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来（4）
雨渐渐停了，逆枫看乌云已经散去，便准备离开。
途经秀阁，看到有宫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往素源殿的方向跑去，他不免多看了秀阁几眼，不过他对祁国内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收回目光，举步离开。
秀阁里面，初公公陪着姜永仪在大堂里等着，等着谁呢？原本姜永仪是想直接把葛妍带走，但“葛妍”说自己有话要跟祁素逸单独说，姜永仪为了在葛妍面前维持好人形象，也不好做棒打鸳鸯之人，便应了他。
不过房间里的氛围，却不是姜永仪想象中的和谐。
祁素逸瞪着葛妍，凶巴巴道，“你跟姜太子走，最好就别再回来，再让本公主看到你，我才不管你是谁的人！”
红缇真予走近她，眸光沉沉。
“你干什么？”祁素逸挺胸看着贴近自己的人，“想死吗！”
红缇真予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祁素逸全身僵住，而后大声喝道，“你干什么！给我放开！信不信我叫人了？！”
红缇真予埋首在她的脖颈里，闷声道，“我吃吃公主的豆腐，不行吗？”
祁素逸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她跺脚喊道，“给本公主放开！本公主不喜欢女人！走开！”
红缇真予将人放开，祁素逸赶紧后退一大段距离，擦着被红缇真予碰到的地方，又急又气道，“恶心，恶心！”
红缇真予看着她，心情是从未有过的低落。
但他缓解了一下情绪，觉得也罢，这样也挺好，在两个人的感情里，自己也选择了放弃，所以，尽管心里是很难受，但他也没有底气去生气。
“逸儿。”红缇真予垂眸，低声道，“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不要玩，不要皮，选择让自己开心快乐的，才是最好的。”
祁素逸深深皱眉，眼神怪异道，“你，你不要学我真予哥哥的语气对我说话！”
他点头，“好。”
红缇真予到大堂的时候，祁藏已经在了，而且看两方的样子，事情似乎也谈妥了。
姜永仪问，“可以走了？”
红缇真予点头，“嗯。”
祁藏在看葛妍，红缇真予回以一笑，轻声道，“祁王陛下，小女不能陪您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祁藏背过手，看着葛妍，“姜太子与本王说了你的事，既然是姜太子先看上了你，本王也不好再夺人所爱，你便和姜太子一起回去吧。”
红缇真予在心里给姜永仪摁了个棒。
回去一路，红缇真予有幸搭上了姜永仪的软轿。
“啊……”红缇真予舒服地靠在软垫上，“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轿子，真是太奢侈了。”
姜永仪凝眸看他。
红缇真予接收到姜永仪的警告，赶紧坐直了身，举手解释，“我是不得已附在葛妍姑娘身上的，绝对没有对葛妍姑娘做过任何不妥当的事。”
姜永仪眯眼警告道，“掂量好了再说话。”
红缇真予明白，葛妍可以知道他是红缇真予，但不能知道他和姜永仪是异魂者。
“是这样的。”红缇真予开始交代，“我现在的魂魄是不全的，我有一部分在本来的身体上面，就是本来的身体。”
红缇真予特意强调了一下本来的身体。
姜永仪聪明，点头表示明白。
“导致我变成这样的是神门，我本来已经解脱了，但是不知道神门又做了什么，把我部分魂魄搞了过来，我找不到现在的红缇真予，只能临时找一个能自愿接纳我的人。”
“一定要自愿吗？”姜永仪挑眉，随便找个人不行吗？非得附到他的女人身上？！
“我的魂魄不能流浪太久，来祁国本来是想找逸儿的，但是我发现逸儿身边有类似术法的东西在保护她，我不能靠近，而且，那时我已经很虚弱了，如果随便找个人附体，很有可能会遭到本体排斥，那时就更危险了，好在那时碰到葛妍姑娘，我就去征求葛妍姑娘的同意，我是经过她的同意才到她身上的。”
红缇真予的解释，充满了满满的求生欲。
姜永仪沉声道，“红缇真予现在很健全地活着，他的身上应该有别的东西在，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缇真予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姜永仪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红缇真予实诚看他。
“这不是你搞出来的吗？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我哪里清楚，当时我都不知道那阵法都成什么了。”红缇真予根本不想去回忆那时发生的事，“反正有大师呢，有神门呢，他们有直接责任，会处理好的。”
姜永仪轻叹一声，“罢了，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的魂魄被拉过来的时候，是在冷尼国，做招魂阵法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通道，通向的是一座岛屿，我以前去过那里，所以，我猜测，让我恢复的方法，应该就在那座岛上。”
姜永仪缓缓点头，“你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红缇真予想了一下，道，“但是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说？”
“我现在暂时附在葛妍姑娘身上，所以要去那里，我还得征求葛妍姑娘的同意，另外，那座岛屿离北陆有一段距离，如果坐船过去，我担心变数太多，不如直接御剑过去，但葛妍姑娘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指导，没有御剑的体能，嗯……”红缇真予双手合十，笑道，“所以姜太子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下南陆神门的人？”
姜永仪呵呵一笑，“只怕南陆神门知道是你，会先把你抓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姜永仪忍住不翻他白眼，“他们一回来就跟我说你做了什么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让我把南陆给隔开，少跟你们北陆接触，说什么避灾。”
“哦……”红缇真予微微皱眉，“那可能……真是不太好谈了……”
“只能找南陆神门吗？”姜永仪问，“北陆无人可用？”
红缇真予细细想了一番，想着想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姜永仪看他想得难受，不禁道，“你在北陆的人缘那么差吗？都是当了十几年神门少主的人了，接触的人不少吧，就没一个信得过的？”
“当然有！”红缇真予眼睛一亮，道，“我师父，厄散，找厄散。”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来（5）
为了让红缇真予顺利出发去他所谓的岛屿，姜永仪决定暂留北陆，并且派人出去打听厄散的下落。
确定休息的地方时，天差不多黑了。
红缇真予下了软轿，看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和站在酒楼外的姜国士兵，有些惊讶地问同下轿子的姜永仪，“你把酒楼包了？”
姜永仪点头。
红缇真予再给他摁了个棒。
姜永仪将他全身扫了一遍，挑眉道，“吃完饭就去睡觉，不用洗澡了。”
红缇真予无所谓地耸肩，“我很干净，不洗就不洗。”
姜永仪依然不放心道，“睡觉的时候把眼睛和手脚都管好，不要乱看乱碰。”
红缇真予笑了一下，实诚道，“这……葛妍姑娘以后是不是还交不得闺蜜了？”
“这一样吗？”姜永仪心里呵呵，“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你是带把过的。”
好吧，红缇真予表示自己无话可辩驳。
吃饭的时候，其实姜永仪有挺多话想跟自己的老同学说的，奈何红缇真予附在葛妍身上，他不方便开口，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红缇真予倒是吃得很高兴。
“饿不死你。”姜永仪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温柔点吃。”
你是女人啊，你现在是女人啊！
红缇真予听了姜永仪的话，便转了转眼睛，放轻了动作，“北陆的人吃饭没那么讲究，我这样算温柔的了，而且，主要是以后很难吃到这里的美食了，趁现在多吃一点。”
姜永仪动作一顿，道，“你有能力给自己多创造一些选择，我可以帮你。”
“不了。”红缇真予轻笑一声，“没有继续的欲望。”
姜永仪扫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些年活得不满意？”
“不太满意，我觉得我还挺失败的。”红缇真予喝了口热酒，轻声道，“我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啊，到现在却是一地鸡毛，但是我不相信我的努力没有用，只是我用错了方向，或是做少了什么。”
姜永仪把他的酒拿开，“妍儿不喝酒。”
红缇真予轻轻一笑，“我活得要是有姜太子一半清醒就好了。”
“怎么说？”
“嗯……”红缇真予想了想，道，“我觉得我活得还挺迷糊的，虽然我清楚自己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我总觉得有很多东西我没有看破，而且，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总之就是在迷雾里打滚吧，但一直不能看清迷雾里都是什么，仿佛自己就在别人的棋局里一样。”
“如果……”姜永仪抬眸看他，试探性问，“如果这些年你真的是被很多人放在棋局里，而不是你活得不清醒，你就不想去解开那些谜团，搞清楚背后那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红缇真予笑着摇摇头，继续吃菜。
姜永仪垂眸，想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是被人放在局里的棋子，所以你身边的一切，其实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有局啊。”红缇真予无奈耸肩，“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啊，我没有能力去解开那些谜团，我只能努力活着啊，活着很难的姜太子。”
姜永仪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不甘心，会问我都是什么人在算计你。”
“怎么说呢……”红缇真予如实道，“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不甘心，但实际上不是啊，我又不是，不是那个，你知道的。”
“我明白。”姜永仪点头，“说实话，我要是红缇真予，我也不一定做得比你好，你有如今的威名已经很难得了。”
“呵呵呵呵。”红缇真予干笑，“姜太子过奖了，威名不敢当，只求那些个缺德的放过。”
姜永仪笑了笑，把酒给他移了过去，“你很厉害了，真的。”
红缇真予看着眼前的酒，笑问，“我可以喝了？”
“嗯。”姜永仪轻轻点头，“喝吧，看你怪可怜的。”
“……谢谢啊。”
逆枫出宫后，便在祁国一条商业街上碰到了瑰落。
二人碰面，皆是心照不宣地入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个清净的隔间，小二安排妥当之后便退出去。
瑰落上下打量逆枫，轻轻笑道，“多日不见，你看起来又上了一把年纪。”
逆枫轻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研究一下异魂的事要怎么办吧。”
“那小子呢？”瑰落坐到桌子对面。
“祁王说他恢复了，我正打算去红缇门找他。”
“他好了，怎么看你还愁眉不展的。”瑰落笑道，“你不是最看重他吗？既然他恢复了，那他搞出来的烂摊子直接扔给他处理不就好了？”
逆枫摇头，“我愁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何事？”瑰落给自己倒茶，“祁王为难你了？”
“不是。”逆枫阖眼叹息，“是姜太子。”
“南陆姜永仪？”瑰落挑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找我谈了两件事，一件还是用招魂阵法求永生的事，另一件……他希望把北陆现有术法引入南陆神门。”
“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瑰落微微眯眼，“他想干什么？”
逆枫看向窗外划过道道星光的夜空，疲惫道，“北陆神门这些年虽然违背神门先祖之愿大肆使用神门禁术，留下隐患，但也确实完善了不少术法，所以现在的南陆两陆来比拼术法，南陆是远不如北陆的，我想姜太子是想弥补这些不足。”
“你答应了？”瑰落身体前倾，沉声道，“姜永仪的目的很明显啊，他要准备战力，心思绝对不纯啊！”
“但是他开了条件。”逆枫皱眉，“你还记得烟兽吗？”
“你是说十几年前就绝种了的烟兽？”
逆枫点头，“姜太子说，他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有证据证明，如果我答应把北陆术法引入南陆神门，事成之后，他会如数告知，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瑰落凝眸，“他还说了什么？”
“说的不多。”逆枫眸光晃动，“但他还答应送给我一样让我难以拒绝的礼物。”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来（6）
吃过晚饭，红缇真予便回自己的客房去休息了。
屋内点了好几根蜡烛，但还是很昏暗。
红缇真予坐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中央的三根蜡烛出神，房内差不多安静了半炷香的时间，红缇真予才做到镜子前，道，“见了姜太子之后，你就一直不说话。”
葛妍：“……”
“你生气了吗？”红缇真予问。
葛妍想留在祁国当妃子，可他却让姜永仪把她带走，这对葛妍来说，并不公平，但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走，显然也会有人让她走。
不过事情还是有他的不对。
“对不起。”红缇真予道。
“我不想回南陆。”葛妍低语，“我不喜欢太子殿下。”
“那你真的喜欢祁藏吗？”红缇真予不解，葛妍与祁藏不熟才是啊，难道是看脸吗？可是姜永仪长得也不赖呀。
葛妍沉默了一会，问，“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红缇真予点头。
“天门现在归祁国管了。”葛妍低语，“我入宫就是为了得到高位，这样我才有能力救我的族人。”
原来……
“姜太子不能帮你吗？”红缇真予问。
“不能。”葛妍回答得十分干脆，“你不了解他，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红缇真予微微皱眉，“你不相信他。”
“不是。”葛妍拔高声音，“我了解他，做这件事对他没有用，他是不会为了我去得罪祁王和天门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红缇真予还是更愿意去相信姜永仪。
“不会！”葛妍急了，“红缇公子，你不了解他！”
红缇真予放缓语气，“好好，不会，姑且算他不会，那你方便告诉我，你被困的族人有多少吗？”
“……应该剩，三万。”
三万？？！
红缇真予本来想，要是十几个人，几十个人这样，他就想点办法帮她完成心愿，这三万……数字着实是大啊！
姑娘，实在无能为力了。
“红缇公子。”葛妍道，“你能帮我吗？”
红缇真予：“……”
好好的，你提这茬干什么！问上了吧？！
“我……”红缇真予觉得身心无力，“我现在自身难保……”
“没关系。”葛妍有些激动道，“我可以等的，只要红缇公子愿意帮我，便是把我给你，我也愿意。”
红缇真予满头冷汗，“别。”
什么给不给的，这些别乱说啊，他不想成为姜永仪的情敌啊。
“葛妍姑娘，如果我有能力，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一定会救人，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十分糟糕，而且……很有可能过段时间，我就死了，就彻底消失了，你不要把希望压在我身上。”
葛妍听完，久久无言。
红缇真予看她不说话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了。
刚躺上床，葛妍就开口了，“等你恢复，你能不能娶我？”
红缇真予：“……”
啥？他听到了什么？是听错了吗？
“我不用你做什么，只要娶我，我不用场面，不用聘礼，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拜天地我也不介意。”
红缇真予坐起身，眨了一下眼睛，皱眉，“我怎么能娶你呢，要娶也是姜太子娶啊，而且……葛妍姑娘，我们两个没有感情啊。”
“我喜欢你。”葛妍声音颤抖，“你还不喜欢我，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红缇真予翻身下床。
葛妍继续道，“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小，我不介意，我会，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红缇真予赶紧穿衣服。
“我真的可以，红缇公子，我不会拖累你的。”
穿完衣服，红缇真予便立刻冲出房间，跑姜永仪那边去。
姜永仪门口守着大风和小风，二人看到来的是葛妍，都没有动作。
“姜太子！”红缇真予敲门喊道。
姜永仪开门。
红缇真予冲进他的房间，“我跟你睡，我今晚跟你睡。”
大风和小风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八卦的光芒。
姜永仪把门关上，转身看红缇真予，“你干什么？”
“我要睡在你这里。”红缇真予脱了鞋子，跳上他的床。
“为什么？”姜永仪挑眉看他。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
红缇真予皱眉看他，忍住喊他一声傻逼的冲动，“我在帮你啊！”
“帮我？”姜永仪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忽然冷了脸，道，“我不急于这一时，回去！”
“我的天，你这傻叉。”红缇真予直接拉了被子上来，“我就在你这睡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和你的女人，总有一个要对不起你。”
姜永仪愣了一下，突然明白红缇真予的意思。
红缇门，祭堂处，灯光明亮，安静非常。
红缇松穆面向祭堂大门，拄着拐杖，直直地站着。
祭堂处的弟子守在门口，陪红缇松穆站了几个时辰了。
“门主，您还是回去吧，长老不会松口的。”
红缇松穆沉默不语。
弟子们面面相觑，无奈地继续陪站。
过了一会，红缇百雅过来了。
弟子们如见救星，赶忙行礼，“夫人。”
您快把门主带走吧，他们实在不想继续站在外面吹风了。
红缇松穆转头看红缇百雅，“夫人。”
红缇百雅没有理他，直接推门进去。
祭堂里的三位长老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三人皆是睁开了眼睛。
红缇百雅站到他们身前，语气平静道，“这些年来，真予对红缇门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红缇门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他不欠红缇门的，也不欠我，可现在是他需要我们的时候，长老们既然还不愿意帮他，那便罢了，我不会再来求你们，真予更不可能来跟你们低头，所以今后，不论红缇门遇到了什么灾祸，他都没有义务继续给红缇门做事，我作为他的阿娘，我再次说明，我给真予一条命的恩情，已经结束了，以后他和红缇门，再无关系！”
尘华长老和万华长老皆是皱眉，“你也开始不懂事了？”
红缇百雅眼睛是红的，却没有流泪，“不是我不懂事，是我这些年都太懂事了，不然真予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凡华沉声道，“这只是你的决定。”
“这不仅是我的决定。”红缇百雅深吸一口气，“也是真予自己的决定，长老们以后，就当红缇门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罢。”
说完，红缇百雅迈步离开，转身的时候，红缇松穆站在她的身后，红缇百雅对他道，“他和你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来（7）
第二天清晨，红缇真予从睡梦中沉沉醒来，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姜永仪，吓得红缇真予顿时僵直了身。
“你干嘛？”红缇真予上下看他。
这货醒得还挺早，就是一大早神情莫测地盯着他干什么？
姜永仪呵呵一笑，“起来吃饭。”
红缇真予奇怪地看着他，叫他吃饭也不用整得这么严肃啊，难道是他昨晚睡得不好，想找人发脾气不成？
小风悄悄开门探了个头进来，“殿下？您和葛妍姑娘是要在房里吃，还是下楼吃？”
“下楼吃。”
“好的。”小风轻轻把门关上。
姜永仪扫了红缇真予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晚上睡觉，衣服也不脱。”
红缇真予：？？？
姜永仪出去了，“我先去楼下等你。”
小二送了一盆水进来，道，“姑娘，这是给您洗簌用的。”
“好。”
小二出去。
红缇真予伸了个懒腰，过去洗漱。
洗着洗着，葛妍突然道，“红缇公子，我早上不喝粥。”
红缇真予点头，“好，我不喝。”
洗漱完了，红缇真予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准备出去了。
葛妍又开口了，“红缇公子，还没梳头发。”
“哦，哦。”红缇真予反应过来，便去梳头。
葛妍道，“红缇公子不会扎头发的话可以不用戴发饰，拿发带系几缕头发就好。”
“几缕？”红缇真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系几缕头发？”
要弄应该也是把后面的头发用头绳绑一绑，行动才可以方便一点啊。
葛妍低声道，“……女孩子在外，可以不戴发饰，但至少也要弄的干净好看一些……”
红缇真予：“……”
好吧。
其实他觉得就算葛妍不搞这些，梳一梳头发，黑长直也是十分亮眼独特的存在。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小风上来找人了。
红缇真予还在弄着头发。
诶！女孩子出门实在是太难了。
小风道，“葛妍姑娘，殿下催你下去吃早饭了。”
红缇真予摆摆手，“马上，马上。”
小风下去后，红缇真予对着镜子问，“葛妍姑娘，这样扎着可以吗？”
葛妍：“……”
红缇真予看葛妍没反应，试探性问，“我觉得黑长直，是种挺不错的风格，葛妍姑娘能驾驭。”
“……好，那就黑长直吧。”
红缇真予松了口气。
这里的女孩子发型好看是好看，他以前光顾着看了，也没琢磨过怎么扎，还以为很简单，几下就完了，毕竟他看别的女孩子都是随手几下，簪子一插，出来便是漂漂亮亮的成果，怎的到了他这，手就这么残呢……
下楼的时候，姜永仪正在看信，大风站在他的身旁，小风则是坐在另一张桌子和其他护卫一起吃饭。
红缇真予自然而然地坐到姜永仪对面。
姜永仪看完信，抬头看到红缇真予，他眉头一蹙，问，“你下来的时候没梳头？”
红缇真予摸着自己的长发，挑眉道，“梳啦，梳了很久呢，黑长直呢这发型……”
姜永仪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不会的话，我安排别人帮你弄。”
“不用。”红缇真予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这风格挺好的，干净，干脆，刚刚好。”
姜永仪摇了摇头，无语道，“我不说你，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
红缇真予不理他，挪开面前的白粥，去拿中间的包子。
姜永仪把白粥给他移了回去，“早上要喝点粥。”
“葛妍姑娘说她早上不喝粥。”红缇真予又移开了。
姜永仪把信折起来放入袖子里，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她早上不喝粥？”
“早上。”
“早上？”姜永仪微微眯眼，“你是说，你在她的身上，但她也能自己说话？”
“可以。”红缇真予边吃边道，“她的身体由我支配，但她还保持清醒，也能说话。”
“哦？”姜永仪细细看他，“那我要怎么分辨，是你在说话还是妍儿在说话？”
“是谁说话你还分辨不出来？”红缇真予喝了口水，“葛妍姑娘平时说话又细又温柔，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是吗？”
姜永仪笑问，“既然妍儿能说话，那为什么见了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这……
红缇真予想起葛妍说不喜欢姜永仪的事。
诶！是他多嘴了！
“兴许……是害羞吧。”红缇真予为葛妍解释道，“她一个传统的姑娘，被我这么一个大男人附在身上，多多少少会觉得不妥当，不太敢让别人知道吧。”
姜永仪轻声道，“你也知道不妥当。”
这句话不知是对红缇真予说，还是对葛妍说，反正红缇真予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了。
少说少错，少说少错……
这两人的事他不能管，否则以葛妍的想法，他一旦管了，定然沾得一身腥。
“找到我师父了吗？”红缇真予道，“他这人喜欢跑来跑去，应该挺难找的。”
姜永仪摇头，“你师父没找到，不过找到了你师弟。”
“我师弟？”红缇真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师弟，“是宙云吗？”
“嗯。”姜永仪喝了一口粥，缓缓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如果能请到，午饭之前，你应该能见到他。”
“好。”红缇真予看向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街，道，“这里靠近海边，你带过来的人大多都聚集在这一片吧？”
“是。”姜永仪如实点头，“怎么了？”
“没事。”红缇真予问，“我走后，你就直接回南陆吗？”
“嗯，南陆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我不能再北陆逗留太久。”
红缇真予抬眸看姜永仪，欲言又止。
姜永仪看了身旁的大风一眼，道，“你到时若是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就让大风跟你一起过去，等你的事搞完，便让大风把妍儿安全送回南陆。”
“不回南陆。”
红缇真予顿住。
“什么？”姜永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回南陆，我已经是红缇公子的人了。”
红缇真予觉得包子把他噎住了。
姜永仪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凝眸。
红缇真予当即做发誓状，“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葛妍拔高声音道，“红缇公子说过，如果我真的不愿意留在太子殿下身边，太子殿下是不会强迫我的，那我今日便说明白，我不喜欢姜太子，不想留在姜太子身边，所有还请姜太子今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来（8）
一楼慢慢安静下来，坐在另一桌的小风起身走过来，但被后退一步的大风拉出去。
在一楼吃饭的护卫们看大小风都出去了，便跟着一起，出去的出去，上楼的上楼。
红缇真予看气氛怪异，不由得坐直了身。
姜永仪凝眸看他，也是一动不动。
红缇真予：“呃……那什么，这是葛妍姑娘说的。”
姜永仪沉眸看他。
“本来……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没有理由插手，但是……嗯，其实很久之前，葛妍姑娘就跟我说他不喜欢你了，所以你看，要不试着放一下手？你看，外面的女子千千万，你是姜国太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良人，实在没必要……把精力都花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
这次葛妍好歹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既然他不能帮她救人，那帮她劝一下姜永仪，也算是为她出一点绵薄之力。
姜永仪眸光泛寒，“你想让我忘了她，成全你们？”
“不是……”红缇真予微微皱眉，“姜太子，你冷静一点，我跟你抢什么都有可能，但女人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抢的。”
姜永仪紧紧抿唇，不说话。
葛妍：“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为我好，那就放过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殿下在一起，我的心也不在南陆。”
姜永仪原本暗下去的眸光又是冰冷起来。
红缇真予看着姜永仪现在的冷酷模样，也觉得心里有些瘆得慌，正当他怀疑姜永仪不愿意放弃的时候，姜永仪突然扯了扯嘴角哼笑一声，“不愿意便罢了，本太子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红缇真予暗暗松了口气，“能放下便好，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女子。”
姜永仪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红缇真予犹豫了一下，问，“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姜永仪抬眸看他。
“这次如果能成的话……”
“不用。”姜永仪明白他的意思，“人不在，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红缇真予点点头，“好。”
吃完早饭，姜永仪忙自己的事去了，红缇真予想出去走一走，姜永仪便让大风陪着他一起。
许是葛妍的容颜太过惊艳，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有不少人都会多看几眼，红缇真予也不在意，继续在街上散步。
途中，红缇真予偶遇了不少神门的弟子，都是驻守在北陆外围的弟子，不知为何，他感觉驻守在沿岸处的神门弟子比以往要多，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大风有些不耐烦道，“走这么远了，该回去了。”
红缇真予扫了他一眼，“回去也没事可做，再等等。”
大风皱眉，继续跟着。
途经一家卖兵器的小店，红缇真予直接转进去，大风看了那家店摆在外面的牌子一眼，道，“这里是卖兵器的地方，不是卖胭脂和衣服的地方，你进去干什么？”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我不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罢，红缇真予提起裙摆走进去。
大风不耐烦地跟上去。
红缇真予在里面挑了三把短小的匕首，给老板结账。
大风看着那几把匕首，道，“你买它们干什么？想暗杀谁？你手臂有劲吗？？”
老板扫了两个人一眼。
红缇真予不理他，结完账就从里面出来。
大风没好气地在后面吭哧吭哧。
红缇真予忍不住了，转身问大风，“这位兄台，我是哪里招你不快了？我怎么感觉你这一路都对我没好脸色呢？”
在他印象中，大风性格成熟，能力也可以，之前他在姜永仪那里待了几天，人对他也不错，怎么今天对他的态度就这么令人费解呢？
大风冷哼道，“太子殿下对你们那么好，没想到，哼，两个人背着殿下暧昧不清，都是狼心狗肺！”
红缇真予：“……你有毒吧？”
大风抱剑于胸，十分不喜地看着眼前的人，“办完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人趁早滚远，别来南陆碍殿下的眼，殿下脾气可不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们！”
“呵呵。”红缇真予对他干笑一声，不想理他，转身走人。
没想到一转身，就直接撞到了人，抬头看，愣是把红缇真予吓一跳。
好家伙，冤家路窄，撞到的人竟然是天郝！
红缇真予动作僵硬地后退一步，想要绕过天郝走人，前脚刚迈出，天郝就抓住了她的手。
红缇真予硬着头皮道，“天郝门主，我现在要回去见姜太子，你有事吗？”
天郝垂眸看她，低语，“想见你的族人吗？”
红缇真予抬眸看他，谨慎问，“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红缇真予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大风上前，问，“天门门主，您有事吗？”
天郝看向大风，微微眯眼，“你是……姜太子的人？”
“正是。”大风站到葛妍身前，“太子殿下让我保护葛妍姑娘，天门门主若是想要人，便随我走一趟，不远，太子殿下就在附近的酒楼里休息。”
天郝的目光移向葛妍，“不论你怎么逃，最终的归宿都在天门，姜太子能保你一时，但绝对保不了你一世，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还是没有给我答复，届时，你就不要怪天门绝情了。”
红缇真予神情不佳，天郝看向大风，道，“这个女人不值得姜太子用心，如果姜太子想一生无忧的话，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这下，不止红缇真予脸色不好，大风眸光也沉了下来，“我家太子殿下愿不愿意用心，不需要你们北陆的人操心，天门门主，您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异魂这件事吧。”
天郝轻轻一笑，“这些，也不劳南陆的人操心。”
大风沉眸不语。
红缇真予绕过天郝走人，大风心里冷哼一声，跟上红缇真予。
天郝面无表情地看着匆匆离开的人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他脚下的石板就好像被下面什么东西顶到，翘了翘，天郝手指不动了，脚下的石板也跟着不动了。
第二百九十章 回来（9）
刚回酒楼，红缇真予就在门口碰到被姜永仪的人请过来的宙云。
宙云穿着紫黑色的长袍，是他师父喜欢的款式，红缇真予看到他时，他正站在酒楼门口，看看这边的姜国士兵，再看看那边的姜国士兵，神情严肃，好像是怕自己被人坑了一样。
红缇真予看着他脑袋转来转去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讨喜。
这个师弟看着，好像还没被他师父教坏，甚好。
红缇真予上前，道，“你便是宙云吧？”
宙云转头看人，先被葛妍的姿容震惊了一把，而后正了神色，道，“我是，你是何人？”
红缇真予道，“我……现在叫葛妍。”
宙云上下看了她一遍，低低应了一声，“哦。”
小风到外面来，先是扫了红缇真予一眼，接着才对宙云道，“宙云大师，太子殿下在里面等你，请跟我来。”
宙云点头，跟小风进去了，红缇真予跟上去。
姜永仪在一楼看书，大风走回姜永仪身后去。
宙云对姜永仪行礼，“姜太子。”
姜永仪抬头，看了宙云和跟在宙云后面的红缇真予一眼，把书放下，道，“都坐。”
宙云和红缇真予都坐过去，宙云扫了红缇真予一眼，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宙云移开目光，转向姜永仪，“太子殿下的人说知道我师兄在哪里，这……是真是假？”
姜永仪看向红缇真予，“这就是。”
宙云看向坐在另一边自称叫葛妍的女子，愣住了，好一会，他严肃了脸，认真道，“太子殿下不要跟我开玩笑，我是真的想找我师兄的。”
姜永仪：“我没跟你开玩笑，他确实是你师父当初认的那个徒弟。”
宙云动作僵硬地再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大美人。
红缇真予对他轻轻一笑，道，“我上次出了个意外，把身体弄丢了，现在想找个人帮我。”
宙云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指着红缇真予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你知道我师兄是谁吗？？”
红缇真予撑着下巴，抬眸看他，“知道啊，厄散，红缇真予。”
“那你……”宙云神情复杂，“你……”
红缇真予指着自己，毫不隐瞒道，“没错，我就是以前那个红缇真予。”
宙云皱眉，不知道该不该信。
红缇真予道，“要是不相信，没关系，师父可以看出我是不是，你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吗？现在方便带我去见他？”
宙云沉思，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变换，他再去看姜永仪，问，“姜太子，你，你这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姜永仪摇头，“我不喜欢开玩笑，他确实是你从前的师兄。”
宙云看着红缇真予，深深皱眉，“那，如果，如果你真的是红缇真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言难尽，你带我去见师父就知道了。”
宙云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先带你去见师父，嗯……直接去吗？”
“嗯。”红缇真予点头，“直接去。”
红缇真予起身，宙云看向姜永仪，姜永仪对他点点头，“去吧，大风一起去。”
“大风？”红缇真予疑惑看他，“他还去？”
姜永仪点头，“嗯，这一路恐有变数，大风可以保护你们，万一最后没有预想的好，你便和大风一起回姜国，若是一切顺利，到时妍儿想去哪里，可以直接让大风把她送过去。”
“好。”
三人一到海边，宙云便去附近拖了一块木板过来，让红缇真予和大风站上去，红缇真予和大风相视一眼，踏步上去。
宙云道，“你们站稳了，我开船的速度很快的。”
红缇真予直接坐到木板上，大风眉毛一挑，继续站着。
宙云站在木板最后面，脚下的木板慢慢划入水中，整个木板都到水里后，木板前进的速度陡增，大风没反应过来，险些被风拍到水里去，红缇真予半趴在木板上，瞧了一眼狼狈稳住身形的大风。
宙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道，“可以坐下来，我还要继续加速。”
大风神情不自然地坐了下来。
红缇真予抬头看站着的宙云，问，“你这是什么招式？可是跟术法有关？”
宙云低头看他，“不是，这是师父教给我的，很简单，只要用魔功把力压到板上，木板就可以动了。”
“不会坏吗？”
“只要我不收力，木板就不会坏。”
红缇真予点头，“还蛮厉害的。”
宙云垂眸看他，“既然厉害，你为什么不学？”
“我不适合。”红缇真予直言。
宙云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过了一会，他忽然道，“师兄。”
“嗯？”宙云突然正经地喊他师兄，红缇真予觉得内心还挺复杂的。
“你原谅师父了吗？”
红缇真予一愣。
宙云没有看他，还是看着前方滚来滚去的海浪，“师父说，只要他帮你给所有当初受你阵法影响的人道歉，你就原谅他，他做了。”
红缇真予低下头，“有半个冷尼国吗？”
“有。”宙云眸光微动，“师父有一个金库，给每家补偿，本来是绰绰有余的，但有人不要，不接受道歉，师父就一直加钱，直到用钱把人砸晕在自己家，才继续换下一家，等到道完了歉，师父的金库也空了。”
红缇真予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原谅他了。”
宙云看他，“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红缇真予摇头，“我不会学他的东西，他不需要我这一个没用的徒弟。”
宙云沉默了一会，道，“你已经没内力了，难道以后也不学吗？”
“不知道。”红缇真予看向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海域，只道，“但现在我的答案是不会。”
宙云沉默。
大风看了看两个人，问，“厄散大师收徒的标准是什么？看天赋吗？”
红缇真予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宙云低头看他，“师父是看天赋的。”
大风再问，“魔道好学吗？”
“需要引路人。”宙云收回目光，“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泯灭人性，甚至爆体身亡。”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回来（10）
木板在海上行驶的速度非常快，红缇真予觉得葛妍这张小脸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疼。
好在冲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红缇真予跳下木板，惊讶地看着这座岛屿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山石。
这里不就是当初瑰落把祁素逸抓过来的地方吗？
宙云跳下木板，木板瞬间化成了粉末，被海水卷入海中，“这里有修士驻守，不允许外人进来，你们要跟紧我。”
“宙云。”红缇真予看着层层山石间冒出来的缕缕黑气，“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宙云皱眉，“先去见师父。”
“师父不会跑。”红缇真予直接拉起他的手往岛屿深处走，“先跟我走。”
他要找厄散就是为了找这个地方，既然宙云直接把他送到这里，那他能省点麻烦就省点麻烦，不然厄散见了他变成这样，定然要问他很多东西。
红缇真予要去的那个地方正是当初瑰落让他叠加阵法的地方，他记得当时他在这座岛屿中心位置的山泉处，结出了很多个阵法，瑰落不知在那个位置做了什么手脚，他叠加的那些阵法失去他的控制，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停留在原处。
他后来带祁素逸回北陆，没多久就忘了这里的事，直到这次回来，感知到冷尼国通道连接的地方有他留下的阵法的痕迹，他才想起那时候的事。
说起来，瑰落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弄出一系列叠加的阵法，定然有所图谋，不过那时的他对术法的危害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如今细思，才慢慢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整一路，红缇真予眉头紧蹙。
也不知道那些阵法怎么样了，如果是弱化了，倒不需要担心，但看山石间的黑气，那些叠加的阵法显然没有弱化，甚至已经恶化。
越逼近那个位置，周围的黑气就越多。
宙云担忧道，“师兄，这里是瑰落大师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乱走为好。”
“没事，我来过这里，熟。”红缇真予带人走过几条一线天，直到中心的山泉处，三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从山泉周边流下来的泉水穿过从阵法弥漫出来的黑气后，竟然变得十分浑浊，好像是浸泡过腐烂的东西，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宙云和大风都捂住了鼻子。
红缇真予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层层阵法和浑浊非常的泉水，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大风看他一动不动，不禁问，“你怎么了？”
红缇真予沉了脸，想了想，觉得罢了不管吧，眼前的东西日后定然成为祸害，可是管吧，他还能拿什么来管？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瑰落大师到底在干什么……”宙云拧眉低语。
红缇真予转头看宙云。
宙云看到红缇真予突然严肃地看他，不禁看了看自己，“怎，怎么了？”
红缇真予问，“宙云，以你的能力，能不能把这些阵法打碎？”
宙云看向被层层黑气覆盖的那些阵法，摇头，“不行，这么多阵法叠加，术法之力定然十分强悍，便是瑰落大师，只怕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毁了它们。”
“我知道这些阵法不好除去。”红缇真予严肃道，“但是，这些叠加阵法，它们的术法之力会与日俱增，拖得越久，越是难解。”
宙云蹙眉不语。
“这样，今天的事情结束，你有空就回北陆找逆枫大师，让他来这里看一看，他知道怎么处理这里的事。”
宙云想了想，道，“可以，不过我要先跟师父说一声。”
红缇真予点头，转向大风，“你在这里等我，记得及时救人。”
大风还没反应过来，红缇真予就冲入黑气最多的位置，他的整个身形被黑气淹没，宙云睁大眼睛，喊道，“师兄，你疯了吗？！快出来！”
大风疑惑看他，“他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宙云左右看了看，焦急地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对大风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现在马上去叫我师父。”
话音刚落，宙云便不见了。
大风一脸懵地左右看看，“这就是魔道的神出鬼没吗……”
红缇真予进去后，黑气显然浓厚了许多，大风看着上涌的黑气，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谷间传来阵阵阴风，让人觉得背脊发凉，泉水里有东西飘出来了，大风微微眯眼，慢慢靠近，待看清顺着泉水飘出来的是葛妍时，他瞪大眼睛，赶忙踏步上前，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黑气缠着葛妍的身体，大风便带着葛妍远离中间的那些阵法，黑气也慢慢脱离葛妍的身体。
就在这时，宙云带着厄散赶到了。
宙云看葛妍晕倒，赶忙问，“人怎么样，有事吗？”
大风摇头，“我刚把她带出来。”
宙云对厄散道，“师父，就是她，师兄就附在她身上。”
厄散皱眉上前，蹲到葛妍身前，刚把手伸过去，葛妍便醒了。
宙云惊喜道，“师父，她醒了。”
厄散暂时把手收回去，葛妍慢慢坐起身，神情有些恍惚。
大风看她衣服都黏在自己身上，周围又围了几个男人，于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葛妍抬头看他，眸光渐渐清明。
厄散把她的脸转过来，看自己。
葛妍愣愣地看着厄散，“你，你是谁啊......”
宙云皱眉，也蹲下来，“这是师父啊，你不是说你是我师兄红缇真予吗？”
葛妍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厄散站起来，就是对宙云一顿踢，“你小子翅膀硬了，竟敢戏弄为师！看来是太久没挨打，都不知道尊重为师了！”
宙云大呼冤枉，“师父你听我解释，是她自己说她是师兄的，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啊......”
葛妍愣愣道，“他......他走了......”
“什么？”大风低头看他，“谁走了？”
葛妍突然抓住大风的手，急道，“红缇公子呢？红缇公子去哪了？”
大风表示莫名其妙，“他方才不是还在你的身体里吗？”
“没，没了。”葛妍看向不远处隐匿在黑气里的阵法，“他刚才，一进去，我就突然没了意识，醒了之后他就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葛妍（1）
宙云拉着大风给厄散解释了好久，厄散才终于有些相信红缇真予曾经到过葛妍身上的事，但葛妍不知道是怎么了，从知道红缇真予离开她的身体后，她就一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宙云求她帮他解释，葛妍也仿佛没听见一样，一直不动。
厄散抱胸，严肃地看着葛妍道，“她是傻了吗？我说话都听不见？！”
宙云怕他生气，赶紧给他捶肩，好声好气道，“师父，葛妍姑娘可能是一时没缓过来，您再给她点时间缓缓。”
大风两方看了看，而后对厄散道，“厄散大师，既然红缇公子已经离开葛妍姑娘的身体，那我便带葛妍姑娘离开了。”
“什么离开？！”厄散没好气道，“没把事情讲清楚之前，谁都别想走！”
大风看葛妍状态十分不好，便蹲到她身前，问，“葛妍姑娘，你没事吧？”
葛妍眼睛慢慢红了，抱着自己的腿，埋头哭泣。
大风看着，实在猜不透她怎么了，人看着也没受伤，咋就哭了呢......
大风再问，“你到底怎么了？”
宙云也凑过去问，“是不是受伤了？”
厄散不耐烦了，“哭哭啼啼，哭哭啼啼，老子不要看女人哭哭啼啼，快说，我徒弟去哪了？！”
葛妍不回话。
宙云轻轻拉了拉厄散的袖子，“师父，人家是女孩子，您温柔一点。”
“温柔什么？”厄散挥开他的手，“她是我的女人吗？她是我徒弟的女人吗？都不是还要我对她温柔？！”
葛妍抬头瞪他，撅了嘴道，“我是你徒弟的女人！”
在场三个男人皆是愣住。
大风最先开口，“你，你们不是没关系吗？”
葛妍拔高声音道，“他都占了我的身体了，还能没关系吗？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碰便碰了，还不喜欢负责！”
厄散走过去，满脸好奇问，“我那徒弟还能玩女人啊。”
葛妍再瞪他，“你怎么说话呢，你，你还想帮他赖账不成？！”
厄散上下打量葛妍，意味深长道，“可以啊，可以，不错，不错......”
宙云不解看他，“师父您说啥呢？”
厄散去扶葛妍，“来来来来，起来起来，既然是我徒弟的女人，那得照顾，得照顾。”
“啊？”宙云去拉厄散，“师父，师兄和她不一定有关系呢。”
“你师兄懂什么？！”厄散对宙云低喝道，“你以后不准学你师兄，咋们练这道的，女人要越多越好，你以后注意点啊，但凡是个女的对你有意思，都要把人家收下，听见没有？”
“啊？”宙云神情复杂，略感为难道，“师父，我现在对女人......没什么想法，您这不是难为我嘛......”
“对女人没想法？”厄散瞪眼看他，“那你是对男人有想法了？”
“不不不。”宙云被厄散的话吓到了，连忙摇头，“我没有。”
厄散不理他，转向葛妍，“你和我徒弟到哪一步了？上床了没有啊？”
宙云看厄散这样，欲言又止，眼角瞥到大风在看他，便把脸转过去，竟然发现大风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大风偷看被发现，于是立刻移开眼神，并且后退好几步，明显在与宙云拉开距离。
宙云的表情瞬间裂开。
这边，葛妍依然抿唇不语。
厄散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呢，我徒弟到底跟你到哪一步了？啧，你看你一点都不活泼，不会是蒙我们的吧？”
葛妍看他，眸光坚定，“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大风看着她，皱起眉头。
“好！”厄散鼓掌，高兴道，“你有这份决心就好，我告诉你，我这个徒弟啊，你别指望他主动，没用的，这种事情，你得逼他，好姑娘，以后你就留在我这里，一有机会，我马上帮你安排。”
葛妍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敢置信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厄散正经道，“你别看他老是对那个小公主喊什么逸儿逸儿的，这个小公主可不简单，等哪天我徒弟看清她了，两人绝对没戏。”
葛妍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诶，这才是对嘛，宙云。”厄散招了招宙云，“给你未来的嫂子准备住的地方去。”
大风站到葛妍身前，皱眉道，“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葛妍抬头看他，目光清明，“是，我要留在这里，你回去吧。”
大风凝眸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哼笑一声，道，“你最好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葛妍平静道，“回去帮我谢谢姜太子，感谢他这些年的照顾，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可能不会再回南陆了。”
“哼。”大风轻哼一声，转向厄散，“厄散大师，那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厄散摆手，“宙云送他走。”
“是。”宙云对大风道，“我送你到岸边？还是直接送你到南陆？”
“岸边就行，我自己回南陆。”
“好。”
两人走后，厄散就笑眯眯地牵起葛妍的小手。
葛妍皱眉看他。
厄散走近几分，笑呵呵道，“小姑娘，我徒弟有什么好啊，要不你跟我？我可比我徒弟厉害多了。”
“你干什么？！”葛妍抽回自己的手，连忙后退，惊恐道，“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死给你看！”
“啧。”厄散嘴角一撇，摸着自己的脸道，“我长得也可以啊？我徒弟一天到晚不见人的，你从了我不比从了我徒弟好？”
葛妍紧紧拧眉，转身便要跳入身后的黑色泉水里，厄散手疾眼快，连忙把她拉住了，“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就不要嘛，我又不会强迫你。”
葛妍红着眼看他，紧紧咬牙。
厄散为证清白，便放开她后退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沾染我徒弟的女人，我刚才就是跟你开开玩笑，我试探一下你，万一你是冲我来的不好意思说，那不是，不是就没缘分了嘛，是吧？”
葛妍看厄散不像是在糊弄她，便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好。”厄散对她招手，“你快下来，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第二百九十三章 葛妍（2）
宙云找回来的时候，发现葛妍和厄散的气氛十分怪异。
葛妍站在山石旁，厄散蹲在她前面看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宙云过去把厄散拉起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看女孩子呢，你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厄散皱了皱鼻子，指着葛妍道，“你快带她去洗浴休息吧，她不让我靠近她，也不愿意跟我走，你带她走。”
宙云狐疑眯眼，“师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嗯？”
厄散拍了几下他的脑袋，低喝道，“废话废话废什么话，等下人生病了你照顾啊！快去！”
宙云莫名其妙挨了打，更懵了，但他还是过去对葛妍道，“葛妍姑娘，你快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休息。”
葛妍点头，扫了厄散一眼，赶紧跟着宙云走了，留下一个人郁闷的厄散。
“为什么我就这么没女人缘呢？”厄散摸着自己的脸，无奈问天，“没女人真的误老子一生啊......”
自那日红缇百雅从祭堂出来后一语不发地离开红缇门，红缇松穆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经常坐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起来走动，在红缇门内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他想去的究竟是哪里。
红缇成夏被红缇松穆叫过去好多次，经常性彻夜长谈，等到第二天才会放人回去。
刚开始，红缇成夏求知的欲望非常强烈，因为红缇松穆每次都是语重心长地亲自教他指点他，这是十分难得的，连红缇真予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因此他十分认真。
然而他的精力有限，短期内红缇成夏的进步并不是很大，红缇松穆每次测试红缇成夏的能力时，都觉得达不到自己的标准，于是会沉脸，会提醒红缇成夏担负的责任，好似十分希望红缇成夏能在一夕之间成才，但这是不可能的。
而红缇成夏也已经尽力去学习了，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够门主眼中的标准，可他没有放弃过，直到今天，红缇松穆说要看看他有没有具备一点门主的能力，于是问了他三个问题，他自信答了，然而全部错了。
红缇松穆眼中的失望令他难以忘怀。
从红降阁出来，红缇成夏的心情无比低落，他走在回自己庭院的路上，有弟子碰到他，都会热情上前喊他少主，他看着这些弟子的笑容，更觉得那每一声的少主都在无形之中给他施加压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比得上上一任少主红缇真予？
红缇松穆把红缇剑给他了，与红缇真予一样，他并没有获得红缇剑的认可，于是他与红缇真予对比自己的其他方面，论实力，红缇真予确实比他强，但只是以前的红缇真予比他强，而论当少主的其他能力，他觉得自己比红缇真予要强得多，至少红缇门的弟子不会否定他，至少他比红缇真予多了十几年的针对少主能力的培养，这也是为什么红缇真予还是少主时，他非常不服气的原因。
可现在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便不再是站在别人身后，被别人保护的人，他现在成了保护别人的人，可是他真的能够去保护别人吗？
红缇成夏对此是不自信的，甚至他怀疑自己难以去带好门内的弟子。
当走到自己的庭院门口，红缇成夏对三位长老的到来深感惊讶。
“三位长老，您们怎么来了？”红缇成夏惊讶上前。
尘华道，“路过，有点事顺便过来与你聊聊。”
红缇成夏听此，连忙将三位长老带入院中，跟过来的其余弟子则在外面守着。
“就在院里说吧。”凡华坐到院中石椅上，另外两位长老跟着坐过去，“你也过来坐。”
“是。”红缇成夏坐到最后一个位上。
凡华问他，“成夏，听说松穆最近经常召见你？”
“嗯，是。”红缇成夏点头。
凡华再问，“松穆最近一直找你做什么？”
红缇成夏如实道，“门主最近一直在指导我如何做事，还有告诉我很多门主应该要做的事。”
“他告诉你这些干什么？”尘华皱眉问。
红缇成夏看向尘华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门主好像......很着急。”
“怎么说？”
“嗯......”红缇成夏思索道，“门主跟我说过，希望我早日清楚门中事务，如果可以上手，便是最好。”
“这......”尘华看向凡华，拧眉道，“他这是想把成夏提到门主之位啊。”
红缇成夏微微一愣，门主竟如此看重他吗？
“哎，这......”鲜少开口的万华都神情不佳道，“找他谈谈吧。”
凡华垂眸，思索片刻，而后抬头问红缇成夏，“松穆是不是在百雅走后才开始找你的？”
“嗯。”红缇成夏点点头，“是在夫人离开红缇门后开始找我的。”
“糊涂啊。”尘华拍桌，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红缇门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凡华神情不变，再问，“成夏，你老实告诉我们，你觉得靠你一己之力，有没有希望战胜门内百位精英弟子？”
红缇成夏愣了一下，道，“长老，我没试过。”
“没试过没关系，你说你能不能？”
红缇成夏低下头，低低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明天早上到训练场来，我们试一试，考验一下你。”
红缇成夏点头，“好。”
三位长老走了，红缇成夏内心的波动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长老们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他，今天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他想到了方才尘华说的，门主想把他提到门主之位，难道长老们是想测试他，看他有没有能力胜任门主之位？
很有可能。
红缇成夏的内心开始紧张起来，他在自己的房中走来走去，不断低喃，“这么快吗......我才当少主没多久，我能晋升得那么快吗......可是如果门主不想继续当了，那我也只能上去了......我可以吗？我能当好门主吗......”
他想了很多，又愁又紧张，最后，他还是选择去相信长老们。
如果那个时候，长老们觉得他可以，那他便是可以，他相信，长老们不会拿红缇门的前途开玩笑。
第二百九十四章 挑战（1）
第二天天刚亮，训练场就有人开始活动了，这里的训练场不比以前的大，但也足够让本门的弟子发挥了。
“九识，你听说了吗，今天少主要挑战门内百名精英弟子！长老们还会亲自过来看，你觉得少主能赢吗？”
童九识边擦自己的剑边摇头，“百名普通弟子可以，精英弟子我觉得不行。”
何善言微微挑眉看他，“你不相信少主？”
童九识头也不抬道，“以前的少主我信，现在的，不信。”
“九识，你这样看少主，就不怕哪天被撵出红缇门吗？”
童九识没有回话，继续认真擦剑。
“我们可是外门弟子耶。”何善言道，“你要是被亲传弟子知道你这样，给告到少主那里去，到时有你受的！”
“哼。”童九识哼笑一声，“这就是我不喜欢现任少主的原因，你看看你畏惧的都成什么了？”
“什么？”何善言愣愣问。
童九识收回自己的剑，抬头看何善言道，“以前我们从来不会因为指出少主的错误而被惩罚，更不会像现在连真话都要斟酌该不该说，我们从前毫无畏惧，现在却来畏惧这种可笑的东西。”
“九识，不管你服不服气，红缇门本来的制度就是如此，现任少主再严厉也是拿门规给我们定罪，所以有些事就算你不满意，以后还是不要跟别人提罢，而且……”何善言低低道，“我们不比亲传弟子，我们是外门弟子，只要我们态度不端正，就很有可能被红缇门赶出去。”
童九识微微皱眉。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是真话。”何善言拍了拍童九识的肩膀，道，“这些天祁国对我们的监视少了，好多当初自愿离开红缇门的弟子回来了，外门的弟子最多，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才被允许留下，要是被赶出去，那以后就是永久无法回门的。”
童九识沉默了一会，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喜欢现在的少主。”
何善言轻叹一声，“予辛也不喜欢，自从成夏少主上来，他就经常跟我发牢骚，我其实也搞不太懂当初为什么要换少主......”
童九识眸光一闪，问，“善言，你知道大寒境的事吗？”
“知道。”何善言看他，“你不会是在提醒我是因为大寒境的事才换少主吧？诶，我跟你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童九识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才继续道，“当时少主带了上千人过去，最后除了少主，其他人无一生还，长老和长辈们大怒，就说要把他赶出红缇门。”
“可是当时少主没走啊。”何善言扔了手里的扫把，把童九识拉到一处隐秘一点的地方，“而且你知道吗？我怀疑大寒境的事是有人设局的。”
“设局？”童九识凝神问，“怎么说？”
“那次在大寒境牺牲的弟子有不少外门的弟子，有几个还是我熟悉的，但是你知道吗，去大寒境的前一天晚上，有弟子说少主在训练场提前见了他们，跟他们说了事，但是那天晚上少主分明不在门中，我第二天早上在山门口扫地的时候，我看到赶回来的少主还十分惊讶地问少主怎么晚上还出去，少主说他那些天不在门里，第二天是需要带弟子去大寒境才在一大早赶回来的。”
童九识睁大眼睛，“那那天晚上他们又怎么会在训练场见到少主？”
“我不知道啊。”何善言压低声音道，“我本来想去问那几个见了少主的弟子，可是等我扫完地他们就走了，而且我也没有证据，只听他们说了这个事而已，我也不敢去跟门主说。”
“那后来呢？”童九识有些激动道，“后来出事，少主回来受罚，你怎么不说这个事？”
“我，我无凭无据啊。”何善言眸光复杂，“而且你也知道，少主回来那会，长老们震怒啊，我，我当时哪敢上去说话啊，再说了，少主回来后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当时他们在大寒境还发生过什么......”
童九识皱眉，“就算无凭无据，我觉得也得说。”
“哎呀，这都过去多久了！”何善言提醒他，“再说了，你跟谁说啊，当初那事可是长老们亲自下场罚少主的，你跟门主说，那能怎么样，少主后来退位是他自己要求的，而且，而且就算他是被人陷害的，他现在还能回来当我们的少主吗，再者，长老们偏爱成夏少主，这点门内弟子都看在眼中，你去跟长老们说，你小心以后成夏少主给你穿小鞋！”
“那又怎么样？！”童九识眼中毫无惧意，“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算计！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长老。”
何善言无语道，“你傻不傻，都跟你说没用了，而且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啊。”
童九识不理他，拿了剑就往祭堂的方向跑去。
“诶！九识！你别把我供出去啊！”何善言在后面大喊。
何予辛从树上冒出头来，道，“善言，你真的跟他说啊。”
“不是你让我跟他说的吗？”何善言抬头瞪他，“快下来！”
何予辛从树上跳下来，“让他说也好，谁让他比我们两个厉害，他要是被人打了，不至于被打死，是吧？”
“但愿他没把我供出来。”何善言弯腰拿起扫把，“不过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感觉在害他耶......”
“怎么会害他呢？”何予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那么喜欢上任少主，每天练功嘴里就一直念着要战胜少主，现在上任少主变成了这样，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告诉他这个事情，只是让他知道自己以前没信错人，不至于打击到连术法都不学。”
“也是。”何善言一下一下扫着落叶，“我觉得......上任少主也蛮可惜的......”
“何止是你觉得可惜啊。”何予辛无奈叹息，“当初跟九识一起偷偷看少主的弟子那么多，他们肯定都觉得可惜，只是像九识胆子这么大的不多啊，哎，早知道换了少主日子这么不愉快，当初就该早点去说。”
第二百九十五章 挑战（2）
辰时一过，训练场已是人声鼎沸，红缇成夏在众弟子的目光中站上圆台，与他对战的精英弟子则是站在台下，等待坐在高台上的长老们的指挥。
高台上还站着好几个长辈，其中两位长辈，即红缇翎南和章佑，则是作为这次的裁判。
何予辛注意到赶过来的童九识，便挤着人群到他那里去。
“怎么样怎么样，你说了吗？”何予辛拉着童九识的手问。
“说了。”童九识平静道。
“长老们听完后有说什么吗？”何善言满心期待问。
“没有。”童九识看向高台上的三位长老，“他们什么都没有表示。”
“哦......”何善言和何予辛都表现出几分失望。
旁边有弟子悄悄过来对何善言道，“善言，那边在下注，你去不去啊？”
“什么下注？”三人齐齐看向说话之人。
那弟子指着训练场门口的小桌子，“下注少主能不能赢，你们要不要去？”
“去！”童九识二话不说挤出去。
何善言和何予辛相视一眼，也都跟着童九识挤出去，三人过去的时候，来下注的弟子已经都压完钱去找好位置看比赛了，所以桌子前只留有两个负责张罗的弟子。
“你们也是来下注的？”桌子前的弟子问。
“我赌精英弟子赢，一百两。”童九识直接从兜里掏出一百两放在桌上。
那两个弟子笑眯眯把钱收下，“名字。”
“童九识。”
何善言问负责的两个弟子，“诶兄弟，这次下注的弟子多不多呀？”
“多啊，应该有上千人下注了。”
“那......”何予辛眼睛转来转去，“赌少主赢的人多不多啊？”
那弟子特意翻了翻本子，扫了一遍后道，“差不多是一半吧，你们两个要下注吗？”
“下。”何善言和何予辛都从自己兜里掏出二十两放在桌上，“我们两个也赌百名精英弟子赢。”
那两个弟子颇为嫌弃道，“才下二十两啊？”
“啊，二十两怎么了，二十两也是钱啊。”何善言挑眉道。
“行，名字。”
“何善言。”
“何予辛。”
“可以了。”
三人挤回原位，何予辛问，“九识大哥，你哪来那么多钱啊？我记得你给以前的少主下注时，赔的老惨了。”
童九识扫了他一眼，只道，“这次可以赢回来。”
台下喧嚣，台上却是安静许多，红缇成夏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的三位长老，手里已经召出了红缇剑。
红缇翎南上前几步，高声喊道，“安静。”
台下的声音慢慢变小。
红缇翎南继续道，“这次的胜负标准定在第三等级，即让对手暂时失去应战能力，少主，等下长老们会根据你的情况，慢慢加人，如果你觉得吃力无法应付，只需弃剑投降。”
红缇成夏点头，“我明白了，南叔。”
“你准备好了吗？”
“嗯。”
“好，那就开始吧。”红缇翎南转向凡华，“凡华长老。”
凡华对台下的精英弟子挥了挥手，第一波弟子跳上圆台，这波弟子有十个，这十个弟子一上圆台就迅速落到自己的位置，待到人都站定，这十人已然将红缇成夏围在中间。
台下的弟子停止喧嚣，精英弟子皆是召剑而来，十把银剑从高空落下，直击中间的红缇成夏，红缇成夏将手中的红缇剑甩出去，红缇剑绕了几圈，十把银剑被红缇剑的剑气阻挡，便都换了方向飞动，红缇剑绕着红缇成夏疾驰，速度快得看不清红缇剑得剑身。
十把银剑被阻挡在外，无法靠近红缇成夏，便各自飞回自己的主人手上，十名精英弟子拿了剑便飞身而上，红缇成夏踏步飞起，握住红缇剑的剑柄，带着强劲的剑气将同时攻起的人击退。
凡华再次挥了挥手，台上再加十名精英弟子。
新上来的精英弟子齐齐挥剑而上，红缇成夏顿时凝神与人对上，原来被击退的十名精英弟子也加入战斗之中，由于精英弟子是受过规模训练的，所以即便此时是二十人对一人，场上也不见一丝混乱。
红缇成夏的剑法练得很熟，从与二十名弟子的物理交战过程中可以看出其功底，章佑对身边的红缇翎南轻声道，“刀剑无眼，这么多把剑对着少主，我担心少主稍有松懈，会被他们的攻击打伤，要不我们再加一条规矩吧，让他们点到为止？”
“不用。”红缇翎南目不转睛道，“真正的战斗本来就是残酷的，既然要比，自然要以最真实的情况来比，点到为止算什么，又不是玩游戏。”
“可是......”章佑迟疑道，“少主剑法虽然娴熟，但是他的招式明显中规中矩，缺乏灵活，现在二十个人他能应付，五十个人也许能应付，但一百个精英弟子......我怕百把利剑对着他，稍不控制，他得重伤。”
“那又怎么样？”红缇翎南表情严肃，“战斗之中，是输是赢全凭本事，现在他是在比赛，情况最严重也就受点伤，但要换在外面跟人对抗，谁会手下留情？”
“可是......”章佑缓缓道，“没必要在自家把自己搞受伤，你说是不是？”
“他觉得不行了，认输便是，我一开始也说明白了。”红缇翎南态度不变，“再说了，上任少主十二岁时就参加了两陆十强竞选的比拼大赛，当时他不也是一个人面对由天郝带队的百名天门精英弟子？虽然最后是败了，可当时如果不是他机灵，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章佑眼角扫了一眼坐在高台主位上的三位长老，三位长老都在看红缇翎南，章佑轻声咳了一声，小声喊了一句，“翎南。”
“现任少主已经比上任少主幸运很多了。”红缇翎南没看他，背过手，还在我行我素道，“这种比赛的风险跟外面的凶险相比，算得了什么？他要是连这点风险都承受不起，以后门外的任务还怎么放心让他去做？”
章佑上前一步，低头捂嘴，偷偷说话，“小声点，长老们都听见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挑战（3）
“五十人了。”何予辛吃惊道。
台下看比赛的弟子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红缇成夏紧张了。
何善言喃喃道，“长老们想干什么啊，怎么第二次加人就直接加了三十人啊，我还以为是十个十个加的......”
童九识神情不变，继续安静看着。
台上的红缇成夏应对突然冲上去的另外三十个精英弟子接踵而至的攻击，险些被打破防御，好在及时从五十人的攻击圈里破了道出来，才让自己脱离被动的险境。
不过，喘息的机会是难得的，更是短暂的，精英弟子的剑身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将红缇成夏逼回刚才的位置。
“哇哦......”何予辛与台下的弟子一样，看得忍不住惊呼。
红缇成夏被逼回原来的位置，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只有破开五十个人的攻击一个选项，精英弟子的银剑锋芒更加凌厉，想要再破条路出来已然不太实际。
就在这时，又有三十名精英弟子上台了。
何善言和何予辛皆是惊讶地相视一眼，“这五十个精英弟子都这么猛了，少主还没换气呢，怎么又给加了三十个上去啊？？”
其余看比赛的弟子同样惊讶地屏息看破空而下的三十把散发着寒芒的银剑。
“要命啊这是......”何善言摇头低语。
童九识仍是十分淡定地看着，反而轻哼道，“如果五十个精英弟子的攻击他抵挡不住，那加不加人也无所谓了。”
何予辛没听懂，“什么意思？加人无所谓，那为什么还加？”
“笨！”何善言小声道，“九识的意思是如果少主接不住这五十个精英弟子的攻击，那再加三十个人，少主一样是败，但以后在外传的，就是少主对付不了八十个精英弟子，而不是对付不了五十个精英弟子。”
何予辛恍然大悟，“面子！”
“对。”何善言对童九识竖起了拇指，“还是你看得通透。”
“呵。”童九识不屑道，“花里胡哨。”
今天红缇门内有空闲的大部分弟子都聚集到红缇门去，现在门内虽然驻守的弟子不少，却比平时安静许多。
红缇松穆站在红降阁的书房窗口，对着手里的一叠书信出神。
红缇芯端茶进来，看到红缇松穆有些失魂落魄，便道，“门主，今天长老们在训练场考验少主，听弟子们说很精彩，您要不要去看看？”
红缇松穆回过神来，轻轻道，“长老们看着便好。”
红缇芯看他手里拿着信，问，“门主，这些是夫人寄给您的信吗？”
“嗯。”
红缇芯小声问，“门主，夫人还回来吗？”
红缇松穆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但红缇芯知道他现在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不知道。”红缇松穆的语气充满了失落。
“嗯......门主，要不我们派人去找少，找真予师兄吧，真予师兄要是回门的话，夫人也会回来的。”
红缇松穆没有说话。
红缇百雅走前跟他说了，红缇真予已经决定与红缇门彻底断开联系，现在去找他，以什么名义去找呢？如红缇百雅所言，红缇门，乃至他，都没有资格再去拉他回来，那孩子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门主......”红缇芯埋头低语，“您是不是也不愿意留在红缇门了......”
红缇松穆偏过身，沉声道，“此话不可乱说。”
“可是您......”红缇芯撅了嘴，低低道，“您这些天的心都不在红缇门，您天天给夫人写信，等夫人回信，门里发生了什么您都不闻不问，晚上还一直给少主加课，我都听弟子们议论了，说您不想当门主了，有弟子甚至猜测是不是这次长老们给少主考验就是为了换门主......”
红缇松穆眉头紧锁。
红缇芯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道，“门主，您不要走好不好，只要您下令，不管是夫人还是真予师兄，我们都可以把他们带回来，可您要是走了，门内弟子的心就都稳不住了......”
红缇松穆转过身，将手里的信放回桌上。
红缇芯抬头看他，“门主......”
“你出去吧。”红缇松穆坐回位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疲倦道，“让我休息一下。”
红缇芯低下头，慢慢退出书房。
窗外有鸟嬉闹，时不时飞入书房，落在窗口花瓶中开出来的花枝之上，红缇松穆拍了拍桌子，那些鸟儿又飞了出去，一只绕着一只，飞往阁外的石桥处。
房内又安静下来。
红缇松穆再次拿过红缇百雅寄回来的书信，上面全都只有三个字，“我很好。”
“扣扣”红缇芯敲门，轻声道，“门主，左意门主和青夜少主来了，他们说要见你。”
红缇松穆缓缓叹息，“先请他们到招呼客人的大堂去，我随后就到。”
“是。”
红缇松穆扶着桌子起身，顺手拿过手杖，也就是他经常带在身边的拐杖，而后一步一步走出去，红缇芯在门口等他，红缇松穆看她还在，便问，“不是让你去带客人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让其他弟子去了。”红缇芯上前去扶他。
红缇松穆轻轻挥手，拂开红缇芯伸过去的手，“我自己走就好。”
红缇芯看着前方慢步前行的红缇松穆，抿了抿唇，小跑跟上去。
当年换完骨，红缇松穆的脚上其实也安了别的骨头，但由于契合度不够好，左脚很难使上力，走几步还可以，但要实现日常活动，就得加一把手杖，这把手杖他用了十几年，已经形成习惯，拄着手杖走路早已与常人走路时的模样无异。
红缇芯在红缇松穆的身后道，“门主，听守门的弟子说，青夜少主问了真予师兄的下落，守门的弟子没说，他好像还很生气。”
“嗯。”
“对了，逆枫大师昨晚带瑰落大师来红缇门，他们在祭堂和长老们单独待了一会，还有，逆枫大师还带了两个小孩子过来，特别小，而且长得怪怪的，门主您等一下要不要去看一下呀？”
红缇松穆轻轻摇头，“你去安排一下，长老们考验成夏的事不要让外人知道，特别是左意门和青夜门。”
红缇芯点头，“我马上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药
红缇松穆一到，人还没坐下，青夜桀宇便起身问，“红缇门主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深海九宫的事？”
“记得。”红缇松穆坐到主位上，看向青夜桀宇，轻轻问，“怎么，青夜少主有什么疑惑吗？”
“有。”青夜桀宇无比认真道，“今天我来，是来跟红缇门主求证一件事的。”
“什么事？”
青夜桀宇紧紧攥着手里的青夜剑，问，“当年神门对上深海九宫的时候，红缇真予在哪里？”
红缇松穆神情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当时是不是也在九宫？”青夜桀宇微微凝眸。
红缇松穆垂眸，看起来是在认真回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在北陆东岸。”
“东岸？”青夜桀宇微微蹙眉，“他没去过深海九宫吧？”
红缇松穆只道，“与九宫对线之前，真予就收到去东岸做事的任务，具体去没去过，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青夜桀宇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便直接拂袖离开。
左意冯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直到青夜桀宇离开，他才对红缇松穆道，“红缇门主，我听说逆枫大师带瑰落大师来红缇门了，说是真予已经恢复，特意来找人的？”
红缇松穆摇头，“真予不在门中，如果逆枫大师是为真予而来，那这两天应该就会走了。”
“哦？是吗？”左意冯笑呵呵道，“逆枫大师倒是颇为看重红缇门，听左意门的长老们说，异魂的事逆枫大师还特意来跟红缇门的长老们探讨，也不知道红缇门研究异魂的事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异魂？”红缇松穆目光平静地看着左意冯，“左意门主说的是天门送到红缇门的那几个被异魂附体的红缇门弟子吗？”
左意冯点头，“正是。”
红缇松穆笑了笑，问，“左意门主真的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左意冯笑着挑了挑眉。
红缇松穆道，“异魂的事都是长老和负责异魂的弟子在搞，有需要请教和询问的，中间自有弟子交接，哪里需要一门之主亲自前来？左意门主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哎呀，松穆兄真是一如既往的睿智过人啊。”左意冯笑道，“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我看最近，好多当初被迫遣散的红缇门弟子回来了，原来的红缇门地界也慢慢恢复了人烟，祁国那边啊，对红缇门弟子回归这件事还没表态，不知松穆兄想怎么处理这些弟子？”
红缇松穆一听，便明白了左意冯的意思，想来是左意门看红缇门又兴盛起来，专门来探探详情，看他们这边是不是真有把弟子都留下来的打算。
“红缇门是他们的家，当初让他们走是无可奈何，也是尊重他们的意见任他们选，现在他们想家了，回来便回来，以前怎么样，现在便是怎么样。”
“但是祁王那边......”左意冯欲言又止。
“我知道左意门主的意思。”红缇松穆轻声道，“当初遣散弟子是祁国那边的要求，我们照做了，但现在是弟子们自愿回来，祁国那边难不成还会专门派人来把我门内的弟子赶出去？”
“这......”
“再者，红缇门当初对外已经说了退出神门，左意门主清楚，现在除了闵国，北陆的其他地界都算祁国的，既然我们都踩在祁国的土地上，那便是祁国的百姓，若是祁王强行来我门中执法，我门中若是只有几十人便罢，但这回来的弟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上万也有上千，祁王到时来强行执法，大量残杀百姓，岂不是要为世诟病？”
左意冯无言。
红缇松穆轻轻笑道，“我相信，祁王陛下还是更愿意去留住民心的。”
“松穆兄说的有理。”左意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既然是红缇门弟子自发回来，那只要红缇门不犯事，我想祁王也不会专门来针对红缇门，不过松穆兄......真予的事......”
红缇松穆看他，“真予怎么了？”
左意冯笑道，“没事，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他已经恢复了？”
红缇松穆沉默不语。
左意冯感叹道，“上回他引出来的新阵法真是太神奇了，以他的年纪和阅历，竟然能自创出这么厉害的一个阵法，真是后辈新秀啊。”
红缇松穆轻轻道，“那天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惊讶。”
“可不是嘛。”左意冯叹道，“遗憾的是那天阵法亮相的时间太短，没能让人看清那个阵法的具体模样，实在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能利用起来，各大神门联手研究，一定能得到更大的突破！”
“嗯。”红缇松穆轻轻应道。
“松穆兄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左意冯身体前倾，笑得眼睛弯弯，“你也知道，神门在很多术法上都遇到了很多瓶颈，若是能让术法之力成倍成倍上来，那得解决多少问题啊，说不定很多禁术都可以淘汰了，有这样的法子增强术法之力，哪还需要牺牲神门的亲脉弟子，你说是吧？”
红缇松穆垂眸不语。
左意冯看他不说话，便轻轻问，“松穆兄是不是还在为最后左意门擅自给真予吃药这件事生气啊？”
红缇松穆不说话。
“这个事啊，我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这最后一份药，本来就约好那段时间下，既然松穆兄狠不下心，我们只能代劳了，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能给术法带来这么大的突破，不然那时我们也会先来征求红缇门的意见。”
“左意门主，你不用说了。”红缇松穆轻轻道，“我不会拿昔日恩怨阻拦术法发展，过往之事，在术法面前都不算事，这也是四大神门的共识。”
何况，息魂药的最后一份虽然是左意门下的，但之前的那几份，全部都是红缇门下的，真要怪罪，最大的错误也在红缇门，在他身上。
“哎呀，松穆兄是个明白人啊。”左意冯起身，“既然红缇门有这样的态度，那我就放心了，往后左意门和红缇门还要相互扶持才是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挑战（4）
训练场这边的对战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台下的弟子们也十分捧场地护喊。
“少主坚持住啊，你可以的！”
“少主你一定能赢的！”
“顶住，顶住，少主一定要撑住啊。”
“少主必胜！”
台上的弟子高声呼喊，都是帮红缇成夏加油打气的声音。
何予辛挤在热情高涨的弟子中间，只觉得瑟瑟发抖，于是凑到何善言耳边小声问，“怎么这么多人都站在少主那边啊？我们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笨！”何善言白他一眼，“站在这里不喊少主赢喊谁赢？”
“啊？什么意思？”何予辛又不懂了。
童九识凉凉道，“这里大部分都在喊少主赢，但是你看赌少主赢的，多吗？”
何予辛恍然大悟，不都一半一半吗？原来大伙都这么聪明啊......
然而周围的人越喊越激动，越喊越激动，直挤得他们三人喘不上气，于是三人便都退了出来。
出来后，三人发现人群里也出来不少弟子。
那些弟子聚在一起讨论，不知道低声议论什么，作为消息最是灵通的何善言，自然是带何予辛和童九识过去凑凑热闹了。
“好奇怪啊，为什么大家都在喊少主呢？”
“是啊，上面不是红缇成夏吗？”
“难道少主混在那一百个精英弟子里了？”
“啊？是这样吗？”
“不是啦！他们喊的少主就是红缇成夏吧？”
“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啊？原来的少主呢？”
何善言慢慢把头探进去，小声道，“红缇成夏就是少主啊，换少主了你们不知道吗？”
围在一起的弟子齐齐看向何善言。
何善言的头又缩了回去，“成夏少主上位的时候还摆宴了，你们......都不知道？”
围观的弟子表情渐渐复杂起来，“不知道，当初我离开红缇门就下乡去了，完全不知道门内还换少主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下乡了，那里消息特别闭塞，天哪，不会吧，我才走了多久啊，怎么就换少主了？”
何善言看他们情绪激动，不禁小声问，“你们都是刚回来的？”
“对啊，刚回来就听说少主要对战百名精英弟子，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没想到看了半天都看不到少主，我还在想红缇成夏怎么在上面，完了，我还赌少主赢呢，这下赔了。”
“我也奇怪好久呢，我还以为红缇成夏是上去开场子的。”
“嘘”何予辛道，“你们小声一点，成夏师兄现在是少主。”
“那又怎么样？”刚回来的弟子不高兴道，“他是少主还能翻了天不成？就他的实力能跟之前的少主比吗？”
“我真的劝你们小声一点。”何予辛道，“你们刚回来不知道，一开始就是有弟子像你们这样议论被他知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被赶出去了！给赶出红缇门了！”何予辛挤眉弄眼道，“那些被赶出去的弟子以后都不能回来了，后来门内的弟子才不敢造次，不然他能坐得这么稳？”
其他人听了，皆是皱眉。
何善言道，“你们刚回门，消息闭塞那么久，还是先在门中跟其他弟子了解一下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吧。”
何予辛点头，“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们听完一定会很惊讶。”
“破了！”前面看比赛的弟子惊呼，“少主破了他们的攻击了！”
何善言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中间的圆台处，果然，原本整齐有序的银剑四处飞动，准备重新聚集，然而红缇剑直直冲入高空，带着红色厉光疾驰回来，冲入八十名精英弟子的队列之中。
最后的二十名精英弟子也上台了。
百把银剑交错飞行，红缇成夏半跪在地喘气，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在发抖，刚才强行破开八十人的攻击，已经耗费了他巨大的内力和体力，然而那八十人只是暂时散了队形，无一人受伤。
而红缇剑的攻势太快，以他的轻功是难以跟上去的，所以红缇剑虽然冲入了队列之中，为他开了路，但是他现在很疲惫，不敢轻举妄动跟上去，不然他很有可能因为顾及不到其他人的围攻而败落。
没有得到回应的红缇剑从精英弟子之中飞了出来，落到红缇成夏身前。
台下的弟子纷纷安静下来。
精英弟子恢复队形，暂时没有动作。
高台上的红缇翎南开口，“现在一百名精英弟子都上去了，少主，你还想继续挑战吗？”
红缇成夏紧紧皱眉，中途问他继不继续，说明他们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给他机会选择，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红缇成夏怀疑自己，这个时候，他开始认清自己的实力，如果没有前车之鉴，他可能会觉得，长老们让这百名精英弟子来对战他一个人，是在为难他，但是他深深记得，红缇真予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对上这样的阵容，那时他作为旁观者，看他落下擂台，只觉得他给红缇门争不了气，没想到，原来这样的阵容是如此的厉害。
而且对战之中，他清楚，长老们在根据他的状态慢慢帮他控制人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百人一上来，第一招他都接不下，更甚者，如果这些是敌人，别说赢了，他命都难保。
可是这样的阵容，红缇真予真的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抗住了呀，而且面对的还是杀气重重的天门，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那么早就能应对，而他现在却觉得如此吃力？
红缇成夏攥紧拳头，他不服，凭什么？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比红缇真予差，那他今天又怎么能败在这里？！
想到此处，红缇成夏顿时飞身而出，逐一对上困住自己的精英弟子，然而这样冲动的攻击是无用的，精英弟子的合作围击以及敌人的崩溃出击，都已经算入百名精英弟子面对敌人的突发状况之一，所以红缇成夏打出去的每一击最后都被对方轻松化解，他消耗了体力，也消耗了耐心。
为什么我不行？我怎么可能不行？
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审问，都在促使红缇成夏发出一击又一击猛烈而无用的攻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挑战（5）
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看得皱起了眉头，章佑用手指轻轻勾住红缇翎南的手指，红缇翎南扫了一眼勾在一起的小指，直接瞪了章佑一眼，把手收回去。
章佑咳了一声，小声道，“我就是想跟你说，再不让他冷静下来，他就要把自己耗死了。”
红缇翎南拔高声音道，“应战拼的不仅仅是蛮力，更是智慧，两方注意了，我们是神门，对战拼剑术、内力，更拼术法，这些没有限制，你们可以自由发挥。”
红缇翎南的话让红缇成夏冷静了几分，他召来红缇剑，右手一扬，地上顿时现出道道金光，精英弟子立即离地，御剑飞起，百人召阵，顿时狂风四起。
章佑低声道，“这些精英弟子做过专门的术法训练，你这样提醒，对少主恐怕不利。”
红缇翎南却是不耐烦道，“剑术拼不过，内力拼不过，临场应变能力也不行，若是术法再拼不过，不如直接认输罢！”
章佑再看了三位长老一眼，低低道，“翎南啊，这个......毕竟是后辈，年纪还没破二，经验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他捂住嘴偷偷加了一句，“这也是长老们最看重的弟子，你多说几句好的。”
红缇翎南不理他，目不斜视地继续看着台上的情况。
左意冯谈完事，红缇松穆便亲自送人离开，经过红缇门大殿的时候，正好碰到向他们迎面走来的逆枫和瑰落。
“咿呀呀，咿呀咿呀……”逆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抓着逆枫的头发在哭，逆枫神情无奈，但还是小心地抱在怀里。
红缇松穆和左意冯都看向逆枫怀里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穿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唯一怪异的是他们的眼睛，竟然都是白瞳。
“两位大师。”红缇松穆上前。
逆枫对红缇松穆和左意冯点了点头。
红缇松穆看着两个孩子问，“大师怎么会带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是哪位贵人的？”
瑰落背过手道，“这两个孩子都是从九宫出来的，看不出特征，不知道是谁的。”
“九宫？”左意冯惊讶道，“深海九宫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逆枫叹了一声，道，“两位门主得空的时候可以去查查青夜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便能知道为什么老夫今天会带着两个九宫的孩子。”
红缇松穆疑惑道，“是青夜门找到九宫了？”
瑰落道，“青夜门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开了一个通向如今九宫位置的入口，并且派了人潜伏进去，但被发现了，两方便打了一场，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在混乱之中被人偷出来的。”
左意冯心中震惊，“也就是说青夜门找到九宫的位置，而且九宫也已经问世？”
“问不问世还要看九宫那边怎么做。”逆枫的心情颇为沉重，“若是这次的事情没闹大，九宫应该还处在休整的阶段，不会来北陆挑事。”
“咿呀咿呀，哇哇”两个孩子还在扒拉着逆枫哭喊。
左意冯被吵得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不过是两个九宫的幼崽，大师何须这般护着，直接交给其他人照顾不就好了？”
逆枫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非常重要，老夫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别人。”
逆枫说完，特意扫了瑰落一眼。
红缇松穆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好带，既然大师最近住在红缇门，那我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女弟子过去帮大师带一带。”
逆枫拒绝了，“不用，老夫已经联系了九宫的好友，九宫的人还是交由九宫的人照顾为好。”
“咿呀，咿呀……”逆枫怀里的两个孩子拳打脚踢，咿呀哭闹，逆枫看孩子越来越闹，便抱紧了道，“他们快要发脾气了，老夫先带他们离开，对了，晚点还有点事要跟红缇门主谈谈。”
“好。”红缇松穆点头，“大师先去忙，我一直在门内。”
逆枫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孩子先走了，瑰落没跟过去，而是背过手对红缇松穆道，“红缇真予的事我听说了，这小子天赋不错，是个好苗子，等找到他，确认他已经恢复智力，我不介意成为他第二个师父，红缇门应该不会阻拦吧？”
红缇松穆轻轻摇头，“他愿意就好。”
“好。”瑰落勾唇，“我会让他同意的。”
守门的红缇门弟子被两个孩子吵得眉心跳了跳，眼看孩子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凶猛，守门的弟子终于是忍不住道，“大师，我们帮您哄一下吧。”
逆枫哄了无用，只好把孩子给他们哄。
然而，两个孩子被红缇门的弟子一抱，上去便各自咬了一口，疼得两个弟子龇牙咧嘴，“诶诶，这么小的孩子，牙齿怎么这么厉害啊……”
“不行了大师，这孩子咬我不松口。”其中一个弟子赶紧把孩子塞回逆枫手里。
就在这时，红缇松穆和左意冯出来了。
左意冯对逆枫行了下礼，直接离开了。
红缇松穆看着那个把孩子塞回逆枫怀里的弟子道，“干什么？不会帮大师哄一哄孩子吗？”
那弟子一脸为难道，“门主，这孩子会咬人……”
红缇松穆看着那个咬着守门弟子的孩子，伸出手把孩子扶过去，逆枫道，“让老夫来吧。”
“没事。”红缇松穆把孩子抱过去，那孩子松了口，到了红缇松穆怀里，竟然没再哭闹。
那个解脱的弟子高兴道，“不哭了，不哭了，终于不哭了。”
另外一个咬着另外一个弟子的孩子也慢慢停止了哭声，并对红缇松穆伸来了手，“抱，抱抱……”
逆枫有些惊讶道，“没想到红缇门主这么受小孩子喜欢。”
红缇松穆笑了笑，用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孩子，那孩子虽然是白瞳，却看得见，看到红缇松穆笑，她便也跟着咧开了嘴笑。
“嗯嗯，嗯嗯”另外一个孩子看红缇松穆不理他，便哼着哼着要继续哭了。
就在这时，袁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