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分开
靖安王薨逝的消息一经传出,满朝文武哗然,然让众人更为惶恐的是,国君竟是准备让靖安王的遗体停灵于御乾宫。
御乾宫内,轩辕祁亲手替轩辕策净好面。
有内侍捧来亲王蟒袍,他正要去接。
吴公公抹了一把老泪道:“陛下,让老奴来吧。”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宫外扫了一天茅坑,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轩辕祁顿了下,点了点头。
吴公公忙带着两个小内侍上前,帮轩辕策除去身上的衣袍。
“那道疤,是当年二弟潜进虞家时受伤留下的。”轩辕祁突然开口。
吴公公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轩辕策腹部那道寸长的疤,哽咽道:“老奴记得这事儿,当年王爷不过刚刚及冠,陛下知道后为此自责得整宿没睡。”
轩辕祁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说着。
“肩上那道,是当年唐家家主被朕关进大狱时,唐家死士来刺杀朕,他替朕挡剑留下的。”
……
他将轩辕策身上每处伤疤的来历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当年朕若是不叫他娶虞氏,他便能娶了心仪的女子,或许现在也儿女双全了……”
吴公公泪奔,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这时,一个内侍在门外禀道:“陛下,诸位大臣来了,他们说有事要禀,现下都在外面跪着……”
“让他们滚,朕不想看见他们。”轩辕祁沉声道。
内侍道:“可是靖安王妃也在外面跪着。”
“弟妹?”轩辕祁蹙眉。
轰~御乾宫的大门打开,一身素白长袍的轩辕祁走出来。
大臣们忙垂下头:“陛下,靖安王停灵于皇宫,这不合规制,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请陛下三思。”
轩辕祁眸子一沉,只看向跪在最前头的虞氏:“弟妹,你也觉得这不合适?”
“陛下,臣妾知晓您与王爷手足情深,可臣妾嫁于王爷十几载,一直聚少离多,臣妾只求这最后几天能陪在他身边,还望陛下成全……”虞氏说着伏下身,行了个大礼。
轩辕祁定定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但提出在真凶抓到之前,不可入馆。
虞氏袖下的手紧了紧:“谢陛下。”
……
瑶光殿地方偏僻,在距离嫔妃所居的后宫最远的西南角,沈易佳便被安排在了那里。
一路上,宋璟辰牵着沈易佳的手就没放开过。
十指相扣,两人的掌心已经渗出了汗,湿哒哒的,却谁也没有嫌弃。
到了瑶光殿前,领路的内侍停下步子,板着脸道:“宋大人,你放心,陛下既然说了给你五日时间,这五日内便不会为难宋夫人。以奴才看,宋大人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出宫去追查真凶……”
他就差直接说你赶紧走了。
宋璟辰抿了抿唇:“可否容我与内子说两句话?”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出来递给领路内侍。
荷包不咋样,里面倒是转了不少银钱,除了碎银,还有几张百两银票。
内侍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看见,才伸手接过:“那你快点儿。”
宋璟辰:“多谢。”
得了好处,内侍自觉给夫妻二人腾出了地方。
“相公,你别担心我……”
谷剿知道他这是不放心自己,沈易佳刚想安抚两句,就被宋璟辰一把揽进了怀里:“对不起,若是昨日我能早些想到,王爷或许就不会出事。”
沈易佳一顿,伸手揽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垂下眼睫道:“不怪你,你也不准怪自己,就算要怪,也应该怪那下手之人。”
“你也别担心我,我一点都不难过,以前没爹的时候,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从知道轩辕策出事到现在,她都冷静的可怕。
可她越是冷静,宋璟辰才越不放心,以他对沈易佳的了解,她放大招之前都是这样,暗戳戳的,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抓着沈易佳的肩让她站好。
弯下腰与之对视:“佳佳,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自己去找虞氏报仇。”
“相公……”
“你把虞氏杀了,她依然是靖安王妃,甚至还会和王爷合葬。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宋璟辰知道她听不进大道理,只能换种法子劝:“但我找到证据就不同了,到时候国君定然不会轻饶她。你想想,还有什么比没了王妃之位,身败名裂更能让她痛苦的?”
“如果合葬,岂不是到了地底下还要恶心大渣男?”沈易佳喃喃一句,咬紧下唇道:“好,我听你的。”
宋璟辰总算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话,领路内侍回来催促了。
“你在宫里好好玩上几日,什么都别想,等我来接你好不好?”宋璟辰揉揉她的头,话是这样说,牵着她手的力道却一点没减。
沈易佳晃了晃手:“好,我一定好好玩儿,等你来接我。”
“玩”这个字从她口中出来,宋璟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想重新叮嘱两句。
领路内侍再次催促起来。
宋璟辰只好松开,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领路内侍看得无语,嘀咕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卿卿我我,一个大男人,真是够墨迹的。”
说完一回头对上沈易佳的视线,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退,沈易佳便上前。
小内侍瞪圆眼,哆嗦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易佳伸手:“把钱拿出来。”
“什,什么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忙捂住系在腰间的钱袋:“那些银钱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沈易佳:“呵。”
……
砰!
“啊~大胆……”
砰!
“啊~你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
沈易佳收回拳头,小内侍刚松了口气,她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蹲下身把他的钱袋扯下来。
里面除去宋璟辰方才给的,还有小内侍自己的,沈易佳一并笑纳了。
小内侍都惊呆了:“你就不怕我去告你状?”
沈易佳将空钱袋丢回去:“告状?就说你收受贿赂让我和我相公说悄悄话?”
“那你去吧。”
小内侍:……
天理呢?人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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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不是他
从瑶光殿离开,宋璟辰原路返回御乾宫,在宫殿外的宫道上,恰巧遇上了出宫的虞氏。
虞氏身后跟着一个轿辇,宋璟辰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停下步子稍稍退避到路旁。
“宋大人。”虞氏在他面前停下。
宋璟辰拱了拱手:“靖安王妃。”
虞氏问:“宋大人昨夜寻王爷当真是为了归还令牌吗?”
问完似乎察觉到不妥,她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宋大人昨夜能早些寻到王爷,王爷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吧。”
宋璟辰直接无视她的问题,脸带感激道:“原来靖安王妃也觉得王爷并非内子所害,这般外臣便放心了。”
虞氏:……
“我自然希望不是她,不然王爷当时还不知多伤心……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希望宋大人能在五日之内找到真凶,不然宋夫人……”
宋璟辰:“借王妃吉。”
虞氏:……
宋璟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虞氏知道想从他口中套出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是不可能了,只得抹着泪带人离开。
“靖安王妃也怪可怜的,以前王爷就……不怎么回凤城,现在突然走了,陛下还想让他从宫里发丧。”
“陛下也是太在意王爷了,不过这次要不是王妃出面,那些大臣怕是也说服不了陛下……”
两个内侍小声嘀咕着走过去,宋璟辰回过神来,看了眼走远了的轿辇,转身往御乾宫去。
“怎么?后悔了?还是想跟朕说五天时间不够?”轩辕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宋璟辰摇了摇头:“外臣想再见一次别院的下人。”
轩辕祁一顿,神色晦暗不明的定定看他半晌,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丢到御案上。
吴公公会意,走上前拿起令牌递给宋璟辰。
别院的下人现下都被关进了大牢。
从大牢出来,宋璟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阿辰。”
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宋璟辰顿了下:“娘,你怎么来了?”
姬洛扯了扯唇角:“他……的事,我都听说了。”
环顾一圈没看到沈易佳,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佳佳呢?”
“佳佳还在宫里。”怕她担心,宋璟辰刚想解释一句,马车帘子的另一头掀开,轩辕子铭探出个头来。
“皇宫是我的地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罩着大嫂的。”
沈易佳和宋璟辰被禁卫军带走后,姬洛立马带着墨鸢去寻轩辕策,不想金鱼胡同的别院里空无一人,去王府打听,那些下人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姬洛没办法,只好去找了轩辕子铭。
彼时轩辕子铭刚收到轩辕策出事的消息,得知夫妻两被禁卫军带走了,便准备带着姬洛一起进宫。
宋璟辰道:“佳佳没事。”
轩辕子铭的保证并不能让姬洛放心,倒是宋璟辰的话让她暂时按耐下要立刻进宫救人的想法。
为何用救字,因为姬洛知道,若非逼不得已,宋璟辰不可能会把佳佳一个人留在皇宫。
“先回去再说吧。”她道。
回到家,宋璟辰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许久没听见姬洛开口,宋璟辰抬头,才发现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轩辕策这个混蛋,活着的时候不干人事,死了还要连累我的女儿。”她突而低声骂了一句。
宋璟辰咽下安慰的话,又听她问:“你去见了别院的下人,可有什么发现?”
宋璟辰眉梢微拧:“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那些人的说辞同在国君面前说的差不多,然宋璟辰还是在其中发现了问题。
侍卫说,靖安王得知他去寻了他后,什么都没说!
姬洛拧眉。
三万脱口道:“这不对啊,如果是属下,得知有人三更半夜来寻属下,定然会想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就算属下不回去寻他,也会给门房留下话,比如那人若是再来就直接带进来……”
宋璟辰点头:“正是这个理,可是王爷什么都没说,而且……”
“据昨夜见过王爷的下人说,王爷回府后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这放在平时其实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许多时候,主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做下人的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若主子心情不好,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
可谁让王爷出事了呢?这不得不让宋璟辰多想。
他继续道:“不说话,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为何不能说,是不是因为一旦开口,就会暴露……”
不等他说完,姬洛就问:“你是觉得,死在书房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轩辕策?”
书房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如果那个人不是轩辕策,死因是自尽,或心甘情愿被杀,自然不会有打斗的痕迹……
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对得上。
至于那个面纱女子,不过是故意让人看见好嫁祸给佳佳罢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踌躇片刻才不确定道:“可我仔细观察了,尸体上并无任何易容的痕迹。”
墨鸢会做人皮面具,他当初旁观过,面具虽能以假乱真,可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端倪。
不知想到什么,姬洛脸突而变得煞白,眸中隐有怒火:“如果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宋璟辰狐疑的看向她。
“我……”姬洛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当年,我其实并未直接离开。”
轩辕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那番羞辱人的话,以她的脾气确实准备一走了之,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想,轩辕策或许有苦衷。
既然有了这个怀疑她自然会去弄清楚,故而让人往王府送了一封信约他见面。
“王爷并未赴约?”宋璟辰问。
毕竟如果赴约了,两人的误会也不会这般深。
“不,他来了。”姬洛眼中带上了毫无遮掩的恨意:“但并非来解释,而是来杀我的。”
这也是为何无论轩辕策解释了自己有多不得已,她都不打算原谅的原因。
他有再多的苦衷,后来又有多后悔,都改变不了他对她起过杀心的事。
她没死是她命大,不代表没发生过。
宋璟辰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茬,她一直不说恐怕也是不想佳佳有压力。
可……
“王爷不可能会那样做。”他笃定道。
“如果来的人不是他呢。”
说这话的时候姬洛牙关都在发颤。
她过不去的那道坎,竟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多可笑。
“娘……”宋璟辰不知该如何安慰。
姬洛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下心情:“如果这世上当真有一个与轩辕策长得一样的人在,那真的轩辕策又在何处?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宋璟辰站起身:“我这就去找。”
谷鯪“阿辰。”姬洛叫住他。“你昨日一夜未歇,就算要找也先吃点东西再去吧。”
宋璟辰想说不用,姬洛已经开口吩咐墨鸢去准备吃食了。
吩咐完她又找三万拿了三枚铜板,一个人回了房。
宋璟辰顿了下,因为姬洛从未展示过,他差点忘了,天机谷中人擅长占卜之术。作为谷主的姬洛,自然也擅此道。
通过占卜算一个人生死,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多时,墨鸢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上来。
香气扑鼻,宋璟辰才觉饥肠辘辘,可拿起筷子,一时又没了胃口。
那丫头在宫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御乾宫,役差将宋璟辰在天牢问过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待人离开,吴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就说。”轩辕祁道。
“老奴在想,沈姑娘会不会当真是被冤枉的。”
轩辕祁顿了下,冷冷道:“朕只相信证据。”
吴公公张了张嘴,这不就是说如果宋大人五日内不能拿出证据,沈姑娘就……
轩辕祁看了他一眼,吴公公会意,挥手让其他内侍退下。
“你这几日盯着点,在朕这里伺候的可有人往外面递消息。”轩辕祁沉声道:“若是发现了也不必打草惊蛇,只消弄清楚把消息传去了何处就行。”
虽不解,但吴公公还是躬身应是。
“如何?”轩辕祁突然又道。
知道不是问自己,吴公公乖觉的退到一旁。
一个魍魉卫出现在殿中。
“吴国使臣那边并未有异样。”
“靖安王妃呢?”他又问。
“一回府,王妃便亲自带着人布置灵堂,然后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哪也没去。”
轩辕祁蹙了蹙眉:“继续盯着。”
“是。”
吴公公简直要以为自己幻听了,陛下让人盯着吴国使臣情有可原,可为何还要让人盯着靖安王妃?
莫不是陛下怀疑王爷的死与王妃有干系?
天啊,他知道了这么多,不会被灭口吧?
可他已经没有银子买命了!
轩辕祁不知他所想,吩咐完后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某处。
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通禀声:“陛下,御膳房将午膳送来了。”
轩辕祁闭上眼。
吴公公想了想,壮着胆子上前劝:“陛下,杀害王爷的真凶还未找到,您可不能先倒下了。”
见他没反对,吴公公忙走出去将送膳的内侍带进来。
轩辕祁不喜铺张浪费,御膳房的人知晓这一点,平日里为他准备的膳食也是尽量简单。
然而今日,食盒一打开,吴公公就怒了:“大胆,御膳房就送这种东西来给陛下吃?”
只见食盒里放着一碗清可见底的……姑且算它是粥吧,下面怎么说也沉了几粒米。
外加一碟子焉了吧唧的青菜,青菜叶子还泛着黄就不说了,统共加起来也没几片。
送膳的内侍也傻眼了,连忙跪下请罪:“冤,冤枉啊,这,这……”
他装进食盒的吃食明明不是这些。
轩辕祁看过去,蹙眉:“这什么?”
想到装完食盒后自己走开了一会,送膳内侍忙道:“这,这应当是奴才拿错了食盒。”
吴公公厉声斥道:“御膳房向来只给陛下和太后娘娘提供膳食,你说拿错了,是说这本来是给太后娘娘的吗?”
后宫嫔妃要么在自己宫里开了小厨房,要么就由内务府提供,总不可能是拿错她们的。
再说,就这……别说后宫妃嫔,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可能吃。
“可奴才……奴才……”送膳内侍颤着身说不出话。
皇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个不好就容易小命不保。
更别说他还撞上了轩辕祁心情不好的时候。
不耐烦听他解释,轩辕祁重新阂眼。
“拖下去……”杖毙二字到了嘴边,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住。
“下去吧。”他道。
吴公公诧异,陛下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捡回一条命,送膳内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谢陛下,谢陛下。”
怕轩辕祁什么时候就反口了,也不敢再耽搁,提着食盒忙退出去。
“吴正德。”轩辕祁叩了叩御案:“去查一下,内务府给姓沈的丫头准备了什么吃食。”
吴公公微怔,应了声是去办了。
作为大内总管,国君身边的红人,宫里多的是巴结吴公公的人,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事。
不多时,吴公公就一脸复杂的回来了。
“说。”
“如果老奴没有猜错,换陛下食盒的应当就是沈姑娘。”
宫里多是看碟下菜的人,知道沈姑娘因何会被留在宫里,就……
“呵。”轩辕祁冷笑:“朕竟不知这宫里还有人敢做朕的主了。”
若他这次没发现,这五日他们还敢做出什么事来?
“去查一下是谁的主意,寻个由头处置了吧。”
吴公公听懂了,不管用什么由头,反正罪名不能是因为苛待了沈姑娘。
不由暗道那些人也着实没脑子,不管如何,沈姑娘都是王爷的女儿,只要她一日没被定罪,就不是他们能欺负得了的。
“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刚离开,一个内侍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轩辕祁眸子倏地一冷。
内侍战战兢兢的跪下道:“沈……沈姑娘把郡主送给太后娘娘的仙鹤砸死了。”
轩辕祁:……
————
吃不下饭的世子:也不知道宫里会不会给媳妇儿准备饭菜,嗐。
佳佳:不给我饭吃?我自己抢。
国君:你抢了朕的饭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砸死母后的仙鹤。
深记相公让她好好玩的沈易佳: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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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送饭
“快,抓住她!”
“你们去那边,别让她跑了……”
太液池附近,禁卫军和大小内侍们紧追着在假山中乱窜的某个左手一只鹤,右手一只鹤的人。
现场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站住。”站在假山上,沈易佳气喘吁吁的看着下面将假山团团围住的人,两手一提,威胁道:“你们再走一步,我就把它们掐死。”
仙鹤似乎察觉到危险,不停扑腾着翅膀,嘴张得大大的,无奈脖子捏在别人手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不,不可。”一个有点发福的太监被人搀扶着赶上来,走到人群最前面,抬头大喘着气劝道:“宋夫人,不可啊。你手上的可是仙鹤,杀不得,杀了那可是要折寿的啊。”
这人是周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于公公,在宫里的地位不亚于吴正德。
注意到其中一只鹤还流着血,于公公心肝都颤了颤,忙掐住自己的人中才不至于晕死过去。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什么仙鹤,这不就两只大肥鹅吗?”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
要说这两只仙鹤也是自己倒霉,沈易佳好好的躲在假山里吃饭呢,突然飞过去啄她,把她刚吃两口的饭菜都给弄翻了。
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不抓它们抓谁?
要不是她刚一石头砸下去就被人发现了,这两只现在应该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于公公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在半空中晃动的仙鹤抖了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哎哟喂,那可不是什么鹅,是仙鹤,是神鸟。”
仙鹤寓意长寿,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信这些。
周太后有多宝贝这两只神鸟,端看她不仅赐名多福和多寿,又命他这个大太监亲自饲养伺候就知道了。
这个节骨眼,周太后本就因为王爷的事受了打击,要是知道仙鹤被人杀了,怕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得搬进寿康宫住下不可。
“分明是鹅,别以为脚长点我就不认识了。”沈易佳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说我见识浅薄吗?”
“哎哟,真的是……”接收到危险的信号,于公公忙改口:“姑奶奶你说是鹅就是鹅,先松松手行不行?”
仙鹤:原来我们叫鹅。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不行。”
“不过……”
于公公心里一喜,就听她继续道:“既然你都说是鹅了,那我吃了他们应该也没关系吧,大不了到时候让我相公赔你们十只。”
她一脸不要感激自己的表情。
于公公:……
软的不行,他沉下脸:“宋夫人,你可想清楚了,你处境本就不妙,不仅不约束好自身,反倒任意妄为,胡搅蛮缠。
现在竟还要把太后养的鹅……仙鹤杀了,太后怪罪下来,你当真吃罪吗?
咱家可不是吓唬你,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你相公也得跟着掉脑袋。”
“我好怕怕哟。”沈易佳想拍拍胸脯,发现两只手都没空,冷哼一声:“你也说我处境不妙,那我还怕什么?五日后,我相公要是能把真凶抓出来,我就是大渣男的遗孤,你们太后难道要为了两只大肥鹅把自己的孙女杀了?也不怕大渣男去她梦里找她算账。要是我相公抓不到真凶……那更简单,我都要死了,脑袋就一个,还怕你们砍两刀?”
她可不认为他们会单独放过美人相公。
于公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沈易佳笑眯眯:“所以你说盐焗好吃还是干锅慢炖?还是爆炒?还是火烤?”
于公公:……
沈易佳自己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自自语道:“这两只鹅这么肥,我看可以都做一遍。”
见她说完就要去扭仙鹤的脖子,于公公急了。
“住手。”一道厉喝传来。
沈易佳看过去,就见周太后的凤辇晃晃悠悠的迅速靠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凤辇一停下,于公公就上前将周太后扶了下来。
“把仙鹤放了。”周太后一脸怒容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白了她一眼,你是谁啊,你说放就放。
周太后气了个倒仰,捂住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怕啊,怎么不怕?可前头国君不是说了会留我我的小命五天吗?怎么,国君的话还能不作数的?”
金口玉,她知道这个词。
瞧瞧,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下大家是开眼界了。
更何况这还不是鸡毛,是催命符呢。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仙鹤?”
沈易佳眼珠子一转,刚想说什么,就听周太后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金口玉,就该知道,哀家不可能放你出宫。”
在宫里当人质,也是国君说过的。
哦豁,既然用她的道理来堵她。
沈易佳摊手:“那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还是吃肉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太后这下是真怒了,周身气场一开:“来人,把她给哀家……”
“母后。”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匆匆走来一行人。
以轩辕祁为首,后面还跟着轩辕子铭和另外一个沈易佳有点眼熟的男子。
轩辕祁看了站在假山上的沈易佳一眼,注意到她手上提的仙鹤,眼皮跳了跳。
“母后,您先消消气。”他上前扶住周太后。
轩辕子铭和另一个男子齐声唤“皇祖母。”
沈易佳这时也想起来跟轩辕子铭站在一起的是谁了,二皇子,轩辕子真,母家是世家大族中的崔家。
当初在边境,就是这个人帮他们说了话,不然她和宋璟辰说不好就被人抓起来了。
“下来,上面多危险。”轩辕祁蹙眉道。
沈易佳不理会他,无视对她挤眉弄眼的轩辕子铭,只看着轩辕子真:“你,还记得我吗?”
轩辕子真一愣,环顾左右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当初在边境有过一面之缘。”
饶是他当时猜到宋璟辰所谓帮过靖安王,靖安王赠令的说辞是假的,也没想到这姑娘竟是靖安王的女儿,他的堂妹。
“记得就好。”沈易佳瞥了眼怒视着自己的周太后,撇嘴道:“当初你帮过我,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说吧,你是不是也要我把这两只大白鹅放了?”
其实是因为她看明白了,今日这鹅肉是铁定吃不上,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势把人情给还了,面子也保住了,一举两得。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轩辕子真。
轩辕子真:……
“自然。”他道。
“行吧。”沈易佳一脸我给你这个面子,将仙鹤往周太后的方向一丢,趁下面再次乱起来,直接跳下假山……
等大家缓过来,哪里还能看到她的人影。
“陛下,可要卑职等去将她抓回来。”禁卫军统领问。
轩辕祁斥道:“你们要是能抓住她,何须把朕和母后都惊动了?”
禁卫军:之前她手里抓着仙鹤,他们哪敢真的用全力。
轩辕祁却不耐烦听他解释,摆摆手让他们滚下去。
“皇帝……”周太后怎么会看不出他有意包庇沈易佳。
轩辕祁安抚道:“母后,您再忍她几日,若……”
谷崑“哼,希望她不会让你失望。”周太后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由于公公扶着上了凤辇,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同被抱走的,还有那两只再无往日神气的仙鹤。
“陛下,您看这……”吴公公不知从何处拎着个食盒出来,里面装着打翻的饭菜。
两只仙鹤主动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到这个食盒,轩辕祁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他叹了口气想吩咐一句,瞥到一旁的两个儿子,他问:“你们怎么一起进宫了?去看过你们皇叔了?”
兄弟二人点头。
轩辕祁叹气,想到什么问:“阿真,你何时见过那丫头?”
轩辕子真老实的将边境发生的事说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对方竟是皇叔的女儿,只不过觉得皇叔会把令牌给对方,定不是什么坏人,就顺手帮了。”
轩辕祁蹙了蹙眉,他们之前从未来过轩辕国,却被人针对,这其中一看就有猫腻。
还有,既然令牌是二弟送出去的,宋璟辰又何须连夜送回?
“你们两个要没什么事就多去陪陪你们皇祖母。”他摆了摆手。
“是。”
瑶光殿,轩辕子铭到的时候,就见沈易佳正在啃着一只不知从何处偷来的鸡腿。
他默了默:“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
就算不说刚闯的祸,那也是刚死了爹,这人倒好,竟还有心情吃肉。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道:“不然呢?难道我要天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
“算了吧,如果真那样,皇叔估计会心疼得跳起来。”
沈易佳顿了下,不说话了,继续啃。
自知说错了话,轩辕子铭忙将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出来,讨好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一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吃食摆出来,一边道:“宫里这些狗奴才我最了解了,一会我就去敲打敲打,保管他们下次不敢再怠慢你。”
桌子不一会儿就被他摆满了,但……
“怎么没肉?”
轩辕子铭:“我以为你……”
他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讲究。
沈易佳嫌弃得不行:“拿走拿走,我不吃。”
吃个饭还要提醒她大渣男死了,也不怕她消化不良。
“拿都拿来了,你多少吃一口,下次我给你带肉……”
轩辕子铭正苦口婆心的劝,吴公公突然走了进来。
“哟,三殿下在呢,老奴见过三殿下。”
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跟轩辕子铭很熟。
轩辕子铭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食盒,古怪的问:“吴公公怎么来了?”
吴公公看了沈易佳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撇开头。
他讪笑道:“陛下让老奴来给宋夫人送点吃食。”
桌子早被轩辕子铭摆满了,他一时不知道将食盒往哪放。
轩辕子铭善解人意的走过去接:“有劳吴公公特地走一趟。”
“不敢不敢,陛下那里还等着老奴回去伺候,老奴就先告辞了。”
“慢走。”
目送吴公公离开,轩辕子铭喜道:“看来父皇还是相信你的。”
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了。
正要将食盒放下看看都送了什么。
门外再次响起走路声。
这次来的是于公公。
同样提着一个食盒,不过他是来替周太后送的,还替太后带了句话。
“太后说,既然陛下说忍你五日,看在你是王爷的血脉的份上,今日之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也别再做给王爷丢脸的事。”
沈易佳觉得,没把食盒丢到于公公脸上真的是她太善良了。
于公公见识过沈易佳的厉害,说完也不敢逗留,匆匆告辞离开。
左手一个食盒,右手一个食盒的轩辕子铭:……
说什么罩她的话果然是他天真了,单单皇叔女儿这么一个身份,哪里还需要他罩?
皇叔还活着的时候,皇祖母和父皇就能不计轩辕叶是虞家女所生对她百般好。
到了沈易佳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更何况现在皇叔走了,只要证实了皇叔不是这丫头所害,这丫头以后就是妥妥的大腿啊。
轩辕子铭觉得自己跟沈易佳交好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沈易佳:交好什么都是你自己觉得的。
“这,你要吃哪个?”轩辕子铭利落的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收起来,狗腿的凑过去道。
沈易佳眯了眯眼:“老太婆不会是想下毒毒死我吧?”
想起自己还有话要说返回来的于公公:……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话。
轩辕子铭嘴角抽了抽,索性将两个食盒都打开。
“咦……”
沈易佳看过去,吴公公送来的食盒里装的竟然是一整只烧鹅。
“父皇也这么不讲究了吗?”轩辕子铭郁闷道。
据他所知,他父皇已经吩咐过宫里所有人都需茹素七日了呀。
他又去打开另一个食盒,乍一看又是一道鹅肉,仔细看才发现是用豆皮做素鹅肉。
沈易佳咽了咽口水,嫌弃的看了眼那道素鹅肉,直接抱起烧鹅就啃。
她嫌弃不仅仅是因为它是素的,更多的还是对周太后。
周太后对他很好,轩辕子铭觉得自己应该替她澄清一下。
“其实皇祖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在乎的就是我父皇和皇叔了,皇叔突然出了这事,你又成了嫌疑人,她难免就……”
“她还讨厌我娘。”
别以为她没发现,老太婆看她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把她吃了。
“那是因为皇叔因为你娘……”
“我娘和大渣男为什么会分开,她心里没点数吗?受到伤害的明明是我娘,她有什么资格怪我娘让她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沈易佳越说越气,将烧鹅往桌上一放,提起另外两个食盒往轩辕子铭身上一丢,把他轰了出去。
轩辕子铭:……
大,大腿没了!
(明天开始,应该会日八,也就是四更一段时间,求各位宝子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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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自己人(一更)
实在进不去瑶光殿,轩辕子铭决定曲线救国——去找宋璟辰汇报沈易佳的情况。
“娘,这是什么意思?”
书房里,宋璟辰看着桌上的三枚铜板问。
姬洛垂下眸子,将铜板一个一个拾起:“大凶之卦,春木落败,莫问生死。”
“这是还有一线生机?”宋璟辰不确定道。
纵使他博览群书,对于卦象方面也是一无所知,只能从字面上去理解一二了。
准确来说是一息尚存,随时都会败落之意,不过姬洛并未说,点头道:“至少说明还活着。”
“什么!我皇叔还活着?”
砰~书房门推开,轩辕子铭一脸激动的看着里面的三人。
宋璟辰冷冷的看了眼跑进来一脸不知所措的三万。
三万脸色一白,单膝跪下:“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哎,你别怪他啊,我看院子里没人,就自己找过来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就……就推门啊……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真的是一点,就只有“还活着”三个字。
“你刚刚去干嘛了?”轩辕子铭问三万。
给你找机会解释,后面再受罚可不怪他了啊。
三万看了宋璟辰一眼,垂下头不说话。
“今日之过先记着,回去后自己去找一筒领罚。”麻将几人是他微末之时跟在他身边的,所以宋璟辰很少责罚他们,但该有的规矩早就定下了,小打小闹不算,三万这也算开了个头。
“出去把门带上。”
“是。”
书房门关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墨鸢,轩辕子铭突然就不担心三万了,他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直到背靠再门上才停下:“别,别动手,自己人。”
墨鸢面无表情的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一把扣住轩辕子铭的下巴,作势就要喂他吃下。
千钧一发之刻,轩辕子铭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蒋涛!蒋涛!”
宋璟辰一顿:“墨鸢。”
墨鸢会意,松开轩辕子铭,将药丸放回去,默默走回姬洛身后,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要不是下巴还隐隐作痛,轩辕子铭也要这样认为了,他哭丧着脸揉了揉两腮,嘟囔道:“我都说是自己人了……”
不过也就一瞬,他又兴奋起来:“我刚刚没听错吧?我皇叔当真还活着?”
“不对啊,我去过王府,皇叔躺在那,哪里还像……”
“你怎么知道蒋涛的?“宋璟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直截了当的问道。
轩辕子铭一噎,一抬头就对上对面三个人的目光,那分明就是再说要是解释不好还得喂糖丸的意思。
当下也不敢隐瞒,把轩辕策让他调查蒋涛的事说了。
“你们不知道,别看蒋涛就一个管家,可虞家的势力现在大半都落到了他的手上。”轩辕策啧啧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
谷玒他看了姬洛一眼,忙改口:“因为虞氏。”
世家出来的子弟现在不被国君重用了,可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手中还握着不少前人累积下来的财富。
身价和地位不对等的结果就是谁都可以上去咬他们一口,他们自然不会甘心,不甘心就得找靠山。
还有谁比从自家出去现在又是王妃的虞氏更合适?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虞氏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像货物一样送出去的虞七了。
她和蒋涛里应外合,早已把虞家大半家业握在了自己手里,不过对于这点,虞家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就是了。
不说虞家,就是轩辕子铭查到这个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实在是因为虞氏这个皇婶给他的印象,就像庵堂里的那些尼姑,不争不抢,清心寡欲的。
更确切点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这些是我和楚风花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的,除去这些,我们还查到三个月前,有一支背地里是蒋涛名下的商队去了边境那边……”
因为担心那支商队出意外,楚风带着人连夜出了凤城。
说到这,轩辕子铭叹气:“那臭小子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叔出事了。”
“你的人现在还在监视蒋涛?”宋璟辰问。
轩辕策出事那天离开的时候说会派人守在蒋涛身边设伏,估计根本没来得及安排。
“在啊,我来这儿之前还给我传了消息,说有人给蒋涛送了封信,这次估计能有点收获。”轩辕子铭看了宋璟辰一眼,又重重叹了口气,似感慨道:“可惜就算查到了什么也没用,皇叔都不在了。”
他三番两次重复王爷出事云云,宋璟辰再看不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是蠢了,他抿唇道:“王爷可能没死。”
轩辕子铭眼睛一亮:“那王府里的那个……”
宋璟辰眸子微眯:“王府里的我不知道,但在别院书房里出事,又送进宫的肯定不是王爷。”
轩辕策现在定是受了重伤,他并不确定虞氏有没有把真的轩辕策换上去挺尸。
“你不是见过了吗?”他看向轩辕子铭。
“对啊,都僵硬了……”既然不是自家皇叔,轩辕子铭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话到一半他在围着宋璟辰绕了一圈,摇头:“我看到的那个肯定也是假的,那真的皇叔在哪?不对,你的意思是说害了我皇叔的是虞氏?”
他瞪大眼一脸惊恐。
宋璟辰冷眼睨着他:“你怎么就不好奇我为何知晓王爷还活着?”
轩辕子铭一僵:“呵呵~对啊,为什么?”
他不问,自然是因为姬洛此次出现在凤城后他让人查过,一不小心就查到了天机谷,以前他就听过天机谷的传,两相结合,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都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到轩辕子铭这里却是众人皆醒他装醉。
只不过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宋璟辰不想陪他演戏,直接道:“你多派点人监视蒋涛,如果有人对他下手,务必救下来……不行,你的人不是对方的对手。”他看向姬洛。
姬洛点了点头,启唇唤:“幽二。”
轩辕子铭:瞧不起谁呢?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宋璟辰瞧不起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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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有消息了(二更)
“这,这人是谁?”轩辕子铭看着被幽二扛在肩上满身是血的男子,吓了一跳。
不等幽二开口介绍,宋璟辰道:“蒋涛。”
其实他也没见过蒋涛,可幽二被派出去监视蒋涛,能被他带回来的,除了蒋涛还能是谁?
轩辕子铭摸摸鼻子:“也是。”
幽二把蒋涛放到椅子上,那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无视他身上的血迹,端看穿着,说是高门大户里的一家之主都不为过,哪里有半点下人的影子。
“我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幽二解释了一句,嗖一下消失在原地。
轩辕子铭:这话说的,意思是说你要是不去这蒋涛就死了呗。
撇到蒋涛身上的伤……
行吧,你最厉害。
蒋涛身上有多处刀伤,最严重的还是胸前那道伤口,墨鸢走上前替他检查,半晌才道:“伤口上有毒,毒入心脉,奴婢救不了。”
墨鸢的医术是姬洛教的,她说救不了,跟没救了也没什么区别。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如果用灵液……
宋璟辰很快又按下了这个念头,若他没有记错,佳佳也只有一滴灵液了,既然猜测靖安王可能受了重伤,那滴灵液无论如何也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原本是存了有两滴的,在假“轩辕策”身上浪费了一滴。
“先把他送去柴房吧。”姬洛突而开口。
宋璟辰:“娘?”
姬洛摇了摇头道:“我有办法救他。”
轩辕子铭在场,她没有解释要如何救。
但宋璟辰懂了,她准备把佳佳给她祛除脸上伤疤的那滴灵液用在蒋涛身上。
事急从权,宋璟辰没再多说。
三万扛起蒋涛离开书房,墨鸢和姬洛跟了出去,轩辕子铭想跟,宋璟辰一个眼神过去,他默默收回已经踏出门槛的那只脚,重新做回椅子上。
“嘿嘿,宋大哥,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姐夫了。姐夫,是不是这蒋涛醒了,我们就能找到皇叔了啊。”说着他还狗腿的帮宋璟辰倒了杯茶。
宋璟辰挑了挑眉:“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蒋涛和虞氏并非普通的上级下属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女儿,蒋涛很有可能什么都不会说。
不过,他原本也不需要他开口……
轩辕子铭还想再说什么,宋璟辰问:“你进宫可见到佳佳了?”
轩辕子铭一拍额头,他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结果被皇叔还活着的消息一刺激就给忘记了。
“见到了,她好着呢,就差把我皇祖母也给气没了。”
当下把沈易佳在宫里的丰功伟绩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话到最后有点羡慕道:“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欺负,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你都不知道,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父皇还给她送……”
说到这他顿住,脸色几番变幻,不确定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父皇其实认出了那具尸体是假的?”
宋璟辰一顿。
“我的意思是。”轩辕子铭咽了咽口水:“我父皇其实知道那个是假的,可他也猜到我皇叔出了意外,很有可能还在对方手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顺着对方的意图,把佳佳当作嫌犯留在宫里,并且跟你定下五日之约。
这个时间与其说是给你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
很简单,要是五日之后还找不到,他就真的得把佳佳“杀”了。
毕竟,面对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沈易佳,他若一而再再而三留手,对方定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再想查起来就不容易了。
……
御乾宫里,轩辕祁看着手中的玉扳指陷入了沉思。
这玉扳指一共有两枚,是先帝传下来的,分别在兄弟二人手中。
由于他一次不小心,将自己的那枚摔出了一个缺口,因缺口在圈环里面,又只是小小的一个,外面看是发现不了的,但带在手上,就会有明显的不适,久而久之,甚至会在手指上留下一个茧。
他将玉扳指放到眼前,圈环内并无任何瑕疵。
这不是他的那枚,他的那枚,早就被轩辕策换走了。
他说:“皇兄是国君,拥有的东西合该是最好的。怎么能带这个,我跟你换一下……”
这一换就是近二十年,玉扳指早已在两人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只不过,轩辕策的手上,比他的还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老茧。
“陛下,陛下?”吴公公小声唤。
轩辕祁回过神来,将玉扳指重新带回大拇指上:“何事?”
吴公公将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您不是让老奴盯着点下面的人吗,有消息了。”
单是在御前当差的太监宫女,就不知有凡几,这盯梢自然不是吴公公自己去盯,再说他也盯不过来。
轩辕祁精神一振:“让人进来。”
吴公公应了声是退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平时连近距离见国君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论被国君一瞬不瞬的盯着,吓得他扑通一声跪下:“奴,奴才见过陛下。”
轩辕祁不悦的蹙了蹙眉。
吴公公低声斥道:“瞧你这怂样,陛下这么仁慈的一个主子,能把你吃了不成,还不快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告诉陛下。”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磕了个头:“是,是小圆子……”
想到国君定然不知道小圆子是谁,他解释道:“小圆子是邢公公的干儿子,在内务府当差。”
刑公公这三个字一出,吴公公和轩辕策都怔了一下。
宫里这么多太监,轩辕策能记住的没几个,但这个邢公公不同,他原也是官家少爷,世家把控朝政的那几年,因邢大人刚正不阿,不愿与世家之流做伍,甚至多次直不讳的顶撞,被世家按了个罪名下了大狱。
为了杀鸡儆猴,邢家满门惨死,邢家少爷则被丢进宫做了阉人。
轩辕祁掌权后,替邢家翻了案,原是想将他放出宫,他自己不愿走,轩辕祁便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虽说不如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吴公公得脸,但也算重用了。
注意到轩辕祁的脸色很难看,吴公公抹了把汗,催促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五章 搞事情(三更)
“公公让奴才盯着咱们宫里的人,那小圆子因为是邢公公的干儿子,经常会过来走动,跟大家也都熟了,今日他又过来,奴才就留了个心眼……”
胆小归胆小,但宫里又哪里有蠢人,瞧他这话,不就处处都在给自己揽功劳。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点小聪明用错了时机。
轩辕祁不耐烦道:“说重点。”
小太监瑟缩了一下,把早已腹诽好的经过省略,忙道:“奴才听到掖庭的管事公公问小圆子……”
“陛下可有怀疑?”
小圆子答道:“没有,钱公公让那位尽管放心。”
看他这么笃定,钱公公又问了一遍:“当真?”
“真的,换衣服的时候陛下就在一旁盯着呢,把人家身上的伤口都念叨了一遍,瞧那脸上的伤心也不似作伪。”小圆子不在御乾宫当差,却似亲眼见着了一样。
对此钱公公显然知道缘由,当下松了口气,又道:“可陛下对姓沈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对?”
“那不是因为她是王爷的血脉嘛,总会多点优待……”
说完,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了下轩辕祁的神色:“奴才就听到这些,然后钱公公就让他这几天没事别去找他,也别往御乾宫凑。”
“这……”吴公公惊恐的看向轩辕祁,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他不敢说。
“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若是走漏了风声……”
小太监忙道:“奴才明白,奴才今夜哪也没去,一直在睡觉。”
轩辕祁点了点头:“下去吧。”
等人离开,吴公公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来。
“吴正德。”
轩辕祁的声音响起,吴公公一个激灵:“老奴明白,这就让人盯着掖庭那边。”
掖庭里面大多是罪奴,平日里干的活也是最脏最累的。
比如每日宫里的夜香,就是由他们负责。
到了卯时,宫门打开,他们便将夜香全部送出去。
平日里大家巴不得离夜香车远远的,真要传什么消息,对他们来说可太容易了。
“顺便查一下姓钱的。”他道。
“是。”吴公公看了轩辕祁一眼:“那刑公公……”
小圆子能把当日之事说得那么清楚,肯定是有人跟他交代过。
巧的是,给王爷换衣服时,刑公公也在场……
轩辕祁按了按眉心:“先不用管他,当务之急是把他们背后的人找出来。”
要没这次的事,轩辕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竟有这么多窟窿。
“是,老奴省得了。”
他欲又止半晌,轩辕祁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懂了,不该问的别问。
虽然还是很好奇,但吴公公在宫里混了这么久,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他默默退出去,等把轩辕祁吩咐的事安排好回来,见他还坐在那看奏折,上前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龙体要紧,该歇了。”
轩辕祁扭头看了眼刻漏,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道:“明日罢朝。”
“是。”
一夜无梦,沈易佳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因为她昨日的壮举,瑶光殿的人也不敢轻视她了。
现在每每只要她一个眼神看过去,被她看到的人都要吓个半死。
沈易佳嗤了声,看也不看桌上的素食,大摇大摆的出了瑶光殿。
“完了完了,她又出去了,要不要去跟上面禀告一声?”小宫女哆哆嗦嗦道。
另一个宫女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要是被她知道我们去告状,回来还不得找我们算账?再说上面也没说不让她出这个宫殿。”
这位可是敢跟太后娘娘对呛还能全身而退的主,她们是有多想不开才敢去跟她对着干?
“你说她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
“谁知道?可能是觉得反正要死了,无所畏惧?有句话不是叫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吗?估计就这个心态。”在死之前肆意几日。
“有可能。”
……
无所畏惧的沈易佳轻车熟路的进了御膳房,然而找了一圈,偌大的御膳房愣是半点荤腥都没看到。
她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将某个坐在藤椅上歇晌的胖大厨揪了起来。
已经过了午膳时辰,御膳房当差的都下去休息了,只留了一个人在这守着。
“谁,谁啊?”胖大厨一个激灵,看清面前是个没见过的姑娘,他怒道:“大胆,御膳房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他说着去掰沈易佳的手,奈何掰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放,放手。”
沈易佳果真乖乖的松开手。
砰~胖大厨重重的跌回藤椅上,藤椅又因为惯性往后一倒……
胖大厨都来不及反应,就现场表演了一个跟头。
他懵了一瞬,踉跄着爬起来,扶正自己的帽子,涨红脸指着沈易佳道:“你……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肉在哪?”沈易佳打断他。
“肉?什么肉?……哦,我知道了,你简直大胆,陛下下令茹素七日,你竟敢……”
“朱御厨,太后娘娘今日又没用膳,你快想想办……”于公公突而走进来,看清院中的情况,他愣了下:“宋,宋夫人!”
宋夫人?
朱御厨看看沈易佳,又看向于公公:是那个宋夫人吗?
于公公:宫里除了那个宋夫人还有哪个宋夫人?
朱御厨默默收回还指着沈易佳的食指。
惹不起,惹不起!
沈易佳眨了眨眼:老太婆不吃饭?那肯定很饿吧?
寿康宫,轩辕叶凑到半躺在窗前软榻上闭目的周太后面前,轻声唤:“皇祖母。”
周太后睁开眼看她:“叶儿怎么进宫了?”
轩辕叶穿着一身孝服,许是哭得太多,眼睛有些红肿,头上也没有带多余的珠钗。
这样的她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反而更令人怜惜。
要是旁人这样一副装扮自是不能出现在太后面前,可换了轩辕叶又是不同。
“我听闻皇祖母两日未进食了,担心皇祖母的身子……”她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皇祖母,叶儿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要保重凤体啊,叶儿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皇祖母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周太后的泪意也被她勾了出来。
一时之间,祖孙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因为周太后不让他们去告诉国君,自作主张跑王府找小郡主进宫劝的嬷嬷:……
于公公回来看到这幅场景,好奇问:“郡主怎么进宫了?”
问完注意到一旁嬷嬷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指着她说不出话:“高嬷嬷,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高嬷嬷也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找三殿下呢。
祖孙两个哭着哭着,一阵风带着一股香味飘进来。
这香味?怎么那么像肉香?
两人一顿,同时朝窗外看去。
(四更失败,明天努力。
顺便问一下,你们是希望我每天的更新一起写完后再一起更出来还是写一章更一章呀?)
第五百一十六章 用心良苦(一更)
周太后喜凉怕热,为此轩辕祁不仅让人在寿康宫四周种满了花木,还在西面挖了水池,建了水榭,每到夏日,寿康宫绝对是整个轩辕皇宫最凉爽的地方。
而西阁楼窗外正对着的就是那个水池,那一片也是两只仙鹤在寿康宫住的地方。
然而此时除了两只将头埋在池子中瑟瑟发抖的仙鹤外,水榭中还多了一个半人高的烤架。
朱大志,也就是朱御厨站在烤架前正颠颠的翻动着上面的肉串,不时往肉串上抹点调料。
沈易佳则在一旁手举着一柄特大号的蒲扇,小手不停挥动将蒲扇扇得虎虎生风,看起来像是在扇火,但看她挥扇的方向,更像是在故意将香气往阁楼那边扇。
“宋,宋夫人,太,太后娘娘看过来了,要不然咱们还是跑吧?”朱大志的额头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汗,也不知是被炭火烤的,还是被吓的。
观他不停颤抖的双腿,应当是后者的原因居多些。
“怕什么?老太婆要是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的。”沈易佳拍了拍小胸脯道。
她是个讲义气的人,只要这胖大厨乖乖烤肉给她吃,她就不会让他出事。
朱大志:你本来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来的呀?
朱大志欲哭无泪:“我当然怕啊,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自然无所畏惧……可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呜呜呜……”
沈易佳:你才要死,你祖宗十八代都要死。
“行了,别哭了。”沈易佳嫌弃道:“要是把眼泪掉到烤肉上小心我揍你。”
她威胁的挥了挥拳头。
想到御膳房里那块实木菜板的下场,朱大志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嗖的把眼泪收了回去。
沈易佳满意了,挥起蒲扇来也更加带劲,哼,馋死老太婆。
肉香扑鼻,她咽了咽口水:“能吃了吗?我好饿。”
朱大志小心翼翼瞥了眼那边已经黑脸的太后,颤着手将其中两串烤三层肉递过去。
沈易佳用闲着的手接过,一口将两串肉撸进了口中。
含糊不清道:“还可以,就是比起我相公烤的还差了点。”
朱大志不开心了,他堂堂御厨既然还比不过人家相公,脱口问:“差了什么?”
沈易佳笑嘻嘻:“差了我相公对我的爱呀。”
朱大志:……
阁楼里,周太后气的浑身都在哆嗦:“岂有此理,服丧期间不仅与人笑晏晏,还荤素不忌,简直是岂有此理。”
周太后年纪大了,饿了两天本就精神不济,这一动气,好悬没当场中风。
“皇祖母您先消消气。”轩辕叶忙扶她靠回软榻上:“于公公,你还不快带人去把那死丫头抓起来……”
“太后娘娘,不好了……”一个青衣宫女迈着小碎步进来,喘着粗气道:“不知谁把咱们宫里的人都捆了丢在院子里……”
她方才被派出去办事了,一回来就看见满院子的人,这不还以为寿康宫进贼了。
于公公嘴角抽了抽,除了那个小煞星还能有谁?
那香味飘过来时他就觉不对劲了,此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小煞星到底是何时进来的?
他挥手让青衣宫女下去,心下揣揣道:“老奴这就去找人来把她赶走……”
不想周太后深吸口气,疲惫的摆了摆手:“算了。”
“皇祖母!”轩辕叶满目惊愕,只觉不可思议。
明明有证据证明是那小贱人害了父王,皇帝伯伯却还要留她五日。
这就算了,反正五日一到她还是得死,怎么现在连皇祖母也……
周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冷冷道:“她不就是想气死哀家好为她娘出气吗?哀家偏不上这个当。”
轩辕叶气结:“可是她这也太过分了,若是不好好教训她一次,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周太后重新合上眼:“反正也就剩下三日了,哀家能忍。”
轩辕叶还想再说,于公公忙上前小声道:“郡主,太后娘娘这两日不仅吃不下东西,连觉都未怎么睡,您让她好好歇歇吧。”
他是想提醒轩辕叶她进宫来是劝周太后,不是来拱火的,现在最要紧的应是该想想怎么能让周太后吃点东西。
可轩辕叶已经气昏了头,不仅体会不到他一片苦心,反而认为宫里的所有人都在偏袒沈易佳。
这个想法一出,就怎么都甩不掉了。
轩辕叶脑中不期然又想起自己在大夏时做的那个梦……
梦里,父王带回来的那个少女被人众星捧月的宠着,而她和母妃,却被丢弃在王府的一角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在指摘她鸠占鹊巢……
不同的是,梦里那个少女的脸已经从姬云熙变成了沈易佳。
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遍布四肢百骸,轩辕叶的小脸更是霎时褪去了血色,变得一片苍白。
她捏紧微颤的手指,闭了闭眼道:“那皇祖母好好休息,叶儿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周太后开口,她径直出了西阁楼。
于公公:……
周太后睁开眼,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一股更为霸道的香气又飘了进来,她咽了咽口腔中分泌出来的唾沫,沉声道:“关窗!”
朱公公和高嬷嬷对视一眼,忙上去将阁楼的窗户全部关起来。
窗是关严实了,然而那股香气却似萦绕在周太后的心头生了根,发了芽,久不散去。
左上腹处忽然隐隐作痛,那是五脏中的胃部,周太后不由侧了侧身。
高嬷嬷试探着问:“太后娘娘,方才朱公公从御膳房端了燕窝粥回来,您就算心里难受也多少吃几口……”
周太后看了她一眼:“那就端过来吧。”
“您这般糟蹋自己的凤体,不说陛下知道了要怪罪我们这些伺候的,就是王爷也不会愿意……”
反应过来周太后说了什么,高嬷嬷猛地抬头。
于公公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忙不迭应了,又将小几搬过来,伺候周太后用饭。
周太后其实并非是自己不想吃,只不过心里难受实在吃不下,现下有了胃口,她摆手让于公公退下,自己端起粥碗……
不知不觉,她就喝完了一碗粥。
一碗粥其实没多少,却让于公公差点喜极而泣,太后的命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命,那关乎的是整个寿康宫伺候的下人的脑袋啊。
他甚至有点怀疑小煞星是不是听到自己说太后不吃东西,故意用这个法子诱哄她吃饭的。
若真是这样,那小煞星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幸亏沈易佳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准会气得翻白眼。
不过现下她也没兴趣去关注阁楼那边的动静了。
她将手中的肉串塞进朱大志手中,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推,看着正带着一群太监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的轩辕叶。
挑了挑眉,老的打不得骂不得,小的不比她好玩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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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收拾轩辕叶(二更)
“把她给我抓起来。”轩辕叶一声令下,竟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了。
十几个太监立刻朝水榭冲了过去。
朱大志吓得一个劲哆嗦,手中的肉串都差点拿不稳。
看着挡在身前比自己还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都忘了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差点感动哭。
“给我拿稳了,否则把你丢下去喂大肥鹅。”威胁了一句,沈易佳直接迎了上去。
朱大志:感动什么的,见鬼去吧,呜呜呜~
连宫里的禁卫军都打不过沈易佳,更何况是这些太监,都不够她动动手指的。
噗通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过眨眼功夫,长廊上就只剩了沈易佳一人。
轩辕叶气红了眼,骂了声废物抽出腰间长鞭自己冲了上去。
“郡主。”白芷惊呼出声,想拦已是来不及。
“真是不长记性。”沈易佳嗤笑,迅速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长鞭。
鞭锋落在烤炉上溅气一阵火星,轩辕叶收回手想再抽,沈易佳却不给她机会了。
一个闪身逼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夺过她手中的长鞭三两下就将轩辕叶捆成了麻花。
轩辕叶怒道:“放开我,不然我让我皇祖母砍了你的脑袋……”
“啪~”不等她说完,沈易佳反手直接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还记得轩辕策是被虞氏所害,这一巴掌可丝毫没有留情。
轩辕叶被打得偏过头去,只觉脑袋嗡嗡的,整个右耳都耳鸣了,嘴角也被打破了,额头磕在木围栏上,更是直接磕出了血。
沈易佳蹲下身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轩辕叶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易佳,她以为在宫里,沈易佳多少会有些收敛……
反应过后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愤怒:“啊……小贱人,我要你的命……”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又一记耳光过去。
打完后也不给轩辕叶再骂自己的机会,抓着长鞭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郡主!”白芷小跑着扑上来死死抱住沈易佳的腿:“宋……宋夫人,你快放了我家郡主……”
“走开。”沈易佳不耐烦的看了眼抱着自己腿的丫鬟。
白芷瑟缩了一下,将她的腿抱得更紧了,哭求道:“宋,宋夫人,你放了我家郡主吧,我家郡主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而且……而且你想想,若是我家郡主有个好歹,国君和太后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沈易佳蹙了蹙眉。
“白芷,你给我闭嘴,谁让你求她了。”轩辕叶吐出一口血,冷笑道:“小贱人,你有本事就把我弄死,我不信这样皇帝伯伯和皇祖母还能让你活着……到时候……”
沈易佳抓着鞭子一头,手下几个翻转便把轩辕叶从麻花中放了出来。
轩辕叶还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还想再骂,只觉脚腕一紧,身子悬空飞了出去。
噗通~
“郡主……”白芷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躲在水榭角落的朱大志见状也忙眼睛一闭,往地上一趟。
仿佛在告诉众人,他也晕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那还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的肉串怎么看怎么诡异。
有太监想游过去救轩辕叶,沈易佳抓着鞭子将人提了起来,换个方向再次把人丢下去。
还来不及喘口气的轩辕叶:……
听见动静过来的于公公正巧看见这一幕,吓得瞳孔一缩:“大,大胆……”
周太后用完粥刚歇下,他也不敢太大声怕把人吵醒了。
沈易佳看向他。
于公公被她看得心肝一颤:“你不要命了,还,还不快放了郡主。”
沈易佳瞥了眼泡泡渐少的池面,咧开嘴一笑:“好啊。”
然后她就当真放开了轩辕叶。
于公公:……
他不敢对沈易佳放狠话,只能冲着还在池子里扑腾的太监骂:“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快把郡主救起来,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仔细太后娘娘要了你们的脑袋。”
沈易佳可不管他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走到朱大志身边踢了她一脚:“走了。”
“哦哦,好。”朱大志一个激灵爬起来,走到沈易佳前面:“走走走。”赶紧走。
怕周太后真气出个好歹,于公公没敢让轩辕叶被沈易佳丢进水里的事惊动她,而是直接报给了轩辕祁。
等轩辕祁火急火燎的赶到寿康宫隔壁的甘泉宫时,轩辕叶还处在昏迷中,白芷刚给她换好衣服,几个太医正轮流上前给她把脉。
“陛下。”于公公抹着泪迎上去。
轩辕祁摆摆手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躺在那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两颊红肿可怖的轩辕叶,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说也是自己真心疼宠着长大的孩子,看她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轩辕祁怒从心起:“究竟是怎么回事?郡主怎么进宫了?”
他派去盯着掖庭的人一直没传消息回来,心里本就烦躁,又出了这档子事,轩辕祁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于公公张了张嘴,一时无,按理说,太后都已经说过不要管那小煞星了,郡主非是不听,偏要带人去找她的麻烦,结果反而自己遭了罪。
于公公觉得她多少有点自作自受。
可小煞星能和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比吗?
所以这话当然不能说了。
他还在心中措辞,白芷跪下膝行几步上前哭述道:“陛下,郡主听闻太后娘娘食欲不振,就想着进宫来劝劝,也好陪陪太后娘娘。不想宋夫人竟闯进寿康宫烤肉,陛下已经下令宫中上下茹素七日,她这样简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郡主去找她理论,她,她就……”
轩辕祁眉心一蹙:“是这样吗?”
白芷都这样说了,于公公还能说什么,刚想点头应是。
一道嗤笑声在门口响起:“理论?你们家郡主理论还带着一大群人,怎么,怕说不过我啊?”
白芷脸色一白,抬头看去,就见沈易佳靠在门框上,左手抓着一把烤好的肉串,右手拿着一根正吃得津津有味,身后还跟着朱大志。
接收到轩辕祁的目光,朱大志扑通一声跪下:“陛,陛下。”
天啊,快降下一道雷把他带走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继续造作(一更)
沈易佳原本是要回瑶光殿的,走了一半想到自己带出来的烤炉还没拿,只得带着朱大志返回。
恰巧看见轩辕祁进了寿康宫隔壁的宫殿,猜到他可能是为轩辕叶而来,就跟着进来,不想刚好听见白芷在说自己。
总之,她现在就很后悔当时没把这个丫头一起丢进池子里。
轩辕祁的视线在她手中的烤肉上顿了下,转而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白芷,猜到她根本没说实话,不悦的看向于公公。
“你来说,若有一句隐瞒,就算你是母后身边的人,朕也能要了你的脑袋。”
于公公心里叫苦不迭,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事根本经不起查,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包括周太后说过的话。
“……奴才赶到的时候,郡主就,就已经在水里了,怎么打起来的,奴才也不清楚。”
这也不算说假话,虽然已经有太监与他说过是郡主传了太后口谕让他们去抓人的,可他又没亲耳听到,也没亲眼见着。
可轩辕祁又怎会猜不到?不过他还是让人找来了参与的太监问话。
国君面前,也没几个人有胆量说谎。
加上于公公说的,基本还原了事情全部的经过。
轩辕叶这是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假传懿旨,若国君真要追究,她是完全讨不到好的。
白芷慌乱道:“郡主会那么做也是因为她,她不仅三番两次气太后娘娘,还公然违抗圣意,在服孝期间食肉,她就是想替太后娘娘……”
她一开始没说实话,现下轩辕祁也不耐烦听她辩解,摆摆手:“颠倒是非黑白,拖下去掌嘴二十。”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两个太监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将她带了下去。
轩辕祁眯眼看向好整以暇的沈易佳:“先不论朕早已下过茹素令,说说你为何非要跑去寿康宫烤肉?”
沈易佳:呵,什么茹素令,你昨日还给我送烧鹅呢!
不过吃了人家嘴短,沈易佳也懒得拆穿他,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道:“那里风景好呗。”
轩辕祁:……
于公公见国君没追究小煞星打人的事,眼珠子一转道:“陛下,其实太后娘娘这两日一直食不下咽,奴才们都急得不行,怎么劝都没用……”
轩辕祁一惊,焦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给朕禀报!”
于公公讪讪道:“太后娘娘不让奴才们去给陛下添麻烦,不过陛下放心,因为宋夫人,太后娘娘方才喝了一碗粥已经歇下了。”
他看了沈易佳一眼继续道:“老奴听过一种刺激开胃法,想来这便是宋夫人非要去寿康宫烤肉的原因。”
沈易佳愣:我没有,你别胡说。
还知道关心母后,轩辕祁总算欣慰了点:“即如此,朕便不……”
床上的轩辕叶突然开口:“父王,你别走,你别不要叶儿……”
轩辕祁转头看向她,轩辕叶双目紧闭,显然还没醒。
应是梦到了老二!
他眼中露出一抹疼惜,话锋一转道:“你小小年纪下手就如此……”
终究是没说出歹毒二字:“小小年纪就下手如此狠,若是朕不罚你,日后岂不是更要无法无天?这次就罚你禁足瑶光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再踏出瑶光殿半步。”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轩辕祁还以为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终于要跟他认错了,被她方才那个态度拱起的火消了大半。
沈易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手一抓把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朱大志揪了起来。
拖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轩辕祁:……
所有人忙垂下头,放缓了呼吸。
就算是太后,平日里都会给足陛下面子,敢这么对他的,除了王爷,这位宋夫人绝对是第二个。
讲真,他们怕呼吸声太大会被恼羞成怒的国君杀了泄愤。
轩辕祁深吸口气,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某个离床最近正低眸垂首的太医身上。
没好气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给郡主看看。”
其实他早就把完脉了,不过不傻的都知道国君正在气头上,当下也不敢解释,忙重新给轩辕叶探了次脉。
半晌,收回手诚惶诚恐道:“郡主头部和脸上的伤虽瞧着严重,但都是皮外伤,上点药就好了,主要是落水受了惊吓,怕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轩辕祁厉喝:“那还杵在这作甚,还不快去给郡主抓药熬药?”
“是!是!”
三个御医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吴公公瞥了眼脸色铁青的轩辕祁,想了想问:“陛下,王府那边用不用老奴派人去知会一声。”
以他对轩辕祁的了解,他定会让轩辕叶在宫里养伤,未免王妃担心,自是要派人去知会的。
吴公公就等着轩辕祁点头了,不想轩辕祁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找几个人把郡主送回王府。”
吴公公诧异。
轩辕祁看了轩辕叶一眼,补充道:“母后的身子本就不好,郡主这幅模样若让她看见,定是要难受。”
吴公公:哦,原来是不想让太后担心。
于公公: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能让太后知晓,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个兔崽子了。
两人想罢,就听轩辕祁继续道:“让方才那几个太医也跟着一道去,等把郡主的身子调养好了再回来。”
所有人:看吧,陛下还是很关心郡主的,不然为何一个太医就够的事非要派出去好几个,要知道,宫里大小主子这么多,又个个矫情得很,太医院的太医经常忙不过来的。
轩辕祁不知他们所想,说罢转身直接出了甘泉宫。
吴公公忙吩咐人把轩辕叶送回王府,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谁也没有发现,轩辕叶放在锦被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等她回到王府,虞氏如何恼怒,对沈易佳有多恨,母女俩又抱在一起如何痛哭暂且不说。
到了晚上众人要休息的时间,沈易佳再次出现在了寿康宫的水榭中。
(美人大叔今天一定上线哈。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第五百一十九章 动真格(二更)
“姑奶奶,陛下不是说了让你禁足瑶光殿吗?您怎么还敢出来作妖?”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的朱大志抹了把辛酸泪哭道。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在今日中午当值?
要是不当值就不会遇到这个女魔头,不遇到她就不会被她盯上,不被她盯上就不会被她拉来做这随时要脑袋的事。
今日一过,朱大志觉得自己至少要短寿十年。
天啊,快来个人把这女魔头收了吧。
“他是说不准踏出瑶光殿半步,你看我只踏出了半步吗?”沈易佳掏出火折子将水榭四周的宫灯全部点亮,把背上比她还大的包袱放到中间的桌上,打开包袱道:“少废话,快来帮忙。”
朱大志被她的歪理噎了一下,心如死灰的凑上前,看清里面的东西,他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为什么你要把锅和炉背在身上,还有这些鱼,肉,虾,你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
朱大志有太多问题想问了,可话到嘴边又通通咽了下去。
反正问了也没用!
他认命的帮着把所有东西拿出来放好,这次不需要沈易佳再吩咐,就开始处理食材。
趁他收拾食材的功夫,沈易佳将炉子生起来。
咳咳,毕竟除了吃,她也就能生个炉火了。
一刻钟后,诱人的香气从水榭中飘出来传遍了寿康宫每个角落。
有宫女太监顺着香气出来查看,看清水榭中那个正拿着大号蒲扇不停扇啊扇啊的熟悉身影。
心里同时冒一句:这人怎么又来了?
宫女甲小声问:“要,要不要去禀了太后娘娘?”
宫女乙:“太后娘娘已经歇了吧?”
太监甲:“陛下不是禁她足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太监乙:“她连太后娘娘的仙鹤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所谓禁足不就全靠自觉吗,又不会像看押犯人一样派人守着,毕竟国君的话也没人敢不听。
偏偏沈易佳就是没那个自觉,也真敢不听。
太监丙咽了咽口水:“不过别说,还怪香的,也不知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好像是锅子。”
……
寿康宫寝殿,周太后刚躺下就闻到一阵阵香气,她眉心一跳,不等她去分辨这香气来源,外面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其实大家都顾着周太后歇下了,说话也压着嗓子不敢太大声,但耐不住人多啊,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是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就显得格外聒噪。
她不耐的蹙起眉头:“去看看外面怎么那么吵?”
高嬷嬷把刚放下的帐幔重新挂好,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就一脸怒容的回来。
“是不是那丫头又来了?”周太后黑着脸问。
这无孔不入的香气,还有外面的动静,敢在寿康宫这么放肆的,除了沈易佳,周太后几乎不做他想。
“是她。”高嬷嬷上前扶着周太后靠坐起来,叹气:“她带着朱御厨在水榭中涮锅子……”
话到这顿了下,她看了眼周太后的神色,继续道:“老奴觉得,郡主有句话说得对,若是让她继续下去,以后怕不是更要得寸进尺。”
她这般说倒并非偏袒谁针对谁,而是真心觉得沈易佳做得太过分。
大白天胡闹就算了,晚上还来,这不是故意想扰了太后休息吗?
太后这几日本就睡不好,她自是以自己主子的身体为重。
周太后的眸光冷了下来,沉声道:“替哀家更衣。”
“来啊,坐下一起吃。”沈易佳往嘴里塞了一块肉,一边招呼站在一旁的朱大志。
谷汄朱大志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你这吃的是肉,我要是吃一口那吃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扬声唤自以为躲在暗处她不知道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你们都别躲了,一起来吃啊,锅子要人多热闹才好吃嘛……”
她的声音大得整个寿康宫都听得见。
空气中有一瞬凝固,下一刻,所有宫女太监逃命似的拔腿往各个方向跑,慌不择路似生怕被她抓住。
沈易佳:她有这么可怕吗?
然这还不算,有个倒霉的太监跑得太急,好死不死就撞到了出来的周太后身上。
所幸于公公挡了一下,才不至于让周太后当场被人撞翻。
“大胆!”于公公揉着被撞疼的胸脯斥道。
倒霉太监脸一白,慌忙跪下请罪:“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周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拖下去,按宫规处置。”
冲撞太后,按宫规当杖责二十,这要是身体底子差点的,还没打完就会丢了命。
于公公诧异了一瞬,自从国君掌权,周太后已经许久没有重罚过下人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水榭中的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太后是真动气了。
方这样想罢,就见高嬷嬷带着近百个禁卫军进了院子。
于公公:看来动气都是往轻了说的。
其实周太后出现的第一时间沈易佳就发现了,不过她没动,依旧老神在在的涮肉吃肉。
既然朱大志不吃,她便指使他给自己剥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已经到了水池边的一行人。
周太后不悦的拧了拧眉,冷冷道:“去把人给哀家带过来。”
禁卫军得令就要过去。
然不等他们的脚踏上长廊,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路。
禁卫军唰的抽出腰间佩刀。
“住手。”开口的是周太后。
别人不知道眼前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她又怎可能不知。
这分明是魍魉卫。
这丫头身边怎会有魍魉卫?
很快,周太后就想明白了,想明白后看沈易佳的眼神更是带上了怒火。
她走上前:“你们先退下。”
这些禁卫军根本不是魍魉卫的对手,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禁卫军互视一眼,依退到两旁让开中间的路。
周太后看着幽一:“让开。”
幽一没动。
他不会对周太后下手,但也不会听她的话。
周太后气得不行。
沈易佳很不厚道的笑出声:“幽一。”
幽一会意,闪身消失在原地。
但周太后也没再让禁卫军去抓人,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开这个口,方才那个魍魉卫便会再度出现,到时候丢的也只会是她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由于公公扶着踏上长廊进了水榭。
第五百一十九章 放了(三更)
沈易佳也刚好吃饱了,打了个嗝,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明知故问:“太后娘娘也想吃吗?”
于公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提醒道:“宋夫人,你应该起来给太后行礼。”
沈易佳:“哦。”
没动。
她一个精神病院出来的不懂那些规矩礼仪。
周太后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中怒气,在沈易佳对面坐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老太婆这是不准备来硬的了?
她莫名其妙:“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愧疚?”
砰~,周太后怒拍桌面,厉声道:“就算策儿不是你所害,可他若是不把魍魉卫派去保护你,他会死吗?不会!你毫无愧疚之心就罢了,可你看你这两日做了什么?屡屡犯忌,简直胡闹。”
沈易佳脸上的表情一僵。
三个魍魉卫,一个给了她,一个给了她娘,还有一个派出去了。
派出去那个,也是因为她告了黑状,大渣男把他派去了边境。
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这三个人都留在他自己身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吧?
周太后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总算舒服了一点,还想继续说。
沈易佳已经恢复了常色,鄙夷道:“所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不去怪真凶,反而想要我偿命,你好歹毒的心啊,也不怕你儿子去梦里找你算账。”
诛心之,谁不会说似的,哼。
“你……你……”周太后气得双目血红,浑身发抖。
于公公吓了一跳,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能动气,气坏了自己的凤体不值当啊。”
见她只死死的盯着沈易佳也不接茶,焦急道:“宋夫人,算老奴求你了,您服个软行不行,太后娘娘本就心里难受,您就别再刺激她了。”
“我又没说错!”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她死了儿子,我还死了爹呢。怎么滴,就因为我没爹,活该被你们欺负呗?”
周太后怒不可遏,到底谁欺负谁!简直是倒打一耙。
沈易佳捏紧手指,看着周太后继续道:“你难受,可你至少跟你儿子相处了几十载。我呢?从小就没爹疼没娘爱,活得像根草,谁都能来踩一脚。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刚相处两天,还没喊一句爹呢,又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你们竟然还要把他的死赖在我的头上,不仅把我关在这宫里当人质,还想我为他不吃不喝,不是欺负我是什么,可凭什么?”
凭什么?
他让她娘受了七年的囚禁之苦,让她在精神病院被人当傻子一样研究了十五年。
他还没还清这些债,他凭什么就一死了之了?
她知道,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在门口停顿的那下,是在等她叫一声爹。
她才不惯着他呢……
她的语气如常,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眼神里却有藏不住的委屈。
周太后一顿,心莫名揪了一下。
于公公和朱大志被吓得大气不敢出,都认为周太后这下怕是又要被气得不轻。
不想周太后却站起了身,看了沈易佳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
夜色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
于公公颤着手指了指沈易佳,连忙跟了上去。
禁卫军跟着一道离开了,水榭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余锅子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你看她心情如何?”沈易佳突然问。
朱大志莫名,但还是老实答:“很不好。”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谷壋她这招还是学了轩辕叶的,别以为她没看出来,白日里轩辕祁本来要放过她了。
就因为轩辕叶的一句狗屁梦语,变成了禁足。
既然轩辕叶可以装可怜让轩辕祁罚她,那她为什么不可以装可怜诛老太婆的心。
哼,让你讨厌我娘。
朱大志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想通后水榭中哪里还有沈易佳的影子?
回了瑶光殿,沈易佳忙找人要来纸笔,想了想,执笔写:
思美人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思相公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落款,你亲亲娘子。
写完了,一个人傻笑半天才将信折好,叫来了幽一将信送出去。
寿康宫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传进了轩辕祁耳中。
吴公公有点担忧道:“陛下,要不然老奴带人去……”
轩辕祁将手中的信件丢回书案上。
隐约能看到上面有沈易佳,沈家,虐待,换亲,抄家,发配的字眼。
短短十来个字,却可概括沈易佳前面的十几年。
这是轩辕叶进宫告状那日他让人去查的,今日才传回来。
轩辕祁叹口气:“罢了,是我和母后欠了她的。”
若当初他和母后没有让阿策娶虞氏,那丫头才该是他们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
而不是……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母后。”
……
第二日,轩辕祁罢朝。
第三日,轩辕祁依旧罢朝。
小院里,轩辕子铭围着宋璟辰急得抓耳挠腮:“父皇接连四日没上朝了,难道是我猜错了?父皇根本没认出那具尸体是假的?”
否则怎会难过得这么多天都不上朝?这说不过去啊。
他走了一圈又回来:“还有,我今日又去王府了,躺在那的真不是我皇叔吗?”
分明就长得一模一样。
“可若不是,那我皇叔究竟被虞氏藏在哪了?咱们都找这么些天也没找到啊。”
“对了,那个蒋涛如何了?救活了没?”
“哎,你说句话啊,明天可就是父皇给的最后期限了,到时候佳佳……”轩辕子铭是真的急。
自从沈易佳的身份公布后,他实在叫不出姐,干脆跟着宋璟辰叫佳佳。
称呼宋璟辰倒依然是宋大哥没变。
宋璟辰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把他放了。”
“哦,放了,什么?放了?”轩辕子铭一惊:“怎么能把他放了,你知道不知道,为了救他,我派去监视他的人全死了。”
宋璟辰看了他一眼:“我给他补了几刀才把他放的。”
“所以呢?”轩辕子铭一顿,想到什么瞪大眼:“不对,你是想……”
三万从外面走进来,宋璟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你若有兴趣,就一起去看看吧。”
(预判失误,明日再来。)
第五百二十章 灭门
四月倒春寒的缘故,风寒,感冒等时疫在百姓中肆虐,为此凤城各大医馆忙得不可开交。
虽说每年都会来上这么一遭,大夫们针对这种病症也有了经验,但总还是会死些人的。
仁心堂掌柜坐在柜台里将算盘拨得噼啪响,一面为医馆生意好而高兴,一面又希望今年这场时疫快点过去。
内心正纠结着,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他手里的动作不停,头也未抬道:“看病去那边排队。”
“马掌柜。”来人唤他。
马掌柜一愣,抬头看清面前之人,不太确定道:“蒋,蒋……”
乔装过的蒋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马掌柜忙改口:“将这位客人送去后院,让刘大夫给他瞧瞧。”
旁边一个药童以为是跟他说的,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领着蒋涛去了后院的一个厢房。
虽然这人穿着穷酸,长得也……有点奇怪,但掌柜亲自交代的,药童不敢怠慢,贴心的给他倒了杯茶,笑道:“您在这稍等一下,刘大夫现下手里还有一个病人,等他忙完就过来。”
“多谢。”蒋涛道了谢。
药童一离开,他眉头一拧,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躬了下去,一道吸气声至他口中溢出来,似忍着极大的痛楚。
马掌柜进来时便看见他捂着胸口,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他吓了一跳,忙把门带上,关心的问:“发生了何事,你这是受伤了?”
他原以为蒋涛打扮成这副样子来找他是有什么不好让别人知道的事,没想过是真来看病的。
蒋涛忍着痛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去找个大夫来给我包扎一下伤口。”
“哎,好。”
不多一会儿,马掌柜就带着刘大夫进来了。
蒋涛身上的伤虽重,但都巧妙的避开了要害,刘大夫一边替他上药包扎一边在心里暗暗称奇。
就说胸前那一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个搞不好就是一命呜呼的事。
这准头,就是他都不一定捅得准。
啧,下手之人不去做大夫也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念头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包扎好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马掌柜亲自帮蒋涛把衣服穿上,担忧问:“蒋兄,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还有虞家那边……”
马掌柜曾受过蒋涛恩惠,若没有蒋涛,也没有他的今日,所以他这份关心倒并非做伪。
蒋涛开口打断他,问:“现今是何历日?”
马掌柜一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孟夏二十。”
孟夏二十?他遇刺那日是孟夏十六!
蒋涛摁了摁眉心。
一个时辰前,他在城南一个甚少有人会经过的巷子里醒来,想到天机谷的人可能还在寻他,为以防万一,才会乔装打扮来了这里。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已经昏迷了四日。
“什么,你说你昏迷了四日?”马掌柜惊讶的看着他,摇头道:“我就说蒋兄你不是那种人……”
蒋涛这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看他反应这般大,狐疑问:“凤城这几天发生了何事?”
“那发生的事就多了,你不知道吧,靖安王薨了……还有跟你有关的,虞家那边传出消息说你盗窃府中财物外逃了,已经去官府备了案……”
“你说靖安王薨了?”
其实轩辕策跟他是同一日出的事,一个在凌晨,一个在下午,只不过他遇刺那会这事还未从宫里传出来,所以他并不知情。
马掌柜一愣,蒋兄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对旁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还关心?
“是啊,听说嫌疑人是他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可能念着这份血脉情,国君并未直接定她的罪,而是把人关在了宫里,说五日后要是无法证明她的清白,就要她给王爷偿命。对了,算算日子也就是明天了,可这几天也没听到有别的消息传出来……”
医馆里的大夫时常会被请进高门大户里看诊,能听到的消息自是比寻常百姓多。
虞氏做的那些事大都是蒋涛出面替她办的,自然知晓马掌柜口中外室生的女儿指的是谁。
正因为知道得多,对虞氏又足够了解,所以马掌柜的三言两语,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怎么就这么巧?他今日醒来,明日刚好就是最后一天?
蒋涛蹙了蹙眉,他只记得那日虞氏去信让他转交一样东西给天机谷的人,因为那东西太过要命,他便没带人。
不想到了约定的地方天机谷的人竟是要杀他……然后出来了另一伙人……他趁机逃走,后面……
后面他就因伤势过重昏迷了,至于是不是在他醒来的那条巷子晕倒的,他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过蒋兄,到底是谁要害你?”皇家的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太远,更让马掌柜关心的还是蒋涛的事。
蒋涛苦笑着摇了摇头:“马掌柜,我不说并非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知道太对对你没有好处。”
他跟天机谷的人无冤无仇,能让他们来杀自己的,除了虞氏还能有谁?
其实他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调查自己,这些时日行事也格外小心,只是如何也没想到虞氏会因此对他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怎么说他们也……
不过转而一想,她对靖安王都下得了手,他蒋涛又算什么?
他死了,虞氏做的事再无人知晓,那个秘密也将永远是秘密。
靖安王死了,又嫁祸给了姓沈的,如此不仅不会有人再动摇虞氏的王妃之位,还能出了她心中一口恶气。
这确实像是虞氏的手笔。
要么不做,要做就不留一点余地。
听他这么说,马掌柜也就不问了:“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你这样还能回虞家吗?”
蒋涛摇了摇头没说话。
“宋大哥,你就不怕蒋涛不去寻虞氏?”
仁心堂对面的客栈二楼,轩辕子铭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死死盯着人来人往的仁心堂大门问。
生怕蒋涛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宋璟辰抿了口茶,笃定道:“他会去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轩辕子铭还想再问,那边蒋涛已经换了个装扮从仁心堂出来了。
他正要提醒宋璟辰,眼角余光瞥到下面有两个打扮成百姓的男子跟上了蒋涛。
他刚松了口气,宋璟辰便站起身道:“那两人不是我安排的。”
“啊?不是你安排的?那是谁?”轩辕子铭忙跟上他:“虞氏和天机谷的人肯定以为他已经死了,总不会是我父皇的人吧?”
毕竟那么重的伤,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还能救回来。
宋璟辰顿住步子,看了他一眼。
轩辕子铭惊:“真是我父皇安排的?”
“也是,我能查到的事我父皇又怎可能查不到。”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蒋涛会去找虞氏啊?”
人家都要杀自己了,如果是他,明知形势不如人的情况下,别说上门对峙了,第一时间就要跑得远远的。
宋璟辰依然没有回答他。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蒋家被灭门了。
蒋涛利用自己的权利之便早已给家人脱了奴籍,现在蒋家上下除了蒋涛自己,其余人都是自由之身。
虞家虽然因为蒋涛的事上门找过他们,可因为蒋涛并未回去,所以虞家人也无法对他们做什么。
可蒋家人还是死了!
这下手之人,自然是虞氏。
她担心蒋家人和蒋涛住在一起,从他口中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真的太卡了,我有罪,我明天补)
第五百二十一章 对峙
夕阳西下,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商贩行人步伐匆匆,都想赶在天黑之前归家。
在这人潮中,有一道身影却与他们背道而驰,他不急不缓,去的是平民百姓显少会踏足的区域。
“少主,我们不提醒一下虞氏吗?”厢房内,墨羽看着下方蒋涛的背影问。
姬云熙嘲讽一笑,漫不经心道:“既是她自己要找死,那还提醒她作甚?反正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少主英明。”
“去通知大家,我们该离开了。”姬云熙站起身往外走:“对了,可找到她把轩辕策藏哪了?”
“应当还在王府,具体的位置属下还没找到。”墨羽跟上去道。
王府太大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今早才知道这事,留给他们寻人的时间太少了。
“真是便宜他了。”想到那些死在轩辕策手中的族人,姬云熙暗暗咬了咬牙,随即脸上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少主放心,奴婢已经按你的吩咐,让那一家人分别去各个医馆看诊了。”
“呵,姓沈的能救一人,我不信她还能救……”
厢房门打开,姬云熙脸上的笑僵住。
“姬洛!”
靖安王府。
虞氏尽量忽略不停跳动的眼皮,挪了挪早已跪得发麻的双腿,痛的倒吸了口凉气。
伺候的吴嬷嬷见状劝道:“王妃娘娘,老奴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您已经在这守了好些日了,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啊,您说您要是有个好歹,郡主该怎么办?听老奴一句劝,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
其实这样的话吴嬷嬷每天都要说上好几回,可虞氏从来不听,然这次却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扶我起来吧。”
吴嬷嬷一愣:“哎,好。”
跪久了,虞氏的腿早已没了知觉,吴嬷嬷忙叫婆子抬来轿辇把她送回主院。
不想虞氏前脚离开灵堂不久,轩辕叶就过来了。
“我母妃呢?”她问跪在灵堂前的管家。
“王妃身子不适,吴嬷嬷送她回房休息了。”
轩辕叶一惊:“母妃病了?”
……
主院寝房,吴嬷嬷看着虞氏膝盖上的淤青,心疼得眼眶发红:“王妃,您稍等一下,老奴这就去拿药。”
虞氏疲惫的靠在软榻上,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歇会就好,嬷嬷你先下去吧。”
“可是您的腿……”吴嬷嬷还想再劝劝,见她已经闭上了眼,只好带着人离开。
虞氏也是当真累了,侧了个身想睡会,身后再度响起脚步声,她不悦道:“嬷嬷,我不是说……”
“放心,她已经走了。”
这个声音……
虞氏一惊,猛的睁眼,看清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的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
“我怎么了?哦……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是吗,王妃娘娘?”蒋涛一脸阴沉的走向她。
虞氏很快回过了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故作镇定的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秀眉微蹙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让你来的?还有,虞家那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放心……”
她看到自己怎么可以一点愧疚都没有,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蒋涛怒红了眼,不等虞氏把话说完,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吼道:“虞眉,你还是不是人?”
知道虞氏想杀他灭口的时候,蒋涛都没有这么生气,为了他们的女儿,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得知自己已经昏迷四日后甚至还能理智的去分析自己醒来的时间是不是一个圈套。
可他不能原谅她对蒋家人下手。
“我蒋家十一口人,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他一连问了两遍,双目猩红的死死盯着虞氏,眼中盛满了恨意。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虞氏呼吸一滞,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就叫人了。”她威胁道。
“那你叫吧,靖安王头七未过,王妃就在房中与外男私会,想来凤城的百姓很乐意添上这么一个谈资。”
虞氏一噎,愤愤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不知道是吗?”蒋涛冷笑一声:“好,那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到时候让我蒋家被你害死的人亲口告诉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双手慢慢收紧。
虞氏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泛起了红,双眸慢慢蓄满了泪水,断断续续道:“没,没错,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我不是人,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你父亲找到我这里威胁我……说我若是不给他一笔银子就要让我们的事大白于天下……”
这话是假的,虞氏敢这么说,不仅是因为蒋父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更因为蒋父本身就是个赌徒,蒋涛给家里的银钱,大半都被他拿去挥霍完了,这点蒋涛自己清楚。
至于蒋父如何会知晓他们之间的事,就像虞氏担忧的那样,蒋涛和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他有没有无意中听到点什么。
这点,恐怕蒋涛自己也不能保证。
既然有一个蒋父,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你把我杀了吧。”虞氏说完直接闭上眼,睫羽轻颤,一滴眼泪滑落滴在蒋涛的手背。
蒋涛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双手无力的垂下。
他下不去手!
他第一次见虞氏的时候还只是虞家的一个下等奴仆。
虞氏则是家中虞家所有小姐中长得最好看也是最得宠的,阁楼下惊鸿一瞥。
少女明眸皓齿,笑容甜美。
他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为了可以多看她几眼,他铆足了劲钻营,成功被虞家少爷看中留在身边。
从此跟着虞家少爷去后院给当家夫人请安,成为了他每天最期盼的事。
可让他没想到的事,没多久,虞氏就成为了虞家的弃子。
她的处境变得很是艰难,可每次见到她,她脸上依旧带着纯粹干净的笑,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从人人追捧到连下人都能欺负,她都不难过吗?
这个疑问在他第一次帮她的时候问出来了。
她只是冲他狡黠一笑。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蒋涛看懂了。
虞氏在他心中,除了好看这个印象,多了个聪慧。
相处得多了,又多了点别的。
可蒋涛知道,哪怕是被家族放弃的虞氏,也不是他能够沾染的,甚至觉得自己那些不堪的念头对她都是一种玷污。
他把自己的心思埋在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凭着是少爷身边重用的人这个身份,力所能及的去护着她。
无论虞氏后来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她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所以他也愿意成为她手里的那把刀。
也许老天厚待他,竟让他与心心念念的人有了孩子。
虽然他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虞氏需要一个孩子保命,但他依旧窃喜不已……
他想,他愿意把自己的命给她。
可是……
思绪间,一个凳子带着巨大的力道朝他的头砸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暴露
蒋涛闭闪不及,毫无防备的被砸倒在地,汩汩鲜血从他额头流下。
本就带着重伤,现下又伤上加伤,眩晕感好不容易过去,剩下的是阵阵无力。
他艰难的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
此时的虞氏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悔恨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慌乱的将凳子丢掉,颤着手近乎疯魔的吼道:“你为什么没死,既然没死,又为什么要来王府,你不该来的……”
王府现在全是宫里那位的眼线,这人一出现,她所有的计划都有可能被打乱。
如果,如果她和蒋涛的关系暴露……
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补救。
蒋涛挣扎了几次也没能起来,索性就放弃了,看着一脸慌乱不知所措的虞氏,他连连冷笑出声:“是啊,我为什么没死?天机谷的人出手都没能把我杀了,你就不好奇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因为蒋家被灭门的愤怒,也可能就想问问这女人可有对他动过半分真心。
虞氏一怔:“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好奇,只不过蒋涛出现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没有分散出心神去想罢了。
蒋涛却没有回答,主要是他自己也还没想明白。
免得多说多错引虞氏怀疑,不如不说。
他扯了扯嘴角道:“你当真以为把我杀了,把王爷杀了,你就能高枕无忧的继续做你的靖安王妃了吗?你别忘了,还有姓沈的。”
“你胡说什……”虞氏张口想否认自己对轩辕策出手,对上蒋涛的眸子,又觉没必要了,她了解蒋涛,蒋涛又何尝不了解她?
她冷笑道:“姓沈的马上就要死了?包括那个女人,她们一个都活不了。”
只要再等一日,只要这些人都死了……
对,只要都死了!
眼角余光瞥到放在一旁的针线篓,虞氏突然动手将自己的衣襟扯开,发髻弄乱。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针线篓里的剪刀在蒋涛面前蹲下,颤着声道:“你别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儿,她是你的女儿,我若出事,以后再无人护她,你一定也想她好好的,不想她有事吧……”
她说着,握紧剪刀,朝蒋涛的脖子刺去……
砰~房门突而被人一脚踹开。
巨大的响动令虞氏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去,看清来人是谁,她瞳孔一缩。
不等她做出应对,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剪刀哐当一声落地,这道脆响令虞氏迅速回神。
她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一脸羞愧道:“陛下,他……”
她想说蒋涛对她图谋不轨,她为自保杀人,毕竟这是她一开始就打算好的说辞。
可当她看见跟在轩辕祁身后进来,如遭雷劈一脸惊恐的轩辕叶时,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若放在平时,叶儿定然会冲过来扑到她的身上,可是没有,为何没有?
虞氏闭了闭眼,实在不愿去想那个可能。
“虞氏,我二弟在哪?”
(先跟点,晚十二点前还有两更。)
第五百二十三章 找到了
虞氏,我二弟在哪?
虞氏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怎么也没想到轩辕祁一开口问的是轩辕策在哪。
可怎么可能呢?
就算国君在外面听到了她和蒋涛的对话,那也不应该问这个!
除非。
他一早就知道躺在灵堂上的那个是假的。
这个想法一出,虞氏大脑有一瞬空白。
因为太过震惊,甚至忘了掩饰。
“虞氏,我二弟在哪?”轩辕祁又问了一遍,语气比方才更冷。
虞氏指尖一紧:“陛下在说什么,王爷不是在灵堂里躺着吗?”
这时,一个禁卫军走进来在吴公公耳边耳语了两句。
轩辕祁看过去,吴公公摇了摇头。
轩辕祁眸子一冷,冷冷道:“带走。”
禁卫军要过去拿人,轩辕叶总算从自己竟不是父王的女儿,而是奸生子的恐慌中回过了神。
她冲到虞氏面前,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她的手:“假的吧,我是父王的女儿对不对,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她一脸希冀的看着虞氏,想听她像之前那般说一句:你当然是你父王的女儿,是咱们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
可是没有。
虞氏甚至垂下了眼睫不敢与她对视。
轩辕叶手一紧,指甲深深陷入虞氏的手臂:“你说啊,你快告诉皇帝伯伯,我是父王的女儿,你快解释啊……”
虞氏歉意的看向她,眼眶里渐渐溢满了泪水。
轩辕叶的手一点点松开,寒冷从她心头升起。
她踉跄着瘫坐在地,震惊,惶恐,不安等情绪如同一张密网,让她喘不过气来。
“叶儿……”虞氏伸手想去拉她。
轩辕叶如同惊弓之鸟般后退,近乎绝望的吼道:“你别碰我!”
怎么可以是奸生子。
她怎么会是那种低贱又恶心的东西。
低贱不堪的明明应该是那个贱人才对。
她才是父王的女儿,是轩辕国的郡主……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轩辕叶连连摇头,视线不期然与一双熟悉的眸子对上。
她认识这个人!
小时候她每次去虞家,这人都会让下人拿来她爱吃的招待她。
在她因为见不到父王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人还会瞒着母妃偷偷安慰她,带她去玩……
以前明明觉得很亲切的人,现在再看,轩辕叶只觉恶心。
恶心到想让他消失,连同自己那不堪的身世一起消失……
轩辕叶的脸上突而带上了狠厉,猛的抓起落在她脚边的剪刀就朝蒋涛刺去。
蒋涛睁大眼,怔怔的看着那在自己瞳孔中迅速放大的刀尖。
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他心心念念的人,要杀他。
他的女儿,也要杀他。
而他,为了这两个女人,让他蒋家落得被灭门的下场。
呵呵,多么可笑。
一切发生的太快,虞氏惊呼:“叶儿……”
她可以杀蒋涛,可她的女儿不可以。
叶儿什么都不知道,国君和太后以前又那么疼她,或许不会因为自己做的事迁怒于她。
可这一剪刀下去,就是弑父,她不敢想……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突而从门外窜了进来,在那剪刀堪堪刺破蒋涛的喉咙时抓住了轩辕叶的手。
所有人都是一怔。
反应过来正要出手的魍魉卫默默收回手。
沈易佳一把夺过轩辕叶手中的剪刀,瞥了眼心如死灰的蒋涛:“这个人现在可不能死。”
因为宋璟辰总跟她说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沈易佳理所当然便认为要留着蒋涛这个证人的命。
完全没想过,该听到的轩辕祁这个国君都听到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手腕上的疼痛让轩辕叶彻底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方才所为,她小脸一白,下意识抬头看向轩辕祁。
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失望。
“皇帝伯伯……”
轩辕祁收回复杂的眼神,沉声吩咐:“全部带走。”
全部带走,也包括了轩辕叶。
轩辕叶慌了,手脚并用的往轩辕祁爬去:“皇帝伯伯,叶儿……”
禁卫军顿了一下,接收到吴公公的暗示,忙将虞氏一家三口带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轩辕祁看着沈易佳问。
沈易佳:……
她能说自己是因为老太婆一改常态天天让人给她送东西,她没得折腾了。
宋璟辰又传信给她说大渣男可能还活着,轩辕祁也在调查……
于是她就怂恿幽一带她盯梢轩辕祁想第一时间知道他得到的线索,看到他匆忙带着人出宫悄悄跟上的吗?
窥探国君行踪好像挺严重的。
“是外臣让她来的。”宋璟辰从内室走出来。
沈易佳眼睛一亮,噔噔噔跑到他面前:“相公,你也在啊。”
一句话把宋璟辰帮她找的借口戳破了。
宋璟辰:……
轩辕祁:……
他自然知道宋璟辰为何会来这,他让人去查边境的事查到了蒋涛身上,却发现他无故失踪了,盯着宋璟辰的人又传回消息说蒋涛在宋璟辰手上。
换言之,沈易佳是跟踪轩辕祁来的话,那轩辕祁就是跟踪宋璟辰来的……
沈易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描补:“我的意思是原来你藏在里面啊。”
宋璟辰轻咳一声,拱手道:“陛下方才也听到了,佳佳并非凶手。”
所以她不用继续待在宫里。
轩辕祁一梗,想说什么,一个禁卫军走进来:“陛下,王府各处都找了,并未找到什么密室。”
“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找。”宋璟辰道。
轩辕祁眸子一凝,突的看向内室的方向。
……
宋璟辰和轩辕祁都以为虞氏会把真正的轩辕策藏在什么密室中,但没想到她会那么丧心病狂,竟然就把人藏在自己的房间。
更确切的说,是自己的床下。
她让人将床板下掏空,里面做成一个巨大的暗格,隔着一个木板的距离,轩辕策只着一身中衣,双目紧闭,生死不知的躺在里面。
“二弟……”轩辕祁身体晃了一下。
吴公公忙上前查看,半晌,松了口气,喜道:“陛下,王爷还活着。”
虽然气息微弱,但总比死了强。
沈易佳想上前,宋璟辰看出她的打算,一把拉住她,低声道:“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