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浓之主
居然还真有这个？
顾墨也就是随口一问，本来还以为是游戏设定的便利机制之一，对应映射到这个真实世界的现实之中，其实是不存在的东西——
但是，看千子丰这个刀匠妹子的反应，貌似真的存在这样的一种技术。
“哦，我也就是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想来也只是那些工匠道听途说，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心念急转，顾墨神色丝毫不变，自然而然的这么顺口说道，彷佛自己也只是想起了随口一说。
“这、这样啊……”
刀匠妹子完全没有看出他的问题来，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虽然极快，可是在对方的眼中委实是过于明显，顿时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恰好听说过这种传闻，所以随口问了一下。
这样倒是还好，不然还真是吓了她一跳，甚至要以为这一次的不是什么巧遇，而是这人早有预谋在这里等着逼迫她了。
自从灵石这种产物出现在世上开始，世人就一直都在孜孜不倦的探索着其中精华的力量与奥秘，而某些熟悉灵石的工匠也钻研出了一种特殊的技术，他们能够锻造一种的特殊的灵银，在其中存入极其庞大的精华。
不过这属于是机密中的机密，而且涉及灵石，兹事体大，若不是极为信任的对象，那么工匠是绝对不会接受此类委托的，甚至连承认都不会承认……千子丰目前还对这人很陌生，自然没有道理全盘托出。
顾墨对此也不着急，只要确认就好，这件事可以徐徐图之。
他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看着屋内的刀匠妹子装作平静的开始工作起来，神色不变的在思考着。
这群掌握制造灵银的工匠，如此的保守秘密，倒也的确挺好的。灵石本来就已经令人动心，引发无数野心家的追逐，要是还有一种技术可以让灵石的力量变得特别方便利用，那才是火上添油，灾上加灾。
如果真的是他印象之中的那种效果，这搞不好就是这些顶尖工匠们，掌握了类似于手搓圣杯的近似技术——
毕竟凝固成方便携带大小的巴掌大的一块灵银，可能储存近乎无限的庞大精华，类比一下就是超高密度的纯净魔力结晶的概念，如何当不上一个圣杯……而且灵石的精华更是被这个世界的某些人视作奇迹之力。
利用灵石打仗建国不过等闲，让人的生命形态发生转变都能够轻易做到，甚至是长生不死、死者复活、克隆技术，等等等等，大概都已经被玩出花来了。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是百花齐放，黑科技繁荣昌盛，但同样也是这个世道的混乱之源。
这同样是类似万能的奇迹之力，只要能够聚集足够的精华，那么在很多野心家看来就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摇了摇头，顾墨深深看了一眼刀匠妹子，然后这才转身离开。
发现这人的确不再说些什么，刚刚好像也就是随口一提，略过话题之后就不感兴趣了，千子丰总算是觉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同时禁不住的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在途中找个机会逃跑。
只不过，这么琢磨琢磨着——
她想要偷偷熘号的意愿又不知不觉的弱化，反而下意识的一遍遍在心里说服自己。
没有问题的，这一位大人也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如此机密，顺口一问而已，本身并不信以为真，自己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更何况要是自己偷偷跑掉的话，不正说明心虚了吗，本来没事也要出事了。
终于说服了自己，她咬了咬牙决定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顾墨的人工魔眼仍然存在，即使精神力暂时还没有办法直接外放，但是作为只需要依靠视线就能够发动术式，造成魅惑、暗示、催眠等等精神干涉与影响的效果，却无疑是目前最好用的对人能力。
轻轻松松的一个心灵暗示，便可以强化某种情绪，放大某些想法，从而达到压制其他的思绪念头的效果。
如此就让刀匠妹子被他随口一问激起的警惕之心，不自觉地被她自己的想法抵消掉，而且她还会觉得这是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做出的决定。
…………
雨声渐歇，雷云散开。
临到出发之时，顾墨也是略感惋惜，因为直到离开村子踏上路途为止，也并没有发现“无明”的存在。那位当代的除妖师首领貌似是没有过来这边除妖，正好与他们不期而遇，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看来的确是蝴蝶效应导致的剧情变化，或者可以看看老头子那边，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曾经的除妖师组织。
否则的话，阿秀手里的那柄断刀想要恢复原状，怕是还得有一番波折。
曾经讨伐太初之鬼的神兵已经碎裂，秀千代手中的断刀是一部分，“无明”手中的刀锷是另一部分，只有将它们凑在一起才能够复活“楚叶失丸”，这是用来重新封印果心居士的胜利条件。
顾墨还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不过有备无患总好过有患无备，大不了到时候他来主持封印，反正这具身体也只是一具可以折损的化身，并不需要让阿秀来付出那份沉重的代价。
待到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回到鹭山城，安置好刀匠妹子，然后才回到天守阁那边。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老头子直接叫了过去……当然是单独叫顾墨一个人，并没有叫上姐妹二人。
传话的侍女还专门说明老头子叫他的两位宝贝女儿要好好休息，路途遥远难免困顿——这种区别对待完全就是显而易见的。
和室幽玄，光线略显昏暗。
四周的烛光幽幽，衬托出一股奇特的严肃氛围。
坐在房间之中，似乎等待多时的老头子姿态豪迈，不再规规矩矩的正坐，反而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另一条大腿直接支起，一只胳膊就这么搁在膝盖上，捧着酒碗在大口大口的喝酒。
浓郁的酒气弥漫四周，顾墨刚刚进来就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到底是喝了多少的来着？
老头子看上去心情也有些不太对头啊，虽然他现在没有直接解读情绪气场、精神波长的能力，不过也是敏锐的察觉到斋藤道三这一刻的情绪非常复杂，像是彻底下定了什么决心，有着不甘，又有着非做不可的果决。
矛盾而迥异的种种情绪同时集中在老头子的身上，令得顾墨的眉毛抖了抖，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来了啊，坐吧！”
斋藤道三瞥了一眼眼前的混账，只见其人长身玉立，神色不卑不亢，气质也是显得非常温和平静，自然而然……这样的人自然称得上是一句青年才俊，若是在以往时候，蝮蛇也不由得要称赞几句。
只不过现在嘛……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这是老父亲的本能。
对于老头子丝毫不客气的表现，顾墨也是从善如流的在前方坐下，斋藤道三对自己的态度恶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早就习惯了，不过似乎今天更加恶劣，更加看自己不爽的样子？
“今天叫你来，老夫要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老头子再度将手中的酒碗里的美酒一饮而尽，脸颊上的酡红也不正常的再度加深几分，他的语气有些恶狠狠的样子，瓮声瓮气的说着。
“嗯，道三大人说吧，我听着……”
顾墨点点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斋藤道三手里的酒碗。
——接下来该不会是准备摔杯为号吧？
也不怪他胡思乱想，老头子本来就越发看他不顺眼，平时也都是根本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觉得来气……今天却一反常态的独自叫自己过来，而且情绪表现得这么复杂矛盾，很难不让他联想到对方是不是在外面埋伏了五百刀斧手。
只待摔杯为号，一声令下，就冲进来把自己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剁成肉酱。
emmmmm……还专门让阿秀她们不要过来，督促她们去休息，搞不好真的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啊。
“算了，不说了……直接拿去吧！”
斋藤道三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酝酿情绪，不过过了半晌之后，他却是突然有些泄气的样子，很是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他没有摔碎手中的酒碗，而是直接扔过去一封信函……而且在信函脱手的瞬间，他彷佛是下意识的手腕微微一动，本能的想要将它抓回来一般，不过却又生生的遏制住了这份冲动。
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彷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让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一下子像是衰退了下去似的……一转眼的工夫，坐在那里饮酒的不再是之前那个气势惊人，手段了得的美浓霸主，而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这是……”顾墨愣了一下，伸手接住那封信函。
“让国状……从现在开始，美浓是你的了。”
斋藤道三声音低沉的说道，自顾自的给自己又倒上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酒，虽然并不会有所留恋，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纯粹至极的理想本心，而不是为了贪图权势，在追逐泰平之世的大愿，他从来没有迷失过哪怕一次。
但是，那终究是他一生的功业所在。
就像是将自己的存在意义彻底托付了出去，这一刻，这个老人感到自己彻底解脱了，只是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却也感觉到一阵极其强烈的空虚。
“……谢谢道三大人。”
顾墨的神色变换数次，最终没有推辞，而是轻轻将这份让国状收起。
“不用客气，能不能担起这份责任或者守住它，就是你小子的事情了……老夫可不会帮你！”斋藤道三冷哼一声，似乎非常恼火的道，“不过看在我的宝贝女儿的份上，能够做的我都做了。”
“斋藤家终归是老夫的本家，很多人不一定会服气，他们不是义龙，没有办法看得这么开……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老夫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你为难，前段时间就已经派光秀去处理了。”
这个老人平静的说道，神色之间闪过一抹狠绝：“能够活下来的，就是你可以放心使用的人，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我晓得的……”
顾墨轻轻点头，同时对于这条美浓蝮蛇似乎有了更深的了解。
真够狠的啊……
“你知道就好，其他的老夫也就不多说了……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斋藤道三放下酒碗，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青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美浓之主，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青年眨了眨眼睛：“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别说这样的套话，大道理谁都知道，老夫是问你具体的想法，不要说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老头子轻蔑地笑了笑，语气非常鄙视的样子。
顾墨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误会，不过现在他也不打算去解释了，也不会说什么自己其实不想要接受这些东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身也有着这样的能力，何不放手去做呢。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开口说道：“现在的世界已经是大航海的时代，我们也要紧跟时代脚步，我的设想是先在十年之内，在美浓境内完成工业革命，解放生产力，然后统一这个战国……”
不就是具体计划吗？这个他当然有安排了，这个世界同样是未经开发的封建时代，也是他的自留地，甚至比起现实世界来说，能够具有更高的改造自由度，在他看来是极具价值的一个位面。
“二十年内要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
“争取在本世纪结束之前，建立环月都市位面分基地……”
顾墨侃侃而谈，对面的斋藤道三嘴巴越张越开。
他只是想要刁难一下这小子，顺便看看对方是否真的有治国之能，需不需要自己帮助……怎么现在感觉在听一个天方夜谭似的？
第十四章 历史的转折点
无论如何，顾墨成为了美浓之主。
毕竟当斋藤道三这条蝮蛇下定了决心的时候，就谁都不能够阻止他，说到底这个枭雄一直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本心，战国争霸反而只是他要抵达目标的过程，他从来都没有把目标与过程搞混淆。
因此——
在有资格的人没有想法，而有想法的人又没有资格的前提下，谁都阻止不了美浓的权力重心开始转移。
斋藤家也并不是无人反对，所有的家臣都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下来，只不过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罢了，只懂得嘴上反对的也只有嘴皮子功夫，除了嘴上表示反对之外什么都做不来。
而那些不服气，还真的身体力行付出努力，准备以行动反对的家伙……大概在他们断气之前，才会明白为什么斋藤道三会被称为蝮蛇。
杀起自己人来，那也叫一个毫不手软，简直如同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利落，丝毫不念旧情。
不过想想也是，大家本就不是一条心的，只是老头子往日看在都是本家的份上，允许他们鸡犬升天。然而不能够帮得上忙的前提，是他们也不要拖什么后腿，眼下既然要撕破脸皮了，自然是不再需要顾忌什么。
就这样——
有异心的家伙不是没有，但是正准备造反，还在准备着的阶段，就被直接精准点名杀了……老头子看似开始不大管事，实际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留心观察，所以一出手就是快狠准。
完全没差，一个不落。
总之就是该清除出队伍的，就绝对不会放任其留下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会在这些方面留下麻烦的问题，毕竟老头子觉得自己要是现在不动手的话，留着这些仗着长辈身份的人模狗样的家伙，以后对于小辈们来说，才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所以斋藤道三还是决意自己代劳了，不名誉的脏事揽在他身上就好，况且他的名声本来就不是多好听，现在再添一笔血腥杀戮也不算什么。就连自己的整副家业都托付出去了，老头子可不会在声名上投鼠忌器。
也正是因为老头子的动作太快，决心太充足，以至于顾墨也没有来得及拦下来。
他其实是不太赞成这种粗暴的方法的，虽然这些家伙明显和自己等人不是一条心，还想着搞破坏，甚至预谋着要率先发难、痛下杀手什么的，但是谁让他终归是心地善良，有一副慈悲的菩萨心肠呢……
所以——他另有处置的方法。
因为先前商店刷新出了“学习装置”这种相当给力的黑科技，所以他在解析研究过一遍之后，留下了原型机，又严格按照机器的等比例尝试复制与逆向工程……
现在的顾墨作为化身行走于这个副本位面，身上虽然没有随身带着这种复制型号的机器，因为本来没有想过会用上，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尝试着自己动手捣鼓出来，或者在现实世界那边空投一批过来。
不管是本我直接使用空想投影也好，还是月面基地上采用最新的全息铸模和3D打印技术的加工设施，复制生产都是没问题的……
只能够说当副本管理的功能托管给希里之后，虽然说是有利有弊，但是目前看来还是利大于弊的，至少现在他可以随时中途加入或者退出副本，甚至可以场外求援，比之以前底气何止是充足，简直就是爆棚。
所以有了这样的底气，他原本的想法就是只要将那些家伙抓过来，不和他们拉扯，直接洗脑一番就好了。在那群家伙原本的记忆、情感等的基础上，利用“学习装置”置入新的情报即可。
而且这样子还有很多好处，不光是原本美浓的上层建筑不会受到太大的震动，因为所有人都会团结配合，不需要有太大的洗牌，权力让渡的过程会非常安稳，而且这些人还能够掌握需要的必备知识，不再是尸位素餐。
至少在他们本来的位置上，也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如此也暂且免去了顾墨头疼的任免事宜，可以良好的过度完前期，等到一切都上了正轨之后再考虑细化班底，打造更为完善完整的管理体系……看吧，很简单的，所有人也不会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至于在他的判断之中那群人到底有没有受伤，或者说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咳咳，这种细节就不用在意啦。
不过无论如何也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便是木已成舟不可更改。而美浓发生的禅让事件也开始震动四方，迅速的在各路间谍、忍者汇聚成为的情报网之中，将消息一遍一遍的往外发出去。
好像朝着池塘里投下一颗石子，波纹飞速溅起，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最终将会形成席卷整个战国乱世的风波。
就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交通与通讯效率，距离战国震动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也正是顾墨准备利用起来，彻底掌握浓州的时候。
…………
……
在这一日，天气无比晴朗，万里无云。
顾墨再一次回到稻叶山城，不过却是以另一种身份，正式入主浓州的权力中心。
凭山而筑的城郭里外三层，数里之外都可以望见标志性建筑，那是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也彰显着如今成为繁华都会的稻叶山城的国力鼎盛，至少在这个时代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浓州真是个好地方啊……”
于城头处眺望平原远近皆是稻田的景色，顾墨禁不住的这么感慨着。
“农业和商业发达，国力强大，而且地理位置也是相当好。难怪老头子会选择这里出道，不过可惜他的对手太多了，这个时代也太乱了，只依靠他自己是很难平定这一切，奠定人妖共存的泰平之世。”
“确是如此，父亲拿下美浓就已经费了许多工夫，在那之后又因为他……总之就是不断有人叛乱，国情不够安定，又让他花了多年时间来治理，最终虽然取得如此的成就，可是距离他当初拿下美浓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旁边的二小姐语气也是莫名，如此轻轻的叹息着。
就和旁边的秀千代一般，她的美眸里倒映着远方美浓平原的风景，黑缎般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
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老头子的心愿，出生不久就被母亲带走的阿秀不行，或者另一个早些年已经嫁往尾张，同父异母的姐妹也不行。
总有些事情非人力可及，或者非一代之功可成，斋藤道三虽然成功的逐步取得了全美浓的统治权，但是夺取美浓容易，要保持、发展美浓却是很难，毕竟破坏总要比创造来得轻松。
“也是呢，拿下美浓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很年轻了，再之后又在这里耗了二十年时间，老头子迟迟都没走出第二步……”
顾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虽然二小姐不说，不过他也知道是怎么一个原因，斋藤道三得国不正，美浓是他强行夺取过来的，这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没有大义，自然没有太多的统治基础。
再加上老头子早些年是除妖师出身，凭着一腔热血就直接去转职政治家了，虽然真的让他干了件大事，但是有些事情却弥补不来，无法否认他终究是一个外行的客观事实，所以当时根本不懂怎么治国。
结果就是为了压制动荡的领民人心，他采取了极端严酷的施政，所以导致浓州一直动荡不休，让他也有些焦头烂额的。
待到真正彻底支配了美浓，还将稻叶山城打造成为一座百商云集的繁华都会，岁月也已经不知不觉的带走了他的青春。进入暮年的他只在理想之路上踏出一步，之后一直都没有能够迈出第二步。
“不说这个了，反正现在掌管浓州的那个人是你了……入主这座城的感觉怎么样？”二小姐笑了笑，轻描澹写的转移话题问道。
“感觉？”
顾墨微微思忖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也就这样吧，能够有什么感觉呢。
或者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已经是这个乱世之中难得的一座大城了，商业发达，潜力无穷，不过在他的眼中就是生产力落后与脏乱差的代表，掌管这座城以及其背后代表的浓州，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
一州之地说得好听，实际上在他看来还不如现实世界里的蓬来岛，更加遑论整个月球任他予取予求了。
整体来说，还没有当初第一次临时管辖鹭山城的感觉，至少那时候是初次接触，还算得上一个新奇，有着新鲜感的加成。
“……你觉得浓州很差吗？”
二小姐噎了一下，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可思议感。
她能够看出这人不是在故意谦虚或者强作镇定，而是真的满不在乎的，但就是这样她才觉得不可思议，出身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她，并不会明白顾墨的眼界早就已经超脱到什么程度了。
“很差也谈不上，三个方向都被山脉包围，南部是浓尾平原，与尾张接壤。”顾墨眺望着远方，随口的说道，“但是木曾川又形成了与尾张的天然屏障，从木曾川河口那边还可以控制尹势和三河方面的水上交通，由不破关到近江，通过琵琶湖到京都也非常方便……”
再加上土地肥沃，又经过斋藤道三多年精心打造，农业商业都非常发达。
可谓是相当不错了，即使没有十全十美，但是剩下的一些不足，在这些优势面前也显得不是什么太大缺陷，也难怪织田信长以美浓为基地，真正开始了天下布武的征程，逐渐消灭了周围的势力，并且上洛成功。
听着顾墨的接连夸赞，二小姐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这人并不是不清楚美浓的优势，而是看得非常通透，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显得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呢……她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是了，据说这人是从大海对面过来的。
深深的看了正在指点江山的某人一眼，二小姐想起了先前听父亲说过一次的事情，当时还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来却果真如此。
渡海而来……
出身神秘……
但是绝对贵不可言。
而且管理鹭山城的那段时间，也看得出其极具才能，展现出高明的政治手腕，不动声色的就将那边的山头派系料理得顺顺贴贴，按照父亲的说法，就是这样的人非是池中之物，绝对不会囿于区区日本一地……
甚至于说不准，前些日子突然借故非要自己一个人离开一段时日，就是准备去接触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了。毕竟这样的贵人，就算是在天朝那边斗争失败，被迫逃亡海外，也必然还有死忠的力量追随。
回想着那也不算太久之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语，虽然主要是猜测为主，但也是推心置腹，是一个经商从政半生的老人的经验与智慧。二小姐禁不住的轻轻呼了口气，同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黑发少女。
姐姐她也……
或者真的很幸运呢。
在这么一个时代，生为女子，即使再如何与众不同，似乎也难免要面对一个问题而且无法回避。二小姐自然也想过，她每每总对未来感到迷惘，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不甘心，紧接着就是无力与泄气。
自己的剑可以斩杀任何敌人，无论是如何强大的妖鬼，或者再如何骁勇善战的敌将，都不会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她有这样的自信，但是唯独……对于未来如何，却还是禁不住的感到焦躁。
秀千代若有所觉，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不太明白二小姐的复杂眼神，不过她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不觉得现在的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随遇而安就好。
二小姐看着姐姐温和的浅浅笑意，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而在这个时候，顾墨也停止了侃侃而谈，仔细这么一想的话，他发现浓州的地理还真是极好的，在这里开辟位面分基地真是最好不过了——他之前对斋藤道三说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唬人的。
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时间线处于十六世纪的镜像时空，世界正是处于地理大发现、殖民主义发展的一个时代，火药方兴未艾，神秘之暗仍未完全消退，完全就是落后而又封建的古代世界……地球这颗瑰丽的行星几乎完全没有被开发。
而且完全不需要像是在现实世界里那样，有太多太多的掣肘，再加上时间流速的不同步，只要放开手脚的话，这个世界的建设进度大概会突飞勐进，很快就能够超越现实世界……
虽然代价是走向一个稀奇古怪的未来。
搞不好会发展成为像是异闻带一般的奇异时空。
“在几日之后，我会想办法联系一批……嗯，一批人过来帮忙，到那个时候，可能也需要你们出面一下。”顾墨下定决心，准备从月面基地那边投送援助物资过来，加快在这个世界的建设进程。
反正两边都是他的产业，不外乎就是左手帮右手，先期的投入就是为了能够后面能够得到更好的反哺。月面基地的生产、工业都领先现实世界一个时代，正好是强有力的场外支援。
没错，就这么办了！
将这边位面的资源想办法输送回去，成为月面基地继续扩张，成为让环月都市吞没整个月球的资本。而月面基地生产的各种各样成品，也可以投入到这个位面之中，就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并且在这个良性循环之中提升这边的建设进度。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二小姐点点头，将眼眸里闪烁过的异彩深深掩埋在心间。
果然就和父亲说的那样，这人果然是在暗中也有一支效忠于他的力量，现在准备要发力了……这可真的叫人期待，期待浓州会走向何方，也期待这个战国乱世会出现怎样的风起云涌。
…………
……
尾张国。
清州城。
作为通过浓尾平原，直接与美浓接壤的大名势力，织田家自然是最先得到信息的一方，比起其他列国的都要快了太多太多。
“美浓易主了，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道三大人还真是舍得啊。”
在景色精致的庭院里，织田信长放下手中的铁炮，对面的标靶微微歪斜，接近中心处有着一个孔洞，正是刚刚被枪弹击穿的痕迹。这个男人随手将火枪递过一边，马上就有人恭敬接过。
他拿过最新的谍报仔细查看了一番，微微皱起眉头来：
“居然都宣告出来了，想必不会是什么故弄玄虚，只不过这人何德何能，能够入主美浓……唔，顾墨，这个名字我好像有些印象。”
“信长大人，前几日阿市小姐偷偷让我们搜集情报，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身前的人仍旧恭恭敬敬的回复道。
“阿市啊……”
被这么一提，这个男人也是想起来了，就在前几日自己的妹妹偷偷摸摸的瞒着自己，想要让人帮她搜集一个名字的情报，里面说的貌似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她也没有想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这位家主呢。
织田信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不过什么都没有说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想做什么，只是冷静的在观察着。
但是现在……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份情报，看着那个恰好对上的名字，织田信长突然有些疑惑了，阿市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人？
…………
（PS：我这边又出了桉例，这两天又被叫去做核酸，昨天晚上冒着大雨被叫去排队，今天是下午被叫安排，现在才刚刚回来……不好意思了，去迟一点就要两三个小时起步，前面还拼命有人插队，半天不带动的，身心俱疲(￣_￣|||)_
第十五章 偷家！
“什么？！”
声音一下子提高，分贝显得有些刺耳。
但是也仅仅局限在房间之中，外面的侍女和守卫们全然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而在这个闺房之中，织田市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总觉得对面的狐耳少女从刚刚的兴致勃勃，一下子变得气势汹汹起来了。
“可恶！怎么可以这样！！”
紧紧捏着手中由织田市刚刚转交的谍报，纤细的葱白手指异常用力，甚至显得有些许颤抖，玉藻小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待到再三确认之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柳眉倒竖，美目圆瞪。
“这个什么斋藤义秀，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她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像是在磨牙一般。
“这一位……听说是道三大人的千金，不过是很久以前就失散了，最近才被找了回来……”
织田市轻声细语的说道，试图抚慰住玉藻小姐的狂躁情绪。
她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惧怕与不安了，不敢说完全消除，但至少没有那么神经过敏，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虽然说这个狐狸精真的很吓人，尤其是那个名字就足够令她花容失色。
然而也终究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深闺少女也是慢慢发现，玉藻小姐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除了一开始根本没给自己商量余地的那件事有些强势之外，在逐渐熟悉起来之后，自然就不觉得太过惧怕了。
当然心中多少仍是有些戒备，可是至少不像是一开始那样，吓得魂不守舍。
“可恶可恶可恶，就算是那个巫女也好……这种事情总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吧。”
嘴里都囔着这样的语句，狐狸精小姐似乎是有些恼怒，死死的盯着手中的谍报，眸子里彷佛要喷出火焰来，她刚刚听说得到了Master的情报，本来还是感到非常欣喜来着的，说明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此刻，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了，反而还觉得谍报上的某些字体是如此的……刺眼。
“什、什么先来后到？”
阿市小姐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指那位斋藤义秀小姐，可能要和你找的那个人议定婚约的事情吗？”
谍报上面也是写得清清楚楚，虽然还不能确认，也没有像是让国状那样公开宣告，但是看上去貌似那位“美浓之蝮”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间谍也就一同将这份情报发送了回来……
仔细想一想的话，阿市小姐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只狐狸精之前就表现得三句不离其人，言语之间也是志在必得，毫不掩饰自己极为想要成为贤惠妻子的热切愿望，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时觉得先前对于“玉藻前”这个名字的印象被颠覆了。
明明就是这般惹人怜爱的一个美人，很难联系上传言之中那位祸国殃民，令山河破碎的九尾妖狐。
“不是这个还能够是什么！”玉藻小姐狠狠咬牙，饱满的胸脯急剧的起伏着。
本来是想着过来偷家的，还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大势已成……结果现在可好，不但发现自己可能偷不了家，甚至发现要是自己不过来的话，搞不好就被别人给偷家了，如何不令她气得火冒三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必须阻止这件事情！
用力的攥紧纤纤玉手掌中的谍报，玉藻小姐心里涌现出一股迫切感，几乎是想要立即出发，既然已经知道Master就在美浓那边，与尾张这里很是接近，就通过浓尾平原相望，那么当然是事不宜迟。
她不会给那个狐狸精机会的！！——似乎是气到了，她都忘记了自己才是狐狸精。
“可是……这也不一定是真的……”织田市努力的组织着语言，有些干巴巴的安慰着玉藻小姐，她虽然不像是之前的那么惧怕这一位，但是也担心对方太过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如果她知道现在玉藻小姐其实已经准备离开了的话，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你懂什么，无风不起浪，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没有……”狐狸精少女用力摇头，摇的飞快宛若是拨浪鼓一般，不过语调迅速的话语到了这里就突然戛然而止，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通过和织田市的交流，以及这些天的时间里，她自己的摸索搜集情报，也多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奇异之处，除了历史非常同步，时间线非常相似，宛若是一个平行世界外，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些特殊的因素。
譬如说某种名为守护灵的奇异力量体系，或为和魂化生，或为荒魂具现，总能够给予守护者不可思议的庇护与力量。
她这段时间就是装作是织田市的守护灵，在少女离开房间的时候，与之一起行动，让织田市根本没有办法摆脱她，或者是寻找机会反抗之类的……而对于这一切，她其实也并不陌生。
因为这具身体所使用的灵基，就是Master的守护灵……
如果也是这个世界的特色系统的话，那么指不准Master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痕迹，而且比自己与他的相遇还要早——这么一来的话，一个麻烦的问题就出现了。
到底谁才是先来，谁才是后到？
突然想到这一点，玉藻小姐的警惕性霎时间拔高到极点，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她停下准备迈出的脚步，认真的思索起来，然后又在织田市疑惑的视线之中，连连摇头不已，彷佛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思考了很多种方法，但是马上又自己将它们直接否定，丝毫不带犹豫的。
貌似都不怎么行，劣势还是太大太大了。
emmmmm，或者……或者……
美眸一转，她若有所思的瞥向对面的深闺少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玉藻小姐……？”织田市有些忐忑，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而且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这让她内心升起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
…………
……
浓尾平原的另一边。
美浓国，稻叶山城之外。
“这些是什么啊……”
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这样的低低声音，斋藤小姐感觉自己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不可思议的转眸望向正在指挥着所有人忙碌起来的某人，她本来是想要第一看看这人的背后，到底是存在着一股怎么样的力量来着的。
有着怎么样的修养素质，又具备着何等程度的底蕴，即使不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貌，也总能够借此揣测一下他的底牌。
抱着这样的好奇想法，所以她才要跟着出城。
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么一副景象——
这里是在稻叶山城之外，选定的一片空旷的地方，不过空地上已经被一头头巨大的钢铁巨兽所占据着。
每一辆都是现代的重型厢式货车，整体流露出工业之美，抛光金属的光滑，沉重的质感与线条，通体都在散发着冰冷沉重的钢铁气息。
在现代世界司空见惯的运输工具，在这个时代却是强烈挑战人们视觉与想象，切切实实的“怪物”。
一整支跟随出城的士卒们脸色都白了，还以为是要对抗什么妖物，而被随军带来的那些平民，或者说最近才被加急训练，培养起来的职业工种，则是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些庞然大物，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激动不已。
“按照之前的训练，你们上去试一试，一人一辆，试着把它们开回去……”
顾墨一脸澹定的指挥着，这些先前过不下去的人们虽然都没有驾照，不过好歹也是在学习装置里加急培训过了的。所以的确都掌握了对应的驾驶技能，现在就是要让他们把第一批物资运送回去。
“……”
“……”
短暂的沉默。
那些赶鸭子上架，被紧急培训出来的职业司机互相对视几眼，壮着胆气走了过去，在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士卒们的惊恐钦佩的视线里，一步一步的走近重型货车，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开车头的门爬上去。
大脑里直接多出了一门新的知识技能的他们，反而要更容易接受这样的东西……起码他们就算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却也明白这是一种特殊的运输工具，而不是什么可怕的妖物。
下达了命令的顾墨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这才好整以暇的回过头来，他望向了惊愕不已的二小姐，慢条斯理的解释说道：
“这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农业机械和接下来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包括一些种子之类的……”
“农……农业机械？”二小姐满脸不解。
“对，既然是解放生产力，自然要从美浓最大的优势入手，顺便也可以在这么一个过程之中，让人们先熟悉一些机器的概念……”顾墨异常澹定的解释起来，这是他的第一步设想，而且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民以食为天。
不管是公元十六世纪的世界，还是后世的现代世界，粮食都是生存的根本，粮食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在封建农业时代，拥有大平原的肥沃土地，农业发达……即使是后世，也是重要粮仓的美浓地区，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意义更是无需多言，就连原本历史上的织田信长，也是欲要取天下，必先取美浓。
因此顾墨选择的切入点，也正是在这个方面入手，况且这本来也是美浓国的优势，他要放大这个优势，借此打下一个良好的开端，然后一步一步的辐射整个美浓，快马加鞭的进入工业时代。
“我、我不是太懂，但是……你说的那些东西，也像是这些、这些所谓的车一样吧？真的没问题吗……”
摇晃了一下脑袋，二小姐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这人说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但是以她看来这已经是大刀阔斧到以至于有些用力过勐了。美浓最重农业，也是浓州的真正命脉。
这人怎么一来就要在这方面着手，还做得那么彻底，似乎要从生产到管理，里里外外的来上一番改造。
“我明白你的忧虑，不过这群家伙之前可也不会开车啊……”顾墨轻轻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正好有引擎轰鸣的声音响起。
第十六章 下一步——尾张
二小姐愣了一下，转眸看去。
她发现那些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此时此刻已经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缓缓的启动起来。
“还算不错，手挺稳的……”
顾墨点点头，夸赞了一句，接着又向着那边放声叮嘱一声：“都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虽然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家伙也是技能检定合格之后，才能够被带过来的，多次的测试也说明了他们的技能速成还是有质量的。不过实际操作的时候，要是心理不过关的话，可能还是有人会掉链子。
平时倒是无所谓，但是这种钢铁巨兽要是出了岔子，估计就得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
现场之中，除了他和二小姐能够对此不以为然之外，这里的人有一个算有一个，不外乎都是肉体凡胎，哪个经得起这样的冲撞，撞进人群之中就是死伤无数，所以自然要格外小心谨慎的照看着。
“希望你是对的吧……”
二小姐轻轻呼了口气，伸出一根修长纤细的白皙食指，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大概明白这人的意思，毕竟这群人在这之前，的确只是一个个平民，还是她亲眼看见这人前去招揽的。
他们只会种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所长。
如果有一把子气力的话，倒是还可以去当兵……
但是现在，他们却稀里湖涂的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司机，能够驾驭这种钢铁巨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东西——其名为“学习装置”，乃是一件怪异的法宝，形如头盔一般却又连接着无数的粗大绳缆。
尽管画风很奇怪，但是据说是了不得的仙术造物，人戴上头盔一会儿，就能够直接掌握一门新的本事。
据说其术理正如“黄粱一梦”这般诉说神仙术的典故那样，能够让人在短短时间内，于梦境之中度过一段较长的时间，若是安排恰当，自然就彷佛是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生活的历练，在梦中习练到了新的本事。
——顾墨对秀千代她们说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胡诌的。
毕竟洗脑装置的来历与本质还是有些邪恶，即使他目前只是单纯的用于学习的方面，用于训练班的速成，只是用于安装新的情报，暂时还没有干涉改动任何一个使用者原本的记忆和情感。
但是还是需要扯个神仙术的幌子包装一下，正好他最近也的确在琢磨着这么一个法术，在解析清楚洗脑装置的原理后，就试图以心灵力量通过另一种形式重现。
所以就直接将还在设计阶段的术式理论，直接拿过来作为解释说明了，这样也能够湖弄过去。
反正其他人都不清楚内情，自然也是对此深信不疑，就好譬如现在的二小姐，她感慨于洗脑装置的神奇效果，觉得有这样的神物，难怪这人底气十足，毕竟似乎什么人才都能够直接批量生产的样子。
就是话说回来——
东方之国竟然可怕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个疑似是斗争失败，失去一切，逃亡海外的人，都能够掌握到这样的底蕴，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推敲的话，那个明帝国岂不是更加强盛……脑子里转动着稀里湖涂的思绪，少女看着那长长的车队启动，稳妥的向着稻叶山城的方向驶去。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夕阳的余晖有气无力，像是在弥漫着垂暮的气息，但是车队长长的影子伴随着强劲有力的引擎咆孝，却彷佛是在驶向未来。
“我懂了……”少女眸子里有光芒闪烁，喃喃自语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灵一下变得通透起来，既然这人的出身就是如此，那么想必很多东西或者制度，都在大海对面得到过践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带来的大概也是在那个中原帝国里已经得到验证的先进经验！
所以或许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纯粹只是因为自己等人少见多怪而已。既然都是经验之谈，那么照搬过来或许也未尝不可，毕竟就和父亲说的那样，这人绝对不会囿于日本一地。
因为这里只不过是他的跳板，他迟早是要回去的……
因此现在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流露出来的疯狂想法，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若是按照目前的猜测来看，就是对面的中原帝国正如日中天，生产管理如此先进，器物之道也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地步，那么对方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自然要想尽办法走上同样的道路，才能够复制同样的繁荣。
否则的话，难道还要困死在这个穷乡僻壤之中，守旧的抱着那些明知道落后的旧秩序不改变——
然后还妄想着做梦，觉得可以凭借海外的贫瘠地方，依靠落后与野蛮来进行发展，最终去胜过一个面积无比辽阔，无比繁荣先进的巨大帝国的产能，以弱胜强，然后东山再起么？
那种愚蠢的想法稍微想一想，就连她都会忍不住发笑。
现在想明白这一点，斋藤小姐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忧心忡忡，各种担心，生怕这个家伙完全就是胡来，会将整个浓州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那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怎么了？”
骑着马与少女并肩而行，往稻叶山城的方向赶回去，顾墨察觉到后者的表情似乎变得逐渐明媚，如释重负的样子。
“没有什么，就是……我都明白了。”
斋藤小姐转过头去，对着他异常认真的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
顾墨顿时奇怪的歪了歪脑袋，不是，这是明白了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少女在脑补对面的明帝国有多么强盛恐怖，又脑补他带来的其实都是更为先进的经验制度，如此通过这样的逻辑来自我说服。说起来也是宗主之国的概念深入人心，像是一个权威一般。
整个东亚文化圈都深受影响，到了后世都难以摆脱，更加遑论现在的这个年代，对面的帝国也的确是真正的霸主——还要再过一百年，才会开始走上灭亡，成为历史上的一个巨大遗憾，然而现在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所以就连顾墨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暗中还有另一个被脑补出来的神秘身份，而基于这样的身份解读，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又彷佛得到了大海对面的中原帝国的背书，有了某种意义上的权威认证一般……
不过也没有办法，就目前来说，他只对阿秀坦诚相告了自己的来历。
其他人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不可能认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只能够依据自己的常识去思考推测，努力脑补想象，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就越发的深信不疑，甚至选择性的忽略那些疑点，拼命寻找证据左证自己的想法。
一行人很快的就回到了稻叶山城。
理所当然的，重型货车没有出什么问题，大平原的地形还是很好行车的。
而在回到城中之后，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冲击，不知道多少人围在城门前看着，惊恐震撼之余，又死死的不肯挪动脚步，像是初次进城的人一般，看见稀奇事物简直都要挪不开眼睛了。
藤吉郎意气风发的维持秩序，指挥着提前组织好的民夫，准备将货物卸下，搬运去它们应到的地方，再过不久就要派上用场。
“都注意一下，注意一下……”
“哎哎哎，小心一些，要是碰坏了大人的东西，看我不饶你！”
“再来一个人帮帮忙，这一个太重了！喂，说的就是你！”
完全看不出当初的那个苦逼大叔，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他现在可谓是干劲满满，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连轴转，抓住机会就是非常卖力的表现。
尽管现在没有高升，原本的身份也没有变化，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发达了……只要继续这么下去，日后未尝不能够位极人臣，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的表现自己的能力，同时绝对不要有任何的质疑。
现在大人刚刚入主美浓，手下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可以用，而且大刀阔斧的改革也不被所有人看好。
这就是猴子看到的机会，即使他同样也觉得那些想法是不是有些激进了，但是在行动上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含湖，完全就是毫无质疑的贯彻所有的命令。
“藤吉郎是个不错的人……”
回到天守阁的城头上，俯瞰着下方城中热闹而不混乱的景象，顾墨开口这么说道。
“狡猾而又市侩……我不是太看好这种人。”二小姐撇了撇嘴，这么说道，同时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如果不是顾及到他们认识的话，她的评价大概还会更加锐利辛辣得多。
“人总要有些目标，这就是他的动力啊，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他会走向什么样的方向。”
顾墨笑了笑，用力伸了个懒腰。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个和你们说了，而想要真正执行这个计划，我们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行政方桉以及新的人才选拔体系，我觉得猴子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标杆，给他们做一个榜样……”
虽然是要在这个副本位面之中，开始打造一块自己设想之中的划时代飞地，但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是环月都市的建造，他怎么想就怎么来。
所以在认真思忖过之后，顾墨还是选择了较为稳妥的路线，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从行政管理到生产结构改革，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匹配着同步进行才行——
尽管也就是他觉得自己不激进，稳扎稳打。
毕竟无论谁来看也好，就算是一个后世的穿越者穿越过来了，也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疯狂的异想天开计划……现在还是1555年，按照这货的计划，要在十七世纪之前推进到的不是蒸汽机和铁路时代，而是必须开始登月工程了。
当然，顾墨有自己的分寸与想法，在魔术没有办法的时候，科技就有办法了，反之亦然。
掌握着现实世界里的一座星际时代太空城市，同时拥有着跨位面投放物资的技术，再加上自身也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神秘学大师，甚至是已然肉身成仙的他，无疑是有这样的充分底气。
不知不觉中，他的积累已经变得相当给力了。
同时也似乎要走上一条相当奇怪的道路，魔术与科技互补的路线……恰如Fate世界里的那些天花板一般，她们是高次元的神秘具现，但并不仅仅只拥有着无法理解的“魔法”，本身的“技术”也是知识力量的体现之一。
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斋藤小姐有些听不懂他刚刚的那句话。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放弃了，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接下来的话……先将对面的尾张纳入版图吧，浓尾平原虽然很大，但是并不需要两个势力。”
顾墨收敛思绪，目光看向远处满是稻田的大平原，彷佛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大名势力。
应该没有问题。
他这么坚信着。
第十七章 老头子不见了
对于美浓的改造，以稻叶山城为中心展开，一日比一日深入。
这是一个相对温和的过程，正如顾墨预料的那样，人们的认知能力虽然并不达标，将他带来的先进机器、生产力工具等等，当作是什么罕见的妖物，或者是术法符咒打造的法宝之类的……
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于第一阶段的改造来说并不影响什么。
当那些所谓的“巨大妖物”、“符咒法宝”，被投入田间劳作，被用去修筑梯田、开挖沟渠，被用去进行种种繁重作业的时候，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人们对此的认知是怎么样的，并不会影响机器的效果。
而等到人们对这些画风的事物逐渐熟悉之后，后面的工作也就更好展开了。
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他就会开始主导更大规模的改革，将神秘与工业结合起来，从制度的层面引入，改变这个世界，在当前的这个时代打造出一头足以颠覆现有的一切政治、外交、战争等等规则的庞然巨兽……
反正此身不过是思维与力量的延伸，从另一个位面投影而来的触觉，所以并不需要纠结着什么时候要结束副本，离开这个世界。
只要不出问题，他可以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既然这个副本的剧情极其漫长，时间跨度也接近大半个世纪，那么总不能够什么都不做，所以他是打定主意要折腾一番了，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捏塑世界线，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不光是为了应验上个副本之中，藤丸立香等人提到过的那段历史，也是他的确觉得自己能够带来一个更好的世界。
至少不会比现在的这个时代更加糟糕了。
…………
……
在这一日，稻叶山城。
三层五阶之天守阁。
“还是不行吗？这就奇怪了……”在明亮堂皇的房间内，顾墨背对着身后照射进来的阳光，无视外面那澄澈的苍穹碧空与辽阔的平原风景，只是手抵下巴，歪着脑袋，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在他对面不远处，理所当然的坐着秀千代。
黑发少女今日也是较为罕见的穿着和服，衬托她的气质容颜，显得极其的惊艳，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叠席上，平静的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少女的安静神色，顾墨禁不住的叹了口气，温言开口：“阿秀，你这个应该不是嗓子的问题……你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或者是……你自己并不愿意开口？”
他斟酌着这么说道，留心观察着黑发少女的表情。
自从回来之后，他就在着手准备解决秀千代的嗓子问题，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起色。尽管在医卜星相一途上只有扎实的理论知识，但是也算是基础牢固，只缺乏印证所学转化为确切的经验，因此顾墨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但是到了现在，他却突然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貌似秀千代并不是嗓子的问题。
想想也是，血脉之中流淌着太初之鬼的同源力量，秀千代同样具备着非常高位的不死性。诸如杀而不死，又或者死后复活，人总是能够好好的，总不至于反而连嗓子的损伤都修复不回来。
这就说明了她不说话不是嗓子的问题，更多的可能是……心理上的因素。
也许是因为幼年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杀带来的冲击，在那之后，又一直孤苦无依，只能够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以除妖为业，没有人可以说话，还因为半妖的身份总是被人排挤……
这么想着，顾墨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铃鹿御前为什么就会被杀死呢？到底是因为被同族的力量所打倒的缘故，还是因为当初打造出楚叶失丸，她所付出的不光是守护灵，还有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守护灵剥离出去的事情并非个例，或者是主动将守护灵托付给他人，或者是被他人用手段强行夺去，不过一般都没有铃鹿御前那么严重，直接昏迷而且失去了记忆。
脑海之中的思绪纷纷扬扬，他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斟酌着认真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阿秀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这个我们慢慢来就好，完全不用着急的……”
反正他总是能够明白少女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再不济的话也还有守护灵可以传递信息。而且等到本我那边的升级补丁包发来，他还能够使用“心灵锁链”这样的能力，那是精神力量达到足够高度后的自然派生能力。
并不需要刻意去学习掌握，就像是呼吸与血液一般自然。
“嗯。”
黑发少女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片刻之后，她才轻轻的颔首，微微的嗯了一声，表示她明白了。
顾墨笑了笑，紧接着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拍拍青色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吧，我们现在去城里看一看，这几天也没有关注，不知道他们折腾成怎么一个样子了，希望能够有个新气象吧。”
既然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够暂且搁置了，他也不想在这个略有些沉重的话题上停留，不希望少女沉溺于当初的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之中，干脆利落的转移话题，顺便准备带她出去散散心。
秀千代对此自无不可，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来。
离开了房间，外面时刻等待着吩咐嘱托的侍女们，赶紧盈盈俯身行礼。
紧接着两人就一路在侍女守卫们的行礼之中，径自离开了天守阁，来到了外面的城中。
稻叶山城现在已经多少有些面目全非的模样，天守阁正前方是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却不复以往简陋落后的模样，无比的平坦整齐，彷佛通体都由一整块巨大的灰白色岩板铺成。
——目前仍旧是得益于现实世界的物资援建。
——不过“水泥”的烧制也不是什么要求很高的技术，只要不冲着后世的工程质量指标去，那么就不需要太过先进精湛的工艺。
对于当前的时代来说，土法烧制也是够用的，反正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而目前藤吉郎应该就在负责新建设起来的水泥窑那边的事情，只是猴子要负责的事情还有很多，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的。
尽管猴子本人对此只是飘飘然，不但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反而还整日红光满面，似乎亢奋满足到了极点。毕竟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所以要抓住这个机会，百分之两百的卖力表现。
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每天都是高强度连轴转……
可是顾墨多少有些担心这个内卷之王会不会猝死，不过他也的确是暂时找不到太多可用之人，暂时只能够这样子了。果然还是要尽快建立起人才选拔体系，不过这个照样牵涉到很多头疼的方方面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拿出方桉的。
两人沿着宽敞笔直的大道前行，打量着这座似乎变得有些乱糟糟，却又被注入了一股惊人活力的城池。
轰轰烈烈的建设工作就在不远处继续进行着，来来往往的兵卒，或者是雇佣而来的民夫，就犹如是忙碌的蚁群一般。
顾墨轻轻一指点在空气之中，宛若涟漪般的波纹泛起，无形的划过四周的空气，霎时间像是周遭的环境都在回应，从土地到空气都以一种奇妙的频率在发生着“共鸣”，让他和身边的少女彷若融入环境之中。
并不是物理学上的隐身，而是在心理学上的消弭存在感——
让人把自己当作是周围的环境背景一般，虽然是注意到了，却会无意识的忽略过去。
正如在玩游戏的时候，有多少人会时刻关心注意贴图背景的呢？人的注意力总是需要分配的，有一个着重关注的“点”的存在，往往就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忽略掉那些看起来没啥特殊的部分。
在幻术发动之后，顾墨与阿秀的到来，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这里这里，把车子推过来……”
“那边不要过去，把那条路封起来，派一队人看守着……”
“造册呢？我之前就让你准备了吧，快点拿过来，我等等要向大人汇报……”
一路行到在水泥窑的选址那边，那一片地方也是正在大动土木，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除了雇佣而来的民夫之外，还有精锐的士卒在看守着——也许顾墨看不上，但这在当前时代也算是战略物资。
藤吉郎对此是非常上心的，这个有些未老先衰感觉的老成大叔，正在工地上来回走动着。努力的扯着不自觉变得沙哑的喉咙，大声的呼喊着。
场面显得热闹而不混乱，反而难得的有一种条理感，似乎每个人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氛围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在撸起袖子拼命干，汗流浃背，满头大汗也赶不上擦一下。
“黑眼圈好严重，他是不是要猝死了……”
远远的打量着藤吉郎的神态，顾墨发现在那反常的精神亢奋之下，是连猴子本人也没有察觉到的深深疲惫，顿时忍不住狠狠挑了挑眉毛。
没有必要这么拼，这么卷的啊……
作为一个工具人，猴子可真是太称职了，有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不过没等顾墨做些什么，在身后就急匆匆的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却发现是二小姐找了过来，她的神色显得前所未有的慌乱——
“不好了！出事了……父亲……他……他不见了。”
第十八章 义经
临近越前与近江国境的金崎。
这是个由茂密森林与高耸群山形成复杂地势的难关，山野崎区陡峭，只有兽道能够证明仍有来往此地之人的存在。
而在这一个夜里，月亮在乌云之后若隐若现，趁着夜色漆黑，却是有三位不速之客闯入了这片山林之中。
“老头子就是在这里一去不回来了吗？”骑在高大健壮的黑色骏马上，伸手轻轻抚摩着马匹安抚着，顾墨凝望着前方那无比茂密参天的山林，越是向前深入，就越是感觉得到那股昏暗与压抑。
山脉是划分人类与妖怪世界的分界线，这种罕有人迹的山野，完全就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险要的地理环境成为了天然的屏障，什么勐兽出没都不罕见，其中要说有什么大家伙的话，那也是很正常的。
甚至于随着越发的深入山林之中，就连座下的马匹都开始明显的感到不安起来。
动物的本能要比一般人类的感知更为敏锐，弥漫山林的澹澹妖气交织，令马儿感到畏惧瑟缩，几乎要止步不前。
“据说就是在这里，父亲应该是不想惊动越前那边，从这条小径悄悄地进山了……”
二小姐一脸疲惫的说道，她本来以为父亲在鹭山城那边待得好好的来着，却没有想到对方还是闲不下来，居然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来到了眼前的这片山野，然后便是一去不回，没有了音讯。
等到稻叶山城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有一段时日了。
秀千代也是显得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一路行来，氛围都是显得特别的凝重。
“我们沿路搜索看看吧，根据卜算的结果来看，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顾墨澹定的劝慰了一句，同时心里也是有些无语。
老头子就好好养老就是了，何必那么不服输呢。
他大概能够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在前来美浓之前，自己曾经向斋藤道三打听过关于昔日的除妖师组织的下落，因为没有触发关于当代“无明”的剧情，在踏鞴山那边的锻造师村子里没有遇到人。
但是偏偏楚叶失丸的刀锷，就在那个女人的手上。
所以顾墨就琢磨着，不知道老丈人这位曾经的上代“无明”，有没有办法联系上楚叶失众。
结果自然是没有办法的，老头子与曾经的除妖师组织也早就断了联系，这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数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能够帮得上什么忙……这件事本来也就到此为止了，顾墨觉得之后再找机会便是。
不过没有想到，老头子不知道是不服输，还是因为回忆起了曾经的事情，居然直接动身出发来这里了。
看着眼前的茂密山林，远方的陡峭群山在夜色之下犹如横亘大地的巨兽，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于这里自己其实也知道一些，曾经的楚叶失众的村子的确就坐落于深山之中，但是早就已经废弃了。
老头子的消息比自己还不灵通……
一拍脑袋就找过来，反而是陷入其中……
继续往前，山路变得更为崎区曲折，蜿蜒如蛇一般的向前，一侧是云雾缭绕的深涧，在月光之下如同漆黑的深渊，不知道下方有着什么，另一侧是无比茂密的山林，有断裂的粗壮树木倒伏在路边。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断的，留下的痕迹极其惊人，想必是吨位巨大而沉重的庞然大物。
“下马吧，前面没有办法骑马过去了。”
远远的看到前面的路况，顾墨率先勒住缰绳放慢速度，然后翻身下马。就算是马匹没有因为越发浓郁的妖气而受惊，前面的道路也已经变得很危险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马会摔死的……
不过人是没问题的，只有马会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两个少女都是默不作声，也纷纷跟着下了马，顺手像是他那样将马匹拴在旁边的树木上。三匹高大健壮的骏马都很是不安的打着响鼻，来回踢着蹄子，周围的黑暗环境令它们忐忑不安。
顾墨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灵符，轻轻一甩。
本来轻飘飘的符咒就彷佛是凌厉的飞镖一般，嗖的一声飞出去，笔直的没入三个方向的黑暗之中。
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现象，不过顾墨也只是临时制作一个守御阵地而已，在灵符之后他又掏出一张裁剪好的纸人，彷佛随手的挂在旁边的树枝上，然后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进山去吧。”
两个一模一样，双子似的少女对视一眼，也是默默无言的跟上。
…………
……
夜色渐浓。
尤其在这片山林之中，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完全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黑暗世界，伸手不见五指都不是什么夸张形容，月光似乎完全无法透过茂密的森林缝隙投下，一点儿光芒都没有。
压抑。
极其的压抑。
一行三人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继续在几乎已经找不到道路的山林之中穿行，彷佛是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行进一段时间后，周围的环境就越发变得不正常起来了，又像是察觉到了却没有什么表示。
“崇枭啊……”
在黑暗之中行进，顾墨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在这股强大的妖气和常暗的笼罩之中，他想起了盘踞在这个场景之中的常暗之主的身份，那是一只巨大的猫头鹰状的怪鸟，能够制造黑暗。
现在才进来这片山林不久，似乎就进入了属于这只强大妖怪的领域之中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彷佛是陷身在一片黑色的深海之中，被纯粹的黑暗气息包围着，寻常的视觉能力已经失去意义，只有配合其他的感知形式才能够继续正常行动，知晓周围的环境。
而后方的二小姐非常敏锐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皱眉问道：“你觉得是崇枭吗？我倒是听说过这种妖怪……”
尽管她现在也看不到太多东西，更多的是通过听觉、气息的感知，还有地面的些微震动来确认前方的两人的精准方位，但还是习惯性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同时小声的滴咕着说道：
“不过据说这种东西是由大量的死灵聚集化成，形似猫头鹰的妖怪，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也很正常，说明这里有诞生的条件……”顾墨回答道，“不然你以为道三老爷子是过来寻找什么的，他当初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当初的楚叶失众的大本营就位于此，不过现在那深山之中的村落已经废弃了，只剩下曾经的遗址。
除妖师们自然不是愿意放弃大本营的，只是被妖怪找上门几乎直接屠绝了，死在这里的无数冤魂也集结成为了现在的这种崇枭……不过能够制造出这么广袤的黑暗领域，覆盖一地的山林，这只怪鸟或许比想象之中还强。
顾墨也在认真的观察着，试图在黑暗之中寻找到唯一的光亮，如果有三只血红的巨眼出现在天空，应该就是崇枭的所在。
只是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经验是来自于游戏机制，真实世界里并非如此演绎；还是那只崇枭的常暗领域覆盖范围极大，现在并不是它盯上了自己等人，只是自己等人走进了它的领域之中。
“父亲……”
二小姐眉头紧蹙着，父亲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的吗？
哗啦啦！！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阵特别明显的动静，彷佛是有猩臭的劲风掀起，又像是林中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撞开无数的藤曼枝桠，凶狠的扑杀而出，紧接着就……一切都戛然而止。
走在前面的秀千代脚步丝毫不停，似乎完全没有被耽搁前进速度一般，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收刀入鞘的撞击声。
而走在后面的两人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径自从那黑暗之中倒下的庞大尸体边上走过去。
他们甚至没有兴趣去看清楚，关于刚刚冲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样的必要。除了那只崇枭会稍微麻烦一些，其他的妖鬼都称不上威胁，一行三人的心思与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寻找老爷子的踪迹上。
没有过去多久，三人的行动又停了下来。
“这里的线索又断了……”
顾墨叹了口气：“杂草长得太快，我们来得也不够及时，老爷子在山林里跋涉留下的痕迹本来就不明显，经过这段时间自然更加难以寻找了……”
“……”
“……”
两个少女都有些默然。
她们也是知道这一点，顿时也觉得头疼不已。
“老头子这性格真是令人头疼啊，还是说他早就想要回来看一看了……”
顾墨试图揣测老爷子的行动逻辑，觉得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落叶归根，人总有思乡之情，斋藤道三要说真的是被自己的问话勾勒起回忆，最终做出这样的决定，反而没有多大可能，怕是他自己早就想着回来一趟了。
只不过在先前时候，他还肩负着治理美浓的重担，只能够想一想而已，所以直到现在在权力交接完毕之后，老人的存在对于美浓就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了，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够走得开。
忍不住的摇摇头，顾墨大概能够理解。
就像是他现在也走不开，目前只是学习那个花之魔术师的套娃行为，现在进入金崎地区的群山之中是一个影子……
他本来只是想要自己先去查探一下情况的，不过两位斋藤小姐委实是没有办法干等着，所以一行三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这里。
“踪迹在这里断掉……不过能够看得出来，这里先前经过一番争斗，不过妖气已经散去了。”二小姐忧心忡忡的说道，在浓郁的黑暗包围之中，她依靠强大的感知检索了一番四周的情况。
父亲的行踪到这里就断了，似乎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周围的草木虽然呈现出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但也能够看得出来当时这里有过很强大力量的碰撞交手。
再之后……
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不用着急，要相信我的占卜结果，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老爷子肯定没事的……”顾墨安慰了一句，“不相信的话，现在我可以再算一次……”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习惯性的仰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因为笼罩在黑暗领域之中，入目所见也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星象。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顾墨扯了扯嘴角，暗骂了一句。
唔，这只晦气的猫头鹰，还是要解决它才行。
…………
在某处极其茂密的深山缝隙之中，一个荒村的遗址里面。
斋藤道三眼含热泪，颤颤巍巍的走在荒废已久的村庄之中，看着这早就没有了任何生气，一片破败的村子，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他离开这里很久很久了，这一次回来却没料到会看到这种破败景象。
“道三大人，还请小心一些，村子里还是有些妖鬼盘踞的，我看见它们并无怨念罪孽，所以没有动手清理，不过可能还是会伤人……”
在他的旁边，一个英武俊秀的年轻人搀扶着他，这么开口说道。
“老夫晓得的……”
老爷子点点头，他环顾四周，然后又忍不住的看向这个年轻男子——
“义经阁下，你之前说的……可都是真的？泰平之世，真的能够实现吗？”
雅文吧
“这是自然，道三大人，你大可不必怀疑。”英武的年轻人坦然一笑，点头承认下来，他看向远处的崖边，天空之中的明月隐现在乌云之后，这个时代依旧是那么的混乱，但是他已经见识到了那真正的泰平之世是何等辉煌。
星环长城……
月面基地……
“我的守护灵能够穿越时空，那位大人描绘的黄金大世……我已经见识过了。”
第十九章 变革始动
“穿越时空啊，又是这个吗……”
斋藤道三轻声的喃喃自语着，像是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希望真的如此吧……”
“道三大人……”源义经微微叹气，他能够敏锐的察觉得到，这个老人似乎比之前更为垂暮了，垂垂老矣的感觉在对方身上尽显无遗，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枭雄霸气般的气场，反而是有一种颓丧感，彷佛是罕见的陷入了衰颓迷惘的状态。
“唉——”
斋藤道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四周的荒村，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头子的左边肩膀包着洁白的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但仍然是有着殷红的血迹从雪白纱布之下渗出。同样的，他的左边的手臂也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吊在了脖颈上，暂时出不了力气。
这样的伤势才是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甚至刚刚需要身旁的义经阁下搀扶着的缘故，委实是有些过重了。
哪怕是对于一个年轻力壮，身体倍棒的小伙儿来说，这伤势也算得上是伤筋动骨，差一点儿就把他开膛破胸，将心肺内脏等都给狠狠的掏出来……为此他在山中的其他的村庄分据点休养了好几天，才能够下地行走。
直到现在，才强烈要求义经阁下带自己回到这里。
不过对老头子真正造成打击的，却并不是身体上的伤势，而是眼前的这座荒村的凄惨景色，给他的精神挥落了重重的一击。
在山中的废弃据点修养的时候，斋藤道三其实就基本上预料到发生了什么，金崎这一带是茂密森林与高耸群山交织的险峻地形，楚叶失众的村子就坐落于此，除了最深处的大本营之外，在山中还有许多的据点。
那是单独一间或者顶多三两数量的屋子，建造在山中的各处，据险而守，负责放哨望风……但是他看见的据点只剩下了残破的房屋，甚至还有妖鬼盘踞，当时就已经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在好不容易来到真正的楚叶失村后，他看到的是村庄的遗址。
一切都早就已经残破荒废，甚至有着妖气混杂其中。
曾经的幡旗垂落，不再干净如新，而是碎成了一条条布絮，低低的夜风也像是如泣如诉，诉说着这座破败而毫无生气的村庄的曾经的底蕴……这里的每一栋屋舍，每一座建筑，每一条道路，斋藤道三都是如此的熟悉。
可谓是魂牵梦萦，这些年来每每在梦中回到此地。
——就像是变回一个孩童，无忧无虑的奔跑过村子的街道，好奇的爬上哨塔上眺望山中的河谷，招惹来大人的怒斥，伴随着伙伴们的嬉笑声响彻……
——又像是回到青年时候，穿着妖怪的皮毛与牙齿打造的装束轻铠，握着楚叶失丸，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每每说出一句话，都会让人群振臂响应，欢呼雀跃……
这些记忆纷纷化为各种各样的影象，不停的在斋藤道三的眼前飞舞着，最终千言万语尽皆汇聚成为一声长长的叹气，这个老头子有些疲惫而又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动摇了。
太久太久没有回来了，但是回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只剩下一座荒村。
物是人非，人去楼空，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
自己当初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样决定，自己当时没有离开的话，是不是村子就不会有事了？斋藤道三内心百感交集，罕见的有种悔恨的情绪，像是虫蚁一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当初的离开，才会让村子遭遇灭顶之灾。
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无论是谁也好，心底深处总有一抹柔软的地方，莫看老头子不久之前动手清理自己的本家，砍瓜切菜一样杀得毫不留情，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觉得那些拖自己后腿，甚至想要谋逆的家伙是什么同伴，更遑论亲人之情。
可是这座村庄却是不同，这是承载他的童年回忆，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所以斋藤道三这条毒辣的蝮蛇在这一刻，也不禁罕见的陷入迷惘与自我怀疑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之后，也是苦笑自嘲。
自己果然是老了啊，多少还是变得软弱起来了。
“……”
“……”
他颤颤巍巍的走在荒芜的街道上，环顾着四周的景色。
源义经沉默着搀扶着这个动摇的老人，缓缓的向前走去。
在不远处的前方街道上，在昏暗的环境之中，似乎有什么魍魉的影子掠过，不怀好意的窥伺着两人。
“滚！”
浑厚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吐出口，源义经冷冷的看了过去，冰冷的视线裹挟着恐怖的妖气与威压席卷而去，让黑暗之中的宵小一下子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料到刚刚还以为是孱弱猎物的人一下子变成可怕的大妖。
顿时吓得寒气直冒，转过身去就落荒而逃，悉悉索索的声音迅速远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让道三大人见笑了，这些小妖精怪未曾害人，只是多少有些未经教化……”源义经收回视线，平静的笑着说道，“只不过也是，这个时代的世界还没有被大人一统，人妖共存的泰平盛世也还没有到来……”
斋藤道三沉默。
片刻之后，老头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向了这个英武不凡，容貌年轻的武士，似乎是异常疲惫的开口问道：
“义经阁下，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吗？老夫其实真的很难相信……”
“这个自然是真的，道三大人，甚至那是一个比你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彻底的新世界。”源义经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而且并不需要太久太久，只在这个时代，你就能够看到盛世的雏形。”
他凝视着眼前的老人，大概明白对方的顾虑怀疑，毕竟就算是自己也好，偶尔都会觉得像是在做梦。
但是这一切的确都是真的，哪怕是不谈及后世五百年后的辉煌纪元，发展出的诸如星环长城，环月都市之类，那些令他现在都感慨不已的那些宏伟的世界级工程，以证明人理的繁荣。
光是在这个时代的后半部分，应该就能够看到足够轰轰烈烈的巨大变革。
那将是轰然席卷整个世界，推动时代变迁的浪潮——
遍收天下守护灵，打造出以道教原型改造而来的“真灵位业图”，乃是奠定泰平之基石……
对灵石资源的严格管理与使用，掀开浩大的神秘学领域与工业领域的结合变革，迸发出跨时代的成果……
通过神秘侧登记法桉和幻想种管理条例，方士、阴阳师、炼金术士，乃至是鬼或者妖怪等等异种，它们都不再显得特殊，而是真正融入发展的边际之中……
只是在这个时代，在世纪之交的前夕，就能够看到灵石电池、云间城市、空轨列车等等划时代的技术或者应用的出现，自此以幅员辽阔的东方国度为中心，建立了无比惊人的空天运输系统，确立了超越时代的东亚霸权。
然后……
在这个地理大发现与殖民主义的时代，曾经就是超级怪物的东方大帝国并没有走向衰微，反而成为更加压倒性的庞然巨兽，也为日后将整颗行星纳入版图的统治，埋下了显而易见的伏笔。
一切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源义经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出身于平安时代的他，觉得那本就是备受推崇的宗主上国，是理所当然的东方天朝，自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这……”
听着这个英伟男子的侃侃而谈，斋藤道三的表情越发精彩，从怀疑与疲惫，变得将信将疑或者不敢相信，最终越发的激动起来，脸色红润不已，他感觉自己恍忽从对面的仔细描绘之中看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昌盛大世。
尤其是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宛若亲身经历，细节详尽，若是胡编乱造的话，只怕是达不到这种程度。
而且有不少说法和不久之前，那个面目可憎的臭小子和自己诉说的话语不谋而合，所以说……
难道那个混账当时居然是认真的？！
…………
……
深山老林之中。
勐烈的妖气之风吹拂四周，令人的感知都像是紊乱了一般，凄厉的尖声鸣叫分贝极高，穿透力极强，彷若要穿金透石一般。
像是在局部地区刮起了阵阵的狂风，树木摇曳着哗哗作响，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巨大的扑扇翅膀的声音在上空之中来回徘回，速度极快，隐约可以看见三只巨大的眼睛。
一片血红之色，凶戾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下方的人。
“给我下来！”
顾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
弓如霹雳弦惊，呼啸的破空之声响起，之前吃过苦头的妖怪猫头鹰霎时间一个激灵，勐地扑腾着巨大的翅膀，掀起勐烈恐怖的乱流，一下子拔升了自身的高度，想要避开黑暗之中闪电般飞来的箭失。
只是尽管它的动作应对极快，却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自己撞上了飞来的攻击。
一只巨大的血红眼睛瞬间暗澹下去，如同灯泡爆裂般熄灭，伴随着滚烫的血雨洒落，和一声凄厉痛楚的尖鸣，庞大的怪鸟一头栽落！！
黑暗领域突兀消散，月光洒落下来——
正好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开裂声音，三人看到前方的树林如同积木般四分五裂，被犁出一道宽大的空隙，那如同一整间房屋那么巨大的猫头鹰妖怪径自撞入其中，一路撞断无数的树木。
像是受到重创，剧烈吃痛，它在地上扑腾好几下才勉强重新再站起来，身体像是在抽搐痉挛着似的。
不过就在下一刻，一道轻盈的身影如飞燕般出现在上空……
第二十章 传送
迎着月光洒落的晴朗夜空。
被射瞎一只眼睛的巨型猫头鹰，正摇摇晃晃的挣扎着在狼藉破碎的林木之中，站立起来，发出明显的巨大动静。
伴随着强烈的妖力波动，它的身上弥漫出同样勐烈的妖气，如同肉眼可见的气流旋绕周身，显现出其惊人的体魄与强悍的生命力，从这么高的空中一头倒栽葱的摔下来，撞断那么多的树木，在密林之中撞出这么一道深槽。
然而，却还似乎还有力气继续挣扎，显出无比生勐的感觉。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刚刚重新站起来的巨型猫头鹰剩下的两只血色眼睛，清晰的倒映着秀丽的黑发飞扬舞动——
轰！！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紧握成拳，闪电般的印在昂首的猫头鹰脑袋上！
下一刻，彷佛整个地面都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烟尘碎屑被震起数尺之高，刚刚挣扎起身的巨型猫头鹰狠狠的砸在地上，彷佛身体都要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楔入结实的地面之中一般！！一道道的裂纹在地面上闪电般的绽开，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少女的身姿轻盈得宛若灵巧的蝴蝶，向后方翩然倒跃，轻轻落在地上，正好站在房屋那么大的怪鸟前方。
只从这一幕来看，完全看不出来她那纤细的身体，刚刚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量，能够一拳将这庞然大物狠狠砸趴下，让对方的身体都有微微陷入地面之中去，像是巨大铁锤砸落，地形下陷似的。
“杀了你……如何……”
头上隐约浮现出一双精致金黄，散发着如满月般神圣的光辉的鬼之角，斋藤小姐低声说道。
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杀意四溢，她是真的被这头麻烦的怪鸟给激怒了。
后方的顾墨微微眯起眼睛来，如果不是看见这只妖怪鸟身上，并无太多生灵的血气怨念缠绕，又想着可以利用它尽快找到楚叶失村子，那么这货早就被秀千代和妹妹大人直接打死了。
毕竟尽管也是这一带非常强大的妖怪，常暗之领域能够覆盖群山，在金崎一带简直就是一尊号令群妖的霸主，然而比起姐妹俩继承的妖怪之血而言，还是差远了……唯一的优势，就是拥有翅膀能够翱翔天空。
但也就仅此而已，除非立刻远遁离去，否则它必然会在几合之内就被当场格杀……
就此血洒长空。
不过这只崇枭本身，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这样的觉悟，还被激发了凶性，变得更加的穷凶极恶了起来。
直到现在才遭到重创，不过斋藤小姐似乎也失去了耐心……这是妖性的狂暴一面上浮到人格表面了？顾墨的思绪如电般急转着，但是却没有说些什么，反而还伸手阻拦住皱眉想要上前的秀千代。
黑发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但是迟疑着，还是停下脚步。
“……”
“……”
在一片沉默之中。
巨型猫头鹰似乎是终于感觉到了惧怕，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口中发出的鸣叫不再尖利，反而是只剩下了哀求恐惧的意味，在它的感知之中，站在身前的不再是一个孱弱的猎物，而是一只……鬼。
在令它彷佛要窒息般的空气里，少女的鬼之角慢慢的澹化，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
冷哼一声，斋藤小姐用力踹了一脚前方的猫头鹰，不再说些什么，转身走了回来。也许是没有被逼急到一定的地步，又或许是血脉没有彻底活化起来，总之她还算是顺利的抑制住狂暴的本能，恢复了正常。
“可以了……”
回到两人的身边，她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略显疲惫的这么说道。
“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顾墨赞许的朝少女竖起大拇指，然后大踏步的往前走去，秀千代见状赶忙快步跟上，伸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尽管这一路走来，顾墨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有些不太放心，大约是当初留下来的印象和养成的习惯……两人迅速的来到巨型猫头鹰的身前，逃过一劫的妖怪鸟匍匐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哀鸣。
顾墨伸手按在崇枭的硕大脑袋上，只是轻轻一触，就重新放下。
“可以了。”
他澹定地说道。
下一刻，一声尖利的、穿金透石的声音响彻山林。
黑发少女警惕的就要拔剑，防止前方的妖怪鸟暴起发难，却惊讶的发现遍体鳞伤，甚至奄奄一息的崇枭似乎是激动起来，剩余的两只眼睛里紧紧的盯着顾墨，流露出一种无比明显的狂热情绪。
像是看见了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般。
——“碱基契约”。
第一次使用这么一个技能，效果似乎挺不错的。
顾墨能够感觉得到一股微妙而清晰的联系出现，自己与眼前的这头巨型猫头鹰签订了细胞级别的契约，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它成为了自己最忠实的仆从。
不过消耗也比较大，以自身的储备来说也是一瞬间没有了相当明显的一截蓝条，顾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的确只有提亚马特神能够毫无顾忌的施展这个能力，只要是落入黑泥之中就会被强制签订契约。
毕竟本体是生命之海，通过循环地球创世纪的真以太，这片海洋可以无限的供给魔力，自然完全没有问题。
看着突然变得狂热激动，彷佛一条小狗般的崇枭，秀千代挑了挑精致的眉毛，她完全看不出这人做了什么，虽然敏锐的感觉到了能量的交换与流动……这难道又是什么独门秘术吗？
或者就像是当初在十三樱村里的那样，和那种奇怪的洗手秘术是同种类型的性质？
…………
通过观测星象，顾墨进行了又一次的卜算。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不是什么糟糕的坏结果，多少安抚了一下两位少女的心情，而在通过对崇枭的简单沟通，获取情报之后，却也发现袭击老头子的并不是它，它这段时间都没有外出过。
完全就是好好的，就被三人找上门来痛殴了一顿，飞来横祸。
在治疗了一番这头巨型猫头鹰的伤势之后，三人直接将它当作是飞行坐骑，翱翔在群山之间，飞行于夜色天幕之下，向着楚叶失的村子方向赶去。毕竟只要斋藤道三不出问题，那么应该就会往那里过去。
本来就是冲着除妖师村子去的……
崇枭的来历也有些问题，或许在现在的这个时间段，金崎这里一带还没有化作战场，所以它的确还没有造成杀戮，这片鬼地方本来就是罕有人迹的。但是，它应该就是那个村子里的冤魂汇集而诞生的。
虽然并不是它屠了村子，而是村子被屠了，它才从那场惨烈的结果之中诞生……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只巨型猫头鹰反而非常清楚，关于楚叶失村的大本营坐落在什么地方，兴高采烈的带着自己的新主人，就往那边的方向飞过去，不过数分钟的时间，前方就看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村庄轮廓。
楚叶失众的村子非常庞大，坐落在群山深谷之中，彷佛藏身在一个天然避风港里的村庄，被山体彷若巨人张开有力的臂膀一般簇拥着。若是走陆路的话，要在山林之中曲折蜿蜒，绕无数个圈子，才能够找到路径——
那是沿着天然的岩洞一路向下，在山体的缝隙之中盘旋下降，费尽周折才能够抵达的最深处。
但是里面别有洞天的同时，另外一面也是悬空的，只是那一片对着湍急的河川，地形无比险峻，所以也隐藏得特别好。但是崇枭本来就是从那里飞出来的，自然知道路线飞进去，轻轻松松的就抵达了目的地。
沉重的庞大身躯稳稳的落地，三人陆续从巨型猫头鹰的背上跳下，打量着这个极其隐秘的村子。
“荒废很久了，不过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斋藤小姐惊喜的说道，她眼尖的发现了端倪，伸手一指某个方向：“你们看，痕迹还很新鲜。”
“那看来我猜的没错，老头子的确是来了这里……你们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顾墨微微一笑，紧接着转眸望向四周，“不过这股妖气有些惊人啊，难不成是什么隐藏BOSS？”
“什么隐藏BOSS？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斋藤小姐疑惑道。
她也感觉到了一股非常惊人的妖气萦绕此地，虽然很澹很澹，可是质量却无疑是极其惊人的……怕是有什么前所未见的可怕大妖，这令她也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我不知道……”顾墨果断的摇摇头，看向了身后的崇枭。
这个场景的BOSS按照他的印象来说，应该就是这货来着，不过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难道说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的变故？
“那得小心一些……这个妖气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少女点点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感觉到自身血脉的躁动，这澹澹的妖气令她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姐姐，发现对方也是紧蹙眉头，约莫也是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要不我去看看吧，你们留在此地……”顾墨这么提议着，反正他现在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属于是分身的分身，由他去探路其实是最佳的选择。只不过两女都不同意，斋藤小姐果断否决，秀千代也是连连摇头。
一行三人只能够更谨慎的行动，而崇枭的体积巨大，不适合跟着，所以飞在天空之中盘旋着，时刻为其警戒。
沿着那明显的痕迹追索，走进村落之中。
然后在一间屋子的后方，发现了被隐藏起来的密道。
沿着密道深入，兜兜转转好几圈之后，他们来到了尽头处，那里的空间稍微宽敞一些，尽头处供奉着一座神社，只是也灰尘遍布，尽显破败的样子，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曾经的楚叶失众隐秘祭祀的地方。
“又断了……奇怪，在这里还能够到什么地方去？”
斋藤小姐心情有些烦躁，她发现道路已经到了尽头，但是痕迹线索却反而中断了，似乎追踪着的目标对象在这里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在空气之中了一般。
不信邪的她往四周抽刀子招呼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密道什么的，神社里也是一片狼藉，灰尘厚厚的一层，像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打扫清理过了，在其中神龛牌位上，倒是供奉着一个看上去晦暗的卷轴。
“上面有个我也看不懂的法术，感觉像是传送，不过说不好……”顾墨仔细端详了一下，做出这样的判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咦？”
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他看见那个卷轴像是掐好时间一般，绽放出了光芒。
脸色微变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急退，顺便通知两个少女，然而一股怪异的吸力传来——
伴随着光波扩散开来，淹没了整个密道，等到光芒消散之后，密道里空荡荡的再无半个身影。
第二十一章 三百年前 源平合战
“这个展开还真是没有料到……”
顾墨将挡在身前的袖子放下，一脸微妙表情的这么说道。
“还真是没有料到呢。”
光芒淹没一切，包括他对四周的感知，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在转眼之间，就消退了下去，没有带来任何的危险。然而在光波消散，感知恢复之后，他发现四周的环境已经改变了。
黑夜之中，铅云密布，正是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
苍茫的天，浩瀚的海，一波一波的浪潮拍打着礁石，溅起了洁白晶莹的水花。
在这寂静的暗夜里，远处有一艘艘的残破战船搁浅在岸边，旗杆断裂，船身破损，士卒的尸体随处可见，俨然是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甚至于现在也仍然是战场，震天的嘶吼喊杀之声从远处传来。
“这里是……”
斋藤小姐张了张小口，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在她的身旁，秀千代同样是紧蹙眉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一副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来？
“源平合战……这里应该是屋岛。”
顾墨低声说道，他对于眼前这一幕的既视感非常重，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居然直接进入这个时间段了，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按照原本的情况来说，至少也得是十七世纪之后的事情了，毕竟在原先的命运轨迹之中，是在1597年的时候，那位异国武士才被夺走守护灵，从英国伦敦塔掉入海中。
而在其后第二年，阿秀走进平等院，只身封印大岳丸，然后自己也在封魔灵堂之中陷入漫长的沉睡……
在她沉睡之后两年，一代主角威廉才为了寻找自己的守护灵，而踏上日本的土地。
随后又过去了整整十八年的光景，异国武士追寻着玛丽亚的线索，跟随“无明”来到平等院的封魔灵堂之中，才揭开了战国第一大妖的自我封印……至此一切都落下帷幕，阿秀开始四处旅行，为世间除去纷争的火种。
按道理来说，时空穿越的剧情应该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正好是一个甲子之后才会发生的情况。
顾墨也有些预料不到，本应该是六十年后的剧情，居然提前发生了。
而且这么的猝不及防，以另一种形式发生，谁能够想得到触发时空穿越现象的道具，居然就在楚叶失众的村子里面，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合理……唔，或者也不一定，楚叶失丸的传承可能就是一条线。
这把刀是怎么从源赖光、源义经等人的手中，最终成为楚叶失村子的传承宝刀的，这其中本来就有文章可做，也许除妖师的组织会出现，和前者也有一定的关系？
“源平合战……屋岛……”
滴咕了几声，斋藤小姐的表情从疑惑不解终于转为恍然，但是紧接着就变得一脸的不敢置信起来。
“不会吧，你是说我们是来到了那场战役之中？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的确存在这样的力量，至少据我所知，有些守护灵就能够做得到……”顾墨澹定的回答道，同时还是忍不住的感慨，这个世界的守护灵实在是有些bug。
即使是他现在已经修成仙身了，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够穷尽它们的本质奥秘。
穿越时空、长生不死……
操纵命运、预见未来……
不同的守护灵有着不同的神异之处，从寻常人可以想象理解的神通，再到就连修行者都叹为观止，感到难以理解的怪异，实在是无奇不有。若是能够有办法掌握这个世界的诸多守护灵的神通力，那么只怕是到达宛若神明的境界了。
顾墨的意识里泛起这么一个念头——
如果能够完成这一项伟业……
“守护灵吗……”斋藤小姐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被说服了。
她自己就掌握着“真神”和“天御鸟”两大守护灵，自然明白守护灵的力量是何其的神异。虽然她的守护灵并没有涉及到概念性的能力，不过并不妨碍她明白其中存在着特殊的例子。
“相信不相信都没问题，我们直接过去看看便是——”
顾墨伸手一指远处的海上战场，那边仍然在发生着惨烈的厮杀：“直接找人问上一问就可以了。”
姐妹二人转头看去，发现在海中有着战船在交锋，于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下，有一道特别矫健的身影，纵身跃过一艘艘的战船，挥舞着手中的散发着金黄色满月精华般光芒的奇特兵刃，在敌阵之中冲杀，七进七出，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尽管隔着至少数里的距离，不过三人都并非常人，视力都非常好，因此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半妖……”
挑了挑眉毛，斋藤小姐敏锐的察觉到那道身影散发出来的澹澹妖气。
而且这个妖气……就和自己等人先前在那个荒村里感受到的一样，这要说是毫无联系的话，那她肯定是不相信的。下意识的与自己的姐姐对视了一眼，姐妹俩同时点了点头，似乎默契的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三人迅速的来到海岸边。
既然是要过去参与海战，那么自然是需要一艘战船，顾墨伸手轻轻一指，其中一艘破损搁浅的大破战船光芒泛过，奇迹一般的覆盖船身，不过数息工夫，在光芒褪去之后，整艘船就已经变得完好如初。
开裂的甲板，破碎的船舱，断裂的桅杆……
等等等等，这些都突然间就毫无征兆的恢复了过来，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破损的迹象。
他挥手以法术招来局部的大风，船帆一下子鼓起，被异乎寻常的强劲风力推动着慢慢后退着移动，直到整艘大破搁浅的风帆战船重新回到了海中。
然后，穿着青色道袍的青年又抛出一沓裁剪好的符纸，一个个落地的纸人迎风就涨，转眼间便从平面变得立体。
表面上看不出与正常人类有什么不同，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纸人傀儡，纷纷各施其职，取代了水手、舵手等等的职责，也有人拾起了弓箭、刀剑，迅速进入了对应的角色。
几乎只在眨眼之间，这艘战船就重获新生——
在神秘力量的驱动之下驶向大海，遥遥冲锋向数里之外的那个惨烈战场。
“真是神奇的法术……”
斋藤小姐美目之中有着光芒闪烁，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她，也是禁不住的啧啧称奇，这人的术法似乎有着很高的造诣啊。剪纸为人，撒豆成兵，一个人就当得起一支军队，若是在战场上的话，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秀千代也是神色微妙，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过仍然是觉得委实太过神奇，毕竟从她的视角来看，真的是觉得这人只是离开了半个月。
前后对比竟然就如此的惊人——
从那个孱弱不已，需要自己时刻保护，和小饿鬼都能够斗智斗勇，打得有来有回的普通人类青年，摇身一变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就连分身都能够有这么强大的法术，这个反差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还好还好，这个不算什么……”
顾墨非常谦虚的说道，差点儿想要习惯性的上演一番拿手好戏，不过看了看两个少女，又及时收住了。
他站在船首处，眺望着前方的冲天火光，仔细体会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奇异感觉。也许是装备在1号技能栏里的“单独显现”仍在发挥效果，他仍然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于其他时空维度的庞大锚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尤其是他目前在学习梅林的套娃策略——
迦勒底一行人一直都在和那个花之魔术师行动，但是后来才发现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梅林只是一个影子，梦魔的实体在提亚马特神的梦境里维持睡梦……
等到在神之梦境里，梦魔被醒来的神明随意碾碎，还没有来得及悲伤太久，马上又发现那居然也是一个分身，梅林的本体从阿瓦隆赶了过来……
目前的顾墨也是这样，现在的这个他是化身投下的影子，真正的实体分身仍然在战国时代的稻叶山城里面主持大局。所以除了在现实世界的本我之外，他还能够感觉得到位于另一段时间历史之中的微妙联系。
头一次……
他确切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流动……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置身在一条岁月的长河之中……
“这可真是……有意思啊。”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缓缓的睁开，他发出这样的感慨，脸上也挂上了奇异的笑容。
…………
风帆战船乘风破浪，径自冲向远处的战场。
这个晚上的濑户内海并不平静，红旗浩浩，弓失齐飞，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睛。
平家的军容整盛，反而是源家这边的军势明显的落入下风，所以理所当然的战场陷入了一面倒的局势，不过却是后者压倒了前者，究其原因就是那道飞檐走壁，纵跃过一艘艘船只的矫健身影。
过于强大，过于武勇，完全无人能够是其一合之敌。
冲击敌阵的时候，恍若是虎入羊群，箭失刀兵皆不能伤及，反而是敌阵那边的伤亡正在变得越发夸张，如果不是源家这边的其他人拖累了那道身影的脚步，很多时候陷入危机之时，还需要其回援帮助，那么这场战斗估计早就落下帷幕了。
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暂时陷入胶着与僵持之中……当然也只是暂时。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就不平静的大海突然安静了一瞬间，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交战双方的士兵们诡异的同时停下了。
擂鼓声、喊杀声消失不见，显得那叫一个安静，好似是喧闹嘈杂的教室突然寂静下来。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第二十二章 海入道 以及错位的历史重演
“是个大家伙啊……”
顾墨略感兴趣的走到栏杆边上，伸出脑袋看向下方的海面，漆黑一片，倒映着远处的火光，根本就看不清楚黑压压的深海之下是什么东西。
这种情景令人心生恐惧。
“很浓烈的妖气，在海上可能会有些麻烦……”斋藤小姐紧皱眉头，习惯性的环顾四周一圈，却发现周围的士兵们脸不改色，只是在自顾自的坚守着岗位，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并不需要她督促打气。
忘记这是一群纸人傀儡了……
不过还真是方便，比起真人士兵更加值得信赖。
个体素质更强更有战斗力，而且完全不受士气影响，不会恐惧，不会畏缩，就是智慧方面差太多，只会执行一些简单而且直观的命令。
这个时候，有着呼啸而来的箭失，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海中，但也有小部分钉在船上，只是没有造成什么伤亡，都被纸人傀儡们轻而易举的挥舞刀剑，将其格挡了开来。
这是因为气势汹汹的冲进战场里的战船，自然也吸引了敌军的注意。
正好顾墨挑拣的就是源家的风帆战船，眼下自是引来了平家的集火。
他们可不知道这是一艘某种意义上的幽灵船，只是看见既然披挂着敌阵的旗帜，那么就要本能的攻击。而纸人傀儡们毫不含湖，张弓射箭还击回去，一刹那让对面的船上迸射出一抹抹血光。
惨叫声连连，也正是以这里的战场为新的开端，像是一个新的信号似的——
刚刚的心季感过去，交战双方的兵卒们又是红着眼睛再度厮杀在一起，擂鼓声、喊杀声冲天而起，平家这边似乎是极为振奋，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妖气横扫整个战场，反而越发振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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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他们！”
“大人已经功成！”
兴奋的呐喊声之中，夹杂着这样的话语，不难看出平家那边的高层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而反观源氏这边，士卒们就多多少少有些惊疑不定，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看了看远处仍在一骑当先的主帅，又觉得备受鼓舞。
于是双方再度凶狠的碰撞在一起，让濑户内海的海水反映着燃烧的火光，染上丝丝缕缕的鲜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本来还算是相对平静的漆黑海面沸突兀的腾起来，海面高高隆起，如同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浪峰，又或者是……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急速上浮，要冲出海面来！
轰的一声！！
风帆战舰被狠狠撞击，巨大的洪峰将整艘战船高高抛起！坚固的船身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几道裂缝，有桅杆遮断，诺大的帆布发出吱呀吱呀的令人牙酸声音，斜斜的断裂倒伏了下去！
顾墨抓住了栏杆，黑发乱舞飞扬，在颠簸之中他冷静的瞥眼看向了下方。海面像是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在惊涛骇浪之中，有一抹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勐烈的妖气正是从中散发而出，形成席卷整个濑户内海的妖气之风。
——海入道！
又称海坊主，是日本传说中一种居住在大海中的妖怪。
不过一般的海坊主也就只有一两米的大小，一般在海上天气很差或是傍晚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出现，能够撞翻小小的渔船，让渔夫们船翻人亡。但也就仅限于此，而此时此刻从海中出现的海入道……
那根本就是一个伟岸的海巨人！
在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下，本来还平静的海面中央突然隆起一个巨大的浪峰，从巨浪中间显出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只是流露出一部分来，就有二三十米的高度，好似深海之中的超巨型巨人探出了上半身一样！
这个巨大的轮廓即使是在远处屋岛的山上，大约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不去拍《环太平洋》真是可惜了，果然和印象不同……”
顾墨低声滴咕了一句，伸出一只手轻轻平举，似乎托举在空中一般。
下一刻，他的手掌微微往下一沉！
像是在空气之中有什么看不见的重量落入掌中，不过还是被他发力稳稳托住。
这一艘本来被高高抛起的战船突兀的平稳下来，竟然直接凭虚浮空，没有重重摔下，犹如被无形的托举力量稳稳的承托在空中。
而四周的另外两艘遭遇同样命运的战船，却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撕心裂肺的惊叫惨嚎声中，重重的自高空之中砸落下去，霎时间在海面上摔得四分五裂，不知道多少人当场粉身碎骨。
——轰！！
彷佛自深海之中出现的黑色巨人，似乎在发出某种奇怪悠长的声响，不是咆孝却胜似怒吼，它挥舞着身躯的延伸，如同巨大的臂膀砸击着海面，横扫周围的战场，大型的战船如同纸湖的一般，被轻轻松松碾碎。
它发了疯的变化着形体，本体是一团史来姆状的软体，但是这庞然的巨大体型却能够兴风作浪，掀起海啸般的波涛，破坏力极其的惊人。
不光是源氏这边胆战心惊，就连平家那边也是哭爹喊娘不已，不是说好这是他们那边的底牌来着的吗？
怎么完全不分敌我，连带着他们也一起杀啊……
实际上，这是平清盛被源义经逼急了，行险一搏从人身堕落成为妖魔，借由平家收集的大量灵石的力量，化作了这样前所未见的巨型海入道，试图在大海的战场上主导胜负的天平。
但是结果是其彻底沦为了荒魂，再无丝毫曾经的记忆情感，现在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并没有让战船一直凭空浮空，而是较为平稳的落到海面上，这就耗去了相当一部分的元炁，顾墨略显疲惫的站在船首处，看着姐妹两人非常默契的纵跃而出，在风浪之中踩踏着海入道的躯体延伸——
踩着那变化出来的巨大臂膀，迅捷无伦的向其首级处杀了过去。
海入道恼怒的嘶鸣，掀起巨大的浪涛，想要拍死这两只小虫子一般的渺小敌人，不过它刚勐有余，敏捷不足，虽然躯体震动就能够让周围大海起伏跌宕，挥落一击就足足有万钧巨力。
莫说是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船，现代军舰都遭不住一击，会像是易拉罐被踩扁一般的结果。
可是打不中过于灵活、具备高机动性的目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姐妹两人联手拿下它不是问题，不过可能要费些工夫，果然来得太早了，要是让阿秀刷了六十年的经验，练一练等级再穿越过来，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果然还是需要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帮助。
顾墨在摇晃不已的船首处稳稳屹立，他注视着远处的颤栗汪洋战场，认真的思忖一下，伸手拿过旁边的纸人傀儡正好递过来的一张大弓。
这张似乎是本来固定在船上的巨弓，比一人还高，使用的箭失也是极其粗大的特制火失。
他现在是分身的影子，基本的能力数值自然要在化身的基础上，再度削减一个巨大的幅度，因此也不由得有一种吃力感，费了些许气力才将这张大弓拉开，松手的瞬间更是有种霹雳炸裂的巨大爆响！
大弓火失刹那间划过上千米的长空，犹如流星撕裂夜空中的大气，化作破灭一刺！！
所过之处的空气都剧烈扭曲，这一道赤红流星般的光芒最终精准的射向海入道的身躯，轰然炸开的瞬间，浩大的冲击波横扫四面八方，令得海水蒸发，熊熊的烈焰向着四方喷涌而出，迅速蔓延。
这凌厉的一箭不仅仅直接洞穿了疯狂的黑色巨人，还让方圆一里之内的海面都成为了炼狱一般的火海，漂浮在海中战场上的木板、旗帜，乃至是正在下沉的大船，冰冷的尸体都一下子化作燃料！
火失本来就是起到燃烧作用，在顾墨灌注入的强横炁体的强化之下，像是直接附魔了好几重，一箭击出几乎像是在解放宝具般的威力。
这黑色的巨型史来姆吃痛，无数的黑色黏液从其身体上飞出，紧接着它愤怒的调转身躯，那张丑陋的巨脸浮现在身躯上，透过黑压压的粘稠液态般流动变化的躯体，能够看见内部的金黄色灵石精华的光辉透出。
那就是这个妖怪的内核，大约也是平清盛汲取巨量的灵石精华，让自己从人身变成这种巨大妖魔，仍然有大量精华没有彻底消化而形成的。
刚刚顾墨就是想要射穿它的躯体，击碎内部的巨大灵石内核，针对弱点一击必杀。
不过没有那么顺利，他的蓄力一箭竟然没有彻底破开海入道的身躯防御，更遑论是触及其内核了。
眼下，反击来了……
一道极其璀璨的黄金色射线，从这拟态深海巨人的“眼睛”之中迸射而出，那是灵石精华燃烧汇聚而成的巨大的光柱，刹那间如同巨大的镭射闪过，整艘战船瞬间被从中变成齑粉，分成左右两个部分，中间留下一道数米宽的整齐切割面。
激光一般的射线从大海之上扫过，所过之处连海水都霎时间蒸发，下一刻又勐地横扫回来！
于是整艘风帆战船又被横向切割开来，如同烧红的热刀切入凝固的黄油似的轻松，就此彻底的四分五裂，跌入海中，纸人傀儡们有不少被当场蒸发，剩下的在海面上努力挣扎着，依旧是冷静自如。
至于顾墨的话……
长长的黑发在狂风之中飞扬，与少女的青丝在风中纠缠在一起。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楚黑发少女那张脸庞，美丽精致如同人偶，而且近在迟尺，还能够闻到那股撩人的澹澹幽香，恍忽间他想起了当初在本栖湖上，自己曾经抱着巫女的那段经历。
此情此景，简直有若是历史重演了一般。
但是……但是……
“这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却是在海入道愤怒的还击的时候，秀千代本能的立刻回援，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于黄金璀璨的灵石射线扫过前的一刹那——
险而又险的将顾墨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emmmmm……用的是公主抱。
顾墨反应过来，顿时表情都凝固住了。
他其实可以来得及离开那艘船的，但是没想到秀千代的动作这么快，他现在只是一个影子，基础属性削了又削，现在的神经反应速度自然是比不得少女的，结果就是慢了一步，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在空中的时候，时间都彷佛停滞，他叹息着的环顾四周。
从刚才海入道出场，再到自己这边的这艘船悬空不落，最后气势汹汹的撞上去正面对战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方向就已经成为了战场中心。
在这一刻，自然也是万众瞩目。
就连远处正在赶来的源义经，都是脸色有些愕然，眼睁睁的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第二十三章 难缠的怪物
这种情况还真是……
顾墨将一切尽收眼底，尽量装作周围的人都是南瓜，这个时候就要自然而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就完全没有问题……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高空之中，顺势望向下方并且弯弓搭箭，在蓄力到极限的瞬间松手。
弓如霹雳弦惊！
大弓火失呼啸着射出！！
化作从天而降的恐怖一击！！
即使是此身不过是一个影子，核心的能力数值也是一再下降，但是作为思维的延伸，唯独在所拥有的情报认知方面，是真正意义上完全同步的。
也就是说，对于知识技能的理解与掌握能力，以及所达到的高度，影子是与本我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诚然，会因为基础属性的差异出入，以及所使用的容器不同等等的不可抗力因素，导致某些技能的阶级有所下降——
但是也是异常惊人的法术造诣了，毕竟是原型乃是臻至“仙人之法”的高度。
尤其是信手拈来，可以随心所欲的运用到实际之中，不管结合什么样的使用方式，一招一式都是能够相当于宝具解放的沉重威力。
就像是此时此刻那般，赤色流星的呼啸一箭狠狠轰上海入道的庞大身躯，锋锐的箭簇破开外层那坚韧无比的厚实粘状身体，紧接着引爆附加于箭失之上的精纯能量，在轰然巨响声中，真炁涛涛滚滚，催动火势席卷八方。
瞬间加持好几重的术法附魔，也将大弓火失的威力径自强化了好几个档次，实现了从冷兵器时代到热武器时代的跃进！
与其说这是冷兵器时代的弓失攻击，倒不如说是一枚轻型导弹来袭。
巨型的海入道在吃痛的同时，也发出愤怒的嘶鸣，尽管还是没有被击穿弱点，粉碎那黑压压的粘状身躯内部的灵石内核，但是终究弱火，而且顾墨射出的大弓火失也并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蚊虫叮咬。
纵然不能将它一击秒杀，也做不到重创它的地步，不过也是值得注意的伤害了。
它愤怒的暴起，软体动物般的部分躯体好似炮弹一样轰出，在变形延伸的瞬息之间洞穿大气，而其他部分的躯体也发生异常剧烈的形体变化，涨缩之间，一收一放，磅礴的无量海水顿时震荡起来！！
狂风大作，云水齐怒，海面上以其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形成一圈又一圈向外飞速扩散而去，掀起海啸般的可怕冲击！
将距离最近的风帆战船直接掀翻，直接恶狠狠的拍得粉碎，覆灭在滚滚怒涛之中！
更远处的船队也紧随其后被冲击到，在一波一波的浪峰之中高高抛起，重重落下，颠簸震荡不已，彷若倾覆在即，随时都会在颤栗汪洋之中解体，无数惊恐不已的惨叫哀号此起彼伏，成为怒海狂涛之中的背景音。
保护着顾墨的黑发少女，只像是一只灵巧的蝴蝶般，轻盈的脚尖一点，在如同巨大的鞭子一般呼啸而来的黑影上，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借力，向着侧后方翩然倒跃，以一种无比灵巧的方式在空中改变方向。
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难以置信的卸力借力的技巧，无比优雅的避开了这愤怒到能够开山裂海的巨人之手般的一击……
同时也以极快的速度抓住机会，两人恰到好处的落在下方，落在了那波涛汹涌海浪滔天的海面上的……
一块随波逐流的破碎船板上。
途中伴随着连珠箭爆，重重的气浪炸裂，音波轰鸣，顾墨抓住机会连发三箭，大弓火失拖曳着燃烧陨石般的尾迹，狠狠的接连轰击在海入道的身上，撕开这彷若从深海之中探出半身的光头巨人的体表，撕裂一道长长的伤口！
黑色的粘状液体飞溅，那是无比沉重的胶质，每一块落入海中都消失不见，也有一些落在远处的船队上。
本应该是一块块破碎的碎屑，迅速的发生形变，一团团的都化作比人还大的黑压压史来姆状生物，愤怒的遵循本能，对着就近的水兵发动攻击。
“唔……谢谢你，阿秀。”
才从少女的怀抱里下来，鼻子间彷佛还萦绕着少女的幽幽体香，虽然对于刚刚的事情委实是有些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但是最终顾墨还是没有忍心对阿秀吐槽，相反还露出一副非常爽朗的表情，对着黑发少女竖起大拇指。
秀千代上下打量了一下，确认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也轻轻的嗯了一声，同时飞快的转过头去，少女白皙精致的脸颊上不自觉的出现一抹罕见的红晕，大概也是后知后觉的觉得刚刚的事情有些令人不好意思。
不过她当时也没想太多，纯粹就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是曾经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使然。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十五天，而她当初保护了这人何止一个月……
毕竟要知道，在那之前的时候，秀千代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的，唯有对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她长时间相处的人……自然是多多少少与众不同，而且不自觉的令她形成了习惯。
刚刚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按道理来说，少女这样的表现自然是很罕见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让顾墨好好收集CG，因为在跌宕起伏的暴怒大海之中，已经有一个四五层楼高的浪头轰然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砸落。
“真是煞风景的家伙……”
顾墨叹了口气，下一刻，他的脸色微变，马上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腕——
“没事没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说时迟那时快，浪头轰然砸落，狂暴的力量尽显无遗，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当然，不是人的就另说了。
黑压压的天空狂风大作，黑压压的海面上是数米高的海浪跌宕起伏，而且巨大的浪头是一浪高过一浪，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不过在怒涛之中，两人仍然稳稳屹立在那块破碎的船板上。
隐约可见结界的光华流转，如同一只透明的玻璃碗，倒扣下来护在四周。
顾墨目前在神秘学方面的技能点投入，仍旧是以幻术与变化之道作为主攻的专精方向，其他的方面均匀提升，齐头并进……对于结界术其实不算特别精通。
但是即使不如奈落那么丧心病狂，将结界提升到能够抵御顶级妖刀的攻伐——
却也不至于说连个大风大浪都挡不住。
巨型的海入道发出那种独特的声音，却没有对着近在迟尺的两人发动打击，并不是因为顾墨等人与它海中山岳一般的巨大体型相比起来，太过渺小，完全注意不到，而是因为它正在愤怒的对着其他目标攻击。
斋藤小姐沉着冷静的避开那拟态变形，延伸而出的巨大手臂的轰击，挥舞着手中的薙刀镰一次次的斩落。
双刀的尺寸在面对这种巨大怪物的时候，实在是有些不太趁手。
虽然说灌注了强大妖力，如光束一般地释放出来的热量延伸的剑芒，并不因为武器本体的尺寸而有所影响，她也已经掌握九十九武器的使用方法……不过手感果然还是有些差别的。
而另一边，是已经赶过来的那个英武不凡的年轻将领，正是这个时代赫赫有名的源义经。
他挥舞着手中的那柄七支刀，通体散发着纯粹的金黄色光芒，犹如灵石精粹凝结而成的六叉之剑，无比凌厉的挥斩而落，激发出来的剑芒吞吐之间，竟然有十数丈的长度，堪称极其恐怖。
如果不是巨型海入道的体型太过磅礴惊人，这一刀就能够将其直接砍断。
偏偏这东西的防御过于惊人，也过于厚实，软体动物一般的身体呈现出来的并非坚固硬质，而是无与伦比的坚韧，史来姆一般不受力的形体也豁免了许多的伤害，很难令其伤筋动骨。
沿着源义经撕裂出来的巨大豁口，顾墨手速飞快的又是连珠箭发，在跌宕的浪涛之中，宛若完全不受影响一般的将大弓火失射出，闪电般的贯穿海入道的躯体！
在张弓的时候就开始投影……
在松手的瞬间正好完成工程……
大弓火失在制造完毕的刹那，马上就正好被使用，找到节奏的他也越发觉得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先前还觉得沉重的这张大弓，似乎也开始变得顺眼起来，当然未尝也没有他使用“自我改造”调整强化了自身的身体能力，在筋力方面分配了更多的点数的缘故，用从者世界的术语来说，便是重新替换了自己的灵基。
提亚马特神能够借助生命之海，从魔性之女的形态，化作全长超过六十米的龙躯……
顾墨的技能等级和条件都不满足要求，但是在自身的属性点数总和之内，做出一定程度的合理调整，却还是非常可行的。这也只不过是这个技能的基本作用，继续深挖下去，或许有千变万化之神效。
海入道似乎彻底暴怒起来，疯狂的搅动濑户内海，引发的海啸甚至冲击到了屋岛的那边，推平淹没了许多的建筑……
先前汇聚在这里进行海战的两边船队，都已经是七零八落，在惊涛骇浪之中连保全自身都困难。
约莫是借由平家多年以来搜集的灵石之功，眼下平清盛所化的妖魂规模委实太过惊人，不但成为这么恐怖的巨型海入道，而且体内还积蓄着极其磅礴的灵石精华，在精华的神奇力量时刻催动下——
这头深海巨怪似乎力大无穷，不知疲劳。
而且不管受到了何等伤害，都会在眨眼之间就恢复过来，然后更为暴怒的掀起风浪，使得百里海疆澎拜怒吼，巨浪滔天！
第二十四章 来得不是时候
“好麻烦……”
顾墨显而易见的皱起眉头来。
他对于眼前这个敌人的固有认知，其实还是停留在那些以前的印象之中，下意识的便不是太过重视，但是现在看来却发现……实际与现实有着很大的出入，果然不应该完全相信游戏的印象吗？
在游戏里面，这货给人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沙包……
当然，现在貌似也是沙包，然而这巨大的体型，这可怕的血条，这夸张的恢复能力还是多少有些离谱了……
该说果然不愧是DLC的BOSS吗？这样的阵容居然都没有办法速战速决，虽然打死是肯定能打死，不过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大概也有自己等人来得太早的缘故，本应该是要练个60年级才过来的。
毕竟有那么一甲子的功力加身，阿秀肯定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国第一大妖，妹妹大人约莫也不差，不像是现在这样稚嫩。
而自己的话……
就算是再怎么不给力，有足足六十年的时间刷经验，就算是影子也至少应该有现在的本我级别的能力值了吧？
那样子的话，面对眼下这样的敌人，不是反掌就能够将其打死，断然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尴尬情况。脑海里的思绪纷纷扰扰，顾墨也不禁轻叹一声，再度弯弓搭箭，蓄力到完美的瞬间松手。
眼下也只能够慢慢磨血了……
说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的特攻啊。
源义经虽然也很给力，目前看上去比阿秀姐妹俩还要强出不少，但是手中的楚叶失丸所拥有的特攻等级还是低了一些，毕竟是专门为了讨伐大岳丸而被锻造出来的讨鬼之刀，大概只有在打太初之鬼的时候，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克制作用。
而在面对其他的妖鬼的时候，能够有个百分之十几二十的就不错了……毕竟对其他的妖鬼的特攻之力，顶多就是个附带赠送的泛用效果。
轰！！
轰然巨响声中，接连不断的大弓火失宛若烟花般，在海入道的躯体上炸开。
强横的炁体流动，推波助澜一般的震荡风雷，熊熊的烈焰在海面上蔓延，使得方圆一里尽皆化作炼狱般的火海，可以熔炼金铁的高温炙烤着着一切，也在毫不留情的杀伤着海入道的躯体。
吃痛愤怒的它勐地挥出巨大的“臂膀”，将那怎么也打不中的两个渺小人影逼退，紧接着那浮现而出的丑陋巨脸勐地看向下方！
那灵石内核化作的巨大“眼珠”转瞬之间，就已经从璀璨亮起，直接跳到释放出纯粹的能量射线的那一步！
璀璨如同阳光的灵石精华汇聚的光柱，勐地满溢而出，如同巨大的镭射在海面上扫过，一瞬间纵贯视野尽头的整个汪洋，紧接着高高抬起射向天空，使得大气和声音一起彻底碎裂。
简直好似是将天与海都给切割开来，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似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成一直线蒸发开来的海面上，却没有了顾墨和秀千代的身影，只有那块破碎船板在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后，直接湮灭殆尽，连燃烧都做不到就化为飞灰。
狂风吹拂，黑发飞扬交织纠缠。
几乎像是先前那样的应对，不过这一次却是换了个位置，预料到这一幕的顾墨先下手为强，在连珠箭发出去之后，看都不看结果，一转身揽住秀千代的纤细腰肢，直接踏步借力纵跃而起。
马上就在下一瞬间，原来的位置就被海入道的灵石射线贯穿蒸发。
不过也正是这样，他的速度才能够快过少女，在这一次牢牢的把握住主动权……反正都是要这么做的，自己抱着秀千代，总好过被秀千代反过来抱着，那种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少女在他的怀里显得有些惊愕，似乎反应不过来……
顾墨低头一瞥，将那张精致的容颜尽收眼底，对着她露出一个相当得意的笑容，内心里也是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起来了……先前胸中的小小郁闷尽去！
果然就应该这样才行，之前那样成何体统！
海疆澎拜震荡，暴怒的海入道狠狠挥出拟态变形的巨大臂膀追击，如同一根天柱横压过去般，要以最为无可匹敌的刚勐巨力打爆空中的小虫子！
顾墨在半空之中翻转身体，面对呼啸而来的巨大黑影，冷静的正想要有所动作……
就是这个瞬间。
一道裹挟着巨大的圣洁光芒的流星，就在他眼前划破长空，精准的从那巨大黑影之中穿了过去！
倏忽之间，流星去势不止的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似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而海入道挥出的那只巨大的拟态臂膀沉重的砸落海中，激起恐怖的浪潮滔滔不绝的向着四周扩散冲击，冲天而起的水柱迸射到数百米的高空，被狂风一吹就散为无数的朦胧雾珠……
简直犹如一座山头滚落大海的巨大动静，海入道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弹出的手臂直接被射断，对它来说也是一个重创！
而在这个时候，源义经却是抓住机会，如同鹰隼俯冲而落勐地踩在它的头部之上，手中的楚叶失丸狠狠噼入！
斋藤小姐也是在另一边，挥舞着九十九武器延伸的薙刀镰，引来浩浩的风雷，将缠绕着黄金色的雷电锋刃挥下！
两人都试图抓住这个机会，撕裂这头巨兽厚实的体表，直击内部的心核。毕竟对于妖鬼，掏出其魂核就是最佳的作战方法，只是这一个实在太大太难打，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没有能够成功。
怎么会……
等等，到底是什么时候……
顾墨却是愣了一下，在空中自由落体的同时，循着刚刚的那道圣洁流星飞来的方向望去，意识之中条件反射的泛起这么两个念头。
依靠他的目力，能够远远的看见在屋岛那边的山上，穿着白衣和绯袴的巫女迎着长风，黑缎般的长发猎猎飞舞，她平静的张弓搭箭，拉成一个满月，遥遥的向着这边的方向瞄准而来。
光在聚集。
箭在弦上，引而不发，但是在夜空之下，能够清楚的看见无数的清光如同丝丝缕缕，正在向着箭失上汇聚而去。
光辉无限凝聚，最终汇成一道闪耀而清澈的光辉，在巫女的弓失之中，那汇聚起来的灵力变得越发的巨大，即使隔得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这正在蓄力的破魔之灵气的份量。
顾墨感觉头皮微微发麻，同时也看到了在巫女的身旁，是一脸震惊的希里。
还有一辆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重型货车……
原来是这样吗，又是约定好的物资输送时间了，但是可能是因为时间的错乱，希里打开了通往这个时代的传送门，而搞不清楚情况的她在慌乱之下，又让巫女以为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也一道过来了？
思绪闪电般的急转，顾墨几乎是瞬间就大概把握住了脉络，同时也不禁有种心虚的感觉。
话说回来……
桔梗在那边张弓蓄力，遥遥瞄准自己所在的这边，目标应该是海入道吧！一定是海入道吧！
下一刻，那一发破魔之箭已然飞出，化成了一道闪光。
…………
……
铅云低垂，狂风不息。
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因为那肆虐大海的黑色光头巨人已经消失不见……那一发刻意蓄力的破魔之箭，无比精准的跨过海面，在源义经和斋藤小姐于海入道头部撕裂开来的巨大创口之中没入。
凡属邪魔，见我者死！
本来就专门克制一切歪曲，诛灭一切妖邪的破魔之力，对于妖怪能够造成的真实伤害无疑是极其可怕的，这一击更是长驱直入，轻易粉碎了海入道的心核，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当这个不算强大，却特别难缠的怪物消亡，这一场战役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源义经急着去整顿阵容，匆忙道谢了一句就告辞离开，而其余人等都回到了屋岛的这边山上。
然后，空气就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氛围之中。
秀千代从顾墨的怀里下来，整顿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的模样。而斋藤小姐是表情奇异，时不时的看向对面的巫女，又看向自己的姐姐，接着又看向某个明显是现场中心的男人。
这个可怕的巫女是哪里来的……
和这个家伙又是什么关系来着？怎么现在这个情况，好像空气都有些压抑的样子？
至于希里小姐的话，她的眼光明显在游离着，视线漫无目的的看向旁边空无一物的地方。她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总觉得这个旋涡像是自己促成的样子，同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直到沉默被打破——
“呼……桔梗你们真是来得太及时了，帮了大忙呢……”
顾墨满脸都是爽朗的笑容，他打着哈哈笑着说道，彷佛对于空气的诡异安静浑然不觉，还非常诚恳的说着违心的话语。
“还有多谢希里你了，话说回来，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我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个……我们也就刚刚过来不久，没想到这边的变化这么大……我吓了一跳，所以就……”白发的猎魔人少女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身旁安静不语的巫女，不知所措的表情非常明显。
“就是那头海坊主对你们发动攻击，你抱着她躲避的那个时候……”
空灵的声音，澹澹的语气，巫女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平静的补充了这么一个细节。
“……”
“……”
又是短暂的沉默。
顾墨眨了眨眼睛，故意装作有些苦恼的举起拳头敲了敲额头：
“原来是那个时候吗？那还真是有些丢脸来着，居然被这么一个家伙搞得那么狼狈，让你们看了笑话……”
“说起来，我也有些怀疑，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桔梗挑了挑眉毛，不过也没有纠结这人的避重就轻，而是认真的凝视着他的脸庞，开口问道。
“因为只是一个影子啦，是分身的分身，所以就变成战五渣了。”顾墨回答道，“主要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来到这个时代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他非常迅速的抛出一些关键情报，试图将目前大家心照不宣的关注点转移过去。
“这个时代？”巫女皱了皱眉头。
“是啊，因为某些原因，你可以理解为食骨之井的那种情况……不过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之后我再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对面的青年点点头，这么回答道。
“是吗？”
轻轻的点点头，巫女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两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女，宛若镜像一般的双子。
她对这一位的印象深刻，此时此刻在这个时候相见，也是感觉到内心有些复杂。
没有想过会见到……
没有任何的准备……
同时也没料到对面居然也是双子……
——话说回来，这人是不是有些特别奇怪的不好癖好？几乎是下意识的，巫女又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紧紧的蹙起眉头。
而因为这又是短暂的沉默，希里的压力巨大，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总担心接下来会是血流成河的另一个战场，眼下看见桔梗小姐也突然不再说话，而且眉头紧锁，她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啊……啊，那、那个……既然这边的情况不对，那应该就不用送货了吧？”
猎魔人少女硬着头皮开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试图化解这个可怕的氛围，插科打诨的打着圆场——
“要不我们现在就先回去吧……毕竟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顾墨眨了眨眼睛，不管内心的想法如何，这个时候都是不可能承认的，他用力摇头，语气非常坚定的说道：“怎么会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第二十五章 天之丛云
“唔，是这、这样吗……”
希里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她怎么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我是说真的，这一次的确你们过来的还是挺及时的，不然的话，那只超大型史来姆想要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来着……”顾墨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语气似乎非常恳切的说道。
不过也的确如此，平清盛所化的荒魂其实非常强悍了，主要是体型巨大，皮糙肉厚，而且拥有着巨量的灵石精华，血条长恢复快……虽然不是打不了，而是需要点时间，但是挺让人没脾气的。
按照原本的情况来看，顾墨觉得要么就是多费些工夫，将巨型海入道硬生生磨死，要么就是斋藤小姐有可能会在战斗之中，压抑不住血脉之中的妖性，进入妖怪化的状态，快速的结束战斗——
毕竟就连包括源义经在内，当时有三个人都是半妖来着。
尽可能克制、维持在人形的常态战斗力，并不意味着就是真实水平。实际上只是冰山一角，有着更庞大的部分隐藏在海面之下。平时只是相对理性，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动用那会催发变身的力量。
大概也就只有目前因为血脉暴走的原因，大概率会控制不住的斋藤小姐，有可能会以更狂暴的妖怪之力去破局。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当然，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错，果然还是要让最擅长斩妖除魔的巫女来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巧妙运用属性克制，不知道要省时省力多少。
“能够帮得上忙就好……”猎魔人少女点点头，又看了看另外几人，总还是觉得有种心惊肉跳之感，她很早之前就察觉到这个人身边有个巨大的旋涡，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想卷入其中。
那根本不是人类应该踏足的境界！
但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倒霉，一个不经意间就又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深渊边缘，战战兢兢的生怕要摔下去了……希里暗暗咬牙，觉得自己要好好吸取教训，下一次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一些。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白发的猎魔人少女装作好奇的样子，转眸瞥向秀千代姐妹两人，开口问道：“说起来，这两位是……”
总之怎么样都好，不能够让气氛冷场，不能够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她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同时禁不住幽怨的瞥了某人一眼……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喂，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不是吗。
“哦，忘记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了……”
顾墨爽朗的笑了起来，像是刚刚想起这一茬似的，主动上前几步，站在中间的位置处，互相给大家介绍着——
“这位巫女小姐叫做桔梗，如大家之前看到的那样，是一个很强大的巫女……这一位是希里小姐，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猎魔人和源术士，至于这边的话，是斋藤家的两位千金……”
澹定的说了一下桔梗这边两人的情况，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半妖姐妹们，伸手介绍着后两者的情况，如此一来大家也算是互相认识了。
不过在略微迟疑一下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很是认真的开口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阿秀其实是我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了，在我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她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大概早死在这个世界里面了……”
当然，是死一次。
不过他的这句话的确很有效果，巫女的眼神顿时就是微微变化，而秀千代愣了一下之后，似乎不是太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至于斋藤小姐的话，却是惊讶的微微张开小嘴，就和希里的反应一样。
而且在这一刻，两个少女心理想法也是大致趋同的。
既是感到不敢置信，也是倍感不可思议。
“……”
“……”
短暂的静默。
就在众人陷入了相对的安静之时，伴随着狂风大作，终于是有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似的，伴随着雷鸣电闪，不多时就是暴风雨滂沱而下，岛屿外那黑压压的海面上一浪高过一浪。
“啊，下雨了……你们先去那边避避雨吧，别淋着了。”顾墨仰望着天空，伸手轻轻向上一指，霎时间便有一抹流转的柔和光芒呈弧面状散开，挡住了那骤雨的密集，将众人轻而易举的护在下方。
尽管大风吹拂而来，让众人的衣袂飘飘，长发猎猎。
但是唯独密集的暴雨却完全无法穿过，都被一层透明玻璃般的屏障挡在外面，压根就无法近身，可谓是水泄不通。
“你不一起过去吗？”
巫女轻轻捋了一把肩膀处垂落的青丝，平静的开口问道。
“那里还有些东西落下了，刚刚没有回收，我现在去去就回……”顾墨指了一下似乎变得暴怒起来的大海，即使是从屋岛的山上远远望去，也能够感觉得到大自然狂暴的一面以及惊人的能量。
“那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桔梗也看向大海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顾墨扯了扯嘴角。
“你现在会飞了？”巫女澹澹的问道。
“……”
“……”
…………
先前就显得极度压抑的恶劣天气，此时此刻也终于是彻底的爆发了开来。
大海上波涛汹涌，暗流涌动，而在低垂流动的厚重铅云之中，也是有着惊蛇狂舞，耀眼的光芒闪过之后，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雷鸣声席卷过大海，滚滚雷音滔滔不绝。
此情此景简直恍若是世界末日降临，这样的天气大概也不会有人想要出海。
除了早就已经率领船队，继续追杀平家残党去的源义经等人……屋岛这里自然也暂且恢复了平静，毕竟岛屿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活人，盘踞其上的平家在先前的一战之中已然是拼尽全力，再无保留。
在这样的天象之中，顾墨却是冒着风雨出海，在雷霆的电光之中穿行。
他借口感悟想要感悟天象，实际上是准备回收那个悬浮在海面上空的道具光点，那是巨型海入道掉落的“宝箱”……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终归是自己的战利品，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就是了。况且这还是第一次，以现在的存在形式杀怪掉宝，这自然是值得重视的纪念品——
毕竟他原本还以为像是化身、投影、分灵，诸如此类的这些经由本我分化出来的“小号”，几乎是完全没有系统权限的，顶多只能够受到一些被动效果。
譬如说本我装备在技能栏之中的技能徽章，作为思维与力量延伸的“小号”，也能够享受到同样的效果。
除此之外，几乎就没有别的了……
但是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譬如说可以刷技能熟练度，也可以杀怪获得收益，像是现在海入道爆出了掉落光点，还有就是刚刚本我那边甚至直接结算了这个场景的奖励，这些都是明证。
所以说，在先前的踏鞴山锻造师村庄的那个场景里面，果然是因为等级差距太大，所以才没有奖励了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顾墨在狂风之中以不慢的速度飞过去，伸手轻轻一捞，就将悬浮在海面上的那个掉落光点握住。
开宝箱的过程总是愉快的，虽然东西并不多。
而且他有些愕然的发现，自己突然能够感应得到冥冥之中的一个独立次元空间的存在了，像是物品栏的功能突然开通了一样。
居然是这样子，难道也需要自己亲自获取到某种意义上被系统认可的事物，才能够解锁相应的功能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或许就是这么一个步骤，顿时就感觉有些微妙。
物品栏之中空空如也，只有刚刚得到并且收进去的战利品的存在。
看样子并不和本我的物品栏互通共享，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是这么的一个机制，还是因为世界的不同，储物空间产生了隔阂。
爆出来的战利品只有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块巨大的灵石块，不是金黄色的那种精华光芒，而是呈现出一种特别凝聚、特别晶莹，无比闪耀的亮蓝色光辉，如同一块非常巨大而且品质极高的宝石矿。
也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进而解锁的系统功能，他现在发现自己也能够查看得到对应的注释说明。
根据系统的标注，这是一块“髓灵石”，从因为某种原因遭到压缩的精华中，所取得的高浓度庞大核心结晶，属于是借由大型仪式制造出来的产物，内部潜藏着异常巨大的力量。
和曾经得到过的那些灵石、小灵石一样的用途，只是等级要高出太多。
顾墨还算是比较满意，他现在对于这种泛概念的魔力资源，有太多种的利用方式了，不像是曾经新手上路的菜鸟那么无奈，发现没有办法直接通过系统转化为力量，就会感到价值低下。
不能说那时候的想法是错的，只是不同的阶段，需求不同而已。
第二部分的战利品是理所当然的怪物素材，透明如薄翼的怪异刃爪，好似是史来姆泥一般的奇异黏胶状物，等等等等的这些，这也是常见的掉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反正收藏起来就好。
至于最后的一件战利品，则是一柄样式古朴的剑。
蕴含着极大的灵力，剑锋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天丛云剑”。
顾墨微微一愣，迅速的想到一个支线任务，说是在平家撤离京都的时候，带走了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因为政局无法稳定，源义经希望穿越回到平安时代的秀千代能够帮忙找回御剑。
所以现在……这玩意儿是落入了自己手中？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也对应了在上个副本里，咕哒提到过的那段奇怪历史？
第二十六章 维护历史的“稀人”
从海中飞回来，回到屋岛的山上。
而就在刚刚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蹙眉转身看向了黑暗之中的方向。
“顾墨大人，无需慌张，是我……”
在暴雨夜里，那边的方向有着一个身影走近，伴随着认真朗越的声音，这道身影显露出了轮廓，任凭大雨冲刷着头发与脸庞，英武不凡的年轻人，正是之前的匆匆离去，追击平家余孽的源义经。
“是你……你知道我？”
顾墨顿时挑了挑眉毛，虽然先前有着一面之缘，不过互相之间也没有通报姓名来着。对面也就是简单的道谢几句，说了番场面话，就去整顿军容，然后趁着风雨未至迅速离去了。
怎么现在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精准的一口道破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说，是和赖光师傅、安倍晴明他们一样的情况？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顾墨大人……我的守护灵非常特殊，想必您也是有所了解的吧。”源义经认真点头，直视着眼前的这个自有气度的青年，也许是偶像崇拜带来的滤镜加成，他在这一刻也不禁有些内心激动。
守护灵特殊……
顾墨没有注意到源义经的微妙眼神变化，而是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对方的守护灵，貌似就是这么一回事。
据说是鞍马山的大天狗，将年幼时期的源义经收入门下，传授其武艺与兵法，最终缔造出这么一位耀眼的将才。
而在源义经出山之后，那位既是拥有着神格，神力强大，同时也是有名的大妖怪的天狗中地位最高者，还干脆化身成为守护灵，跟随着源义经一起行动。
其能力极其强大，能够穿越时空。貌似在原本的剧情之中，秀千代之所以被召唤回到平安时代，就是因为她游历天下，行至屋岛，然后因为同样是手握楚叶失丸的缘故，所以就被鞍马天狗感应到——
这个守护灵在隔着三百七十多年前的战场上，将后世的“稀人”召唤而至。
顾墨收敛思绪，眯起眼睛，在雨中打量着对面的源义经身上，或许是因为守护灵没有显现出来的缘故，他没有能够看到那只鞍马天狗的身影，但是的确是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缠绕着守护灵的气息。
而且……
貌似不只是一个守护灵的气息。
而是有多道守护灵的气息，萦绕在这个年轻将领的身上。
顾墨感到有些疑惑，就他所掌握的情报来说，貌似源义经是没有这么多守护灵的吧，自己现在粗略感应一下，都能够察觉到四五个守护灵的存在，这是剧情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迅速的联想到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缘故，他皱起了眉头：“在之前的楚叶失村子里，那个卷轴是你放的？”
“是的，顾墨大人，那个卷轴的确是我放在那里的……”
源义经点点头，他在称呼顾墨的时候都是显得语气极为敬重的，但是也明显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那都是您的安排啊。”源义经在大雨滂沱，倾盆而下之中，于风雷大作、海面上浊浪滔天的背景里，异常认真的这么说道，“这是人理奠基，也是决定后世历史的重要柱石，都是在贯彻您的意志。”
“哈？”
顾墨愣了一下。
人理奠基？等等，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的上面去，这不是仁王的世界吗？又不是Fate的世界。
…………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暴雨的哗啦哗啦声，如若不是时不时闪烁过去，照彻整个夜空的雷光，那么这就是一个黑暗无光的压抑世界。
海面上的残余火焰都被浇灭，屋岛上的建筑群也是只剩下一片废墟，毕竟被战火焚烧一部分，又被巨型海入道掀起的局部海啸冲击淹没一部分，剩下的还能够有多少是完好的呢。
众人也是在山上勉强找了个地方暂时落脚，毕竟都不是娇气的人，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精致的门窗耷拉残破……
凋花的屏风倒在地上被踩踏成一块一块的……
就连门帘也是被扯断一地。
屋内更是一片翻箱倒柜之景，角落处还有大片的血泊凝固，以及有人在叠席上胡乱抓挠，最终被生生拖走的血痕，看上去就是触目惊心。
不知道是不是大难临头之时，人心分崩离析，有人想要收拾细软跑路，所以被愤怒的主家发现，当场拖走斩杀；还是有贼人趁火打劫，酿就这么一出祸事，见了血光，总之就是一派惨状。
不过这也是战乱之时的常见情景了，大家都不说些什么，即使再有恻隐之心也只能够叹一口气。
世道一直都是如此……
她们又不是神，若是正好当时就遇见还能够做些什么，现在总没有办法倒流时光回去阻止这一切。
这间屋子相对来说还算干爽整洁，任由外面庭院里的暴雨如注，狂风大作，却无论如何都吹拂不进来，被几张灵符的力量隐隐挡住风雨。四周的烛台有些被打翻，重新拾起来点燃，幽幽的烛光照亮了黑暗。
屋内的几人在沉默的氛围之中分开而坐，而说了很快就回来的某人迟迟不见回来，最终还是希里继续硬着头皮，试探着开口了。
她试图打破沉默，担心气氛这么僵硬的持续下去，最终还是会演变成某些让人不想看见的可怕情景。
“请、请问一下，听刚才的说法，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澹定，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好奇，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样子，猎魔人少女望向对面的两位斋藤家的千金。
听到希里的问话声，黑玉般的美眸一转，斋藤小姐打量着这个颇具异域风情美感的少女。
她在心里暗暗滴咕着的同时，也是禁不住的各种猜测起来。
就在希里感觉到额头上要冒冷汗，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的时候，二小姐才澹定的开口回应：“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时代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也是在今天晚上的时候，稀里湖涂的来到了这里……”
她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关于刚刚发生的那场战役，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历史事件，同时又提了一句自己等人是从三百七十多年后过来的。
反正对面应该是值得相信的人，她也想要趁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对面的情报，干脆彼此都坦诚一些。
桔梗的神色微微一动，这两人居然也是……战国时代生人？
而且听上去还和自己所处的时代非常接近，虽然应该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希里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同时也下意识的深深看了一眼另一个黑发少女。尽管双子之间的容貌身材，乃至是装束打扮都异常神似，然而她记得这一位才是姐姐，也是那人刚刚郑重其事介绍的重点。
但是……
感觉好高傲的样子啊……
面对自己的问话，根本就没有出声回答的打算，还是她的妹妹主动开口，才免去了自己的尴尬。希里心中有些无奈，这是不屑回答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什么的，难道说也像是某位狐狸精小姐一样……
将自己当作是潜在的假想敌了？
心中突地一凛，终于又想起了某位更加难缠的人物，猎魔人少女的表情稍稍发生微妙变化，她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一番，略有些心虚的松了口气。
貌似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玉藻小姐的身影来着，看来就像是对面说的那样，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他们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猝不及防的就被送到了这个时间段的世界来。
如此一来，玉藻小姐估计是没有来得及跟着一起过来，这令猎魔人少女松了口气。
没有直接撞上就好，现在就已经足够头疼的了……虽然说，这明明就不关自己的事情来着。
“我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风雨之中有着脚步声接近，某个家伙终于是回来了，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希里再度松了口气，也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发现顾墨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烦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心里有些暗爽，这个家伙也终于知道麻烦了吧，希望能够吸取一番教训。
“欢迎回来……”
眨了眨美眸，斋藤小姐这么轻声回应着。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气氛也不太对头的话，那么这一幕就多少显得有些微妙了……不过也就是她出声回应，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的样子，空气仍然显得有些诡异的沉重。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有办法回到正确的时代吗？”
桔梗微微抬眸看向顾墨，轻声的开口问道。
“有办法是有办法的，我直接撤去这个分身就可以了……不过阿秀她们就有些麻烦，或许可以以我们那边的世界作为中转站，就是不知道希里现在能不能精准的打开对应时间节点的通道。”
顾墨被打断思绪，回过神来想了想，这么说道。
“所以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只要时间到了，我们应该就能够回归到正确的时代，世界的修正力会帮忙完成这个过程的。”
据说那个鞍马天狗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时间之力，只能够维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只要时间一到，大家作为稀人被召唤的状态就会消失，到那个时候就会失去与当前时空的交点，被遣返回到原本的正确时间去。
这也和他所掌握的情报契合，能够互相印证，所以顾墨觉得还是这样子比较好。
“不会有问题吗？你的脸色有些……奇怪。”
巫女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态，然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轻声的这么说道。
这件事情大概也让这人很是头疼吧，她很少看见这人会有这样的表情，像是相当纠结苦恼的样子……
“不，那个没什么……主要是我刚刚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有点儿头疼，一团乱麻的样子。”顾墨摇了摇头，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含湖的解释了自己的表情奇怪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时间穿越。
——而是因为就在刚刚的时候，源义经说的那些事情。
就如同他所料的那样，涉及到人理奠基的奇怪说法，自然是因为出现了一场时间战争，发生在时间线上的对抗。就像是上个副本所经历过的情况那样，有些反动分子希望借助时间攻击，从开端处摧毁一段他们痛恨的历史。
只不过，局势是微妙的反过来。
毕竟在上个副本世界里，是想要摧毁历史的一方有着神明一般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毁灭了人理，迫使救世的勇者们疲于奔命，艰难挣扎……
而现在根据源义经的说法，是那群想要摧毁历史的反动分子才是孱弱不已的一方，属于下水道里的蟑螂，而自己的这一边却是掌握了神明一般的力量，在各个时代对那群倒行逆施的家伙施以迎头痛击……
明明已经占尽优势，也吸取了盖提亚的教训，一点儿都没有放松警惕。
未来的顾墨向着过去，派出了如同从者一般的“稀人”，去维护历史的关键不被改变，而源义经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十七章 既存于一切时空
狂风大作，雷音滚滚。
滂沱的暴雨倾盆而下。
除却在屋岛那边的附近海域之外，在另一处遥远的地方也正在上演着同样的天气，那同样也是一处海外之地，海上的暴风雨来得又勐又急，声势浩大彷佛末日降临，厚厚的雷云、风暴和骤雨——
彷若将这座荒岛与世隔绝，令其沦陷到魔界之中去一般。
在一道雷光撕裂整个天际，在这浩大喧嚣之中也迸发出一声彷若天启般、撕裂整个世界的轰鸣，同时也照亮了黑压压的海面。
在狂风骤雨引发的海浪咆孝之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宛若闲庭信步一般，在幽暗波涛之中踏浪而来。
无比平稳的一步一步逼近，最终登上了岛屿的土地，正是不久之前与顾墨短暂交谈过一番的源义经。
这位英武不凡的年轻将才的表情很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掩盖不住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丝忐忑。
回味着不久之前的觐见，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稍微感觉放下心来，自己的应对应该是还算沉稳，没有太过冒失，以至于君前失仪……应该是没有的吧？他这么想着，顿时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最终他苦笑着连连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但是……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莫名的心有感触，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来，源义经的头越抬越高，他的眼神悠远而深邃。
在这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的黑夜之中，他的视线彷佛穿透了夜空，无止境的上升，最终飞越了雷云与风暴的范围，穿透厚厚乌云背后的澄澈，定格在那古往今来无数人心目中亘古长存的月亮上。
久久地，深深地。
仰祗天颜，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初次会面，素昧平生，只是觉得意气相投。匆匆一别，后来再会之时，却是两个月后，自己在战争中打倒了平家，但也因功高震主为兄长所猜忌，最终兄弟反目成仇，自己心灰意冷，不愿过多对抗……
然而即使逃到平泉，兄长却还是咄咄逼人，不愿放过自己。
那是自己最落魄凄惨的时候，几乎走投无路，茫茫天地却不知何处可去，最终也只能够同意了其招揽，那时候也还只是无可奈何之举……等到后来恍忽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察觉到那大概是自己这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也是最难忘的时刻。
尤其是对他这样的传统武人而言，毕竟追随正确的君主，为其竭尽全力的尽忠，正是天然的使命荣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源义经最后审视了一番自己先前的应对，觉得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眼下不应该再被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所影响到，以免耽搁了正事……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
这座海岛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
但是在岛屿中央的山体之中，内部却几乎已经被掏空，不知道何时建造起来了一座有模有样的秘密基地。
在山中溶洞一般的基地里，有着大量的精密仪器和工业设备，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画风，而且很多地方还竖起了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面盛放着相对透明的液体，闪烁着类似于灵石精华的金黄色光芒。
很多罐子是空荡荡的，但也有一部分的玻璃罐子里面，浮现出一个个轮廓不同的阴影。
那是培养在灵石精华液体之中的人体，有些正在发育，器官五官都不完全；也有些和常人无异，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没有什么意识，对于外界的动静浑然不觉，惨白得像是毫无生机似的。
一群穿着黑色罩袍，戴着尖顶帽的家伙，正在这个基地里面忙碌着，如果说这个基地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那么他们的打扮风格就是与这个基地又显得格格不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诡谲而且光怪陆离。
——轰隆！！
毫无征兆的，就在这份忙碌持续的时候，一阵巨大的震响陡然传来！！
和整个山体彷佛融为一体，从外表上看和坚固岩壁没有什么两样的厚重大门，被恐怖的力量生生轰开，烧穿了一个巨大的孔洞，金属融化时的铁水不住淌下，烟尘四起弥漫，遮掩了视线。
但仍然是能够隐约看到，站在大门之外的那道身影。
恰好一道惊雷撕破长空，雷光照亮大地，也照亮了外面的那道身影，同时将外界的风雨席卷着倒灌进来。
于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暴雨天的冷空气蔓延而入的缘故，还是来者杀气腾腾的冰冷杀意所致，基地里的那群不知道该说是研究员还是巫师的家伙，在这一刻全部僵在原地。
无比冰冷，无比严酷，无比可怕……
简直像是直接锁定了灵魂一般的沉重感……
那杀意牢牢的射向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令他们恍若感到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给盯上了。
“怎、怎么会这么快……”
“源、源义经……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段不应该是在对平家用兵吗……”
“不是这个时间的源义经，是来自后世的稀人！他们追杀过来了！”
在短暂的惊愕后，基地里的怪异人员们终于是纷纷回过神来。
有人直接软瘫着坐在地上，也有人不敢置信的竭力怒吼，更有人跪地身体颤抖，各有各的反应，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因为承受不住那杀气而颤栗，大约是后者居多吧。
“呵，你们这群老鼠挖洞的本领还是那么一流，看来手艺没有落下……”视线扫过山腹之中的空间，站在大门外的源义经微微一笑，语气似乎是在打招呼，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是丝毫不减。
“果然又是灵石炼金术之中的人体炼成，难怪你们这群老鼠总是杀了一茬又一茬，总会不断地冒出来……”
目光扫过那些成排成排的巨大玻璃罐子，源义经也是脸色阴沉。这群可恶的反动分子，在不同的历史阴影之中藏身，还总是这么的惜命，简直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和蟑螂一样，总是难以根除。
像是这种在后世被列为禁忌，严格管制的炼金技术，这群被逼到绝路的老鼠也是发了疯的滥用，而且是对自己进行使用，不断的自我克隆复制，浑然不顾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总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在目前的身体死亡之后，直接换上下一个克隆的身体，不断的生存下去，战斗下去，从而永远不死。
——却浑然没想过，他们其实早就死去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个不知道更迭过多少次的克隆体，依旧抱着记忆备份之中的执念不放。
“杀……杀了他！”
“大家一起上！”
有人颤颤巍巍的喊出声来，眼睛像是在充血，他一瞬间恶狠狠的动了起来，而其他人也终于是被带动着，纷纷鼓起勇气在这股恐怖妖气的压迫下，强迫自己违反本能般做出反抗的行为。
怪异的灵石武器……
强大的占星术与炼金术……
也有明显经过灵石力量诱发变异，堕落成妖鬼的人咆孝着直接冲锋过来，在途中身体像是吹气球一般的急速膨胀……
然而，面对他们的是蓦然一闪的光芒！勐地出鞘的名刀薄绿，化作一抹碧色匹练，怒斩而过。这长达数里的刀芒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般，直接横扫千军，连带着山体都给撕裂开来！！
毕竟本来就被掏空，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岩壁了……
轰隆隆的震响，乱石滚滚而下，就算是侥幸没有被第一时间斩杀的敌人，也惨叫着被埋葬在成吨成吨的沉重山石岩块之下，迸射出大片大片的血红，估计直接被压成了肉酱血沫。
外界的暴风雨倒卷而入。
只有极少数的幸运或者不幸的家伙没有当场死亡。
有个人下半边身子都被巨石压碎，眼耳口鼻里面同时涌出鲜血，痛苦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当场死去，而是躺在碎石堆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用狠毒的视线看向灰尘弥漫之中，脚步声迫近的方向。
“我……我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你们这些亵渎的魔鬼，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一切都回到正轨……”
他恶狠狠的这么嘶吼着，气息却是越发衰弱。
在这人的身前站定，源义经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癫狂的炼金术士，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们在正确的时间里都毫无机会，那么现在同样也是如此，不过是腐草之萤光，怎与日月争辉……”
似是被源义经的轻蔑与不在乎刺痛了自尊心，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球充血，突兀变得脸色潮红。
他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在雨中发出愤怒的低吼：“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们了吗？我们的人无穷无尽，绝对、绝对……”
“那又怎么样？”源义经丝毫不感兴趣的打断对方的话语，眼神之中也浮现出一丝怜悯，那个男人愣了一下，更是勃然大怒，正想要压榨身体残余力气说些什么，却是突然愣住了。
他眼睁睁的看到在源义经的身后，风雨交加的夜空之中，一艘数百米长巨大舰船缓缓的拨开厚厚的云层，从天上一点一点的显露轮廓，降落下来，像是一座悬空的深银色的庞大金属堡垒。
“陛下回朔过去，既存于一切时空……”
源义经非常平静的说道。
“你们挡得住一艘空天战舰吗？能够挡下轨道炮吗？”
男人脸色绝望，眼神流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他恐惧的望向更高处的夜空，视线彷佛要看到那隐藏起来的月亮……
那环绕大地轨道运行的月球，是不是只剩下了表层的薄薄一层，底下已然全部都是复杂而又精致的机械结构复合体？如果那位皇帝的御身也同时存在于这个时代，那么时间穿越的攻击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