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白星（9）
天海吟有些不解：“为什么？克隆人的创造力，不比你这些傻机器人强吗？你看，你自己设计制造飞船，这要搞到猴年马月去。如果有克隆人，白星肯定会出现异常灿烂的文明。”
“现在没有人类，魅星人的原始食欲没有被激发，所以大家顶着魅星人的身体，却能够在这里相安无事。如果说，这里出现了克隆人。那么魅星人将饲养克隆人。而且，为了让克隆人吃起来足够美味，还会教他们文化，让他们创造文明，比较越聪明的人，越好吃。我也是刚想明白，为什么莱斯要把我们丢到这里。他在考验你，也在考验我们。”
“这话怎么说？”天海吟将身体下降了一些，更加贴近零。
零看了一眼天海吟格外认真的脸，将目光移开，望向远处说：“我将自己放在了莱斯的位置，就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克隆人被创造出来之后，本以为可以获得爱和照顾，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谁知，他正面遭遇了变异的克隆人，成为他们百般觊觎的猎物，被迫离开，独自上路。他一直想验证一件事情，魅星人是不是全都是邪恶的，哪怕原本不是魅星人的流浪者，在变成魅星人之后，会不会被食欲驱使，摒弃离开白星的最终目的，克隆人类，吸食人类。他要验证魅星人的基因是不是邪恶的。”
天海吟沉重地点头，“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莱斯验证并且确认魅星人的基因是邪恶的，或者说他并不满意的，他将彻底摧毁魅星人这个基因，让魅星人真正消失在无尽宇宙之中。”
“恐怕是这样的。”
“这不公平啊！”天海吟愤怒地说，“弱肉强食，这是自然规律。如果说魅星人是邪恶的，那岂不是所有食肉族群都是邪恶的。这样推理起来，只有食腐动物和食草动物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这只是我的推想罢了，莱斯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想的。”
天海吟越发激动起来，“他就是这样想的。其实，当我发现你们的能量可以被我吸收之后，我以为我会长的更茂盛仅此而已。没想到这些能量会变成魅星人基因融合体。你的基础基因数据是人类，哪怕你数据化电磁化，基因数据一直存在，这些基因就和我身上所携带的魅星人基因相融合，生成了这具纯正的魅星人身体。而其他流浪者，基础基因不是人类基因，所以都只是继承了没有人特有的触角。我仔细观察过，这些流浪者都比较温和，不好战，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有点儿懒惰有点儿丧，他们的人格算不上完美，但一定是无害的。莱斯找这些流浪者绝对是经过计算的。他让这些流浪者的基因和魅星人的基因融合，就是为了看看魅星人的基因是不是会让无害的流浪者，变成残暴的存在。”
零疑惑地问：“他让我们的基因和魅星人的基因融合？你确定这是他做的？这些藤木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啊。”
“它们的确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这和莱斯可以控制它们并不冲突。莱斯可以操控白星的一切。你想想看，能够将那么多流浪者同时困在白星，并且不断削弱你们的能量。控制我的身体，创造出一副躯体，岂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天海吟垂下头，喃喃自语，“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莱斯还是不肯放过魅星人，哪怕我们已经失去了母星，哪怕初代魅星人已经被他赶尽杀绝。他恨魅星人。啊……我终于想明白了！”
零抬头看着天海吟，觉得现在的他精神有点儿不对劲。
“零，他就是想要灭掉魅星人，将魅星人的基因彻底在这无尽宇宙擦除。只不过，毁灭文明，彻底灭除某个种族的基因库，和他的基础数据相背离。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理由说服他自己。而白星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他企图欺骗自己而存在。只要人类存在，只要人类分泌各种迷人的激素，魅星人根本没办法扼制捕食冲动的，各式各样的激素就像药品一样让魅星人沉沦。他在你们的面前提起克隆人，在无意间给你们种下克隆人的想法，暗示你们通过克隆人破除他的封锁。事实上，他是在暗示你们去制造克隆人，然后饲养克隆人，并吸食他们。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判定魅星人是邪恶的，就会彻底消除魅星人基因。险恶，真险恶。莱斯，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零苦笑，“如果莱斯真是这样打算的，他还真够偏执的。”
“一定是这样的。”天海吟双手一拍，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白星绝对不允许出现克隆人。
零目送神神叨叨的天海吟离开。她并不了解莱斯，对他的过去了解的也非常片面，甚至真假难辨。但她相信天海吟的猜测基本准确。
莱斯想要和自己的过去再见，那么解决魅星人所造成的心结，是最好的送别仪式。
莱斯现在一定在监视着白星的每个角落。
零看着光秃秃的天空，现在上面没有了云雾，要比她刚来的时候无趣得多。刚来的时候，流浪者变成了云彩，悠悠哉哉的，现在这些流浪者已经变成了千奇百怪的魅星生物。
灭掉一个物种，要比保存一个物种困难。莱斯应该没有天海吟说的那么冷酷。莱斯或许是在寻找保留魅星人的理由。
零回到了3D打印机的旁边，继续制造飞船的小零件。她认真干活，摒弃杂念，不论莱斯是怎么样的心态，都不能阻挡她制造飞船。
现在，她在制造最重要的控制台，每个细节都要非常仔细，不得有半点儿马虎。零现在有的是时间，在他们搞出克隆人之前，就能够制造出一辆单人的探索飞船，如果时间够，她就会在单人飞船外再套一层，确保能够将白星上所有流浪者一次性带离白星。
第617章 白星（10）
零思考过莱斯的锁是各种形式存在，文字一的沉睡，是不是和这个锁有关系。莱斯将身为能量体的流浪者们，强行留在白星，一定是以某种方式遏制了能量的流动。
莱斯存在的时间远超零，所涉及的空间也远超零，他的所能运用的资源更是零的无数倍。零在被他盯上之后，还想离开，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既然没办法以能量的形式逃离，那么，她就以实体脱离莱斯的监视。但这需要她造出一艘超光速飞船。那需要很长时间的计算，现在她被困在魅星人的身体中，思维被限制，计算速度远不如前。她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够设计制造飞船。以目前，她的能力和白星上的资源，零只能制造一艘亚光速飞船。
亚光速飞船没办法脱离莱斯的监控，但是能够带她离开白星，寻找虫洞，在虫洞里，她就可以短暂地离开莱斯的视线。而这短暂的时间，足够她坐上数据化电椅，重新变成流浪者。
只要变成流浪者，然后捕捉一个信息云，躲在人类的身体里。这样莱斯就不太可能再找到她。疯子才会在沙漠里找一颗特定的沙。
零认为她是运气不好，才会被莱斯捕捉。她不信自己点儿会这么背，被他抓到两次。
对于莱斯，零毫不关心。他是否痛恨魅星人，是否有心理疾病，是否脑子有病，这些根本不重要。她只想立刻摆脱这具囚禁她思想的身体。
在离开白星之前，零决定唤醒文字一，或许她知道的比天海吟多一些。
零暂时停下了飞船的制作，转而制作一颗装载核弹的火箭。这花费了她很长的时间。因为现在她的脑袋的计算能力非常有限，需要依靠超级计算机，才能够确定火箭运行的轨道。
她决定用核弹轰炸文字一，既然文字一是从她身体里分裂出去的，那么她应该能够承受区区核弹的爆炸。
轰炸文字一当然不是为了毁灭她，而是为了唤醒她。文字一沉睡的具体原因零不清楚，但大概猜到是因为能量不足。既然如此，不防送她一点能量。
火箭造好了之后，零才想到制造电磁波发送接收器，通信频段就设置在她以前习惯的频段。
做好了所有的预备动作，零才发射火箭。她没有想到，火箭的发射引起了部分流浪者的注意。甚至有人利用了视觉神经记录功能，将他所看到的火箭升空的景象分享到了中央留言板。
火箭的发射引起了流浪者们的注意。大多数的流浪者在留言板上喊话，请火箭发射者出来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有些行动派，直接朝赤道方向奔袭而来。
零很自我，她不愿意和别人合作，因为这样会扰乱她的思路，拖垮她的进度。所以她基本不看中央留言板的内容，直到天海吟再次通过藤木滑到她的面前，跟她说中央留言板炸了，她才慢慢悠悠地打开留言板扫视了一会儿。
“哦，我没想过发射个火箭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零撇撇嘴。
天海吟显得格外焦虑，“这很糟糕，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说不定会逼迫你停止飞船的制造，为他们制造克隆机。”
“克隆机？不，我不会造克隆机的。看样子我要造一支军队了。”零认真的说，“拥有绝对力量的人，才有话语权。”
“军队？”天海吟更加焦虑了，“搞暴力真的好吗？会不会让莱斯认为，魅星人的基因是邪恶的暴力的。”
零笑了笑说：“你怎么了？我觉得不并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个性，毕竟我们之前就交流过。怎么，因为囚禁在白星太久，性格都改变了吗？”
“不，不是。我希望莱斯不要再针对魅星人，我们的出现是随机的，我们的好食是天性，并不能因为这样，就灭掉整个种族。这不公平。我母亲认为魅星人拥有最完美的基因，因为我们可以进化出生命晶体，只要有生命晶体存在，哪怕肉身消亡了，也无所畏惧。只要活得够久，魅星人就可以成为主宰宇宙的神，进入真正的永夜文明。永夜文明是所有智慧种族都想要达到的终极目标。我母亲说过，如果永夜文明真的存在，那么魅星人将是最有可能进入永夜文明的种族。我死不死真的无所谓，在白星半死不活地存在了那么久，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只希望魅星人的基因能够留存下来，哪怕一个也好。所以，你不要搞暴力。”
“是这样啊……”零郑重其事地说：“我保证，制造机械军队不是为了制造暴力，而是为了杜绝暴力。你既然认识文字一，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好战的流浪者。你相信文字一，其实就等同于相信我。”
“文字一……”天海吟看向天空。文字一当时升空，变成太阳，就是怕他能量耗尽而亡，想要给他创造生存环境。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却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他。
零见状，继续说：“强大才能温柔，不是吗？只有强行把人按在椅子上，大家才不至于因为意见不同而大打出手。你帮我拖延时间，毕竟制造一个机器人军队，需要时间。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装杀伤性的武器。”
天海吟彻底被说服了。当然他有自己的判断，并不会因为零的三言两语，就被忽悠了。
挑事儿的流浪者从四面八方赶来，气势汹汹，要质问火箭发射者，为什么自作主张。
天海吟没有和他们起正面冲突，而是在零所在地盘的周围，建起了移动的藤木迷宫。这可把这群流浪者给急坏了，不停地骂天海吟。
天海吟也不管，直接给他们断网，抱歉迷宫里可没有短触藤木。
已经依赖网络的流浪者们气急败坏，不停地拍打撕咬藤木。有些带工具的，破坏力大一些，但总的来说，他们都没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这种小打小闹天海吟根本不在乎。
直到那群研究克隆人的流浪者出马，天海吟才出来解释来龙去脉，以拖延时间。
第618章 白星（11）
终于，核弹成功射入白星并引爆。爆炸的瞬间，一朵蘑菇状的白色气云在灰白色的太阳上升起。白色气云并没有散开，而是像沉淀在水底的高密度溶液，荡回太阳之上，驱逐上面的灰。
零抬头仰望天空，等的有些焦急，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人性的情绪了。情绪的波动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很真切，却又不那么真实，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让她的心跳都增速了。总之，焦虑给她带来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白气笼罩了整个太阳，看起来不那么明亮，但至少是白色的。接着，太阳上有暗斑浮过，然后，它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白光，就连白星的亮度都提高了数倍。
零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她用手在眉眼间搭了个凉棚，继续观测太阳。
她应该醒了。
零按下了通讯器的发射件，一封未加密的数字信件发了出去。
“文字一，我是零，我在白星……”零将自己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番之后，才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能量会封锁起来？”
几分钟后，零如愿以偿地收到了来自文字一的回复。
“主人，真的是你，真没想到能够再次遇到你。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永久沉睡下去。我是主动封锁自己的能量的，当然是在莱斯的授意之下，我才这么做的。莱斯给我看了他的星云集，这个名字很好听，事实上，这是一个由360颗聚能粒子组成的聚能球体。它的大小可以由莱斯控制。当时，他向我展示了星云集，仅仅0.01s的时间，我就感觉身上的能量开始外溢。我知道这是星云集的功能。
莱斯说他并不想伤害我，毕竟我拥有非常完善的思维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生命体。他说他必须布下星云集，并且不想我伤害我，问我愿不愿意沉睡，并说只要沉睡了，能量的活跃级在星云集的忽略范围之内，就不会被被吸走能量。如果我愿意沉睡，他可以帮助我。我当然不想死，所以选择了沉睡。
我真的没想到，莱斯使用星云集是为了研究魅星人基因。不过，就算我知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星云集应该是莱斯诸多手段中的一种，主人我不建议你和他硬碰硬。
莱斯有个无法逾越的规则，他不能伤害无罪的生命体。这是写在克隆人基因中的东西。克隆人是一项格外危险的技术，当莱斯的人类始祖降落在岩星，也就是后来的魅星时，他们没办法通过自然妊娠保证人种不灭，就使用了克隆技术。
毕竟是克隆出来的，人类始祖并不放心，就在克隆人的基因中加入了一段道德基因。这段道德基因就是不能伤害无辜的人。这是编写在基因中的东西，哪怕莱斯现在已经失去了实体，但这一段基础基因依旧留在他的核心数据之中。
主人，我知道你非常想离开白星，并且极度渴望恢复流浪者的身份。但是现在你被困在基础的魅星人躯体里面，就跟新生儿一样，不具备生命晶体，你的身体机能，顶多是普通人类的一倍，我不建议你用暴力解决问题。除此之外，因为白星缺乏可以食用的人类，就算时间无限推进，你也没有办法获得生命晶体。我找不出让你恢复流浪者身份的办法，也没有办法帮助你摧毁星云集。但是有一点，只要你没有主动杀害别人，莱斯就没有办法摧毁你。他没有办法逾越基因鸿沟，就像重症强迫症患者一样，无法越过自己设定的那套规则。核弹带来的能量，没办法维持太久，星云集会让我的能量迅速流失，我要继续沉睡了。主人，你的设想应该能够实现，祝你好运。”
零收到这段长信息之后，就看到太阳重新回归灰白的模样。从文字一的讯息中，零得到了非常准确的信息。
核能也是会被星云集吸收的，但是只要在星云集所限定的低小能量之内，就不会被吸收。照理说，如果文字一完全封锁了它的能量，那么它应该是纯黑的，而不是灰白的。这就证明文字一现在所散发的能量在星云集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不会被吸收。
零必须重新调整，飞船的引擎设计。她所使用的核引擎，所产生的能量有点儿过，必须对核引擎进行能量限制。为了让飞船具有最好的性能，就必须设计出无限接近文字一所释放的单位能量。初步估计，飞船没办法获得亚光速，能够到达百分一的光速恐怕都是极限。
就是不知道星云集的具体范围有多大，这样一来就不能确定自己的能不能足够幸运找到虫洞。
零真的希望一头撞进巨猿星，这样就能够迅速定位虫洞的位置。
除了星云集，零还知晓了莱斯的弱点。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弱点，才会让莱斯陷入矛盾和痛苦之中。主观意愿上，莱斯希望直接消灭魅星人的基因。但客观事实，是魅星人并非全都冷情冷性，这使得莱斯没办法亲手杀死拿着手头没有人命的魅星人，比如纯洁的杰拉尔。他宁可虚弱，也不想吸干人类。
这些魅星人的存在，阻碍了莱斯的毁灭计划。莱斯这才想出了现在这个办法，用不光彩的手段毁掉魅星人。
有了这两个重要的信息，零对制造飞船逃离白星这件事情更加有信心了。但是，她现在眼前要解决的麻烦不是莱斯也不是飞船，而是被天海吟辛辛苦苦挡住去路的新型魅星人。
零接收完了文字一的讯息之后，就开始着手暴力机器人的事情。只有这些暴力机器人生产出来，他们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坐下来和她平心静气地聊未来的事情。
零配备好暴力机器人之后，就用触角点了天海吟的短触，说：“放了吧，让它们来参观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几个帮手。”
天海吟说：“你不一定能找到帮手，这群流浪者自由散漫惯了，谁也不服谁，够呛会给你当手下。”
第619章 白星（12）
天海吟几乎在一瞬间，撤掉了复杂到他自己都走不出去的迷宫。
被困在迷宫中的流浪者，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到了双眼，几乎没办法睁开眼。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流浪者，在看到天空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被困在暗无天日的迷宫里，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在眼睛恢复视觉之后，看到一根冲天而起的藤木，就像一盏明灯，指引他们朝那个方向走去。
“是赤道方向！火箭就是在那个位置发射的。”
流浪者们有些慌，想要寻找拥有短触的藤木，这样就能够获得一些实时的消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附近全都是一些毫无生气的藤木，根本没有接口，和之前的迷宫一样。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往赤道方向去。
他们要搞清楚，到底谁这么疯，居然发射火箭，万一惹怒了莱斯，大家都得死。
流浪者们进入巨藤的范围之后，最先看到的是已经被挖掘的很深很深的广阔矿场，矿场旁边就是熔炼厂，有全自动化的矿车和机器人奔走在熔炼和矿场之间。
往前再走走，他们就看到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厂房。一排排高大的桥式起重机和来回走动的履带式起重机，让人感觉来到了人类文明的巨大码头。只是，这里面走动的不是人类，而是奇形怪状，有着很多金属手臂的低端机器人。
厂房的最上方，有个巨大的屏幕，屏幕前坐着一个极小的人。这个人的手不停地在身前的光屏控制器上翻动，神情极度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诸多流浪者的到来。
流浪者们纷纷登上厂房顶部，慢慢靠近屏幕前的人。
这样大的厂房，这么多的机器人，难怪可以发射火箭。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造出这片现代化厂房的。要知道，之前他们还是能量体的时候，绕着白星转了好几圈，他们很确定这里处在原始状态，只有无边无尽的藤木，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而且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流浪者，也就是说这是她独自一人，完成了厂房的建造和火箭的建造。她的建造力抵得上一个星球的文明的建造力。
当然，佩服归佩服，问责归问责。
她凭什么自作主张！
流浪者们气势汹汹地登上厂房顶部，试图将这么多天在迷宫里受的气全都撒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可谁知道当他们即将靠近她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X型机器人。
X机器人有两种型号，一种特别大，至少有三米高，另一种偏小，也就一米三左右。机器人的身体和厂房的颜色一样，都是金属原色，流溢着金属色泽，看起来很硬，很有杀伤力。
X型机器人不断旋转变形，根本没有办法预测它的那条身体会甩过来。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可以依靠肉体击败它们。
“你什么意思！”有个流浪者看到这些机器人护卫，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嘴上耍狠。
X机器人让开了一条道。零坐在高脚椅上，慢慢地转过身体，看向数量逐渐增加的流浪者。
她神情一如既往地镇定，“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问题可把他们给难住了，你看我，我看看你。
有个流浪者迈着凶狠地步伐，走向零。果不其然，总有那么些个情绪不受控制的家伙。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巨大的身躯，脑袋上的独角至少有七八十公分，脖子上的鬃毛威风凛凛，巨大而锋利的爪子踩在厂房顶部，发出细微的震动。要知道零的厂房不是一般的材料制成的，那可是厚度超过一米的钢筋混凝土。
“我觉得你应该从椅子上下来说话。”独角狮猛地跃起，扑向零。
离独角狮最近的小号X腾空而起，然后飞速旋转，打在独角狮的面颊部位。“嗷呜……”一声哀嚎之后，独角狮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厂房顶部，然后滑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独角狮是这里所有流浪者中，体型最大的，看起来杀伤力最强的，他在小号机器人的面前不堪一击，就更不要提这里还有上百台X型机器人了。
零说：“大家来我这里嘛，都友好一点，有问题大家好好交流，好好解决，你们看好吗？来都来了，都坐下说话吧。”
零话音未落，就听到厂房边上出现了奇怪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往下看去，看到了一天天白色的，大小不一的凳子从厂房底部由蜘蛛状的机器人运送上来。
这些凳子大小不一，就像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零说：“坐吧。你们不必觉得奇怪，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们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
这些人话未问出口，零的身后就浮起一个脑袋大小的球形金属眼。
零说：“这是我随便设计的监控眼，就是撒出去玩的，没想到就派上用场了。凳子上有序号，有什么问题的，你们可以按照序号的先后向我问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回答你们最想知道的问题。”
零露出友善的笑容，简洁地说：“火箭我是用来激活太阳的，正如天海吟所说，太阳是智能体，只不过沉睡了。火箭上装载的核弹成功地唤醒了太阳。而太阳告诉了我离开这里的方法。你们不要捣乱，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制造飞船，然后带你们离开这里。我还制造了人格数据化的仪器，离开能量封锁区域后，我们就可以使用仪器，重新恢复流浪者的能量体，不会再被困在魅星人的身体之中。你们看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零以最快的速度安抚了这些流浪者的心。
零又说：“我会给你们建一套舒适全息游戏舱，里面会加载多元化的游戏，可以保证你们在等待飞船启航的过程中不无聊。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想和我一起离开白星的就留下吧。”
最终这里所有的流浪者都留了下来，谁都不想困在这无趣的星球，和孱弱的身体中。
零将游戏舱建造的程序输入打印系统，就迎来了一行七人的“克隆派”。
第620章 白星（13）
打印工厂马不停蹄地制造着完美游戏舱。克隆派凶神恶煞风风火火地来了。他们也试图对零进行强势压迫，当他们看到地上挺尸的独角狮和整整齐齐坐在椅子上的诸多流浪者，便改变了强势态度。
他们试图靠近零，但是被转动的X型机器人挡住。这都是一群活了不知多久的精怪，拥有基本的判断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群家伙都是俊杰中的俊杰，衡量利弊的水平毋庸置疑。
为首的是一头鸟喙隐翼的鸟人，他在成为流浪者之前就是个杂食的生物，连腐肉都不放过。他的生命力极强，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都能够生存下来。他的母星经历了洪水期和大冰期，那是灭绝文明的巨大灾难。鸟人是最后一批灭绝的物种。而他机缘巧合，在暴风眼中加固了信息云，成为流浪者。
鸟人神色严肃地扫视了周围的景色之后，说：“看来天海吟拿给我的超级计算机是你造的了，我那时还好奇，天海吟是怎么得到这样的完善的现代化科技产物。你是个很有脑子的人，而你的狂妄自大也和人类如出一辙。我不管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发射火箭。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样霸道独裁合适吗？我们共同生活在白星，有共同商议的权力。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动静可能会引起莱斯的注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低调，秘密寻找离开白星的办法。而不是像你这样，搞那么大动静，这样会害了所有流浪者。我希望你向我们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零皱了皱眉，抬了抬手，说：“你的问题，刚刚我已经解释过了。你来的晚没听到，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还有，你少在这里装老三，你没这个实力。”
鸟人的触角因愤怒而疯狂地舞动着，如果触角拥有足够哦杀伤力，那么零现在已经死了。可是，以零的实力，鸟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此刻的鸟人看着气定神闲的零，恨不能撕碎她，奈何实力不允许。他只能干生气。
这个时候，有个流浪者说：“你们别惹她了，她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她既然能够制造火箭，就能够制造飞船，不是吗？我已经受够这具孱弱的身体了。等到恢复流浪者的能量体，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鸟人一听，是啊，谁比谁好到哪里去，说到底都是困在白星的囚徒。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他们的克隆人计划运算到了两万年，依旧没有解决能量溢出的问题，甚至没有一个模拟克隆人提出飞向外太空的建议。克隆人的模拟世界正在计算机中死去，说直白一点，他们的克隆人计划已胎死腹中。
现在有现成的人为他们建造宇宙飞船，离开这里，坐享其成岂不愉快。鸟人的表情松懈下来，想向零示好。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是金色的，不停地向外喷射着火焰。太阳越来越大，极速坠落。
“啊！那是飞船！”有流浪者尖叫起来。
飞船坠落在矿区附近，庞大的热量引燃了周边的藤木，并且有蔓延的趋势。
零立刻指挥X型机器人去灭火。机器人的动作非常迅速，以最快的速度斩断燃烧的藤木，形成了防火带。
飞船烧的特别厉害，里面的人为了活命，纷纷从飞船里逃出来。他们穿着宇航服，身上背着银色的包，手中拿着纯白的枪械。当他们看到X型机器人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朝着他们射击。
在不远处指挥的人，皱起了眉头。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朝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表情格外凝重。
天海吟不知何时出现在零的身侧，说：“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些外星人？”
“外星人？呵……”零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都是人类，拥有纯正的未进化的人类DNA。他们是魅星人最喜欢的食物啊。”
“人类就人类呗。你没见过人类不成？”天海吟对零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表情十分不解，“难不成你是觉得这些人类随便开枪，认为他们是邪恶的，所以不爽？”
“怎么可能！我几岁了，会这么幼稚！袭击未知事物，是动物本能。他们这么做只是自保罢了，没什么不对的。这些人类来的蹊跷，天海吟，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天海吟将脑袋凑过来，仔细端详零的脸。
零皱眉说：“莱斯可能疯了。”
“哇……你这个思维实在太跳跃了，我自认为自己的脑子还算可以，怎么就跟不上你的思路了呢？”天海吟苦笑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被莱斯监控的星球，怎么会出现失事的飞船？”
“大概是能量封锁的装置，将这艘飞船的引擎能量吸走了，它就失事了。”
零摇头：“这里是魅星人监狱，天海吟你忘了吗？你当时被流放到这里，连太阳都没有，如果不是文字一，你已经死了。人类的飞船怎么可能会误入这么深的死亡区域。我看过了，他们的飞船是基础飞船，勉强超过第一宇宙速度罢了。他们是处于黎明文明的人类。”
天海吟听到这里，不由地打了个冷战，缓缓说出了心底浮现的可怕猜想，“你的意思是莱斯有意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而这些人类，就是用来验证魅星人基因的试验品。如果魅化的流浪者将这些人类吃掉了，或者豢养起来，那么就可以证明魅星人基因是邪恶的，莱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消灭魅星人基因。”
“是这样的。莱斯应该已经计算出，克隆人的白星出现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所以他人工引进了魅星人的食物。”零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莱斯的人格数据出现了问题。这种问题应该是基础基因携带的。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如果莱斯没办法顺利消灭魅星人基因，很有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
零缓缓摇头，“我的脑子不够用，算不出来。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白星，躲避池鱼之殃。”
第621章 白星（14）
坠落在白星的人类飞船，已经被烧毁，不可能被修复。人类拿着枪，在攻击了X型机器人之后，发现连一个凹槽都没办法留下，这让他们很慌。他们持着枪，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枪。
他们有一种感觉，这里虽然有着漫无边际的森林，但这里的文明很有可能远超他们。这使得他们在第一轮恐惧攻击之后，没有继续第二轮，而是进入了他们自认为的对峙状态。
天海吟从一根藤木上悬挂下来，看着他们，说：“你们不要再开枪了。你们的武器，对我对他们都没有用。”
为首的人类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说：“你是谁？”
天海吟淡淡地说：“我是白星之主，藤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们误入了我的白星，照理说我可以直接消灭你们。但是，你们是智慧生命，我于心不忍。既然来了，你们就留下吧。不过，有个前提是，你们离开赤道的位置。他们不是你们能惹的？”
“他们是白星的原住民吗？”
“不是。”天海吟说：“他们也是外星来的，只不过他们多数以人为食，所以我建议你们远离这里。我会给你们筑一道藤木之墙，以保护你们。但如果你们自作主张，越过藤墙，去招惹他们，那我就没办法了。”
“这里有水源吗？我们需要水才能够活下去。”
天海吟说：“白星没有水，但是地下有冰，我可以带你们去冰洞。至于，怎么样将冰变成水，不用我教你们吧。”
上万人类跟随天海吟来到了冰洞的位置，在这里居住下来。
有人问天海吟：“你是从白星的土里生长出来的吗？你属于动物？还是植物？”
天海吟说我：“你们只要记住我告诫你们的话，不要离开藤墙就可以，至于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飞船坠毁，而你们却还活着，你们应该庆幸。好自为之吧。”
天海吟由藤木牵引着迅速腾空而起，那模样真如天神一般。他操控着藤木，将人类围在里面。
人类本就是视觉动物，天海吟完美的容貌和他展现出来的超凡卓绝的实力，让他们万分崇拜，恨不得给他塑金身，造寺庙。他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遇到了天海吟这样和星球同在的生物，这种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天海吟堪比神明，却不以神明自居，温柔友善。
这波人类开始在藤墙之内安居乐业。
天海吟不太愿意和人类走的太近，他将人类安排在远离他的生命晶体的位置。他是魅星人，人类对于他来说是最完美的食物。他可没有勇气天天面对他们，却控制住冲动，不吃掉他们。
天海吟找到了零，问：“你能不能制造飞船之后，将这些人类带走，我怕忍不住吃了他们。”
零说：“他们的数量很多，你可以借鉴罗宾的经验。或者以神之名，让他们侍奉你，搞一个开放性突触，给他们搞点儿神谕神迹什么的，他们自愿为你奉献生物电能。不要一下子给人吸死了，克制住你的食欲。你这么老一个魅星人，这点儿本事总是有的吧。”
这么老……天海吟抱着手有点儿不爽，“我能克制食欲，不然这些人已经是尸体了。我怕这是莱斯的陷阱。”
“不要怕，这就是莱斯的陷阱。”零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呢。”
“我有些怕这些流浪者会越过藤墙，去吃人。”
“你放心。他们都是没吃过人的处，搞不清楚的。只有开过荤，才明白荤的趣味。我会将这些人控制在这片工厂区的。不过，需要你帮我，把还散布在其他区域的个别流浪者召集过来。等我造好飞船，就将他们一起带走。现在，我对莱斯有了一定的了解，我觉得他的基因是被编辑出来的，违反了自然法则。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基因。”零想起了莱斯那张精致的脸，有些同情他，这次再见到莱斯，一定要狠狠戳他的心。
天海吟给所有连接在短触上的人发了讯息，引他们到零这里。他说：“零，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可要搞定莱斯啊，魅星人一族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我可没这个本事。魅星人会怎样，我真不能确定。我只能拼一拼，离开白星，重新变成流浪者，远走高飞，藏匿起来，不被莱斯发现。要不，你放弃这具身体，我带走你的生命晶体，把你放在其他星球。”
天海吟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太阳，说：“文字一知道有这些人类在下面，肯定不会走的。所以，我也不想走。”
“文字一，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零觉得有些奇怪。
天海吟笑了笑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你不懂的。”
零撇撇嘴，继续输入飞船各个零部件的设计图。打印工厂已经成功制作出一批专供魅化流浪者的豪华游戏舱。
一众流浪者在X型机器人的陪（押）伴（送）下，进入游戏舱。本以为这将是简陋的囚禁室，当他们躺在柔软的完全符合他们身型的沙发上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这真的是游戏舱。当他们的触角，连接上游戏舱内的短触时，眼前的景色变得格外迷人。他们看到到了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和色彩绚丽的森林。游戏中的一切都格外真实，就连清风拂面的感觉都无比真切，仿佛直接穿越到了异世界中。
所有流浪者在连接上游戏舱内的断触之后，就再也不想出来。里面为他们每一个都专门设计了游戏方案，甚至按照他们的审美和喜好设计了美男美女。
孤独的鸟人看到同类出现在他面前时，哭出了声。
零观察这些流浪者进入游戏之后反馈出的数据，确定每一个都沉浸在游戏之中后，满意地点头。零做了个小动作，使用了化学药剂，让流浪者的思维变得无比迟钝。她设计了游戏一天现实一年的比例。
飞船组装好的那天，零招来了天海吟，简洁地说：“我带他们走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走？”
天海吟坚定地摇头：“不，我不走。如果哪天我想走，一定会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和文字一一起走。”
零笑了笑说：“那你们保重。”
“你也是。”
第622章 白星（15）
飞船起飞，留下一道淡蓝色的轨迹，越过灰白的太阳之后，便无法继续在白星上观测到。
这一切，并没能瞒过莱斯的眼睛。莱斯为了困住零的飞船，不让他们离开他的观测，用聚能粒子围住了飞船，避免他们变成流浪者逃跑。
零在离开白星之前，制造了能量溢出测试仪。这个仪器非常地简单，就是不停地产生能量，并提升能量强度，当提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收到聚能粒子的影响，被一吸而空。这个时候，仪器就会记录下数值。
当莱斯改变聚能粒子的瞬间，能量溢出测试仪的数值骤然下降，这导致了飞船的引擎降低了功率，速度急剧下降。
零皱起眉头，看来她真的想错了，以为莱斯的重点在天海吟的身上，而不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流浪者身上。现在看来，莱斯追着他们不放，那么目标就是他们这么魅化的流浪者。
零觉得和其他流浪者对话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和他们争论没有意义，所以她将流浪者和游戏舱直接镶嵌在飞船之中，带离了白星。当然，她有自己的私心。她怕这些流浪者留在白星，会破坏天海吟和人类之间的平衡。这些家伙目前来看，没有太大的威胁，可一旦离开了她的威胁，肯定会在白星作威作福搅风搅雨。白星倾注了文字一的心血，零觉得自己有义务守护她。
飞船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零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她坐在驾驶舱内，盯着巨大的弧形舱屏，努力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难不成就要这样缓慢地飘荡在太空之中，知道燃料耗尽不成。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她制作飞船的最终目的是远离白星，逃离莱斯的监控。可他似乎盯得极紧，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弧形舱屏异样地闪烁了两下之后，莱斯那样完美精致的脸出现在上面。他看起来和上次有些不一样了，眉宇间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忧郁和烦躁。
“你为什么要逃！？”莱斯的声音携带着愤怒，失去了之前的镇定和舒缓，现在的他紧绷地有些古怪。
零反问：“我不该逃吗？”
莱斯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说过了，你们好好在白星呆着，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只要配合我收集数据就可以了。跑什么？”
“我们不喜欢现在的身体，想要重新成为电磁体。我们在宇宙中潇洒惯了，无法忍受这具饱受束缚的身体。你对我们使用暴力，难不成还不允许我们逃跑吗？”零实话实说，这个时候找理由，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喜欢你们这样，一点都不喜欢！”莱斯的表情越发狰狞起来，舱屏上的图像，抖了又抖，然后变得扭曲，就像古老的电视信号不好似的，“魅星人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不应该，他们的出现就是错误。他们都该死！”
“你不是已经灭掉了魅星人的母星魅星了吗？我不知道你和魅星人之间的恩怨，只是魅星的灭亡都没能浇灭你的怒火，这让我很不解。”零现在没有任何逃离的办法，只能引导莱斯说话，拖延时间，寻找逃跑的机会。如果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地用游戏舱里的流浪者性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眼前的莱斯似乎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恩怨？我和魅星人？哈……”莱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他们就不应该出现！凭什么我们都是实验室出来的克隆体，他们就可以肆意杀戮，而我，就算死了，也要被原始的基因数据控制，不能做完整的自己。我没办法直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灭掉魅星。
其实，灭魅星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下令的，而是我的调查员自作主张做的。我只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们去猜。他们真的是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我的心思。啊……那个时候，我以为调查员会赶尽杀绝，毕竟我给了不少奖励。可是，魅星人就像虫子一样，这里杀死了一只，不知怎么的那里又冒出一只。他们分明繁殖很困难啊！啊……天啊……他们怎么就不能自然消亡呢。”
“你既然怎么不喜欢魅星人基因，为什么不直接消灭掉这种基因，而是制造出这么多携带魅星人基因的流浪者。我觉得你不是想灭掉魅星人，而是想将魅星人的基因开枝散叶。”零不无讥讽地说。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给你一次机会，回白星去。”莱斯一扫之前焦虑的模样，强势地命令。
这个时候，零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憋屈地被莱斯压制这，不如放肆一拼，谁还没死过了。
“我不会回去的！莱斯我已经知道你不爽不痛快的原因。你嫉妒魅星人，嫉妒他们爱憎分明的人性，嫉妒他们随心所欲地生活，嫉妒他们肆无忌惮地做坏人。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完美的克隆人不能拥有的，哪怕你早就脱离了克隆人的身体，但说到底，你就是克隆人。”
“闭嘴！”莱斯愤怒地咆哮起来。
“创造你的人类始祖的文明程度很高，我猜测至少已经到达了正午文明。他们已经完全掌握基因编辑的技术，他们为了创造完美善良的克隆人，将共情基因设计到最大化，你同情所有生命体，竭尽全力保护临危的文明，成为宇宙的义务劳动者。可看着和你同宗同源的魅星人过得如此恣意狂放，随心所欲地伤害智慧生命，这使得你无比嫉妒。你不过是你是个傀儡木偶，纵使你拥有文明监控局，也无法摆脱这一事实。你的思想永无自由！”
“你闭嘴！”莱斯狂躁地咆哮起来。
就在这时，飞船出现了一道诡异的蓝色电流，从船头到船尾，从零的足底到头顶，从游戏舱体进入游戏舱。电流来回震荡几下之后，能量舱爆炸了。
飞船变成一颗无比耀眼的星，围绕着船体的360颗聚能粒子，因为瞬间吸收能量发出了亮光。
爆炸所形成的能量巨浪，将一团团能量体推了出去，远离聚能粒子的影响范围。
流浪者们重获自由。
第623章 白星（16）（最终章）
零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想要和莱斯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聊了两句之后，莱斯就表现出非正常的状态，零就决定冒险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她赌对了！
在她变回流浪者的那一瞬间，她就被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带离了聚能粒子的区域。她很幸运，遇到了一团游荡的信息云，她捕捉信息云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使用了阶跃的手段，穿进不同的时间线中，彻底脱离了莱斯的监视。零借助宿主的身体藏了起来，鬼都找不到她。为了自保，零的行事更加低调，不会给宿主提供太多非自然的帮助，这一段时间尽量避免时空残影的出现而被莱斯盯上。
莱斯这边看到流浪者们狡猾地脱离了他的掌控，愤怒地嘶吼着。他为了让自己做到千手千眼，早就将自己的人格数据和文明监控局的诸多飞船主控系统融合在一起。为了做得更好，拯救更多在毁灭边缘徘徊的文明，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分身。当他将自己融入主控系统的时候，就不再是纯粹的流浪者。
诸多分身开始有了演化出不同的想法，而这些想法，都会通过他建立的星际量子网络汇总到主飞船上。各种想法和经历融合在一起之后，再反馈到各个分身里。一开始还好，主控系统足够处理这些数据，随时时间的推移，各个分身的差异越来越大，这就导致了主控系统的人格出现了非常大的分歧，然后生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
魅星人首当其冲。
莱斯一直在彻底灭掉魅星人和保留魅基因这两种念头里来回摇摆，这种思维冲突，在他囚禁流浪者做实验时达到巅峰。
零的逃跑，成了压死莱斯的最后一根稻草。莱斯以积分为诱饵召回了所有文明调查员，将他们强行塞到了能量熔炉之中，化为一股股纯粹的没有意识的能量。
莱斯在熔炼他自己培养出来的调查员时，将一直关在能量匣子里的英加放了出来，并将他塞到球形宇航器中发射出去。这是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英加脱离的那一刻，他沦为了真正的恶魔。
“零！我要弄死你！”庞大的飞船发出了沉重的哀鸣声，诸多调查员形成的纯粹能量，直接将飞船熔化。莱斯的人格数据和调查员的能量融合在一起，让莱斯重新变成了流浪者。
莱斯的能量体发出痛苦的喘息生，呼哧呼哧地，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模样。
“零！死！我要你死！”
“魅星人你们都去死！”
……
死、死……莱斯在零留下的微弱的能量残留中，找到了她阶跃的落点，紧跟着她来到了新的时空节点。
莱斯看到了一个生机盎然的星球，丝毫没有想守护它的意思。
“毁了它！”莱斯扑过去，想要吞噬这颗鲜活的星球。
扑通……莱斯一头扎过去，并没能靠近星球，而是撞击在一个巨大的像果冻一样的能量体之上，然后弹出去好远。
“嗷！”莱斯愤怒地吼了起来。
“莱斯，是我！”史莱姆流身上流溢着星光，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强大。暴走的莱斯在他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死！”莱斯的人格数据彻底毁坏，他想拖着所有他能遇到的东西一起死。他已经认不出那个带他成为流浪者的师傅，完全沦为一头愤怒狂暴的巨兽。
史莱姆流沉吟，“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再这样下去，非变成痛鸣兽不可。”
史莱姆流感应到痛鸣兽的源头，就赶了过来，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莱斯，这可是他最满意的学生。
莱斯一向充满创造力，积极地拯救在毁灭边缘挣扎的文明。为了更好地帮助其他文明，建立了庞大的文明监控局。
他完美的不像真实存在的人格。
现在看来他并不完美，而是一直压抑着内在的毁灭型人格，触底反弹。
“看来要在他吞噬星球，成为真正的痛鸣兽之前毁了他。”史莱姆流真的没想到流浪者会成为痛鸣兽的源头，果然只要活的够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见。
史莱姆流挥动他厚重的能量触角，一团星光闪烁的能量体脱离，将兽化的莱斯包裹在里面。
莱斯的人格数据已经彻底毁坏，不存在修复的可能。史莱姆流只能抹除莱斯的人格，结束他的痛苦。
在消磨莱斯人格时，史莱姆流发现了一团小小的闪烁着好奇光辉的旋臂，“是你啊。”
在宿主身体之中的零，微微颤抖一阵之后，脱离了宿主，来到太空中，见这位带她入门的老师。
“师父，很高兴见到你。”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意麻团蠕动着的能量球。
史莱姆流笑了笑说：“你不必感到奇怪，他是莱斯，曾经我也教过他，可惜走错了路，毁了自己。”
“他死了吗？”
史莱姆流说：“算是吧，人格抹除，变成纯粹的能量，算是回归本初了。”
“尘归尘，土归土。”零不由地叹息说。
史莱姆流说：“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或许哪一天，我也会重新变为能量。你想看看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吗？”
“嗯。”
闪烁的星光能量体不再蠕动，慢慢地滑离。一颗洁白耀眼的光球出现，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不过一瞬，淡紫色的星光能量就重新爬上光球，将它覆盖住，然后回到了史莱姆流的身体之中。
史莱姆流说：“莱斯因为无尽分身，导致人格毁灭。你要切记，尽量不要分出有思维的分身。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分裂出有思维的分身之后，就放她自由，千万不要重新融合，谁也不知道融合出来的是什么。”
零想到了文字一，自从造出她之后，她就没想过重新融合，“两个我融合，是不是我，这可是个极其深奥的哲学问题。”
史莱姆流又说：“的确如此，莱斯过度追求永夜文明，才会如此。其实，他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宇宙那么大，每分每秒都有文明死去，也有文明诞生，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
“永夜文明到底是什么？”
史莱姆流说：“这只是一种符号吧，一种信仰。你认为永夜文明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永夜是看不到的，没有尽头，深邃幽暗。黎明文明才最有趣不是吗？你一直辗转在黎明文明，不就是喜欢黎明文明的勃勃生机吗？永夜文明是什么真的不重要，你是什么才最重要。保持本我，才能生生不息。”
“你的意思是‘我，活下去’。”零说到这里，思维区不由颤动。
史莱姆流说：“没错，要活。痛鸣兽之所以为痛鸣兽，因为它不想活。”
“你是永夜文明吗？”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史莱姆流一笑，“永夜文明通俗的定义是超越时空的存在。从这一方面来讲，我能够相对自由地切换时空，我的确是永夜文明。但是，无尽宇宙那么大，我能做的事情很少，我能到达的时空也很有限。我没办法去往时空的源头，也没办法去往时空的终点，我能去的时空只是非常微小的一段。我要送莱斯的能量体，去一个没有没有光的宇宙气泡，再见，祝你好运。”
零看着史莱姆流倏忽间消失，置身在这茫茫太空中，思维区剧烈地抖动着，让她产生了冷的错觉。她在太空中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细细梳理着史莱姆流留给她的话。
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粗浅的结论——活着，才能看见。
零整理好思维区和记忆区，准备回宿主身体中时，发现他已经躺在病床上和自己的孙女讲遗言了。
零伸出一根小小的旋臂，敲在自己的身上，发出一声叹息，“哎呦，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