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实在是高
在忠烈祠表彰忠义之士,祭拜节烈之人,随后宋鲲下令,准备出发,一鼓作气,灭掉咸阳。
旁人都在收拾行李,则韩信则在忙着谋划进军路线。
他面前摊开了一张大地图,而他自己看着那些山川河流,念念有词。
距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韩信在短时间内,已经想出来了一套作战计划。
他又细细的思索了两遍,觉得毫无破绽,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信兴冲冲的走出去,直接进了王宫。
宋鲲和王举正在打点行装。
韩信说道:“公子,我有一计,可以一鼓作气,灭掉咸阳。”
宋鲲看了他一眼,说道:“什么计。”
韩信现在提高警惕了,生怕宋鲲知道作战计划之后,将他一脚踢开,于是干笑了一声,说道:“此时倒不着急说,在行军路上,我会排兵布阵,到那时候,士卒们自然就明白了。”
宋鲲惊讶的说道:“排兵布阵?不必啊。”
韩信一愣,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宋鲲悠悠的说道:“此次率军灭秦,我打算用铜牛为先锋。参谋队在后方谋划,萧何负责后勤,我居中调度指挥。”
韩信的脸顿时垮下来了,他几乎是哀求着说:“铜牛一莽夫耳,做小卒倒可以,岂能做将军?西征灭秦,非我韩信不可啊。”
宋鲲叹了口气,说道:“东方六国,我等毕竟立足未稳,不如你带一批人马,驻扎在此地,一旦有变乱,可以迅速剿灭。”
韩信哭丧着脸说道:“为何不让铜牛留守?”
宋鲲说道:“铜牛一莽夫耳,做小卒倒可以,岂能留守?”
韩信被噎的好半天没说话,然后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乃是一莽夫,只知行军打仗,不会安抚百姓。”
宋鲲笑眯眯的说道:“无妨,吴广会留下来协助你。”
韩信彻底绝望了,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说道:“信,日思夜想,便是率领大军,除灭咸阳。如今……如今眼看功业将成,却假手他人。我这心中……痛啊。”
宋鲲有点无语,这家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和村妇有什么区别?
他揉了揉脑袋,说道:“罢了,罢了,怕了你了,便由你负责灭秦吧。”
韩信大喜,连连拜谢。然后他生怕宋鲲改变主意,连忙急匆匆地跑了。
王举有点无奈的对宋鲲说道:“灭咸阳,除了韩信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我不相信你真打算让他留守。”
宋鲲说道:“韩信此人,骄傲自大,容易居功自傲。如果真让他灭了咸阳,难免会有小人在旁边说,大将军如此大功,封王也正常。”
“韩信听了这话,也许真的会想要称王。若他当真提出来。我是封还是不封?封他为王,坏了规矩。不封他,他确实功大,岂不是寒了将士之心?”
王举听了之后,连连点头,然后又说道:“糟了,如今公子答应由他带兵灭咸阳。那他果真要求封王,可怎么办?”
宋鲲笑道:“不会。带兵灭咸阳,乃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若不能成功,他有罪,若真能成功,那是应当的,也无功。”
王举即为敬佩的说道:“公子老谋深算,小人拍马也赶不上啊。”
宋鲲拍了拍王举的肩膀:“你又在乱用成语了,回头还是在学堂里面补习一下吧。”
…………
望夷宫中,胡亥正哈欠连天的上朝。
这种活动很无聊,群臣奏事,说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哪哪水灾,死了多少人。什么哪哪旱灾,又死了多少人。什么哪哪蝗灾,又死了多少人。
胡亥很纳闷,怎么天下间的大活人,都如此脆弱?像是虫蚁一样,动不动就死了。
那些奏报胡亥听了一会,忽然纳闷的问道:“为何你们奏上来的事情,全都是关中之地的?”
众大臣支支吾吾。
胡亥有些恼火,喝道:“朕丹道即将大成,你们却将朕拉过来听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如今朕有话问你们,你们又支支吾吾,不肯直言。莫非心怀鬼胎,与李斯有染?”
那些朝臣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连连喊冤。
终于,有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关中之外,并无奏报。”
其实是关中之外,已经被宋鲲占领了,他们哪怕想要奏报,也没办法奏。
不过这话朝臣并不敢说,生怕胡亥一气之下,把人给砍了。
谁曾想胡亥听了这话之后,忽然乐了:“看样子,天下大治啊。只剩下关中一地,还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朝臣们很没有骨气的附和:“是,正是……”
他们心中却想:“听说,关东治理的当真不错。公子扶苏,确实是明君啊,可惜我等……唉。”
一场朝议,虎头蛇尾的散掉了。
胡亥兴冲冲的钻到了丹方之中炼丹。而赵高和赵城对视了一眼,走到了一间无人的便殿之中。
赵成进去之后就骂道:“真乃昏君也。”
赵高点头:“是啊。”
赵成又说:“昔日你为胡亥之师,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教他的。”
赵高哈哈一笑,说道:“若把他教成明君,这朝堂之上,岂能容我兄弟翻云覆雨?”
赵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今胡亥昏聩,这大秦王朝,怕是命不久矣。我兄弟何去何从啊。”
赵高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等未必不可取而代之。”
赵成顿时一惊。然后说道:“不可,秦军大多效忠氏。”
赵高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反贼的厉害?为何任由反贼在外面逞凶,为何征调粮草器甲,总是拖延时间?”
赵成略微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借助反贼,消耗秦军?”
赵高点了点头:“不错。那反贼自以为聪明,实际上不过是为我做嫁衣罢了。”
“如今秦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新招来的兵丁,从上到下,都是我赵高的人。我说若一句改天换地,谁能挡得住?”
赵成竖了竖大拇指,心悦诚服的说道:“高,实在是高。”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赵高的心思
赵高一副胸怀大志的样子:“解决完了秦军,剩下的朝臣,就不足为虑了。刀剑都在我赵高手上,他们哪怕是有些嘴皮子,又济得什么事?”
赵成点头称是。随后又说:“不过,朝臣之中,有聪明人,也有蠢人,若能区分开就好了。”
赵高说道:“是啊。有些人对咱们格外恭敬,有些人就横眉立目。这两种人都容易辨别。难就难在,有的人想亲近你我,又怕人戳脊梁骨。有的人想要害我们,又露出来一副谄媚的样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难辨,真假难分啊。”
赵成低声说道:“若我们不加分辨呢?将他们全都杀了,然后再招一批人当官。世上总会有想当官的人,这件事并不难办。”
赵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要记住,想要做成大事,永远是拉一批打一批。”
“昔日我要除掉扶苏,那是拉了胡亥和李斯。昔日我要除掉李斯,那是拉了胡亥。现在我要除掉朝臣,也不能全都将他们杀了。”
“这些朝臣,盘根错节,都有些门客亲朋。若逼得狠了,他们联合起来,倒也麻烦。”
“昔日大秦威名赫赫,不照样也连横吗?所以啊,最要紧的还是分辨一下,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对咱们好的,咱们加意拉拢,对咱们坏的,咱们只要稍加暗示,那些想要加官晋爵的朝臣,就如疯狗一样去咬他们了。”
赵成使劲点了点头。
赵高说道:“至于如何辨别忠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一定要办的漂亮。”
赵成答应了一声,一脸深思的走了。
他其实没有想试探朝臣的事,而是在想,灭了大秦之后,他们兄弟怎么办的问题。
看赵高的意思,是要改朝换代,由赵家人做天子了。
不过……赵高昔年犯了罪,被处以宫刑,已经无法生儿育女了。
当然,在受刑之前,他是有一个女儿的。可是女人又不能继承大位。
这样一来,就算赵高当了皇帝,这皇位要传下去的话,岂不是要从我赵成的后人中选择?
又或者……干脆将皇位传给我?
想到这里,赵成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不过在开心之余,赵成忽然有点不安。他想了想,发现他和赵高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反贼势力越来越大,消耗秦军,固然是得心应手。可是……如今新招来的兵丁,能挡得住反贼吗?
万一反贼攻入咸阳,赵家人的天下,岂不是转瞬之间就会被灭掉?
赵成打了个寒战,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他转过身来,看见一脸淡然,站在大殿之中的赵高,就放下心来了。
自己这位兄长,老谋深算,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自己就坐享其成好了。
与此同时,赵高看着赵成的背影,心想:“听说反贼已经接近了函谷关,这可如何是好。”
“应该派谁守关呢?赵成?不可,这小子并没有带兵的经验。阎乐?不可,他还要替我镇守咸阳。”
良久之后,赵高摇了摇头,说道:“罢了,闭关不战好了。反正函谷关牢固的很,六国进攻了一百多年,还不是无功而返?”
命令很快送到了函谷关,守将看到紧闭关门,不许作战的命令,很是挠了挠头。
这样一来,战场的主动权,可就全在人家手中了啊。
这函谷关,岂不是变成任人捶打的沙包了吗?
其实函谷关的防守,可不仅仅是一道门户的事。往往是需要出关作战的。
御敌于关门之外,那才是上策。
守将想要给赵高写一封信,报告一下自己的策略,可是转念一想,赵高那是什么人?这封信要是送了上去,他一旦生气,咸阳使者可就来了。
想到咸阳使者,守将就头皮发麻。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刚刚征召来的。除了六十的就是十六的,握锄头比握戈矛利索。
哪怕是在守城,都不忘了在城墙根底下种些菜。
唉,大秦奖励耕战。善于战的那些人已经被消灭在关外了,只剩下善于耕的,这仗还怎么打?
终于,守将下了命令,紧闭关门,任何人不得出战。
那些善于耕田的士兵自然是欢欣鼓舞。在他们看来,他们种下来的菜,应该可以生长到收获的那一天了。
赵高的命令,同样到了宋鲲手中,宋鲲看了之后,哈哈大笑,问韩信说:“你是大将军,你说这仗怎么打?”
韩信一脸失望的说道:“三岁孩童都能打赢啊。恨我不能生在七国时代。”
既然摸清楚了函谷关的虚实,宋鲲军就完全毫无顾忌了。
他们在关外搭起来了木楼,木楼越建越高,终于可以俯瞰函谷关内。
其实这时候,函谷关只要冲出来一队人,就可以焚烧木楼,逼得宋鲲军退后十里,在更为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
然而,秦人并没有冲出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木楼立起来。
谁知道木楼立起来之后,宋鲲并不满足,又将这些木楼连接为一个整体。
估计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能修出台阶来,沿着台阶从从容容的登上函谷关。
幸好,时间紧迫,宋鲲也不想浪费时间,就干脆把天雷都搬到了木楼上面。
孤零零的木楼很脆弱,一阵狂风吹来,就会摇摇晃晃。但是他们连接成一个整体之后,就稳固的多了。
函谷关内有个天才忽然说道:“若我等先放用火箭射在木楼上。反贼的布置不就全完了吗?”
守将有些犹豫,说道:“赵丞相严令,不许出战。”
之前那人说道:“我等并未出战啊,只是放箭而已。”
“这个……”守将有点犹豫。
结果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攻击开始了。
天雷被小型投石机抛到天空,划过一道抛物线之后,又落进了关内。
像是雨点一样砸下来,然后又发出一声声巨响。
硝烟弥漫,人鸣马嘶。整个函谷关在片刻之内,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农民扔下了戈矛,拔走了墙角的青菜,然后一溜烟的逃走了。
守将提着剑大叫:“守关,守关。后退者死。”
可是溃军就如同溃堤,怎么可能止得住?
第二百三十章 指鹿为马
本以为天堑一般的函谷关,没想到一触即溃。
守将的眼睛已经红了。
本以为按照赵高的命令,闭门不战,即使无功,也不至于有过。谁知道宋鲲军居然有天雷,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函谷关给攻下来了。
不,函谷关的大门还没有被攻破。只是手下的士兵开始溃逃罢了。
守将提着剑斩杀了几个逃兵,那些逃兵惨叫了两声,倒在血泊中,怀中的青菜却依然死死的抱着。
守将的心有些发痛。
这几个逃兵他认识,个个都在六十岁以上。这些老人在军中,就如同老父亲一样。
好像就是在昨天,他们还向守将说,等青菜长成了,会给他一捆尝尝鲜。
想不到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会提着剑,亲手斩杀了他们。
守将长舒了一口气,他压下心中的不忍,高声喊道:“后退者死。”
这是这一句话刚刚喊完,守将的心口就是一凉。
他低头,看见一只长矛从自己心口中扎出来了。
守将微微有些发愣:“怎么回事?敌军已经杀过来了吗?”
他艰难的扭过头去,没有看到宋鲲军,反而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秦兵的服装。
他的双手还握着长矛的木杆。
这少年显然很害怕,身子都在发抖,可是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又涌现出一抹仇恨来:“你敢杀我爷爷。”
随后,少年将长矛抽走了。
守将觉得心口剧痛,然后血流如注,他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些秦兵啊,缺少训练。”这是守将最后的意识。
本来按照秦律,训练有素的秦人,勇于公战,窃于私斗。
在军营之中,哪有什么父子兄弟?只有上官而已。
将领要杀儿子,哪怕让父亲行刑,他都不敢说什么,更不用提报复了。
没想到新招上来的这些新兵,竟然无知至此。竟然为了给亲人报仇,杀了一军主帅。
少年杀了守将之后,心中也有些害怕。然后扔下长矛,一溜烟的逃走了。
其他的士卒,并没有拦住少年的意思。甚至在他们看来,解决了守将也好,这样大家逃跑起来,就连最后的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守将死了,士兵溃逃了,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个老兵,在苦苦守着函谷关。
函谷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实那只是文学家的夸大其词罢了。
无论在什么地方,个别人对上成千上万的人,都必死无疑。
函谷关中的一幕幕,韩信在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最后他意兴阑珊的说道:“攻击关隘,谁若是受伤了,我罚他一百军棍。”
士卒们嘻嘻哈哈的答应了,他们取出撞城锤,对着大门撞击了几下。
大门应声而倒,关中的门户就这样被打开了。
那百十来个老兵全都投降了。
宋鲲军训练有素,马上就有人将这些老兵送到了工作队。
工作队的人则熟门熟路的给他们分了组,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洗脑。
工作队谆谆善诱,现实引导着他们说出了在关中生活所受的苦,说了秦二世和手下的文臣武将,对老百姓的迫害。
随后又帮着他们得出来了一个结论,什么忠君爱国,都是狗屁,只有让咱们吃饱穿暖的天子,那才是真正的天子。
估计不出三天,这些秦人老兵,就会变成最热情的斗士,不杀胡亥,绝不甘心。
韩信骑在马上,昏昏欲睡的进了函谷关。
这一路上,他表现的兴趣缺缺。
有武将说道:“大将军,我等为何不乘胜追击,歼灭这股秦军?”
韩信睁开睡眼,懒洋洋的说道:“几千败兵而已。他们连兵都算不上,不过是刚刚从田间地头走出来的农人罢了。”
“杀他们?为何要杀他们?他们本就毫无斗志,何必浪费你我气力?再者说了,将这些人杀光了,等到公子夺得了天下,谁为我们耕种?谁向我们上交粮食?”
那武将极为敬佩的说道:“大将军英明。”
韩信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有人称赞我英明了,不容易啊,在宋鲲的光环之下,居然还有人能够发现我……”
拿下函谷关,距离咸阳更近了一步。
可是韩信并没有贪功冒进。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按照密探的报告,咸阳城中,是有五万铁骑的。
这五万铁骑,等于是皇帝的禁卫军。战力高绝,无不以一当十。
如今大军已经攻破了函谷关,这五万铁骑,随时有可能出来战斗。不得不防啊。
万一如同周章一般,都攻打到了戏城,然后一朝失败,退兵数百里,那可就太丢人了。
韩信一直在和假想中的五万铁骑作战,可是一直等他们接近戏城,那五万人也始终没有出现。
五万铁骑,不是不想打仗,而是他们在等待皇帝的命令。只是这命令迟迟没有下达而已。
今日又是朝会了。要不要出兵剿灭反贼,就在今日了,于是所有的将领都在军营中等待着。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点行装了。
朝会上,有些吵闹。
今天的重点不是确定要不要出兵,而是鉴定物种。
在屋子正中央,有一个四蹄的小动物。这东西是赵成带来的。
他和赵高说,此物乃是千里马,不可多得,极为珍贵,要献给秦二世。
秦二世揉了揉眼睛,有些纳闷,因为这东西越看越像是梅花鹿。
胡亥疑惑的看向赵高,赵高信誓旦旦,说这东西就是千里马。
语气诚恳,态度真诚,不像是在骗人。
秦二世又看了看朝臣,朝臣当中,有一大部分人,说这东西确实是千里马。
还有人说,曾经骑着这种马,一日千里,飘飘欲仙,快活得很。
胡亥更加怀疑了:“难道我出现幻觉了?”
朝臣们都是人精,知道赵高和赵成弄出这东西来是什么意思,于是都厚颜无耻的吹捧起来了。
剩下的一些人,看见胡亥呆头呆脑,有些相信了这是千里马。不由得大为气愤,暴怒道:“这只是梅花鹿而已,诸公指鹿为马,想要欺君还是想要辱君?”
胡亥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惊。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这东西不是千里马的概率比较大。
现在赵高和朝臣言之凿凿,说它是千里马。八成是在戏弄自己。等自己真的信了,那就是他们口中的笑柄了。
其实无论自己信不信,关键是赵高今日的行为,似乎有点不臣啊。
往日我说什么,他附和什么。今天竟然公开和我唱反调?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忠臣
朝堂之中,已经吵作了一团,胡亥开始冷眼旁观。
老实说,自从他做了皇帝,便一直在一团迷雾之中。
浑浑噩噩的杀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浑浑噩噩的诛杀了郡守县令,浑浑噩噩的诛杀了朝臣和李斯。浑浑噩噩的炼丹求药。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清醒过了,没有冷眼旁观过这个世界了。
想当初他还做公子的时候,那时候他每天都在冷眼旁观。
冷眼看着扶苏被始皇帝委以重任,冷眼看着他又受到冷落。
冷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们有意无意的展示才能,想要接替始皇帝,成为大秦的天子。
那时候胡亥不着急,因为他是最小的公子,所以他能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平静地谋划,然后忽然一举成功,做了皇帝。
现在胡亥也不着急了。仿佛自己不是皇帝,于是他看着赵高和赵成,如同看两个阴谋家。
他看着赌咒发誓,说那只梅花鹿是马的朝臣,如同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胡亥忽然发现,这梅花鹿是个好东西,能验证出来,谁是忠臣,是谁奸臣。
等朝堂下面吵得正凶的时候,胡亥坐不住了,想要将那些心怀鬼胎的朝臣一网打尽。
这时候,侍立在旁边的小宦官悄悄的拉了一下胡亥的衣袖,然后微微摇了摇手。
胡亥一愣,然后打消了当场发难的意思,对群臣说道:“罢了,朕已经累了,要回去炼丹了。你们自行商议吧。”
随后,他也不管别人,就扭头向丹房走去了。
而那小宦官,很识时务的跟在胡亥身后。
两个人进了丹房,然后关上了大门。
这很合理,胡亥每次炼丹的时候,都要大门紧闭,免得世间浊气影响了丹药的效果。
等关上门之后,那小宦官就跪在了地上。
胡亥问道:“方才你为何拦着寡人?”
那小宦官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人岂能看着皇帝送死?”
胡亥心中一阵烦躁。他最讨厌别人说死了。
他乃是皇帝,乃是天子,如果世上有长生,他就是第一个要长生的人。他要世世代代,永远享受荣华富贵。这么可以死?
那小宦官仿佛没有看到胡亥的脸色,他继续说道:“咸阳令阎乐,乃是赵高的女婿,他已经把持了咸阳城中的一切。”
“咸阳城五万铁骑,其将领都是赵成的门客。这咸阳城中,除了少数的朝臣,都已经是赵高兄弟的人了。”
胡亥一听这话,一颗心顿时变得冰凉。
他忽然明白刚才小宦官为什么拦住自己了。一旦自己发难,要诛杀朝臣。
赵高和赵成必定要反击,而自己手中无兵无卒,只能等死。
胡亥在丹房当中转了一圈,然后向小宦官说道:“为之奈何?”
小宦官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皇帝乃天下之主,何必问计于小人?”
胡亥冷静了一下,发现这小宦官有点不同寻常。
首先,他是宦官,然而似乎不是赵高一党。
其次,他好像颇有见识。
于是胡亥说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宦官抬头,露出来一张有些年轻的脸。他恭敬的说道:“小人名叫冯寄。数月之前,刚刚进宫。”
胡亥点了点头,说道:“冯寄。你若能助我平定此乱。朕封你为侯。”
冯寄说道:“小人不求为侯。扶助君主,平定天下,乃是分内之事。”
胡亥哈哈大笑,说道:“你真乃忠臣也。若朝堂之人,个个都如你这般。朕就不必忧心了。”
冯寄接着说道:“小人只求平定了咸阳之乱后,可以带兵与反贼一决雌雄,提着那人的头颅,回报皇帝。”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很好。”
他拉着冯寄坐下来,问道:“你有何计策,可以除掉赵高?”
冯寄低声说道:“除掉赵高容易。只要将他带到丹房之中,小人手握匕首,几个呼吸之间,便结果了他的性命。然而,赵高死了,后面的事,倒有些难办了。”
胡亥愣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赵高麾下那些人?”
冯寄点了点头:“赵高身死。赵成、阎乐,率军作乱,陛下根本无法抵挡。”
胡亥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这赵高还杀不得了?”
冯寄微微一笑,说道:“非也。”
“今日朝堂之上,附和赵高者,十之七八。而尚且有一两成大臣,不耻于赵高所作所为。”
“陛下可以暗中联络这些大臣,令他们集合府中家丁奴婢。人人穿甲,个个带刀。”
“然后约一个时间。我等在宫中杀了赵高。他们便合兵一处,先杀赵成,再杀阎乐。”
“与此同时,陛下颁布一道圣旨,选择一个可靠之人,去接管五万铁骑。”
“那五万人失去了主人,惊慌失措之际,多半不敢反抗。如此一来,咸阳大事可定。”
胡亥猛的击打了一下手掌,说道:“此计大妙。不过,如何联络朝臣呢?”
冯寄小声说道:“联络朝臣,不可以让赵高知道。陛下,小人倒有一计。”
两人在丹房之中,商议了半个时辰。
忽然间,丹房里面传来了胡亥的怒喝:“蠢材,你弄脏了朕的丹药。”
随后是一阵殴打声。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鼻青脸肿的冯寄被踢了出来。
胡亥满面怒容,喝道:“将这蠢材赶出宫去。”
旁边守门的侍卫应了一声,拖着冯寄向外面走去。
快要走到宫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赵高。
赵高今日心情不错,看见有小宦官被赶出来,伸手拦住侍卫,说道:“这是为何啊?”
那侍卫恭恭敬敬的说道:“这小宦官弄脏了陛下的丹药,陛下要将他赶出去。”
赵高叹了口气,说道:“他乃是刑余之人,又无一技之长,赶出去了,岂不是要死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本相看见这小宦官,竟然有些怜悯。罢了,送他去我的相府罢。”
那两个侍卫答应了一声,拖着冯寄向丞相府走去。
冯寄欲哭无泪,赵高这王八蛋,怎么突然泛起好心来了?如此一来,我怎么完成皇帝的任务?如何执掌咸阳?如何杀了宋鲲?
第二百三十二章 火炮
想当初,冯寄千辛万苦到了咸阳,已经穷困潦倒,如同乞丐了。
而大秦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要饭的人,不自食其力,就知道等着吃嘴,简直是社会的蛀虫。
于是冯寄直接被拉到城墙上服苦役。
好容易苦役结束,冯寄衣食无着。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宦官。
这老宦官,在秦昭襄王时期就入宫侍奉大王了。这时候已经垂垂老矣了。
冯寄干脆拜这老宦官做了义父,答应为他养老送终,并且姓了他的姓氏,算是让他有个后人。
随后,这老宦官就安排冯寄进了宫,也做了宦官。
本以为进宫之后,仗着老宦官是宫中老人,可以谋得一些权势。谁知道没过多久,这老宦官就死了。
冯寄无奈,男根已经没了,只好将错就错,老老实实在宫里当差。当然,他还是把自己的姓氏给改回来了。
本以为自己这一生,要像那老宦官一样,碌碌无为,终老于此。
谁知道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看到了朝堂之中的争斗。
冯寄拼死一搏,居然真的取得了胡亥的信任,这件事要是做成了,绝对有一场天大的富贵,甚至能够成为下一个赵高也说不定。
然而,就像是老天爷要跟他开个玩笑一样,他刚刚出宫,就被赵高撞见,并且点名送到丞相府。
一路上,冯寄叫苦不迭。
时间不长,丞相府到了,这两个侍卫随后跟丞相府的人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冯寄本以为进了丞相府,想要再出去就难了。谁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赵高日理万机,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小宦官放在眼中,之前只是偶然良心发现,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回家之后,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冯寄被一个总管管着,整天在后院劈柴刷马桶。
一连三天,大伙甚至都忘了他的来历。
冯寄越想越觉得其中有机可乘,于是自告奋勇,替一个负责倒马桶的下人干活。
马桶又脏又臭,那人本就不想干,听见冯寄乐意帮忙,自然无不答应。
就这样,冯寄总算赶着车出了丞相府。
出来之后,他将马车赶到一个角落里面,然后撒腿狂奔,向最近的赵大人家跑去了。
赵大人乃是大忠臣,当日在朝堂之上,他看的清清楚楚。
拼命的砸门之后,赵府总算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冯寄急不可耐的挤了进去。
…………
宋家军驻扎在戏城外。正在制造器械,准备攻城。
参谋队的人,提出来了三种方案,每一种都打磨得毫无破绽,按照他们的预测,攻城战役发起之后,会在二十个时辰之后,进入戏城。
然而,天机子那伙人却不同意。
天机子麾下,有数十人,他们大多是墨者。
这些人凑在一块,整天研究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甚至这些人还分成了两个帮派。
其中一个帮派,号称要穷尽世间万物的道理,简称物理。
另一个帮派,号称要研究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物质的转化,简称化学。
其中天机子是化学一派的领袖人物。而黑石是物理一派的人物。
今天这两派人却达成一致,告诉宋鲲说:“他们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戏城。”
宋鲲有点好奇的问:“是何办法?”
黑石取出来了一张绢帛,上面画着一副草图。
黑石指着草图说道:“我等发现,若在巨石当中,钻上一个眼,再放入火药。火药剧烈燃烧,会产生热气,这热气可以将一些东西沿着特定的方向发射出来。”
“其力道极其巨大,即使铠甲也不能抵挡。其速度非常之快,想要躲避也不可能。而且只需要填装火药和激发职务即可,根本不需要弯弓射箭,即使是最瘦弱的小卒也可以完成。”
宋鲲看着那幅草图,心想:“这不就是后世的大炮吗?这些人果然是天才啊,聚在一块几个月,居然搞出来了这种东西。”
宋鲲好奇的问道:“不过,在巨石上面钻眼,放置火药。火药一旦激发,不会炸裂巨石吗?”
黑石说道:“会,所以我们用铜箍将巨石紧紧捆住。石块不会迸飞伤人。至于石块裂开之后,倒也无妨,再选择一块石头便可以了。”
宋鲲有些无语,闹了半天,是一次性的啊。
天机子见宋鲲一脸不以为然,有些激动的说道:“公子,这东西可是厉害的很呐。”
“天雷虽然可以轰塌城墙,可是毕竟激发太慢,即使投掷出去,也要远远离开。万一敌人近身,谁敢激发天雷?那不是会伤到自己吗?”
“而敌军见识过一次天雷之后,都有了经验,看到天雷之后,便迅速躲避,想要炸死他们,已经颇不容易了。”
“但是这东西就不同了,它速度极快,只要对准了敌人,一旦激发,方圆数丈之内,避无可避。”
宋鲲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罢了,那便试一试吧。”
随后,天机子等人兴高采烈的搬出来了数百块巨石。上面都仔仔细细的钻上了眼,填装好了火药。
随后,天机子向韩信说道:“大将军,麻烦你带一队人马佯攻戏城。只许败不许胜,把他们引出城池便可以了。”
韩信勃然大怒:“放屁,让本帅带兵攻城?还只许败不许胜?我就算是佯攻,照样可以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宋鲲同情的看了韩信一眼,然后说道:“算了,换个旁人去吧。”
韩信掏出腰间的酒壶,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心想:“这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
最后去诱敌的是王举。
王举带着人在城下一阵耀武扬威,队伍里面的那些大娘,又对着守城的秦军破口大骂。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没有一句词是重样的。
那些秦军实在按耐不住,打开城门杀出来了。而王举也不接战,拔腿就跑。
大娘跟在王举后面,也是跑的飞快。不过她们一边跑,一边继续破口大骂,气的那些秦人紧追不舍。
等到王举逃回本阵的时候,秦兵有点犹豫了。
毕竟前面有数十万大军,在追下去,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他们要回城的时候,天机子兴奋的叫了一声:“放!”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怕的技术宅
预留的炮捻被点燃了,负责放炮的人很有经验的蹲下身子,身上都罩了厚厚的毡毯。
宋鲲一看这架势,连忙躲在了一个蒲团后面。
几秒钟后,一阵巨响震动人的耳膜,然后是宋家军的大骂声。
天机子的大炮确实响了,也因为有铜箍捆着没有整个炸裂开,然而依然有不少碎石崩裂,打到人身上。
生疼。
如果被打到也就算了,关键是天机子那批人,提前躲到了毡毯后面,丝毫没有通知大家一声的打算。
大伙一边抠出身上的碎石块,一边向远方的秦军看过去。
那些秦军,有三分之一已经血肉模糊了。
石炮的炮眼里面,除了填装火药之外,还填装了石头。
这些石头被火药推出来,像是子弹一样打在秦军身上。落在身上就是一个血洞,可比迸在宋家军身上的碎石厉害多了。
关键是一百多门石炮,每个石炮上都有三五个眼,每个眼里面都有十几块石头……
这些秦兵可不止挨了一颗子弹,最倒霉的那一位,快被打成筛子了。
血流如注,当场就死了。
剩下三分之二,受了伤,但是不至于丧命。
可是他们没有逃跑,他们看着周围的同伴,已经呆若木鸡了。
韩信有些嫉妒,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些没有全打死啊。”
谁知道剩下的秦军,忽然跪倒在地,大呼:“我等降了。”
他们没有被石炮打死,但是被打崩溃了,毫无斗志,只想投降。
哪怕被宋鲲杀了也没关系,总好过被石头击打成烂肉啊,实在是太残忍了。
宋鲲对这战果也有些意外。
他对天机子说道:“石炮或许还可以改进一番,为何不用铜或者铁铸造呢?”
天机子挠了挠头,说道:“铜铁成本昂贵,我等商议一番,觉得铜铁做成刀剑比较好。”
宋鲲想了想,这倒也是。石头能做成大炮,却不能做成刀剑。
科技的发展不能操之过急。反正石头有的是,以后钢铁产量上来了,再制造真正的火炮也不迟。
宋鲲对天机子和黑石最近的工作表示了赞赏。
旁边的韩信酸溜溜的,说道:“弄几块破石头,也没有办法攻城啊。若秦军藏在城墙后面不出来,你们又能如何?说到最后,所谓的战争,还是要军队,还是要上阵杀敌。”
黑石急的脸都红了,有些话却说不出来。
旁边一个墨者微微一笑,对宋鲲说道:“我等还有一物,哪怕秦军龟缩不出,照样可以杀人。”
宋鲲感兴趣的问:“还有什么?”
墨者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韩信哈哈大笑:“铜镜?这也能杀人?”
黑石急急忙忙的说道:“我数月之前曾发现,日光如同箭矢一般,乃是笔直的。因此凡是日光可照到的地方,便光明一片。凡事日光被遮挡的地方,便有了影子。”
“后来公子问我,既然日光被遮挡,为何阴影处只是暗了一些,为何不是漆黑一团。”
“我回去潜心研究,终于又发现,日光可以反射,亦可以散射。”
宋鲲一愣:“反射?散射?这两个名词很现代化啊。”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现代物理上用的这两个名词,没准就是古籍中墨者总结出来的。
黑石晃了晃手中的铜镜说道:“铜镜表面光滑,日光落在上面,被反射出去,光芒耀眼,此之为反射。”
他又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泥土粗糙,日光落在上面,向四面八方反射,因为日光分散,于是柔和的多,此之谓散射。”
宋鲲连连点头。
而韩信昏昏欲睡:“说了这么久,与攻城有何干系?”
黑石说道:“在下继而又发现,水晶剔透,可以透光。而水晶表面厚薄不均,会令日光发生弯曲。若中间厚而边缘窄,则日光聚于一点。”
宋鲲惊讶的看着黑石,这家伙是个天才啊,连凸透镜都研究出来了?
果然,黑石拿出来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晶,水晶被磨成了圆形。中心厚而边缘窄。
他试了试高度,将聚拢起来的光点对准了一团枯草。
片刻之后,那团枯草开始冒烟,然后燃烧起来了。
韩信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是巫术?无根之火?”
宋鲲有点无语。古人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什么无根之火。
黑石有些骄傲的说道:“若能有一块巨大的水晶石,磨成这样一块镜子,对准了戏城。不出半日,戏城为火海矣。”
韩信打了个寒战。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技术宅实在是太可怕了。
旁边的王举好奇的问道:“世间哪有如此大的水晶石?”
黑石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若真有如此水晶,也价值连城,谁舍得磨成这幅样子?”
随后,他又有些兴奋的说道:“不过在下经过一番调试。发现用铜镜,亦可以达到类似效果。虽然不如水晶好用,然而也可以勉强替代了。”
他一脸期待的看向宋鲲:“公子,可否让在下一试?”
宋鲲点了点头。
随后,墨者们搬过来了一个巨大的架子,架子上面放着好多面铜镜。
黑石站在架子后面,吩咐着众人调整铜镜的角度。
宋鲲看了一会,发现这东西和后世的太阳能灶一个原理。
镜面反射日光,然后在远处汇聚在一点。
而经过黑石的调试,片刻之后,镜子反射的日光,都集中在戏城的一座箭楼上面。
转眼之间,箭楼上白光刺目,守城的秦人都有些害怕。
过了一会,箭楼开始冒烟了,再过一会,轰地一声,箭楼燃烧起来了……
守城的士兵吓得四散奔逃,有的人甚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以为是上天示警,要杀掉他们了。
而黑石还不满足,又命人继续调试。
一刻钟之后,那道耀眼的白光,聚集在了戏城的城门上面。
巨大的城门,厚重的城门,坚固的城门。
它可以扛得住天雷轰炸数十次,可以扛得住撞城锤撞击数百次。
然而,它现在正在冒烟。
韩信下巴都要掉了。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黑石,说道:“你……你还不承认这是巫术?”
黑石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用公子的话说,此乃科学。”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戏城令的猜测
戏城令很焦灼。
戏城乃是咸阳的门户,在这个地方担任县令,任何危险都有,唯一不必担心的,是遇到反贼。
可是今年已经遇到两次了。
两次反贼,兵临城下。
春江水暖鸭先知,戏城令有一种感觉,觉得大秦恐怕是不行了。
第一次的时候,周章率领乌合之众,攻入函谷关,攻到戏城。
戏城令坚守不出,等到了章邯的援军。
可是这一次,还有同样的好运吗?
戏城令知道,在咸阳还有五万铁骑。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以猛虎下山之势冲下来,或许可以将反贼冲垮。
可是,戏城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且不说声势骇人的天雷,那能激发石弹的巨石,谁见过?那耀眼的白光,可以焚烧箭楼,谁听说过?
这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戏城令,说反贼当中没有巫术,戏城令一定会愤怒的给他几个耳光。
有幕僚走过来,低声对戏城令说道:“大人,事已至此,不如投降。”
戏城令猛的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幕僚。
如果是别的时候,这幕僚早就人头落地了。
可是现在,非常时期,或许应该广开言路了。
幕僚凛然不惧,迎上了戏城令的目光,低声说道:“听说外面的反贼,乃是公子扶苏的军队。我等投降,同样是降秦,不算是贰臣。”
戏城令幽幽的说道:“听闻反贼奸诈,暗中派出来了很多细作。有的扮作苦力,有的扮作商贾,四处结交权贵,为反贼打探消息,甚至策反高官。莫非阁下也是反贼的细作?”
幕僚苦笑了一声,说道:“大人,这可真是冤枉啊。在下跟随大人,已经有五六年之久了,难道自那时候,反贼就派出来了细作吗?”
戏城令微微一笑,说道:“罢了,本官信你。不过……投降扶苏一事,不要再提了。”
幕僚纳闷的问:“这是为何?如今天下汹汹,不少秦人县令已经投降了。知名的有姬友周贺等人,投降过去之后,高官厚禄,日子过的极好。”
“更何况,如今的戏城危若累卵,就算不投降,又能支撑到几时?大人何必如此?莫非对那昏庸的二世皇帝,依然抱有忠心?”
戏城令大喝:“慎言。”
幕僚苦笑了一声,拱了拱手说道:“一腔肺腑之语,不吐不快。”
戏城令叹了口气,说道:“我所以不降,乃是因为外面的反贼包藏祸心,降不得。”
幕僚纳闷的问:“这是何意?”
戏城令说道:“扶苏,早已被杀。本官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外面的反贼,却打出来扶苏的旗号,愚弄天下人。本官岂能降他?”
“他既然敢用扶苏的名声骗人,谁又知道,那所谓的仁义不是假的?姬友周贺的高官厚禄,不是假的?”
幕僚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扶苏早已被杀?不对啊,大人,这其中颇有蹊跷。”
戏城令问道:“有何蹊跷?”
幕僚说道:“扶苏被杀,然而楚地却有人打出他的旗号。并且利用巫术,一路攻城略地。而这位扶苏,甚至得到了步摇公主的认可。大人,难道没有想到什么?”
戏城令不解。
幕僚解释说:“在下听说,楚地,乃巫蛊之乡也,侍奉蚩尤,遍地邪神。”
“当年扶苏被杀,会不会有人偷偷将他的尸体,运往楚地?”
“楚人以巫蛊之术,复活扶苏。而扶苏也因此身怀巫术。步摇见了他之后,毫不怀疑他的身份,也就解释的通了,只因为他确实就是扶苏公子。”
戏城令摇了摇头,说道:“无稽之谈,鬼狐之说,无稽之谈。什么起死回生,荒唐透顶。”
幕僚说道:“世间既然有长生药,为何不能有巫术?”
戏城令无言以对了。
世上没人见过长生药,可是秦人大部分都相信有这种东西。因为秦始皇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寻找。
皇帝都认可的事,其他人就算不全信,也得信上一半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卒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说道:“大人,不好了。敌军用巫术烧城门,如今城门已经冒出来了青烟。”
戏城令吓了一跳,喝道:“放箭,放箭逼退反贼,然后灭火。”
那小卒苦着脸说道:“无法放箭。反贼尚在百步开外。他们乃是用一道白光烧城门。”
幕僚说道:“此乃巫术也。大人,为今之计,或者开门投降,或者沐浴更衣,祈祷上苍相助。”
戏城令烦躁的挠了挠头,让整齐的发髻有些散乱。
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荒唐。自从陈胜吴广起义以来,一切事都变得很荒唐。
谁能想到,已经兵临城下了,他还得去沐浴更衣?这叫什么事?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戏城令叹了口气,对幕僚说道:“若天要亡秦,祈祷也没用。若天不亡秦,也不必祈祷了。”
他大声说道:“传令,集合全城兵马,准备主动出击。”
幕僚见戏城令已经下定决心,也就不再劝说了。而是急匆匆地去准备了。
戏城令命人在城门上浇了无数桶水,能多撑一会是一会吧。
到午后时分,城门虽然没有燃烧起来,但是烟气越来越浓,搞得城门方向乌烟瘴气,呛得守城秦军咳嗽不已。
戏城令站在城楼上看了一眼,发现城门下已经被浓烟遮蔽,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警惕的吩咐道:“加强警戒,提防反贼趁机攻城。”
结果话音刚落,城门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反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浓烟的掩护,在城门洞里堆放了无数的天雷。
如今天雷一齐激发,巨大的城门顿时四分五裂。
戏城令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烟熏的。
他大声叫喊着:“随我出城杀敌。”
戏城乃是咸阳门户,城中有兵马五千人,兵强马壮,训练有素。
这五千人,骑在马上,犹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向着远处的宋鲲军直冲过来。
其一往无前之势,像是一把利剑,就算宋鲲军中有巫术,面对这等杀气也得胆寒。
然而,就在秦军冲到反贼跟前的时候。
反贼忽然哗啦啦向两边分开,露出来藏在身后的数百块巨石。
紧接着,它们纷纷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
戏城令只觉得右手一麻,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他从马上跌落下来,发现手掌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与此同时,周围的秦兵纷纷掉落,哭嚎声不绝于耳。
五千骑兵的冲势瞬间被阻拦了。而且马匹受惊,四处逃窜,踩踏的秦兵死伤无数。
戏城令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喃喃自语:“日汝先人,这仗没办法打了。”
与此同时,韩信也站在宋鲲身边,一脸郁闷的说道:“日汝先人,这仗没办法打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给自己加戏
硝烟散去,五千秦军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大部分带伤,侥幸没有受伤的,也已经吓破了胆子,再组织冲锋,已经不可能了。
戏城令上马,带着残兵败将向戏城逃去。
而宋鲲并没有命人追赶。
在他看来,戏城早晚要拿下来,并不着急,他正在看一份奏报。
这奏报是咸阳城中传出来的。咸阳的细作,终于发现了冯寄的踪迹。
发现冯寄的时候,他身上穿着宦官的服饰,先是从望夷宫出来,然后进了丞相府,数日之后,又开始流窜于各大朝臣的家中。
细作几次要暗中杀掉冯寄,但是此人居无定所,始终难以下手。
宋鲲看到这里,倒是解了多日以来的疑惑。
怪不得四处找不到冯寄,原来他进宫做了宦官。
宋鲲派出去的细作,哪怕是本领再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入到皇宫中去。
而至于冯寄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有什么重大的图谋。
宋鲲想了想,给咸阳方向传过去了一条命令:关于冯寄的必杀令暂缓。是否动手,等候进一步命令。
随后,宋鲲命人找来了咸阳城所有的报告,然后让参谋队通宵达旦的分析。
参谋队中的人,大部分是武将,行军打仗比较在行,政治上面就欠缺一些。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朝廷中人,政治嗅觉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张耳陈余以及各个城池的秦人县令,分析起朝政来,倒也不太吃力。
这些人无论是不是心怀鬼胎,忙了一天一夜之后,倒也得出来了结论。
在他们看来,咸阳城,至少有两方面的势力。
其一,赵高为首的宦官势力。
这一部分势力极大,已经通过阎乐,控制了咸阳的军政。甚至有可能已经控制了五万铁骑。
其二,胡亥为首的秦皇室。
皇室本来稳如泰山,但是经过胡亥一通诛杀之后,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而胡亥本人又毫无见识,近年来一直依附于赵高的势力。形同傀儡。
然而,根据细作报告,说咸阳朝堂上,出现了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
由此看来,赵高已经有了代秦之心,正在四处试探,排除异己。当然了,在参谋队看来,这种方式简直是愚蠢透顶。
而胡亥虽然糊涂,但是也不至于弱智一般受人愚弄。于是他大概率已经意识到了赵高的打算。
冯寄,是他派出来的一个棋子,联络尚且有忠心的朝臣,想要救驾。
至于他们的计策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冯寄运作的怎么样了。
宋鲲得到这份报告之后,忍不住笑起来了,不得不说,冯寄这家伙,还真是顽强啊。
王举问宋鲲:“这冯寄,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鲲想了一会,说道:“之前参谋队曾经说,咸阳城易守难攻,五万铁骑暂且不说,里面不少达官贵人,哪怕是家丁奴仆动员起来,也有数万人之众。万一他们死到临头,给我来个鱼死网破。义军不死上几万人,不可能拿下咸阳城。”
王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自古征战,哪有不死人的?”
宋鲲长舒了一口气:“都是父母生养,能少死一个,便少死一个吧。冯寄还有用啊,将咸阳城中的水搅浑,或许对我们有利。”
按照历史原本的发展趋势,赵高杀胡亥,子婴杀赵高。子婴又投降刘邦。
但是宋鲲的出现,已经相当程度上改变历史了。
刘邦变成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队长。据说最近正在和他的老乡闹矛盾。
因为义军之中有些将领看中了樊哙等人的武力,想要拉拢他们去做队长甚至是都尉。
而这样一来,他们的职务反倒要比刘邦高了。
樊哙这些人虽然拒绝了,可是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平时倒还好,一旦和刘邦闹些小矛盾,必然就会集中爆发。
而麻足带了一帮搅屎棍,混在刘邦身边,就是去挑拨离间,制造矛盾的……
想到这里,宋鲲忍不住摇了摇头,都有点同情刘邦了。
除去刘邦,赵高杀了胡亥之后,会不会立子婴?会不会改变主意,令赵氏登基?
这些都是变数,宋鲲虽然知道未来的历史,但是也不能太过依赖。
咸阳城,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拿下来。
于是宋鲲给咸阳城的所有细作发去了一道命令:“冯寄的计划,可以协助他完成。必要时候,可以干掉冯寄,自己充当这计划的主事者。”
命令藏在了一个小卒身上,这小卒扮成了戏城的难民,随着人群一路向咸阳城方向逃去。
在这难民中间,还有一个人,也是假扮的。他是戏城令的幕僚,是去给咸阳送信的。
其实说是送信,咸阳和戏城距离这么近,什么消息不知道?已经无信可送了。
是戏城令不忍心相伴多年的幕僚战死在戏城,所以打发他躲到咸阳去罢了。
幕僚这一路上忧心忡忡,反复思量,到底还有什么办法救戏城,救戏城令。
想来想去,唯有二世皇帝出兵解围了。
因此他这一趟,是真的要去见皇帝的,哪怕被皇帝杖杀,也要陈述利害。
难民到了咸阳城下,守城的小卒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了。
宋鲲的小卒按照约定的方式,迅速的溜进了一家酒坊当中。
酒坊是一个联络点,说了暗号之后,小卒就被请到了后堂。
酒坊老板看过了宋鲲的命令,随后在灯烛上烧掉了。然后对小卒说:“放心,咸阳城所有细作,每隔三日必来饮酒一次,到那时候,我会将消息一一传递给他们。”
小卒应了一声,就走出来了。
他只是个送信人,按道理说,任务到了这里已经完成了。
但是他还想多做一点什么,于是去寻找在路上认识的司马兄。
司马兄名叫司马勤。和他一样是流民,只不过谈吐文雅,不像是穷苦人家。
小卒早就留意到他了,三言两语就套出来,这人不可能是流民,很可能是戏城令的幕僚,是来咸阳城搬救兵的。
小卒开始给自己加戏了,如果能策反了这家伙,戏城岂不是唾手可得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根之火
小卒在咸阳城逛了一天,没有找到司马勤。
其实这也正常,因为司马勤一进入咸阳,马上就去面见皇帝了。
司马勤走到望夷宫门口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心惊胆战的。
谁都知道,皇帝喜欢杀各地的信使,尤其是信使带来的是坏消息,那更是必死无疑。
今日一入宫门,恐怕就再也无法活着出来了。
但是想想,戏城令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自己与戏城令,与其说是主人与宾客,倒不如说是亲如兄弟。
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我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司马勤就拿出来戏城令的信物,请求守卫宫门的将士通报。
按照望夷宫原来的规矩,司马勤就算是等死在宫门口,也等不到胡亥的召见。无他,皇帝不喜欢见外人,守将也不喜欢替人通报。
可是前不久,刚刚发生了指鹿为马的事。
胡亥觉得这宫中的规矩应该变一变了,自己也应该勤政一点了。至少在仙丹炼成之前,应该如此。
因此,胡亥颁布了几条命令,守门的将领,不许为难各地信使,皇帝要了解天下大势。
这命令是刚刚颁布的,还新鲜着,所以谁也不敢怠慢。
一刻钟之后,守将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对司马勤说道:“皇帝召见,快随我来吧。”
司马勤整了整衣冠,跟随者守将去面见皇帝。
这一路上,秋风萧瑟,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数十年前的荆轲,仿佛是数百年前的专诸……
壮士一去不复返。
进了大殿,司马勤跪倒在地。
皇帝分外的和蔼,微笑着说道:“戏城令为何忽然派信使前来啊。”
司马勤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贼人围城,手段层出不穷。戏城令拼死抵抗,然而寡不敌众,戏城岌岌可危啊。恳请陛下,速速派出援军。”
司马勤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免得皇帝一生气将他杀了,来不及报信。
胡亥听了之后,神色有些不快。不过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叹了口气,说道:“天下汹汹,竟至于此?”
司马勤没答话,他在等死。
良久,胡亥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看你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想必是吃了不少苦。起来吧,用些酒肉。”
司马勤有点纳闷的站起来,然后坐了下来。
前面摆着美酒,摆着肉食。
司马勤想了想,觉得临死之前做个饱死鬼倒也不错,于是狼吞虎咽起来了。
宽阔的大殿中,只有他与胡亥两个人。司马勤吃了一会,越来越觉得阴森,很快就吃不下去了。
胡亥则叹了口气,说道:“非是朕不肯救戏城,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一国之君,居然向一个信使说这种话。司马勤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皇帝,未必是要杀他,没准真的要和他说些什么。
胡亥见司马勤看过来,低声说道:“你甘冒奇险,离开戏城,进入咸阳,来面见朕。看样子,乃是忠义之士了。”
司马勤说道:“戏城令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小人即便死,也要报答。”
胡亥微微一笑。
他听出来了司马勤的意思。他只忠于戏城令,至于大秦,在他眼中,或许不值钱。
不过这无所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能除掉赵高,管他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用上一用。
胡亥走到司马勤面前,就坐在司马勤对面,低声说道:“如今,咸阳城中,有五万铁骑。这五万人,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咸阳城中,还有数十万百姓。分发武器,稍加训练。倒也能凑成一支数十万大军。”
“若以五万铁骑冲锋,数十万大军压阵。想要击破反贼,解了戏城之围,应当不难。”
司马勤眼前一亮,急促的说道:“既然如此,皇帝何不发兵?一旦戏城被攻破,咸阳危矣。”
胡亥低声说道:“非是朕不肯发兵,实在是如今朝中奸相当道,处处掣肘,朕无法发兵。”
司马勤吓了一跳,这可是一国之中,最顶级的秘密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赵丞相?”
胡亥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赵高。朕有意除掉此人,若此事能做成,发兵戏城,不是难事。”
司马勤不是蠢人,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他马上伏在地上,即为真诚的说道:“司马勤,任由陛下驱使。”
胡亥满意的说道:“事成之后,戏城令可以得救。你与戏城令二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司马勤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胡亥心中忽然有些快乐。这种暗中谋划,一举定乾坤的快乐。真是很久没有享受到了。
上一次,还是在父皇驾崩,算计扶苏的时候做过一次。
篡改遗诏,登上皇位,真是天大的事啊。可是自己做成了。
那一刻,志得意满,开心至极啊。
哪怕父皇直接传位给自己,都没有这么快乐。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偷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胡亥又坐了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司马勤,说道:“戏城的事,你先跟朕说说。”
他没有马上让司马勤做事,也没有说出自己已经联络朝臣的事来。他要先考虑考虑,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戏城的事,左右无非是死了多少人罢了,胡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可是司马勤说了两句之后,他就忍不住插嘴问道:“你说,世上当真有无根之火?”
司马勤点头说道:“当真有。当日一道白光,照在箭楼之上,片刻之后,箭楼燃起熊熊大火。这白光又照在城门之上,若非戏城令命人以水泼湿城门,戏城早已被攻破。”
胡亥顿时眼前一亮:“无根之火,无根之火。若用此物来炼丹,仙丹恐怕唾手可得啊。”
不过这些心思,他没有告诉司马勤,而是依然淡淡的听着。
可是很快,他就又坐不住了,问道:“以巨石杀人?巨石如何能杀人?”
司马勤说道:“当日小人也看得不太清楚,只听一声巨响,只见烟尘弥漫,石块如同骤雨泼洒在秦兵身上。只要被石头砸中,身上便是一个血洞,顷刻之间,就死了数十人。”
胡亥大为惊骇,喃喃自语说道:“难道,反贼军中,当真有人习得巫术?”
第二百三十七章 遍地细作
司马勤极为肯定的说道:“有人会巫术,而且此人便是扶苏。”
胡亥一听到扶苏两个字,脸上就露出不快的神色来,淡淡的说道:“扶苏已死,岂会在军中?此乃有人假冒其名而已。”
司马勤则神神秘秘地说道:“陛下,若死人可以重新活过来呢?”
胡亥吓了一跳,问道:“死人可以活过来?”
司马勤小声说:“小人曾经日思夜想,觉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随后,司马勤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什么扶苏被杀之后,尸体被运到了楚地,然后被人用巫术救活。什么扶苏学会了巫术,又和步摇一块举起反旗……
胡亥听得大为震惊,听完之后,他选择相信了司马勤。
其实司马勤的推测,漏洞不少,但是胡亥选择相信,有别的原因。
如果……死人可以复活,那么岂不是说,活人可以长生?
因此,胡亥宁可相信扶苏真的活了,也不愿意告诉自己,世界上并没有长生法门。
在这一瞬间,胡亥甚至想派出使者,去楚地一趟,寻来一两个高人,或许可以用巫术炼丹,那么长生就不在话下了。
胡亥正在遐想的时候,司马勤又说了另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说反贼派出来了很多细作,混入了各个郡县,甚至混入了咸阳城。他们联络县令、郡守,左右高官的决策,破坏力极大。
胡亥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那些地方官望风而降,原来早就有人在他们身边灌输一些大逆不道的思想了。
紧接着,胡亥又开始怀疑朝臣,哪些朝臣家中可能藏着细作?
按照司马勤的说法,那些细作都是在扶苏起兵之后派出来的,也就是这数月之内的事。
如此说来……
胡亥正在思索,忽然间心中一动:“朕身边,有没有细作?”
怀疑这种事,不能多想,越想越是捕风捉影,最后非得把自己陷进去不可。
现在胡亥就被陷进去了。
他思索良久,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然后将一个宦官叫来了。
这宦官年纪甚大,可谓是宫中老人了。
胡亥问那宦官说道:“冯寄,是何时入宫的?”
那老宦官说道:“在两个月之前。”
胡亥还没有怎么样,旁边的司马勤先惊呼了一声,说道:“两个月之前,那不是正是反贼派出细作的时候吗?”
胡亥咬了咬牙,又问那老宦官:“冯寄家乡在何处?”
老宦官说道:“他自称是关中人士,然而老奴听他话语中,带着一些楚音。”
胡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个楚人,千里迢迢,跑到宫中来做宦官。
做宦官也就罢了,不自称是楚人,反而说自己是关中人士,他为何要撒谎?
老宦官很守本份,皇帝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绝不加上自己的猜测,可是单单这些很本分的回答,便足以要了冯寄的命了。
胡亥长舒了一口气,嘴里面念叨着:“楚人,楚人……反贼可也是从楚地来的啊。你可知道,冯寄来自于楚地何处?”
老宦官说道:“当日老奴见他语焉不详,其中颇有令人疑惑之处,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他一些事。后来老奴推测,他多半是淮阴城来的。”
司马勤低声说道:“扶苏举起反旗,便是从淮阴城开始的。”
胡亥微微点了点头。
他坐在御座上,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累。
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作依靠的赵高,有一天会背叛自己。没想到自己视为忠臣心腹的冯寄,居然是扶苏派来的细作。
而自己,居然让冯寄去联络朝臣。
他是去联络忠臣了吗?不会是让那些忠臣倒戈投降反贼吧?
想到这里,胡亥打了个寒战,然后对司马勤说道:“你立刻替我去做一件事。”
司马勤连忙站了起来,躬身等候。
胡亥说道:“你立刻出宫。做两件事。”
“其一,和你一块来的流民,从戏城来的流民,你选一些机灵可靠,胆大妄为之人,加以训练,然后带来见我,朕需要一批死士。”
司马勤躬身答应了。
胡亥又说道:“其二,你立刻去寻找冯寄。见了他之后,无需多问,立斩此人。至于联络朝臣的任务,便落在你身上了。”
司马勤点头答应了。
胡亥又交代了司马勤一番,然后让他出宫了。
司马勤走了,胡亥坐在大殿当中,越来越害怕。
这个扶苏,居然变得这么狠?扶苏的麾下,竟然有如此忠心之人。不过是做细作而已,竟然如此卖力,甘愿做一个不男不女的宦官。
…………
司马勤出宫不久,就遇到了宋鲲派来的小卒。
小卒自称王二,见了司马勤之后,远远的就打招呼。
对这个王二,司马勤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一路上,两人时时交谈,算是个熟人。
司马勤对王二说道:“皇帝有令,训练戏城流民,要加以重用。王二,你替我做这件事。流民之中,有愿意入伍者,由你负责组织他们。”
王二眼睛一亮,问道:“皇帝亲自下令?”
司马勤点了点头:“不错,这数百人,将直接忠于皇帝。将来若有封赏,必定一步登天。”
王二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司马勤说道:“好,那我便去办事了。你若有事找我,便去望夷宫附近等候。”
司马勤匆匆的走了。王二则傻乐起来了。
“直接听命于皇帝?一步登天?嘿嘿。”王二笑了一会,忽然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嘲笑:“这皇帝,昏庸无能,何必听命于他?这天,眼看要变成扶苏公子的了,我何必保着胡亥?”
反正王二本来就是宋鲲派进城中来的细作,造胡亥的反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他很快就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酒馆之中。
酒馆的老板,见多识广,又做细作工作很多年了。于是积极的替王二出谋划策。
到傍晚时分,王二已经聚集起来一百多人的队伍了。
队伍中的人,自称是来自戏城的流民。实际上,全都是宋家军中的人。
王二看着这些人,忽然有些同情胡亥了。
万一有一天,公子扶苏发出来杀胡亥的命令。那么这一百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胡亥的命啊。
可怜,真是可怜。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狗示警
司马勤初入咸阳的时候,是抱着报答戏城令知遇之恩才来的。
至于来了之后,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他并不在意。
然而,一见到胡亥之后。司马勤忽然觉得,皇帝并非传说中那么昏庸,而且礼贤下士,又对他委以重任。
于是乎,司马勤的心思,顿时就活络起来了。
他忽然觉得,在营救戏城令之外,如果能得到皇帝的重用,好像也不错啊。
戏城令的知遇之恩是恩,皇帝的知遇之恩就不是恩了吗?
抱着这样的目的,司马勤开始挨个拜访朝臣。
他手中,有一份皇帝给的名单。
这名单当中的人,应该都是忠臣,应该都是冯寄正在拜访的人。
司马勤的任务,就是重新结交这些人,并且斩杀冯寄。
他在拜访了五位大人之后,终于在第六位家中,见到了冯寄。
司马勤看到冯寄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
太年轻了,这冯寄实在是太年轻了。真是少年得志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被皇帝委以重任,这以后的路必然是一步登天啊。
等到观察了一会,发现冯寄乃是宦官之后,司马勤就更加叹息了。
断子绝孙啊,变成了残缺之人,就算取得了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年轻人,目光真是短浅。果然,没有经历过女人,真是不知道那美妙的滋味。
司马勤在偷偷观察冯寄的时候,冯寄也在偷偷观察司马勤。
本来他和司徒大人商议皇帝的要事,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个司马勤忽然闯了进来,并且拉着司徒大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司徒大人再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难道……这司马勤是赵高的人?司徒大人叛变了?
不应该啊,刚才司徒大人说起来奸相误国,那是痛哭流涕,以头抢地,一腔赤胆忠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为何突然之间,所有的事都变了?
最后冯寄想要和司徒大人商议一些起事的细节,但是司徒大人总是打哈哈,不肯再详谈了。
冯寄越想越不对劲,顿时有点着急了。若这件事掉了链子,胡亥要完蛋,自己也要完蛋。
此事,做得成也要做,做不成也要做。
于是他忽然厉声说道:“司徒大人,这些司马勤,究竟是何人?”
司马勤见冯寄撕破脸皮,叹了口气,说道:“冯寄,皇帝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他?”
冯寄顿时一愣,觉得这话实在是有点荒唐:“我背叛皇帝?这从何说起?”
司马勤微微一笑,说道:“你并非关中人士,是也不是?”
冯寄刚想矢口否认,可是见司马勤一脸胸有成竹,显然是查到了什么,只好点头说道:“不错。”
司马勤说道:“你来自楚地,来自淮阴城。”
冯寄皱了皱眉头,说道:“来自淮阴城又如何?难道并非关中人士,便不可以忠于皇帝了吗?”
司马勤呵呵一笑,说道:“你……认识扶苏,对不对?”
冯寄的眼睛跳了跳,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司马勤说道:“扶苏还有一个名字,叫宋鲲。”
冯寄一听这两个字,顿时脸色大变。
他不想这样,但是他对这两个字太敏感了,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念叨几遍要复仇,如何忍得住?
司马勤看到冯寄的脸色,顿时微微一笑。
皇帝果然是睿智啊,将一切都猜中了。
随后,他又忍不住想,扶苏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真的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细作。
冯寄冷冷的看着司马勤,说道:“我与宋鲲,仇深似海。”
司马勤微微一笑,说道:“是吗?宋鲲杀你家人了?分你田地了?”
冯寄摇了摇头:“我为大秦尽忠,得罪了宋鲲。我母亲为了救我,深陷宋鲲府邸……后来……”
冯寄还要继续历数自己的血泪史,忽然听到司马勤哈哈大笑:“你母亲深陷宋鲲府邸?如此说来,宋鲲是你义父了?若说你不是宋鲲细作,谁肯相信?”
冯寄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伸手将桌上的烛台拔起来,向司马勤刺过去:“你敢辱我?”
司马勤一脸冷笑的看着冯寄。
这时候,司徒大人抽出剑来,在背后刺了冯寄一剑。
冯寄扑倒在地,一脸的壮志难酬:“没想到,大仇未报,反而……”
司徒大人将剑收回去,对司马勤说道:“看来此人和皇帝,果然有血海深仇啊。临死之时,依然念念不忘要杀了皇帝。”
司马勤点了点头,然后向司徒大人笑道:“大人手刃奸细,为大秦立下了莫大功劳啊。”
司徒大人连称不敢。
司马勤又坐下来,和司徒大人商议了起事的细节。
办完这件事,他才赶往下一家。
一天一夜的时间,司马勤已经串联好了所有人。
铲除赵高这种事,不能拖的时间太长,迟则生变。
那些忠于胡亥的大臣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将家中的奴仆集中起来,改造府中的所有铜器铁器作为兵刃。
这么大的动静,早晚会传到赵高的耳朵中去。而现在他们就是要抢时间,要在赵高察觉之前,发动兵变。
司马勤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他开始连夜召见戏城流民。
如今戏城流民以王二为首,至于其他的人,脸上脏兮兮的,司马勤也认不出来。
不过看他们斗志昂扬,似乎可堪大用。
司马勤又勉励了他们几句,许以高官厚禄。这些人全都轰然答应,让司马勤觉得很满意。
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
司马勤带着这些人,乔装打扮,伪装成给宫中送菜的菜农,分批进了皇宫。护卫在胡亥身边。
第二天,皇帝召见赵高。
赵高并不意外,因为胡亥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大事小事,都要听从自己的意见。今日召见,恐怕是又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了吧。
赵高起床之后,梳洗打扮,然后打算去面见皇帝。
刚刚要走出家门的时候,家中所畜养的黑犬,忽然扑上来咬住赵高的裤腿,死活拽着他,不肯让他离开。
赵高心中一动,有些疑惑的说道:“这狗……怎么回事?”
府中有门客说道:“丞相,狗有灵智,或许此行不吉,所以要阻拦你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秦中兴
赵高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转身打了那门客一个耳光。
“放屁,本相尚且不能预测吉凶。一只畜生,岂能有如此本事?莫非你是在讽刺本相,不如一只黑狗?”
那门客被打得头晕转向,有些委屈的想:“此事还能如此解释?”
赵高上车,直奔皇宫而去。
至少有两拨人等在丞相府,看见他走了,纷纷回去报信。
其中一波人是宋鲲安插在城中的探子。
另外一波人,乃是胡亥放在丞相府外面的眼线。
赵高坐在车中,一直思索着最近串联朝臣的事。
和胡亥一样,他也串联了很多人,本打算串联好了之后,就发动政变。
大秦的国号就不用改了,只是从嬴姓变成了赵姓,这是仿照着当年的田氏代齐。
不过这个工作,他进行的比较慢,需要徐徐图之。
毕竟有些朝臣肯跟着他走,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并不是真的想要背叛秦皇室……
赵高还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望夷宫到了。
赵高没有下车,马车晃晃悠悠,直接走到了胡亥的寝宫门口。
赵高有些感慨,昔日自己犯了重罪,受了宫刑,成为最下等的刑余之人,在宫廷之中,伺候君王。
那时候,日日小心翼翼,生怕君王一时不快,便杀了自己泄愤。
没想到啊,这才几年的功夫,自己从小宦官变成了一国丞相。
在宫外有了府邸,进入皇宫,甚至可以坐在马车上,不必下来。
赵高很是感慨了一会,然后跳下马车。
皇帝正在丹房之中等候。
赵高直接推门而入。
胡亥站在丹房之中,笑的有些不自然,对赵高说道:“丞相,大喜啊。”
赵高一愣,然后笑眯眯的说道:“皇帝因何事而喜啊?莫非这仙丹已经炼出来了?”
胡亥笑着说道:“仙丹尚未炼出来。不过朕已经找到了无根之火,炼出仙丹,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高心中一动:“无根之火?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如果真能炼出仙丹,我倒不介意尝一下。”
然而,胡亥像是知道赵高在想什么似的,他颇为怜悯的看了赵高一眼,然后说道:“可惜,此等仙丹,与丞相无缘啊。”
赵高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胡亥说道:“所谓仙丹者,通人身体九窍。化浊气为清气,化凡人为仙人。”
“至于丞相,已经受过宫刑,身体不完整,即便吃了仙丹,也无济于事了。”
赵高听了这话,先是有些失望,可是越想越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他有些阴沉的说道:“皇帝,莫非是在羞辱我?”
胡亥忽然暴怒,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放肆,你安敢如此与朕说话?”
赵高吓了一跳。胡亥居然和他大吼大叫?
这时候,从丹炉后面,跳出来了很多宦官。
不,这些人不是宦官,他们只是穿了宦官的衣服而已,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留着胡子。
胡亥冷冷的说道:“杀奸相。”
那些人一言不发,提着刀剑冲了过来。
赵高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跑。可是他哪里跑的掉?转眼之间,就被人砍作肉泥了。
胡亥看见刚才还活生生的赵高,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团烂肉,顿时就吐了。
“想不到啊,这些戏城流民如此凶狠,真是杀人不眨眼。”胡亥一边吐一边想。
等赵高死的不能再死了,王二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齐刷刷的跪倒在胡亥面前,说道:“小人对皇帝,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胡亥点了点头,极为兴奋的说道:“好,好。朕得诸卿,天不亡大秦啊。快,去杀了宫中将领,将宫中侍卫,掌握在手中。”
王二带着人马上冲了出去,以有心杀无心,很快就将那些将领杀了个干干净净。
剩下的守卫六神无主,再加上有胡亥出面,他们很快就归了王二。
与此同时,司徒大人正带着家丁,杀向阎乐府中。
家丁们战斗力薄弱,但是总算事先说明了要做什么。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还在害怕,但是冲入阎乐府中,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陷入到了癫狂之中,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阎乐的家丁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瞬之间,便被杀了一大半。
今天阎乐同样在府中,这是司徒大人打探好了的。他带着十来个人,一直闯到了后堂,将阎乐连同两个小妾,一块砍死在了大床上。
司徒大人在枕头下面翻了一会,找到了阎乐的兵符,然后向那尸体啐了一口,带人急匆匆出去了。
有了阎乐的兵符,司徒大人掌握了咸阳卫队。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朝臣的府邸之中,也爆发了大乱。
凡是忠于胡亥的大臣,在这一天,一同发难,攻入同僚的府邸之后,就是一阵砍杀。
时间不长,咸阳城中的大乱已经平息了。
赵高一党,已经被完全肃清。
司马勤、司徒大人、王二三个人,合并一处。
各种卫队、家丁、流民,加在一块,足有数万人。
这些人冲到了五万铁骑的军营之中。
这时候的王二,意气风发啊。他忽然觉得,这次给自己加戏加的太足了。当细作当到这个程度,算是达到人生巅峰了。
指挥五万铁骑的将领很紧张,命令全军披挂上马,严阵以待。
司徒大人当先走出来,先展示了胡亥的亲笔诏书,然后又宣布,赵高一党已经伏诛,从贼叛逆者,不计前嫌。
那将领思索了一会,觉得大势已去,自己又无心造反,于是接受了司徒大人的建议,率领全军投降。
反正皇帝都说了,从贼附逆者不计前嫌。投降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谁知道将领刚刚投降,就被司徒大人给一刀砍了。
砍完之后,司徒大人向剩下的秦兵说道:“首恶当诛,盲从者无罪。”
那些秦兵个个唯唯诺诺。
一场大乱,就这样平定了。
这时候的司马勤,当真觉得是意气风发啊。想象着片刻之后,就要带人解了戏称之围。
然后自己和戏城令并肩作战,收复失地。
大秦,要中兴了。而他就是中兴功臣。
这等大事,怕是要名垂青史吧?
第二百四十章 夜袭敌营
如今,咸阳城所有的力量,都掌握在胡亥手中了。
而这个消息,也迅速的传遍了咸阳。
就在司徒大人、司马勤等人回宫复命的时候,子婴有点迷茫的坐在自己家。
子婴在大秦是一个很边缘化的人物。说他不是秦皇室,他也确实有点血缘关系。
说他是秦皇室,他和胡亥的关系还真有点远。
无论如何,他在历次大屠杀中活下来了。
如今听说胡亥重掌大权,控制了咸阳城。不知道为什么,子婴心中居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他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闲人罢了,难道还想当皇帝不成?”
子婴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给自己灌了几口酒,然后躺下睡着了。
胡亥重掌大权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在戏城之外驻扎的宋鲲已经得到了消息。
宋鲲一脸淡然。而韩信却急的了不得,对宋鲲说道:“公子,这用兵之道,你与我相距甚远啊。如今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便可以拿下戏城。再一鼓作气,便可以攻下咸阳。”
“只要拿下咸阳,天下唾手可得啊。为何迟迟不进攻,贻误战机?如今胡亥已然掌握了咸阳铁骑,我军要攻下咸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宋鲲笑眯眯的说道:“依你之见,若一鼓作气,便可以顺利攻下咸阳?”
韩信说道:“这是自然。”
宋鲲又说道:“以什么代价拿下咸阳?”
韩信想了想,说道:“并无太大代价。我可以控制戏城伤亡,不足百人。咸阳伤亡,不足千人。”
宋鲲点了点头:“千百人而已,便可以拿下咸阳,确实是不世之功了。然而,我却可以兵不血刃,令胡亥交出印玺。”
韩信顿时有点泄气。觉得这和宋家军简直说不清楚。
这特么还是军队吗?动不动就兵不血刃。你不打仗干嘛整天出操训练啊,你就练个嘴炮算了。
韩信一脸郁闷的走了。
宋鲲则看着手中的书信,嘿嘿笑起来了:“这个王二,是个人才啊。有他在胡亥身边,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杀了胡亥,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其实这些天以来,针对戏城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只是全都是远程攻击罢了。
只要是晴天,黑石那些人就取来一面面铜镜,组成镜阵,对着戏城没日没夜的照射。
宋鲲专门派人,为他们搭建了木塔。站在塔上可以俯瞰全城。可以说,整个戏城都在照射的范围之内。黑石要哪一处起火,哪一处就要起火。
韩信曾经登上木塔看了几次,然后又郁闷的下来了。
郁闷之余,韩信更加凶狠的操练士卒,没日没夜的搞突然袭击,美其名曰提高全军的警惕性,免得骄兵必败。
几天下来,全军都苦不堪言。有的士卒直接说,还是让他们直接杀到戏城算了,哪怕战死沙场,总好过被这样折腾啊。
这一天天的,惊弓之鸟一样,隔几个时辰就有人敲锣打鼓,谎称有敌袭,快把人逼疯了。
对于这一切,韩信很满意。对于士卒们的抱怨,韩信是满意中的满意,至少……至少全军将士跟他一条心了,不止他一个人想要强攻戏城了。
…………
戏城,戏城令全身披甲,坐在县衙之中。
这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但是县衙里面灯火通明。全城所有的将领都在。
戏城令幽幽的开口了:“皇帝的援军,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反贼巫术层出不穷,这戏城,怕是守不住了。”
下面的将领一阵沉默。
有不少人都在想,我们干脆投降算了。如今不少秦吏投降反贼,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
再者说了,那是反贼吗?那是长公子扶苏。长公子和少公子争夺天下,争来争去,都是秦国皇室的事,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做什么?
戏城令似乎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他淡淡的说道:“扶苏,是真是假,还不清楚。是活人,还是借尸还魂,也不清楚。他们放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不清楚。那些投降的人,当真过得很好吗?还是已经被反贼中的妖魔,扒皮抽筋了?”
“本官听说,楚地巫蛊,多有匪夷所思之事。又听说,楚地盛行以活人养蛊。蛊成之日,破体而出。那人若死了,倒也罢了,可毕竟还活着……”
这话说完,不少将士都要吐了。这戏城令也太恶心了。
其实戏城令并不是故意吓唬同僚,他是当真这么认为的。
戏城令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将胸中的烦恶压了下去,然后对将士们说道:“若降了,我等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到那时候,是荣是辱,全是反贼说了算。”
“若不降,城破之日,我等必死无疑。而若能守住戏城,加官晋爵,不在话下。尔等,可愿意随我拼上一次?”
那些官员面面相觑,良久之后,这些人点了点头。
毕竟……县令当众提了出来,除了同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戏城令大喜,大声说道:“马上集合全城兵马。一成留守,九成出发,今夜我要夜袭敌营。”
众将士一听这话,顿时就吓了一跳。
从开战以来,戏城一直被反贼全面压制,龟缩戏城,坚守不出,苦苦支撑到现在。
如今,县令居然要主动出城作战,要袭营?不得不说,这个决策真是大胆至极。
可是仔细想想,反贼猖獗,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时候必定骄纵异常。
县令选择在这个时候袭营,反贼绝对想像不到。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很多人不由得连连点头,觉得今夜没准能成功。
只要袭营成功,戏城兵马成群结队,来回冲击。
外面的几十万大军,在黑暗中看不到旗帜,分不清东西南北,就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有效集结。
到那时候,必定兵败如山倒,就算是自相践踏,也会死伤不少。
想到这里,将士们就兴冲冲的集合了本部兵马,半个时辰之后,齐齐站在了县衙跟前。
戏城令一脸决绝,狞笑了一声,说道:“全军听令,随我出城杀贼。此战之后,人人皆有封赏。”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受降
当当当当……
一阵铜锣声响起,紧接着有人大喊:“敌军袭营,敌军袭营。”
全军将士马上从爬了起来。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睡醒,但是这些天已经被折腾了上百次,早就形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他们闭着眼摸到了戈矛,闭着眼爬到了自己的防御阵地上。
然后开始闭着眼咒骂韩信大将军。
宋鲲躺在营帐之中,苦恼的捂着耳朵:“这个韩信,真是该死啊,他自己都不困吗?”
将士们骂了一阵,渐渐的精神了。然后他们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前方的黑暗。
果然,和以前一样,又是韩信在谎报军情,胡乱折腾人。
将士们没有回去,因为按照惯例,韩信会讲一番行军打仗,纪律严明之类的废话。
可是几分钟后,有人感觉到不对劲了。
前面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分明是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在走路。但是他们人数太多,所以依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将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难以置信。
还……还真的有敌袭?
这时候,甚至有些人怀疑,这是韩信弄出来的新花样,故意找了一批人,假扮成敌军在耍他们。
但是大家又觉得这有点不可能。
韩信在军中就是个烦人精,没错,他指挥才能是比较高超。行军打仗,大家也比较佩服,比较信服,愿意遵守号令。
但是在其他的方面,没人愿意和他搅合在一块。
他根本抽调不出这么一批人来,跟着他鬼混,吓唬自己的同袍兄弟。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不怕被大家孤立吗?
众人正在疑惑的时候,远处的那些人影已经现身了。
他们被宋家军大营中的火光中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就是戏城的兵马。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韩信的大喝声:“愣着做什么?杀敌。”
将士们这才回过神来,嗷嗷叫着要杀敌。
他们已经憋了太久了,太想一鼓作气,消灭戏城军了。
可就在这时候,天机子带着一帮墨者大叫:“闪开,闪开,闪开。”
于是将士们闪开,五六个呼吸之后,一阵天崩地陷的巨响。
无数的石块飞迸出去,打死打伤了戏城兵马无数。
韩信气的跳脚大骂,老子在这里枕戈待旦,好容易盼来了戏城军,你们又开始用石头杀人了?
幸好天机子的那些玩意是一次性的,发射一次之后,就需要重新凿眼,没有几个时辰,根本无法完成。
趁着这个机会,韩信大喝一声:“杀敌,不要走脱了一个。”
于是全军奋勇争先,向戏城兵马杀过去。
…………
戏城令已经快要疯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反贼居然全都醒着。不仅醒着,而且身上披着铠甲,手中握着武器,像是专门等着他似的。
难道,城中出了细作?
这也不可能啊,命令是临时下达的,细作根本没有时间传递消息。
可是……为何反贼会有准备?
难道说,他们每天晚上都这样枕戈待旦吗?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一阵巨响之后,自己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了。
剩下的人,又像以前一样,拼命的向戏城方向逃去。
大势已去,今天晚上,根本不可能打胜了。于是戏城令玩命的逃跑。
身边有两个亲随,拼死护着他回到了戏城。
回去之后整点军马,发现只回来了一成。而他手底下的将士,全都折损了。
不过很快戏城令就意识到,那些将士,未必是死在战场上了,更大的概率,是投降了反贼。
戏城令觉得很郁闷,于是颓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反贼没有攻城,他们只是将戏城团团围住而已。
戏城令喝得头脑有些发昏,他开始考虑:“或许,我应该投降?可是仗已经打到了这等地步。真要投降过去,反贼岂会轻饶?”
就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县令大人,县令大人。”
戏城令吓了一跳,他推开窗户一看,发现自己手下的将士,竟然站在半空中。
戏城令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他们不是站在半空中,而是站在一座木塔上。
而反贼中的一些人,似乎用无数面镜子反射火光,照在了这些人身上,将他们照的如同白天一样显眼。
这些人手中都握着一个怪模怪样,漏斗一般的东西。
那些将士的话,通过这东西,放大了很多倍,以至于城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见那些将士声嘶力竭的喊着:“我等,已经降了扶苏公子。公子待我等极好。不仅不曾怀疑我们,还让工作队照顾我们的衣食起居,让我们加入参谋队,执掌军机,出谋划策……”
那些将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庭广众之下,盛赞宋家军的各种好处。听得守城官兵,个个心思活络起来了。
将士们说了半个时辰,然后又上来了一些小卒。
这些小卒同样举着喇叭,说了一些宋家军官兵平等的好政策。说到激动处,甚至痛哭流涕,说当了这许多年兵,今日才觉得自己是人。
一番话没说完,戏城东门打开了。有守城的士兵,擅自开门,然后狂奔向宋家军大营,他投降了。
守城的小卒弯弓搭箭,本来想射杀了这个逃兵,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扔掉弓箭,也向宋家军方向狂奔而来。
这两个人带走了一大串,片刻之间,数百人跑了出来。戏城的东门,已经是无人防守的状态了。
戏城令看到这幅样子,顿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实在无力回天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降。我等投降。”
他身边的小卒急不可耐的喊道:“降了,我等投降了。”
宋鲲微笑着看了看韩信,说道:“韩大将军,你可以入城受降了。”
韩信恼火的说道:“我堂堂大将军,乃是要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不是专门受降的跳梁小丑。”
他极为气愤的离开了。
宋鲲又看了看王举。
王举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这便去。”
他骑上高头大马,一边走,一边向旁边的副将说道:“去给我夫人写封信,便说他的夫君,今日带人受降。注意,要着重写我今日如何威风,必要之时,可以将戏城令写的卑微一些,好突出本将军之伟岸。”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约降
宋鲲已经逼近咸阳,实际上,他的大军已经开始封锁整个关中。
并且迅速的拔除了一些小的城池,使咸阳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宋鲲按兵不动,正在等待着胡亥的诚意。
按道理说,这时候胡亥早就应该投降了,可是他也没有动静。
这时候的胡亥,是坐在丹房里面的。
他的炼丹理论,已经日渐完善。胡亥相信,他快要大功告成了。
毕竟无根之水,他已经找到了,便是夜间从天上降下来甘露。
无根之土,他也找到了,便是收集了很久的灰尘。
无根之木,他也有了,那是从湖水中捞出来的,飘在水面上的浮萍。
无根之金,也寻得了。那是从天上将下来的陨石,从陨石之中,提炼出来的铁。
至于无根之人,胡亥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他只剩下无根之火了。
只要有了无根之火,就可以命无根之人炼丹,转化金木水火土,生生不息。自己吃下去之后,也可以飘飘荡荡,离开这烦乱的人世间了。
胡亥正在思考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外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司马勤求见。”
“哦,是我大秦的中兴功臣?”
对于司马勤,胡亥还是很有好印象的。
就是他,带人剿灭了赵高,是自己重新做了大秦名副其实的皇帝。
虽然现在皇帝能管辖到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咸阳城了。
胡亥召见了司马勤。
司马勤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说道:“戏城,破了。戏城令,生死不知。”
胡亥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扼腕长叹。
其实戏城令破不破,他根本不关心,戏城令是生死死,他也根本不在意。
他这样惺惺作态,无非是为了配合司马勤罢了,毕竟不能让功臣寒了心。
胡亥觉得自己颇有御下之道,不由得得意洋洋。
司马勤哭了一会,然后向胡亥说道:“陛下,如今反贼兵临城下,我城中还有五万铁骑,是不是……”
胡亥沉默了一会,说道:“五万铁骑,可以打退反贼吗?”
司马勤沉默了。
如果是戏城被围,这五万人从咸阳出发,一鼓作气,借着奔马的冲击力,或许还可以大战一场。
可是现在是咸阳被围,全军毫无斗志。打开城门之后,面对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反贼,根本摆不开阵势,也不用提什么冲击力。
这一仗,打胜的机会几乎没有。
司马勤长叹了一声。
胡亥倒是挺豁达,对司马勤说道:“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准备降贼吧。”
司马勤点了点头。
胡亥又叫住他,说道:“选一个人,与反贼交涉。要他们送来一缕无根之火。朕收到无根之火后,方才接受投降,否则的话,便带着这五万人,与他血拼到底。”
司马勤有点纳闷地看着胡亥,小声问道:“何谓无根之火?”
胡亥没有回答他。毕竟无根之火,乃是炼丹的大秘密,要事四处跟人说,被这个司马勤学会了,他岂不是就可以成仙了?
胡亥淡淡的说道:“反贼手中既然有无根之火,他自然就知道是什么。这件事,你不需多问。”
司马勤答应了一声,就一脸沉思的出门了。
选一个人去反贼营中交涉?选谁好呢?
这个人必须对皇帝忠肝义胆,如此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首先不能用咸阳城中的大臣。
他们固然在剿灭赵高之时出了力,然而这些人,忠于的乃是大秦,不是胡亥。见了扶苏之后,也许就反水了。
其次,这个人又必须胆大包天,毕竟到了贼营,谁知道会不会掉脑袋?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然而对方毕竟是反贼,万一做出些禽兽行径来,也无可奈何啊。
司马勤正在沉思,忽然看到了全身披甲的王二。
王二自从带着流民,杀了赵高之后,就颇受胡亥重用。现在已经是望夷宫的守将了。
司马勤看到他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此人出身卑微,胆大包天,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实际上,除了王二,司马勤也找不出别人来了。
想到这里,司马勤将王二拉到一旁,一脸歉意的说道:“王兄,我如今有一件难事,需要你办一办。此事颇有凶险,但愿你不要怪罪我啊。”
王二没说话。他心里有点紧张。
今天的司马勤怪怪的,该不会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吧?
不过王二转念一想,就算被怀疑了也没什么。如今宫中侍卫,大半都是宋家军的细作,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大家刀剑出鞘,就能让这里改天换地。
想到这里,王二就又松了一口气。
司马勤见王二脸色在几分钟内,变换了好几次,以为他不想冒险。
可是眼下也找不到更加可靠的人了,司马勤就硬着头皮说道:“如今皇帝想要降贼,需要有人去反贼军中交涉,王兄可愿冒死前往?”
王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前往反贼军中?那不是回自己老家吗?这有什么危险,还冒死前往?
王二努力的忍住了笑意,并且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来。神色更加古怪了。
司马勤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来了一块玉佩,塞到了王二手中,说道:“此乃陛下所赠,价值连城。”
王二摩挲着那块玉,忍不住叹了口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死,我王二也要走一遭了。”
司马勤有点惊讶,这王二文化水平还算可以啊。
他拍了拍王二的肩膀,说道:“事成之后,皇帝自然还有封赏。”
这句话王二没往心里去,毕竟事成之后,皇帝已经不再是皇帝了,他凭什么封赏?
司马勤给王二准备了一套行装,又给他准备了马车。
可是王二忽然提出来,此行凶险,也许就要掉脑袋了。可是有很多山珍海味,自己还没有吃过。
司马勤觉得这要求合理,就给王二准备了一桌酒宴。
王二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又说自己活了将近三十岁,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司马勤又给王二安排了几个美人。
第二天中午,王二黑这两个眼圈打开门,对司马勤说道:“活到三十岁,我还没有……”
司马勤已经急不可耐了,揪着王二的衣服说道:“事已急矣。王兄是在趁火打劫吗?是在劫本官,还是在劫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