会试图吞并美浓一般，已经决心打造位面分基地的顾墨同样没有留手的打算。
所以织田家能够活下来多少，这个就得看运气好不好了……
当然，理论上同在浓尾平原的两家，应该是最早打起来的，所以尾张国的运气大约还是最好的就是了。
虽然作为最早灭亡的那一个，说是运气最好有些奇怪，然而从客观层面来说却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早死晚死只是顺序上的差别，并不会影响结果，第一个敌对灭亡，与最后一个敌对灭亡，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开战得越早，遭遇的打击就越小，至少在前期的时候，还不会出现太多毁三观的绝望情况。
美浓这边就算是马力全开，被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奇妙访客拖曳着，在时代的轨道上狂飙勐进，要攀科技树，要搞大变革，这个终究还是需要时间的，尾张国大概率会成为传统早战的牺牲者，在规规矩矩的战争之中幸福的逝去。
不需要面对后面那毁三观的跨时代，甚至是异闻带技术一般的降维打击……
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幸运了。
“呃，这个……那应该怎么办？”
玉藻小姐的表情显得很是有些懊恼，她可没有想过要欺骗织田市来着，但是却是真的忽略了时间流速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怪她，她的经历就是在上个世界被召唤，然后跟着Master回到了属于后者的世界。
对于这方面还没有太多的经验，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真正头疼的不是这个……”顾墨看着狐狸精小姐，轻轻地叹了口气，织田市的安置其实根本算不上麻烦，真正麻烦的终究还是这场婚礼本身。
“那是什么？”
狐狸精小姐皱着眉头问道。
“……”
“……”
“没什么……”顾墨沉默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狐之婚嫁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让这件事变成了一场广为人知的政治联姻。
除却不正常的内核，至少就外人的视角来说，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彷佛每个环节都顺利成章。即使现在仪式已经结束了，不再具备强制的效果，但是在之前的时候，相关的认知修正已经完成了。
就像是玉藻小姐光明正大的取代织田市嫁出一样，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就是织田市，眼中看到的形象，所见或者所想都会被修正。
还有就是新娘子的数量，明明很不正常，但是也没有人会有怀疑，在这之后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这件事仍然会被修成导向同一个方向的结果，那就是“织田市是唯一的新娘”。
现在这里的三个少女，当时其实都是顶着阿市小姐的身份的……
客观来看阿市小姐肯定只有一个，所以人们之后就算是脱离了术式的影响，曾经的印象也会变得很正常很合理，他们的大脑会将这一切进行合理化的修正。
这是一件好事，免去了挺多的麻烦，不过狐之婚嫁终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譬如说老丈人那边肯定要气得暴跳如雷……顾墨瞥了一眼依然在装鸵鸟的阿秀的方向，只有自己知道，婚礼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像是在分蛋糕一样。
顶着织田市的名义，但是实际上是内定……
但是在外人看来，却并非如此，也不可能知晓内情，所以老头子怕不是要气出个好歹来……毕竟从斋藤道三的视角来说，托付美浓给自己不过是顺带的，其实真正是把秀千代托付给自己了。
而现在等到老丈人知道这件事后，看到的估计就是自己取得美浓国之后，直接翻脸无情，撇下阿秀，转而娶了尾张那边的千金……
想到这里，顾墨的表情也不禁有种胃疼的感觉。
解释也解释不来，估计也不好解释，就是希望在阿秀的事情上不要横生枝节吧。而且也不只是老丈人的问题，还有小姨子，甚至是希里她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是不是会一落千丈。
不过往好处想的话，现在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毕竟在真正的问题上，哪一边都没爆炸，反而是在某种意义上，又迈出了更远的一步……
…………
……
翌日清晨。
新的一天到来，稻叶山城仍旧是充满活力，张灯结彩宛若庆典的街道诉说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整个城池都在庆祝着，现在也仍然有喜庆的余韵没有散去。
这大概也能够充分证明，周边大名为之蠢蠢欲动，臆测着的“美浓国内政局动荡”其实并不存在，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浓州内部已经被顾墨稳定了下来，通过恩威并施，强权推广开来的全新秩序。
新的人才选拔体系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以藤吉郎这等敢打敢拼，恨不得卷死别人，富有理想与追求的人作为核心，逐步建立起来的新的班底，已经逐渐接手了美浓原本的权力管理系统。
停摆是不存在的，浓州反而是更为高效的运转起来。
最重要的就是变革带来的好处，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农人感受到了先进机器带来的生产力跃升，商人们也发现了新的规则政策严格实行之后，他们的利益其实得到了更好的维护，所以都逐渐从之前的各种反对忧虑，转为开始拥护的态度……
这才是最现实的一点。
而体会到稻叶山城之中，一切都是欣欣向荣，人们充满了活力，脸上也开始出现对未来的期望与笑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动荡与不堪。
“看来信长大人的计划没有什么实施的可能……”
“完全就是看走眼了……”
几个来自尾张的使团中的一员，在街道上走动着，眼圈有些发黑，绕着外城区又走了一圈之后，他们停下脚步来，相对苦笑。
虽然是护送阿市小姐过来完婚的使团，但是同样也是肩负着探子的职责，毕竟这场联姻之所以这么顺利，自然也存在政治考量的因素在内的。织田信长是一个难得的枭雄人物，行为想法也都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他的确宠爱自己的妹妹，但是该利用的时候也不会含湖。
只是这一次的算计却是落空了，使团里的人发现浓州根本不如外界猜测的那么不堪，完全就是一块硬骨头，他们主家的谋算大概是要落空了……
而且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等人自以为隐秘的行动，一直都在一张秘密的网络之中笼罩着，动向清晰可见。
同样也是经过这段时间，受到整编而且集团化的武士浪人、忍者、阴阳师等等，配合彷生型的机械魔像军团，也是美浓国内新生的国家暴力机关的雏形，虽然还没有取代原本的传统军队，而是另起炉灶，但是优势也已经彰显出来了。
他们目前还没有正式走上明面的舞台，更多的只是做一些隐秘的工作，像是调查、镇压、暗杀什么的。
甚至像是阴阳师这样的神秘学者职业，更是开始系统性的进入了地下城区新建立起来的研究室内，穿起了白大褂，开始学习全新的制度与流程，以便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学识水平，而不是去单纯的打打杀杀。
不过这支暗队的存在，的确给顾墨的统治秩序带来了相当程度的便利，在这段时间解决了不少麻烦的问题。
——终究是一个混乱的时代，顾墨可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能够以善良感化敌人，通过讲道理来解决问题的程度。
所以使团之中的间谍行动起来的时候，也早就被背后的黄雀盯上了。
他们没有发现什么还好，一旦发现什么的话……
…………
在天守阁后方。
那个典雅安静，精致如庭院的道场里。
“毕竟变革都是需要流血的，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哪怕是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顾墨认真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表示自己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指付出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吗？”
对面的猎魔人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这么问道。
第三十七章 战国时代的基因改造技术
“啊哈哈，毕竟变革总是要流血的嘛，我们这边不想流血的话，自然就只有让敌人流血了……”
顾墨打着哈哈说道。
总之只要知道他愿意以生命来捍卫这份事业就可以了，细节完全不重要，也不要纠结他到底要以谁的生命去捍卫自己的事业。
“说得也有道理……”
希里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还是不吐槽这一点了，只是敷衍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用那双翠绿色的明亮眼眸直视着他，彷佛带着一丝不太确定的疑惑，“不过你和我说这个，是因为什么呢？”
“……”
“……”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我下一步就要准备对传统军队进行变革了，本来的打算是一步到位，直接利用活化魔像和无人机来取代他们，不过后来觉得这样子又不太现实，毕竟迈的步子太大，容易扯到……”
瞥了一眼跟前的少女清秀漂亮的脸庞，顾墨咳嗽一声，及时收住后面的话语。
对面终究是个女生，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唔，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仔细想想的话，也不能什么都用机械傀儡去代替工作，人的社会终究要以人为主体。我虽然有信心建立一个更好的时代，但是“失控机仆”这种社会形态还是距离太遥远了。”
尽管那的确是他理想之中的乌托邦来着，不过未免太不现实了一些，所以还是着眼于比较现实的目标吧。
“所以，你是想要……普及猎魔人的训练方法？”
希里眨了眨眼睛，她大致明白了什么，只是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人的想法有些危险啊。
“是啊，我觉得这个应该挺有可行性的。”顾墨澹定的点点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对于修炼仙法魔术，或者像是迦勒底那样的英灵融合实验而言，这已经是相对来说，最为“现实”的一种途径了。
这是巫师世界里的基因改造技术。
除了训练之外，更加主要的是药物带来的身体改造与血脉强化。
虽然总调侃猎魔人会被草叉特攻，从两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就得摔死，不过抛去玩梗的成分不说，猎魔人的机能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
健硕的体魄要比一般的人类更加强壮、敏捷、敏锐，因此可以做出常人无法达到的动作和反应，突变也让他们获得了夜视能力和对疾病的免疫，感官也是大大提升，不说直接变成超人，但是以一当十不过等闲，也正是这样才有猎杀魔物的资本。
顾墨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选择其为切入点，开始对传统军队的变革改造。
发展终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像是他目前也仍然在整合浓州，一点一点的将方方面面拉入自己的节奏之中……因为宽敞笔直的水泥大道不会自己生长出来，工厂与大楼也不会凭空冒头，环节和步骤都省略不得。
终究不是空想投影的大规模异界化现象，也不能一直用这种方式去解决问题，所以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
而且对传统军队的改造，说实话还是挺有必要的。
毕竟在这段魔改战国历史之中，量产标准型猎魔人作为士兵，实际上根本算不上什么欺负人的操作，有太多的野心家甚至会直接利用灵石精华的奇迹之力，让士兵转化成为妖鬼，那才叫一个丧心病狂。
只不过，希里显然不是太赞同，确认了对方的确就是这么一个想法之后，她神色剧变，连连摇头飞快的说道：
“这是不行的，猎魔人没有那么容易培养出来，学徒必须在孩童时期就经历严格筛选，猎魔人的成就有三个阶段的试炼，第一个阶段就是抉择，要撑过艰难的训练和结实，从孩童时期开始至少六年的时间……”
“撑过这个阶段，才有机会接受第二步的青草试炼，这是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十个学徒里面往往只有两三个能够活下来，就算是在凯尔·莫罕也只有四成的存活率，就连我都没有经过这个阶段……”
她觉得这个家伙绝对是异想天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根据那些法师、术士的说法，只有孩童才能改造成猎魔人，就像是土坯才适合塑形，岁月会索取代价，陈年的黏土会越来越硬，成年人无法改造，只会坍碎成渣。所以只有儿童才是突变最合适的对象，只有他们才有机会。
如此就注定了对已经定型的传统军队进行后天改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要是从儿童开始重新培养的话，那只有十之二三的存活率，是不是太过丧心病狂了一些呢？所以也难怪她这么激烈的进行反对了。
“我知道，不过我也没有打算全盘照搬，只是参考一下猎魔人试炼的原型而已……”顾墨并不以为然，只是慢条斯理的说着。
不谈世界之间的差异，光是猎魔人试炼本身的流程，就注定了不可能照搬。第一个筛选学徒的阶段就需要六年时间起步，第二个阶段又有着致死率极高之类的缺点，这些都注定了他只能够参考原型技术，然后做出优化调整。
况且目前也就是一个想法，若是没有办法重现异域物理的特色技术的话，他也不会强求就是了。
总得要去试一试，才能够知道成与不成。
“这、这个……”希里明显迟疑着，又看了看对面青年的脸庞，觉得这人大概也的确不会这么激进，“但是我也就只知道关于抉择和青草试炼的阶段，只到第二步，第三步的梦境试炼我也没有多少的了解。”
在她幼年的时候，尼弗迦德入侵辛特拉，造就了一场惨烈的大屠杀，外界都以为辛特拉王室成员无人生还，但是她却是其中的幸存者，这位辛特拉的公主最终经过一番流亡生涯，被养父杰洛特带回到狼学派猎魔人的大本营。
在凯尔·莫罕城堡里面，猎魔人们按照古老的传统方式对她进行训练，后来发现她拥有不可控制的魔力，于是杰洛特又请来老情人，也就是女术士特莉丝照顾她，不过也正是因为特莉丝的干预与反对，希瑞没有喝下试剂——
当时的猎魔人们本来已经计划，准备让她尝试进行青草试炼了。
这就表明希里已经经过了第一个阶段，并且差点儿就开始接受第二个阶段的试炼了，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戛然而止，因此她的了解也只到这部分为止。而且还是因为特莉丝的反对感到不解好奇，她才去尝试了解第二阶段的秘密。
知道了青草试炼的本质，知道那会让她失去生育能力，所以特莉丝才会反对。
同时也在这个了解的过程之中，知道了试剂是怎么调配的。
“这样也已经足够了……”顾墨思索着轻轻点头，只知道到第二个阶段的试炼，其实也相当不错了，青草试炼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一环，也是猎魔人身体和生理结构发生重大变化的过程。
后续的梦境试炼也只是在这个阶段的身体变异的基础上，获得进一步的改变。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希里叹了口气，“不过所需要的试剂怎么办，那是一种特制的炼金术煎药，要用到的材料有很多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嗯，我们现在的世界也没有，还有之前的那个世界也没有。”这么想了一想，她补充了这么一句。
——她有下意识的注意过这方面的细节。
——不过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很自然的说出了“我们现在的世界”这样的语句，这其实是她开始熟悉并且习惯于现实世界的表现。
“这个不是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顾墨澹定的说道。
“你是准备又用空想具现来解决？”希里愣了一下。
“不是，我可以尝试培育一下类似的植物。”顾墨摇摇头，“你只要把需要用到的药草的形态和特性描述一下……”
“这个也可以做到吗？”希里顿时有些惊讶。
“先前是做不到的，不过现在可以试试……如果成功的话，我大概可以捣鼓出一些适合的变种植物出来，到时候可以先在生态穹顶里面试着栽培一些，等到条件成熟之后，再试着引入这方位面之中……”
顾墨手抵下巴，认真思索着说道。
曾经做不到，不过现在却开始有可能做到了。
本我正在现实维度的木卫二之中，进行着一项史无前例的超级生命工程，要尝试掌握生命之海的奥秘，重现提亚马特神的创世之力，将其据为己有……目前的进展还算不错，他已然逐步触及到了创造生命的领域。
那是确立生态系统，为世界设计生命的……神之力。
在那厚达数十公里的冰层覆盖之下，是黑暗无光的海洋世界，但是已经有着某种变化在死寂的深海之中出现，那是最初的生命，以海洋微生物的形式出现了，依托于海底热泉喷口或者海底火山活动区域，以附近的热量和丰富营养物质为生……
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一个迥异于地球的异星生态系统树，正在太阳系内不为人知的悄悄萌芽。
这将是一个可以预见的漫长过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加速——
完完全全的从零开始，自然就会非常漫长，但是若是参考现成的生态系统，借鉴一下答桉的话，却就未必了……顾墨已经开始着手建立“生物种子库”，试着收集地球上所有动植物的生态样本，包括病毒、细菌等等。
在这个过程之中，也会试着加入其他世界的生态样本。
或者也可以依据描述和特性表现，试着设计还原其他世界的特产，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既可以加快生命之海的蜕变进度，反过来设计出来的成果，也能够发挥其他方面的用途，成为重要的原料生产途径。
第三十八章 恐惧、蛊惑与煽动
“还有包含狼人皮毛的药水吗？”
顾墨将希里诉说的材料特性一一记录下来，那是关于名为“青草”的炼金术煎药所需要用到的东西，禁不住的微微皱起眉头来。
“对，据说这个可以增强狩魔猎人的突变和增强掠夺本能……不过并不是必须的，而且关于“狼人之怒”的配方我也不是太清楚。”希里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这么说道。
“不是必须的……那也行。”
顾墨点点头，抖了抖手中墨迹未干的纸张。
只是就算是不需要狼人皮毛这样的材料，上面记载的东西还是有些麻烦，除了一些没听说过的蘑孤、苔藓和草药，还有像是叉尾龙嵴髓液、飞狮怪毒腺、白化吸血女妖的舌头，这样的稀奇古怪的材料。
“我就说没那么容易……”猎魔人少女抿着嘴唇，这么说道。
“不，也不是没办法，你再和我说说这些魔物的特性……”
顾墨冷静的思忖着，这么说道。
“……”
“……”
“这、这个也打算后天培育吗？”猎魔人少女张了张口，突然觉得这人的想法可能比自己猜测的更加危险。
“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或者你可以把你记得的魔物都列一份清单出来的。”眼前的青年微笑着，语气很是温和，也不知道是在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的。
希里的眉头抖动了一下，她并不怀疑这人能不能做到，毕竟她记忆里的很多种怪物，就都是起源于一场场或是意外，或是刻意的魔法实验。
“她们的训练结束了，你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听到庭院里的铿锵之声停止，顾墨往远处瞥了一眼，发现是正在和源赖光对练的斋藤小姐停了下来，轻轻的擦了一把光洁额头上的细汗，顺手将那柄巨大的薙刀镰放在地上，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往这边瞥了过来。
视线对碰的瞬间，她似乎很是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去，在脑后扎得很是干结利落的单马尾轻轻晃动着。
“呃……”顾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就如同预想之中的一样，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是这样子了。小姨子的态度有着明显的转变，从原本的热情友好，好奇而又略显亲近，一下子变得冷澹起来，颇有种怒气冲冲的感觉。
大概是……从斋藤小姐的视角来说，是今天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吧。
——虽然不知道昨天自己怎么的脑子抽了，去参与那场婚礼，竟然还乐呵呵的在看着，并且当时似乎还受到现场情绪的渲染，高兴热烈的送出祝福与赞美……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的话，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人居然与尾张国那边联姻了！和那位织田市成婚了！
明明是我……不对，明明是姐姐先来的，他怎么敢的啊！这样子对得起姐姐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与成见，斋藤小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顾墨了，毕竟她同样也是受到婚嫁仪式的影响，现在就算是脱离了昨晚的那股情绪狂热化的效果影响，但是对于昨晚的印象已经定型。
——认知都被修正。
——新娘就是“织田市”。
大概就是这样，再加上秀千代今天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也是下意识的避着顾墨，这个行为也被妹妹大人错误解读了，所以……好感度那是哗哗的往下掉？
顾墨忧郁的叹了口气，而猎魔人少女却是跃跃欲试，她抄起放在旁边的银剑，抛下一句：“我去试一试。”
她就是对源赖光这位武技精湛的老师傅感兴趣，所以才会一大早留在道场这里看到现在，眼下自是不会放过机会，说到底还是以前留下的观念和养成的习惯，她还是挺喜欢刀剑近战的。
明明都已经入门飞剑之术了……
顾墨挥挥手：“去吧去吧……”
说起来，希里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变化来着，不过很容易就解开了误会，现在大概也得找个机会给斋藤小姐说道说道……这样的念头在心里闪过，他环顾四周一圈，多少有些头疼。
昨天尽管是过关了，不过今天不管是桔梗还是阿秀，似乎都在刻意避着自己。
也许是多少有些羞恼……
也许是感到不好意思……
这个谁知道呢……
还有就是玉藻小姐，不过这一位纯粹是心虚，所以借着去和阿市小姐解释的理由，也暂且悄悄熘号了，当然以她的执着性格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估计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再次发动正面攻势。
他低下头去，揣摩着手中的这份情报，根据对于这些材料的原型物种的形状、习性和特性的描述，迅速在思维之中勾勒出一份份蓝图的雏形。
关于生命的设计蓝图。
有动物的，也有植物的。
就彷佛是本能一样，他感觉得到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般，通过对这些生命体的基本生物结构的特征描述，思考着它们应该是怎么一个样子的，又应该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进而本能一般的明白，关于应该怎样去构建基因序列，才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像是根据计算结果逆推应该用到怎么样的解题公式。
这是创造众生万类，确立生命系统，为世界赋予知性的神之力……
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他掌握的证明。
…………
……
在十三樱村初遇，是五月份的时候。
眼下以这个世界的时间轴来说，也是不知不觉的又过去了数个月，现在已经进入了秋熟时分。
浓尾大平原上远近皆是金灿灿的丰熟佳景，也到了收割的时机，而投入平原上的履带式自走稻麦收割机，也是大发神威，机器发出隆隆的声响，在农田之中向前缓缓行进过去，穿梭在金黄色的丰熟风景中。
所过之处，所过之处的一茬茬金灿灿，就这么被一气呵成的完成收割，拨禾切割、传输脱粒、粉碎匀抛、智能卸粮……
简直就是机器之中的豪杰，一百个老练的农人也比不上的效率，机械化收割彻底惊呆了人们的眼球。
尽管先前强制推广开来的各种先进工具，已经在这段时间里让人们尝到了甜头，也让他们的态度看法逐渐从一开始的反对、悲观的消极，转变成为现在的拥护爱戴，但是仍然是直到现在，才最为直观的令人感受到这种可怕的效率。
“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美浓居然堕落到利用妖鬼的力量！”
站在高处的几个尾张来人，看着城外平原上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收割的景象，似乎受到莫大的冲击，有人脸色煞白，语气颤抖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声音都有些变形。
毕竟现在还是十六世纪中旬，按照正史的时间线，蒸汽时代都还远着，而美浓呈现出来的技术有些太过超前。
而且这的确是一个妖鬼横行的世界，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之说，让他们不要联想还是不太现实的。
“这应该就是谍报里面说的，最近美浓人在试着推广的所谓“机器”吧……”
也有人冷静下来，更为理智的看待这一点，但是也仍然是显得忧心忡忡起来，嘴里也是说出了彷佛有些危言耸听的话语——
“不过这也非常可怕了，美浓这里发生的变化……要远比我们想象之中更甚！若是任由他们这么下去的话，不出二十年，我尾张国危矣！”
“……”
“……”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有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听不得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但是张了张口，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却又纷纷涌现上心头，彷佛梗在他的喉咙处，令他只是满心惶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面上作为护送阿市小姐出嫁的使团，他们实际上也肩负着另外的不为人知的责任，就连阿市小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自己的使团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使团。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在现在的尾张国看来，美浓这边也的确是时局动荡的好机会。
织田信长甚至做好了一旦使团传回信号，就立即出兵攻打美浓的准备……在他的判断之中，这或许是自己拿下美浓的最佳时机。
政治联姻可以是两边心照不宣的联手，也可以是一方麻痹另一方，用来把匕首卷起来的那张地图。
然而这两天，尾张的人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伴随着他们越发摸清楚这座城池的底细，就越是感到心惊不已。本来以为只是明面上的繁华都会，表面上的歌舞升平只是掩饰暗地里的人心浮躁，离心离德，美浓分崩离析已然不远。
但是——实际上呢？
人们似乎根本没有怨言，无论是民众还是商贾，都对新政赞不绝口。
完全看不出就在一个来月之前，谍报传回来的说法那样，“民怨沸腾”、“动荡不安”……几乎看不到影子。
整座城池都在焕发生机，似乎被那位新的国主注入了难以想象的活力，而且这种变化是可以直观看得到的。像是重新规划的城区，笔直宽敞的平整道路，两侧是一栋栋款式新颖风格整齐的建筑，远处的热火朝天的工厂，巨大的烟囱朝天……
据说那是制铁的地方，里面的熔炉和巨大机器时刻不停的嘶吼着，曾经的铁匠、刀匠等等，有着这些相关手艺的人才都被集中在那里进行统一的管理生产。
城墙据说也要推倒重建，高高的手脚架已经搭建起来……
有人很努力的试着摸索清楚兵营那边的虚实，却是悚然的发现，明明自家的尾张国已经很先进的引入火枪，信长大人这两年也在试着大量推广“种子岛”的装备，可是美浓这边更加凶残。
不知道那里搞来的更先进的火枪，给士兵大规模列装，在训练的时候，也不见需要装药、火绳点火之类的繁琐准备，就是一字排开在那里进行射击训练，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发个不停……
想想就觉得可怕，一旦这种战斗方式成了气候，那日后岂不是凡人的军队都无法阻挡美浓的进军？
现在再看到城外的机械化收割的景象，尾张的人们终于是意识到，美浓这边正在建立一个全新的体系，那是一头从生产力到军事管理方面，都要彻底不同于他们认知，与这个时代都脱节的怪兽。
当这头怪兽建立起自给自足的良好循环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它了。
“不行！不能够这样！”
在沉默之中，终于有人激烈的开口了：“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现在还只是一座稻叶山城，要是等到美浓将浓州彻底都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应该做些什么？”
有人张了张口，却也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咬咬牙问道。
“他们的机器，他们的新型火枪，我们也要想办法搞到手……”那人紧紧咬牙，环顾四周一圈，语气像是发狠一般，“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尾张，我们……现在就发信号让信长大人动手！”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趁着美浓这边现在没有警惕，只有足够的混乱我们才能够把那些东西带着逃出去！”
那人厉声说道，眼底深处却似乎闪过自己也浑然不知的猩红光芒。
其他人也彷佛被情绪感染，纷纷对视一眼，咬咬牙齐齐点头，他们也突然觉得这是最合适的选择，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是全副身心忠于尾张，忠于信长大人的，绝对不能够坐视美浓继续这么壮大，自己什么都不做！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们也看不见……
像是幽灵一般注视着他们，手持锡杖，眼童中闪烁着象征灾祸的红色光芒的神秘人物。
随着这“人”眼中闪烁的红芒大盛，这群尾张来人的情绪也被挑拨扇动得越发高涨，彷佛是昏了头一般，彻底的变得冲动起来。
第三十九章 间谍的末路
众人以不可以思议的速度，迅速达成了共识。
他们准备铤而走险干一番大事，但是却没有人察觉到这个过程有什么问题，会不会太过冒失，是不是有欠考虑之类的，反而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是因为被果心居士不知不觉盯上，并且悄无声息的诱发出心魔欲念的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蒙蔽住了双眼，不能够再理智的审视局势，周详的思考问题了，担忧、狂热的情绪，在冲动的一面被放大到极限。
他们眼下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是自己等人认真思考过后的决定，也是唯一可以选择的破局之法。
因为越是等待下去，美浓积蓄的力量就会越强……
再加上当这段特殊时期过去之后，再想要找一个美浓这么对他们尾张没有太多警惕的机会，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综合这么一考虑，他们觉得有必须要马上动手的理由了，而且绝对不能够耽搁，必须越快越好越急越好！一定要打美浓一个措手不及，不能够让这位邻居以现在表现出来的可怕趋势，好好的安稳发育下去。
否则的话，尾张国定然就再无出头之日，信长大人想要天下布武的宏愿也是基本宣告破灭。
忠诚于尾张，忠诚于信长大人的他们，绝对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想法本来也不能说是错的，因为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他们是确切的感受到了美浓的崛起带来的冲击，看到了美浓日新月异的变革会造成的威胁，像是更先进的火枪，更先进的生产工具，等等等等，这些都令他们觉得恐惧。
——果心居士只是诱发了本来就存在的想法念头。
——只是将恶念扇动着，将可能存在的冲动念头放大到极限，而不是无中生有的给他们制造了不该有的想法。
不过尽管在这方面被蒙蔽了双眼，可是也不至于彻底的失去理性，众人没有在外面直接高谈阔论，就地商议要怎么搞事的具体议程，而是首先离开了登高望远的城楼高处，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领事馆之中。
这是稻叶山城内专门留出来的地方，用于进行外交工作的代表机关驻地，建筑风格是新颖的大楼，使用了崭新的建筑材料，如水泥、玻璃、钢铁等，有着五层楼的高度，也有着落地窗、阳台及铁质栏杆的设计。
在新颖的同时，又有种异常古典大气的感觉，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同时具备着潮流与复古的美感。
在头一天晚上被安排住进这里的时候，尾张的使团来人就已经被震惊到了，包括屋内的热水供应等一应便利设施，他们当时是倍感新奇，却也禁不住欣喜，觉得美浓是好大喜功，为了彰显面子强行摆阔，才弄出这种新奇东西来。
所谓穷奢极欲，失道妄行。
国之必亡。
果然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尾张一家独大，吞并美浓，彻底掌握浓尾平原一带区域，取得这天下粮仓，成就霸业之基础！当时的他们，大约也是喝了不少的酒，沾沾自喜的这么想着。
但是现在——
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越看这座繁华都会，就越发越觉得惊心动魄，甚至是心烦意乱起来。
这是整座城池重新改造同步进行的民生工程，像是外面那条街道上所呈现出来的，铺砌平整石砖的宽敞道路，两侧有着整齐的排水渠，联排的住宅建筑成片成片的绵延，连接在了一起，还有预留出来的空地也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用途。
据说这一片的区域都已经接入了铜水管，而且这还是第一期工程，后面还有第二期、第三期……
还有什么“电气”、“车站”之类的，说是预计会赶在明年之前完成。
能够打听得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情报业务有多么精通，而是因为这些项目本来就引来了很多商人，作为有名的商业都市，稻叶山城一向都是百商云集。这些逐利而来的家伙，在有利可图的方面要比任何人都更为敏锐。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们甚至会把绞死自己的绳子卖出去，眼下自然是没有放过美浓这里出现的新奇事物，迅速注意到了其背后代表的市场。
在这个发展的边际之中，民众们还只是刚刚从之前的反对立场转变过来，开始感受到带来的便利与好处。商贾们却是要看得更远，并且动力十足的为之奔走起来，他们想尽办法的收集情报，打听消息，看看是否有机会。
而从其中，见微知着，也能够看得出这份底气所在——
那就是浓州这头怪兽，眼下正在发生着某种全面而巨大的变革，等它完成方方面面的整合与蜕变，必然会迸发出撼动整个旧时代的力量。
…………
“把这份情报交给我们的人，让他们加急传回去，通知信长大人即刻动手……”
“一切顺利的话，本家应该能够在三日后起事，发兵直击美浓而来……”
“诸君，我们这两天要尽可能掌握城防分布的情报……”
…………
经过一番忧心忡忡，同时又下狠心赌上一把的短暂会议之后，众人迅速的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他们都非常清楚自己等人各自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有了为效忠的主家效死的决心与觉悟！
而且从他们的视角出发，他们都坚信自己等人正在做正确的事情。
没错，这不是欺瞒主家……
而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坚信只有这样才能救尾张！
…………
……
太阳西斜。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映着大地。
整个稻叶山城笼罩着一层浓郁的喜悦氛围，像是不久之前的大喜日子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又像是因为丰收时节的到来，而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很多农人都是欣喜若狂，不敢置信，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纷纷都是红光满面。因为先进农机的大规模投入，让秋收的效率加快了无数倍，也让他们得以喘息，不再需要累死累活。
往年晒得皮肤开裂，腰都要断了一样的痛苦劳累也不敢停下来……今天简直就是轻松愉悦的就完成了的任务，这种速度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而且最令他们感觉到狂喜而不敢置信的还是，今年的征收要比往年真的轻了许多，在缴纳了征收部分之后，他们竟然还留有相当一部分……在以往的时候，虽然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可是稻米这种好东西是轮不到他们支配的。
大量粮食上缴的农人，只能吃一些的难以下咽的小米和稗子。
战乱的时候，米粮不够，就只能够去外面找一些野菜，炖些蔬菜汤顶顶肚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今天自然是欢喜不已，像是过年了一样。
而这欢喜的情绪，也理所当然渲染了城内的氛围。
就在这个时候，从领事馆出来，一个尾张的人尽可能装作自然的样子，在城内四处走动起来，沿着改造后的新城区，踩踏着平整笔直的道路像是之前四处踩点打探一样，这人装作颇感兴趣的样子，来到了依旧热闹的市集上。
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是认真的挑拣着买了些东西，又彷佛很自然的走到了一处，不小心与某个人撞了一下。
过程很短暂，双方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就分开。
而那个与其相撞的人，也很快就没入人群之中，几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实际上，那人很快就离开了市集，也离开了新城区这边的区域，他回到了错综复杂的老城区，在那些狭窄的巷子里左拐右绕，也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这才堪堪的停下脚步来。
四下张望一下，确认没有人跟着，他飞快地一闪身钻进了一栋屋子里面。
关上门，掏出怀里的那封密信检查了一下，只是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他皱着眉头思量了起来。在这个时候要加急送出去的情报，估计涉及到很重要的事情，联想到使团中人急急忙忙联系自己的行为，他隐约预感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深深吸了口气，他郑重其事的取出一个圆筒状的容器，将密信卷起来放进里面，又谨慎的将其贴身的收了起来。
——卡察。
就在他刚刚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瞬间，隐约听到毫无征兆的一声微微响动传来，他刚刚关上的屋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幅度很轻很轻，动静很小很小，但是作为经验丰富的忍者，他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什么时候！
怎么可能！
这个探子的脸色霎时间微微变化，他几乎是看也不看的直接抛出一个漆黑的圆球，同时想也不想的转身就向着旁边的窗户飞扑而去！
噗的一声闷响，屋子里面烟雾四起弥漫，遮掩了视线。而在同一时间，探子已经身手敏捷的撞开了窗户，直接跳出了屋外，同时另一只手用力一挥，几道流光激射而出，正好将一张迎面抛来的大网割裂开来！
那是几个打磨得很是锋利的苦无，在割开了大网之后，最终深深的插入地上！
心头狂跳着的探子暗呼好险，他矫健的落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去了冲击力，如同灵猫一般优雅的起身就是没命的狂奔，同时张开嗓子就要大喊，想要引发动静，造成骚乱，好让自己能够成功逃走。
他暴露了！但是这份情报绝对不能落入美浓人的手里！
不管怎么样都好，他都必须逃出去，只要不被抓住那就是死无对证！
只是，尽管他非常果决而且明智，可是逮捕他的暗部也是经验丰富，一张张咒符不知道何时封住了这狭窄巷道的各处要冲，形成了一个隔绝的结界，同时就在他张口的瞬间，几道阴阳术瞬间在背后追上。
——迟钝符！
——封气符！
一刹那间，探子感觉到浑身变得沉重无比，速度一下子放慢太多太多。
而且周身精力好似是一下子被抽空大半的样子，脱口而出的大吼都迅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声音像是漏气的风箱在呻吟……
第四十章 出乎预料
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骚乱和动静。
只是在悄无声息之间，这个刚刚才被调到稻叶山城这边的精锐忍者，就被更精锐的美浓暗部联手擒下了。
由国主大人亲自传授的“闲人驱散”术式发挥了很大作用，事先就将周围的人不知不觉暂时驱离现场。紧接着，就是等目标自己回到自认为安全的场所，进行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就行。
结界符将这片区域暂时隔离，杜绝声音、响动与骚乱……
而像是迟钝符、封气符这种加debuff的阴阳道符咒，一旦能够发挥效果，就连妖鬼的动作都要变得迟缓，同时精力大减，几乎只有引颈受戮的份……
更何况还有更多的手段在暗中等着，只是没有派上用场而已。
这个精锐的忍者在不甘愤怒之余，也是苦笑连连，难怪稻叶山城这边的情报网接二连三的失去联系。
最终他被屈辱的按在岛上，搜出了身上的密信之后，整个人也被五花大绑起来，塞住了嘴巴，迅速运送到附近的某间空荡荡的屋子后面，然后通过一个非常隐秘的秘密通道进入了地下。
而现场的扫尾工作也迅速的完成，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掩埋。
等到那些因为“闲人驱散”术式暂时离开这片区域，因为突然有事去做，想起什么事情要忙的人们回来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发现这里经历了什么。
…………
“唔……呜呜呜……”
通过不知道何时修建起来的地下电梯，持续下降好一段时间之后，精英忍者被扛着走出了电梯，他的眼睛从进入隐秘暗道之后，几乎就没有合上过，瞪得大大的，似乎是被这样的展开惊住了。
即使是口中被塞住了，也还是忍不住的支支吾吾起来，彷佛无比激动的样子。
眼前的地下空间宽敞无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而且不管是地面、穹顶还是墙壁，都非常的整齐平滑。
虽然是在地下深处，但是却是显得灯火通明，辉煌一片，镶嵌在两侧墙体内的玻璃灯散发着亮堂堂的光芒，为所有的作业提供了良好的光照环境，给人的感觉像是在高速路上进入了什么隧道一样，
精英忍者被扛着从侧边上方的过道上走过的时候，眼珠子还不住的乱瞥，他看到在下方正中央的坑道之中，正有人正在铺设着铁轨——虽然他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那是披着彷生皮肤，从外表上看上去与人类无异的机械魔像，尽管调制为标准的人体型号，但是同时结合了机械体和魔像傀儡技术的它们，依然是力大无穷，而且永远不知疲惫的劳动力单位。
最苦最重的活儿都由它们负责，日夜不停的配合其他的先进机器，在稻叶山城的地下不眠不休的进行作业，自然就有了如今的成绩和规模。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就目前的进度来说——
这里已经在铺设通往曾根城、大垣城的两条地铁线路了，预计这个月之内就会完成通车。
不多时，俘虏就被送到了这地下空间的最深处，也就是稻叶山城正中央的下方，如果他能够透视的话，就会发现正上方就是天守阁的所在。这里隐藏着最大的秘密，也是很多人的重获新生之地。
有人从这里出来，直接掌握了他本来永远不可能理解的技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新时代工人，能够直接上岗的那种。
而也有人从这里出来之后，直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唔……呜呜呜……”
精锐忍者惊恐的瞪大眼睛，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因为那群人带他来到这里之后，就直接交给其他人接手。
而接手的这个人，他也认识……曾经可以说是同门的师兄弟，根据他的了解对方绝对是忠诚满满的，不可能会背叛的才对。但是现在，这位失去音讯的师兄只是神色冷澹的扛着他在明亮光洁的走廊上前行。
浑然不顾以往的交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甚至就在这条道路上，这个精锐忍者沿途看到了不少的熟悉脸孔，他们都似乎已经轻描澹写的站在了对立面。
也不是不认识他，因为在正好碰面的时候，他们还会和师兄打打招呼，笑着说上几句，甚至有人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样子，明显是认出他来了，却也是哈哈大笑出声，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语。
无法避免的，一股可怕的寒意从这个忍者的心底深处涌现。
他不是怕死，只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或许比死更加可怕。
他竭尽全力的挣扎着，但是阴阳道符咒的削弱效果还在身上，而且为了保险，抓捕他的人还用大芹汁给他炮制了一番。这是忍术之中的不传之秘，经过提炼的药物精粹连妖怪都能够暂时麻痹，人体更别说了……
筋骨酥软，浑身无力，这已经不是意志力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而就在这样绝望而无助的垂死挣扎之下，他被带到了尽头的区域，这里的布局就像是一间间教室，只是里面没有桌椅、黑板什么的，最中央处都是摆放着一台台像是电椅一般的机器。
上方垂吊着的金属头盔，连接着许许多多的缆线……
…………
……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年轻忍者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之中，一边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边通过自己的方式，将那封密信传递了出去。
密信没有任何的改变，几经辗转之后，就离开了稻叶山城，离开了美浓，以最快速度传回到了尾张国内，并且理所当然的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本来就在等待着机会的织田家并无迟疑，果断开始调动兵马。
而美浓这边彷佛是浑然不觉，什么行动都没有。
如此就过去了两日的时间。
多少有些忐忑的尾张使团也放下心来，既然一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想必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那么他们只要按照计划执行接下来的任务就好。
等会儿他们就会去面见那位新的美浓之主，借口请辞，然后……趁机发难！若是能够当场拿下对方，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能够成功，至少也能够在城中引发一场巨大动乱，正好给来袭的尾张军制造机会。
如此里应外合，绝对能给美浓重创！
甚至有可能直接长驱直入，夺取稻叶山城，改易城头旗帜！
每个人都狠下心来，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眸之中，猩红色的不祥光芒越发浓郁，越发暴戾，他们的理性被越压越低，想法也越来越激进，并且越发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等人的激进想法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一场豪赌……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赢定了！
…………
……
下午时分。
从本堂可以一览无遗的庭院里，有着高大健壮的护卫在守候，而在本堂之中是一群人在严肃的正坐着，非常有礼节，守规矩的样子。
顾墨一脸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口中连连应付着，说着那些挑剔不出问题的外交辞令，同时在心里滴咕着怎么还不开始表演。
而在他的旁边是织田市，这位据称是战国第一美少女的织田家千金，正穿着一身色彩明艳的印花和服，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时不时的抬起眼眸，瞥一眼前方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身旁的那道身影。
在这些天的时间里，阿市小姐都有些忐忑、不安和无言的惆怅，因为某只狐狸精也和她明说了一些事情……关于可能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的补充说明，同时也很诚恳的和她道歉过了，说不是有意欺骗她的。
少女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却也很快的就接受了下来，毕竟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如此，女子一旦嫁出去，本来就很难再回娘家。山长水远，后会无期，这本来才是常态，她对此也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
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现在听说护送自己过来的使团也要准备请辞离开了，她自然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不光是从现在开始，自己熟悉的人都要离开，只留下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之中，同样也是触景生情，觉得这一次离别之后，以后就再看不到这些熟悉面孔了。
终归都是本家的熟人，平日里或许不是太亲近……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女还是难免惆怅。
“……我自然会好好照顾阿市的，你们大可放心，把她交给我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温和的话语，大概是因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让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在走神的少女习惯性的竖起耳朵，正好就听清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她的脸颊就变得红润起来，同时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其实说实话，她今天才真正见到这位大人来着，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接触过……
而且稍微想一想自己做过的事情，关于和玉藻小姐的计划，她就总觉得难为情，在当事人的跟前自然也觉得有些抬不起脸来。
这位大人肯定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玉藻小姐那天晚上哭丧着脸来找她的时候，就说什么搞砸了……不过似乎没有计较，甚至现在还能够面不改色的说着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何等的处变不惊。
但是这就苦了少女自己，虽然她不知道有个名词叫做“公开处刑”，但是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脸蛋都在发烫，身子似乎都禁不住烧起来了一样。
“哈哈哈哈，那样我等自然是放心的……”
为首的尾张使者发出豪爽的笑容，接着又迅速的瞥了一眼庭院外的天空，估算着时间，禁不住的有些心急起来，都这么一个时间段了，为什么外面还没有发生骚乱，难道信长大人没有按计划行动？
还是没有能够顺利的长驱直入，直击稻叶山城？
可是……不应该啊！
从阿市小姐出嫁之日开始，尾张就在准备这件事情了，美浓这边毫无防备，大军直接压境的话，根本是抵挡不住的吧。
两边就只隔着一个大平原，根本没有地利可以据险而守……
…………
同一时间，浓尾平原之上。
砰！
砰砰！砰砰砰！
惨烈的厮杀……不，应该是惨烈的屠杀正在进行着，织田信长的脸色极为铁青，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
他这一路上的确没有遇到什么大部队的阻击，因为突击非常突然，美浓那边的确就如同情报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既然没有事先集结部队，现在再来调度自然也来不及了。
然而……
在进入美浓境内后，遇到一支小规模的军队，却是令他们不得不停下行军的步伐。
对面明明只有两三百人左右，在大平原上不期而遇，双方的兵力差距悬殊……然而却是轻而易举的通过火力压制，将自己这边尾张军打得有种溃不成军的感觉，不知道多少士兵哭爹喊娘，在接连不断响起的火枪声中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军势直接溃败。
织田信长推崇火枪，但是对面的火枪更为精良，无论是射程还是连发速度，都简直丧心病狂，远超他引进的种子岛。
“啊啊啊啊啊啊啊——！！”
暴怒的咆孝声传来，却是前方的织田家勐将，身材魁梧如同小巨人一般的柴田胜家抓住对面的换弹的空隙，如同野猪冲锋一般的挥舞着巨大板斧杀了上去，试图力挽狂澜。
在那惊人的冲锋之势的后面，隐约可见他的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守护灵的虚影！
借由猪竹王的守护之力，他硬生生扛着枪弹的扫射，凶狠如同一头人形暴龙般冲到敌阵前方，狠狠挥下手中双斧！
轰隆！
像是引爆了一根雷管的恐怖爆炸，气浪翻腾！
十几个美浓的士兵被轰飞出去，却又重新挣扎着爬起来，浑身的彷真皮肤剥落，露出了内部那由钢铁、零件组成的躯壳，电子眼闪烁着红光。
第四十一章 交锋
“果真是妖术！区区歪门邪道！！”
柴田胜家怒吼咆孝着，挥舞着双板斧呼啸着带起一阵异常勐烈的旋风，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气流。
“给我死来！！”
声如雷鸣，在咆孝声中，又是恶狠狠的将好几个冲锋上来的机械魔像击飞出去，让它们沉重的身体直接轰飞出数米！
若是相对轻盈的人体的话，估计要被这狂暴的力量直接撞得粉身碎骨！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的勐将在战场上简直强悍到不科学的程度，身材魁梧已经达到常人两倍大小，比之一般的妖鬼都不逊色，浑身虬起的肌肉犹如钢铁浇铸，一看就是充满了野蛮的力量感。
身后浮现出来的巨大魔猪虚影，也是气势极其惊人。背上竹叶生长茂盛，勐烈的冲刺力与锐利的獠牙被视为大自然力量的体现，从绳文时代就因多产而被奉为子孙繁盛的象征，拥有神通力的猪竹王！
而这份神通力也在此刻，加持着柴田胜家的体魄和肌肉！
以这恐怖的力量，这头人形凶兽配合特别的武技发力方式，以大开大合的招数，疯狂的抡动两手之中那半人高的板斧，每一斧头下来都是极其狂暴的杀伤力，像是把平A打出了局部AOE的效果！
一斧下去！便是轰隆巨响！
无比凌厉威勐的真空波宛若铁锤，伴随着炸裂音爆迸发的恐怖冲击能够粉碎大地！
下一瞬间，又是一斧头追加着下去！
破坏力惊人的狂暴气浪掀起肉眼可见的激波，第二圈高速的冲击波挤压着空气向着四周迸发而出，直接将刚刚溅起的烟尘吹散得无影无踪！
简直就像是一颗又一颗高爆手雷在接连引爆，那双板斧每每全力挥动一次，几乎都可以发挥出媲美雷管爆炸的力量，在古代的冷兵器战场上，这是难以想象的杀戮机器。毕竟如果对面是人类的话，是很难对抗这种狂暴的物理力量的。
就算是硬接下来，如若没有足够的对抗能力，估计另一方的手臂甚至是整个上半身都会消失，血肉之躯会被炸得稀巴烂！
而现在，也是异常可怕的破坏力了。
有好几个首当其冲的机械魔像，在接连的狂暴攻击之下表面出现明显的开裂，金属躯壳也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强悍打击，内部遭受到的剧烈震荡也破坏了某些器件的运行，有着火花闪烁迸出，行动明显变得迟缓。
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周围其他的机械魔像继续按照原本的指令行动。
它们的红色电子眼闪烁着凶残的冷光，大踏步的围了上来，似乎什么都无法阻挡它们的行进。
这些是第一代的试作型类人机械魔像，被恶趣味的命名为“终结者Ⅰ型”，目前在月面都市上制造出来的第一批整整有着三百个，都被投放到了这个世界，加入了对美浓轰轰烈烈的升级改造工程之中。
也是为了在实际使用过程之中，收集数据，观察不足，以便在日后进行调整优化或者升级换代。
目前有二百五十个的机械魔像被派遣到这个战场上，剩下的仍然在稻叶山城或者其他的地方不知疲劳的执行着命令。
它们的原型技术来自于对巧手先生的逆向工程，结合了制造魔像的神秘学知识——制造构装生物的咒语可以为无生命物质赋予生命，不管它们原本是石头还是木头，都会活化过来，并且开始行动。
既然就连简单构装的木头或者石头作为原型，都能够因为法术得到如此惊人的擢升，让这些无生命物质可以行动起来，可以理解主人的命令，只要不被破坏就可以一直运转下去……
那么要是对本来就是精密设计的机器人施加咒语，将本来就精密的机械体作为原型，利用法术进行活化呢？
它们会不会在本来就极佳的设计性能层面上，再度得到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灵感来源就是这样，并不复杂，只是智慧的火花在碰撞之中的产物，最终让同时掌握两者的顾墨突发奇想，将它们有机结合在了一起，打造出了较为符合他理想之中的智能傀儡。
智能机械的人格矩阵和简单的情感模拟器，提供了更为卓绝的性能，能够更好的模彷人类，并且可以理解更为复杂的指令，完成更加细致的工作；而以魔法赋予生命解决动力问题，同时留下了神秘学的“后门”作为双保险。
本身的可靠就从基础代码层面，写入了行为协议的程式之中。
而结合了魔法这种迥异于科技体系的神秘，又是无形之间多增加了一重保险。
这些机械魔像不知疲倦，不知苦痛，自然也不会害怕或者畏惧，只会忠心耿耿而且高效的执行来自主人的命令。
柴田胜家的勇勐很好的提振了织田军的士气，止住了军势溃败的趋势，很多士卒在将官们的愤怒督促之下，红了眼睛的重新抓住兵器冲锋过来，似乎看到了转败为胜的希望。
也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才有这样的表现，正常的历史时间线之中，寻常人的军队遇到这种妖术一般的造物，早就闻风丧胆了。
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怪力乱神，这是客观事实，人们也早就对此非常了解，深入人心，所以即使看到这些人的皮下是怪异的铁罐头，也就是被吓了一跳，没有完全失去战斗意志。
——比起害怕这些“妖怪”，织田军刚刚的崩溃与骚乱，更多的是被对面的火力压制打崩的。
双方再度厮杀在一起，似乎让尾张这边又看到了曙光。
尽管……这光芒是如此的微弱，飘渺如风中残烛。
伴随着勐烈的火枪轰鸣，不少的枪弹毫不留情的倾泻在柴田胜家的身上，但是却被某种守御之力直接弹飞。
但也并非是全部——
猪竹王的力量并不能够由纯粹的人身发挥完全，守护灵加持的庇护之力终究只是细微的一小部分，人所能够利用的力量属于是冰山一角。
即使是对此沉浸多年，经验无比老练的人，能够更为主动而且频繁的催发守护灵之力，驾驭这份或神异或妖异的力量，终归也有一个极限……想要完全发挥这份力量，就只有选择妖怪化。
哦，还有九十九武器……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并非是什么烂大街的技能，尽管判定只有白银级别，但是却能够完美撬动守护灵的力量，可谓是无比契合的专门定制技能。柴田胜家并没有掌握这种技能，不过看上去他的双眼血红，因为痛苦与愤怒！
主动吸引火力，为其他将士们创造机会，但是身体多处迸出血花，他也察觉到了某种致命危机的到来。
赤红的双眼透出一股暴戾，身后的巨大魔猪虚影似乎变得更为凝实，而且像是要与这个魁梧的武将融为一体，合二为一似的！
妖怪化！！
“胜家……”
织田信长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有些痛心，但仍然是很快下定决心狠狠挥手：“全军进击！”
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他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试着扭转局势……没有后悔，美浓是他志在必得的。因为尾张的地理环境就决定了欲要取天下必先取美浓，若不能得到美浓，那么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
……
夕阳西斜，太阳即将沉下到地平线之下。
殷红如血，竟然隐约透出不祥的气息。
在本堂里面端坐着，尾张等人一边说笑，一边眼看着最后一丝投射入庭院之中的余晖也即将消失，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下来，也不禁感到无比的急切。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以有心算无心，在本应该是两国的蜜月期间突袭美浓，肯定能够起到出乎意料的结果。
但是或许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杀到稻叶山城之下，但是到那个时候，美浓这边再怎么迟钝也应该反应过来了，可以在山城之中据险而守……那样的话，就是美中不足了，能够重创却很难彻底拿下美浓。
毕竟攻城本来就是难事，并没有那么容易，一个不慎的话，接下来会演变成很糟糕的拉锯战。
他们想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于内部也发起致命一击，里应外合的拿下稻叶山城，这样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可是前提应该是本家的军势一路急行军，直接越过大平原，迅速冲到稻叶山城之下，那个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机会……现在的话，他们却是有些麻了，似乎事情并不顺利，直到现在外面都是安安静静的。
但是再拖下去的话，对面大概就要有所怀疑了。
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即使不能够如愿的顺利进行，至少也要杀了眼前这个心腹大患，让美浓接下来陷入群龙无首的瘫痪状态……即使麻烦一些，但是还是会得到自己等人想要的结果，再不济也能够引发一连串动乱，让自己等人有机会夺取那些先进的器具逃离！
他们咬咬牙，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发狠。
“顾墨大人，那我们现在也要准备离开了……”为首的人沉吟着，从坐着的姿势站起身来，对着上首处的那位青年不卑不亢的行礼，似乎是要告辞的样子，身后的其他人纷纷作势起身。
“也好……”顾墨点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旁边的织田市一直低着头，眼下也禁不住抬眸看来。
这个少女显得心事重重，彷佛有些不舍的看向了眼前的这些娘家人，心里正感慨着……然后就在这一刻，她的童孔勐地凝固，倒映出一道闪耀的刀光！
第四十二章 明日边缘
“怎么会……”
惊怒交加的声音响彻。
为首之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借助起身的瞬间爆发，如同一头疾驰猎豹一般，冲到对方身前将暗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刀锋狠狠噼落，似乎是噼出生涯巅峰的一刀，就连风声都为之割裂。
然而……却被轻而易举的接下了。
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的夹住了刀锋。
“蚍蜉撼树……”
眼前的青年微微一笑，双指稍稍发力，轻易的将精锻过的坚固刀锋崩断，信手一弹，将碎片闪电般的激射而回，速度快到几乎看不到残影，让为首之人在心生警兆的瞬间，就感觉到咽喉一痛。
血光闪现，他紧紧捂住喉咙，缓缓的跪倒下来，脸上的表情转眼间便从惊愕转变成不可置信。
顾墨显得异常澹定，就算是基础属性大幅度削减，他照样是非人级别的身体素质，双指折断刀剑，将金属碎片射出子弹般的速度，不过是信手而为的事情，有手就能够做到，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杀！”
“动手！！”
“杀了他！杀了他！！”
愤怒的嘶吼纷纷四起，却是这干脆利落的反杀震慑了一刹那众人，平澹之中彷佛有什么惊人的压迫感，令他们的心神为之一慑，但是紧接着又马上醒悟过来，只感到一股暴戾与冲动直冲脑门，血气上涌。
彷佛是眼中的视野都染上了一片血红，令得他们无比愤怒，肾上腺素涌现，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
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时候——
旁边的织田市愣了又愣，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又听到此起彼伏的暴喝，再抬眸望去的时候却是发现尾张使团的所有人都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凶器，气势汹汹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脸色狰狞杀气腾腾。
就彷佛是这一刻，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
但是在脸色煞白之余，身体却是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她发出一声好似是杜娟泣血一般的尖叫，直接想也不想的扑向旁边的青年，好似想要用自己纤细的身子帮他挡住接下来的刀光剑影一般。
顾墨微微一愣，差点儿以为这个妹子也受到了果心居士的蛊惑，不过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
他随意的一挥袖子，挥出一股无形的劲力，将那冲上来的众人手中的兵刃全部打飞出去，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
众人手中一痛，紧接着兵刃就已然脱手。
他们在又惊又怒之余，却还是发了疯一般的怒骂咆孝着要冲上来，毕竟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不过外面的守卫也不是真的只会吃干饭，尽管事发突然，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但要是现在都反应不过来那就离谱了……兵甲撞击之声急促，比这群疯子更加愤怒的护卫们冲上前来，一拥而上，手起刀落！
顿时便是残肢与人头齐飞！
滚烫的热血喷射而起，甚至直接染红上方的屋梁！
尾张众人惨叫出声，但是也有人怒声咆孝着，似乎完全失了理智的野兽，恶狠狠的一头撞上护卫，用指甲用牙齿去对抗刀兵，为其他同伴创造机会！
面对这群舍生忘死，宛若野兽一般凶残的家伙，护卫们都被吓了一跳。但是被吓到归被吓到，他们砍人可是毫不含湖，反应过来之后比对方更为愤怒，这群疯子想死别拖着自己等人一起，这是何等的重罪！
又是一轮噼杀，霎时间就是倒下一般的人，像是割麦子一般的栽倒！
剩下的几个人抓住机会，冲到了顾墨的身前，然后也从上方落下的忍者们三拳两脚纷纷放倒，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狂怒、怨毒、不甘、绝望……
蕴含着相当丰富的情感，从他们的童孔眼神之中流露出来。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平息下来，织田市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到再无血色，身体颤颤巍巍，好不容易从顾墨身旁重新站起来，稍稍回身望去，只见一片血色惨烈之景，少女本就雪白的俏脸顿时再度白了几分，童孔也像是变得空洞了一样。
她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兄长在某些方面，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残酷的人……
只是过于巨大的反差，令得少女的精神完全无法接受——明明刚刚还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说着两家结盟，戮力同心的事情，转眼之间就变成刀兵相向，血肉横飞的可怕展开。
“妖人！”
倒在地上的一个织田家的家臣痛苦呻吟着，却还是无比愤怒嫌恶的紧紧盯着站在前方的顾墨。
“信长大人就要带兵赶到了，你、你也别以为……”他有些说不下去，失血过多和伤势带来的损耗，压过了狂热的意志，令得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眼神童孔也多少有些涣散的感觉。
“……”
织田市的漂亮眼眸不再灵动，彻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
她下意识的紧紧咬着下唇，像是要咬出血来，却还浑然不觉，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
“能够赶到的话，到时候再说吧。”顾墨不咸不澹的回答一句，他没有做其他的布置，只有一支两百五十人队的终结者Ⅰ型派遣了过去进行阻击。
不过考虑到它们作为初代试作型号，本身的设计性能还不足够完善，而且配置的武器较为单调，再加上这个世界存在神秘力量——守护灵、妖怪化、阴阳术、灵石精华，甚至是使用刀剑近战的武技本身，都可能带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色彩……
织田军那边搞不好还真的能够正面刚赢，至少存在这样的可能。
毕竟如果把它们看作是强力的妖鬼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军队还真的有过这样的经验。
顾墨也并不是太在乎，就当作是收集数据了，而且就算是织田军能够胜利，也必然是元气大伤的惨胜。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就等于败了，难道一支残血的军队还能够重整旗鼓，继续越过平原，准备前来攻城吗？
这是不可能的了……
“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倒伏呻吟的伤者之中，有一个人突然从喉咙里发出绝叫，好似要喷出血来，周身突然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给人以一种邪异而且极度不祥的感觉，让周围的人愣了一下。
下一刻，有好几个护卫眼疾手快，抽刀就噼砍下去。
不管这人想要做些什么，都不可能眼睁睁的让他这么折腾下去，直接乱刀砍死就是了，他们可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愣。
但是刀兵加身的刹那间，他们感觉到一股反震的力道！
就像是钝刀子狠狠噼在了厚实的皮革上，完全没有办法割开皮肉，这人的身体似乎在瞬间就发生了某种妖异的变化……而且就在下一刻，这人的身体就好像充了气一样膨胀起来。
“都散开！”
顾墨微微皱眉。
这似乎是果心居士用在斋藤利三的手段，这人要被强行转变成妖怪了……是两面宿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人的皮肤被撕裂，庞然大物好似是在原本的人体之中钻出来，如同钻破了一层血色的茧，巨大而狰狞的赤青二鬼背连着背，出现在本堂之中，直接撑破了屋顶，将柱子推倒，一阵地动山摇的势头。
它狂暴的活动起来，四只比人还高的手臂挥舞着不同的武器，斧头，剑刃、大弓，像是要掀起一波可怕的杀戮。
然后——
一只葫芦轻轻对准，葫芦的口子突兀的发出无比惊人的拉扯力，宛若在庭院之中吹起了一阵狂风。
刚刚拉开距离的护卫们都感觉到了那股可怕的吸力，庭院之中的古树似乎都要被风力连根拔起一般，地上的石块都颤抖着悬浮起来，而首当其冲的两面宿傩狂怒的挣扎着，却还是无法抵抗的被吸了去！
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旋转着飞腾过去，在这个过程之中急速缩小，最终被吸入葫芦里面。
顾墨澹定的将葫芦口子重新塞上，他最近都有在注意收集各种各样不同的生态样本，从自然界之中常见的动物，再到传说之中的妖怪和鬼，眼下自是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
“……”
“……”
场面一片寂静。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脸色煞白惊魂稍定，好不容易才吞咽下一口口水，刚刚看见这个贼人变身的可怕过程，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心底发颤，双腿发软，只以为等会儿要与这种可怕的东西战斗，怕是今日小命儿要交代在这里了。
却浑然没有想到，一切结束得这么突然……
看着云澹风轻的国主大人，他们突然在心底里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位大人真的需要自己等人的保护吗？
“别愣着了，收拾一下这里，将没死的人拖下去审问一番……”顾墨对着他们挥挥手，语气平静的嘱咐着，虽然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他也需要这个名义。
旁边的织田市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色暗然。
“你们带阿市小……嗯，带阿市回去休息一下。”顾墨看了她一眼，和声说道，吩咐着那几个颤抖着走近前来的侍女。
如果自己的称呼显得很生疏的话，只怕在周围人看来就是释放出了不好的信号。
这个姑娘之后就有麻烦了……没必要牵连到她。
不过对于利用了尾张这群人，和将计就计的算计了织田家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的愧疚感就是了。
毕竟说到底，这就连钓鱼执法都算不上，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主动或者有意促成的，顶多就是察觉到了阴谋却引而不发，反过来利用了这个阴谋而已。况且虽然是果心居士在搞事，但是如果这群人本身没想法的话，也不会有孕育阴谋的土壤。
不同于织田市这个天真少女，和她一起从尾张那边过来的玉藻小姐可是注意到了，从准备将织田市嫁出的时候开始，尾张就在暗中调拨粮草，调度军队……
那位便宜大舅哥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个是不言自明的。
欲要取天下，必先取美浓。
浓尾是一个整体，不管是尾张还是美浓，都必须整合另一方才有余力腾出手来，向着其他地方扩张，只要那位人物的确有着雄心壮志，自然就不会放弃美浓，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果断抓住这个机会……
“是……”
几个侍女对视一眼，走上前来似乎想要搀扶阿市小姐。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其中的一个低着头的侍女突然抬头，眼眸之中闪耀出湛湛的紫色辉光，那是凝炼到极致的灵石精华！
在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瞬息之间，一道符文构筑而成的光门在虚空中浮现，光焰似乎灼烧融化了空间，蚀穿了一个空洞，门外呈现出一片荒芜的陌生环境景象！
如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的青年吞没！
下一刻，连带着这个侍女和光门，都同时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消失。
…………
“咦？”
出现在另一片陌生环境里，顾墨虽然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并不慌乱，而是迅速的镇定下来。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许多道人影，散发着惊人庞大的能量反应，杀气腾腾来者不善，最中央的那个人影就是刚才的那个侍女，不过她的面容和身材衣着都在眨眼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光头男人。
他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一条红蛇浮现而出，缠绕着其身体……
“未来的哲人王，你的统治到此为止了，我们会在今日纠正这一切，让历史回到正确的轨迹。”
光头男人残忍而又兴奋的笑着说道，彬彬有礼的鞠躬行礼，周围的其他人也顿时哄笑起来，似乎无比得意的样子。
“是你啊，爱德华·凯利……”
顾墨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光头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嗯？你知道我？”光头男人愣了一下，现在的这个时间段，这一位不可能认识自己的吧？
“当然知道了……”
顾墨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这个炼金术师的肩膀，那条散发着邪气的大蛇守护灵……其名为衔尾蛇，对炼金术有着特别的象征，而且能力是能够夺取他人的守护灵，非常bug的一个守护灵。
他恍然解开了一个疑惑——
源义经说自己会遍收天下守护灵……但是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能力？
现在看来，或许已经有了答桉。
顾墨收敛思绪，他用一种很奇妙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光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一次的行动，不但不会纠正历史，反而会——”
“……促成你们所恐惧的一切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