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现场
人文系的教学楼是一栋只有两层楼的【凹】型建筑，建造年代不算久远、隔音效果也就相当的不错，更何况卫生间还位于两条通道的末端、走廊交汇处的角落里面。
不被允许靠近、怒火中烧的矮个子玛赞也就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耐克包，扯开拉链可就惊呆了。“Money！Money！好多Money……”
“Money？什么Money？”
“包里有好多钱，好多、好多啊……”
黑大个布兰德迅速回头瞥了一眼，见玛赞手里攥着好几卷钞票可就大笑了起来。“黄皮猴子，谢谢……”
紧握着弹簧刀的大块头并没有受到干扰，反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余生、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那木然的表情、冰冷的目光，让余生觉得倘若反抗眼前这种一根筋的傻批一旦动手、那是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后果的，更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心情大好的黑大个布兰德见余生被逼退、目光游离似乎在观察着四周情况，露出了戏谑的表情。“怕了？怕就对了！别忘了你给我的羞辱……”
“值得动刀子吗？不至于吧？”
“不至于？”黑大个布兰德怒不可遏，拍打着脸颊说。“瞧瞧！瞧瞧！还肿着呢……”
“那肯定的，还要肿好多天呢……”
余生笑呵呵的附和着。
黑大个布兰德愣住了，玛赞被惊的合不拢嘴巴，唯有那大块头目光坚定、一声不吭的继续向前逼近……
调侃所引发的愤怒、显然是不利于化解矛盾的，余生也就不等黑大个布兰德做出反应，向右猛地横移了一步、伸手拽住了卫生间门把手，大块头以为余生打算躲进去、赶忙扑了上来，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扇门！
嘭！
正中鼻梁！
鲜血狂飚！
大块头惨叫出声，攥在手里的弹簧刀捅在隔间的门板上、差点把门板给捅穿。
躲在后面的矮个子玛赞被吓的失声尖叫，余生虽然没去看但也还是觉得这一下肯定相当的痛，不过他没有趁乱越过大块头冲向黑大个布兰德试图逃跑，而是转身钻进了左后侧的卫生间，关门、落锁，每一个动作都没有浪费时间。
“Fxxk！”
黑大个布兰德暴怒，爆着粗口一脚一脚的拼命踹门，把扎在门上的弹簧刀拔了出来、大块头将黑大个布兰德给推开，后退两步侧过身撞向了被反锁的卫生间门！
嘭！
门被撞的摇摇欲坠，门框也有些变形！
“滚出来！黄皮猴子！你跑不掉的……”
黑大个布兰德怒吼着上去补了一脚，门框上的金属铰链吱嘎作响、而大块头则侧着身再度撞了上去！
咔嚓……
不堪撞击的卫生间门终于垮了。
余势未尽、撞进去的大块头注意到余生站在角落里，但紧跟着眼前便是一黑！
咣！
砸在大块头脑门上的马桶水箱盖竟然没有碎，但却也弯下了腰、差点一头栽进马桶里去！
““Fxxk……”
大块头咕哝着、按住了坐便器试图爬起来。
手里还攥着马桶水箱盖的余生则毫不犹豫的又是一下！
咣！
马桶水箱盖依然完好。
额头被砸的大块头视线没有了焦距。
挨了两下都没趴下、余生索性也就把心一横，抡起马桶水箱盖照着大块头的脑袋砸了过去。
夸嚓！
马桶水箱盖终于碎了，捎带着连马桶也被砸烂了。
大块头扑倒在地，整个人也被卡在碎裂的马桶和挡板之间，不再动弹了。
斑斑点点的鲜血，迸溅在洁白无瑕的瓷砖和马桶上的，鲜艳且刺眼。
平日里黑大个布兰德并不是没见过血，动手的时候也很少会犹豫，可是如此凶残、如此不留手的暴虐，却是他从未有见过的，转身想要把扎在对面那扇门上的弹簧刀拔下来、手却哆嗦着拽了好几下才把弹簧刀取出来，抬起头才发现大块头竟然被砸晕了、卡在了马桶和隔板之间没了声息，而余生还单手攥着不到碎裂的马桶水箱盖指着自己，瞬间也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余生跨过了被砸烂的马桶往外走。“来啊！上啊！”
“疯了，”黑大个布兰德慌不迭的往后退。“你疯了……”
“来啊！过来啊，”余生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单手扬起了还抓着的小半截马桶水箱盖说。“来捅啊！来啊……”
“别、别过来……”
黑大个布兰德真的害怕了，往后退着，持刀的右手也抖个不停、连弹簧刀都没办法握紧了，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板上。
抡起胳膊、余生把那小半截马桶水箱盖砸向了黑大个布兰德身后的那扇窗户，黑大个布兰德下意识的蹲了下去、慌不迭的用双手捂住了头，玻璃应声而碎、楼下似有人路过被吓的失声尖叫……
三步并两步冲上了二楼，校警迈克尔发现卫生间被反锁、可也就心里一沉，来不及等同事们赶到、照着那扇门便是重重的一脚，木板条被踹断了两根，而里面传出来的痛呼声让迈克尔意识到还有人躲在门后，手伸了进去把锁给打开，但门卡住了根本就推不动，迈克尔只好侧过身挤了进去，可是里面的情况可就让他不由得愣住了。
躲在门后手里攥着把弹簧刀的矮个子瑟瑟发抖，身边的耐克包敞开着、瓷砖上还有着好几卷钞票，两眼发直、胳膊似痉挛般颤抖着。
洗漱台附近有两个男生正扭打在一起，体格魁梧的黑大个全然没有还手之力，胡乱的挥舞着双臂试图护住他的脸、扭动着身体拼命的试图闪躲，四周地板瓷砖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血渍，而骑在黑大个身上的那国际生却是一巴掌一巴掌的照着黑大个的脸在狠抽……
“住手！”
迈克尔厉喝！
余生扬起来的右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但还是落在了黑大个黑大个布兰德的脸上，啪的那一声脆响、彻底击碎了黑大个布兰德的信心，以至于哭嚎着拼命的挥舞着胳膊、直到一拳击中了余生的额角……
噗通。
余生倒了下去。
“住手！不许再打了！”
迈克尔冲了过去，攥住了还在胡乱挥舞着拳头的黑大个布兰德的胳膊、把他给拽到了旁边，抬起头见卫生间里面似乎还有情况，走过去一看、也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在卫生间里的大块头肩膀卡在坐便器和隔板之间，满头是血、身边浸润了鲜血的碎瓷片相当的刺眼，以至于迈克尔甚至都没能察觉到有同事也赶了过来，直到老校警再一次的发出了质问，这才茫然的转过了脸。
“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最先抵达现场的吗？”
迈克尔的目光越过了老校警，原本躲在门后的矮个子手里的弹簧刀被取走了，两眼发直还在发抖，满脸指印的黑大个就像是个受欺负的小女孩般在啜泣着，而挨了一拳倒地的国际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被打晕了……
“迈克尔！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说啊……”
被老校警揪着衣领摇晃着的迈克尔抬起手指着余生说。“我、我真的不知道，进来的时候那个国际生还骑在黑大个的身上呢……”
“之后呢？”
“挨了一拳，倒下去就不动了……”
032章 伤情鉴定
招呼着预约当天拍写真的男女生们上了车，比照着名单的萨莉娜统计着人数、嘴里面念念有词。
希利尔凑过去仔细听才晓得萨莉娜是在计算着收入，忍不住笑了起来。“介绍费有两百五，化妆有八十，时薪高达五十块，满意了？”
萨莉娜把名单收好，上车的同时低声道。“满意什么呀？我最高时薪拿到过两百呢……”
“两百？什么活儿能赚这么多？难道是……哇？不会吧？”
希利尔起初的惊叹、让萨莉娜相当的得意，但之后希利尔那诡异的表情、夸张的语气，可就把意识到对方想表达什么的萨莉娜气坏了。“想什么呢？照顾孩子啊！那小男孩顽皮的让我甚至想掐死他……”
希利尔哈哈大笑，可是校车司机的一脚急刹、却差点让她变成了滚地葫芦，正打算质问校车司机为什么会这样，却见校长专车驶入了校区，直奔人文系教学楼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儿？”
“出啥事儿了？”
“听说人文系那边有人在卫生间里打架……”
“是啊是啊，我过来的时候见所有的校警都在往那边跑……”
“训导主任！看！训导主任艾丽女士也往那边去了……”
“坐下！全都坐下！开车了……”
校车司机嚷嚷着关闭了车门、重新启动了校车。
隔了不到五分钟、校董会的商务车驶离了科康科德国际高中迅速抵达了附近医院，提前接到了通知的医护人员们迅速展开了救治，而在训导主任艾丽女士的办公室里、接受完校方质询和盘问的校警迈克尔、则被要求随着艾丽女士一起前往医院。
身为科康科德国际高中的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对于该如何与医院交涉相当的内行，更何况通过校警迈克尔的叙述、她觉得目前的情况并没有超出预期，情况也已经搞清楚了。
黑大个布兰德劣迹斑斑，伤情并不严重。
从头至尾未曾有动手的矮个子玛赞被吓坏了，休息几天、实在不行校方还可以提供心理医生咨询，应该没什么事儿。
唯有十一年级的大块头卡姆登的伤情最严重，头部遭重击、马桶水箱盖都被砸烂了，现场血渍斑斑、倘若伤情严重那就有可能需要交给警方去处置，最麻烦的就是现场被发现的现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事儿还牵涉到了校内的国际生，幸好也并非是需要特别关注的那一类，所以训导主任艾丽女士也就懒得找护士先打听情况，直奔急诊办公室、找到了当值的急诊室医生询问目前的情况。
“卡姆登？是那个体格很不错的大块头吗？”
“对，就是那个大块头，那孩子叫卡姆登……”
“缝了十七针，血流了不少、但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CT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多休息几天也就应该能回去上课了……”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告辞、当值的医生却拿起了面前的一份诊疗记录说。“但你们学校里的那个国际生的伤情非常的严重，而且还相当的麻烦，起初我也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的，因为CT检查没发现异常、能自行走动，可是在做核磁共振检查之前、不但出现了严重额呕吐，还显现出了意识障碍、生命体征变化和去皮质强直等非典型性的脑干损伤症状……”
“什么？”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惊呆了。“脑干受损？那岂不是重伤？”
见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把目光转了过来，校警迈克尔慌不迭的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当值医院眉心一拧，指着摆在桌上的诊疗记录说。“不可能？为什么？”
“就挨了一拳，这儿、这个位置，”迈克尔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额角说。“这个位置很难导致严重的脑损伤，不可能出现脑干受损的情况啊……”
“脑干受损的三种典型表现，意识障碍就不说了，你肯定懂，”当值医生觉得职业能力遭到冒犯，有些火大。“呼吸节律紊乱属于是生命体征变化的特点之一，而肢体末梢神经损伤所表现出来的则是手指无法屈伸、脚趾丧失知觉，这些现在已经全都具备了，更关键的是伤者的体温在上升，而呕吐本身就意味着脑干区域遭重创，以目前的状况而言，伤情鉴定肯定是出不来的，必须等待进一步的治疗……”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不是很能听得懂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和相关的解释，但她很清楚目前的状况远比来之前所想的要严重的多。“人呢？那个国际生在哪儿？”
“被送进了特护病房。倘若病情恶化、不排除会需要进ICU，”当值医生表情严肃，甚至还带着些火气。“而且按照操作流程，如果校方不主动向警方说明情况，医院也必须报警的……”
“给我点时间！让我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如果……”
当值医生摇了摇头。“特护病房不允许探视，更何况主治医生给开了安定，患者现在需要的是深度睡眠和不受打扰的休息……”
不能探视、那就意味着能做的已经不多了。
“我发誓！当我冲进去后、亲眼看见那个国际生挨了一拳倒了下去，而当时布兰德还正处于极度的惊慌之中，急于挣脱而不是为了伤害，所以……”
“不用跟我解释！校长已经被惊动了，而且警方也很快会派人过来的，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的调查、回答警方的问题，把你所看见的全都说出来就行了，任何的猜测、任何的怀疑全都不要说出来，如果警方追问、你就说需要等医院的伤情鉴定结论……”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把该交代的交代完，让迈克尔通知校内唯一拥有校外执法权的老校警也赶过来配合警方调查，动用了些关系得以进入了特护病房，但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并不是医务人员，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只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国际生外伤不算严重，于是也就带着疑问找到了主治医生，寄希望于能获得更多的讯息……
主治医生火气很大，不等听完便道。“为什么？原因难道当值医生没有说吗？”
“说了，可是并没有明白。”
“康科德国高是本地最有名的学校，听说校董会成员们的能量都很大，所以倘若按照目前的检查结果、出具脑干受损的伤情鉴定报告，警方就需要接手并采取措施，想必对于你们学校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明白了原因了，但对于国际生伤情的严重、还是委婉的表达了不理解。
“正常，”主治医生苦笑着把双手一摊。“其实连我都还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033章 特护
“别、别这样……”
余生的抗拒没有获得回应，反倒是激发出善意的哄笑之声。
“害羞了？完全没有必要的，很快就好了……”
倘若这是在梦中，余生很希望能立刻醒过来。“不不不，真的不行、绝对不可以！”
“憋不住就不要强忍嘛，对身体不好的……”
虽然不算是老司机，可问题是遇见了女流氓，还有天理吗？
从未想过需要面对此情此景，处于弱势地位且无法反抗的窘境之中，余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拜托，请你们全都转过身，好不好？”
笑声一片……
“一分钟！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只能动手了！”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伸出来的纤细手指、让躺在病床上的余生越发的紧张，即便是围在病床前的大多已经转过了身，但那些曲线玲珑的背影、纤细柔软的腰肢，却也就显得越发的诱人了……
幸好老家有句俗话，看人不嘘嘘、人看嘘不成。
余生闭上了眼，一哆嗦、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时间……到！呦？还不错哎，表现很好、非常的好哦，不要动哦，很快、很快就换好了……”
穿着品蓝护士服的LPN小姐姐长得知性且秀气，而停机坪上的胸牌则为其增添了不少的妩媚和诱惑……
穿白色护士服、五大三粗的RN黑大妈实在是没法看，但职业素养不容小觑，而穿炭灰色护士服的CNA护理员、体能绝对符合医院里的要求。
特护病房里穿白大褂的医生除了主治之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个规培，再加上似乎是来看热闹的那两个住院医，本该宽敞而明亮的特护病房也就被挤得满满的，连各种的医疗设备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所以……
余生有点后悔了。
砸晕了大块头、抽烂了黑大个布兰德的嘴巴，挨了一拳应声倒地之后也就被送进了急诊室，余生担心之前把那个大块头给砸坏掉、也就在做核磁共振检查之前在卫生间里开始了原地转圈……
晕头转向、果不其然的差点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装病可是余生打小就拿手的，更何况现在他还有着国际生的身份，做完核磁共振无论被问什么都说不清楚、不记得，被要求动动手指或者是动动脚趾、余生也是完全的不予配合，于是也就理所当然的被送进了特护病房，虽然并没有浑身插满管子，不过上了呼吸器、输液之类的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可是余生没想到主治医生不但给开了安定，还给了足量的肌松，绷带裹头让他变成了阿三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插上了尿管，以至于醒过来所面对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尿检……
别说床边围着如此之多的医护人员了，就算是只需要面对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小姐姐、余生也不觉得自己就能顺畅的放出水来，但越是抗拒就越是麻烦，表情严肃但性子显然不太好的主治医生一声令下，也换来了尴尬和困窘……
幸好余生并不清楚，主治医生此时正处于怀疑和自我怀疑之中。
治疗师把尿袋递给了女规培，对方观察着、审视着、研究着，表情逐渐显得十分费解。“颜色正常，量也足够，但脑干损伤次日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记忆里并没有被插过尿管、更没有面对此情此景的经验，余生的感觉过于的不好，更何况穿品蓝护士服的治疗师的右手也略有些凉，刺激过大似乎导致了一些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状况逐渐显现，所以面对着主治医生的询问、余生越发的尴尬也就再一次的决定不予配合了……
幸好警方被获准进入特护病房，就周三所发生的校内遭欺凌事件的当事人进行非正式的询问。
几乎所有的问题余生要么采用模棱两可、不确定的方式进行着表述，要么便坚持需要律师到场，以至于大腹便便的副警长越问越纠结、越问越糊涂、越问火气也就越大，索性放弃了笔录。“所有的问题都是在为了能还原现场的情况，而且大多也是对你有利的，这种情况之下校方是不建议让律师参与进来、把事情搞的越发的复杂，可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必须真实，否则……”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记得发生过什么了，头疼……”
负责特护病房的LPN小姐姐插了进来，隔开了双方的视线并冲着副警长说。“可以结束了。请出去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可是还没问完呢？”
“脑干受损所导致的意识障碍、根本就不适合做笔录，也不知道你们警方是怎么获得允许的，出去、出去！患者需要休息，而且现在也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了！”
本就烦躁且郁闷的主治医生也下了最后通牒，副警长不敢违抗、收拾好东西也就怏怏离去。
各种的检查、各种的测试，被抽了好几管血的余生这才被送回到了特护病房，而负责全程跟踪记录的女规培则拦住了越发苦闷的主治医生，指着病房里的余生说。“这位病人的症状虽然有些古怪，但各项检查表明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很大的概率并非是由于脑干受损而导致的，心理因素、身体因素，都有可能……”
“你确定？”
女规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脑干受损所导致的肢体末梢神经损伤基本上全都会导致手指、脚趾丧失知觉，但某些反应也就不该出现，可是之前我有问过病房的治疗师，在更换尿袋时的反应比较明显，鉴于病人的年纪和检查结果，其病情的迅速好转、似乎意味着脑干受损的可能性并不大……”
主治医生板起了脸。“你想说他是在装病？目的呢？他可是受害者啊，是此次欺凌事件中的唯一受害者……”
“我没有说他装病，”女规培慌不迭的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病例有可能并非是源自于脑部遭重击，有可能掺杂着其他方面的因素，最新一期的《柳叶刀》上有篇文章就是关于脑干损伤原因的，我只是觉得相当类似而已……”
主治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具备的，《柳叶刀》这种医学方面的权威期刊、更是每一期都需要仔细拜读并研究的，更何况是牵涉到本职的工作，于是主治医生回到办公室仔细研究了最新一期《柳叶刀》上的文章、这才返回了特护病房，当着余生的面儿掏出了一个针盒，取出了一根细而长的胸椎穿刺针头，然后便示意余生把腿伸出来……
余生拒绝。
开什么玩笑呢？
034章 医嘱
CT、核磁共振、脑电图、经颅多普勒……
即便是重新做了一次核磁共振，但倘若能直观显现出脑干损伤的各种迹象、对于患者而言也就几乎进入到了濒死状态，死在医院里还是死在了校园里，对患者来说差别其实并不大。
虽然余生并没有出现深度昏迷、全身肌肉僵硬瘫痪的迹象也并不明显，但诸如呼吸不畅、呼吸急促，心率增快以及发烧等症状则相对比较的明显，即便是后期检查并没有发现存在着颅内出血的迹象、也没有发现颅内的挫伤灶，但起初脑干损伤的各种症状却是事实，按道理来说完全符合出具鉴定报告的各项条件……
可是想要真正瞒过主治医生，其实还是非常的有难度的。
能成为主治的医生，一般可并不傻……
更何况余生也并没有相关的经验，以至于一根胸椎穿刺针头就让他差点露了馅……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主治医生收起了针盒、表情严肃的说。“可是我更讨厌那些依仗着体格和少数族裔的身份出现在校园里面的欺凌团伙，我会严格依照流程开具医嘱，尽快让你恢复健康……”
既然主治医生并没有深究的动力和欲望、甚至还愿意给予合乎操作流程的协助，余生自然也就有所选择的拒绝了那些可能对健康不利的检查，直到被LPN小姐姐投喂完了午餐、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步入了特护病房，余生这才提高了警惕……
“不要紧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愧是康科德国高的训导主任，先安抚、后定性，以至于顺畅的沟通也就有了可能……
伤情鉴定还没有出具，但警方的调查却进入了尾声
弹簧刀本就不应该进入校园，更何况警方还在黑大个布兰德的裤兜里找见了两包白色的、粉末状似糖霜般的玩意儿。
差点被捅了个对穿的卫生间门板、现场成卷的钞票，意味着持械抢劫的罪名能够成立，倘若上了法庭，无论是法官还是陪审团、想必也很难接受其他的说辞。
黑大个布兰德的面部损伤略有些严重、破相的概率略有些大，关键是心理创伤相当的麻烦，不过就目前警方的调查而言、自作自受的结论显然是贴切且恰当。
大块头卡姆登的伤势貌似非常的严重，但这家伙真的很壮也很能抗，虽然缝了针、流了不少的血，但检查结果却仅仅是轻度的脑震荡，休息个三五天就没事儿了……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是个优雅的白皮老太太，上任不到半年就让康科德国际高中的整体排名上了个台阶，倘若躺在病床上的是当年的自己，余生不确定会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感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但此时此刻自然是不会被表面上的宽慰和安抚给误导的，好不容易等训导主任艾丽女士的煽情结束、也就打了个哈欠说。“那么，还有事儿吗？”
“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张爱玲曾说过，凡事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我相信会有人需要为此付出高昂代价的……”
训导主任愣住了。
话不投机、那就尽早结束，余生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还是说正事儿吧，不然会让我觉得有必要让律师到场。”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目光里的锐利一闪即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解释说，康科德国际高中的秋招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校方决不允许有丑闻出现，更何况一方全都是些黑皮、受平权组织的特别关注……
有些话训导主任艾丽女士自然不会说透，但弦外之音便是虽然余生也属于是少数族裔、但却为校方的收益提供着保障，所以一旦这事儿闹上了法庭，无论最终的判决结果如何，康科德国际高中的损失都将是最惨重的，所以余生也就并不准备接受校方没有诚意的解决方案。
“是啊，华裔最关心、也是最担心的就是安全，付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却把孩子送进了存在着严重校园欺凌现象的康科德国际高中，那不是爱、而是仇恨，而且还是有着刻骨仇恨的那种了，您觉得呢？”
余生的态度很诚恳，措辞也并不尖锐，不过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却无法回应，只好斟酌着措辞道。“同学们之间有矛盾、有摩擦、有冲突，无论是在公立还是私立高中，目前都还是很普遍的现象……”
余生摇头。“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而且我相信无论是媒体还是律师、又或者是法官、陪审团，应该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吧？”
媒体？
律师？
法官？
陪审团？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坚信校董会绝对会第一时间解除她的职务、追究她管理不当的责任！
避而不谈如何处理欺凌团伙、不谈校方会承认哪些个责任，只是一味的希望被欺凌者能够站在学校的立场、维护康科德国际高中来之不易的声誉，实质性的问题一概回避，余生也是纳闷到底是校长的脑子里进了水、还是说赴美求学的华裔留学生们特别的好欺负，又或者是眼前这位貌似有优雅的白皮老太太过于的自信，懒得进行无意义的争辩、余生也就索性按下了呼叫器。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小姐姐冲了进来，有些紧张。“出什么状况了？”
“我头疼……”
见余生目指着训导主任艾丽女士、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小姐姐松了一口气可就毫不客气的开始了撵人，认真的检查了设备、记录了相关的数据，然后便询问余生是否还有什么不舒服？
“绷带缠的太紧了……”
“ShyBoy，你是在开玩笑吗？脑干损伤啊，必须缠这么紧才行的……”
余生愣住了。“Shy、ShyBoy？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是ShyBoy吗？你的女朋友们不全都是这样叫你的吗？好消息哦，她们全都过来看你了。如果你现在觉得不舒服，那我就只能遗憾的去通知她们，今天不适合探视……”
余生越发的诧异了。
女朋友们？
怎么还是复数的呢？
“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们吗？”护士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如果不是，那她们可就更没有理由进来探视你了……”
“她们？怎么还是复数的？”余生觉得奇怪，但也被疑问所困扰。“拜托，我又不是在坐牢，探视难道还需要获得我的允许吗？”
“医嘱就是这样的。你允许、你的女朋友们就能进入病房。你拒绝，除非是警方认为确有必要且获得了医生的允许，否则没有人能进入病房……”
好吧……
不过到底是哪些女生会来医院探视，余生也挺好奇的。
LPN小姐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病房，紧跟着丹尼尔便冲了进来，LPN小姐姐略诡异的笑容和丹尼尔一脸的喜色想辉映，也就把余生给气坏了……
035章 探视
大眼瞪小眼。
步入病房的丹尼尔遭怒目而视，自然也就很莫名其妙。
失望多过于抓狂，或许受之前的影响、余生也就有些火大，懒得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给撵了出去。
退出了病房，丹尼尔很纳闷。“怎么了？护士都说可以探视的……”
隐约听见了穿品蓝护士服的LPN轻笑之声，余生见希利尔搂着萨莉娜的肩膀、后面跟着的似乎是小透明凯西，晓得被戏弄了、可也只能是硬绷着脸道。“进门的姿势不对！重新进！”
“为什么呀？”
丹尼尔费解的挠头，但一时间哪里又晓得该采用什么姿势才能进去，见公寓女生们全都过来了、也就索性退到了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希利尔把萨莉娜给推了进去、拎着探视水果和鲜花的小透明凯西跟着进去却并没有遭余生的反对，于是等二楼的那几个小女生也进去了、这才有些纳闷的步入了病房……
“ShyBoy，我们来看你喽……”
“余！你太厉害了！”
“还痛不痛？”
“病历！这好像是ShyBoy的病历欸……”
“WTF？脑干损伤？这么严重吗？”
“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脑干是什么？脑干损伤很严重的吗？”
“白痴……”
“你懂？”
“总比你懂的多那么一点点……”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一群女人等于多少只鸭子呢？
一群疯子！
余生承受着、忍耐着，各种的问题、各种的猜测，眼前这乱糟糟、闹哄哄的场面似有些熟悉，可是前一次这些女生们可有穿泳衣的、也有衣衫不整的，养眼的程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余生的沉默、让叽叽喳喳的女生们逐渐收了声。
特护病房里并没有足够多的椅子，萨莉娜想要坐下来、注意到床单下露出了一截胶皮管，提了起来了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导尿管。千万别拽！”
“咦……恶心……”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所做出的解释和提醒、让萨莉娜慌不迭的赶忙松手，瞅着五指张开的右手、欲哭无泪。
片刻的死寂，笑声席卷了病房。
余生又能怎么办呢？
不被允许下床也就罢了，导尿管还不被允许撤除，除非主动承认有在装病。
否则……
麻烦肯定是一大堆啊。
黑大个布兰德进了拘留所。
矮个子玛赞因惊吓过度而住了院。
最惨的自然是大块头卡姆登，号称校内最强、结果却被开了瓢。
人多欺负人少、本就不为人齿。
被欺负的反倒是把欺凌者团伙给痛扁了一顿。
校方试图淡化、想要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可是在校的学生们、尤其是那些曾经遭黑大个布兰德欺凌团伙欺凌的却不肯顾大局，有给媒体爆料的、也有给警方提供证据的，更有想要奋起抗争的，甚至还有在教学楼上拉出了横幅，公开征集严惩欺凌者团伙的请愿者签名的……
“一大早就有平权组织来调查，结果与那些征集签名的起了冲突，闹大了不但警察来了，连电视台的都过来了，听说紧急召开的校董会上都吵翻了，好多东西都被砸坏了呢……”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反校园欺凌法案？好像正在征集支持者们的签名呢，如果真的能借此机会推动法案的通过，那咱们的ShyBoy可就要出名了……”
“校方可不这么想……”
遭呛声的小女生很不忿，但补刀的还继续说了下去。“还有啊，ShyBoy什么时候成了咱们的了？不是只属于萨莉娜吗？”
“不许偷换话题……”
觉得话题在跑偏、萨莉娜可就忍不住了。“对了，布兰德是有帮派背景的，出院以后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落单……”
“咦？萨莉娜变得好温柔呦，连说话的语调都不一样了，麻了、麻了，浑身上下全都麻了耶……”
萨莉娜被臊的红了脸，揪着那小女生可便是一通乱挠，笑声、尖叫声也就让站在一旁的LPN小姐姐不得不捂住了耳朵、开始了撵人。
“ShyBoy，你是最棒的！等出了院、我们一起为你庆祝……”
小女生们告辞，而萨莉娜则赶紧询问写真的事儿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继续拍啊，本月的预约名单不已经满了吗？”
小透明凯西被扯到了余生的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说想要拍入狱照的男生更多了，甚至有不少性格外向又或者比较激进的女生们也希望能拍一套，麻烦在于照片上的文字，有些实在是过于的激进了……
冲着板起脸来的LPN小姐姐微笑以示抱歉，余生接过了凯西递过来的草稿纸，有选择反校内欺凌口号的，也有斥责校方漠视校内欺凌行径出现的，更有直斥校方默许纵容此等恶行的发声，在余生看来即便是有些过激、但程度也相当的有限，唯有那些希望背景更鲜明、甚至是有所指的，真的是有可能会招致法律问题，倘若不加以约束、搞不好真的要出事儿了……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凑了过来，见余生并没有反对也就浏览起了具体内容，进而非常的惊讶。“不是吧？这样的内容也是能乱用的？会惹出大麻烦的……”
“听见了？明白了？”
凯西默默的收回了草稿纸，萨莉娜噘起了嘴巴、一脸惋惜的道。“损失会很大的……”
“你们在做什么？”
萨莉娜不愿意回答，希利尔扭过了脸、权当没听见，余生见被盯上了的小透明凯西显得有些为难可就乐了。“怎么？现成的生意都不打算做吗？”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不那么。“生意？什么生意？”
让凯西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递过来，余生把各式各样的写真展示了出来、于是很快特护病房也就被蜂拥而至的小护士们所挤满，不到一天的收入就能拍一套、对于有着固定收入的护士们而言，绝对属于是物廉价美，于是被挤到了角落里的凯西也就被重新拽了进去，登记、预约，直到五大三粗的护士长愤怒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特护病房……
萨莉娜委屈的扁了嘴、小透明凯西瑟瑟发抖，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希利尔都老老实实的低头挨训，余生可就忍俊不禁了。
猛然转过身来的护士长、指着余生道。“别笑！有什么好笑的？说的就是你！脑干受损啊，搞不好会变成白痴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休息！”
“大半天的收入就能拍一套，用的是最新款、最专业的数码相机，服装无需自备还提供化妆，您要是预约、可以给您适当的优惠，三天之内搞定！要不要来上一套？”
面对嬉皮笑脸的余生、护士长的表情稍雯，犹豫了片刻才恶狠狠的竖起了三根手指。“三套！我相信我的孩子们一定很愿意拍的。但入狱照可不成！我可不想我家里的那两个臭小子拍那种照片，搞不好会让我的邻居们以为他俩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呢……”
036章 计较
“天呐！怎么会变得这么好看？”
“也太漂亮了吧？”
“好酷……”
“都不太像了呀……”
指尖在键盘上轻快的敲击着，当小透明凯西意识到围聚在身边的护士们全都在等着她的回答、下意识的便引用了ShyBoy的解释。“怎么会不像呢？当然还是本人啊。化妆也罢、修图也罢，仅仅是为了还原天生的美貌，不过是为了掩盖成长所带来的各种瑕疵……”
“还能这样解释？开玩笑的吧？”
“天呐，难道就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吗？”
“认真的想一想，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是啊，上班之前我的皮肤好光滑的，脸上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雀斑……”
“少上夜班、少加班，皮肤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拉倒吧，不上夜班不加班，你以为你是谁？”
“现在的小女生们还在上高中就能赚钱了，脑子真的是好用……”
“是啊是啊，我在她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晓得躲在走廊的角落里偷看那些帅气的男孩子呢……”
围聚在屏幕前的护士们逐渐认可了凯西的解释，而话题也就因此而被继续。
咔嚓、咔嚓、咔嚓……
迅速按下了快门，镜头里那些或冷艳、或妖娆、或妩媚的形象也就瞬间被定了格，希利尔熟练的换了张3.5英寸的软盘，趁着萨莉娜为下一个拍摄对象调整坐姿的间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瞥了一眼临时化妆间里的情况也就意识到忙碌还要持续很久，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把镜头对准了目标。
退到了一旁的萨莉娜抹了一把汗，挫败感让她还有些心慌，医院里无论是顶级的RN、还是那些入职不久的CAN，就化妆技术和技巧而言、根本不是她的水平就能满足要求的，若不是这家医院里有善于化妆且乐于协助的，想必拍摄的速度远没有现在如此的高效……
幸好ShyBoy显然不在乎化妆的费用，三个人平分、每个人的净收入估计能超过一百五十刀了。
但要不要请个专业的化妆师呢？
萨莉娜思索着，犹豫着，纠结着……
把新软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凯西熟练的开始了操作，弯着腰凑过来的小护士指着屏幕上刚换了背景、尚未进入处理程序的原始照片说。“能不能就用这一张？多换几个背景，把文字适当的改一下、效果也换一换呢？”
“换背景、加效果？”
“是啊，这张我觉得拍的特别的好，《Vogue》、《HARPER’SBAZAAR》、《ELLE》、《marieclaire》反正只要是全球顶级的时尚杂志封面，全部给我来上一套，我可以加钱……”
“咦？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干的呢？”
“对啊，全球十大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我也想全都拥有的……”
凯西愣住了。
“加钱，可以吗？”护士很认真的说。“现在是198拍八张，如果只是换背景、换文字什么的，比又要化妆又需要换衣服还要重新拍摄可省事儿多了……”
人群之外、坐在轮椅上的余生见凯西有些不知所措，便扬声道。“使用现有的照片深度加工，一张二十。”
“什么？怎么这么贵？”
在场的护士们全转了过来，有诧异的、有愤怒的，而更多的则是在看热闹，余生把搭在腿上的毯子往上面提了提这才继续道。“贵？不贵啊，换背景的软件成本就是两千，人工、耗材这还全都没有计算在内呢，何况光撤换背景肯定不合适，风格也好、构图也罢，既要开动脑筋也更耗费时间，二十一张、绝对是良心价了好不好？”
“不对啊，既不需要化妆也不需要更换服装，甚至都不需要重新拍摄的，关键是连摆姿势的过程都省掉了，二十一张还不贵？原本是一套八张198，不到二十五刀一张的嘛，你这是在抢劫好不好？”
小护士气呼呼的质问、获得了在场者们的一致支持，而被团团围住的余生却并不慌张，反倒是笑了起来。“嫌贵？那十八一张如何？”
“最多值五块！”
“开什么玩笑呢？五块钱的话连成本都不够的，”余生很认真的摇着头说。“最少十五！并且最低四张起……”
“不行！四张起没问题，但最多只能是八块！”
“一百！”余生竖起了一根手指，不等在场的小护士们炸锅便接着道。“八张！”
“半价？好像还是有点贵啊……”
“每四张换个背景、那岂不是相当于三百不到能有十六张了？勉强能接受了……”
“这小子就是个奸商！还是很贵啊！”
“哪里贵？青春无价的好不好？”余生提高了声音。“再说了，四十年甚至是六十年后，当你们翻开了相册、面对这些年轻时拍摄的相片，我相信你们没有一个不后悔在年轻的时候没能多拍几套，多换些背景和文字的好不好？”
余生充满着激情的反问、让在场的护士们全都沉默了。
“一天的收入就能让你们在牙齿掉光了、皮肤松弛了的年纪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年曾有着何等的美貌！当你们不得不坐在摇椅上捧着相册的时候，倘若在给你们的外孙、外孙女们讲故事的时候，要是能骄傲的说孩子们的外祖母当年也是登上过时尚杂志的时尚Girl、惊艳大美女，难道还有比这样的记忆还值得回忆、值得珍惜、值得骄傲、值得去炫耀的吗？有吗？有吗？有吗？”
遭余生质问的小护士低下了头。“没有……”
“那么，现在你还嫌贵吗？”
“还是贵啊！”
余生乐了。“你是不是以为只换背景、换文字很简单？”
“应该很简单的呀，”小护士被身边的同事们怂恿着、气呼呼的反问。“难道不是吗？”
“看起来只是换个背景、撤换一些文字，但实际上修图不单单是更换，还牵涉到图层的抽取、图像边缘的吻合，如果有锯齿、粗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看就能发现是多张图片的叠加，叠加懂吗？不懂？好吧，那我就再说的细致一些……”
余生侃侃而谈，各种专业术语层出不穷，以至于在场的护士们越听越懵、越听越不明白，等到余生再度询问半价是否还贵的时候，在场的也就大多下意识的点头认可……
“那就这么定了？诸位也都能接受了吗？”
铺垫已经足够，余生询问着也就顺势想要站起来，结果却被穿品蓝护士服的LPN给按住了肩膀，幸好在场的护士们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拍摄继续。
但还是有精明的醒悟了，觉得大家全都上了当！
“这小家伙是个奸商！百分之一千的那种！”
“同感。”
“哎呀，不就是百十块钱的事儿？至于如此的斤斤计较？”
“这不是计较，这是被蒙骗了好不好？”
“算了算了，就当今天加了个班，少睡了几个钟头……”
“难怪人家还在上高中就能赚大钱了，还能招揽到如此漂亮的助手，上了大学还不晓得会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要是我呀，肯定是举手投降的……”
“你？怕不是双手双脚全要都举起来的吧？”
“呸！滚……”
“滚什么滚啊，换成是我、屁股也一并举高高……”
论口无遮拦、护士这个职业显然是最有资格的，诸多少儿不宜话题的泛滥、也就让处于旋涡中心位置的凯西羞红了脸。
萨莉娜也显得有些局促。
唯有希利尔在憋笑，见余生的目光投注过来、希利尔可就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
挺好的。
增收计划顺利达成……
037章 好心
“左、再往左一点！好了，现在盯着我的手！对！盯住了，别动、别动了……”
咔嚓、咔嚓……
希利尔按下了快门，让镜头里一切都被保存了下来。
“搞定了？”
萨莉娜扭过头来问希利尔，见对方做了个‘OK’的手势、这才松懈了下来，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揉搓着泛酸的腰肢，来到了凯西的身旁，见屏幕上所显现的文件数量已经有四十多份了，精神也就振奋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个，”希利尔把从相机里取出来的软盘递给了凯西，然后也就弯下腰盯着屏幕说。“对了，之前ShyBoy说更换背景什么的很麻烦很耗费精力什么的，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不是啊……”
“不是吗？”希利尔有些诧异。“可是之前他在谈价格的时候不是有说吗？你当时也没有反对呀？”
凯西瞥了一眼四周、见最后一个拍摄对象拎着椅子正准备离开，也就压低了声音说。“ShyBoy说的其实也没错，但定制的软件不就是为了省事儿、省时间？”
萨莉娜愣住了。“可是ShyBoy不是说剥离图层什么的很困难、拼接时的锯齿还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用Photoshop抠图、撤换背景、加文字确实很麻烦，需要注意的也特别的多、特别的繁琐，不过我的定制软件能解决这些问题，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把图片库里的背景图给找出来，该抠图的抠图、该加文字的加文字，其实两三分钟的时间就能搞定了……”
疑问终于获得了解答。
交换着目光、同居一室的萨莉娜和希利尔也就唯有苦笑了。
“太坏了！我都被他给骗了！还真以为给这里的护士拍的成本会很高呢……”
搂着愤愤不满的萨莉娜、希利尔笑着道。“之前我不就有说ShyBoy是个奸商？当时你还不信呢……”
“哪里知道他如此的狡猾？他说的还真就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呢，太坏了！简直是太坏了……”
“好啦好啦，不气了不气了，反正赚的钱其中也有咱们的一份呢，卖出去的越多、咱们能到手的现金也就越多，管他用了什么理由、怎么去骗这里的护士们呢，咱们把该做的事儿做好就成了……”
收拾好东西、女孩们穿过花园准备离开，萨莉娜见丹尼尔陪着位原住民女孩穿过了走廊，后面还跟着个穿原住民传统服饰、满脸褶子表情严肃的老头，觉得奇怪也就追了上去。
“萨莉娜、希利尔和凯西，她们住在余生隔壁的房间，”丹尼尔说完指着身边的女孩和站在一旁表情严肃的原住民老爷子说。“这是朱莉，这是朱莉的外公瑞德沃尔夫……”
“瑞德沃尔夫？”萨莉娜愣住了。“红狼？”
丹尼尔的脸有些红，站在一旁的朱莉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穿传统服饰的老头却皱起了眉，表情严肃的说。“朱莉，你不应该觉得不好意思。外公以能够拥有红狼的称号而自豪！部落的每一个称号都有意义，都值得每一个部落成员为之而骄傲，更是值得被白人尊重的部落传统……”
红狼的语气有些重，朱莉被教训的连连点头，只是表情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进了特护病房，丹尼尔也就把朱莉的外公介绍给余生，有些扭捏的说红狼老爷子是应朱莉的恳请、过来为他进行治疗的……
余生本就在纳闷，一听这话可就懵了。“治疗？药物治疗还是物理治疗？你可别告诉我、他准备采用原住民传统方式给我治疗……”
丹尼尔无言以对，不得不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朱莉。
“余，我外公是木瓦泉部落的医生，他还接受过莫希干部族著名的女医生格拉迪斯的教导呢，丹尼尔说了你的情况，我外公刚巧在，觉得你需要接受更有效的治疗而不是躺在病床上……”
“更有效的……治疗？”余生见红狼老爷子从怀里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用油纸包起来的各种晒干的植物根茎和果实，盯着丹尼尔道。“你是怎么说我的情况的？”
跟丹尼尔沟通时、余生用的是汉语，因此丹尼尔也就用汉语予以着解释。“我说你挨了布兰德的一拳倒地，入院后出现了呕吐、意识不清，记忆大幅度减退的情况……”
“我现在快没事儿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丹尼尔苦笑。“我也不晓得朱莉的外公来看她，朱莉很热心，她外公真的是想来帮忙……”
“有异性无人性，”余生很无语，见红狼老爷子又取出了一根蜡烛可就惊了。“你丫自己看！传统的治疗方式、难不成还要蜡烛皮鞭给伺候着不成？告诉你啊，可千万不要折腾我……”
“拜托拜托，朱莉也是好意，她外公更是那什么、什么木瓦泉部落唯一的医生，很灵验、很出名的……”
“灵验？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玩意？不就是个部落里的巫医吗？而且还是个原住民部落里的巫医！开什么玩笑呢？想害死我啊？这病房里要是点起了蜡烛、不等出院我就会沦为整个圣罗莎的笑柄了……”
“你们在争论什么呢？”
朱莉的问题、丹尼尔无法回答，耷拉下了脑袋，纠结的搓着手。
红狼老爷子把从瓶瓶罐罐里面倒出来的各色粉末和一些晒干了的植物根茎扔进了石臼，碾压混合，盖上了盖子，划了根火柴点燃了蜡烛给石臼加热，双手捧着那石臼、手舞足蹈的绕着病床开始念念有词，很快淡黄色微苦的味道在病房里开始了弥漫，直到触发了烟雾报警装置……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冲了进来，震惊之余也就立刻呼叫警卫，朱莉试图解释、可是LPN根本就不听，拿起床头的水杯浇灭了红狼老爷子捧着的那正冒着烟儿的石臼，一叠声的催促着、推搡着、驱赶着，直到医院里的警卫赶了过来、这才把不怒自威的红狼老爷子也给撵了出去……
大功率的排风扇在嗡嗡作响，闻讯赶过来的主治医生怒不可遏，但石臼里的草根也好、矿石粉末也罢，虽然没有一样能获得FDA的批准，可是红狼老爷子身为木瓦泉部落的医生、还是有着一定的身份和社会地位的，除非余生想要追究责任，否则医院就必须在拿出证据的前提之下才可以要求当地的警方介入……
面对主治医生的责问、余生把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追究红狼老爷子的责任吗？人也是好心……”
“既没有行医执照、也不具备药剂师的资格，关键是原住民的治疗方法大多是反科学的！你不要觉得现在没什么事儿，以后也许会出大问题的……”
用各种乱七八糟熬的汤、煎的中药汤小时候喝了不知道多少，余生哪里会担心后患，自然也就很无所谓的说。“其实除了烧起来烟儿有些大，闻起来味道也还好啊，不觉得有些像香薰吗？总比消毒水的味儿好玩闻多了……”
主治医生沉默，挥了挥手、示意警卫放人，然后便盯着余生道。“你真的确定不需要追究？”
“确定，红狼老爷子也是一片好心……”
主治医生缓缓的点着头说。“看来你的病情在加重。该增加些治疗手段了……”
038章 秘密
被医院警卫的护送着来到了停车场，朱莉目送着外公驾车离开、这才询问萨莉娜准备去哪儿？
“你俩原本是打算去哪儿呢？”
萨莉娜的好奇、让丹尼尔的有些窘，不过朱莉倒是很大方的解释说自己还要去上班，只要顺路想要去哪儿都可以，即便是想要去红溪山谷见识一下，也是可以安排的。
年龄还不够进入赌场这种地方，萨莉娜自然也就有些好奇，正打算询问赌场里面都有些什么、却发现丹尼尔的表情有些古怪。“丹尼尔？你怎么了？”
丹尼尔低下了头。“没、没什么……”
朱莉抬起手搭着丹尼尔的肩膀说。“我们就是在红溪山谷赌场认识的，丹尼尔过去的这几个月每逢周末都会去的。红溪山谷部落距我外公所在的木瓦泉部落虽然有些远，但两个部落之间还是有不少商业项目在合作，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晚餐时间，饭后想试试运气那就去玩两把，不想玩的话九点钟就有免费大巴可以返回圣罗莎市区，北边的停靠点好像距你们住的那所公寓不太远，丹尼尔，免费大巴车的停靠点在哪儿你还记得吧？”
丹尼尔越发的窘迫，但也不得不点头表示清楚。
见萨莉娜似有意动、希利尔可就拽了拽她的耳朵说。“琢磨什么呢？晚上还有预约拍照的呢，十二个，九点多钟再回去，熄灯前是绝对搞不定的！再说了，等赚到了钱再去玩不是更好吗？”
萨莉娜无奈，耸了耸肩表示很遗憾。
朱莉倒是不以为意，招呼着女孩们上车、然后把胀红着脸的丹尼尔给拦住了，见此丹尼尔有些难为情的说。“朱莉，别这样，我真的再也不会去赌场了……”
“那如果我夜里下班、需要你过来接我，怎么办？”
“我在外面等你。”
“真的？”
“真的。”
“能做到吗？”
“能！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朱莉摇头，表情严肃的盯着丹尼尔说。“这样还不够哦，首先是拒绝前往，之后则需要能坦然进入赌场但能管的住手……”
“我能做到，真的可以……”
见朱莉保持着沉默，丹尼尔不解不解。“难道还有什么吗？”
“有啊，当你能坦然的走进赌场，一百也好、一千也罢，赢了不会想着还要去赢更多、输了也并不会想着必须赢回来的时候，那你才算是真戒掉了赌瘾！”
丹尼尔认真思索着，片刻之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可以戒掉的，相信我！”
皮卡车里传出来的隐晦笑声、并不会给朱莉带来困扰，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也就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不过才把车驶出了停车场、萨莉娜就把困扰着她的问题给提了出来……
“年纪？我外公今年八十三……”
萨莉娜惊呼。“不是吧？八十三？看不出来啊……”
希利尔也非常的吃惊。“还真的是一位年纪越大、越有魅力的老银狐……”
坐在副驾驶的丹尼尔扭过了脸道。“老银狐？希利尔，你确定你的措辞没问题吗？”
“银狐是指有吸引力、迷人又优雅的成熟男性，这是加州的俚语，”朱莉解释完透过车内后视镜朝着希利尔道。“谢谢夸奖，我外公年轻时的照片还帅气呢，红狼的称号也有这方面的含义，如果外公听见你这样说他，他一定会非常的开心，肯定会邀请你去木瓦泉部落里做客的……”
希利尔大喜，问萨莉娜要不要等闲下来一起去？
“可以啊，红狼老爷子人挺好的，尤其是穿的那一身原住民服装，简直太酷了！对了，我有个想法，”萨莉娜转向了朱莉。“你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借给我们拍照片用的原住民服饰？最好能是全套的……”
“有倒是有，不过你穿的话尺码会显得略有些小了……”
“没关系，我一直觉得原住民的鹰羽冠好鲜艳、好漂亮，要是有机会能戴着拍一些照片留下来，等年纪大了拿出来给孩子们欣赏，那一定很有意思……”
“孩子们？难道你打算生一窝吗？”
“希利尔！不许曲解我的意思！”
萨莉娜恼了，希利尔也就被挠的哈哈大笑、不得不捉住了萨莉娜挠她痒的手顺势倒进了她的怀里，枕着萨莉娜的腿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车厢里的气氛越发的融洽了，而当凯西询问红狼老爷子给余生治疗的药的的材料时、朱莉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尴尬了。
“怎么？难道配方属于是木瓦泉部落的秘密？”
“倒也不是……”
萨莉娜脑补出了许多的场景，结果朱莉的回答却让她越发的好奇了。“能说吗？闻起来其实还蛮不错的……”
朱莉显得越发的为难，放慢了车速这才吞吞吐吐道。“使用红蝎子的螯，响尾蛇的尾巴，猫毛虫的刺毛以及昆虫的粪便、植物的花蕊和果实配置而成的……”
“停！停！停车……”
萨莉娜被恶心坏了，不等车完全停稳了可就慌不迭的下了车，扶着路边的行道树、弯着腰一味的干呕着，希利尔的情况虽然好一些、但脸上也没了血色，唯独凯西把朱莉所说的全都给记了下来，还好奇的询问为什么用的材料大多都是有毒的？
朱莉也没想到萨莉娜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不知该如何安慰、被追问的烦了便道。“我也不太清楚，外公一直都是这样配的，小时候我被熏的有一次浑身过敏，不过药效还是很不错的，比去医院治疗快很多，但有时候配的药特别的难闻，很臭……”
“原住民们一直都是这样治疗的吗？”
“也不是，只有心灵纯净的、信仰坚定的才能有效果，所以我外公很多年都不再出诊了，再加上因为他没办法获得行医执照，目前也只能够给部落里的看病、开药……”
轻拍着萨莉娜的后背、舒缓着她的不适，希利尔听朱莉这么说也就释然了。“难怪医生的火气那么大了，乱七八糟的有毒的材料混合在一起，万一ShyBoy真的因此而中了毒，医院也好、医生也罢，怕不是全都要被告上法庭？”
“希利尔，你闭嘴啊，别说了……”
萨莉娜的有气无力、让希利尔诧异。“咦？你又没闻到多少味儿，至于这么难受吗？”
呃……
萨莉娜终于吐了出来。
039章 观念
咔……
咣当！
后轮重重的碾过了台阶。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穿品蓝护士服的LPN、郑重承诺绝对不会出问题才得以推着轮椅除了病房的丹尼尔被吓坏了，一叠声的询问余生有没有事儿、需不需要返回？
胳膊肘被轮椅的扶手给磕的生疼，余生郁闷的道。“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啊……”
“等摘掉了尿袋、信不信我能把你脑袋给拧下来？慢点！又不是赶着去火化，就这么快想要见你的Ms.Right？”
丹尼尔大窘，慌不迭的道歉、推着轮椅继续往前，穿过了走廊这才忍不住好奇，询问为什么昨天主治医生如此的暴怒、但最终却并没有更改治疗方案，也没有增加检查的项目？
“没什么啊，我只是等人家发完了脾气、说只要他还对希波克拉底誓言心怀敬畏，那么基于专业素养而给予的合理治疗即便是对我本人的健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也并不会因此而追究他的责任……”
“啊？就这样？”
“是啊，还要怎样？”见丹尼尔一脸的难以置信，余生示意他继续往前推才继续解释。“我不愿意追究朱莉外公的鲁莽、也是基于朱莉和红狼老爷子全都是出于好心，再说我小时候体弱，还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的药汤子、吃了多少的乱七八糟呢，不过就是闻了点怪味、被熏的眼珠子有点红，至于上纲上线的要去追究责任？”
“朱莉说她外公配置的那种熏蒸药粉里含有多种有毒动植物碾碎后的粉末，萨莉娜听完当场就吐了……”
余生撇嘴。
烂皮鞋、毒茶叶、地沟油、某鹿奶，所谓的东邪西毒哪样没吃过？
孔雀石绿的海鲜、苏丹红的鸭蛋、吃了瘦肉精的健美猪、添加了塑化剂的白酒、镉超标的毒大米、七十年陈的僵尸肉，又有哪样没听说过、没见识过？
两相一对照，红狼老爷子的下毒能力绝对属于是渣渣级的……
“你可真厉害，完全不在乎……”
丹尼尔发出着由衷的感慨，起初余生还有些得意，但很快也就汗颜了，经历多了才能这么看得开，不然早就该被憋屈死了，又有什么好得意和骄傲的呢？
设立于花园角落里的拍摄现场，穿各色护士服的女孩子们兴冲冲的赶过来，化了妆、换了服饰开始摆姿势，五大三粗的护士长时不时的就会过来逮几个去干活，但只要得了空就能过来的小护士们却相当的开心，面对着镜头姿势百变、花样繁多，以至于除了需要盯着电脑屏幕的凯西之外，连化妆费都赚不着的萨莉娜和负责拍摄的希利尔全都被累惨了，幸好在场的拍摄三人组反倒是兴高采烈，不过等余生听见她们每时每刻都在统计着收入、盘算着待会去哪儿庆祝，可也就垮了脸……
“不可以吗？”
萨莉娜的理直气壮、让余生越发的无语了，“那也不至于当着人家的面儿讨论赚了多少钱吧？就不能等回了公寓再说？”
“ShyBoy，你还是不太懂阿美利加这边的观念啊。这有什么呢？很正常的呀，”刚拍完照片的圆脸小护士凑了过来，面带微笑指着拍摄三人组说。“她们提供了服务、我享受到了服务。我花了钱、她们赚到了钱，这本身就是单纯的商业行为，更何况她们还都在上高中呢，她们完全不需要因为赚了钱而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因为付了钱就会觉得吃了亏上了当，再说她们还不收小费，真要说该有哪个觉得愧疚、那也应该是我愧疚才对，给的确实不算多……”
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正准备去拍摄的棕卷发小护士回转，指着圆脸小护士很认真的冲着余生说。“她说的没错。要是你能有更好的创意、我甚至还非常愿意额外加钱的呢！要不然等大家都拍完了，除了背景有差别、姿态和表情全都差不多，反而会让我们觉得有些遗憾呢……”
“更好的创意？”余生心里一动，倒是有了些想法，沉吟片刻才道。“创意有是有，不过拍的时候应该还挺麻烦的，而且还必须一次性拍完，否则拍摄时间会相当的漫长且无聊，倘若你能接受拍摄失败，并且还愿意付出时间免费担任模特供我们进行拍摄，倒是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好呀好呀，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能下班，你想怎么折腾我、我都没有问题的！”
圆脸小护士拍起了胸脯，站在一旁的棕卷发护士且笑了起来。“随便折腾你？刚下班你就还有体力被折腾的吗？厉害哦……”
“去去去，ShyBoy还是个小男生呢，我可不能占他的便宜……”
“不能？好像也是哦，ShyBoy的岁数小、你还真不敢随便占他的便宜。不过那也就意味着，倘若ShyBoy的年纪再大些、那你就可以狠狠的占便宜喽？”
“你在嫉妒我！”
“并没有哦，我会先征得ShyBoy的同意才去做的……”
“你比我还不要脸！”
“谢谢你的夸奖……”
听懂了的面红耳赤，听不懂的莫名其妙。
余生有些感慨，怪不得都说一旦小护士开车、老司机都只能退避三舍。
希利尔听不下去了、招呼着棕卷发赶紧去坐下准备拍照，萨莉娜则把丹尼尔撵开，推着轮椅到了角落里才开始质问。“你有了新创意、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们？”
“刚想到的……”
“胡扯！创意也是能这么快就有了的？而且还能晓得需要一次成功什么的？不许骗我！我最讨厌被骗了……”
解释？
肯定是解释不清的。
不过弥补的措施倒是也简单。
既然不愿意过早的曝光新创意，希利尔负责拍摄、凯西又坚决不肯面对镜头，丹尼尔虽然表示愿意承认起责任来、可是萨莉娜却坚决反对，而不被允许下地走路的余生也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婉拒了那些闻讯而来、表示愿意被随便怎样折腾都行的小护士，丹尼尔被安排去找道具，结果手术刀没能借到也就罢了，让找些气球回来、结果带回来的竟全都是些计生用品，被关在盥洗室外面的被穿品蓝护士服的LRN也下了时间通牒，这可就搞的余生连话都懒得说了。
但遭萨莉娜质问的丹尼尔也很委屈。“手术室说每一把手术刀都有记录，别说是出借了，脱离视线都要惹出大麻烦来的……”
希利尔性子泼辣，抓起一把计生用品、狠狠的杵到了丹尼尔的眼前。“这是什么？啊？让你去找气球，你搞来的怎么全都是这玩意儿？”
“护士长说一样用……”
“一样个屁哦，”希利尔被气乐了，索性把手里抓着的那一大把塞进了丹尼尔的口袋，重重的按了按才道。“成！那你待会就这么跟朱莉去解释吧……”
040章 威胁
“站稳了！左手再抬高点！胳膊别晃啊……”
扶着门框、竭力踮起了脚尖但还是难以做到，丹尼尔苦着脸抱怨了起来。“又要保证垂直、又要再抬高的，可是再抬高位置就不对了……”
“胳膊不够长你就直说，别找理由，”余生可没工夫跟丹尼尔磨牙，交代他站到马桶上试试、也就转向了忍不住又扬起头来的萨莉娜。“都说了你不要抬头看啊，让你盯着什么就盯着什么，希利尔还说你有镜头感呢，怎么我就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呀？”
噗……
拿着卡片机的凯西被逗乐了，察觉到视线不善的目光有汇聚过来的趋势、赶忙摆出了投降的架势。
希利尔冲着萨莉娜在挤眉弄眼，余生也就唯有叹气了。“希利尔啊，就你这样还想要当记者、还想要拍出能获得普利策奖的照片吗？拿出点专业精神和专业素养好不好？盯着镜头、别分心了。哎呦，你们简直就是一群草包啊，都说了拍摄机会只有一次，还要怎么交代你们才能明白啊？”
希利尔有些窘，恼怒的直起了身子、扬起了拳头。“找打吗？”
余生哪里会在乎这种程度的威胁？
眼皮子往上翻、瞅着天花板上的排气扇道。“还拍不拍了？不拍我回去躺着等着被投喂午餐了……”
“拍！拍啊，都准备好了怎么可以不拍？”
萨莉娜大急，好不容易借来了婚纱、搞定了妆容，蜷着腿被要求半蹲在卫生间的过道里、姿势摆了好久才通过，此时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都难受的很，要是余生突然撂了挑子、这一番忙活可不就全都白费了！
见不得萨莉娜委屈且可怜的模样、希利尔不由得泄了气，恨恨的瞪了余生一眼也就盯着镜头，抬起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她准备好了。
胆战心惊的站在马桶上，丹尼尔从兜里取出了橘子皮，虽然不明白这玩意到底能不能管用、但还是依照余生的交代做好了准备。
冲着凯西做了个准备拍摄的手势，余生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始了倒计时。
3……
2……
1……
丹尼尔狠狠的捏了一下橘子皮，左手装满了水的计生用品瞬间也就炸裂开来！
倾泻而下的清水砸在了目不转睛盯着垃圾桶、毫无准备的萨莉娜头顶上，哗啦一声可就把她给浇了个通透……
萨莉娜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想站起来结果却跌坐在了地板上，不等爬起来可就一叠声的询问着效果如何？
凯西扬起了手里的卡片机弱弱的道。“洗出来才能知道……”
希利尔调取了出六连拍的数码相片，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表情逐渐垮了下来。“好像不太妙啊，太糊了，根本就没能拍到ShyBoy说的那什么水皇冠效果……”
扶着卫生间门框站了起来，萨莉娜接住了希利尔递过来的相机、仔细的查看起了六连拍的照片，期待逐渐成了失望，抹了一把脸、气呼呼的朝着余生道。“怎么会这样呢？”
“之前就有说过，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成功、我是不保证的，”余生把相机接了过去、看了看又递了回去。“等有时间再试试吧，这种方法肯定是可以的，下次你记得多准备几套衣服……”
丹尼尔走了过来道。“余生，为什么橘子皮能起效啊？”
“橘子皮里面的汁儿能溶解橡胶，这么简单的化学反应都不知道吗？”
丹尼尔挠头，怎么都想不通这样的化学反应怎么就是应该知道的？
希利尔把相机塞进了相机包。“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去啊，都几点了？之前不是说今天有三十个预约的？赶紧、赶紧的……”
萨莉娜气呼呼的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希利尔见余生的视线跟随着、也就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怎样？好看吧？”
“好看啊，濕身诱惑嘛，只要眼不瞎、哪个会觉得萨莉娜不好看？”
余生的坦诚、把希利尔给惊着了，好半天才突然掐住了余生的脖子愤愤的道。。“天呐，这才多久啊？原本的那个腼腆羞涩蛮可爱的小男生去哪儿了？说！你到底是谁？怎么能如此的不要脸？”
“可拉倒吧，我可是已经成年了，男人该有的鉴赏力还是有的，”掰开了希利尔的手指、余生一脸嫌弃的说。“像你这种男人婆、以后可千万别再碰我了，要是搞得我连午饭要是都吃不下去了、你信不信我能报警啊？”
希利尔被气的发疯，丹尼尔赶忙过去推着轮椅往外走，开了门、见穿品蓝护士服的LPN也是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也就赶忙把轮椅给推了过去。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火气很大。“终于拍完了？”
“是啊，明天该轮到你拍了吧？”
穿品蓝护士服的LPN愣了下也就垮了脸。“难不成明天你就能出院？”
余生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了。“估计不太可能……”
“所以啊，明天记得给我拍的好一点！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有你好受的！”
对于穿品蓝护士服的LPN的威胁、希利尔报之以礼貌性的微笑，从盥洗室里出来的萨莉娜倒是一叠声保证会予以特别待遇，但却又悄悄的朝着余生竖起了中指……
特护病房里的LPN、余生是招惹不起的，但萨莉娜的威胁、他却完全不需要放在眼里，见萨莉娜脱掉了借来的婚纱、披着浴袍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示意她靠过来，余生伸手将那浴袍的衣襟拢好、扣上了纽扣，把领子翻出来抚平，又把腰带打个了蝴蝶结，这才扬起脸有些严肃的说。“要注意细节、千万可不能走光。还有啊，以后记得内衣不要穿过于通透的，有碍瞻观……”
本还觉得有些窝心、但萨莉娜听到最后却有些火大了。“ShyBoy！你找死啊？”
“对了，记得帮我去警局问一下，那笔钱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一万呢，要是从你们的酬劳里扣除的话、那可是要扣好久才能扣完的……”
萨莉娜吃惊的张大了嘴，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希利尔则是勃然大怒。“凭什么？”
“之前就有说啊，利润共享、风险共担，总不至于全都由我来承担吧？要讲道理嘛……”
余生说着示意穿品蓝护士服的LPN回病房，对于身后传来的那些咒骂之声、余生也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便算是给予了回应……
轮椅被推着穿过了走廊、进入了特护病房区，穿品蓝护士服的LPN见待在角落里的女人迎了过来、赶忙放开轮椅过去将对方给挡住！
“我想……”
“都说了你不能来这里、更不能与他有任何的交流，””穿品蓝护士服的LPN打断了对方的陈述，见附近并没有医护人员可就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就跟你说过了，难道非要逼着叫保安吗？”
041章 普通人
即将毕业法学博士卡洛琳是从贫民区里出来的。
隔壁住的是七年前从南方过来的一家三口。
老祖母的名字发音有些怪、至今卡洛琳都没办法读准。
小女孩玛雅来时还裹在襁褓之中，记忆中瘦骨嶙峋的哥哥卡姆登倒是日渐肥胖，愣头愣脑、显得有些不太聪明。
起初卡洛琳奇怪于新邻居老的老、小的小，后来得知隔壁家的男主人在越过边境时、为了保护待产的女主人遭溺亡，女主人难产、没能抢救的过来，玛雅虽然保住了命、但却被诊断为先天失聪。
玛雅不能说话，不过聪明且乖巧，而少年时的卡姆登虽然有些笨，可是力气大、干起活来不要命似的，直到上了高中遇见了一些无所事事的混混……
“我是看着卡姆登长大的，不太聪明且还有些固执。对他好的、他全心全意，对他不好的、他也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没有哪个遭遇这种事儿不希望追究责任、不希望欺凌者付出代价的，可是一旦卡姆登出了事儿，他家也就完了。玛雅会因为失去了他的保护而遭欺凌，而成长的环境决定着未来的高度……”
余生忍不住了。“那也就是说，我应该选择宽恕、选择遗忘？就这么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能给卡姆登一个机会，一个让卡姆登有理由远离那些坏孩子们的机会，也让他有机会重新回到正路上来，他会感激你的……”
“感激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除了他的感激之外、你还能获得我的友谊，完全的、没有附加条件的友谊，”卡洛琳指着自己说。“律师的友谊虽然不能用梦寐以求来描述，但绝对能让你在遭遇各种麻烦和问题的时候拥有更多的选择，包括且不限于免费的咨询和各式各样……”
“可拉倒吧，”余生撇嘴。“口空说白话很简单，但是否能做到却是个未知数。目前我并不觉得放弃追究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和价值。更何况你还只是个法学院的博士生，既没有毕业、也没能考取律师执照，倘若你未来选择比较偏门的执业方向，难不成就因为获得了你的友谊、我的未来就会因此而改变吗？”
余生的油盐不进、让卡洛琳有些沮丧，不过来之前就有所准备，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的情况是那些坏小子们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卡姆登，叫玛赞的咬死了是受卡姆登的指使，而劣迹斑斑的布兰德家里有钱、找来了律师已经取保了，你继续追究的结果就是卡姆登大概率的被判社区服务，而真正应该付出代价的坏小子布兰德反倒是没什么大事儿……”
打小儿可谓是被长辈们给骗大的，余生哪里肯相信罪魁祸首的黑大个布兰德能顺利脱身？
“真的，我没有骗你，”卡洛琳很淡定，似猜到余生的想法苦笑了起来。“在布兰德身上发现的那两包白色的粉末、鉴定的结论是糖霜。随身持有的叶子数量有限、根本就不足以追究刑事责任的。你所期望的严惩、有很大的概率会落空……”
“糖霜？”
“是啊，糖霜。”
余生无语。
在校内横着走的不良，随身携带的竟然会是糖霜，这是有多偏爱甜食啊？
见余生终于显得有些犹豫了，卡洛琳燃起了希望。“与其达不到目的，何不如给卡姆登、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机会？搞不好就成了风险！”
余生很不以为意。
距领取毕业证书可没多久了。
矮个子玛赞不足为惧，布兰德即便是不涉及藏D之类的罪名、但毕业之前肯定也不敢再来骚扰自己了，卡姆登这种没脑子的说白了是打手、说难听点不过是布兰德的跟班，因为这事儿与布兰德翻脸的概率并不大，与其自找麻烦、徒生事端，还不如等着走常规流程、等着最终的处罚结果……
“如果你肯原谅卡姆登，他一定会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玛赞很快就会转学，布兰德也获得了保释，卡姆登交不起保释金、一旦康复就会被送往拘留中心，遭背叛的滋味卡姆登尝到了、也感受到了，他也明白自己是被抛弃了，以后不去找布兰德算账就已经是很念旧情了，你聪明、也相当的勇敢，卡姆登虽然受了伤、可是他对你是非常敬佩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放弃对他的追究，他会非常感激你的，更何况他祖母已经七十多岁了，卡姆登非常听他祖母的，所以……”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身为法学博士的你甚至不惜以身试法，为了帮卡姆登说情，连法律规定的各种限制都不惜违反了？”
卡洛琳的表情凝固了，余生明白自己猜得没错，瞥了一眼守在病房外穿品蓝护士服的LPN说。“得了，还是说点实际的吧，别仗着你的年纪大、又是法学博士就觉得能拯救全世界，就有资格成为圣母、就想帮哪个就帮哪个，是个人就必须听你的劝、承认你的情？拜托，我不会原谅给我内心留下伤疤的任何一个人，善良和大度那是圣人做的事，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怎么能这样啊？”
“道德绑架吗？我拒绝。明确的拒绝。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没有人应该例外。身为一个法学博士，难道你不觉得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能有秩序、有安全吗？”
卡洛琳无言以对，慢慢的站了起来说。“我承认你所的有道理，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卡姆登也住在这家医院，之前所说的、在卡姆登被送往拘留中心之前都有效，虽然我还没有通过执业资格考试，但我一定能通过律考、能成为律师。我坚信这一点……”
“有信念是好的。可是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按照自己所想的运行，那就是狂妄自大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
余生笑了笑、并没有打算解释。
懂得都懂。
不懂得……
解释有用？
042章 代价
卡洛琳摔门而去。
余生用过了午餐、一觉睡到了三点半，想要看书备考、值班护士竟以主治医生不同意为理由连书都给没收了，一气之下索性溜出了病房，结果却在花园里被个小女孩给拦住了去路……
软萌可爱，挡住了去路的小女孩的眼泪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滑落。
余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小女孩用手在比划着、能听懂他在问些什么却并不回答，等余生注意到小女孩的视线会下意识的转向花墙，余生仔细一看也就找见了躲在花墙之后的那位法学博士……
原来不说话的小女孩就是卡姆登的妹妹，玛雅。
年纪尚幼，眉眼也尚未长开，不过眼睛大、脸型也很好，与躺在病床上的大块头卡姆登相比较，其实根本就看不太出来存在着兄妹关系……
“倘若我报警，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卡姆登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刀尖都戳穿了门板，要不是我的反应快、这条命都要交代出去了，我凭什么要宽恕、要原谅？理由呢？他可怜？他妹妹可怜？他全家都可怜？不是我造成的吧？我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吧？”
卡洛琳无言以对，见进了病房的小玛雅把卡姆登叫醒、也就示意余生先进去再说。
“抱歉，我没想要伤害你……”
躺在病床上的卡姆登被剃了光头，神情委顿、四指宽的绷带绑住了肿胀的额头，解释说黑大个布兰德的要求是震慑住余生、而目的则是为了迫使余生不敢反抗……
余生笑了笑。“刀是你的？从不离身吗？门板差点被扎穿了。”
卡姆登沉默，站在一旁的卡洛琳则解释说门板被扎穿是源自于本能，当时卡姆登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想要抬起胳膊、结果弹簧刀也就自下而上扎进了门板……
“抬胳膊？就不怕顺势一刀扎脸上吗？”
余生纳闷，如此荒唐的理由都敢说啊？
“你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啊……”
卡洛琳催促着，可是卡姆登却抿着嘴、一言不发，只好替他开始解释。“卡姆登的反应真的属于是正常的，在感觉眼睛可能遭伤害时、双手会下意识的试图抬起来予以保护。”
卡洛琳说着绕过了病床的另一边，揪着卡姆登的袖子把他的右手提了起来，翻转了手掌示意余生观察他的拇指。
指甲呈蛛纹般的碎裂、末端黑紫肿胀，指腹的正中有道极深的凹痕，就像是遭猛烈撞击而处于重度淤血的状态，但余生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卡洛琳见卡姆登依旧是耷拉着眼皮、沉默不语，也就有些着急了。“说啊，玛雅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带过来了，你自己犯的错、难道连解释都不愿意吗？那可怎么帮你呀？”
“我、我没想要伤害他，那把刀是加工过的，刀刃被截断、反手握刀时拇指压住刀背、刀刃也就只剩下两三毫米，万一动了手、刀尖刺进去也不会很深，这是街头打架的技巧，说出来他也未必能明白……”
话说得有些磕绊，但余生明白了卡姆登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拇指压住刀背、刀尖刺入时伤口小且很浅，扎破皮肤和捅进皮肉所造成的伤情截然不同，量刑的时候显然也会轻许多。
不过余生就很纳闷，该说这大块头卡姆登是真刑呢、还是该说这家伙的脑子远比表面上所看起来的要聪明？
感觉到衣角被扯拽，余生转过脸见是名为玛雅的小女孩又在用手比划着、也就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卡洛琳。
“她是想要告诉你，卡姆登是想要让她恢复听力、所以才会跟那些坏小子们混在一起的。”
“先天性的失聪，也是能恢复的吗？”
“装人工耳蜗也就有很大的概率让她恢复听力。”
余生顿时一乐。“法学博士，你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卡洛琳不解。
“刑事案件，擅自与受害者私底下接触是违法的，”见卡洛琳似想要反驳、余生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继续道。“且不谈这一点，这里可是阿美利加啊，如果小玛雅的先天失聪能治好，无论是医疗制度还是医疗救助，难道还需要未成年的卡姆登负担不成？你可以骗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非法入境，至今还没有身份。没有获得合法的身份、哪里会有医保，又怎么能获得医疗救助？”
“既然没有身份，他又怎么能上学的呢？”
余生的质问、换来了卡洛琳的苦笑。“显然你不太懂，法律规定只要是踏上了阿美利加，卡姆登在上大学之前、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学校都必须接纳。并且这还是十几年前最高法院裁决所规定的权利之一，他有没有身份、是不是遭通缉，都不影响他有受教育的权力……”
该死的！
偷渡客竟然能光明正大的上学。
余生无法理解。
不过偷渡入境、黑下来的情况在这里倒是也很普遍。
可是没有身份就没有医疗保障，没有医疗保障、那就意味着不能生病也不敢生病，小毛病挺一挺，大病就等着上帝的召唤吧。
人工耳蜗好像也不便宜，成功植入后也有使用寿命，并不能一劳永逸……
“想治好，耳蜗植入和后期治疗的手术费大概需要筹集十万的资金。卡姆登还没有成年，想要找一份合法且收入颇高的工作是很难的，布兰德能让卡姆登听话、原因便在于他能提供赚钱的机会，跑腿也好、充当打手也罢，全都会给钱的……”
“钱基本上都是玛赞的，其实玛赞也一直被布兰德欺负……”
卡洛琳的话还没说完，躺在病床上的卡姆登便插了一句进来，余生也就明白了他们之间关系，矮个子玛赞从受欺负的欺凌者的跟班，布兰德通过给卡姆登提供赚钱的机会而获得了效忠，为虎作伥也好、助纣为虐也罢，少年们的世界不论肤色、不论国别、不论时代，其实在某些方面是差不多的……
攒钱给妹妹治病，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手段和途径却显然是错误的。
差点扎穿了门板的那一刀，其实在余生看来、已经属于是在在内心深处制造出了心理阴影，事发时感觉并不明显，但之后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更何况做错了事儿终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否则坏人们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好人们凭什么就必须沦为牺牲的代价？
余生坚信，没有边界的心软，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毫无原则的仁慈，只会让对方为所欲为……
043章 上帝和凯撒
病房的气氛有些沉闷。
掌握唇语的时间尚短、玛雅也就并不能完全明白余生在说些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情况不太好，眼泪也就又涌了出来，怯怯的伸出手去拽余生的衣角、可是又有些不太敢，直到被余生注意到给予了微笑，玛雅的唇角这才扬了起来……
余生其实很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乖巧聪慧的这种小女孩，想了又想便冲着大块头卡姆登说。“赚钱是为了让你妹妹恢复听力？”
躺在病床上的卡姆登精神一振，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余生又问。“我包里的现金很多，你是清楚的，对吧？”
卡姆登又点了点头。
“想赚钱、想要获得一份合法的工作，而目的还是为了给你妹妹治病，其实我挺感动的，因为这意味着你并不坏，你重感情更是好事儿，”余生笑了起来，见卡姆登露出了期盼的表情这才接着道。“而且给你找个赚钱的活儿、这对我而言其实是很简单的，不过你必须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承担责任。所以等这事儿完结了，如果你没有被判入狱、也仍希望能获得一份合法的工作、能赚到合理且合法的收入，那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追出了病房、卡洛琳相当的愤怒。“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觉得应该怎样？是不是觉得安排玛雅登场、让我知道卡姆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玛雅能恢复听力、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与人交流就行了？就会原谅他、宽恕他？”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原谅、不宽恕呢？难道卡姆登不值得同情和原谅？难道发生在卡姆登身上的这一切不都是事实？”
余生摇头。“我愿意相信这都是事实，但这并不妨碍我依照着原则来做出决定。更何况我也表达出了理解和同情，并且给予了卡姆登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是很愿意帮助那些想要获得帮助的……”
“另外那两个坏小子一定会把责任全都推给卡姆登的！上了法庭上他没有任何的优势，他的身份、他的肤色、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经历，没有哪一样能让他所说的会被法庭所接受！甚至还会因为他对另外那两个坏小子的指控、让他陷入更难以辩驳的困境！你是留学生，你应该很清楚在校园里到底哪些学生会受到关照，而哪些学生又会遭遇欺凌……”
“是啊，你所正在刁难的不正是在校园里处于最劣势的那一群？”余生指着自己说。“黄皮肤、社交能力普遍性的不足，本该胆小怕事、遇事躲着走的，所以一旦不愿意接受像你这样的法学博士的‘诚恳’建议，你也就觉得我不通情理、没有同情怜悯之心？”
卡洛琳被问的愣住了。
“未来的金牌大律师，谢谢你的建议了。但不接受‘建议’也是我的权力之一。我之前所说的全都是真的，如果卡姆登能明白做错了就需要承担责任，我是真的不介意给他一份待遇优厚的职位，既然人工耳蜗能解决小玛雅的问题，倘若我现在希望你能出资协助卡姆登解决，你做不做？你愿不愿意做？”
“我还没有毕业，我没钱……”
“没毕业可以去借啊，再不行还可以刷爆信用卡、还可以找借贷公司借啊，你是阿美利加土生土长的，难道一两万美金你都搞不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卡洛琳被气的脸都白了。“不是这样解决问题的！我也是依靠助学贷款才能读完博士课程的，我也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卡姆登一家就住在我隔壁……”
“所以，你就只想要动动嘴皮子、但实际上一分钱都不准备拿出来的吗？哦，明白了，你的目的就是打算忽悠我这种穷学生去当圣母的，要原谅他、要无私的去帮助他，甚至不惜因撤回原先的口供而涉嫌犯罪，结果就是因为作伪证而遭指控、上法庭、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驱逐出境？”
卡洛琳的反应并不慢，理顺了之后可就被气疯了。“我可没这么想！而且这也不是借不借钱的事儿，你……”
“你没这么想，可是你正在这么做！既然你没打算真的帮忙，那就闭上嘴、做好你自己的事儿！想要耍嘴皮子、还是等你拿到律师执照再说吧。何况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法律的事儿就该交给法律……”
卡洛琳又被气跑了。
键盘侠的春天尚未到来，余生也不不打算跟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又因为有着法学博士头衔即将成为金领的白皮展开辩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原则，倘若被堵在盥洗室里的是当年的余生，别说是求自保了，破财免灾都是不现实的，不被校内的这些混混们彻底榨干、哪里还有日子可过？
人在外，忍辱负重有时候意味着被欺负。
想要不被欺负，那就需要能展示出强势的那一面。
没想欺负谁，但也不能被欺负了！
摇着轮椅慢悠悠的回到了病房，然后也就被护士狠狠训斥了一通。
“我恢复的很好，你看，”余生摇着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个圈，张开双手显得有些委屈。“不让我下地、我没有下地，我也没有离开医院的范围、更没有违法特护病房的规定，我是在住院、又不是在坐牢……”
“医嘱要求静卧、要求少用眼多休息……”
“那要不要再多喝点开水？”
“什么？多喝水？不允许！尿袋明天会摘除，除非你要求继续保留……”
余生立刻闭上了嘴。
显然小护士并不明白喝开水的梗儿。
但关系于尿袋的存留、余生哪里敢去招惹主治医生？
幸好，被没收的备考的资料倒是要了回来，倒是挽救了即将被毁掉的好心情。
也不知道法学博士卡洛琳是羞愧还是恼羞成怒，总之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出现，玛雅自然也没有再来蹲守，可是等时间到了周二的下午、病房里却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还自称是索诺玛县的助理检察官……
“为了什么？案情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警方也已经记录在案了，如果是为了维护康科德国际高中的声誉而来，不好意思，请回吧……”
正准备直入正题的助理检察官懵了，片刻后才意识到被误解了，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了相关文件，然后也就表明了来意……
044章 质问
索诺玛县助理检察官干练且措辞严谨，表述也相当的清晰。
可是余生并没有明白，于是也就开始了质疑。“简易程序？目的只是为了能快速审结？”
“对，如果你同意。”
难道这种事儿也有商量的余地？
余生不是很明白这里面的名堂，针斟酌着措辞问道。“那也就是说，如果同意我就无需出庭，而这个案子则会由法官尽快审结？”
“是的。”
“性质如此恶劣的校内欺凌事件，仅仅是给予开除学籍、判处社区服务的惩戒？并不会去蹲监狱，处罚的也太轻了吧？”
助理检察官摇了摇头。“施暴者全都是未成年人，虽然罪名是涉嫌持械抢劫且涉嫌伤害，但即便是以相关的罪名起诉、最终法官也未必会接受控方的指控，更何况倘若需要组建陪审团审理，时间会拖的更久，重判的概率也并不高，能参考的判例比较少……”
“这种情况都不会重判？难怪本地的治安如此之差、犯罪率如此之高！”
助理检察官并没有理会余生的讥讽，而是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干的模样继续道。“这个案件牵涉到了有色人种、还牵涉到了国际生，如果公开审理、肯定会形成广泛的报导，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会很大。不要误解，我所指的压力并不在于哪所学校、施暴者们的家庭这些，而是因为法律程序上的拖沓和严谨，大概率的会拖上好多年才能出判决。而且最终很可能既达不到惩戒的目的也徒耗了资源，关键是未必能让公众满意、也未必能让你本人满意……”
余生越发的不解了。“难道索诺玛不属于是阿美利加的一部分吗？难道阿美利加所宣称的法治和公平全都是吹嘘出来的？性质如此恶劣的案件，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
“性质确实恶劣，但施暴者未成年、无论是在哪儿都能获得适当的宽恕。即便是采用简易程序法官也一定会予以严惩，校内欺凌是不能够被容忍的，这是底线。不过鉴于涉案双方的肤色、引发的事件也就越发的敏感，推动反校内欺凌法案的NGO组织在关注，倘若再招致平权组织的抗议，搞不好等施暴者们大学都毕业了、这场官司也未必能有个结论……”
“前提是这些混蛋们能上大学，还能毕业才行！”
余生的恼怒换来了助理检察官的苦笑。“我明白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不甘心。你成年了，但你的学业还没有完成，你应该能享有不受媒体干扰的平静生活，一旦不能进入简易程序、被告们肯定会要求公开审理，媒体会蜂拥而至、小报的记者们更是无孔不入，如此一来势必对你造成相当程度的干扰和影响，在综合了各方面以及法官的意见之后，觉得有必要来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余生明白了。
康科德国际高中的本事还挺大啊。
为了掩盖校园丑闻、不惜勾结某些部门联合施压，当然其目的显然也不是为了让欺凌者们能顺利的脱罪，应该是单纯的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沸沸扬扬的以至于影响学校的声誉，影响到未来的招生和收益……
“那么如果我不同意呢？”
助理检察官耸了耸肩、显得很无所谓。“如果你不同意，那就依照普通程序来审理。六个月之内会正式开庭，鉴于被告享受由公正的陪审团迅速和公开审理的权利，陪审团的组建很可能相当的耗时耗力，一审有可能会在十五个月内结束。然后被告会上诉，甚至是申请独立检察官介入，那么三五年后审结也就算是比较快的，关键是整个过程之中你本人还需要回来接受询问，次数会很多，手续也会相当的繁琐……”
成年有成年的好处、但坏处貌似也不少啊。
脑干受损的伤情鉴定未必就能成为免死金牌，可不敢把希望寄托于主治医生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
更何况一旦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被小报的记者们给惦记着，以后做事也好、求学也罢，显然都得不到安生了，原本想要做好色贪财的俗人、搞不好就因此而泡了汤……
不行！
绝对不行！
沉默良久，余生这才一字一句的说。“必须严惩！”
“会的！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获得了助理检察官的承诺，但余生并不太开心，到了晚上一个打扮很是风骚的老女人被训导主任艾丽女士领进了病房，这可就把余生给激怒了！
因为这老女人名义上是留学咨询公司驻美东的代表，但实际上却是骗子留学中介！
老女人是个自来熟，坐下来可就热络的拉着余生的手、摆出了一副来慰问关心的架势。“哎呀，可遭罪了吧？知道的迟了、阿姨没能早点过来看你，阿姨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啊。不过你也别怪阿姨说你，这才多大点的事儿啊？又没有损失、伤的也不是很严重，算了吧，人在外、万事要小心要忍让啊，咱们在这儿可全都属于是外地人，在人家的地头儿上、那就要受人家的管，就要遵守这边的规矩，什么校内欺凌呀？至于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了，难不成国内这种事儿就少了吗？别计较、也不能计较的，再计较下去、万一把学校惹翻了扣下你的毕业证书可咋办呀？阿姨也是为了你好，年轻人可不能不听劝的呀……”
“还敢威胁我？要是我的毕业证书出了问题，我首先做的就是起诉你！”
“起诉我？”老女人吃了一惊。“起诉我什么？”
“留学诈骗！虚假宣传！申请大学文件造假！贿赂大学招生官以及各种的签证欺诈！只要有一条能成立，你的发财梦就没了！还有啊，你利用假结婚的方式赴美、签证过期的那些个破事儿，信不信我全都给抖搂出来？到时候咱们看法院怎么判！”
老女人被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想做什么？”
“想在这儿吧牢底坐穿？行啊，我成全你！别掺和你不该掺和、也掺和不起的事儿！这可是刑事案件！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违法了？想把我这事儿给压下去、私了？信不信我按了这铃儿、等警察过来我把情况一说，信不信你当场就会被拘押、被带走？”
“别别别，不谈就不谈，发什么脾气呀？我走、我马上走还不成吗？”
被寄予了厚望的留学中介落荒而逃，听不懂在双方说了些什么的训导主任艾丽女士也就被搞糊涂了，不过多年来的从业经验足以让她应付各种场面，清了清嗓子便道。“借用东方的一句老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当我被勒索的时候，您在哪儿？当我被找麻烦的时候，您在哪儿？当我被堵在卫生间里孤立无援的时候，您又在哪儿呢？校内欺凌，这可是刑事案件！您不觉得即便您代表校方来协商、涉嫌妨碍司法公正了吗？”
余生三连问，本就说的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哑口无言，而余生的质疑、更是让她脸上没了血色……
045章 好孩子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很惊讶。
校内遭欺凌的学生并不少，本地生也无法幸免，还有以布兰德为首、专门针对国际生的小团伙，遭欺凌的学生忍气吞声的多、反抗的都很少，更别说是被欺凌后报警、甚至敢反抗且横了心试图追究责任的……
“艾丽女士，您职责所在、不得不过来这一点我理解并愿意配合。可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校方所能管辖的范围了，接受您的建议、那就意味着我需要撤回口供，而改口的结果则会涉嫌妨碍司法公正、以至于触犯法律、被追究法律责任！”
协商这种事儿，既然占着理儿、那自然先要把后果说的严重些，见训导主任果然哑口无言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其实您大可以以此为理由、向校董事会交代，没有哪个能逼着您去违法把？既不道德也不合理啊……”
艾丽女士其实也清楚后果，但改口所会引发的问题、其实是很好解决的，可是被余生道破了、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劝说，不过眼前的这个国际生在遭遇了如此恶劣的对待之后，既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把矛头对准学校，反倒是还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善良，体贴，甚至还有些窝心，可问题是校董会压下来的任务倘若不能完成麻烦会很大，实在是为难的很，琢磨了又琢磨才试探着说。“只要是发生在校园里的事儿、训导主任都有责任协调和处理……”
“但不包括掩盖事实的真相，更不能干预司法的公正！”
“他们全都会被开除学籍的……”
“害群之马，值得惋惜呢？值得同情吗？早干嘛去了？”
“还有学校的声誉……”
“声誉是靠口碑，口碑源自于校方的管理！不想解决问题、总想着解决提出问题的，那问题会越来越多，迟早要尝到苦果、要遭反噬的。与其被动的等待、远不如及早的预防，如果能够以刮骨疗毒、剜肉治疮的决心和勇气，加快全面彻底肃清校内欺凌所导致的流毒影响，声誉不降反增指日可待啊！”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无言以对，唯有苦笑。
搞了大半辈子的学生工作，竟然被一个高中生给训斥了，关键是学生说的还有理有据，连反驳的理由都难以找到，更何况校方也好、训导主任也罢，又怎么可能让遭欺凌者冒着触犯法律的风险、撤回即将进入诉讼流程的控诉呢？
“全都是未成年，即便是上了法庭、法官也不可能重判……”
“我追求的并不是重不重判，而且追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复仇的快感，而是要在保护守纪者的同时惩罚违纪者们的罪行，必须要让违纪者付出代价以起到震慑的效果！做错了、就必须付代价！这没什么可商量的，您觉得呢？”
“是！可是……”
“好孩子得不到奖励、坏孩子却一直有糖吃，凭什么呀？您有孩子吗？有吗？如果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落在了您孩子的身上，您会怎么做？”
艾丽女士还是无言以对。
道理都懂，但压力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关键是想要杜绝校内欺凌现象，确实也是困难重重。
“只要有信心和决心，没什么做不到的。只有零容忍、才能有杜绝的可能性。否则，严刑峻法是不管用的。”
所想到的竟然被戳穿了，余生的这一番话、让艾丽女士连试着反驳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她哪里会不知道康科德国际高中存在着欺凌问题？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的的迟疑和犹豫、却让余生产生了怀疑。
助理检察官的造访、在余生看来便是校方在施压，为了不至于因为收拾几个校内小混混搭上未来的前程，与其说是余生作出了让步，不如说是为了免于麻烦，并且为了小玛雅的眼泪不至于白流、也为了给予大块头卡姆登再次选择的机会，因此也就不给艾丽女士思索的时间换了个话题。“既然您三番五次的为了维护学校的声誉而来，那么请问，如果我做出了让步，我又能获得些什么？”
训导主任艾丽女士愣住了。
“不会吧？连点诚意都没有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艾丽女士赶忙道歉，内心的愧疚让她决定实话实说。“校内欺凌是不能被容忍的，可是康科德国际高中的声誉也是需要维护的，倘若你能够体谅校方的难处、也愿意予以宽容和谅解，那么校方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能够进入到更理想的学校，包括且不限于校长的推荐信和为你争取更高的奖学金……”
奖学金并不重要，余生不觉得有需要。
校长的推荐信倒是非常的有用。
不同于国内的唯成绩论，想要在阿美利加申请到理想的学校，以目前近乎于学渣的成绩，白痴似的学科真实能力，三流大学都未必肯收，奖学金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
“校长的推荐信？那我能进入哈佛、耶鲁、宾大和康奈尔这四大吗？”
艾丽女士垮了脸。“你觉得呢？”
“次一点的八大呢？”
“你想什么呢？不可能的，成绩也好、校内表现也罢，申请名校的基础都不具备，怎么可能做的到？”
余生明白了，虽然无奈但却现实就是现实，学渣即便是获得了校长的推荐信、但显然也还是进不了名校的。“好吧，我可以不接受采访，不与推动反校内欺凌法案的NGO组织联系，甚至还可以不就此事发表言论，如何？”
“太感谢了！太感谢你能体谅校方的为难，更感谢你对康科德国际高中的理解和支持……”
“您错了！我可以理解您的为难、但我并不会原谅校方对于校内欺凌的处理方式！掩盖罪行不值得原谅、更不值得提倡、也不能因此而获得推广！甚至于现在我已经为自己的懦弱和退让而感到羞耻！原本这案件很可能会成为推动反校内欺凌法案在加州被通过的契机！我是懦夫、是值得被唾弃的……”
艾丽女士鼻子有些酸。
多好的孩子啊。
言语根本就无法形容！
过程略有些曲折、但结果却是能让校方满意的，心怀愧疚的训导主任艾丽女士准备告辞，但余生却把之前与助理检察官达成的协议简略的说了出来，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道。“这些本不该说的，但不说出来又不对。所以倘若所承诺的校方最终不愿意兑现，但我所做出的承诺也依然有效。您放心，不会让您为难的……”
艾丽女士彻底惊呆了。“为什么？”
余生戳了戳胸口，淡淡的道。“不能说谎。”
“可、可是，你完全可以不说出来的呀？”
艾丽女士心乱如麻，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她是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虽然七宗罪里不包括欺诈和谎言，可是我们那边的传统是说谎会下拔舌地狱。耶和华所憎恨的有七种，第二种就是撒谎的舌头。再加上无论是东西方都有关于说谎的民间故事，要么是狼来了、要么就是鼻子会变长什么的，隐瞒有可能获一时之利，但却昧了良心、失了品德……”
“你是个好孩子，甚至于让我觉得康科德国际高中都不配拥有像你这样的学生，哦，天呐，”训导主任艾丽女士被感动的眼泪夺眶而出，张开双臂把余生搂在了怀里。“孩子，你太善良了、你也过于的为别人考虑了，我无地自容！仅仅是为了职业竟然屈服于了压力，明知道这么做是不正确的，却还三番五次的过来劝说你要妥协、要让步，我很惭愧，也很内疚，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原谅、我原谅你。没关系、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压力，无论是来自于家庭还是来自于职业，只要肯正视不足、勇于改变，都是正直且值得尊重的……”
值班护士冲进了病房，以余生需要休息、需要保持平静为由，根本就不听任何的解释、直接把失声痛哭的训导主任给撵了出去！
目送着艾丽女士离开，余生揉搓着略有些僵硬的脸颊，内心深处则有些崩溃。
是不是演过头了？
没想到平日里被敬畏有加、甚至是惧怕的训导主任，怎么就跟个小女孩一样还喜欢哭鼻子？
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