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再遇风林（下）
风林军突遭袭击，直到现在伤亡已经过半，可剩下那半的战斗力似乎变得越来越强，几经要将已经冲入据点的辽国武士压制出去。
十大将军几乎不分先后地下令先行撤出营地，十支兵马汇集一处，准备再次对据点展开攻势。
一直跟在部队后方的床弩被大力士拉了上来，这种至少需要六个人配合才能勉强完成周期性射击的攻城武器，用来对付枪盾阵可再好不过了。
三人合抱粗的重型弩箭被固定在床身上，经由床弩尾部粗壮的兽筋配合两侧的绞盘同时卸力弹射出去，不求精准，只要方向大致准确，就可以造成无与伦比的杀伤。
以往都是大宋这边可以利用的重型武器较多，曾经的辽国有许多场战役都是吃了缺少重型武器的亏，现在的形势却完全反了过来。
看着一批批的风林军士兵被砸成了肉泥，伯颜汗兴奋地举起钢刀，大喝一声：“随我杀！”
弯刀骑兵再一次扑了上去，紧随其后的骑射好手们在木塔等人的指挥下进行战术穿插，配合弯刀骑兵射杀那些在第一轮冲阵中幸存下来的风林军士。
战斗的结果已经毋庸置疑，可来自据点中央的反抗仍未消除，弯刀骑兵一轮冲阵结束，整个据点都看不到什么立着的事物了，唯独那主帐的方向，仍有风林军在苦苦支撑。
暂且退开的辽国武士也终于看清了，他们在阴差阳错之下截到了一条大鱼，那主帐前方被众多风林军围着保护起来的金铠将军，居然是风林军的统帅。
曲目长歌骑在战马上，示意手下稍安勿躁，她忍不住喊道：“我要风林军统帅与我喊话！”
此言一出，伯颜汗立即明白了曲目长歌的意思，他和其他将军通了气，大队人马便第二次退却下去，这么做是方便一旦曲目长歌和对方谈崩，床弩即刻发射，不给风林军丝毫反应的时间，也不用担心伤到自己人。
“我就是！飞将军，久仰大名。”吴统领回道，他并没有点破自己和曲目长歌早就认识的事实。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是曲目长歌唯一没想通的问题，如今辽国势大，就算风林军再自我感觉良好，也不应该只带这么点人就深入棉南之地，更何况是主帅亲征。
“为了穷塔部落这条线。”吴统领的声音有些发虚，“你知道为什么的。”
“放屁！！”曲目长歌并不在乎让别人知道她和吴统领的往事，在潜意识里，她其实不希望吴统领今日命丧于此，“事到如今都已过去五年，你要顺着我这条线去灭穷塔部落，穷塔部落早该没了！”
“你！”吴统领气上心头，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辩驳之词，再三冷静之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好，你想听是吧，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想死，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不止是辽国武士，就连吴统领身前的风林军将士都忍不住看向了他，作为一个统领，他着实是失言到了极点。
然而整个战场上，也只有曲目长歌一人能够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她，看到过他那绝望的眼神，在五年前的风林军营。
第240章 如你所愿
“多说无益。”吴统领正了正头盔，“带着你的人，来吧！”
“你想死，我如你所愿。”曲目长歌冷哼一声跃下战马，从弯刀骑兵的方阵里摆刀走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这是十分危险的举动，要是风林军的弓箭手于此时展开一轮速射，曲目长歌就算再强也得殒命当场。
“出来，别拿手下人的命当挡箭牌！”曲目长歌是真的有些生气，吴统领已然在五年前就失去了为将的气量，可他居然为了自己的慷慨赴死，一口气拉了这么多曾经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陪葬。
虽然在精神上曲目长歌能够理解吴统领，但他的所作所为着实不可饶恕。
“这把刀，你竟还在用着...”吴统领瞪大了眼睛，五年前那身为风林军统帅的气场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佩刀给了曲目长歌，这五年里他便从未再用过刀。
他拔出了指挥剑，拨开前方的风林军士卒，来到曲目长歌的对面。
“五年前我就说过，给你一把刀，你能很轻松地杀了我。”吴统领横起长剑作起手势，“我，吴定国，前来领死！”
“好，看招！”
不可思议的出刀角度，不可思议的飞行轨迹，在曲目长歌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刀尖已经来到了吴定国的胸前。
吴定国居然反应了过来，他本就做着横举剑身的防御姿态，只消将剑向外一展，曲目长歌的这一刺便打空了。
见状，吴定国趁势追击，他提起剑身又狠狠向下斩去，曲目长歌刚刚因为重刺刺空失去了平衡，要是吃了这一斩，估计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得分家。
谁料在这危急关头，曲目长歌竟只是用还接触着地面的左脚尖轻点了下地，她的身子完全凌于空中，借助来自地面的力道于半空中翻转起来，强大的惯性力带动刀身不仅断了吴定国的招，还把他逼得退出了钢刀的开合范围。
随后，又接一招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重刺，将方才吴定国拉开的距离瞬间缩小到零。
吴定国甩剑去防，可比起第一回，他显得十分狼狈，刀尖差一点点就捅穿了他的盔甲，万幸他那指挥剑的剑格硬生生卡住了钢刀的走势，才没有让钢刀完全刺进他的身体。
曲目长歌侧过身子，单手握刀，依靠手腕的力量挥舞刀身，将吴定国的胸前的铠甲几乎整片削了下来，吴定国一一吃下招数，接连后退，可曲目长歌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始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她那把钢刀的开合范围之内。
她是战斗的天才，在下意识中，她就一直在计算着战斗的距离，因为如果距离拉得过开，比钢刀开合范围更大的指挥剑就会获得更多的优势。
即使对手是吴定国——一位失去了为将气量的统帅，曲目长歌依旧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对手，她全力以赴，要将吴定国置于死地，这同时也是对吴定国最大的尊重。
第241章 雄鹰
两人再度互换三十余招，曲目长歌才主动退出了交锋，隔开五尺之远，双方手握武器，皆是呈下展姿态，踱步远视，似乎是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许破绽。
良久，吴定国闷哼一声，他用左手摸了摸胸前的布衣透出的血渍，道：“你的刀，很快。”
“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再刺，你明知道我已受伤，早晚撑不下去。”他问道。
“我想留你全尸。”曲目长歌道。
“什么？”
“想杀你，一刀就足够了，但为了留你全尸，必须等到现在。”
吴定国在死前，真正领教了何为飞翔的真谛，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那是是只有雄鹰才能做到的事。
那双充满力量感的翅膀，那在高速飞行中仍能保持绝对精准度的眼睛，还有那，致命的锋刃。
雄鹰能做到的事，人类也能做到。
一刀封喉，曲目长歌在吴定国侧前方错身落地，宝刀归鞘，吴定国的身体也随之喷涌着鲜血倒在了青草地上，他死得很痛快，倒地的时候双眼中的神色已完全消失。
风林军统帅已死，守卫据点的孤军士气完全跌进了谷底，他们绝望地放下武器，一个接着一个仰倒在地，生存还是死亡，成了他们此刻最不在乎的事。
这场战役便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结果而收尾，然而仿佛是老天爷的刻意为之，事情还没有结束。
吴定国想带着人来到穷塔部落的据点送死这不假，可他们在占领据点之前，其实与穷塔部落的武士交过手，辽国的情报并未出错，这处据点盘踞着相当数量的穷塔武士，也正因为此，吴定国本来打算的计划就是想主动死在穷塔武士手上的。
哪知道穷塔武士完全不是风林军的对手，一战之下逃的逃死的死，吴定国遂改变了计划，并临时将抓到的俘虏关押在了据点的地下室中。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辽国武士，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关押在其中的穷塔武士大抵是有些神经错乱了，居然在辽国武士开门的时候径直冲了出来妄图夺取武器，由此最终演变成了超过上百人的缠斗。
等到伯颜汗一众将领来到此处的时候，动乱已经平息，多亏十几名骑射手就在附近，朝着穷塔武士扎堆的地方散射了几轮，剩下还活着的人便也安分了下来。
“哼，也罢，找到了这些人，总算没白跑一趟，赶紧押去岷州城。”木塔看着一地的尸体，没好气地吩咐道。
“是。”
曲目长歌在一旁注视着穷塔俘虏排成的长队，其实有不少人她还有些印象，但事到如今，只能是相对无言。
穷塔武士看她反倒是有些陌生了，毕竟从当年的小女孩成长为如今的飞将军，曲目长歌的面容包括气场都改变了太多太多，可她的肤色依旧是那么显眼，即使她穿着厚重的盔甲。
终于，有一名穷塔武士停住了脚步，他不顾后面逐渐逼近的操持着长棍的押解人员，盯死了曲目长歌的眼睛。
第242章 命定之死
“曲目长歌。”他的语气算不上凶恶，确是一顿一顿，将每个字的发音都咬得很清晰，生怕曲目长歌听不懂似的。
“好久不见。”曲目长歌走近了几步，示意旁边的押解人员不要为难于他。
“确实是很久了。”他继续说道，“你是一头猛兽，一只雄鹰，的确不应该在穷塔这种小地方苟活一生，事实证明，你做的决定十分正确，恭喜你，飞将军。”
“无论如何，皆已尘埃落定。”曲目长歌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吧。”
“我死不足惜，只是，在临死前还想拉个垫背的。”曲目长歌下意识以为他想要冲上来和自己同归于尽，结果他只是冲着曲目长歌露出了有点恶心的笑容，“你的林星，就在里头，那样子，嘿嘿，不妨去亲眼瞧瞧？”
......
......
。。。。。
。。。。。
在去到地下室的途中，曲目长歌几乎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她本以为林星不在这里，她曾满心期待着大军攻进穷塔部落老巢的时候，她能亲手把林星安全地带出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
怎么会这么巧。
最后一丝的残念，在曲目长歌看见林星的尸体时，完全支离破碎。
由于骑射手们想要尽快结束动乱，在放箭的时候难免误伤到地下室中没有冲出来的人群，虽然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但就是那么不巧，林星成为了这命中注定的牺牲品。
他死得很痛苦，身上贯穿着三支箭矢，却都没有伤到重要器官，在剩下的穷塔族人被带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可由于伤势原因他根本发不出声响，再加上地下室昏暗的光照条件，他被当作了一具死尸，就和周围其他的尸体一样，不会有人再去看上一眼。
最终，因为流血过多，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曲目长歌蹲在林星的身边，她用手抚摸着林星的脸颊，将他身上的箭一支一支地劈断、拔出，就像他当年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随后，她站起身，手握着三支带血的箭头，走出了地下室，高声喊道：“是谁，是谁负责清点这处地下室的？”
“将军，我认识他们，要不要....”负责看守地下室门口的辽国武士道。
“立刻让他们过来见我。”曲目长歌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是。”
“将军！听说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没多久，几名辽国武士勾肩搭背地聚集过来，他们的腰间，还缠着许多从死人堆里扒下来的武器、手饰。
曲目长歌转过身，她的视线锁定在了其中一人的腰带扣上，那是她绝对不会看错的东西：“林星的刀。”
“什么，将军？”
林星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经常会在药箱中放上几把紧致的小刀，曾经他对曲目长歌说过，这种小刀经过加热消毒，用来处理箭伤最是顺手，再不济也能作防身用。
“你们在扒尸体的时候，他还活着。”
第243章 崩溃
“他死前很痛苦，指甲盖里扣进去的都是自己的血肉。”
“你们，哪怕待在原地等几个呼吸，都能救他一条命...”
“将军...反正是穷塔部落的余孽，死不足惜嘛。”这几人辩解道。
“是啊，的确死不足惜。”曲目长歌走近了几步，毫无征兆地，她用手上的三根箭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分别贯穿了这三人的心脏，直到他们无声无息地倒下，曲目长歌身旁的值守武士才惊觉情况不妙。
“杀人了！！杀人了！！”
曲目长歌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而只是从眼前的尸体上解下了林星的刀，随后，她单手握着这把刀，直接将刀身推进了值守武士的嘴中，刀尖硬生生地顶穿了他的颅骨，从头顶带着血柱冒出，手法及其残忍：“别叫了，烦人。”
“将军...”
“将军你！！”
先行赶到的还是曲目长歌的本部兵马，一位她的副将颤抖着走上前来，请示道：“将军！”
“见笑。”曲目长歌顺手将刀子拔出，好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她将刀子在自己的内衬上擦了擦，随后小心翼翼地绑缚在腰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曲目长歌！你永远都无法入得宗庙大堂，你终究是一头野兽，一头永远也养不熟的野兽！！”迟迟未曾离开的穷塔武士，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已然彻底断裂。
他圆睁着双眼，跪坐在地上，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抓起地上的沙土，扔向曲目长歌的方向，尽管他身旁的几名押解人员已经举起棍棒不停地殴打于他。
“你想死，我依你。”曲目长歌看向了他，钢刀出鞘，整个据点的人霎时感觉到了一股几乎要凝固的杀气。
一抹残影略过，副将愣了愣神，才发现曲目长歌已经不在他面前了，他转而向穷塔武士的方向看去，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曲目长歌不仅结果了这名疯癫的穷塔的武士生命，还把殴打他的三名押解人员一同送上了西天，从她的出刀轨迹来看，曲目长歌着实是失去了理智。
她挥刀的速度、力度，完全不是针对人的，似乎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巨大无比的猛兽，一番刀舞之下，这四人的尸体连本来的样子都已很难辨识出来。
副将吞了一口唾沫，他举起了右手，低声吩咐道：“准备一支长枪队，要快，其余人随时听我吩咐。”
“是。”
就在他下完命令的同时，远处的曲目长歌拖着刀向他走了过来，步伐虽慢，但副将的脸上已浸满了冷汗，了解曲目长歌的人就绝不会怀疑她的速度，如此短的距离，曲目长歌一旦出手，不用十个呼吸，这里林林总总的六十多人全都难逃一死。
“闹够了吗？”千钧一发之际，伯颜汗拨开人群，走到了曲目长歌的面前，他甚至没有带武器，在听到曲目长歌出事的那一刻，他就立即奔了过来。
第244章 闹够了吗
“挡我者，死！！”
伯颜汗完全没有预料到，曲目长歌竟会真的对自己出手，出刀的轨迹伴随着令人胆寒的破空之声，事态严峻到已不容伯颜汗再思索片刻，他多年的征战经验告诉他，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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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刀身入肉的那一刻，曲目长歌才恢复了理智，她视线中的黑色逐渐褪去，鲜血的殷红印入他的眼帘，随后，是伯颜汗的身形，还有那险些被自己一刀斩断的手掌。
伯颜汗忍着剧痛强行发力，竟将已经砍入自己手掌的刀身给扭弯过去，曲目长歌失神之下，钢刀脱手而出，同时因为重力的作用，整把刀带着血丝，沉沉落在沙土地上。
“闹够了吗？”伯颜汗看着曲目长歌的脸，他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腰侧，大量的鲜血正顺着手指滴落下来，逐渐汇集成一条细线。
“他们杀了林星！！我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曲目长歌抓狂地用双手抓挠着自己的两鬓，她纵声大吼，仿佛要将上天从她出生以来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不公都化作声音抛去，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自己的灵魂已不再属于自己的肉体。
伯颜汗没再说话，他身后的几名武士想要冲上来帮忙，都被伯颜汗用手势给制止了。
曲目长歌跪了下来，他看着被弯曲变形的宝刀，看着伯颜汗流淌鲜血的左手，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从没有那么想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是在涂阳集中营的那段岁月。
她的手已经碰到了地上的刀，在她的思绪之中，只要拿到了刀，无论要杀谁，都只是一个呼吸就能解决的事，包括她自己。
还有一个呼吸就能解脱了，真好。
可就在这时，一只更有力的手，呈手刀的姿势劈在了她的手腕上，一砸之下，曲目长歌整个人都差点被带着翻倒在地。
伯颜汗顺势扑了上去，用他那还能活动自如的右手顺利制住了曲目长歌，同时一脚踢开地上的钢刀：“闹够了吗！！”
那是比曲目长歌更加疯狂地吼叫，用撕心裂肺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曲目长歌对于近在咫尺的吼叫完全无动于衷，她绝望地看了一眼伯颜汗的眼睛，随后当场昏厥过去，吓得伯颜汗以为她又用了什么法子自尽，试探鼻息才知，曲目长歌真的只是昏迷罢了。
“将军....”
“你，多带点人，立刻护送飞将军回岷州城。”伯颜汗指着曲目长歌的副将道，“今天发生的事，由我亲自去找辽王说明，若有背地饶舌者，杀无赦。”
“是！”
......
后来，得知此事的呼延义勃然大怒，差点要直接下令把曲目长歌给斩了，尤其是看到伯颜汗那几乎就要报废了的左手，呼延义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征战多年的弟兄，从来没受过伤，倒是被自己人给砍了一刀。
在伯颜汗的再三求情下，呼延义才勉强同意留下曲目长歌的性命，只不过她擅杀多名同袍，这在辽国乃至草原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重罪，念在事发有因，呼延义最终决定，罢免曲目长歌飞将军的头衔，三年内不得再入金帐，三年后视具体情况再作考量。
第245章 寄托
这对于曲目长歌来说，的确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不过就她本人来看，其实结果好坏也没那么重要。
又一次被迫的冷静，让曲目长歌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她很感谢伯颜汗，如果不是那最后一声吼叫叫醒了她，也许她的人生便从此就要与混沌作伴，再也走不出自己设下的囚笼。
现在，用伯颜汗的话来说，闹也闹够了，死，也差点死成了，再怎么过不去的坎，也是时候想办法翻过去了。
曲目长歌看着帐篷的顶部的支撑柱，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回忆起那天的事，可惜她做不到，于是她试着去接受并真正做到完全释怀。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才发现更是天方夜谭，没人知道曲目长歌在自己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了多少次，最终，在旁人眼里她看上去好像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日的状态，但只有曲目长歌自己清楚，她无法释怀，也许直到她死也不行，她只是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将这份心绪全都寄托在了伯颜汗身上。
是他，在她即将堕入黑暗的时候，伸出手拼命地将她拉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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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州城外，拷问所....
距离曲目长歌被罢免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寻常的审讯工作并没能撬开那群穷塔武士的嘴，而他们却又是辽国找到穷塔部落老巢最后的可能性。
于是，呼延义便决定让伯颜汗负责这件事，并承诺只要他能问出情报，无论使用什么惨无人道的办法，自己都不再过问。
这天，木塔骑着白马走在去往拷问所的路上，伯颜汗已经在拷问所忙了三天，木塔本想给他送点好吃的补充体力，结果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居然碰上了难得穿着女装的曲目长歌。
曲目长歌骑着一匹明显是从岷州城郊的训练场偷来的快马，她端庄地坐在马上，冲着木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倒是真敢啊，万一被人逮到，辽王那里可就真交代不过去了。”木塔道。
“放心好了，今天岷州城的南门值守是我的旧部，溜出来几个时辰问题不大。”曲目长歌道，“这是，给他的？”
“嗯，穷塔的人这几天全交给血枭来处理，他一定累坏了。”木塔正思忖着要不要先找个人去给伯颜汗通报一声，却听到拷问所的大铁门在这时打了开来。
看到伯颜汗的样子，两人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了，他没有穿衣服，但全身上下却好似裹了一件深红色的大氅，上过战场的两人都很清楚，那起码是十几层鲜血按照不同的时间段喷溅在身上，才能逐步形成的效果。
伯颜汗的手已经完全好了，看情况他身上的“血衣”也不可能是他自己产出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动得....是什么刑？”木塔提着篮子的手开始发颤，里头不少的肉食都被他晃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伯颜汗看了看木塔，又看向了一旁的曲目长歌，他终究是一屁股栽倒下去，长叹道，“天意如此，真是...呵呵。”
“即使问不出来，你也不该动用那种禁忌的东西！！你还是我认识的伯颜汗吗！！？”木塔忍不住将装食物的篮子砸在了地上，他冲下马来到伯颜汗面前，用双手掐住了伯颜汗的脖子。
第246章 穷塔
伯颜汗很清楚木塔的性格，这也正是他现在还能呼吸的原因，不然以木塔的本事，他早该断气了：“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清楚，才必须要做。”
“为什么？！”木塔仍是不解。
伯颜汗苦笑着推开木塔，从腰带的夹层里头取出了金鈚大令，还有一纸染血的信封，信纸的一角盖有辽王的金印：“辽王知道你干不了这事儿，所以只有我来，黑锅，也由我来背。”
“不过好在啊...终究是问出来了，没白忙活一场。”伯颜汗缓缓站起身，他走到一旁的帐篷里头，挑了件大衣给自己披上，便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了。
在经过曲目长歌身边时，伯颜汗很想跟她说几句话，可还是忍住了，看到那无神的双瞳，伯颜汗的心都要碎了。
木塔目送着伯颜汗的离去，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赶紧把刚刚洒在地上的吃食重新装回篮子，随后，他把篮子递给了曲目长歌，自己则走进了那飘出浓重血腥气拷问所。
才从门口走进去没几步，木塔就转身跌了出来，刚到外头，一闻到新鲜空气，木塔便干呕了几声，把今天吃过的饭全给吐了出来。
曲目长歌翻身下马，她走到木塔面前，将篮子放在他身旁不远处，她不停地轻拍他的后背，帮助他缓解那极致的恶心感。
其实从拷问所飘出来的气味，曲目长歌也能清楚地闻到，可不知为什么，她除了帮助木塔，其他什么也不想做了，包括一些身体为了保护自己而非自发进行的一系列应激反应，可以说在这一刻，曲目长歌真正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见木塔缓了过来，曲目长歌也没有说一句话，她牵着马走向了岷州城的方向，如同完成了农活的少女一般，如释重负地踏上回家的道路。
那意气风发的神色，那不择手段直至癫狂的烙印，重新回到了曲目长歌的身体之中，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一个人要永远保持着那种眼神，究竟要付出多少东西。
其实这样的蜕变，伯颜汗早在很久以前就完成了。
.....
穷塔部落老巢的位置与供词所指并无太多偏差，辽国做足了准备，在穷塔部落再次准备逃亡的前一刻，大批的军队就已经封死了他们全部的退路，包括几条提前挖掘好的秘密暗道，这也得归功于伯颜汗审讯出来的情报。
已至山穷水尽的穷塔部落，终究是敌不过辽国铁骑压境，但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哪怕一个人选择投降，即使是风林军士卒，在主帅吴定国死后便即刻丧失了战意，可这些穷塔武士却比呼延义想象中的要更有风骨。
他曾经在与曲目长歌的对话中把穷塔部落比作草原熊，可现在看来，那时的他着实有些错得离谱。
穷塔部落本来有机会成长为草原的一方霸主，可惜在那一次被风林军算计后，整个穷塔部落都怕了，他们不怕牺牲，但惧怕战败，惧怕穷塔这个名字从草原上消失。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好像是一帮软骨头，但在与辽国的抗争中又比绝大多数的草原部族更硬，因为如果归顺了辽国，他们就再也不能称自己是穷塔武士，这是他们为之骄傲的荣誉。
第247章 血枭
在战胜对方后，草原人一般都会选择将对方首领的头颅斩下，穿在旗杆的枪头上以示万军，可呼延义这次并没有这么做。
克舍步是一名英雄，是值得所有辽国武士尊敬的英雄，他的尸体被埋在了岷州城南门外的高坡上，与不远处的长城隔山相望。
那是克舍步一生都未能踏足的疆土，呼延义要他亲眼看着辽国的健儿将这长城之内的一切收入囊中，以了却他未尽的心愿。
......
平津四十一年.....
最后一条通往前线重镇的粮道已开辟完成，辽国做好了向大宋全面进攻的一切准备，现在，是该向大宋亮起兵器的时候了。
伯颜汗将授命以辽国使者的身份进京，面见大宋皇帝赵无极，此行，呼延义没有给他指派任何的任务，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叮嘱——见机行事。
这是一桩九死一生的买卖，在接到任务的同时，伯颜汗就已经想好了他要在宋皇城施行的全部计划，他要让大宋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再一次体会到，何谓草原武士的底蕴，即使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伯颜汗只带了些从血枭军中挑选出来的亲卫，名义上是保卫自己的安全，实则这些亲卫细到每一个人能够去做的事，伯颜汗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骑着身披金色马铠的仪仗战马，手持高高的符节，等待着先行一步的亲卫安全返回，向他通报可以入关的消息。
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行，因为这会坏了辽国的大事，在所有人眼中，伯颜汗都是作为辽国的使者前往大宋洽谈国策的，如果大张旗鼓地整上一出，大宋难免会怀疑伯颜汗是否别有居心。
就在这时，伯颜汗听到了马蹄声，是从他背后传来的，伯颜汗回过头，其实他在心中已经笑了，可责任在身，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怎的来了？”伯颜汗问道，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说过的，语气最温柔的一句话。
“来送送你，他们也真是的，就算你此行要干一票大的，也不至于连寻常的送行都不准吧。”曲目长歌减缓了速度，在伯颜汗面前拒下马来。
“哈哈哈。”伯颜汗干笑了几声，“你还真敢说啊。”
“有啥不敢的，那城楼上的宋军除非是顺风耳，不然怎么可能听得见。”曲目长歌道，“木塔没来吗？”
“嗯，拷问所的事对他打击不小，你也知道，他这人认死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到从前了。”伯颜汗的眼睛垂了下去，“倒是你，真没想到你会来。”
“哼，我可没说过原谅你了，只是...一码归一码。”曲目长歌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伯颜汗完全能够感觉出来，她已经没事了。
当年总算是做了件对的事，伯颜汗如此想到，如果任由那时的曲目长歌堕入黑暗，他不敢想象如今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她。
“我，大家，都在这儿，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曲目长歌收起了情绪，郑重地在马上向伯颜汗行了一礼，“十大将军与辽王一同征战天下，可不能少了十将之首的血枭。”
“放心。”伯颜汗看着曲目长歌的眼睛，那意气风发的神色终究是回到了她的身上，“我死不了。”
第248章 芜魇（三）
沟通已建立...
信息回路连接正常...
加密模块载入中...
test.test.
呼，首院的信息网络仍处在正常的运行之中，今天也能松口气了。
诚如你所见，蓝星遭遇的危机已迫在眉睫，寻找千面系统人选的任务又提升了几个重要等级
甄选出的人才也不能再有丝毫喘息的时间，得加紧投入副本之中进行速成式训练。
到现在为止，只有五个，虽然他们都很强大，但远远不够，而且始终未能告知他们的真相，正如涌动的暗流一般充满了隐患，一旦事发，那就意味着计划的全面崩盘。
而我，也将作为本世纪最大的罪犯，去迎接那些始终对千面计划持反对意见的政客们的唇枪舌剑，搞不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死，倒是无所谓，在临危授命接替首院指挥工作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要让整个蓝星共和国上百亿人因为我的疏漏而陪葬，我显然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如果这时候，我能听见你的意见就好了。
这是加密过的频道，只属于我们俩的世界，可惜我知道你并不一定会用，也不惜得去用。
也罢，那就再说说我接下来的计划吧，这些装在我脑子里的东西桩桩件件都是绝密，连首院的超级计算机都查询不到任何记录。
一，将时间机器的输出功率调至最大，这需要多增加一座核电站为其效力，我相信共和国应该可以批准我的请求，全功率运行下的时间机器能使我同时往返多个时空下的多个平行世界，这将显著提升我找到人才的概率。
二，立即安排对第五名候选者的训练工作，地图方面千面已代我完成，她总是很有效率，训练的方式上，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之前的四位候选者代替一部分系统的作用，为她提供必要的帮助，以此加快训练的进度，但目前这样做的危险仍是未知之数。
三，告知前四名候选者全部的真相，这可能直接造成他们的离开，并且我没有任何的立场和手段阻止他们，但为了大计，只能冒险一博，而且这始终是训练计划的最后一环，早说晚说，在我看来并无太大区别。
暂时就是这些了，我猜你现在一定又在哪一处没见过的大陆游历，真好啊，如果蓝星能渡过此次危机，我想当初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考虑。
（本卷完）
第249章 副本其三
本卷故事参考了小说《三体》、《球状闪电》的相关设定，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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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
.....
曲目长歌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艘太空运输艇的运输仓内，她身旁和对面还并排坐着四十七人，全副武装，枕戈待旦。
检视了一番自己浑身上下的穿戴，曲目长歌发现，系统记录的是她曾经在围门部族作战时穿过的轻装战甲。
可调用的主要武器，除了和周围人一样的一把类似狙击步枪的大家伙，还有速射弓、指挥刀，以及一大堆草原人经常使用的暗器之类的消耗品，至于技能嘛，曲目长歌暂时还不太想去看。
毕竟自己研究自己会点什么技能，总归感觉有那么一点膈应，很显然，曲目长歌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才能适应。
系统的语音适时响起。
【地图：幽灵武士】
【您将在其他玩家的帮助下，独自完成系统给定的任务】
【简介：公元3365年，由蓝星中央第一星外战争研究院主导的科技革命，引起了元和星系第三悬臂上统共二百七十四颗行星级殖民地的反对，最终，这二百七十四颗行星宣布彻底脱离宇宙联邦，并明确表示与蓝星共和国的敌对状态】
【正式开战后的三年内，双方于元和星系的D6、D18、K49、S37等多达六十五处区域爆发过恒星级交火，各有胜负】
【科技革命的真正目的，正是消灭核心区以外行星级殖民地的歼星武装力量，共和国高层认为，这样的力量会严重威胁到母星系的安全，在此次战争的映射下，这样的推测显然不无道理】
【元和星系第三悬臂的敌人掌握着足以毁灭整个母星系的资源和武器，利用不间断的星际战争扰乱敌方歼星武器的部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并非长久之计，但至少能为母星系赢得几乎无限的时间】
【任务1：抵达交战区域，为蓝星共和国而战】
“你好女士。”
系统声音结束的那一刻，另一条实时语音接入了进来，曲目长歌定睛一看，那声音并非来自游戏内部，而是那所谓其他玩家的提示。
这次来帮助曲目长歌进行速成训练的，是洛克和林文。
在得知了千面系统背后的全部真相时，水镜颜和莫向东一时之间并不能作出肯定的回答，芜魇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进行思考，且承诺无论最后他们作何决定，自己都绝不会再度干涉。
而林文和洛克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洛克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原本的世界已无太多可留恋的，还不如在千面系统多体验体验年轻时的风采，至于林文嘛，就连芜魇也对他能迅速答应表示十分奇怪。
“芜魇和我们交代过，这次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提供通过训练的思路，不能以实体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还请见谅。”洛克道。
“嗯。”曲目长歌知道他们还没说完，因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250章 光学分析
“如你所见，这次的剧本设定在遥远的未来，即使芜魇事先对你做过基本的科普，但恕我直言，那远远不够。”林文接过话头，“总之，我们的第一次提示是：永远不要高估自己，永远不要轻视对手。”
“就这些？”曲目长歌问道，当然是在脑中，现在运输艇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反物质发动机引起的细微噪声，如果曲目长歌直接说话，那剧情可就得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训练终归是要靠自己的，女士，即使是速成，那也得建立在基本的训练制度上。”洛克道。
“好吧，那就先多谢二位。”待洛克和林文的声音消去，也预示着剧本正式开始推演。
那个坐在运输艇副驾驶位上的军官首先站了起来，他的穿着其实和曲目长歌的并无太大区别，只能靠深空作战服左臂上的袖章来分辨身份，至于那袖章上的图案制度，其实就是军衔的一种延续。
曲目长歌很喜欢军衔与职级的对应关系从而组成的庞大指挥体系，这可比她那时候的制度清晰太多了。
“诸位，再过三个地球分，我们就将进入元和T11地区，最后一次校准星图、电子表、武器配备。”军官不带任何语气地说道。
曲目长歌学着身旁战友的动作，开始调试起自己的作战服，别看这深空作战服好像平平无奇的样子，当年它的横空出世几乎完全改变了太空战争的作战模式，当一种原本极其科幻的东西，能够做到将其所有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方都给隐藏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轻点集成在左臂内侧的控制模块，曲目长歌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携带着这么多的武器，其中还不乏有单兵战术核弹这种同归于尽的玩意儿，他们都通过空间折叠技术依附在作战服的各个部位，要用的时候只要脑电波授权就能随时取出。
手上的狙击步枪，居然是因为放不下了才拿在手上，这是曲目长歌此刻最想吐槽的点，同时她也非常好奇，带这么多装备毁灭性武器的作战部队出征，那么对方又会有怎样恐怖的招式用于应对呢？受限于时代的脱节，曲目长歌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转眼，三分钟就过去了，这在星际航行中是几乎可以忽略的存在，如果让运输艇的反物质发动机以全功率运行，那粗略估计原本三分钟的航程可以缩短至千分之一秒。
“光学系统分析结果如何？”指挥官向身旁的驾驶员问道。
此刻的驾驶员并不需要对飞船的正常行驶进行手动操纵，他十分迅速的操作着眼前的电子面板，最终将一幅光学实时成像图放大到了整个显示屏的大小。
指挥官俯身盯着成像图，浅绿色的背景与太空的背景相差很大，不容易造成视错觉，同时这也是古老的雷达成像图所使用的颜色。
成像图的中央有一个白色的亮点，那是运输艇本身的相对位置，其身后和两侧还有许许多多的浅蓝色斑点，有大有小，代表着蓝星共和国各色型号的随行战舰。
第251章 干涉成像
但指挥官想看到的画面，却迟迟没有显示在成像图上，那就是本应该出现的，代表敌舰的红色斑点。
他再次坐到座位上，亲自操作起显示屏，曲目长歌渐渐看懂了他在干什么。
这艘运输艇搭载有两套侦测系统，一套就是以光学捕捉为基础的被动侦测体系，相对直观明了，而另一套则是在某些特殊条件下所使用到的主动侦测体系——干涉成像。
其原理与深潜作战中的声纳成像十分类似，只不过在太空中，声音很难作为有效的载体，直到宇宙干涉力的发现，其衍生出的侦测系统才完美代替了声纳的作用。
无形的干涉波经飞艇发出后，需要过大约一个地球分才能反馈图像，这比起光学侦测系统的实时成像要慢了很多，但更为精确，而且往往能侦测出光学成像无法甄别的东西。
又过了一个地球分，随着显示屏的自动刷新，指挥官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旁边的驾驶员也吓了一跳。
运输艇内部的通讯频道并没有静默，现在没有听到其他舰船的呼叫，极小的概率是大家在这几分钟里都没有话说，但更可能的是，敌人已经绕开了己方通讯的检测报警手段，成功切断了所有舰船的通讯联系。
指挥官之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正是因为那干涉成像图上显示的画面，在小小的白色斑点前方，有着无尽的红色，已经几乎将图像浅绿的底色给盖住了。
与己方的舰队相对比，那数量至少是五倍朝上，足足三千多艘舰船，怎么可能。
指挥官试着向旗舰喊话，发现通话的内容除了在运输艇内部可以传输，其他的频道都已被阻断，他用肉眼隔着玻璃向前方的太空望去，举目所见皆是幽邃的黑暗。
人类，在太空中就如同瞎子一般。
“那不可能是敌人的舰队，集结整个元和星系都拿不出如此多数量的战舰。”指挥官用手撑着椅子的一角，尽量坚持让自己站得笔直。
“长官，那会不会是某种攻击手段。”突然，曲目长歌身旁的一名士兵举起手道，他的袖章与曲目长歌的一样。
“攻击手段？”指挥官闻言思索了一番，又立即看向了干涉波成像图，一分钟也在这时过去，图像刷新，似乎就为了在此刻验证这名普通士兵的猜想。
那的确是敌人的攻击手段，因为红色的斑点更加密集，完全盖过了浅绿色的背景，而且从图像上已经能看出这团巨大红色背后拖着的长长的尾迹。
被探测到的目标距离运输艇越近，干涉波探测的准确率也会成几何倍数上升，面对舰队的危机已是毋庸置疑——敌方使用了歼星武器。
在以往的六十五次会战中，双方都曾针对对方的舰队使用过歼星武器，但这次的例外实在是太多了些，其一，对方居然有能绕过通讯检测报警系统并完全切断通讯网络的能力，其二，对方居然能隐藏歼星武器那肉眼可见的光辉，以至于连先进的光学系统都丝毫检测不出。
第252章 歼星武器
“来不及了，得想办法先通知恒星级战舰撤离，不然整支舰队都得栽在这里。”驾驶员道。
“发射激光束，按照一定频率发射激光束，把消息传出去。”指挥官道。
“不行，亮度不够，顶多提醒提醒我们四周的舰船，待消息一层层传递到旗舰，黄花菜都凉了。”
“能不能让运输艇的反物质发动机运行至满载状态，也许这样造成的动静能够提醒到旗舰。”曲目长歌道。
“可行吗？”指挥官看了一眼曲目长歌，又看向了身旁的驾驶员。
“理论上可行，只是发动机提升至全功率运行需要时间，虽然能赶在歼星武器的毁灭性打击到来之前尽可能为旗舰送出消息，但咱们，必死无疑。”驾驶员抬起头，等待着指挥官的最后拍板。
“无所谓了，如果自顾自逃命，能活下来的概率也不见得大多少。”指挥官坐了下来，“我来设定航道，给你授权，把发动机拉满！”
“是。”
五个地球分后，隶属蓝星第三舰队的每一艘恒星级战舰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那是不需要启动光学捕捉系统，直接用肉眼就能观察到的信息。
暗黑的太空中，一团团亮白色的光晕在其上宛如作画一般，以极其写实的手法，表达了第三舰队正在被歼星武器攻击的事实。
光晕的持续时间只有三秒钟，三秒过后就会因为正反物质的完全泯灭，使得原本留下光晕的区域变为更加深邃的黑暗，这就是反物质发动机的特性。
在画面完全消失后，又出现了一句闪烁着白光的英文：run!（快跑！）
指挥官之所以选择了英文，多半还是因为机载电脑设定的航线在高速推进下做不到太过精细，万一出现了语句上歧义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简洁的语言加上写实的画面，换来了第三舰队九成以上战舰的幸存，在提前得知了歼星武器打击的消息后，所有的战舰立即开启了反向推进器，并通通将发动机的功率调至了最大。
包括旗舰在内的几十艘恒星级战舰，它们所搭载的都是能够进行短时超光速巡航的双反物质联合引擎，仅仅几微秒时间，元和星系T11地区从原来的拥挤不堪变为了空无一物。
然后，歼星打击到来了。
包括曲目长歌乘坐的运输艇在内的一百多艘未能逃离的大小舰船，统共三万余人，在死前共同见证了这神秘而又伟大的力量，虽然他们仍然没有想通，元和星系的敌人是用了什么办法掩藏住歼星武器那刺眼的光辉的。
至暗的宇宙瞬间被照射得比太阳表面还要亮上千倍万倍，在人们意识到他们的双眼已经被刺瞎了之前，他们的身体早已经随同周遭的一切，化作了宇宙的一部分，光芒的一部分。
歼星武器打击所造成的光芒，要过上万年才能完全消失，它将始终提醒着所有的宇宙生命，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第253章 幽灵
不知过了多久，曲目长歌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能在游戏中经历如此真实而又梦幻的死亡，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看来我们都已经死了，但确是仅剩的两个活人。”
身旁传来的声音令曲目长歌很是熟悉，细想了一番便知，是那个向指挥官报告：来袭目标可能是攻击物的士兵。
“什么意思？”曲目长歌下意识问道。
“太空中是很难传声的，然而你却能清晰地与我交流，还有，看看自己的双手。”那名士兵的形象也在这时展现在了曲目长歌面前。
面容是模糊的，细节是模糊的，唯一能够识别的，便是那笼罩在蓝色氤氲之中的，依稀可辨的人影。
曲目长歌看着自己的双手摊开在自己面前，便已完全了然，她和这位幸存的队友，恐怕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化作了灵魂般的存在。
【任务1：已完成】
【简介：毫无征兆的歼星武器打击使得蓝星共和国暂时放弃了对元和星系的征伐，这场战争将会拖延至若干年之后】
【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既然元和星系有实力隐藏歼星武器的光辉，那么他们就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没有拿出来，共和国不能拿士兵的生命作赌注，继续进行这样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
【目前，僵持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如果“科技革命”单独对元和星系网开一面，那么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反对者出现，继而引发整个宇宙联邦的大动乱】
【所有位于元和星系周遭二十光年以内的深空作战基地优先启用骚扰式攻击策略，以每个地球月针对元和星系的恒星、行星投放十次歼星打击的周期，干扰元和星系可能进行的科学发展、军备扩充，以此来换取下一次大规模作战时敌我的科技水平差距】
【任务2：设法抵达元和星系】
“自我介绍一下，岳亭山，也是被召来玩这游戏的玩家之一。”岳亭山伸出一手。
“你好你好。”曲目长歌礼貌地握了上去，可是根本使不上力，两人只是看上去将手掌叠在了一起，稍微动几下就穿过去了。
“至少我们知道了，灵魂是无法互相接触的。”岳亭山开始着手操纵自己的深空作战服，发现这件衣服包括所有搭载的武器都能正常使用，没多久，他的后背就多出了两道蓝色的火焰。
依靠合适的推力，岳亭山尝试着移动到一块战舰的残骸上，果不其然，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巨大的残骸：“看来咱们也没法对实体产生影响。”
“也不尽然。”曲目长歌端起了狙击步枪，“离远点，我不知道这枪的威力有多大。”
咻...
与曲目长歌想象中枪械的发射过程大相径庭，整把狙击步枪的枪体只是轻微闪烁了一下，其中的激光束便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发射出去。
激光束洞穿了战舰的残骸，在上头留下了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大洞，洞的最外圈还残存着高温融毁的痕迹，不过那痕迹很快就被太空中的极寒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