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入宫服丧
“这是做什么?”语气虽然坚硬,但肖广暮看向姚青鸾的目光却是柔和的。
“没看到嘛?把脉……”说着,霸道的将肖广暮手腕一翻,认真摸索起来。
“脉象虚浮,这几天断了药,你的身子已经开始挺不住了,连都瘦了大半,快脱像了,你都不照镜子的吗?”放开肖广暮的手腕,姚青鸾继续道,“就算要跟我抗议,要求我和离,你也不应该用苦肉计吧?不用药,是打算早点儿死,让我早些背上克夫的名头吗?那样我更难嫁出去,如果真的为了我好,把这碗药喝了。”顺手将一旁的小盅儿往肖广暮那边一推,姚青鸾目光坚定。
肖广暮心中委屈,他可不是想用什么苦肉计,这几天别说那药了,就是饭他都没吃几口。除了在姚青鸾这里应付的时候能吃几口外,其余的都没用过。
想了想,肖广暮深吸口气,将小盅拿了过来,打开盖子,苦味扑鼻。
“这药似乎跟之前的味道大不同了。”
“放心吧,我是不会谋杀亲夫的,是因为换了药方的缘故,对你身体内毒的攻克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不是两年后就要死了吗?我以为这毒不用解也是可以的。”
姚青鸾嗤笑一声,“若不解毒,你挺不过一月。”
擅自停止服药,这已经犯了姚青鸾的大忌,若是别个,她早就不理会了。
“落儿说,秘籍已经被夺走了,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姚青鸾低头不语,“这部分。我不想多说。”
“你该不会要改变计划吧?这次皇后的国丧……”
“我不会随意改变计划,秘籍不过是随便加了点料而已。让太子得意几天。”
见姚青鸾真的不打算跟自己说清楚,肖广暮也就没有多问。用了饭,照例离开正屋。
对于自己的“鸠占鹊巢”姚青鸾很是不以为意,也没有碧桐那么着急,她知道,肖广暮不过是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自己的病。时间一长自然会好的。就算他不好,她也有办法整治他,只不过。姚青鸾自己就要吃点苦头了。苦肉计是她现在唯一能够留住肖广暮的方法。看着肖广暮远去的背影,姚青鸾深深的深深的舒了口气。
马车一大早就按照肖广暮的吩咐停在门口了,车夫正斜倚着车框,摆弄着手中的稻草。天气转凉。渐渐入冬,白天的时辰也逐天的在缩短。夜晚比以往更长了许多。昨儿个这个时辰,天还蒙蒙亮,今儿就更黑了些。
刚将稻草摆成小人儿的姿势,透过手。看到了下方一双薄荷色绣鞋。猛抬起头,迎面瞅见个俏生生的丫头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瞧着自己。车夫一震。随即低下头,“少夫人这么早!”
咯咯笑了两声。碧桐脆生生道,“我不是少夫人,你认错人了。你就是今后负责跟着我们的车夫?”瞅了眼车夫的模样,碧桐点点头,“我们少夫人很快就出来了,这垫子你给铺好吧。”说着,将身后手拿着的厚厚垫子交到车夫手中。
忙接过来,车夫脸红着低下头,钻进车中将垫子铺好了。
姚青鸾出来的时候,碧桐已经在马车旁等了,“少夫人。”叫惯了小姐,冷不防一改口,碧桐颇不习惯。
“他还没出来?”
“公子他……”犹豫着,碧桐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咱们先上车吧。”
主仆俩刚刚上车,就听到车夫外头唤少爷的声音。随即姚青鸾感觉一道光从车门处射进来。还没看清楚动作,肖广暮就进来了,在姚青鸾身边坐下,肖广暮皱了皱眉,“碧桐,怎么没给少夫人准备手炉?”天色渐渐冷了,姚青鸾身子原本就畏寒。
碧桐瑟缩着,“对不起少爷,刚刚匆忙着准备垫子,把手炉的事情给忘记了。”
“下去拿……”
“算了,不过一小段路,很快就到了。”
“入宫的路很长,路过树林的时候,风尤其硬,没有手炉是不行的。”仿佛劝说小孩子的口气,说完复看了眼碧桐,“还不快去?”
碧桐吐了吐舌头,负在背后的双手暗暗将准备好的手炉掖在垫子旁边的拐角,一溜烟儿就下了马车。
像这样的单独相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若认真计算次数,估计也数不清。但肖广暮和姚青鸾却鲜少的感觉空气里透着尴尬,十分尴尬。
想要没话找话,却发现这会儿找不到任何的话题,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僵硬了?
连着几夜没有宿在新房,虽然被肖广暮整治的,府中已经没有丫头敢背后议论姚青鸾的不是了,厨房也不敢按照宾客的标准给姚青鸾准备吃食了。但两人的关系却没有多少好转。甚至,比之第一天更僵硬了。
“少夫人,奴婢觉得,车里面太热了,还是在外头更凉快。”回来后,碧桐将手炉递给姚青鸾,转身出了篷子,任姚青鸾怎么唤,就是不肯进里面。
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挺好的路今儿似乎特别颠簸,殊不知,是碧桐这个小丫头特地跟车夫低语,让对方挑颠簸的路来走。
摇摇晃晃的,肖广暮还好,有功底垫着,姚青鸾就不行了,左摇右摆的很是坐不稳,到最后,只能让肖广暮扶着才得以坐直了。知道是碧桐这个机灵鬼想的法子,但对于这样撮合两人的办法,姚青鸾不敢苟同。
宫门口,马车林立,命妇们或是着灰,或是着白,虽说丧服是入宫后发,但穿在里边的还是不能用喜庆颜色,出于尊敬。
肖姚夫妇同时从马车上一下来,立刻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说到婚礼的别具一格,京都很多小姐还是十分羡慕的,毕竟这样奇特美轮美奂的场景不是谁都能创造出来的,但是一想到夫君是个入了门就被查出有绝症的,人们对姚青鸾的羡慕就又少了几分。
将嘈杂的议论声音渐渐甩在身后,姚青鸾跟着肖广暮并肩走入宫门。今儿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振作起来才行。
第三零三章 不适之症
“你们来的还真是够早。”刚入了第二道宫门口,肖姚二人便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殿下不是也很早?”肖广暮面带微笑,跟姚青鸾并肩站着,看不出这新婚夫妇有之间有任何不妥之处。
“昨儿就守了前半夜,父皇说今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便让我回去歇着,回到府中沐浴更衣,也就差不多该启程了,算算时辰,都耽搁在了路上。”说笑着,五皇子走了上来。跟肖广暮并肩,三人边说边前行。
解决了边境乱民的问题返朝之后,五皇子在百姓中的威望比之他们预料的还要高出几倍。这不仅出乎太子的意料,也出乎了姚青鸾等人的预料。毕竟是皇后的丧礼,即便三人心情不错,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一路沉浸在阴郁的气氛中,很快就到了鞠武殿。
迈进院子,便进入了一片素白,因宫中有祖制规定,除了皇帝以外,其余人的丧事均不可满宫廷都挂白,所以即便皇后薨逝,也只能单单在鞠武殿中挂白,外表看起来整个皇宫庄严的还是跟往常一样,只有来到鞠武殿的时候,才沉浸于一片素缟之中。
抽泣的声音从大门口就能听到,大抵是因为前一波哭丧的宫人已经哭了一夜,早上换了另一批宫人,加之新参有官员女眷的缘故,所以刚刚轮值的加上刚刚参与其中的,哭声也就不小。放眼望去,一大半儿的命妇已经到了。按照品级竖在鞠武殿的大门外,个个儿头戴素帽,沉着头。倒也分不出来谁是谁来。
男女要分开而立,姚青鸾自然要跟五皇子和肖广暮分开。自动走向女眷的席列,接过尽头处宫女递过来的丧服,姚青鸾站在一边,忙披上后,才入了列。但没站多大会儿,就见一个脸熟的小宫女走过来。“少夫人,丞相夫人有请。”
姚青鸾微微抬眸,扫了宫女一眼。又沉思片刻,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丫头正是她从前救过一次的那个小宫女静儿。
点了点头,随着静儿来到丞相夫人旁边。老太太一把拉过姚青鸾站在了她身旁。“过来陪陪祖母。”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显然是哭的。倒不是因为丞相夫人多么伤心,不过是年迈了,同样使出差不多的力气,坚持的时间却远远不及年轻人。
乖顺的在丞相夫人旁立着,姚青鸾没有多言。
“鸾儿,新婚之后的生活可还习惯?”冷不防的,丞相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妇人突然跟姚青鸾搭话。她抬起头瞧去,见对方生的容长脸。因岁月堆积而产生的皱纹遍布她的眼角和脸际,但仍然不影响她的举止雍容,语态慈祥。
“郑奶奶……”姚青鸾唤了一声,果真就见那郑阁老的夫人会心一笑。
被唤作奶奶,说明这丫头还记着自己呢。郑老夫人心中难免一喜。
其实,姚青鸾依稀记得,小时候,祖母曾经带着她跟大姐去过郑阁老的家中做客,那时候大姐一口一个郑奶奶的唤着郑老夫人,很是能讨对方喜欢,她那时则笨嘴拙舌的,只会在旁边陪笑罢了。郑老夫人是个十分祥和的老太太,平素里除了念念经,吃吃斋,礼礼佛之外,没有旁的事情,素日的交往圈子也不大,除了官方的跟各府中夫人交际之外,其余的时间只留在家中。
倒是很出奇的,跟李协家的李夫人关系甚是不错。这也是丞相夫人小时候为何带着大姐和自己去郑阁老家的原因了。现在姚青鸾细细想来,才略微能够参透郑老夫人的意思。只怕当年祖母带着自己出门并非主动,而是郑老夫人言谈中暗示她这么做的。
可见,郑老夫人跟李夫人,自己的外祖母之间关系有多好。
按理说,郑阁老乃朝中重臣,跟李协这样的既是从武出身,又没什么品级重要性的官员应该没有多少交集,但出奇的是,两人很是投机,不论在朝政中的见解,还是生活中各样的兴趣,都十分谈得来。可以说,多年来李协在朝中地位不高却能够稳稳保住自己的位置,其中郑阁老也是功不可没。
对于姚青鸾新婚当夜的事情,郑老夫人自然早就听闻了,这会儿若是跟两个心疼自己的老人强颜欢笑,自然不是时机,姚青鸾很巧妙的露出一个微微苦涩却又带着些幸福的表情作为回答,“孙女很好,奶奶不用担心。”
单手覆住姚青鸾的手,“有什么事儿就跟祖母和奶奶说,不能逞强知道吗?偌大个南昌侯府后宅,以后还要你来撑着呢!再者,做什么也没有笼络住夫君的心来的重要,所以,万不可放弃才是啊。”
老人根深蒂固的嫁鸡随鸡观念,自然不会有和离等的想法,更何况,若分开,对姚青鸾现在的处境而言,只会伤害更大,而不会轻了。也就只有肖广暮那个糊涂虫,才能想出用分开来让姚青鸾解脱这种烂到不能再烂的法子。
触碰着郑老夫人微量的手掌,姚青鸾一震,随即向对方笑了笑,顺势碰了手腕内侧一下,脸色陡变,“郑奶奶,近来可有觉得头昏脑涨,睡眠也甚不安稳?”
郑老夫人眼睛瞪大,震惊的看着姚青鸾,“鸾儿,你这是……”低头瞅着姚青鸾正握着自己的脉门,郑老夫人恍然,随即舒了口气,“实不相瞒,已经有月把日子了。”
丞相夫人讶然,“怎么会?上次我在的时候,府上的大夫给你把脉,不是还说没什么异常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老夫人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更奇怪的是,我跟老爷一样,都有这样的病症,许是夜不能寐的缘故吧。跟大夫说了,他们只说无妨,便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分明就是轻微中毒之症,任何一个大夫都能够诊断的出来,显然郑阁老家中大夫是在说谎。
一股异色在姚青鸾面上拂过,她轻轻拉过郑老夫人的手,低声问道,“郑奶奶,这不舒服之症,是从何时开始的,您还能想起来吗?”
第三零四章 突然昏倒
注意到姚青鸾的脸色不是很好,郑老夫人也想到了什么,随即道,“细细想来,也有数月了,至于从何时开始,似乎就四五个月之前……”
四五个月……这个数字在姚青鸾脑中一过,她顿时一震。
现任皇帝开朝以来,共设了五位阁老,如今只有郑阁老一人了,其余的四个:刘阁老、周阁老因为病故,赵阁老主动隐退,张阁老因为开朝十年的一次事件而被抄家。
论在朝中的地位,如今的郑阁老怕最是举足轻重的了。在他和家人的身上动手,希望跟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姚青鸾动了动唇,却没有问出口。
发觉姚青鸾神色不是很好,郑老夫人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奶奶放心,没什么不妥,只是这症状不能食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知平素府中的吃食是怎么安排的?”
“哦,这倒还好,我跟老爷两个眼睛都不好,太医嘱咐了,不能用辛辣刺激性食物,因此府内的一应吃食皆照着这个一水儿安排下来的,我们也就从不沾染半分。”
松了口气,姚青鸾微微一笑,“既如此,那便更好了,待这几日哭丧过后,鸾儿亲自到府上去给郑奶奶和郑阁老好好看诊。”
“哟,这诊费我该给多少何时呢?”虽然不是开玩笑的场合,但郑老夫人还是小声说笑了一句。
“待会儿用素斋的时候,郑奶奶还是着人跟郑阁老说一声,切勿沾染半分。否则,此症怕会加重。”
见姚青鸾神色不似在说笑,郑老夫人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边的随身丫头几句。复转过身来。
因不能多言,所以三人又并排站到了哭丧的队伍之中。
哭是个力气活儿,虽然在这鞠武殿外,发自内心哭丧的不过寥寥,但其余的也都扮演着发自内心的戏份,要将这戏码演的淋漓尽致,倒也不太容易。一上午的时间。光站着就都筋疲力尽了。除却郑老夫人、丞相夫人等有诰命的年迈的夫人中途被看了座外,其余的都是站了一上午。姚青鸾跟在两位老夫人身边,也算是沾了光。太监搬椅子的时候给她也加了一把。
终于挨到中午吃素斋的时候,自然要跟丞相夫人和郑老夫人坐在一桌,虽然是丧事,但吃素斋却没有太多的讲究。跟谁坐在一起全凭各自喜好,少有的几桌比较讲究的夫人们围在一起。将地位稍低的排除在外,其余的全部混杂而坐。
用饭时,静儿仍在身边守着姚青鸾。一上午,她默不作声的已经寸步不离姚青鸾。左右都在伺候。将筷子交到姚青鸾手上,静儿随即结果身后传菜宫女手中的小盅,“让我来吧……”
“没什么事。你先去忙你的吧?不用非在这里陪着我。”姚青鸾接过筷子,说道。
在京兆府的时候。她就习惯了自己用膳,很少用碧桐在身边伺候,她总觉得那样用饭很别扭,一筷子一筷子的用丫头夹,一顿饭还没吃完,菜都要凉了。或许是原来身份时就没有丫头伺候养成的习惯吧,总之,姚青鸾用饭大都自己来。即便如今在宫里,她也还是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着用膳。
静儿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笑容,附在姚青鸾耳边低语道,“少夫人,静妃娘娘今儿特意准了奴婢一天假,让奴婢来您身边伺候的,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跟奴婢说就成。”
静妃吩咐的?怕没有这么简单吧。猜到待会儿有大事会发生,静儿必定是有人暗示静妃支配到自己身边的,毕竟宫里还是要有个熟人才成。她即便入过几次宫,但未涉足的地方还是很多,万一有用到的时候,这样更加不会手忙脚乱。
念头在姚青鸾脑海里闪过,她没说什么,继续用饭,显然是不打算撵走静儿了。
假哭了一上午,说起来姚青鸾也是很累的,御膳房今儿做的还一应都是素斋,吃到嘴里清新爽口,让人用了第一口还想用第二口。
刚没吃几下,厅子外头便一顿喧哗。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直奔姚青鸾所在的这个桌子而来,方向却是冲着郑老夫人去的,“郑老夫人,不好了,郑阁老那边突然晕倒了,让奴才过来搀着您过去瞧瞧呢。”说完,又转过头看了眼姚青鸾,“少夫人,您也得跟着走一趟,太医都在那边守着,但似乎束手无策……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啊。”没说是谁潜他来的。
轰一声,姚青鸾脑子如听到炸雷般骤响,终于还是发生了!看来郑阁老和郑老夫人身上的毒真是太子下的!
姚青鸾跟丞相夫人相视一眼,皆放下手中筷子,刚离开桌子,突然想起什么,姚青鸾回身低声吩咐静儿道,“快去找肖少爷,告诉她我跟着郑老夫人去给郑阁老看诊了。”
看姚青鸾面色不好,静儿也就明白了,当即点点头。
回过身时,姚青鸾直接对上了那小太监的一双眼睛,“少夫人,这边请。”全然没有了刚刚冲进来时候的慌张,这会儿他倒是淡定自若。显然,刚刚那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将一切看在眼里,姚青鸾搀扶着郑老夫人便随着小太监去了。丞相夫人原本也要跟着,被姚青鸾硬是给劝了下来。此去可谓凶险万分,前路未补,可不能让祖母也跟着冒险。
鞠武殿的偏厅,大门是紧闭的,小太监在最前头将门大开,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朝门内大声吼了一句,“郑老夫人,肖少夫人到……”
由于担心郑阁老的身子,郑老夫人一路忧心忡忡,压根儿没注意到小太监的异常,所以当下只迈开步子就往里走。姚青鸾却是着重瞅了那小太监一眼。传了令之后,他就静静守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这架势已经说明一切——里头的事情与他无关了。他的使命到此为止。
提紧了一口气,姚青鸾屏住呼吸,随着郑老夫人走了进去。
第三零五章 开始动手
刚没走几步,身后的大门就被吱呀一声关掉了,姚青鸾脚步一顿,随即状若没听到似的,随着郑老夫人继续往前走。
内殿,郑阁老正平躺在暖塌之上,周围围了一圈儿太医,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该如何为郑阁老下调解的方子。暖塌对面,太师椅上,皇帝正端然坐着,左手边站着五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右手边康公公手拿拂尘,面色严肃的盯着前方。身后,四个大内侍卫身着黑衣面色冷肃。
看屋子里的情景,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姚青鸾刚要松口气,忽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父皇,这下好了,肖少夫人可是咱们天乌闻名的女神医,有她在,郑阁老必定无碍。”
不用回头,姚青鸾也听得出来,这是太子的声音。心便是一顿,果然,他在这里!
自己进屋的时候,太子还不在,这会儿就悄无声息的出来了,显然是在等着她和郑老夫人的出现,更准确的说,是在等她的出现!
从姚青鸾身边擦身而过,太子直接走到了康公公身侧,站到靠近皇帝的右手边位置。
郑老夫人却全然没在意屋子里的情形,一看见暖塌上的身影就直奔了上去,握住郑阁老的手浑身都在颤抖,忙三火四的开始讯问太医,郑阁老的情况。
“殿下谬赞了,我不过雕虫小技,在各位太医面前不敢献丑。”说着,径自朝着太医们走去。显然是口不对心。
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了,不管太子的计划是什么,她眼下都要医治好郑阁老。不用猜也知道郑阁老必定是服用了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因为姚青鸾十分清楚,之前被加在郑阁老和郑老夫人身上的毒物不过是药引子。真正起到毒作用的东西就是刺激性食物,只要这类食物在有引子的人胃内一作用,身体里潜藏的毒立刻就会发作。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但当着始作俑者的面,姚青鸾还不想立刻就将谜底揭开,她状若不知的将手搭在郑阁老的手腕上,目光却落在郑老夫人的脸上。跟郑老夫人四目相对,郑老夫人立刻明白了姚青鸾的意思。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头看了眼郑阁老。随即恍然。握着郑阁老的手也颤了颤。
虽然今晌午用的是素斋,但宫中用膳都是有讲究的,每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人都要跟着一个传菜太监。专门负责膳食,尤其像郑阁老这样的国宝级朝中重臣,更要注意注意再注意,千万上菜时不能犯了忌讳。
“刚刚用膳时。郑阁老身边跟着的太监呢?”没等姚青鸾开口,郑老夫人问道。
门外。刚刚负责引路的小太监这才走进来,行至地中央时顿住脚步,乖顺的跪了下去,“回皇上。郑老夫人,奴才就是刚刚负责为郑阁老传菜的人。”
“适才你可有给郑阁老传辛辣刺激的食物?郑阁老眼睛不好,进宫时都特意吩咐了不能用这类食物。你可有放在心上?”
小太监忽然颤抖起来,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看在姚青鸾眼睛里却是一皱眉,刚刚送她跟郑老夫人进屋门的时候,这小太监身上的淡定从容都哪儿去了,真是会演戏啊。
“奴才,奴才并未收到郑阁老膳食的禁忌通知,奴才,奴才实在不知道这些啊,才误把辣椒芸豆这道菜放到了郑阁老的身边,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当当当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太监还在继续。
太子突然插话道,“可是,即便饮食上有所忌讳,郑阁老自己也该注意才是,辣椒芸豆这道菜我是记得的,辣椒用的是红辣椒,这太明显不过了,郑阁老怎么会用呢?”
言外之意,自己有什么忌讳自己不知道吗?就算小太监给传到自己身边儿了,不该吃的东西本就不该张嘴啊,误吃了怪谁呢?说完,又转头看向太医,“众太医认为,郑阁老如今的情况,跟饮食的禁忌可有关系?”
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郑老夫人,众太医都不敢开口应答,不是他们不说,而是朕不知道。郑阁老的脉象可是明显的中毒之肇,但他桌子上的一应吃食,旁人也都用了,也并未曾单独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就偏偏他中了毒呢!
太子问完话,脸上满是自信。即便现在太医院的人都是五皇子的,但他也笃定这些太医说不出什么子丑寅末来,因为表象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可是他提前几个月就在计划的事情了,成败在此一举。
将目光转移到姚青鸾面上,太子毫不掩饰的泰然一笑。
“这……恕微臣无能,暂查不出怎么个情况来。”
皇帝闻言,面色大变,随即看向姚青鸾,“姚青鸾,你可有法子?”
“请皇上饶恕,臣女也无良方。”话虽这样说,她把脉的手却突然调转方向,握住了郑阁老的手背,巧妙的按下了他“合谷”和“外关”两个穴位。
郑阁老猛一咳嗽,一口浑浊而粘稠的痰从郑阁老的口中喷出,直冲着跪地的小太监而去,满满的都吸在了那小太监的脸上。
太医们见状全都上前继续查看,太子的面色却是一沉,忌惮的瞅了眼姚青鸾手中动作,眉头一皱。趁着所有皇子皱眉加作呕的时候,太子动作麻利的从腰间抽出匕首,一把拦在了皇帝的脖颈处,整个偏殿之内忽然之间乱作一团。
康公公忙挥着拂尘,口中喊道,“护驾,护驾!”身后那四个大内侍卫要动作却已经晚了,皇帝白净净的脖颈全然在太子那匕首的掌控之下,只要侍卫们动一下,太子就很可能当即将脖子给刺破。
这样的险他们可不敢冒!
五皇子在内的诸位皇子勃然变色,“太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太子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即有侍卫冲进来,与此同时,那惨遭“迫害”的小太监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太子身边以作掩护,原来竟是个深藏不漏的。
第三零六章 以跪求容
偏殿之中瞬间形成了两方对峙的局面,一边是以挟持皇帝做挡箭牌的太子一行人,另一边则以五皇子为首。最令唐楚和皇帝感到意外的,除却唐楚自己和七皇子之外,其余的兄弟全都默不作声的站到了太子身后,看情形已经十分明了,他们是打算支持太子一派了。
众太医早就傻了眼,平生怕也再不会见到这样的场面了,逼宫啊,怎么就倒霉的让自己给摊上了呢。下意识的,众太医全都往后退去,唯独在榻上躺着的郑阁老还双眼紧闭着对周围事情浑然不知,而他身边,郑老夫人也全然顾不得这边的乱七八糟场面,他家老爷若是救不活,老太太倒是宁愿在这一场乱糟糟的事情当众陪家人一同去了。
倒是姚青鸾,带着刚刚站在皇帝身后的四个大内侍卫,跟太子相对而立,康公公就在姚青鸾的身侧,此刻面色十分难看的瞅着太子,“殿下,兵行险招却也要看什么时候,今儿可是皇后的丧礼,你就忍心让皇后娘娘的黄泉之路走的不安稳吗?”
太子仰起头朗声大笑,“康公公,这样父子相残的场面让你看到可真是见笑了,不过你刚刚的话需要纠正,母后为什么今天会走上黄泉路,这一点咱们谁心里都清楚,也不用我赘述了,既然如此,我今儿的所作所为母后看了该心安才是,我这是在替她报仇!父皇,你也别怪儿臣,儿臣这算是为母后圆了身后的愿望,让您陪着她一同走上这条路!”
“太子,你可要想好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就连我们兄弟几个联名保你,也是不能了。”唐楚皱着眉头,显然是想劝说太子回头是岸呢。但在这时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显然都是会被当做废料。压根儿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虽然说与不说没什么大不同,但有人说出这番话,对事情的性质却有着很大影响。
皇上就像个不能动的木偶。从被太子要挟的那一刻起。就始终在原位保持着脖颈僵硬的姿势,此刻听了太子的话,他突然笑了。“太子,你有多大的把握今日能够成功?就凭着你和身边的这个小太监?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吧!”
太子刀刃一横,皇上立刻感觉勃颈处微凉的感觉尤甚。
“父皇,为人者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可是当初您教导我的,儿臣别的可以忘。单单父皇交给儿臣的东西是断不敢忘掉的。”说完,冲着那小太监眨了眨眼睛,小太监会意,忙在空中拍响了两声巴掌。啪啪两声过后,偏殿的门窗同时被打开,势如被洪水冲断的堤坝。随即,众人只瞧见一屋子黑压压的好几层黑衣人。全都遮着面站在周围,已经团团将屋内众人围住,此刻,怕是谁想要侥幸逃脱都是不行了。
姚青鸾环顾四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全然不同于其他太医的紧绷与害怕,她通身都透着两个字“放松”,此刻,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她不仅不恐惧,反倒自如的转过身,走到榻边,开始给郑阁老把脉。
小太监看了便是皱眉,刚刚这个女神医一个动作,就让这老头子吐出一口脏污在自己身上,也恨自己倒霉,怎么就跪在那儿擎等着人家吐出污物来,真真是心里越想越堵得慌,当下就瞅着姚青鸾的动作越发不顺眼起来。悄悄往太子身边挪动了两步,小太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太子却只是淡淡扫了姚青鸾一眼,随即目光便掠过去了,小小女子,无足挂齿。他今儿之所以让人将她引到这儿来,一是想着待会儿自己成功了,亲手将这臭丫头给解决了,也算是亲手为外祖父等吴家的人报仇了。二嘛,则是作为挟制肖广暮和老五的重要筹码。
掏出腰中一粒丸药,姚青鸾动作麻利的塞到了郑阁老的口中,随即给了郑老夫人一个安慰性的目光。看着郑阁老越发白下去的脸色,郑老夫人正在担心,见到姚青鸾十分安定的眼神后,瞬间心就放了一半儿。
“来人啊,听我口令,将老五以及老七都给我抓住,捆绑起来。”
说完,手下的匕首一紧,就要动作。
五皇子挣扎着大喊道,“太子,即便你今儿成功了,以后坐上九五,也要一辈子顶着弑父的罪名,你可要想好了。一代君王,不管你有多么功成名就,别人都不会记得,所有人只会记得你是如何踩着父皇和兄弟的尸体爬上那个位置的!”
无奈,身后两个黑衣人把着老五把的太紧,他无法挣脱,只能在原地挣扎不得果。
太子嘲讽的大笑着,“老五,你还是别费功夫了,留着力气等着我杀你吧,别到时候,连口唾沫都吐不出来,那才叫可怜。”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掌控下的皇帝,突然灵光一闪,口中制止道,“慢着!”
黑衣人动作一滞,回过头来。
“把老五带过来。”牵了牵嘴角,太子对着唐楚道,“老五,不如这样,你现在给我跪下,叩头行大礼,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就放了父皇,如何啊?”
皇帝面色大变,反应比之刚刚被太子挟持时还要剧烈,他怔怔的看着五皇子,通身细胞都在给儿子传达三个字,“不可以!”
唐楚咬了咬牙,对上太子一双眼睛,狠狠道,“好,我跪,知道你说话算话的可能很小,但至少看在多年兄弟的情面上,留父皇一条性命,大不了对外宣扬说父皇不在了。至少多年后你午夜梦回不会因为梦到父皇而彻夜难眠。”
太子想了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活着或许比死了更加难受呢。”
说完,期盼的看向五皇子。
被两个侍卫驾着双臂,五皇子行动受阻,却不影响双腿的动作,慢慢屈膝,在一双膝盖就要触碰地面的那一刻,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搅乱了屋内的气氛,“这么热闹的场面,我怎么能错过?”
第三零七章 剧情反转
太子面色一沉,在没看到声音来源是何人时,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他明明告诉他安排好这里边的一切,这边可是在逼宫啊,外头不是应该早就几层把守,严防死守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女子的声音来?
小太监也十分惊讶,刚惊奇的抬头,就看到来人一张俏丽的面孔,登时白了一张脸,连眨眼都不会了。
寻着小太监的目光看去,太子便是一怔,“琪,琪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还不敢相信似的,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圈儿面前这个身穿鹅黄色宫女服饰的小丫头,这不就是他远嫁他国的皇妹琪云公主吗?
今儿是幕后大丧,她回来了?不对啊,母后新丧,这里跟琪云嫁去的地方隔着那么远,就算她得到消息赶回来,也不会这么快就到啊,这怎么……
因当时公主在远嫁路上消失的消息被司徒元刻意封锁了,所以天乌皇城之中,还不知晓此事,所有人都以为琪云已经在他国过着安稳的生活,甚至太子也想到自己事情若败了,将来也可以投奔琪云,至少看着亲哥哥败落了,琪云搭把手还是做得到的吧?
“女儿琪云给父皇请安。”仿佛没看到皇上脖子前方驾着的亮闪闪匕首,琪云泰然的给皇上施了一礼,随即看向太子,“母后新丧,做女儿的,我难道不该回来尽尽孝道吗?太子哥哥似乎不太高兴见到我。”说笑着走上前来,全然没感觉到屋内的紧张气氛一样。
面上虽然装的淡定,但太子此刻是紧张的,突然看到皇妹,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对待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匕首却始终在手里头握着,“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琪云唇角微微勾起。从长袖之中掏出一个令牌,“太子哥哥忘记这个令牌了吗?”
亮闪闪的令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枸”字,这是太子的名,更是他号令军下时所用令牌上长长表的字。不过,琪云手里拿着的令牌是蓝色,这蓝色带枸字的令牌天下间只有两个,一个在太子的手中握着,另一个他前几年给了琪云。
虽然太子已经不太记得清这件事情了。但他手下的人却十分明白,见太子此令牌如见太子本人。难怪,外头那层层把守着的护卫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放琪云进来。
“你先别过来。”谨慎起见,太子对亲妹妹也防范的紧,“你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知道对方对自己仍有疑心,琪云并不意外,瞄了眼屋内的众人,目光在姚青鸾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看向太子,“太子哥哥。想要为母后报仇,也该带上我才是,我也是母后的孩子,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被落下呢?你可真是不仗义。今儿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哎,太子哥哥,你的手握得太松了,该再紧一紧才是。”说着,琪云上前,帮忙太子握着匕首。只一下就将那锋利的刀刃划到了皇上雪白的脖颈上,嗖的一声,一道细细的血痕便出现了。眼看着有些微血丝渗透出来,五皇子双眼几乎要瞪出来。“琪云,你可要想好了,按理说,你先砸已经脱离天乌,没必要回来趟这趟浑水,这可是咱们的父皇。从小到大最宠你爱你的父皇,你当真下得去狠手吗?”
琪云猛地转身,冷冽的眸子扫向唐楚,“五哥,这人是我的父皇没错,可是他亲手扼杀了我母后的性命,就算他曾经对我再好,不还是将我远嫁他国?那时候他眨一下眼睛了吗?母后不同,她是十月怀胎生下我的人,所以,她不明不白的死就是不行,我必须跟太子哥哥一起,为母后报仇!”
说着,身子一转,站到了太子身边,立场鲜明。
太子松了口气,微昂起脖子,傲娇的挺起胸膛,“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五皇子不肯跪,你们就帮他跪……”
皇帝满脸失望,直到现在这一刻,他的儿女们是什么品性,才算真正看清楚,看明白。看来,他一直隐藏对老五的看重这一做法,还真是对了。
咕咚一声,唐楚的膝盖在身后两个黑衣人的“帮忙”下,成功碰触到地面,跪的方向正是太子和皇帝所在的位置。
“你还没有喊。”握紧了匕首,太子唇角勾着,示意五皇子。
唐楚狠狠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双手叩拜地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也算是叩拜父皇了吧?唐楚在心里头自我安慰着,如果自己的屈膝和屈辱能够换取父皇的性命,那让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心愿得逞,太子仰天大笑,感觉手上一空,下意识低下头,却发现手中的匕首已经不在,正被琪云紧紧握着。
太子面色一变,“琪云,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料到,说话的空档,再回过头时,皇上已经不在他身边,而是直挺挺跟五皇子站在一起,傲然树立在他的对面。
陡然间,刚刚还扶着五皇子的两个黑衣人,连同适才冲进来的一大波全都站在了皇上身后。
局势的突然改变,让太子心陡然乱了起来,他紧攥着拳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显然自己的部署出了纰漏:一来琪云是来骗自己的,二来冲进屋的那些护卫定被人换了,若这样说,那守在门外的人?……一时间,太子刚刚十足的底气泄了大半儿。电光火石之间,还在思忖着脱身之法。
看着太子的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皇上深深叹息了一声,“来人啊,把太子带下去,严加看守。”
太子眉眼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装作要伏法的样子,但却在低头的瞬间陡然伸出手去,直将对面站着的姚青鸾揽入了怀中,一把捏住姚青鸾的脖颈,作势就要拗断。
五皇子下意识伸出手,却被皇帝拦在了半空。他身后,那刚刚还站着的黑衣人突然撕下了面前的黑布,露出掩藏在黑布面罩下俊朗的脸来。
第三零八章 死里逃生
没想到太子会负隅顽抗,这样紧张的时刻,肖广暮已经顾不上旁人,仿佛被一根线牵着,整个人就冲到了最前面,甚至越过皇帝的位置,站在了众人前头。
这若是搁在平常,就凭着站着的方位,肖广暮就完全可以被拖下去砍头,但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尊重皇上?小命儿都险些保住呢。
“太子,你放开鸾儿!”
“哈哈,我还以为第一个冲出来的人会是你呢唐楚,看来,皇位和姚青鸾相比,你还是更看重皇位啊,啧啧啧,真是可惜了,白白浪费了我给你创造的这次机会。”
言外之意,太子这是在帮唐楚制造机会。若唐楚第一个冲上来,完成了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么姚青鸾回去或许会移情别恋转而投入五皇子的怀抱。
这想法简直荒谬到了极点,人家可是刚刚成了婚的。
肖广暮怒目等着太子,“太子,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现在四面楚歌,没有能力翻身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太子拇指和食指一紧,已经深深挖进姚青鸾的肉里,“肖广暮,想不想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妻子死在我手里?今儿左右我也是逃不出去了,不如就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太子慢着!”肖广暮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随即目光看向姚青鸾,她从始至终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根本不在乎当下自己生命受到威胁这件事儿,就那么眸光似水的盯着肖广暮,仿佛在看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这一瞬间,肖广暮的肠子都悔青了,什么两年的生命,什么拖累,他通通都不在乎,只要能跟姚青鸾在一起多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换个角度来讲。如果身负重病的人是她,自己不也会衣不解带的在身边守着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白白的浪费了这么多天跟姚青鸾在一起的日子。
“太子,我知道,你就是需要一个能够护着你出宫的人。我来,换我来,你放开姚青鸾,让我带着你出宫。这总行了吧?”
太子心念一动,只是看了眼肖广暮。随即眸色阴沉下来,“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猜中圈套吗?你太小瞧我了,挟持她跟挟持你,根本不是一回事儿,若真换,我才是傻子。肖广暮,你别想变着法儿的从我手里换走姚青鸾,今儿我是打算好了要跟她同归于尽的。”
“太子,我知道你就是想为吴家和死去的皇后复仇,可以啊。这些事情我也都参与其中了,杀了我跟杀了鸾儿是一样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会对不住吴家的人,杀了我吧,放了姚青鸾,我本就命不久矣,不过还有两年,太子你就帮我个忙,将这个时间缩短了,让我早些解脱。这样也好。”
太子拧了拧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肖广暮,我不会让你那么快解脱。”说着。手中就要发力。电光火石之间,肖广暮猛冲上去,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腕,但已经晚了,太子的力道早就用了下去。
甚至肖广暮靠近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咔哧咔哧的酥脆声响。
见这边开始动作,大内侍卫和肖广暮带进来的十多名黑衣人齐齐拥了上来。一把将太子束缚住。五皇子也一跃而上,方向却是冲着姚青鸾而来。
但他晚了一步,姚青鸾已经躺倒在了肖广暮的怀中,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热,她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肖广暮几近疯狂,红着脖子大吼着,“太医,传太医!”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姚一落带着魏贤匆匆跑进来,看到受伤的居然是姐姐,也大吃一惊,“魏爷爷,看你的了。”
知道今儿太子逼宫必定会有所损伤,姚青鸾一早就安排姚一落偷偷将危险接进来了,只不过她预料中是给皇帝准备的,想到魏贤若在此时出手,或许能够挽回曾经的一局,从此以后不必继续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
真是救人者自救,若非姚青鸾多了这么一层的算计,估计今天就要葬身当场了。
肖广暮一手托着姚青鸾的脖颈,另一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就要永远失去她了似的,不管旁人怎样移动,他就是不肯松手。
皇帝发现魏贤还是在他把了有一会儿脉息之后。发觉这人似乎不是太医院里的人,他着重瞄了一眼,最初只觉得眼熟,当看清楚的时候,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年的太医院院判,神医圣手魏贤。
看到熟悉面孔的瞬间,往事的一幕幕重复滚动出现,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所有的回忆与怅惘都凝结成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迫于吴家的威逼,当年杀掉魏贤一家的决定并非出于皇帝本意,他是个惜才的人,怎么可能对当年风头正盛的魏贤下手?一切不过迫于无奈,但看魏贤如今老气横秋的样子,皇帝心中渐渐蔓起一丝喜悦。
“放心吧,她没什么事儿的。”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魏贤开口时,琪云突然双手环胸说道。
“肖广暮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枉我曾经还一度看好你,真看不出来,你是个这么放不下感情的人,罢了,幸亏我没能逼迫父皇硬将自己许嫁给你,否则现在该换我后悔了,放心吧,你夫人没事儿的。”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刚从太子手里夺下来的匕首,“姚青鸾早就让我在手上涂了药,夺太子匕首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药了,下手的时候药效一起,使出的力道不过平时的三分,所以,姚青鸾就是受了点儿苦头而已,缓一会儿就会好了。”
琪云的解说完毕,魏贤那边也松开手了,他并非没诊断出来,只是想多给肖广暮一些时间罢了。回头瞅着肖广暮一脸纠结表情等待着答案的样子,危险淡淡一笑,“公主说的没错,鸾儿她无碍了。”
肖广暮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双手握住姚青鸾的手,“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皇上,外头群臣大乱,不知道消息的大臣们,都已经开始动作了。”
皇帝双眸微眯,“也罢,就趁着这个时候看看我的大臣们有多少是跟我异心的。”
第三零九章 月圆人圆(大结局)
姚青鸾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南昌侯府舒服的大床上了,感觉手被一股温热覆盖着,她低头看去,却瞅见肖广暮一张疲惫的脸孔正侧着趴在床榻边儿上。
窗外,冬日的阳光些微透过窗棱倾泻进来,有影子打在肖广暮的侧脸上,因为瘦削而越发显得有棱角的脸有一半儿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下意识伸出手去,就在要触碰到肖广暮额头的瞬间,姚青鸾停下了动作。刚要收回手,肖广暮就醒了。
“你醒了啊?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还是渴了?”
这副嘘寒问暖的模样,姚青鸾有好久都没见到过了。手再次伸出去,这次却真真实实触碰到了肖广暮的脸颊,温暖而有些粗糙,因陪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肖广暮下颌都有些微的胡茬了。
“魏爷爷说,你已经无碍了,只是这些天担忧着那件大事儿所以没怎么睡好,这才昏睡了两天两夜把睡眠给补回来,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松番很多?”
两人十分默契的再也不提之前的冷战与肖广暮的傻瓜疏远计划,霎时间就回到了从前的关系,关怀、爱护、珍惜等多种情愫全都糅杂在看各自的眼神中,透过淡淡的空气传达给各自了。
“我饿了,想喝小米粥。”姚青鸾略带撒娇的道。
“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弄。”肖广暮宠溺的将姚青鸾鬓边碎发掖到脑后,刚要出门,却被拉扯这姚青鸾的手又拽了回来。
“……我这边醒了,你尽可放心,命丫头们送来些温水,咱们都洗洗,瞧瞧你这一脸的胡茬,出去也不怕让丫头们笑话。co”
肖广暮伸手覆住姚青鸾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用完饭,碧桐便将肖广暮的晚药端进来了。肖广暮十分自然接过来就喝下去,喝完还抿了抿嘴,“这药喝惯了味道还真是不错。”随即吧唧吧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逗得姚青鸾咯咯笑出声音来。
晚饭后,碧桐等丫头自觉地退出房间去,只剩下两秉红烛耀眼的在屋内燃烧着。
肖广暮靠坐在床榻之上,姚青鸾则靠坐在他的怀里,两人共同看着屋内的摆设,肖广暮攒了一肚子道歉的话,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还没等他说话,姚青鸾这边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说起来,我倒是很感谢之前你的傻瓜选择,毕竟这让咱们彼此都更珍惜对方不是吗?对了,今儿一天你都没跟我替宫里的事情,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嗯,皇上秘密将这事儿处决了,外头的那些联名找事儿的官员们也都被五皇子和七皇子入了册,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一一在朝堂上消失不见。至于太子……他已经被皇帝革除皇家身份,轰出皇宫了。锦衣玉食过惯了的唐构,陡然失去身上耀眼的光芒,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五皇子说,皇上暗中派了三个高手跟在太子身边,下的命令是,什么时候太子命不在了,他们才可以回来皇宫复职。”
这处决的结果可就有n种可能了,一是这三个高手,急于返还皇宫,直接将太子了结,二是太子漂泊在外,因孤苦无依而自行了结。三就是客死他乡,沉尸荒野。但无论哪一种,都跟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关系了。他没有亲自下令处决太子已经算是对太子的仁慈。否则以太子犯下的罪过,给多严重的处罚都不为过。
“那琪云呢?”姚青鸾眸光闪烁的问道。
“她……将之前逃婚的事情挑拣着重要的部分跟皇帝汇报了,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诉说了这段时间在外漂泊无依的生活,本就经历了一场混乱,皇上的慈父之心算是彻底被琪云给勾出来了,又因为琪云救驾有功,皇上于是亲自下了一道旨意,特地在城郊批出一块地皮来,给公主建造公主府,估计是打算让琪云在公主府了此残生了。”
虽然还是黄花大闺女,但毕竟是出嫁过的,或许几年后,可以择良配,但短时间内是不行了。
“嗯,这对她倒也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其实整个过程中我都是在担心的。”
“你是担心琪云事先虽答应的好好的,但中途会临阵倒戈?”
“是啊,不管怎么说,太子是琪云的亲哥哥,皇后也身死,琪云很可能因为皇后的死触发亲情随时倒戈,不过,看来是我多想了。”
“其实,琪云的做法很聪明,不过即便如你所说,她真的有倒戈之心,面临那样的环境,也是不会那么做了,不过心中或许真的想过。但只要理智尚存,她就不会倒戈,毕竟这是涉及到她将来生活的,以太子的牺牲换来她以后的衣食无忧,虽然自私,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如你所言,之前琪云一直将自己遭遇的罪魁祸首安插在太子和皇后的身上,或许这样,反倒让她心里更痛快些,不会因为过往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师父如何了?”
“你绝对猜不到,皇上竟然亲口向魏爷爷提出,让他留在太医院。”
“如果真是这样,师父必定不会答应。”姚青鸾十分自信道。
“是啊,他当场便拒绝了。皇上倒也没有介怀,体恤他多年自由的生活,封他为四品游医,还赏了不少金子,便放出宫去了。”
“这样不失为最好的奖赏方法。郑阁老?”
“郑阁老被魏爷爷医好了,你就放心吧。不过,提到魏爷爷,其实有那么多孩子等着魏爷爷,他倒真不舍得整天被圈在太医院里头。”
说到孩子,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感觉身后一股劲儿窜出来,姚青鸾的身子一下就被摆正了,跟肖广暮对视而坐。
“你要做什么?”
“多多少少还有两年的时间,不如咱们也趁早吧?至少在我走了之后,还有个念想……说起来,咱们虽然大婚好多日子,但还没有圆房……”话语间,提到自己的病,肖广暮已经十分释怀了,竟坏笑着还提开了圆房这一茬。姚青鸾面色红润,头深深的垂了下去。
月色正胧,屋中低喘的声音渐渐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