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郡主(二合一)
从王明安记事起,就知道一件事,没有王家小姐就没有他们母子二人。
王家小姐的恩情,就像是一道魔咒,禁锢着他,挣不脱,逃不掉。
就连王母一心想要他考取的功名,都是为了替王家小姐报仇。
有时候王明安在想,他活着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报恩。
哪怕自己家里已经过成了这样,王母还要去关心别人过得好不好,她为何就不问问他被人摁在地上打的时候痛不痛。
对上王明安隐忍又满是控诉的眸子,王母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比划道:“好,不去。”
比划完了又将王明安从矮凳上拉起来,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书袋,催促他去看书。
王明安握了握拳,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拿着书袋回了屋。
沈易佳接到人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去了一趟长安大街。
这两日宋璟辰早出晚归的,都没有时间跟家人一起吃饭。
今日他说了会早点回来,出门前沈易佳特地问了李氏。
知道他喜欢吃长安街上如意楼的蟹粉丸子,所以沈易佳准备打包回去晚上加个菜,为此她连食盒都带上了。
又问了浩哥儿三人有什么想吃的,几人都只摇头。
林淼淼过过苦日子,她一项不挑食,浩哥儿和欢姐儿许是不想浪费那个钱。
沈易佳想了想还是多点了两个菜。
现在还不到饭点,如意楼里的客人并不多,等了不过一刻钟小二就将食盒提回来了。
三个菜花了二两银子。
沈易佳有点心疼,不过一想到是宋璟辰爱吃的,她心里又好受了不少。
“飘飘姐姐,你在看什么?”
如意楼对面的蜜饯铺子内,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拉了拉身旁女子的衣袖,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解一辆马车有什么好看的。
柳飘飘收回视线,这时才察觉到袖下的手都已经被她自己捏疼了。
她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看到一个故人罢了。”
“是你朋友吗?”小团子问完见那辆马车要离开,提议道:“她们好像要走了,要不要派人过去将人拦下来?”
“不必了。”柳飘飘蹲下来替小团子整了整衣服,含笑道:“也不是很熟。”
她的一言一行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小团子抿了抿唇,左右看了一眼才凑到柳飘飘耳边小声道:“他们都说,等新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就会把我赶出去,我不想被赶走,能不能不让她生?”
柳飘飘一顿,没有问听谁说的,只轻轻揉了揉小团子的头:“不行哦,除非她肚子里的宝宝没了。”
沈茹云怀孕已有两月有余,但是上官浦并未让传扬出去,准备皇帝大寿的时候再说,以此添个喜头。
许是隔代亲,皇帝虽说对几个儿子都不怎么亲近,但是却极喜欢孙辈的。
原本这事也就主院的人知晓,可耐不住沈茹芸是个蠢的,见她在景王府没名没分又跟上官浦走得近,认定她是个威胁。
挺着个还未显怀的肚子就跑来炫耀,结果弄得府中无人不知,被上官浦知晓后给气的不轻,将她禁足在院子里养胎。
小团子垂下眸子,喃喃道:“肚子里的宝宝没了就不会生了吗?”
柳飘飘似没听到,拉起他的手:“好了,你看看还想吃什么,飘飘姐姐都给你买好不好。”
回去的时候,马车再次路过那个书肆,虽说不像之前那么夸张,可还是能看到里面有不少人。
沈易佳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她不喜欢那些话本,却着实有点羡慕书肆的生意,肯定很赚钱吧?
“呀,浩哥儿,你怎么在手上写字?”欢姐儿的惊呼声将沈易佳唤回声。
沈易佳看过去,果然见浩哥儿手掌一侧黑黑的。
浩哥儿抽回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应当是我写完字墨迹未干就把手压上去了,不是写的,是不小心印上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抓起浩哥儿的手仔细看,上面的字都是反的,也不是很清晰。
回到家,沈易佳让墨鸢把食盒拿去厨房,一个人钻进了后院。
却说另一边,宋璟辰带人找到沈平修的时候,他正生死不知的躺在路边,身上套了个破破烂烂的麻袋,只露出了一个头。
要不是带来的人提醒,宋璟辰根本没把人认出来,还以为是谁杀人抛尸在这里。
其实他也就接亲的时候见过沈平修一面,别说如今这幅面目全非的样子,恐怕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宋璟辰都不一定能将人认出来。
他整张脸都被血染红了,透过擦破的麻袋还能看到身上有不少擦伤,宋璟辰嘴角抽了抽,这丫头……
“宋大人,这……”
在场的人看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这么残忍。
“还活着。”宋璟辰收回探在沈平修鼻尖的手指淡淡道。
官差:就是活着才觉得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罢了,还有,这是你的岳父吗,能不能给点别的反应。
宋璟辰抿了抿唇,看天色也不早了,随手点了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上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先把人送回去。”
那几人点头,以为宋璟辰是急着带人回去看大夫,觉得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不想刚这般想完,就见他们的宋大人拎起麻袋往自己的马背一放,翻身坐了上去。
官差:就这样?你好歹给人披件衣服吧,没看到那光秃秃的两条大腿都漏出来了吗?
宋璟辰蹙眉看着还在发愣的人,问:“不想回去了?”
没被点到的官差们一个激灵,也忙翻身上马。
然后他们就看见沈大人像条死猪一样挂在马背上,中途还被颠醒过几次,可惜很快又晕了过去。
在城外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能看到。
进城后?呵呵,城里行人太多,宋大人还特意放慢了马速,那两条大腿就这么穿过了繁华的长安大街,停在了沈府门口。
外室报官一事有这么大半天早就在京中传遍了,宋大人亲自带人出城找人更不是什么秘密。
哪怕看不清马背上人的脸,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难猜出来是谁。
可以说,沈平修这次是里子面子都被丢尽了。
陈氏听到下人传话急冲冲的出来接人,看到马背上的人指着宋璟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身体踉跄几步差点直接晕过去。
完了,他们沈府从此在京中是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不论是她,文博,还是芸儿,从此都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沈夫人,沈大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不过那贼人暂时还未寻到。
沈大人若是醒了,有什么线索还请派人到衙门说一声。”
宋璟辰礼貌的拱手一礼,将人丢给沈家的下人后直接带着人离开。
“快,快把老爷抬进去,还有,请大夫,快去请大夫。”陈氏暂时没心思跟宋璟辰掰扯,扯着嗓子吩咐完便忙府里走。
她现在只站在门口都觉得有无数人在嘲笑她,这就是她不惜当平妻也要下嫁的男人。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吩咐嬷嬷:“派人去把文博找回来,你亲自去景王府跟芸儿说一声,这些日子没事就别往家里跑了。”
沈文博原本在翰林院当值,听闻沈平修被人掳走后亲自带人去找,现在还未回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不迭去安排,沈家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宋璟辰派人去京兆府说了一声,又回了大理寺一趟才坐马车回家。
路过蜜饯铺子,他进去选了一些沈易佳爱吃的果脯蜜饯。
出来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商贩,想了想吩咐南风在原地等,自己走过去:“给我拿十串糖葫芦。”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商贩还以为卖不完,正准备将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吃呢,看到有生意上门乐呵呵道:“正巧,刚好就剩最后十串了,一共五十文。”
宋璟辰点了点头,拿出那个已经洗的发白的荷包,低头开始数铜板。
商贩看得一阵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抠搜的官老爷。
以往他们要么不会亲自来买,就算来也是直接丢下一角碎银子,再说一句:“不用找了。”
多么有面儿不是?
“我要两串糖葫芦。”
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商贩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少女,又看了看宋璟辰身上的官服,赔罪道:“不好意思啊,姑娘,这剩下的都被这官老爷买走了。”
那少女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婢女就道:“他不是还没付钱吗?”
“这……”商贩有点为难的看向宋璟辰。
以他多年走街串巷的眼光,若是将糖葫芦卖给那位小姐,定是可以多赚点,但是他也怕为此会得罪宋璟辰。
他现在就希望这位官老爷可以看在人家姑娘长得好看的份上主动让出两串。
然而宋璟辰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看也没看旁边的人,将一把铜板往商贩手中一塞,自己伸手去拔上面的糖葫芦。
态度很明显,他现在已经付钱了,那这些就是他的!
商贩:不仅抠门,还没有一点风度,白瞎了长得这么好看。
“喂,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让给我两串怎么了?”
眼见着他就要将最后两根也拔走了,少女急得要去拦他。
宋璟辰蹙眉避开她的手,一把将两串全部拔了下来。
小丫头一个人就能吃五串,少了两串她就得少吃两串了。
那少女堪堪碰到他一点袖摆,她愣了一下,方才这人是嫌弃他吗?
岂有此理,她涨红脸看向宋璟辰。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想怒斥的话就卡在了喉咙。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她没说出口的话婢女替她说了。
少女回过神来,瞪了婢女一眼,脸上的恼怒瞬间变成了娇羞:“是你?我见过你。”
“不卖。”宋璟辰淡淡的说完,转头就朝马车走。
这是觉得她为了买他的糖葫芦所以故意攀交情?
少女脸上又红了一个度,几步追上去道:“我是真的见过你,就今天你出城的时候,我的马车刚好进城。”
“郡主,你跟他说这个作甚。”婢女跺了跺脚要追上去,注意到商贩一脸看戏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商贩:在不追你家郡主魂儿都要没了。
宋璟辰见人追过来,本欲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少女,脸上不耐之色毫不加掩饰,冷声道:“家有娇妻,姑娘请自重。”
说罢便不再理会少女青白交加的小脸,转身进了马车。
南风早就看见自家主子被一个姑娘缠上了,想到少夫人那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去将主子拉回来。
虽然他知道主子不会理会那姑娘,可是少夫人的思路太过清奇,回头知道了,万一跑来怪他让主子亲自去买了糖葫芦怎么办?
毕竟不去买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此刻看宋璟辰上了马车,也不管他有没有坐稳,一挥马鞭就让马儿疾驰了出去。
宋璟辰:……
他看着差点被他丢了的糖葫芦,抚了抚额,约莫猜到了南风这么做的原因。
无语过后又想到沈易佳因为知道他没有按时吃饭而抓着南风切磋的事,嘴角没忍住勾起一个弧度。
她现在长进了,知道幺鸡和三万被他派去做别的事,身边只有南风一个人可以用,打人的时候也不打脸了,只往身上招呼。
理由是打丑了会给他丢脸。
“郡主,你没事吧。”
马车离开许久,那少女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婢女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少女收回视线,咬了咬下唇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愤愤道:“回驿馆。”
婢女松了口气,忙跟上,口中同时劝道:“方才那人也太不知好歹了,郡主你别生气,奴婢已经把他的样子记下了,回头咱们就告诉王爷,让王爷跟大夏皇帝说,一定要治他的罪。”
少女一顿,冷冷的看向婢女:“你觉得爹爹真的会在意我,替我出头吗?”
“当然……”婢女话到一半顿住,中气不足道:“郡主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见王爷一面,他一定会感动的。”
少女冷笑一声不开口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轩辕叶(二合一)
表面装得不在乎,可轩辕叶内心还是抱着希望的。
希望真如白芷说的那样,父王知道她来了大夏后会心有触动。
可当她回到驿馆,看到坐在大堂喝茶的轩辕子铭时,心里的那点希冀就消失了。
她早该知道的,爹爹有喜欢的人,并不在意她娘,所以也不在意从娘肚子里出来的自己。
有时候轩辕叶自己都觉得荒唐,她长这么大,见过亲爹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曾听闻府中的老人说过,就连她出生的时候,她爹也没有回凤城。
轩辕叶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三岁那年,太后祖母身体抱恙,她爹回凤城住了三日。
然而那三日,他并没有回王府,而是住在了宫里。
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自己是不被待见的,欢天喜地的让奶娘带着去宫里见他。
母妃给她看过爹爹的画像,可是她觉得真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
她口中糯糯的喊着早已学会却第一次有机会叫出口的两个字,“爹爹”。
哦,记得他也说了两个字。
他说:“出去”。
是的,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把她轰走了,她哭着说她再也不要喜欢爹爹了。
后来他还回去过凤城几次,都是太后祖母装病把他骗回去的,可惜没住上两日他就又会走。
而且就算回凤城,他也没有踏进过王府半步,她想见他,就只能偷偷躲在宫道上看一眼。
心里说着不喜欢爹爹了,可是内心还是一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
见太后祖母每次生病她爹都会回来,于是年幼无知的她在大冬天偷偷跳进池子里让自己生病。
那一次,她差点救不过来,可是她爹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母妃安慰她说爹爹在忙,不知道她生病了,她心里好受了些。
然后就是今年,她刚好及笄。
看到她爹回到凤城,她还以为他是为了她的及笄礼回来的。
她又错了,她爹依然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来了大夏。
原本她该在轩辕国众星捧月的办着及笄礼,可她不顾母妃的反对,追来了大夏。
她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能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了吧。
不过也正因为她爹对她的冷淡和忽视,不论是太后祖母,还是皇帝伯伯,都极其宠她,甚至超过了堂姐妹。
她知道他们是心疼她,可他们终究不是她爹。
“小叶子,你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多带点人出去,你还当这里是轩辕国呢?
我跟你说,在这大夏可没几个人认识你。
还有,要出去你至少也留句话,我差点带人去报官你知不知道?”轩辕子铭一看见她回来,就一阵连珠带炮。
轩辕叶收回思绪,鼻子有点酸,也有点感动。
这个堂兄平时瞧着不靠谱,只会仗着皇帝伯伯和太后祖母的宠爱为非作歹,没想到来大夏后还知道关心人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他对自己的称呼,可轩辕叶刚受了两重打击,内心正脆弱着,正想开口道个歉。
就见柱子和栓子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从后面出来,口中还嚷嚷着:“哎,让让,让让。”
随着两个人的走动,一股香气也冒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就摆满了轩辕子铭面前的四方桌。
柱子还站在一边挨个介绍:“殿下,这些都是你点名要吃的,如意楼的蟹粉丸子,芝麻凤凰卷,一品斋的玉带虾仁,八宝鸭,花揽桂鱼,还有天香楼的荷叶鸡……”
这些都是京城名菜,跑遍了京城各大酒楼才凑齐的。
轩辕叶:……
她是傻了才会信轩辕子铭说什么担心她的鬼话。
不过被这一打岔,她心里那点伤春悲秋也给轩辕子铭气你了。
轩辕叶翻了个白眼就要上楼。
轩辕子铭夹了一个丸子进口中,喟叹一声招呼道:“哎,小叶子,你不一起吃点?凑齐这些可不容易,你现在不吃以后想吃都吃不到我跟你说。”
轩辕叶一顿,她方才会出去就是想寻点吃的。
不想还没到酒楼就先被糖葫芦吸引住了,还遇上了那个进城时就看到的人……
想到那男子说的话,她眯了眯眼。
“你这幅表情是看上谁家小相公了不成?”轩辕子铭故作害怕的拍了拍小胸脯。
绕是习惯了轩辕子铭时不时抽风的性子,轩辕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走到轩辕子铭对面坐下没好气道:“三堂兄,你再这般口无遮拦小心我回去告诉皇帝伯伯和祖母。”
白芷在她面前添了一双碗筷。
轩辕子铭一噎,痛心疾首道:“小叶子,你既然叫我一声堂兄,那堂兄就得好好说说你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告状,你说你也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做那等小人之事。”
一听到及笄二字,轩辕叶顿住,她深吸一口气放下刚举起的筷子,手往轩辕子铭面前一伸:“既然你也知道我及笄了,那我的及笄礼呢?堂兄。”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轩辕子铭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看看自己手中刚扯下的鸡腿,眼中闪过一抹坏笑。
他故作心疼得将往外冒油的鸡腿往那白皙的小手上一放:“看上我的鸡腿就直说,做兄长的还能不给你吃不成?”
轩辕叶惊呼一声将鸡腿抖落,气得牙齿打颤,指着轩辕子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的委屈也一股脑全部冒了出来。
轩辕子铭还等着轩辕叶像往常那般发飙呢,却不想等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抽泣声。
轩辕子铭见鬼似的看着对面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咽下口中的虾仁:“不是吧,就因为我不给你送礼物,你还哭上了?”
一旁的白芷实在看不下去了,撇开没爹疼不说,她家郡主在轩辕国受尽宠爱,唯独这个三殿下总爱欺负她。
她愤愤道:“三殿下,王爷呢?你不是去找王爷了吗?”
轩辕子铭眨了眨眼,他现在才想起来,为了不让轩辕叶跟着一起去灵隐寺,他答应了会把皇叔带回来的。
结果因为遇到那个小丫头,他把轩辕叶也一起来了的事都给忘说了。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其实……皇叔病了……”
轩辕叶腾地站起打断他:“什么?我父王他怎么了?”
“病了啊,一脸的苍白,我也没敢打扰他休息,就先回来了……”
“来人,去灵隐寺。”
脸上还挂着泪呢,人已经走出去了,轩辕子铭只觉头疼,这个时候过去,得摸黑上山了吧?
未免出什么意外,他连忙跟上,不忘回头吩咐柱子:“把这些都打包起来,咱们带去灵隐寺吃。”
柱子呐呐道:可“这些都是荤菜。”你也不怕被人丢出来。
“那就在马车上吃,也不知道皇叔怎么想的,养个病还跑去寺庙养,连点荤腥也没有,那病能好嘛?”
虽然轩辕策没有说自己是去那养病的,可轩辕子铭就自动这么认为了。
宋璟辰一到家,就看见浩哥儿几人在院子里做功课,林邵和铁蛋在一边捣鼓着什么,鼻尖还能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阵阵香味。
“大哥,你回来拉。”几人抬头喊了一声,怕归怕,可他们心里还是很尊重宋璟辰这个大哥的。
尤其是看到他手中抓的一把糖葫芦,总觉得今日的大哥格外有烟火味儿。
“嗯。”宋璟辰将五串糖葫芦拿给欢姐儿让她给几人分了,又将一包蜜饯放到石桌上,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某人,他轻咳一声问:“你大嫂呢?”
五个人刚好一人一根,再看宋璟辰手上还有好几根糖葫芦和好几包蜜饯。
欢姐儿深深感叹,自家的猪终究是被好白菜哄走了。
感叹之余她趁机抓了好几颗蜜饯藏起来,又往嘴里塞了几颗,才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大嫂一回来就回院子里去了。”
宋璟辰挑了挑眉,伸手敲了敲欢姐儿的头:“少吃点蜜饯。”
说完转身往后院去。
欢姐儿鼓了鼓腮帮子,他们五个人才分一包蜜饯,她现在不多吃点一会儿就没了。
“大哥越来越偏心了。”浩哥儿凑过来嘀咕道,以前还能一碗水端平,现在他们这边的水都快漏没了。
欢姐儿认同的点头:“谁让大嫂那么好呢。”
……
“嗐。”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林邵好笑的看着龙凤胎二人装模作样。
捏着手中的糖葫芦,心里涨涨的,宋大哥看着冷清,可不管是他们兄妹,还是铁蛋,都被他当成了家人。
“哥,你不吃吗?”林淼淼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小脸白里透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林邵恍惚记得没来宋家前,淼淼因为患有心疾,时不时就要大病一场不说,还天天跟着他一起饿肚子。
如果不是大嫂出现将他们带回宋家,他知道他们兄妹俩定是活不过那个冬天的。
他揉了揉林淼淼的头,正准备将自己那串糖葫芦递给她,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四人同时看过去。
铁蛋一顿,尴尬的挠了挠头:“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吃你们女孩子才爱吃的东西,你们谁要?”
他将手移到中间。
林邵蹙了蹙眉,也把自己的递出去:“我的也给你们。”
欢姐儿与淼淼是女孩子,两人对视一眼,笑眯眯的一人接了一串。
完事一起看向浩哥儿。
浩哥儿咬了一口:“我吃一串就够了,你们两吃吧。”
欢姐儿和林淼淼:……
宋璟辰一进院子,就见书房门大敞着,某人坐在书案前不知捣鼓着什么。
这是转性开始用功了?
他有点欣慰。
沈易佳抬头看见来人,下意识将右手藏到身后:“相公,你回来了?”
她也没问有没有找到沈平修,因为她觉得宋璟辰出马,肯定是能找到的。
宋璟辰嘴角抽了抽,将蜜饯放下,空出一只手掏出帕子帮她把脸上的墨汁擦了。
一低头就看见书案上铺在最上面的一张宣纸,上面的字墨迹还未干,一看就是刚写好不久。
他一愣,不可思议的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虽然就几个字,可字迹工整,因为他这个方向看是反的,所以他只看着有点熟悉。
“是啊。”沈易佳指了指宋璟手中的糖葫芦:“这是给我买的吗?”
宋璟辰点了点头递给她,将那张宣纸拿起来,难怪方才看着熟悉,这不就是他的笔迹吗?
“你……”
不等他问,沈易佳就咬了一口糖葫芦,晃了晃小脑袋:“我写得好吧?”
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快夸我。
宋璟辰默了默,不接茬,转而问道:“你那手里藏了什么?”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先说我是不是写得很好?”
“嗯。”注意到沈易佳脸上得意的表情,话锋一转:“我的字确实写得不错。”
沈易佳一噎,不过很快她又不在意了,将一串糖葫芦吃完,剩下的让宋璟辰帮她拿着。
才神秘兮兮的将右手拿了出来。
宋璟辰看到那沾满墨汁黑乎乎的手,眼皮跳了跳。
沈易佳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一抽:“不是让你看我的手,你看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木板,上面雕刻了几个字,已经被涂的黑漆漆的。
“这是?”宋璟辰其实约莫猜到了。
沈易佳嘿嘿一笑,拿起一旁的毛笔在木板上的刻字上面刷了一层墨。
又拿起一张宣纸往上面印,不一会儿,同样的几个字就跃然纸上。
沈易佳满意的将宣纸放到一旁:“你说,我去开一家书肆怎么样?”
以前宋璟辰也给人抄过书赚钱,他字写得好,一个月也能赚好几两。
这里的书之所以卖的贵,除了纸张不便宜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每本书都是靠手抄的。
但是如果她印书卖的话,成本上就能低上不少,而且效率也快。
她想过了,可以卖得比别人便宜一点点,不至于被别的书肆抵制,还能多赚些。
如果有那个书肆一半的生意,那她不就可以赚得满钵满?
这个方法自然是极好的,而且宋璟辰也知道沈易佳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做什么生意发愁,哪怕他说了很多遍他有能力养家都没用。
他揉了揉沈易佳的头:“我帮你找铺子。”
沈易佳小脑袋凑过去咬了一口宋璟辰手上的糖葫芦,眯了眯眼,含糊不清道:“不用,你每日那么忙,明儿个我去找房伢问问就好了。”
而且还得做点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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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女相见(二合一)
买糖葫芦的时候宋璟辰只想着沈易佳爱吃,但真看她吃了一串又一串,还想咬第三串的时候果断伸手制止了。
沈易佳一顿,控诉的看像宋璟辰,不是你给我买的吗?买回来给我看的?
宋璟辰轻咳一声:“一会还得用膳,留着明日在吃。”
“我吃完这些也还吃得下饭的。”沈易佳舔了舔占在唇瓣上的糖浆,眼巴巴的看着宋璟辰手中糖葫芦串:“而且你看上面的糖衣都快化了,留到明日肯定坏了。”
宋璟辰看着她嫣红的唇瓣,眸子暗了暗,很快又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可以放到冰窖里。”
沈易佳垮下小脸:“真的要这样吗?”
那一脸的小幽怨仿佛宋璟辰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宋璟辰好笑的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真的。”
说罢避免自己心软,他拿着糖葫芦就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进来就见沈易佳用一只手在拆着装蜜饯的纸包,他走过去将蜜饯也拿走。
不其然又收到了沈易佳不满的眼神。
宋璟辰默了默,亲手打开捻了一颗出来喂到沈易佳嘴边:“今日只能吃一颗了。”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普普通通的蜜饯都被他的手衬得不普通了。
就像同一根钗子,用木盒装和用琉璃盒装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总之沈易佳觉得宋璟辰手上的那颗蜜饯比她以前吃的都诱人。
可他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沈易佳瞪大眼,一秒从美色中回过神,买了三包就只让她吃一颗?
有没有搞错。
她咽了咽口水,很有骨气的闭紧嘴不接,哼哼两声撇开头。
没有两颗别想哄好她!
宋璟辰压下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惋惜道:“我原还想把这些都留给你慢慢吃的,既然你不喜欢吃,那我一会儿拿出去给浩哥儿他们分了吧。”
沈易佳:……
宋璟辰等了一会也没见沈易佳张嘴,作势要把手收回来。
不想下一刻就觉指尖有一抹柔软划过,留下一点湿润的同时叼走了那颗蜜饯。
宋璟辰捻了捻手指,方才的触感仿佛还在上面,久经不散。
沈易佳将蜜饯含在口中,含糊不清的控诉:“既然不让我吃,你买这么多干嘛?”
宋璟辰压下内心的悸动,还真的在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
看到的时候想着她喜欢吃,忍不住就想给她多买点,也没考虑过这些是不能多吃的。
他反思完认真的点头道:“那我下次少买些。”
沈易佳:卒!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璟辰轻笑出声,收起剩下的蜜饯拉着沈易佳去院子里,打来水帮她将手上的墨汁细细洗净。
顺便提起印书一事:“你有没有想过,提前做好雕版,印书虽然方便。
可一旦有一个字雕刻之时出了错,这整块雕版就不可用了。
且一页你就需要准备一块雕版,你的书肆开起来又需要准备多少雕版?
不仅如此,若是你印出来的书只在自己书肆卖,能将请人刻雕版的成本赚回来吗?”
沈易佳没想到这人就这么一会时间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还是在跟她扯糖葫芦蜜饯的时候想的。
更没想到印个书还有这么多问题。
沈易佳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有个聪明的脑子在,不用白不用,她直接让自己本就没有多少细胞的小脑瓜死机。
宋璟辰拿来帕子帮她将手擦干,他之所以想这些,也是考虑到因为书籍昂贵,导致许多平民孩子读不起书。
若是印书此法推广出来,不仅可以提高效率,减少成本,也可以降低书籍售卖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
他勾了勾唇角,凑到沈易佳耳边小声说了半天。
沈易佳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面又带上了些不解,等宋璟辰说完,她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是我?”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乖,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在他复仇的道路上,沈易佳是无辜被他们家牵扯进来的,既然他已经不舍得放手让她走,就只能多给她加些保障。
至于娘和浩哥儿,欢姐儿……他们也一定会理解并认同的。
沈易佳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但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姬云熙给轩辕策施了针,趁着等起针的时间,她又开了方子,还配了药浴。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今日出宫来给轩辕策看病是皇帝吩咐的。
主持派去的和尚直接去请示了皇帝,轩辕策不能在大夏出事是其一,这同时也是交好轩辕国的机会,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若不是知道姬云熙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要好,皇帝甚至会将那些太医派来。
所以她今日倒不用急着回宫。
主持让人给她安排了厢房。
收好针,姬云熙已经满头是汗,墨羽拿着帕子替她擦汗。
她眉心的花钿本就红得似火焰,这一擦,宛若活了过来,让人一见就深陷其中。
轩辕策看得一时失了神。
这本是很失礼的行为,然而姬云熙却仿似没看见,反而叮嘱道:“王爷,你现在不可多思多虑,要尽量放松心情,否则再好的药也无用。”
她脸上坦坦淡淡,没有谄媚,也没有因为自己是施救者而觉高人一等,会叮嘱这一句也只是因为医者本分。
轩辕策回过神,脸上划过一抹怅然若失:“你……幸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楚风,你送一下姬姑娘。”
姬云熙福身一礼:“明日我再来给王爷探一次脉。”
说罢转身离开,楚风得了轩辕策的吩咐也跟了上去,没忘记将门带上。
主持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人走了,他才看向轩辕策:“阿弥陀佛,看样子轩辕施主要找的人找到了。”
轩辕策却不接他这话,脸上也没了之前面对姬云熙时的惆怅。
他低头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问道:“你说过当年姬洛出现时浑身是伤,且她离开后有人来这里寻过她?”
主持点了点头:“却有此事,若不是恩人的那一把火,怕是灵隐寺也要跟着遭殃。”
轩辕策闭了闭眼:“那些人会找来这里,定是有什么线索,会离开,只不过是知道她已经不在这里。
而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姬洛已经到了他们手中?”
主持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轩辕策突然道,随即又勾唇一笑:“不过你方才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已经找到我女儿了。”
主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没有追根究底,他与恩人结下的因果,早已在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灵隐寺时便已了了。
若不是这厮太过难缠,他也不会多提此事。
他念了句佛号,脸上端的是慈眉善目,说出的话却不客气:“那你何时离开?”
这个人待在灵隐寺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生。
轩辕策挑了挑眉,刚要答,忽而面色一冷的看向紧闭的房门:“谁?”
同时手中的玉扳指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啊。”
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惊呼声。
主持与轩辕策几乎同时闪身推门走了出去。
月色下,一粉衣少女瘫软的坐在地上,在粉衣少女身旁,站着一个脸带银制面具的黑衣人,面具在月光下范着幽幽冷光。
“魍魉卫。”轩辕策吐出三个字,身上的杀气散去,冷冷的看向那个低着头明显被吓得腿软的少女:“你是何人?”
魍魉卫不是一般的暗卫,就像大夏皇帝身边有影卫。
在轩辕国,影卫虽然也负责保护皇室中人的安全,却不是最厉害的。
在影卫之上的,还有魍魉卫。
若说一千个人从小训练,脱颖而出的十人可以选为影卫,那就只有一人能被选为魍魉卫,且一个魍魉卫需要有能够同十个影卫一战的能力。
从他们父皇传到他们手中的魍魉卫,也仅有十人罢了,其中他身边有三人,皇兄身边则有七人。
魍魉卫除了要保护的人受到生命威胁时会主动出来,其他时候除非是主子召唤。
所以这一个显然不是他的魍魉卫,那只能是被皇兄派出来保护这少女的。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这时,院外走进来一行五六个人,看清院子里场景,白芷连忙跑过去将轩辕叶扶起来。
主持见白日见过的少年也在,便知这些都是轩辕国的人,念了句佛号便先离开了。
郡主?轩辕策眉头一皱,轩辕国郡主不少,但是这般年龄的却只有一个。
轩辕策抚了抚额,皇兄也太乱来了,看样子等回了轩辕国,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皇叔。”轩辕子铭忐忑的给轩辕策行了一礼。
“王爷。”跟随的人也行礼。
轩辕子铭怎么都没想到,就一会没看住轩辕叶就变成了这样。
轩辕策看了他一眼,想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到什么又咽下,点了点头问:“这么晚来有何事?”
轩辕子铭愣住,伸手往腰上一拧。
不疼!
他果然是在做梦。
他就说呢,皇叔何时对他这么和善过。
不对,皇叔就没对人和善过,明明长着一张好看到男女通吃的脸,他却偏偏要每日都冷着,真是浪费了那张皮囊。
这样想着,轩辕子铭又拧着那块肉转了一圈。
“啊……”柱子不想在轩辕策面前失态,此时也忍不住了,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轩辕子铭愣愣的低头,忙松开手。
想到什么见鬼似的抬头看向轩辕策,喃喃出声:“不是梦?”
轩辕策嘴角抽抽,他这个侄儿真是……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白芷担忧的声音响起。
轩辕策看过去,方才那个魍魉卫早在这些人出现时就隐去了身影。
只有轩辕叶依然坐在地上,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他蹙了蹙眉,注意到一起来的还有轩辕国的太医,对这几人为何连夜上山有了猜测。
“去给她看看。”
秦太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忙躬身应是走到轩辕叶身边。
轩辕叶这时才有了反应,她眼珠子动了动,父王还是关心她的吧?
楚风送完人回来,见院子里多了这么多人愣了一下。
给轩辕子铭行完礼,不等他过去给轩辕叶行礼。
轩辕策吩咐道:“你去找人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明日一早我跟你们一起下山。”
后面那句话是对轩辕子铭说的。
说罢便不再管院子里的几人,转身回了屋。
秦太医给轩辕叶把脉,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收回手,松了口气道:“郡主无事,只是受了些许惊吓。”
“那郡主她……”白芷有点不信,这哪是受了些许惊吓?明明是吓得魂都丢了。
轩辕叶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撑着她的手臂站起来。
轩辕叶在轩辕国的地位比一般的皇子公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秦太医也不敢疏忽,为保险起见又道:“若是郡主担心晚上睡不着觉,臣可以给郡主开服安神药。”
“不用了,我没事。”轩辕叶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道。
“小叶子,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轩辕子问。
他并不认为皇叔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姑娘出手,更别说这还是他的女儿,就算以前那也只是用无视的态度对她。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皇叔为何对这个小堂妹这般漠视,就算是上一代的恩怨也不该牵扯到她的身上吧。
他觉得轩辕叶有点冤,父皇和祖母之所以那般宠爱她,除了他是皇叔唯一的血脉,恐怕也有这一层原因吧。
“我……”轩辕叶闭了闭眼:“没事。”
她不愿说,轩辕子铭也没有办法,万幸是没出什么事。
恰巧这时楚风带着几个沙弥回来了,几人各自回了分到的厢房。
白芷打来水伺候轩辕叶洗漱完,见她又在发呆,不由担心问:“郡主,你没事吧。”
轩辕叶蹙眉,冷声道:“出去!”
白芷身子一颤,也不敢再问,忙退了出去。
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厢房内格外响亮。
轩辕叶忽而抬起头:“夜魂,去查一下我父王今日除了灵隐寺的和尚,还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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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这么早更新,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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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对上,惊呆了(二更)
月黑风高,厢房内一片寂静。
可轩辕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
耳边时不时就响起那道带着笑意又满含期许的声音——我找到我女儿了。
多讽刺啊,她明明一直在,就等着他回头看一眼。
她突然想到了母妃,那个温柔得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女人。
若她知晓此事,一定会比她更难过吧。
还有她不再是父王唯一的血脉,皇帝伯伯和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她予取予求了?
说来他们最在乎的还是父王,会不会因为父王的原因而更偏宠他另一个女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堂姊妹们幸灾乐祸的眼神。
轩辕叶有点后悔没听母妃的话,固执得跑来了大夏,又有点庆幸,至少她掌握了先机。
虽然是在山上,可七月的温度还是很高的,轩辕叶却莫名觉得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她将自己蜷缩在薄被中,不知过去多久,似梦似醒间,她回到了轩辕国。
靖安王府内,宾客如云。
不仅轩辕国上层凡是有点脸面的来了,就连皇帝伯伯都亲自坐镇,他们脸上带着笑,一个个排着队给她送上及笄礼与祝福。
可就在皇帝伯伯让人宣读册封她为公主的圣旨时,他的父王带着一少女走了进来。
画面一转,那个少女被众星捧月,而她和母妃,却被人丢弃在王府的一角无人问津。
以前被她看不上的人一个个跑来讥讽奚落。
看吧,她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为什么要用鸠占鹊巢这个词呢?她也是父王的女儿啊!
“我没有……”轩辕叶突的坐起,瞪大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晨光熹微,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来,让她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郡主,你醒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
轩辕叶只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似一夜未歇,她锤了锤钝痛的头。
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她睡下之前夜魂回禀之事。
轩辕叶眸子暗了暗:“进来吧。”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白芷端着一盆水进来,她将盆放至一旁,像往常那样走到床边准备先伺候轩辕叶更衣。
注意到轩辕叶苍白的小脸,她不由担忧的问:“郡主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再睡会吧?”
“不用,现在是什么时辰?”轩辕叶淡淡的开口。
“刚过卯时。”看出她心情不好,白芷不敢再多话。
轩辕叶蹙了蹙眉:“先去打些水来,我要沐浴。”
中衣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沐浴完,轩辕叶又让白芷给她上了点妆,遮去了一脸的憔悴。
等收拾妥当,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走吧,去给父王请安。”
白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跟上。
姬云熙一早就来给轩辕策复诊。
她收回手:“看样子王爷昨夜休息得很好,还是那句话,切勿忧思过重。”
轩辕策点头:“我今日感觉好多了,多亏了你开的药,让本王睡了个好觉。”
他看向姬云熙的眉心,状似随意道:“本王来大夏几日,对姬姑娘的医术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你师承何人?”
姬云熙顿了顿:“不过是自幼跟在家母身边耳濡目染罢了。”
“你娘是?”轩辕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急切。
姬云熙奇怪的看过去。
轩辕策轻咳一声解释:“本王只是觉得能教出你这般医术之人,定是更加了不得,若知名讳,说不准本王曾经听过。”
姬云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歉意的开口:“抱歉,我娘曾叮嘱过,不可对任何人说出她的名讳。”
楚风是轩辕策离开凤城后才跟在他身边的,对当年之事并不知晓,但是这几日轩辕策跟主持对话时并未避着他,故而他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轩辕策脸上带上些许失望,转瞬即逝:“是本王唐突了。”
姬云熙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楚风得了轩辕策的吩咐将人送到院外。
刚出院子,就与过来请安的轩辕叶迎面遇上。
“郡主。”楚风拱手行礼。
轩辕叶顿住步子,视线绕过楚风落在一席白衣,带着面纱的少女身上。
虽看不清容貌,但单看那双微微上扬的眸子就可见定是姿容出众。
轩辕叶搭在身前的手下意识一紧,昨夜梦境中一直看不真切的少女在这一刻也清晰了起来。
楚风注意到她的视线,又想着身后之人可能也是王爷的女儿,且还是王爷看重的。
他不着痕迹的挪了挪步子阻隔了轩辕叶的视线,解释道:“姬姑娘是大夏皇帝派来给王爷看病的。”
轩辕叶将楚风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看在眼里,莫名就与梦境重叠,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稳住心神点了点头:“我来给父王请安。”
楚风脸上有点为难。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对王妃母女的态度,那是跟陌生人相比也没什么区别了。
以往就算王爷回凤城,这二人也不会往他身边凑,什么请安更是不会有,今儿个是怎么了?
心中腹诽,可楚风却不敢表现出来,措辞道:“王爷还未用早膳,要不然……”
轩辕叶打断他:“我请完安就走,不会耽误父王太多的时间。”
楚风:……
难道是他说得太委婉了?可他总不能直接说王爷可能不想见她吧。
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姬云熙适时开口:“楚大人就送到这吧,云熙自己回去就好。”
“等一下。”轩辕叶突然出声将人喊住。
姬云熙站定回望她,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火药味。
楚风暗道要糟。
轩辕叶被她看得心头火起,冷笑一声:“你只是一个大夫,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难道这就是你们大夏的礼仪?”
她错了,哪怕父王不喜她又如何,她依然是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
谁也别想来破坏这一切,谁也不能把她的东西抢走。
墨羽不悦的蹙起眉头,正要动作,被姬云熙不着痕迹的制止了。
她看着轩辕叶的目光中带上一丝玩味,缓缓福身一礼:“云熙见过郡主。”
轩辕叶握了握拳,明明对方按她的要求行礼了,可她心里一点也没觉得畅快。
“怎么都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吗?”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看到来人,楚风松了口气。
轩辕子铭仿似完全没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走到姬云熙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楚风只得又将人介绍了一遍。
轩辕子铭一脸恍然大悟,问道:“我皇叔他没事吧?”
姬云熙摇了摇头:“王爷并无大碍。”
“我就说吧,皇叔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轩辕子铭理所当然的说完,挥了挥手:“没其他事你就先走吧。”
姬云熙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轩辕叶不满的蹬向轩辕子铭,又碍于这里是轩辕策住的院子门口不敢发飙。
“怎么?一大早就被我的美色迷住了?那可真不好意思,我是你堂兄,咱们注定是不可能了。”轩辕子铭颇为苦恼的摸了摸下巴:“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看来我已经罪无可赦了。”
轩辕叶被他这有违常伦的话惊得不行,连堂兄也不叫了,涨红脸斥道:“轩辕子铭,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轩辕子铭一脸我懂的表情,看向楚风:“我来给皇叔请安。”
院子里这么吵里面肯定能听到,王爷一直没发话就等于是默认。
楚风自认为自己理解了轩辕策的意思,这次没再说什么,恭敬的将两人请进去。
轩辕叶眸子暗了暗。
回到厢房中,墨羽冷着脸道:“少主,不过是一个郡主,你何必……”
姬云熙却并不在意:“你看到了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抢了她心爱的玩具。”
“轩辕策真的会把你当做那女人的……”后面的话墨羽没说,但是两个人都懂。
姬云熙抚了抚眉心的花钿,嘲讽一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在我面前屡屡失态?
看样子,当年之事恐怕是另有隐情,真是有点意思呢。”
有了轩辕策女儿的身份,轩辕国,似乎也不那么棘手了。
墨羽总觉得轩辕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可看自家少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对她的信服最终还是胜过了那丝不安。
许是心情不错,轩辕策并未怪楚风擅自将人请进院子不说,在轩辕子铭提出陪他一道用膳时也并未拒绝。
轩辕叶有点恍惚,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同父王坐在一张桌上用膳。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知道,父王是因为什么才会容许她坐在这里的。
……
昨夜入睡时沈易佳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没说,就是睡着了也一直不太安生,宋璟辰早上一动她就醒了。
宋璟辰伸手在她背上有节奏的拍着,轻声道:“时辰尚早,你继续睡。”
这话加上那轻拍的动作就像有魔力似的,差点哄得沈易佳再次沉沉睡去。
她强撑起眼皮,扣住宋璟辰的手,嘟囔着将半夏看到大丫以及姬云熙可能是天机谷的人两件事一股脑说了。
宋璟辰蹙了蹙眉,在李公公说起那姬姑娘时他就觉得违和。
皇帝患病,老王爷府上恰巧有这样一位神医。
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凑巧之事,只是没成想会是天机谷的人。
他想起那道传言,天机谷中人只辅佐有帝王将相之人。
他自然不会认为皇帝是那样的人,只可能是有人借老王爷的手将人送去了皇帝身边。
宋璟辰收起思绪,看向沈易佳的眉心,药水失去药效,花钿也重新出现在那里。
他伸手在上面轻轻抚了抚:“半夏说的事我会去查,至于那姬云熙,遇不上最好,若是遇上了,你自己小心点。”
他顿了顿,又道:“切莫让她看到你额头的花钿。”
说起这个沈易佳就想笑,她来了一点精神,将女学的学子眉心画花钿一事说了。
宋璟辰:……
他觉得这丫头傻是傻了点,但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仿佛老天都站在她那边。
京城贵女纷纷效仿画彼岸花花钿,看似一件小事,可是却能迷惑人的眼睛。
若是哪一天这丫头眉心花钿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也只会把她当做是效仿的一员,而不是直接将她和天机谷联系到一起。
看沈易佳越说越精神,他无奈道:“好了,你快睡,一会该睡不着了。”
事实证明他太小看了沈易佳,前一刻还说的起兴的人,再转眼去看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宋璟辰好笑的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南风找来墨鸢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出门。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光大亮,早就过了书院上课的时辰。
沈易佳让墨鸢重新给她上了药水就急冲冲去了前院,却只看到了李氏一人在家。
李氏解释道:“我看你睡得香,便没让他们吵醒你。”
知道沈易佳想问什么,她又道:“我叫林邵和铁蛋去送浩哥儿三人了,不然那两个孩子总觉得帮不了忙心里多想,刚好也可以出去走走。”
平时她做点什么林邵和铁蛋都要抢着干,每日院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也是他们在做。
李氏心细,自然将两人的不安看在了眼里。
沈易佳就着咸菜呼啦啦喝完一碗粥,又添了一碗慢慢喝,摸了摸下巴道:“那以后都让他们两个送吧,等他们回来,我再让他们帮我做点事。”
照美人相公说的,书肆暂时不着急开,但是她要先刻一些字模出来,这里面林邵和铁蛋有很多可以帮忙的。
吃过早膳,沈易佳跟李氏说了一声就带着墨鸢出了门,她要先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起来。
这事目前不能透露出去,所以她暂时不打算请人雕刻。
家里两辆马车都不在,她们是走路去的,到长安大街时,沈易佳都惊呆了。
她看到的十个姑娘里面有七个眉心都画着花钿。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连花样子也没换一下,不过颜色她倒是看到有好几种。
本朝民风较前朝开放,没有规定说女子出门必须要带面纱,除了那些高门贵女,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不带了。
但是吧,今日不一样,到处是面纱配花钿的装扮。
沈易佳没见过前朝的景象,不然还得怀疑自己睡了一晚,是不是又穿去了前朝。
惊呆的不只有她,还有一道从灵隐寺下山的姬云熙和轩辕策两行人。
一定是他们下山的方式不对!
提示:前面轩辕策跟主持说,姬洛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手里,所以他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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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我媳妇儿傻人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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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亲闺女,必须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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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云酡酡打赏,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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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秋夫人上门
姬云熙一早上的好心情在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戴面纱的人时彻底烟消云散。
若不是理智尚在,她差点一把毒药下去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全部给毒死了。
她们……她们怎么敢!
在天机谷,彼岸花是族花,只有谷主才有资格佩戴,每代继承人更是眉心携花钿降生。
换言之,彼岸花是天机谷谷主的象征,就像俗世中带有五爪金龙图案的东西只有帝王有资格使用。
另一方面,这些人的做法就像在提醒着她,她眉心的花钿也不过是假的。
“少主。”墨羽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女子,眸中带上了杀气。
姬云熙闭了闭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她怕再看下去她会愤起杀人。
再等等,现在还不到时候,等那人坐上至高位,等他们天机谷重现前朝辉煌,那时候……
马车突然加速,在闹市中引起一阵骚乱。
“她们这是怎么了?”楚风不解的嘀咕出声,轩辕策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老秃驴果然不靠谱,若是只靠这个花钿寻人,那这些都是他女儿了不成?
只是……
他将视线看向那愈来愈远的马车,神色晦暗不明。
那双眼睛,真是太像了,与那个曾经来寻过姬洛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若是姬云熙不带面纱或许还不会让他一眼就想起那人,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可她偏偏带了,而当初轩辕策看到那男人之时,那男人刚好也是蒙着脸的,让他想不将两人联系在一起都难。
姬洛,会是被他们带走了吗?
她曾经与他说过,她不想回去了……
体内气血翻涌,轩辕策蹙了蹙眉压下那股不适,正想将帘子放下,眼角余光瞟见一道湖蓝色的身影。
那人像是天生自带着某种光环,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然刚这般想,还不等轩辕策吩咐楚风将马车赶过去,那人就一溜烟窜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轩辕策:……
打脸来得太快。
天生自带光环的沈易佳穿过长安大街,带着墨鸢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总算将需要用到的东西买齐了,木材,刻刀,锯子……
等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已经过了午时,远远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并不是家里的马车,上面的徽记沈易佳也没见过。
他们进京这么久,也就上官裕和萧若水来过家里。
沈易佳心中好奇还有谁会上门,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李氏陪着几人从客厅走出来。
看清被人搀扶着走在最前面的妇人时,沈易佳眉心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举起手中的包袱将脸挡住,可不等她躲起来,就被眼尖的铁蛋发现了。
“姐,你回来啦。”
听声音还挺欢乐。
沈易佳:……
坑姐也没你这么坑的。
李氏也道:“佳姐儿回来了。”
躲是躲不了了,沈易佳将包袱放下,扯出一抹笑:“娘。”
喊完立马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李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演得会不会有点浮夸了?
她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秋鹿书院的秋夫人。”
沈易佳尽量忽视秋夫人审视的目光,笑着打招呼:“秋夫人好。”
心里却不解这人怎么会来家里,那次的事情不是跟她没关系吗?
真要算起来她还救了人勒。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心虚?
哦,因为不管她救没救人,先私自翻了人家院墙是事实……
可不是没人看到吗?若不是确定了四周无人,她是断断不会使用灵液的。
李氏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见秋夫人只盯着沈易佳看也不开口,只能解释道:“秋夫人说上回你帮了她一个忙,今日是特地上门来道谢的。”
沈易佳心下一个咯噔,这下不用纠结这人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反而要担心是不是有人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她故作不解道:“帮忙?帮什么忙?没有啊,是不是秋夫人认错人了。”
这次不等李氏开口,秋夫人便笑着道:“方便我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葡萄秧还未长起来,为了遮阳,沈易佳找了些晒干的茅草铺在木架子上面,整个棚子看上去跟这府邸格格不入,一看便知是后面搭的。
见秋夫人径直往茅草架子那边去,沈易佳心里更加肯定她口中所谓的帮忙是指那件事了。
秋夫人屏退了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兰嬷嬷和女侍,见沈易佳只站在一旁不动,安抚道:“你别怕,坐吧。”
沈易佳:她不怕,她只是在考虑若是这人问起灵液,她杀人灭口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她没动。
秋夫人完全不知她所想,依然温和笑道:“你若是不想别人知道你会医术,老身定会帮你保密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之事。
鹿院长派人查的,以及方才从李氏口中探听到的,都未听闻沈易佳会医术,秋夫人便以为是她隐瞒了大家。
“唉?”沈易佳眨了眨眼,医术?若是看到了她用灵液,不应该会说是妖术或者仙术吗?
秋夫人被她这呆萌的样子逗笑,用帕子掩唇低咳几声才道:“那天老身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可惜这身子不争气,竟是还未看清人就晕了过去。”
“哦。不是我。”沈易佳认真道。
既然没看清,那她决定打死不认,万一让她继续给她治怎么办?
可她除了用灵液,根本不会!
秋夫人一愣,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可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那满脸就一个意思:我就是不认,你能拿我咋滴。
她想笑又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咳嗽,只能辛苦忍下,含笑道:“一开始是没看清,可她离开的时候我恰巧醒了,那丫头穿的跟你身上这套湖蓝色的衣裙一模一样。”
沈易佳:“呵呵,那还真是挺巧的。”
秋夫人默,这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吗?对比那个冒认功劳的姬姑娘。
秋夫人越看沈易佳越喜欢,看她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慈爱了。
沈易佳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然准要感叹一句: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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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请假的,可是觉得太对不起一直追文,和每天给我评论的小可爱了,所以还是死命赶了一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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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云酡酡,晚街,,没梦没朋友Q,墨兮无瑕的打赏,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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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渣爹作妖(二合一)
沈易佳不肯承认,秋夫人也没再勉强,又问了她一些别的。
只要跟治病什么的无关,沈易佳都一一答了,整一个乖宝宝形象,好似之前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从未有过。
直到兰嬷嬷过来提醒该回去喝药了,秋夫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住了话头。
又让人去马车里将带来的礼物搬进来。
许是来之前就了解过他们家都有什么人,她准备的礼物很齐全。
给李氏的是一套精致又不张扬的头面,家里的几个小的则是一人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兰嬷嬷介绍时还说了一句都是拿去灵隐寺开过光的。
五块一样的玉佩,一看就是同一块玉石上面切割下来的。
就连宋璟辰也没落下,是鹿院长珍藏的一副墨宝。
给沈易佳的除去之前准备的那套珍贵的文房四宝和字帖,还另外添了一副头面。
这些礼不可谓不重,就连看过好东西的李氏都不得不诧异,佳姐儿这是帮了人家什么天大的忙才值当对方如此?
秋夫人也没解释,叮嘱沈易佳得空了多去书院陪她说说话便告辞离开。
她出来这大半日也确实已经有些疲乏。
这也是现在她身子好多了,若是按她以前的状态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想到鹿院长让人拿着姬云熙给开的药方去问,得出那只是补气养血的方子,秋夫人心中对沈易佳的感激就更甚。
虽然那药方难得,但是对她的身体万万达不到如今这样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她耽搁到今日才上门的原因,她也不愿只凭自己的直觉就抹杀了姬云熙的功劳,事实证明并不是她多想。
“夫人,你怎的没提认宋夫人为义女一事。”
马车上,兰嬷嬷坐在一侧为秋夫人揉着额头,看出她对沈易佳印象不错,没忍住开口问道。
秋夫人笑了笑:“我这不是怕吓着那丫头?”
说着她又想到沈易佳看到她时那一脸的防备,惆怅道:“你家老爷离了官场这么些年,现在不过是个臭教书的,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
兰嬷嬷嘴角抽了抽,她算是看出来了,那宋夫人是真的入了秋夫人的眼,不然她哪舍得连院长都损。
也不知这宋夫人哪来这么好的运气,虽然院长无官无职,可那是连几个王爷都想拉拢的对象。
他的学生不说位极人臣,却遍布整个大夏,小到地方上的县承,大到朝中要臣。
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另一边,李氏也询问起沈易佳她和秋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平时其实甚少去过问沈易佳的私事,但秋夫人这人在京中地位不一般,她担心沈易佳被人利用了。
沈易佳挠了挠头,将送欢姐儿和林淼淼去报名那天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我就是想问个路,没想到恰巧看到她晕过去。
我想着那么大的太阳她还坐在院子里不会是中暑了吧?就给她喂了点水,又怕被人误会是我害的,喂完水我就跑了。”
她又没说是什么水,所以也不算是骗人了吧?
李氏嘴角抽了抽,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想了想她还是道:“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这是没出什么事,若秋夫人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娘,我知道了。”沈易佳缩了缩脖子乖乖听教。
虽然李氏担忧的那种事不可能会发生,但这次总归是她做错了,幸好秋夫人没看到她使用灵液,不然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这次是运气好,下次,下下次呢?她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李氏看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说,只催促她快去用膳。
朝中今日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沈平修被参了,弹劾他作风不检的折子雪花般递到皇帝的御案之上。
什么衣衫不整的招摇过市,又恰逢皇帝大寿在即,他国使臣还在呢,这是直接将大夏官员的脸都丢出国了。
御史们一个个说的唾沫横飞,也亏的沈平修今日没上朝,不然被这么多人口诛笔伐,非要找块豆腐撞死谢罪不可。
皇帝同样被气得不轻,当场就派人去沈府传他的口谕,罚俸一年,另让沈平修停职在家好好反省。
这还是看在他是景王妃亲爹的面子上,拐着弯也算是个亲戚,若是别人,他就直接把这人的官职给撸了。
绕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解气,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把景王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直到下朝,景王的整张脸还是黑的。
跟他同样黑脸的还有陈尚书,女婿养外室,他女儿没脸,他又能好到哪里去?谁都知道沈平修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众人看他们两人的眼神都不由的带上了同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有个不靠谱的亲戚跟着丢脸,他们冤不冤?
朝中除了这两人跟沈平修有直接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人同样娶了沈平修的女儿,那就是宋璟辰。
只不过他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想想也是,带着衣衫不整的沈平修招摇过市的不就是他吗?
京兆府接到报案的时候他明明在场,若是有心,宋璟辰当时完全可以压下来的,也不至于会闹得人竟皆知。
若只是养外室,皇帝最多也就罚他几个月俸禄罢了。
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不是故意的。
说是停职,停到什么时候还不是看皇帝的心情?万一皇帝直接把这人给忘了,那沈平修这官,也算是当到头了。
“宋大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刚出宫门,上官浦就将宋璟辰拦了下来,其他官员见了纷纷避开。
宋璟辰拧了拧眉,一脸不解道:“景王的意思是下官不该将人找回来?”
随即他又一脸不认同道:“虽说养外室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总不能因此就要了人的性命,怎么说那也是下官的岳父。”
上官浦:……
两年不见,宋璟辰怎么也学会装傻充愣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想到自己多年筹谋差点被这人毁于一旦,上官浦冷笑道:“咱们如今怎么说也是连襟,本王劝宋大人还是看清形势才好,宋家可没有丹书铁券了,相信宋大人也不希望两年前的事重演吧?”
在上官浦看来,一个沈平修不值得宋璟辰出手,他想对付的人根本就是自己。
完全想不到宋璟辰还真就单纯的冲着沈平修这个人去的。
宋璟辰垂下眼帘,拱手:“多谢王爷提点,下官记下了。”
他这态度让上官浦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郁结更甚,定定的看了宋璟辰半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宋璟辰拧眉看着上官浦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府。
刚送走来传口谕的太监,跪在最前面鼻青脸肿的沈平修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氏只双目怨毒的看着。
她不发话,谁也不敢有动作,直到沈文博提醒,她才咬牙吩咐小厮将人抬回房去,却没让人去找大夫。
沈文博看不下去,只得吩咐自己的随从去找个大夫来。
因为家里出了这种事,今日他告假并没有去翰林院当值。
如今倒是有点庆幸,否则沈文博都不敢想象同僚会用什么眼光看他,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还是要想办法从根子上解决才行。
想到被陈氏关在柴房的母子二人,他目光沉了沉。
他长相更似陈氏本就偏阴柔,如今这般让人看了只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花厅内,陈氏挥退了下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文博,这事你看要怎么办?”
沈文博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娘,那对母子你准备怎么处置?”
他声线凉薄,明明其中一个是跟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同父弟弟,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提起那对母子,陈氏脑中不其然就浮现出那个长相酷似沈平修的小杂种,她咬紧牙关愤愤道:“自然是要他们死。”
“不可。”沈平修道。
“什么?”陈氏没想到唯一的儿子会反驳自己,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连你也要阻止娘吗?你不会是觉得那是你父亲的儿子就不忍心吧,那是野种,可不是你弟弟。”
“娘。”沈文博颇为头痛的抚了抚额,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安抚道:“你先听儿子把话说完。”
陈氏深吸一口气坐回去。
“娘,这件事要解决,还得从根子上,这对母子就是那根………”
母子二人在花厅商量了有半个时辰,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来。
“夫人,少爷,老爷他醒了,他说他知道是谁干的,正闹着要去找人算账呢。”
“他还有脸闹,若不是他干出养外室这种丑事,谁能钻这个空子?”陈氏冷声斥道。
平时不管对谁,她总是端着温柔假面,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可见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对她的刺激不轻。
相比陈氏,沈文博要冷静得多。
今日沈平修刚醒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他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起末。
他站起身劝道:“娘,你按我说的,先去好好安抚住那女人,我去看看爹。”
……
“是那个逆女,一定是她,她是来给她娘报仇的。”
沈文博刚踏进主院正房,一个瓷碗就“砰”一声砸到了他的面前。
他蹙了蹙眉,不悦的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奴仆,冷声道:“将这里收拾一下,重新端碗药上来。”
“是。”
等人退下,他才走到床边坐下,没甚情绪的开口:“爹,你这是作甚?”
沈平修撑起身体,一把拉住沈文博的手:“文博,是她,是那个逆女干的。你去把她带来,我今日一定非打死她不可。”
沈文博眉头一拧,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你是说是二妹妹把你掳出城又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不是你妹妹,她就是来讨债的恶鬼。”沈平修怒吼出声。
因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他脸一阵扭曲。
沈文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再次确认道:“爹你看清除了,是她动的手?”
沈平修一顿,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不是她还能有谁,你知道我被绑到了哪里吗?
王氏的坟前!那逆女让我给王氏的坟磕头。”
他没说对方还问了王氏死因一事,为了妻子的嫁妆失手杀人,这种事哪怕是自己儿子他也说不出口,若不是当时为了保命,这事他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沈文博看了一眼沈平修的额头,自然也没错过他方才的反应。
不过看没看清已经不重要了,会为王氏出头的除了她这世上再无别人。
且那外室子已经六七岁的年纪,他爹养那外室的时间只会更久,怎么以前都没出事,偏偏那死丫头回京就出了这事?
若是沈易佳知道他这想法,定是要反驳一句,谁让老天都要帮她呢?有没有外室的存在她都是要打的。
沈平修越想心中怒火越盛,催促道:“你现在就去把那个逆女叫回家来。”
说罢又怕沈易佳不来,他眯了眯眼继续道:“就说我受伤严重,她作为子女都不回家看一眼,是想不孝吗?”
大夏以孝治天下,若是忤逆不孝,父母是可以告官的,可后果是自己也会背上管教不严的罪名。
再有家丑不可外扬之说,一般人家都会关起门自己解决,极少的人会闹到官府衙门的。
沈平修自然没打算真的报官,只是想用这个威胁沈易佳回来。
因她已经出嫁,被冠上了夫姓,都说出嫁从夫,若是她被冠上不孝罪名,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就会是宋璟辰。
“姐,你看是这样吗?”铁蛋将自己磨平的小木块拿给沈易佳看。
小木块是从沈易佳刻好字的木板上锯下来的,再由林邵和铁蛋打磨平整形成一个个单字。
沈易佳从木板上抬起头,揉了揉有点酸的眼睛,接过单字看了一眼:“这里再打磨一下,每个木块大小,高低都要一样,就按我最开始磨的那个标准。”
“好。”铁蛋挠了挠头,有点羡慕的看向已经磨好不少的林邵。
他从小糙惯了,做这种细致的活总是不如林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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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九儿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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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诬告(二合一)
李氏在木板上落下最后一笔,搁下毛笔揉了揉手腕,她已经许久没有拿过笔,写这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得不行。
沈易佳见状开口道:“娘,今天就先写这些吧,够我刻好久了。”
所有工序里面最耗时的就是刻字。
“那成,之前做好的豌豆黄也差不多可以切块了,我去端些过来,到时候你们也休息一会。”
沈易佳眸子闪了闪,冲李氏甜甜一笑:“谢谢娘。”
李氏抚了抚心口,难怪辰哥儿会上心,这又甜又软的小媳妇谁顶得住?虽然只是表面软……
李氏前脚一走,沈易佳立马放下刻刀,从荷包里扣出几颗蜜饯就往嘴里塞。
铁蛋看得一阵无语:“姐,姐夫说……”
嘴刚张开,一颗蜜饯就从沈易佳的手中飞进了他口中,将铁蛋没有说完的话全堵住了。
那颗蜜饯正中他的喉咙,铁蛋差点翻白眼当场去世,咳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幽怨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端起自己的小板凳离她远了些。
以后再也不要多嘴了。
林邵看看铁蛋,再看看沈易佳,张了张嘴。
沈易佳挑眉:“你也想吃?”
林邵立马闭紧嘴巴摇头。
沈易佳看向在一旁锯木板的墨鸢。
墨鸢:“奴婢不喜甜食。”
两个小眼线不敢吱声了,墨鸢也不会出卖自己,沈易佳心里美滋滋的又往口中塞了几颗,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这事还要从昨天用过晚膳后说起。
宋璟辰有事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放在冰窖的两串糖葫芦被沈易佳吃完了不说,三包蜜饯也只剩了两包。
宋璟辰倒不是心疼吃食,只是这些甜的吃多了不好。
沈易佳又是个没分寸的,逮着了就要全吃完,于是宋璟辰就叮嘱了李氏看着她点,剩下的两包蜜饯也被他藏了起来。
显然还是被沈易佳找到了。
等李氏端着托盘回来,就见沈易佳边哼着歌,认认真真的埋头苦干。
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招呼道:“都停下来吃些东西。”
豌豆黄是上午就做好的,一直放在冰窖里冷藏,这个天气吃解渴又消暑。
一小碟子上面放了四块,一人一碟。
沈易佳洗完手要拿,李氏拦住她:“这个才是你的。”
沈易佳不解的接过,看看其他几人的,再看看自己的,不都一样吗?
等她捻起一块咬了一口,顿住:“娘,家里的糖用完了吗?”
这个明显没有她之前吃的甜,不对,是一点甜味都没有!
她明明记得家里是还有糖啊……
李氏解释道:“有,是辰哥儿说你这两日吃的甜食太多了,我想着吃太多甜食确实不好,就另外做了一些没怎么放糖的。”
沈易佳:美人相公害她!
看着其他几碟飘着甜香味的糕点,沈易佳嘴角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不好吃吗?”李氏问,她之前尝过,还行呀。
沈易佳撇嘴:“不甜。”
李氏不说话了,她就意思意思的撒了一点点糖进去,能甜才怪。
咚咚咚,外头传来铁环叩门的声音。
李氏将托盘放到石桌上:“你们先吃,我去开门。”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她又顿住:“还是佳姐儿你去吧。”
沈易佳刚伸到墨鸢面前的碟子的手顿住:防她都防成这样了吗?
她恹恹的收回手,快步往外走。
“谁啊?”她将门拉开,他们家没有门房,门一般都是虚掩着的,免得宋璟辰下职回来还要等人开门麻烦,若是他,显然不会敲门。
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手中还牵着一匹马。
小厮身上的穿着沈易佳总觉得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家的,她便只当是在大街上看到过:“你找谁?”
小厮打量了沈易佳许久,才开口道:“小的是沈府的。”
现在的沈易佳长开了,又被养得白白嫩嫩的,与之前干瘦又唯唯诺诺的原主判若两人,若不仔细看,小厮差点没认出来。
做下人的打量主子其实是大不敬,哪怕沈易佳出嫁了,可她回到沈府依然是二小姐。
只不过以前的原主在府里的地位比下人还不如,这小厮自然不怕她,所幸沈易佳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沈府?找我的?”她眸子一眯,难怪觉得眼熟,不就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过吗。
沈府的一切她都打心底不喜,沈易佳脸上没了好脸色,她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小厮:“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她现在没空搭理沈家那边,要打人也得等沈平修伤养好了再打。
否则打得不过瘾不说,还得担心一没控制好力道就让他翘辫子了。
小厮一顿,他没想到曾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二小姐不仅样貌上变了,就是连性子也变了。
想到大公子的吩咐,小厮立马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小姐,老爷他被歹人害了,现在就想见您一面,求二小姐回去看他一眼吧。”
沈易佳嗤笑:“受伤了就找大夫,要死了就去棺材铺订棺材,找我干什么?怎么滴,还想我凑份子钱?”
美人相公说的那句话叫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平修怕不是想见她,是想杀了她吧。
她才没那么傻上当!
小厮:这话听着还挺有礼。
他脸色几番变幻,咬牙就往地上砰砰砰磕头,口中悲怆道:“二小姐,您回京这么些日子都不曾回去一次就算了。
可老爷现在都躺在病床上下不来塌了,还心心念念着您,哪怕是看在生养之恩上,二小姐也该回去一趟啊……”
听到动静好奇探头出来看的奴仆见着了纷纷咋舌。
因为琢磨不透皇帝对宋璟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住在柳儿街的官员也没敢跟宋家来往,虽然是左邻右舍,但其实平时连面都很少见,就算见着了也不会打招呼。
啰哩巴嗦一段就一个意思,要她回沈府!
沈易佳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说完了?说完了就赶紧滚。”
小厮一噎:“可……”
“砰”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佳姐儿,谁啊?”李氏见沈易佳怒气冲冲的回来,不放心的问。
沈易佳摆了摆手:“没谁,就一个臭要饭的。”
李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现在要饭的都敢叩门要了?
沈易佳没多说。
她并不是不敢上沈家,只不过沈平修突然派人上门,还做出这样一番姿态着实古怪。
她不怕他们来明的,就怕他们挖着什么陷阱等她往里跳,想着等宋璟辰下职了再问问他。
沈易佳想得好好的,却不想南风回来传话,有人报官说在城外一个镇子发现了大量女尸。
案子被转到大理寺,宋璟辰要出城去查案,今夜可能赶不回来了。
沈易佳只能去帮宋璟辰收拾了两套衣服让南风给他带过去,想了想怕让宋璟辰分心便没说沈府来人一事。
另一边,那小厮顶着红肿的额头离开直接去了长安大街的悦来酒楼。
他敲响三楼的一个包间们,一个随从走出来。
小厮点头哈腰道:“明哥,大少爷吩咐的事小的都办妥了。”
被唤作明哥的男子睨了他一眼,掏出一个钱袋丢过去:“大少爷赏你的,去找家医馆上点药。”
“唉,多谢明哥,多谢大少爷。”小厮乐颠颠的收下离开。
包间内,沈文博坐在一白衣男子下首,听完随从的话他挥了挥手让随从退下。
“二公子。”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不会赶回来的。”白衣男子温声道。
沈文博站起身朝白衣男子拱手一揖:“多谢二公子。”
“一个妇人而已?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姬云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白衣男子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到对面,浅笑道:“你不是说有人将宋璟辰的命数改了吗?
我思来想去,辅国公府出事后,他身边多出来的也就一人,若说谁最有可能是替他改命之人,那就只能是她了。”
他脑中不期然浮现出那抹娇俏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世上之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当初若不是想着可以拉拢陈尚书,他也不会插手。没有他的提醒,嫁给宋璟辰的就会是沈茹芸那个蠢货,自然也就不会改命一说。
他算尽一切,竟是没想到沈家还有这样一个变数存在,甚至亲手将这个变数送到了宋璟辰身边。
姬云熙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蹙眉道:“如此说来确实该早早除去,免得再生事端。”
“昨日你去给靖安王看病了?可有什么收获。”白衣男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别的。
说起轩辕策,姬云熙因花钿带来的郁结稍消,将轩辕策的往事与他寻人一事说了。
……
所有人都以为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到这里就该收尾了,却不想翌日一大早,京兆府门前的鼓就被人敲响。
众人一看。
咦,这不是昨日来报案说沈大人不见了的那个外室女吗?难道今日又不见了?
张娘子一身狼狈,顶着众人看戏的目光,跌跌撞撞的跟着衙役进了公堂。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京兆府尹是一个姓蔡的大人,他一身官服坐在高台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下面的张娘子,不仅外面围观的百姓好奇,他也好奇啊。
张娘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求大人救救奴家啊,有人想杀了奴家灭口啊——”
她这话一出,众人包括蔡大人第一反应都以为她口中的行凶之人是沈平修的正妻陈氏。
不等蔡大人问,张娘子继续哭嚎道:“是沈家二小姐,她想杀了奴家灭口,昨日也是她让奴家自称是沈大人的外室来报案的。
奴家不过是个早早死了男人的寡妇,一个人辛苦拉扯着小儿长大,哪认识什么沈大人啊。
是……是那沈二小姐,她见奴家家境贫寒,给了奴家一百两银子,说是只要帮她做一件事,就再给奴家五百两。
奴家也是被银钱迷昏了头,想着有了这笔银子就可以送小儿去念书,便应了下来,才会有昨日报案一事,不成想事后她竟想杀人灭口,大人一定要救救奴家啊——”
哗——好大一个瓜。
谁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反转。
蔡大人想到张娘子口中的沈二小姐就是宋璟辰的妻子,眯了眯眼:“你可有证据?要知道污蔑他人,该当何罪。”
为了避免有人将公堂当儿戏,诬告罪是要截舌的。
张娘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什么咬牙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大人,奴家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奴家这里还有她给的一百两银票。”
她说着从怀中套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银票上面又没有名字,算什么证据?
蔡大人一拍惊堂木:“胡闹,一张银票能说明什么?你可还有别的证据,若是没有......”
“有有有,那沈二小姐来寻奴家的时候,有街坊领居看见了,她们可以作证。”张娘子连忙道。
蔡大人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假话,吩咐衙役去带人,除去张娘子口中的证人,还有跟此案有关的一干人等。
沈易佳一早上眼皮就跳个不停,站在公堂上的时候还是懵的,看到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沈平修,她蹙了蹙眉。
沈平修这是要做什么妖。
李氏,林邵和铁蛋几人也来了,只不过衙役不让他们进来,几人只能在外面站着。
“二妹妹。”沈文博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眼中的阴毒怎么也藏不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张娘子口中的证人是最后到的,一共三个妇人,其中走在最中间的妇人身材圆润。
看到她,沈易佳心里更觉古怪,这不就是那天她问有没有见过沈平修的那个胖妇人,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她给出去一角银子。
几个妇人进来后谁也没看沈易佳一眼,直接跪在张娘子身边。
一时大堂内除了沈文博和躺着的沈平修,就只有沈易佳站在那。
因她长得水灵灵的,围观百姓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身上。
实在不相信这样的一个小娘子会做出那等陷害生生父亲的恶毒之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泼脏水(二合一)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氏几人听在耳里,总算是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说沈易佳打人他们信,但要说她舍得拿出一百两银子收买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更别说还去设计陷害又杀人灭口。
这根本就是污蔑!
林邵担忧的问:“婶子,怎么办,大嫂她不会有事吧?”
李氏捏紧手中素帕,两年前辅国公府被人诬陷,家中男人被闯进府的禁军带走,那时候甚至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今早衙役突然上门二话不说要带走佳姐儿,她好悬撑住了一口气才没晕死过去。
直到现在李氏脑袋还嗡嗡作响,手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没去安慰林邵,只转头吩咐墨鸢:“你快去打听打听,你家姑爷去了哪里,让他快些回来。”
墨鸢没动,一会里面的人若是敢对小姐动手,她准备杀进去。
李氏急道:“现在只有你家姑爷能救佳姐儿,这边暂时不会有事,快去啊!”
墨鸢看了李氏一眼,又回头看向堂中站着的人,蹙眉转身挤出人群。
高堂上,蔡大人也没想到沈家二小姐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见到他一点不怕不说,两只眼睛还滴溜溜盯着他打量。
他轻咳一声,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宋沈氏,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哦,上公堂是要跪的!
沈易佳左右打量一眼,对上沈文博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抿了抿唇,朝沈文博走去。
众人还在好奇她这是要做什么,就见那小娘子突然抬脚往沈大公子膝窝处一踢。
沈文博怎么都没想到沈易佳在公堂上还敢对自己动手,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跪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脸上的笑换上吃痛的表情,咬牙愤愤的瞪向沈易佳:“你……”
沈易佳小手一抬拍了拍沈文博的肩膀,阻止了他想站起来的动作,冲他咧开嘴一笑,一脸的不用太感谢我。
随即在他身侧也跪了下来,抬起小脸看向高堂上还在愣神的蔡大人。
看,我们都跪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外人看来沈易佳的动作轻飘飘的,包括方才那一脚,毕竟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
可亲自体验的沈文博却只觉自己的肩膀差点脱臼,被踢的那条腿现在还是麻的。
沈文博脸上扭曲了一阵,他有官职在身,又不是涉案人员,可以不跪。
他刚想站起来,身侧就传来沈易佳幽幽的声音。
“跪好了,否则……哼哼。”
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沈文博脸上几番变幻,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先让这小贱人得意一会,到时候有她哭的时候。
昨日沈平修只想着把第一怀疑对象沈易佳骗回府乱棍打死泄愤。
沈文博觉这样不妥,将自己的主意一说,沈平修立马同意了下来。
这件事已经发生,就算把人杀了,除了心里痛快,于事无补不说,还会带来别的麻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沈易佳已经出嫁,也不是他们说打杀就能打杀的。
沈文博先让陈氏找到张娘子,与她剖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张娘子自知沈平修倒台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且她了解沈平修,事到如今,陈氏就算将他们母子二人打杀了,那男人怕是都不会眨一下眼。
陈氏一口一个妹妹喊得亲切,情真意切的说着女人的不容易,她理解云云。
又承诺只要她出面坐了证,定会保她无恙,且同意她带着儿子入府。
一个姨娘,常年待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再过个几年,谁还记得她?
张娘子又怎会不知这里面没几分真心。
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不答应的话她和她儿子都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她也知道陈氏不会救她出来,只希望沈平修能看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留她儿子一条性命,怎么说那也是沈平修自己的血脉。
于是有了今日一早状告沈易佳一事。
沈文博这个主意不可谓不妙,如此一来沈平修就从人人嘲笑的对象变成了受害者。
外室是假的,主谋还是亲闺女,到时候同情的人只会更多,谁还会记得他光着那两条大腿招摇过市一事。
这件事也算从根子上解决了。
为了避免宋璟辰出来作梗,他还特意求了二公子将他弄出京,等他回来,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高堂上的蔡大人拍了拍惊堂木:“宋沈氏,张氏状告你收买她污蔑朝廷命官在先,欲杀人灭口在后,你可认罪?”
现在只是说张娘子状告的事,若是认了,等沈易佳的还有绑架,殴打朝廷命官,不孝不悌等罪。
就殴打朝廷命官这一条就是杀头的重罪,数罪并罚,可以砍好几次了。
“什么?”沈易佳还没说话,原本躺在木架上半死不活的沈平修就挣扎着坐起来,痛心疾首的看着沈易佳:“是你做的?二丫头,你平时不听管教就罢了,我想着你自幼没了亲娘,对你多有纵容,却不想你……”
他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先不说真假,他这一番作态就看得外面围观的百姓一阵嘘唏。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腰板挺得直直的:“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蔡大人盯着沈易佳看了半晌也没在她脸上发现心虚之色,转而看向跪在中间的三个证人。
城南那一片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哪敢跟当官的做对,早就被沈文博威逼利诱收买了。
蔡大人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
无非就是证实张娘子是寡妇这个说辞,以及事发当日见过沈易佳去寻张娘子。
等她们说完,去城门守卫那里拿出城记录册子的衙役也回来了。
出城需要登记,上面清晰写着沈易佳出城的时间,正是张娘子报案之前的一个时辰。
这时,围观的百姓中传来一阵喧闹。
蔡大人蹙了蹙眉,让师爷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师爷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
少年吓得两股战战,也不敢乱看,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
师爷凑到蔡大人耳边耳语了几句,蔡大人挑了挑眉,看向少年:“堂下何人,为何在外喧哗。”
少年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道:“草民,草民是寿材铺子的跑堂。
一天前,曾见过这小娘子来铺子里买香烛纸钱。”
之所以会记得,还是因为沈易佳长得好看,他多看了两眼。
这样一来,同寻到沈平修的地方一联系,事情就都能对上了。
蔡大人手中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沉声道:“宋沈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易佳都不知道沈家人这么厉害,一天时间就把她那天的行程摸透了。
还有这个跑堂,这么巧就在外面围观,然后把她认了出来,她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定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我是去买过纸钱,也出过城。”这两件事是铁板钉钉上的,根本没法否认。
她这话一出,不说围观的百姓如何,沈平修和沈文博眼中都闪过得意之色。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接着道:“可是其他的事不是我做的,难道买纸钱和出城也犯法?”
“至于她们三人说的……”沈易佳看向跪在前面的三个妇人,一脸鄙夷:“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毕竟有些人家大业大的,想收买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文博嗤笑出声:“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我们沈家安排来污蔑你的?”
沈易佳歪头看过去:“你这是承认了?”
沈文博一噎,冷哼一声:“一派胡言!若不是今日听到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你居然这般恶毒。”
他似气不过,又道:“你回京这么多日从不回娘家看一眼就罢了。
这次父亲出了这等事,受伤卧病在床,心里就想着见你一面,昨日还特地吩咐人去宋府寻你,不成想你不仅不理会,还口出恶言……”
“博哥儿,你别说了,是我没管教好你二妹妹……”沈平修痛苦的摇了摇头,将一个被女儿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时机不对,沈易佳都想给他鼓掌了,这比那戏台子上面戏子的演技还要好。
难怪年轻的时候就能骗得王家二老将宝贝女儿交给他。
蔡大人也不知是不是存了看戏的心思,竟是一直不发一言,任由沈家父子二人跟妇人似的在下面唱念做打。
“父亲,这跟你有何关系,谁能想到我们沈家能出这么个……”
“动机呢?”沈易佳不耐烦的出声打断沈文博:“既然你们待我如此不薄,那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蔡大人:怎么感觉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呢?
沈平修瞳孔一缩,若要说动机,自然就得从王氏的死说起……
“因为嫉妒。”一道女声从人群外响起。
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
穿着一身王妃正装的沈茹芸被几个婢女簇拥着走进来。
她走到沈易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带上了痛心之色:“我本不想说,可是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这可是你亲爹,你怎下得去手。”
沈易佳:我是谁,我在哪?我这是误入戏台子了吗?
沈茹芸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冲沈易佳嘲讽一笑。
沈易佳:“你笑得真难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人听见,众人也顾不得会不会冒犯,视线刷刷刷的往沈茹芸脸上瞟。
沈茹芸:……
她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到,垂眸继续道:“当初你生母救了十月怀胎的宋夫人,因此宋沈两家订下口头婚约。
待宋大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纪,宋夫人上沈家商议婚事,不想宋夫人因为一些原因并未选择你,而是选了我。
可你看上当时辅国公府的权势,在家中绝食,以死相逼要我将亲事让给你,父亲不忍心看你如此,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却不想你出嫁当日……”
她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出嫁之日夫家被牵扯进谋逆案,两位长辈接连去世。
为此京中不少人都说这沈家二小姐是个命硬的,将夫家都克没了。
两年过去,若不是沈茹芸今日提起,他们都差点忘了这一茬。
沈茹芸这番话一是说明沈易佳在家中受宠,二来暗示她连亲姐的婚事都敢抢,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宋夫人不选沈易佳,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她不堪为良配,做人有问题呗。
同时还将当初沈家突然改口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沈易佳身上,沈家其他人都是被逼无奈。
沈平修是一腔拳拳爱女之心。
“你被赶出京城,而我却嫁给了景王为妃。你嫉妒我,心里不平衡,觉得家中亏欠于你,所以你便对爹爹下手。”
随着沈茹芸盖棺定论,围观百姓一个个开始议论起来。
“这也太恶毒了吧,连嫡亲姐姐的婚事都抢。”
“可不是,明明是自己命太硬将夫家克没了,日子过得不好,却还要回头来怨恨娘家。”
“我主家就是在柳儿街,昨日听得真真的,那沈府的小厮就跪在宋家大门前磕头求沈二小姐回去看一眼,你们知道那沈二小姐怎么说的吗?”一小厮神秘兮兮道。
有人好奇问:“怎么说的?”
小厮双手叉腰,下巴一台,压着声音学:“有病就找大夫治病,要死了就去棺材铺订棺材,找我干什么?怎么滴,还想我凑份子钱?”
沈易佳耳聪目明,将外面人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一直板着小脸,听到这句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别说,那语调,学得还挺像她的。
“天啊,这也太恶毒了,那可是她亲爹,这不是咒人死吗?也不怕天打雷劈。”
“难怪当初那宋夫人看不上她,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霉,才将这种人娶进了家中......”
“这种人是见不得别人好呢,我看这案子也不必审了,定是她做的。”
“啧,真看不出来,长得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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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屈打成招(二合一)
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李氏脸一白,她知道沈茹芸说的根本不是事实。
可是她无从辩白,因为当初她选的确实是沈茹芸,哪怕中间她有再多的考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件事是她错了,她对不起佳姐儿,这两年她一直不敢提起这事,怕因此让佳姐儿跟家里生了嫌隙,也不知要如何面对。
却不想还是被人提起,甚至让佳姐儿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不是的。”李氏捏紧手指,指尖泛白:“是我,是我当初错把珍珠当瓦砾。
佳姐儿是个好姑娘,我们宋家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是我们宋家祖上烧了高香,是我们宋家天大的幸事。”
她提高了音量,可惜根本没人听她的,甚至还有人会想是不是沈家二小姐太过厉害,把宋夫人都给拿捏住了。
沈易佳回头朝李氏咧开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反正这些人的辱骂也好,诋毁也罢,她根本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她承认的家人。
她也看出来了,沈家这一出接一出的,是想彻底将锅甩到她身上,洗白沈平修。
另一边,墨鸢出了京兆府便直奔大理寺。
她报了身份并说明来意,却不想大理寺的人一听她是宋家人,二话不说就要将她赶走。
墨鸢蹙了蹙眉,这些人明显是受了人指使。
她想进去,这些人不肯说,总有会说的。
推搡间,从里面走出来一人。
杜少卿看着门外闹作一团的人,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回话:“杜大人,这疯女人在这里妨碍公务,我们正要将她赶走呢!”
杜少卿看了墨鸢一眼,冷声道:“赶紧走,也就是今日我们宋大人去了苍桐镇不在这,否则敢在大理寺闹事,非把你关起来不可。”
墨鸢一把推开扯着她袖子的人,转身就走。
杜少卿挑了挑眉,训斥道:“吵吵嚷嚷的,这里是菜市场不成。下次再有人来捣乱,吓唬两句自然就走了,再不行里面的牢房都是摆设吗?”
众侍卫:你确定人是被你吓走了?而不是因为你把人家想打听的消息说了?而且罗大人不是说了……
见他们还在发愣,杜少卿不耐烦道:“还傻愣在这做什么?都没事做是吧?”
……
苍桐镇离京城不算近,出西城门往西南方向走,约莫还要两三个时辰。
若是半道上能遇到还好,若是遇不上,还得耽搁更多时间,下午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墨鸢先回家牵了匹马,出城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小乞丐,想了想她打马过去……
听着外面愈来愈多的讨伐声,沈茹芸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逝,抬头看向她一进来就站起来的蔡大人。
蔡大人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发现他了。
他刚想下去给景王妃见礼,沈茹芸摆手阻止,含笑道:“此案涉及到我爹,我就是过来看看,蔡大人不必管我,请继续吧。”
“是。”蔡大人捏了一把汗,景王妃都来了,还有刚刚那番话,是不是代表景王的意思?
沈茹芸说的客气,蔡大人却不敢真的当她不存在。
唤人给她搬来了椅子,才重新坐回去,一拍惊堂木,为此案做了一个结论:“罪犯宋沈氏,诬陷,绑架,殴打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罪无可恕,着压入……”
“等一下。”沈易佳突的出声打断他。
蔡大人一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易佳瞪圆眼,不服道:“我还没认罪,你仅听她们的片面之言就要定我的罪,你这是判的哪门子案。”
沈茹芸没来之前这人还是一副看戏的作态,她一来就立马要定自己的罪,一看就是个昏官。
今日怕是不管如何这个罪名都会按到她头上,这要是被关起来了,估计要不了一天就会传出她“畏罪自尽”的风声。
沈易佳知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她方才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墨鸢,想来是去找美人相公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蔡大人眸子一闪,略有点心虚的不敢去看沈易佳的眼睛,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人证,物证俱在,这不是证据确凿了吗,怎么能说是片面之词?”
沈易佳嗤笑一声:“什么人证,物证。她们几个我根本见都没见过,不过是一些串通好的人空口白牙的往我身上泼脏水。算什么证人,我是一个也不认的。”
她就这么跪在那,一点也没有马上要成为阶下囚的自觉。
沈茹芸不悦的看了一眼蔡大人。
蔡大人一个激灵,他也想快点结案,可是也得沈易佳认罪才行啊。
他暗道这沈家的屁事可真乱,若说前面他还没看懂。
景王妃出现后,他要是还不明白沈家唱的什么大戏的话他这京兆府尹就白做这么些年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三品大员的京城,他这个京兆府尹还真算不得什么。
那位还是龙子皇孙,更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再说,他之所以能安然坐在这上面这么些年,靠的可不是什么狗屁断案如神,而是他这份眼力见。
京城这种地方,需要的也不是什么公道,尤其是涉及了官员的案子,一向是谁后台硬谁有理。
这些想法不过在他脑中一闪而逝,他咬牙冷笑一声道:“像你这种进了公堂不肯认罪的罪犯本官见得多了,来人啊,给我上板子。”
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打上几板子他就不信还能嘴硬。
比起担心宋璟辰会报复,他显然更怕位高权重的景王,毕竟宋璟辰已经不是以前的辅国公世子了。
就算他再聪明,如今也不过是孤掌难鸣。
他话音一落,两个衙役上前就要将沈易佳摁在地上,还有一个拿着板子跟着随时准备往她身上招呼。
沈家三人同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沈易佳看得眼都气红了。
等这事了了,她不揍到他们哭爹喊娘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忍下了想一拳锤爆昏官狗头的冲动,挣扎道:“我一个女子,如何就能避开众人将一个大男人带出城。
你根本就是想屈打成招,等我相公回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易佳知道,现在她若是反抗打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遭。
外面围观的百姓看得有些不忍,被沈茹芸一番话洗过的脑子也有了一丝清明,这还真有点屈打成招的感觉。
“会不会真不是她做的?”
“有可能,她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个本事?”
“那这不是冤枉人了吗?”
“嘘,你们没看到谁坐在里面吗?”
这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这些人就是这样,墙头草,一会儿一个说法。
李氏和林邵,铁蛋三人更是急红了眼,拼命想挤开面前的衙役往里冲。
蔡大人心里一个咯噔,看一眼景王妃,对上沈茹芸的视线,心下稍定,冷笑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事发当日你出城去了何处?又有谁能为你作证?”
沈易佳一愣,她去王氏坟前,这个自然不能说。
“等你认罪,本官自然有办法让你招出同伙。”言闭,他摆手示意衙役动手。
沈文博露出一抹讥笑,同伙,他自然也安排好了。
“佳姐儿……”
“大嫂……”
“姐……”
眼看着那板子高高举起,李氏和林邵,铁蛋三人同时惊呼。
“本王能。”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的响起。
同时一个人影迅速冲进大堂一脚踢飞了那高举的板子。
那板子好死不死的落在伸长脖子想看沈易佳挨打的沈平修头上。
只听他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晕了过去。
“父亲。”“爹。”沈文博兄妹俩大惊。
轩辕策从百姓让开的道上走进来,拧眉扫了一眼混乱的大堂。
楚风看着被人围起来生死不知的沈平修,心虚了摸了摸鼻子。
沈易佳也趁乱挣脱两个衙役的束缚,看见突然出现的人,惊讶出声:“美人大叔?”
看向沈易佳的时候,轩辕策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还带着些许心疼,安抚的冲她点了点头。
蔡大人腾的站起,指着堂中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喝道:“大胆,何人扰乱公堂。”
“你才大胆,见到我们王爷还不行礼。”楚风声音没他大,但是气势更足。
轩辕国比大夏势大,就是上官裕见了他们王爷也得行礼,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
蔡大人一惊,这次使臣中只有轩辕国来了个靖安王。
他忙几步走下高堂给轩辕策行了一礼,不解的问:“不知靖安王来京兆府所为何事?”
轩辕策挥了挥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漫不经心道:“本王听闻你们这出了个有趣的案子,过来看看,不想看到个熟人。”
熟人?蔡大人一懵,看向同样愣神的沈家兄妹。
楚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冷笑:“这两位莫非比大夏皇帝还厉害,见到我们王爷都不行礼?”
这一看就不是己方啊,沈茹芸咬紧下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多说,只能带头施施然行了一礼。
轩辕策却似没看到,他不说起来,沈家兄妹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沈易佳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美人大叔来头这般大,也是第一次发现权利的重要性。
“靖安王,这……”蔡大人心里叫苦不迭,不是站景王的,那就只能是来帮那宋沈氏的。
他这是踢到铁板了啊。
“你不用管本王,继续断案就是。”轩辕策很好说话的摆了摆手,想到什么又道:“本王方才听到你问这小丫头一日前去了何处,真不巧,本王就是那日在灵隐寺认识她的。”
主持去皇宫给轩辕策请神医,这本就不是秘密,不少人都知道轩辕国的靖安王提前来了京城在灵隐寺养病。
蔡大人僵硬的挤出一抹笑,看向沈易佳问:“那方才本官问你为何不说?”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说?再说,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蔡大人扯了扯嘴角,不等他开口。
轩辕策又道:“若是你不信本王说的,可以去问问你们大夏的姬姑娘,那日她来给本王看诊,也是见过这小丫头的。”
连姬姑娘都能作证,蔡大人还能说什么?
靖安王明显是要保这宋沈氏,一边是代表景王府的景王妃,一边是代表轩辕国的靖安王。
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折中道:“那想必这里面是有误会,害沈大人的另有其人。”
说罢他愤愤的看向跪在最前面早已吓傻了的张娘子和几个证人,正色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他人。来人啊,压下去,一定要审出到底是谁陷害沈大人。”
他不敢在这里公开审,也是怕这几个人兜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家如何他无所谓,可若是因此落了景王妃的面子,得罪了景王,那他这官估摸着也快到头了。
“等一下。”沈易佳怎会让他如意,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一座靠山,不用白不用,她板着小脸义正言辞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我……爹。”
她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说罢转头看了一眼因保持行礼的姿势太久而摇摇欲坠的沈茹芸。
“就在这里审吧,想必你们大夏的百姓也很好奇。”轩辕策附和道。
这沈大人养外室一事是反转反转再反转,相比最初看戏的心思,围观的百姓现在倒是对真相更好奇了。
沈家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两个字,完了。
尤其是沈茹芸,她会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景王的授意。
她这段时间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养胎,就连之前陈氏给她传的信没到她手上。
会知道沈家出了事,还是今早无意听了几个婢女在那嚼舌根,恰巧景王从昨夜开始就没回府,她就以肚子里的胎儿威胁看守的婆子将她放了出来。
她先是回了沈家一趟,从陈氏口中听得沈文博的计划。
沈茹芸一直记恨着在下沟村时沈易佳几番对她出手的事,自然不想错过这个能够摁死她的机会,于是就来了京兆府。
原本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计划在发展,谁能想到轩辕国的靖安王会突然来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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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瓶子感冒咳嗽啦,肺叶子都咳痛了,难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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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定局(二合一)
烈日当空,却一点也没劝退围在京兆府外看热闹的百姓。
甚至在这大半日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愈来愈多的人跑来围观。
哪怕挤不进去,站在外面听听声也好。
明明就只是一个养外室,顺带丢了点脸的小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
大堂内,轩辕策坐在左侧,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沈易佳和楚风。
托他的福,沈易佳被洗清了嫌疑,再者有轩辕策这个靠山在,蔡大人也不敢再叫她跪。
而沈家兄妹则站在他们对面,至于沈平修,被人抬到后衙让大夫诊治了。
张娘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咬死不承认自己是沈平修的外室,其他的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但那三个妇人却不一样,她们被叮嘱了来指认沈易佳,这套说辞现在用不了了,又没有给她们提前串通口供的机会,三言两语全是破绽。
就连外面那些看热闹百姓也听出了不对,蔡大人就是再想替沈家遮掩一二也不能够。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没多久,几个妇人就顶不住压力将真相说了出来。
沈平修养这个外室的时间并不短,且每个月都会去个一两次,哪怕他再是小心也有被人撞见的时候。
这几个妇人都曾见过他,当场就指认出来,如此一来陷害这个说法自然就不攻自破。
包括昨夜有人上门威逼利诱她们来作伪证,指认沈家二小姐一事也统统说了。
大家原以为哪怕不是沈易佳干的,也另有其人,却不想真相却是沈家人自导自演。
围观的百姓哗然。
“这方才不是还说极宠那沈二小姐吗?这怎么瞧着不像?”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多得很,人家说啥就是啥,你们还当真了?”
……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沈二小姐出嫁后不愿回家定是被伤透了心吧。”有个妇人红着眼道。
她自己就是被后娘磋磨着长大的,方才听别人在那讨伐沈易佳的时候她一直未开口。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说完就捂住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若是有沈二小姐一半的胆量去跟娘家断了往来,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般糟糕。
沈文博的脸阴沉得可怕,这下沈家丢掉的脸不仅没捡起来,反而被他们亲自放到众人面前,让他们再踩了一次。
他咬牙道:“那些人根本不是我们沈家派去的。”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昨夜去买通那些人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心眼,自己并未出面,也没派府上的人。
“这么说就是有人假借沈家之名行事了?”蔡大人尽量让自己不带脑子。
“自然。”沈文博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拱手道:“至于是谁冒充我们沈家人,这个我们自己会去查,就不劳烦大人了。”
他只字不提一开始张娘子说自己不是沈平修外室时,他包括沈平修都没有否认。
蔡大人也间接性失忆,顺势应了,没彻底将沈家的这块遮羞布扯下来。
轩辕策毕竟不是大夏的王爷,哪怕看不惯,也不能插手太多,他全程冷眼看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厮看到这里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他径直走到停在京兆府对面的一辆马车前,躬身朝里面道:“院长,宋夫人已经没事了。”
随即他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
良久,才听得马车内的鹿院长才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官场啊……”
这个案子到这里只要不傻的都看懂了,这就是沈家人为了洗白沈平修,将脏水往自小没了娘的沈二小姐身上泼。
至于谁将他绑架出城的,到现在反而无人再去关心。
张娘子诬告他人,按大夏律例,诬告者反坐,意思就是用被诬告罪名的刑罚来惩罚诬告之人。
若是沈易佳坐实了罪名,是要砍头的,相应的,张娘子被叛了秋后问斩。
因为她不肯说出指使人,这个只能她自己去承担。
听着蔡大人对自己的处罚结果,张娘子瘫软在地。
良久,她突的跪爬到沈易佳面前:“宋夫人,是奴家被鬼迷了心窍,宋夫人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家这一次吧。”
沈易佳抽出自己的脚,撇了撇嘴道:“能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你自然就不用死了。”
要死的就是指使者。
张娘子一顿,愣愣的看向沈文博。
沈文博眸子一冷,不着痕迹的偏了偏身子,一块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从他腰侧漏了出来。
张娘子瞳孔一缩,那是她儿子出生之时,沈平修送的,这么些年从未离过身。
她闭了闭眼,突然疯笑了起来:“是奴家,是奴家一人做的,没有人指使奴家……”
是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其实那日沈平修不见了,她去报案时完全可以不用说自己是他外室的。
可她贪心不足!
她想着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现在她还年轻,沈平修隔三差五还能来一次,可等她年老色衰之后呢?
她想着她有儿子傍身,只要这事被捅出去,哪怕看在儿子的份上沈平修也会将他们母子接进府。
可是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更没想到沈平修会那般绝情。
在陈氏将他们母子二人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沈平修都没有出面时,她就知道这步棋走错了。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
张娘子一会哭一会笑,一直重复这几句,宛若疯魔了那般。
蔡大人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至于那三个妇人,作伪证一人打了二十个板子,且需要将作伪证得到的银两全部上缴,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情告一段落,蔡大人松了口气,刚想喊退堂。
沈易佳站了出来:“那我呢?我一大早就被你们像犯人一样押上了公堂,平白无故被人诬陷,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方才还差点挨板子,难道就没点补偿吗?”
蔡大人眼皮子一跳:“那你想要如何?”
他现在只想早早将人打发走。
“唔。”沈易佳想了想:“我被他们污蔑,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份吧,当然,若是不给也行,那我就只能继续上告,定要将背后指使揪出来……”
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没听过,但是沈易佳的意思他听懂了。
那就是要钱!
不给钱就把沈家的遮羞布撕了。
蔡大人嘴角抽了抽,为了讨好景王,前面他已经偏帮了沈家,总不能临到头了再把人推出去。
不过能用点钱解决最好,他当下就答应下来:“不过分,那就……”
沈易佳提醒道:“方才那张娘子说我收买她前前后后就允诺了六百两银子。”
蔡大人惊:六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沈茹芸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不认同道:“二妹妹,你怎么……”
“你先别说话。”沈易佳不耐烦听她装腔作势,毫不客气的出声打断她。
沈茹芸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她堂堂景王妃,这丫头怎么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叫人掌沈易佳的嘴,可是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她还得维持一个好姐姐的形象。
毕竟她连自己的亲事都能“让”,被轻飘飘的怼一句又算什么。
而且她也怕沈易佳真的揪住这件事不放。
沈家如何,沈易佳能不在乎,她却不能,若是娘家人太过不堪,她这个沈家嫡长女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蔡大人。
蔡大人一咬牙:“好,六百两就六百两。”
“不是六百两,六百两只是一个人的价钱,方才四个人都指认了我,一共是两千四百两,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两千五百两。”沈易佳伸出四个手指。
还能这么算的?
蔡大人瞪大眼,没想到沈易佳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他再次看向沈茹芸,这钱总不能他出吧?
沈茹芸咬碎了一口银牙,闭眼点了点头,几千两银子她还不放在眼里,可是想到是给沈易佳,她就不甘心。
蔡大人遂点头:“应该的。”
他吩咐师爷去取银票。
方才还在指责沈易佳的百姓现在一面倒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沈家兄妹。
不过碍于沈茹芸的身份,到底不敢像骂沈易佳时那样明目张胆。
可绕是这样,也把沈家兄妹气的不轻。
尤其是沈茹芸,不管在家中如何,对外她一直都是别人吹捧的对象,何时这般过,此刻她只觉如芒在背。
她看向沈易佳,柔声道:“二妹妹,我们也是被人误导了,还以为这些事真是你做的,还好误会解开了。”
沈茹芸其实一直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未出阁时有陈氏指点,她在外才能有好名声。
其实本质上还是个蠢的,就好比现在,她觉得沈易佳只要了银子,是不打算跟娘家彻底撕破脸的意思。
她给个梯子,沈易佳就该顺势下了。
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更别去招惹沈易佳。
可她偏偏做了。
“误会?你们不知道沈大人有没有养外室,难道他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沈易佳被恶心得不行,搞不懂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洗的,大家又不是瞎子。
“父亲”二字沈平修不配。
沈易佳原不想再理会,只想着出去后用拳头解决一次,注意到外面伸长脖子的百姓。
她眼珠子一转,眨了眨眼:“要说误会,我才是误会了,原来从小让我给你当丫鬟,大冬天让我罚跪在院子里,动不动就将我关进柴房就是对我好。那你们对我的好,我还真不稀罕。”
这些话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沈易佳的时候,她说出来也无人会信,可现在却不一样。
沈易佳不知道,她这话一出,轩辕策袖下的手就紧握成了拳,浑身都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还有你口中换亲一事。”注意到沈茹芸脸上的慌乱,沈易佳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一个没了娘,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女,哪有本事从你手中抢亲事。
原本我还不懂,为何在婚期前一个月,你们突然让我嫁人,现在想想,莫不是你们早就知道了点什么?”
知道什么?
是知道辅国公府会牵连进谋逆案还是知道有人会去陷害辅国公府?
这就值得深思了。
若是前者,知道后为何不向陛下禀告?
若是后者,难道他沈家也参与了陷害一事?
蔡大人差点要跪了,这丫头不仅胃口大,还什么都敢说。
同时在心中暗骂景王怎么娶了这么个蠢东西。
沈文博瞳孔一缩,斥道:“沈易佳,你少胡言乱语。”
沈易佳无辜的歪了歪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不然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呢?那时候沈茹芸的嫁妆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京城凡是说得出名号的铺子应该都能查到。
可临到头了却让我出嫁,还让我带着空箱子出嫁……”
也不怕因此得罪当时鼎盛的辅国公府。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沈易佳话还没说完,沈茹芸就捂住肚子痛呼出声。
她带来的婢女一个个惶恐的叫着“快请大夫”“王妃肚子里可有小皇孙”云云。
沈易佳嫌弃的撇开头,又开始装了。
蔡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这怀着孕还跑出来作什么妖,他忙让人去请大夫。
“回府。”沈茹芸尖叫。
她暗暗捏了贴身婢女莲儿的手,莲儿会意,忙招呼其他人搀扶着沈茹芸离开。
沈文博也顺势跟着走了。
蔡大人:……
这都什么事!
还有你们老子不要了?
从师爷手中接过一沓银票,沈易佳心里乐开了花。
方走出大堂,李氏几人就围了上来。
李氏脸上满是愧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沈易佳笑嘻嘻的将银票拿给她看:“娘,你看,好多钱。”
她知道李氏在愧疚什么,可是她不是原主,李氏又一直对她很好,她没法替原主去责怪她什么。
再者,原主在沈家那种地方,若是辅国公府不出事,哪怕李氏选择了原主,陈氏也不会让她好好出嫁。
毕竟要毁掉一个人的亲事太简单了,只要毁掉那个人的清白,名声就可以了。
陈氏再狠一点,直接把原主弄死,对外说她跟人私奔也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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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翁婿见面,分外眼红(二合一)
李氏看出她在故意岔开话题,眼眶微红,拉起沈易佳的手拍了拍:“以后,我就是你亲娘,若是辰哥儿敢对不住你,娘第一个不放过他。”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相公才不会呢,他喜欢我还来不及。”
李氏被她这不害臊的话逗得破涕为笑,注意到跟在沈易佳后面黑着脸的轩辕策,她看了看沈易佳。
轩辕策的白发太有辨识度,李氏除去在码头上远远见过他,还在客栈见过一次,自然记得。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轩辕国的王爷。
沈易佳一拍额头,拿了银票太高兴,差点把美人大叔给忘记了。
想到轩辕策的身份,她将到口的大叔二字咽了回去,站直身体恭敬道:“多谢王爷。”
轩辕策被她这句王爷叫得心里一堵,点了点:“你没事就好。”
沈易佳有点尴尬,她那日上午就出了城,与到灵隐寺的时间根本对不上,若是方才那姓蔡的不那么怕美人大叔,多问上两句她就露馅了。
她觉得美人大叔肯定也知道。
她挠了挠头问:“不过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轩辕策一顿:“有个小乞丐到驿馆寻的我,不是你让他来的吗?”
“唉?”沈易佳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驿馆,怎么可能让人去那里寻你。”
两人就站在路中间说话,周围人时不时就投来打量的目光,李氏客气道:“要不请靖安王到家里坐坐吧。”
她真的只是客气一下,靖安王是外男,宋璟辰不在家,总不能让林邵和铁蛋招待他。
要感谢也得等宋璟辰回来,让他出面。
然而沈易佳没发现,她询问的看向轩辕策。
轩辕策也觉不妥,一对上沈易佳的视线,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李氏:……
这边的案子还没结,消息就传进了宫中,看着御史中丞赵老大人递交上来的折子,皇帝气得差点七窍升天。
沈家!
好一个沈家!
这是不将他大夏的脸丢尽了不甘心啊!
这事如果成了,他也许还要夸他沈家一句够阴险,偏偏……
他将御史中丞打发走,让李公公拿来空白的圣旨,唰唰唰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拿来玉玺,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近段时日陛下越来越容易动怒了。
同时心中暗骂沈家真是能做死,这马上就是陛下大寿,使臣还在呢,就不能安分点吗??
谁不知道皇帝最爱面子?
?什么叫不作不死,他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
“陛下,姬姑娘来了。”
门外传来内侍通禀的声音。
皇帝压下心中怒气:“让她进来。”
说着他拿起玉玺重重往圣旨上一盖,吩咐李公公:“你吩咐个人跑一趟沈家。”
李公公恭敬应道:“是。”
不一会儿,姬云熙就手捧托盘走了进来,看到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她眉头微蹙。
今日她还没有出宫,并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
“那日你去给靖安王看病,可见过一个妇人?”
姬云熙不明白皇帝为何问这个,脑中不其然想到那个被她气走的主仆,她点头:“我见到靖安王的时候,确实看到他身边有一妇人。”
皇帝点了点头,看来靖安王说的是实话,否则他还得担心轩辕国的人是不是跟宋璟辰搭上线了,靖安王是因为宋璟辰才出面做的证。
他没在说这个话题,转而开口说起别的:“靖安王特地派人进宫到朕面前夸你,你做的很好。”
姬云熙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透,只能恭敬道:“能为陛下分忧,是云熙的福分。”
她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一旁的邓公公,托盘上面摆着一个三寸大小的黑色匣子。
邓公公将托盘放到旁边一个小内侍手中,亲自捧了匣子放到皇帝身前的案上。
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两枚褐色丹药,隐隐还散发着药香。
皇帝看了一眼邓公公。
邓公公会意,从中取了一颗直接服下。
皇帝看向姬云熙,透过那轻薄的面纱,她脸上无任何异色。
他似有感慨道:“你先后救了朕,老王妃,靖安王。朕还听闻秋夫人得你诊治后身体也好多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姬云熙沉思片刻再次福了福身:“云熙斗胆恳请陛下允了云熙出宫居住。”
“哦?为何?宫里住着不好吗?”皇帝意有所指道。
姬云熙这样一个大美人,皇帝自然存了想要收入后宫的想法。
可惜他几次暗示对方都不接茬。
皇帝这段时日吃姬云熙炼的丹,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夜宿后宫也不会觉得力不从心,仿似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还想要姬云熙继续为他炼丹,也不敢逼得太过。
“皇宫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云熙习的是救死扶伤,若是整日待在宫中,这一身本事便没了用处。”姬云熙垂下眸子,只做听不懂皇帝的话外之音。
皇帝不死心:“怎会,朕这里就离不开你那一手炼丹之术。”
“就算住在宫外,云熙也可以日日为陛下炼丹,且闲暇时候还能多帮一些需要云熙之人,望陛下成全。”
皇帝眸子暗了暗,眯眼定定的看着姬云熙,良久才开口:“罢了,明日朕会册封你为郡主,到时候你就搬到郡主府住吧。”
他随手拿起一封奏折打开,继续道:“轩辕国这次来了一个小郡主,刚好你可以同灵慧一起,替朕好好招待一下。”
姬云熙救了老王妃那会就应该封赏的,更别说后来还治好了他的病。
皇帝原是想给她一个位份才一直没提这事,却不想姬云熙根本不愿意。
他是大夏的天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姬云熙的拒绝虽然让他有点恼火,不过想到她的价值,皇帝还是忍了下来。
“谢陛下。”
“陛下。”邓公公出声提醒。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点了点头。
邓公公挥手让内侍倒了杯茶送进来,才上前服侍皇帝服丹。
看着皇帝将丹药服下,姬云熙勾了勾唇角,恭敬道:“那云熙便先行退下了。”
丹药一入喉,皇帝便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他闭眼感受了一会,一脸享受的挥了挥手。
知道小乞丐不是沈易佳叫去的,轩辕策第一时间吩咐了楚风回驿馆附近寻人。
可惜京城这么大,几个时辰过去,那个小乞丐早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他带回来一个消息,沈平修的官职被撸了!
“这么快?”沈易佳瞪大眼,内心小人开心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不过宫里那位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回到柳儿街也才不过半个时辰,那不是说明她还在京兆府的时候狗皇帝就收到了消息?
沈易佳不知道鹿院长去过京兆府,只以为是因为轩辕策的关系。
就连轩辕策也是这般想的,他作为使臣,皇帝会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很正常。
花厅内,轩辕策时不时问一些沈易佳小时候的事,她一脸乖巧的答了。
心里却郁闷得很,美人大叔对自己小时候的事这么好奇做什么?
她亲爹都没这么关注过她。
而且轩辕策看她的眼神总让沈易佳觉得不自在,明明之前在灵隐寺见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沈易佳心中纠结。
这谢也道了!
茶也喝了!
美人大叔怎么还不提出告辞?
正当沈易佳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门外响起铁蛋惊喜的声音。
“姐,姐夫回来了!”
他跟林邵二人被李氏叮嘱了在院子里守着,宋璟辰一踏进院子就跑来报信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忙起身跑了出去。
见到那个步履匆匆朝自己走来的人,沈易佳笑着扑上去:“相公,你回来了。”
宋璟辰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将怀中的人搂紧了些,他气息有点不稳,沙哑着嗓音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吓坏了吧。”
他今日一天都心绪不宁,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在半道上遇到墨鸢才知道沈易佳被人告上了京兆府。
想到苍桐镇突然出现的尸体,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饵,为的就是把他引出京城好对付沈易佳。
“没有。”沈易佳咧开嘴笑,在他怀里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说不上来原因,她对宋璟辰就是有迷之自信,正因为这样,她才没在公堂上出手。
否则等宋璟辰回来了,还得多收拾一个烂摊子。
宋璟辰只觉心里酸酸涨涨的。
“咳咳。”轩辕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人进来,出来就看到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宋璟辰松开沈易佳,想到方才路上听到的,猜出了轩辕策的身份,他拱手道:“多谢靖安王出面为内子作证。”
跟蔡大人接触过几次,他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看蔡大人对罗少卿和他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也亏的轩辕策的身份够份量,否则换一个人出面作证,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还用的着你谢?
轩辕策心中郁结,对上沈易佳幽怨的眼神,他的脸更黑了。
宋璟辰似没发现轩辕策的不对,再者这人刚帮了沈易佳。
他礼貌的开口:“王爷进屋内坐吧。”
轩辕策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宋璟辰。
只觉越看越不顺眼,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小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也就一张脸能骗骗小姑娘。
他满脸都是嫌弃,就连反应迟钝的沈易佳都发现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不要以为救了她一次就可以给美人相公甩脸子!
她上前挽住宋璟辰的胳膊:“王爷刚刚已经坐了许久了,他很忙的,咱们就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吧。”
轩辕策:……
他刚想说不忙,宋璟辰就率先开口了:“那我送送王爷吧。”
轩辕策:……
站在宋府大门前,轩辕策总有一种自己是被人赶出来的错觉。
是错觉吧?
沈易佳哒哒哒跑到马车旁,亲自掀开帘子:“王爷快上马车吧,外面怪晒人的。”
轩辕策:……
等他上了马车,一只小手将侧边车帘掀开,对上沈易佳含笑的眸子,轩辕策心里好受了些。
结果下一刻,就听沈易佳道:“今日多谢王爷帮忙,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欠人情,这个给你,咱俩一人一半。”
她说完就将一沓银票塞进来,不等轩辕策拒绝,那小脑袋一溜烟就不见了。
轩辕策:……
他做什么了吗?怎么就要跟他划清界限了,明明之前也没说要跟他分钱的事。
轩辕策愣愣的数了数银票,一共十二张。
这还少了五十两呢!
沈易佳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准会理直气壮的表示,那多出来的一百两是她凭本事多要的。
轩辕策哭笑不得的将银票收起来,揉了揉眉心道:“楚风,一会你再去找一下那个小乞丐,顺便查一下沈家的事……”
说到这里他顿住:“主要查有关王氏和这丫头在沈家的事。”
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他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像姬洛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的感觉会这样。
而且那日沈易佳出手的速度,根本不是常人能有的。
长得像是巧合,那如果连身手都一样呢?
马车驶出柳儿街,一人从巷子里走出来。
看着愈来愈远的马车,墨鸳眸中带上了一抹杀气。
这边,沈易佳将手中剩下的银票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心疼得想哭。
就一会功夫,你怎么就缩水了呢?
宋璟辰看得好笑,揉了揉沈易佳的头:“不舍得还要给他?”
他没想到沈易佳去一次公堂还能要到这么多银子,着实大开眼界。
沈易佳哭丧着脸:“不给他的话,我就会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万一他再那样对你,我都不好意思出手。”
害,怪她做人太有原则!
她缅怀了一下逝去的银票,注意到宋璟辰脸上的疲态,心疼的问:“案子很棘手吗?”
宋璟辰还在为她的话感动,闻言他眸子暗了暗:“尸体被人丢在一条河里,切数量太多,打捞了一晚上才打捞完。”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去查,但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沈易佳瞪大眼:“死了那么多人一直没人发现?”
宋璟辰抿了抿唇,再说与不说之间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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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渝西的打赏,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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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月黑风高,易报仇(二合一)
苍桐镇外有一条梧桐河,河水深不见底,附近的百姓几乎都靠那条河生活。
近日天气太过闷热,庄稼汉们时常会下水凉快凉快。
之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直到昨日一群人下河凫水,上岸时却发现少了一人。
没见着人上岸,人却不见了,除了在河里出了意外不做他想。
大家召集会凫水的人潜进水中去找,这一找不仅找到了被水草缠住没了生息的同伴,还找到一具早已被河水泡发浮肿的尸体。
众人吓得不清之余忙让人去报官。
那是一具女尸,尸身已经有些腐烂辨不清原本面貌。
尤其是那张脸,腐烂程度最是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深深白骨,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死者全身赤裸。
尸体双腿被绑着重重的石块,原本大家还怀疑这是不是哪家小娘子想不开,自己在腿上绑了石块投河。
不想仵作验尸后得出结论,这死者的脸之所以腐烂最严重,是因为死后被人划烂了。
死后先毁容,这一看就不能是自尽啊。
凭这样一具连死者身份都无法确认的尸体,这案子根本无法查下去。
县令想着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兴许还能找到别的线索,遂派人将河段上下游堵住,将水放干。
河底全是淤泥,众人在底下一阵摸索,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哪里是只有一具尸体?
不多会,陆续有五六具尸体被捞出来,腐烂程度各有不同,最严重的甚至只剩了一具白骨。
尸体皆是全身赤裸,脸部腐烂严重,且都是女子。
与第一具只有双腿被绑了石块的尸体不同,其他的是四肢都绑了石块。
不难猜测第一具尸体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绑在双手上的绳子不知何原因脱落,尸体从淤泥中浮了起来。
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如此多女尸,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
县令不敢将事情瞒下,第一时间派人报去了京城,于是有了宋璟辰出京查案一事。
宋璟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那些就是各地失踪的少女。”
仵作验尸,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最短的在七八日前,那时候他们应当是刚到京。
若是他没猜错,对方应当早便知晓了他手中有画册。
先他一步将从浔阳城拐来的少女处理了,难怪这些时日他一个人都没找到。
下沟村接连遇袭,或许就是那人的手笔。
沈易佳想到了王寡妇的死,和表面看着嘻嘻哈哈,却时常躲在一旁捏着银钗发呆的铁蛋。
午膳一家人都还没吃,李氏原以为靖安王会在他们家用膳,不想等她在厨房忙完出来,人家已经走了。
看到宋璟辰回来,她松了口气。
用过膳,沈易佳拉着宋璟辰回屋补觉。
看着躺在床上使劲朝自己招手的人,宋璟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她身旁躺下。
他原是想等沈易佳睡着就起来的,可他没料到沈易佳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为了让他休息,竟然又给他下药了!
不是为了他的身子,只是想让他休息!
而且他居然完全不知道那丫头是何时下的药。
等宋璟辰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相公,你醒啦?”
他刚睁开眼,耳边就响起沈易佳那小心翼翼的声音。
宋璟辰转头看去,就见某人乖乖巧巧的搬了个矮凳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宋璟辰扶额,这完全没法去责怪她!
“你不是想确认那些人是不是浔阳城的吗?我想着半夏她们也许能帮上忙。
就去把半夏和白果叫过来了,一会你可以带上她两。”沈易佳讨好得扯了扯宋璟辰的袖子。
一脸写着我知道错了,以后还敢!
宋璟辰叹气,将沈易佳扯到近前。
沈易佳一个不稳直接趴到了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沈易佳眨了眨眼,嘟起嘴乖乖闭上眼。
这个惩罚,她可以!
宋璟辰没忍住轻笑出声,伸手在她头上一阵蹂躏,只将沈易佳好好的发髻揉成了鸡窝才停手。
“好了,我要起来了。”
也就这丫头,敢几次三番对他下药,且下药理由每次都是那么的奇葩。
沈易佳涨红脸,从他身上爬起来:“哦。”
宋璟辰好笑的下床更衣,注意到什么,他眉头一拧:“你跟人打架了?”
“没有啊。”沈易佳瞪大眼,摇头摇头,再摇头。
宋璟辰系好鞶带,看着沈易佳也不说话。
沈易佳被他盯得头皮一麻:“我真没打架。”
宋璟辰撇了一眼沈易佳袖子上红褐色的血迹,暗道莫非是自己猜错了?那不是血迹?
不想他刚这样想完,就听某人又道:“我那不叫打架,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说得理直气壮,内心却哀嚎不已,美人相公方才明明在家里睡觉,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留下了证据。
宋璟辰:好吧,果然打架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示意沈易佳继续说。
他知道沈易佳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但是为了避免今日之事重演,他还是要问清楚。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将自己去找半夏时遇到的事说了。
她这次打的也算熟人,就是第一天去接欢姐儿下学时在巷子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刺头。
沈易佳这几日虽然没去接送欢姐儿几个,但是她的话放出去了,那几个刺头怕她突然出现,还真没敢再去那个巷子打人。
但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个地方不行,?他们就换个地方。
消停了几日后,几人直接跑去城南的小巷子堵人。
三七胡同和奴儿巷都在城南不错,但两条巷子其实还隔了一段距离。
?也不知是王明安运气太好,还是那几人太过倒霉,那么多巷子不选,偏偏就选了一条沈易佳要走的……
然后沈易佳又小赚了一笔外快。
看着沈易佳倒在桌上的碎银子,宋璟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怀疑沈易佳会出手完全就是冲着钱去的,可是他没证据。
“嗐,那个人那么可怜,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沈易佳摊手,为自己的见义勇为做了个总结。
宋璟辰叹了口气:“下次不可鲁莽行事。”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乖乖点头:“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觉得那几个人估摸着要留下心理阴影,以后都不敢打人了。
沈易佳不知道,这点她还真猜对了。
忍着提出一道去苍桐镇的冲动,她将宋璟辰送出门,回到家中又静静的刻了些字。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道了声晚安便回了自己院子
看着沈易佳的背影,欢姐儿好奇问:“大嫂今日这么早就要歇下了?”
李氏叹了口气:“应该是累了,你们几个也快回去睡觉。”
不管如何,沈家那些人都是佳姐儿的血脉至亲,被亲人这般算计,她心中应当是难过的吧。
难过的沈易佳回到房,将墨鸢打发走,拿出自己提前藏好的麻袋,眼睛亮晶晶的。
月黑风高,易报仇!
陷害不成反丢了官职,若说之前沈平修还有可能回到官场,现在是决无可能了。
圣旨中并未有对沈文博的惩罚,可是他在京兆府演的那一出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名声同样跟着臭了。
现在的沈家已经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要在京城挺直腰板做人,近段时间怕是不能够了。
“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让你先外放出去,过个几年再回来。”陈氏一脸憔悴,不过一天的功夫,瞧着像是老了十几岁。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沈茹芸身怀有孕,不然她还得担心这事影响到她在景王府的地位。
沈文博眸子一沉,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了,他点头:“我听外祖父的。”
陈氏看着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因为沈易佳不得不离开京城,咬牙恨恨道:“你放心,那贱丫头就交给娘对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以前能被她拿捏十几年,她不信现在就不行了。
对于沈平修养外室一事,她自然也是恨的,可她更恨的还是沈易佳,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背下这口锅。
如果她认下了陷害一事,沈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文博蹙了蹙眉:“娘,我总觉得她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要小心点。”
他怀疑现在的沈易佳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可惜他找不到证据。
“哼,不过是翅膀硬了,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这些你别管,等使臣离京,娘自有办法对付她。”
陈氏说罢站起身:“你早些回房歇息,这几日就先别去翰林院了,外放一事你外祖父会帮你安排好的。”
“是。”
母子二人话闭从花厅走出来,各自朝自己的院子去。
夜色中,一双眼睛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沈易佳挠了挠头,先选择了陈氏。
这个老女人一肚子坏水,一定是因为太过欠揍了。
她悄咪咪的跟上。
陈氏身边跟了一个嬷嬷和两个提灯的丫鬟,知道陈氏心情不好,三人都不敢多话,只默默跟着。
“砰”一个灯笼落地熄灭,陈氏蹙眉张口就要训斥,又一个灯笼落地,这一段路没有灯,四周霎时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连个灯都打不好……”
话未说完,嘴就被一只手捂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团东西塞进了她口中,紧接着头被什么罩住,陈氏惊恐的瞪大眼,想到两年前在府中被人套麻袋一事……
沈易佳嗖的扛起人,左右环顾一圈,最终选择了以前陈氏经常关原主的地方,柴房。
这里平时一向没人来,可是沈易佳甫一靠近,就听到柴房里面传出来的细弱的声音。
沈易佳瞥了一眼柴房门上挂的锁,这是哪个倒霉蛋接替了原主的位置。
肩上的陈氏“唔唔唔”挣扎不休。
沈易佳暗道算你今日运气好,上前将锁打开。
月光透过大开的门给原本漆黑一片的柴房带来了一丝光亮。
嗅到空气中排泄物的恶臭。
沈易佳:谁这么没素质跑柴房拉屎!
她环顾一圈,在柴垛后面看到了一个缩成一小团的人,是个小孩子。
孩童浑身不断颤抖,开门的声音这般大也没有将他吵醒。
方才沈易佳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的呓语。
恶臭就是从他身边发出来的,沈易佳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陈氏丢到地上。
想了想先用两根手指提溜着孩童出去,放到院子里后又折回柴房。
她没有将陈氏的手绑起来,等她回来时,陈氏已经挣扎着从麻袋中出来了。
“你……”看清走进来的人,陈氏愣了一下才认出是谁,她眼中换上了怨毒之色:“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沈易佳抿了抿唇走到陈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晌。
陈氏咒骂的话顿住,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恐慌:“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易佳不语,歪头朝陈氏咧开嘴一笑,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提溜了起来。
“放,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同时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啊,小贱人你找死。”
与被曾经她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的人打脸带来的屈辱,脸上的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沈易佳:还能骂,难道是太轻了?
看来这老女人的承受能力比她想的要强。
如此她……
就放心了。
接下去,柴房内接二连三的响起抽嘴巴子的声音。
一开始还夹扎着陈氏的咒骂,到了后面就只剩有节奏的“啪啪啪”声了。
院外一个婆子起夜路过,听到这声音“呸”了一口。
这府里的小贱蹄子们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跑柴房来乱搞。
骂完捂着肚子跑了。
沈易佳不知道自己闹出了这么一个乌龙。
一巴掌一巴掌往陈氏脸上招呼,直将她的脸打成了猪头,口吐鲜血才松手。
陈氏被打的说不出话,像一个破布一样瘫软在地,再去看沈易佳的目光,只剩了惊恐。
沈易佳甩了甩有点麻的手,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别着急,这只是开胃菜。”
被打落几颗牙齿的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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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蓝蓝和渝西的打赏,爱你们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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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偶遇轩辕策(二合一)
沈易佳对陈氏进行了一刻钟的问候,看着奄奄一息的陈氏,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看了一眼原来孩童缩的角落,将陈氏提溜起来丢了过去。
这里味儿够重!
陈氏从小受宠,出嫁后又把沈平修拿捏得死死的。
在外室曝光之前,唯一的不痛快应当就是平妻这个身份了。
顺风顺水了半辈子的人,何时被人这般折辱过。
她脸肿得高高的,口歪鼻斜连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沈易佳。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沈易佳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陈氏刷的闭上眼不敢再看。
沈易佳满意的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出了柴房,她重新将锁挂了上去,注意到还缩在一旁的孩童,苦恼的挠了挠头。
带是不可能带回家的,但是这个孩童让她想到了被关柴房的小易佳,想了想还是把人带上了。
留在沈家会死,丢出去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命。
她避开沈府的下人,将臭烘烘的小孩子藏起来,自己闪身进了沈文博的院子。
沈文博还未睡下,且他会点功夫,沈易佳一靠近就被他发现了,然而还是改变不了挨揍的结果。
沈易佳一拳直接将他的门牙打落,将他张口要喊的“来人”二字堵在了嗓子眼里。
紧接着也不给沈文博反应的机会,雪花般的拳头劈头盖脸的落下。
沈文博只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想避开,速度没沈易佳快,想格挡,力气没沈易佳大。
对上愤怒值点满的沈易佳,沈文博就只有挨打的份。
让你陷害我!
让你黑心肠!
让你欺负原主!
……
直到沈文博再也叫不出声,沈易佳才放过他可怜的脸,对着抱头倒在地上的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介于沈文博是个男人,又习过武。
沈易佳理所当然的把他与扛揍二字画上了等号。
打陈氏只用了一刻钟,打他却整整用了半个时辰。
从沈文博屋中出来,沈易佳只觉神清气爽,连空气中都带着甜香味。
一个字,爽。
沈平修被陈氏安排在前院养伤,沈易佳没找过去,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对于现在的沈平修来说,死太便宜他了。
他一生所愿就是在官场占据一席之地,现在什么都没了,可不就是比死还难受。
沈易佳环顾一圈,拿着麻袋兴冲冲的跑去找陈氏的小金库。
别看这里姓沈,可做主的其实一直都是陈氏。
平时沈平修要用钱,小钱可以直接到账房支取,大钱却是需要跟陈氏拿的。
可是哪个男人愿意被后宅妇人压一头?在府中过得憋屈,他只能在外面寻找慰藉。
与陈氏不同,外室温柔小意又体贴,事事需要仰仗他,大大满足了他那虚假的自尊心。
这也是为何沈平修养张娘子一养就养这么些年的原因,要说他对张娘子有几分真心,那是没有的。
说来说去,他最爱的除了自己,恐怕就只有被他寄予厚望的沈文博了。
沈易佳将陈氏院子里的库房翻了一遍,里面都是一些大件,看着挺值钱,但是沈易佳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
主子还没回来,院子里的奴仆也没敢歇下,沈易佳避开人闪身进了陈氏的屋子。
凭着她对金钱灵敏的嗅觉,沈易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暗格。
花了点时间将暗格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沈易佳眼睛一亮。
是被里面金灿灿的金条照亮的。
好多钱!
沈易佳咽了咽口水,这可比她千辛万苦找到天机谷的密室,结果里面都是些废品来得刺激多了。
暗格后面是一个约莫能容纳五六岁孩童的方形空间,金条整整齐齐的码在那,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匣子。
匣子上了锁,沈易佳轻而易举就连锁带扣拆了下来。
匣子里面有一沓银票,还有各种店铺的地契房契。
发了!
她将银票拿出来一股脑塞进麻袋里,注意到房契上面的名字,她瞪大眼。
王如宣!
这不是原主母亲的名讳吗?
想到什么,沈易佳差点被气笑。
沈平修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弄死王氏,傻不愣登的将她的钱送到了陈尚书手中,想让他帮忙打点,人家转手就把这些钱给了自己闺女做私房。
这里面当然还有陈氏自己的积蓄,但重要吗?
不重要!
就当是让她保管这么多年的利息了。
拿自己的东西,沈易佳更加心安理得了。
半个时辰后,沈易佳一手提着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一手提着那个臭小孩准备从后门出去。
不想走到一半,原本寂静的沈府突然响起嘈杂声。
这是被发现了?想从后门出去估计是不能够了。
沈易佳脚下一拐,不慌不忙的换了条路走。
看着面前高高的院墙和自己手上的东西,她拧了拧眉,将小孩子放下,提着麻袋先爬了上去。
这面墙后面是条巷子,沈易佳刚爬上去,就与墙外一人对上了视线。
“美人大叔?你怎么会在这?”她一激动,连王爷都忘记叫了。
喊完沈易佳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转头往轩辕策身后一看,只见一蒙面黑衣人手持寒光泠泠的长剑站在巷子口。
哦,这是被人刺杀了?
那黑衣人也看到了她,身子明显就是一顿。
沈易佳左右查看没找到能打人的,从麻袋里抠出一块金条颠了颠。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享受一把用金子砸人的快感。
然而等她再次抬起头,巷子口的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哎?怎么走了?”都不给她一个救人的机会吗?
轩辕策拧了拧眉,不着痕迹的打了个手势。
沈易佳顺着某个方向看去,她方才居然没发现那里还藏着人。
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沈易佳回过神来,没再去纠结,朝轩辕策招了招手:“美人大叔,接一下。”
轩辕策点了点头,朝她伸出手。
虽然有点于理不合,但是事急从权,再者……
不等轩辕策想完,一个麻袋兜头朝他砸了下来。
轩辕策:……
麻袋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这么重,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接住。
他抬头去看,沈易佳已经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又出现在墙头。
沈易佳眨了眨眼:“再接一个。”
看着被丢出来的是个孩子,轩辕策眉头一跳,忙双手将人接住。
下一刻,他僵在原地,小孩子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可是,好臭!
沈易佳从墙头跳了下来,看他还在发呆,扛起麻袋朝他挥了挥手:“先离开这里。”
轩辕策忍下了将怀中小孩丢掉的冲动,跟了上去。
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赶车的是楚风。
沈易佳更加不解了,楚风就在周围,美人大叔身边也有保护的人,为何她方才见到的时候是一副被人追杀的模样。
“去哪?”轩辕策问。
沈易佳眨了眨眼:“三七胡同。”
他们马车前脚离开,后脚巷子里就出现了一队手举火把的护卫。
不过已经跟沈易佳无关了。
那小孩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一直没醒来过。
沈易佳把人送去了酒肆那边,半夏和白果不在,是茯苓给开的门。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茯苓忙要将人请进去。
沈易佳摆手拒绝了,指了指楚风怀里的孩子:“你们给他找个大夫,等他醒了,看看京城外有没有想收养孩子的,把人送出京吧。”
一开始她还在想沈家哪来的孩子,看清那张脸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根本就是那外室女的儿子,也是这具身体同父弟弟。
沈平修可恨,外室女诬陷她也可恶,这个小家伙却是没得罪过她。
沈易佳不会去迁怒别人,会想着给他安排个归宿而不是丢在街头,也是介于那点血脉上的关系。
离开前沈易佳又从麻袋中扣出一根金条给茯苓:“这个给你们,赶紧去找个住的地方。”
明明上次就跟她们说了,也不知道是没找到房子还是不舍得钱,到现在还挤在这,沈易佳有点嫌弃。
茯苓三人懵了,楚风也懵了。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沈易佳手中普普通通的麻袋,突然就觉得不普通了。
沈家此时乱成了一锅粥,沈文博和陈氏被发现的时候皆是昏迷着,沈平修又卧病在床。
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贼人也没有抓到。
管家只能先吩咐人去请了大夫,要不要报官也得等夫人和少爷醒来看他们怎么安排。
看着一个个面带惊恐的奴仆,管家叹了口气,这沈家,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倒霉事一茬接一茬的。
轩辕策提出送沈易佳回柳儿街,有马车坐不用走路,沈易佳自然不会拒绝。
车里的冰鉴源源不断往外冒着冷气,沈易佳好奇的将脑袋凑过去,凉气袭来,她眼睛一亮。
这东西好啊!
她现在有钱了,必须给家里的马车也安排上。
以后美人相公上下职就不怕热了!
她拍了拍抱在怀里的麻袋,心里美滋滋。
轩辕策看得蹙了蹙眉,不过一个冰鉴而已,这丫头的日子是过得有多艰难?
他想到了沈易佳几次跑灵隐寺抓“不要钱”的鱼。
心里莫名有点堵。
沈易佳打量完了,想到是在别人的车上,端端正正的坐回去。
这车上的垫子也很软,给美人相公安排上!
车上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沈易佳刚得了一大笔钱,在心里暗搓搓的琢磨着要给宋璟辰,给家里添置什么东西,而轩辕策则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我有相公了。”沈易佳突然开口。
轩辕策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沈易佳拧了拧眉,想到这人位高权重的,万一像话本里那样对自己强取豪夺,以权逼迫她跟美人相公合离怎么办?
看来说有相公也不保险,她想了想补充道:“虽然你长得是不错,可是我不喜欢老的,就算没有相公我也不会跟你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方才一直在偷看自己。
嗐,长得太好看也是一件苦恼的事。
“咳咳咳~”轩辕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而且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如此……
怕沈易佳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女儿很像。”
沈易佳面露怀疑的打量他半晌,没在轩辕策脸上发现心虚之色,她松了口气。
沈易佳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轩辕策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哭笑不得,伸手打开冰鉴的盖子:“里面还有水果,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看着里面冰镇的各色鲜果,沈易佳张大嘴,下意识就要伸手,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
轩辕策:……
他从里面捻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又剥了一颗荔枝。
吃完倒了被冰水漱口才道:“放心,没毒。”
马车里的水果他极少会吃,但是楚风还是每日会换上新鲜的,不拘于是什么水果。
沈易佳等了半晌确定轩辕策没事,才去拿了一颗葡萄,先放到鼻尖嗅了嗅,才塞进嘴里。
冲轩辕策咧开嘴一笑:“出门在外,我一个弱女子,总是要小心些的。”
可没有针对你哟!
轩辕策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荔枝和龙眼在前世的时候大花带她吃过,但是来这个世界却是第一次吃。
沈易佳剥了两个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有点难受的吸了吸鼻子。
也不知道大花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回去切片。
她想起两个人逃出大院后的日子,因为身无分文,吃穿用度都要仰仗大花的异能,简而言之就是偷!
她能隔空取物,想偷点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
轩辕策见她吃东西也不放下麻袋,开口问:“你刚刚是从沈家出来?”
沈易佳一顿,点了点头没隐瞒。
轩辕策想到沈家对她做的事,眸中染上了一抹杀气,想到什么他试探性问:“因为他是你爹,所以你才不杀他吗?”
沈易佳就知道轩辕策早已经猜到了揍沈平修的是自己。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不是。”
“那为何?”轩辕策的心提了起来。
沈易佳剥了个荔枝塞进嘴里,肉多核小,又冰又甜,幸福得晃了晃脑袋,想也不想就道:“因为死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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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父女(三千字章一更)
轩辕策嗓子有点堵:“你很恨他?”
这个他轩辕策也不知道是在问姓沈的还是他自己。
沈易佳蹙了蹙眉,她不喜欢提沈平修,伸手一抹嘴不吃了,板着小脸道:“我不恨他,他不配让我恨,但是他不仅负了我娘,还害死了她,所以我要给我娘报仇。”
轩辕策快喘不过气来了。
良久他才又问:“万一是有什么误会呢?”
“能有什么误会?明明承诺过会一辈子对我娘好,转头就娶了别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瞩的。再说了,过失杀人难道就不算杀人吗?不管有什么原因,我娘因他而死是事实。”
轩辕策咽下一口老血,端茶杯的手有点颤抖。
“王爷,到了。”外面传来楚风的声音。
轩辕策莫名松了口气。
沈易佳没立即下车,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道:“我能跟你买一些水果吗?”
她吃了,可美人相公没吃,家里的其他人也还没吃。
轩辕策猜出她为何会提出这个,心里直泛酸,点了点头。
他没说不用钱,是因为几次接触下来,对沈易佳多少了解了一些,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做很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从荷包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打开麻袋,将冰鉴里的龙眼,荔枝洗劫了一空,这两种水果在集市上几乎看不到,所以她才会提出跟轩辕策买。
看到麻袋里的金条,轩辕策嘴角抽了抽。
原本他还打算对沈家出手,既然这丫头有自己的想法,那他只能由她了。
沈易佳离开不久,一个魍魉卫突然出现在马车前面。
“让人跑了?”轩辕策问。
魍魉卫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
轩辕策古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连你都不是对方对手?”
方才他也跟那人交过手,身手算不上拔尖。
魍魉卫:“对方用毒。”
原本要抓住了,不想对方使诈,若不是他避得快,差点回不来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他闪身隐进了夜色中。
轩辕策靠回马车里,用毒啊!
今日楚风找到那个小乞丐时,小乞丐已经被人灭口,在尸体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让他今夜子时一个人去城隍庙。
他欣然赴约,不成想对方竟是对他存了杀心。
因他身体还没好,能使出的功力不到三成,只能拖延时间等魍魉卫赶来,才有了沈易佳看到的一面。
这人笃定他会出手救那小丫头,并且对他有很浓的杀意,会是姬洛留下的人吗?
虽然没有将人抓住,但是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想到沈易佳方才说的话,他的心又抽痛了起来……
“哇,有桂圆和荔枝!”
餐桌上,沈易佳刚将两碟子上来,就引来欢姐儿和浩哥儿的欢呼。
两个碟子上面各放了十几个果子。
林邵兄妹和铁蛋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但是见浩哥儿和欢姐儿两人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也是满脸期待。
李氏将早膳摆好,看了一眼好奇问:“佳姐儿,这哪来的?”
沈易佳刚想说早上出去碰到有个商贩在卖买了一些,就听李氏下一句道:“新鲜的桂圆和荔枝在市面上可轻易买不到。”
因为这两种水果产地不在京城,需要从别的地方运送过来,如此一来这成本就高了,售价自然也不便宜。
往往一进京就被那些高门大户给买走了,家里没点条件的买不起不说,也抢不过人家。
辅国公府向来不喜铺张,家里每年能吃到的次数也就宫里赏下来的那一两次。
不是李氏说,沈易佳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跟靖安王买的。”
李氏愣了下,时臣来我国,为了面子,皇帝也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靖安王那里会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轩辕国的王爷已经穷到要贩卖驿馆提供的水果了吗?
沈易佳招呼几人吃,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好奇问:“咦,墨鸢还未起吗?”
平时墨鸢都会跟着李氏一起准备早膳的。
“墨鸢姐姐好像生病了。”欢姐儿给林邵几人做了一个示范,剥开后将白白的荔枝肉塞进林淼淼的口中才继续道:“我方才去找她,看见她躺在床上,脸白白的。我问她要不要请大夫,可她说她自己就是大夫,吃过药睡一觉就好了。”
她语气中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林淼淼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荔枝,小脸被撑得鼓鼓的,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
好可爱!
沈易佳被萌得不行,伸手在她头上撸了一把,点了点头:“那我一会儿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用过早膳后,两碟子水果被几人分着吃了,另外还给墨鸢留了几颗。
沈易佳盛好一碗粥,拿了个小碟子装了些咸菜。
“佳姐儿,这是你的吗?”李氏递给她一本有书厚的册子,这是早上她收拾沈易佳换下来的衣服时在她衣兜里找到的。
书册封面上没有字,介于对沈易佳的尊重,她也没打开看过。
沈易佳愣了下,刚想说不是自己的,想到什么,她一拍额头接了过来:“我昨天去找半夏时,路上捡到的。”
她收拾完几个刺头,那个被欺负的倒霉孩子已经跑没影了,地上就只有这样一本书册,她顺手就捡了回来。
其实她也还没翻开过。
想到那倒霉孩子也是秋鹿书院的,没准浩哥儿还认识,她翻开册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名字。
“咦?”看了第一页,沈易佳惊讶出声,这怎么看着像是话本子,她还以为是那学子做的笔记呢。
浩哥儿几人也凑过来看。
“这笔迹我好像在哪见过。”浩哥儿摸了摸下巴。
沈易佳眨了眨眼,将册子递给浩哥儿:“你好好看看。”
见沈易佳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浩哥儿一紧张。
脑袋空白了……
沈易佳:……
铁蛋和林邵驾着马车送人去书院,沈易佳端着粥来到后罩房,地里洒下的种子已经冒出了芽,看着就喜人。
除此之外,墨鸢另外开了一小块地出来种从山里挖回来的草药,又在院子一角添了几个架子,上面同样晒满了草药。
明明每次想起墨鸢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这些她是何时去弄回来的。
沈易佳伸手去敲门,房门只是虚掩的里面并未上栓。
她推开门进去,墨鸢的房间简单的不像是个姑娘家的,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桌子,梳妆台镜子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沈易佳觉得,这不像是个家,倒像是个临时落脚地。
她不知道,墨鸢这是从小跟着她的小姐到处搬家养成的习惯。
对于墨鸢来说,她的家不是一个住所,而是在于自己跟随的人在哪里。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下一紧。
听到动静,原本侧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的墨鸢转过身来,看到是沈易佳,她愣了下:“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易佳将托盘放到桌上:“我给你送早膳,你受伤了?”
“多谢小姐。”墨鸢脸色很是苍白,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并未。”
沈易佳不信,几步走到床边要去掀开她的被子,这么热的天还盖被子,也不怕热得慌。
“小姐。”墨鸢一惊,解释道:“奴婢只是来了月事。”
沈易佳的动作顿住,抿了抿唇收回手:“你先起来喝点粥,我去给你煮红糖水。”
墨鸢想说不用,沈易佳已经出去了。
她垂下眼帘,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李氏还在厨房收拾,看到沈易佳进来,她问:“墨鸢没事吧。”
墨鸢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细致,李氏还是挺喜欢她的。
“她来月事了,我给她煮点红糖水。”沈易佳在菜篮子里找到一块姜,拿起刀就在菜板上剁。
李氏眼皮子一跳,走过去想阻止:“娘来煮吧。”
“不用,就是煮一碗红糖水而已,娘你去歇着。”沈易佳避开李氏要抢刀的手。
李氏:她知道一碗红糖水很容易煮,就是有点心疼墨鸢。
一碗黑乎乎的红糖水很快就出锅了,整个厨房都弥漫着烧焦味和刺鼻的辣味。
李氏咽了咽口水,对墨鸢的心疼更甚。
墨鸢倒是没说什么,对着那碗跟药一样黑的红糖水,仰头一口闷了。
如果不是她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龟裂,还真当她就是喝了一碗普通的红糖水了。
“小姐,你若是要出门,记得来叫奴婢。”
沈易佳走出墨鸢的房间时,身后还听到她的叮嘱。
沈易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人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她算哪门子小姐,等墨鸢找到真正的小姐,看她后不后悔。
她回到前院,铁蛋和林邵刚从外面回来,两个人脸上皆是一脸的激动。
“姐,姐。”看到沈易佳,铁蛋飞奔过来:“姐,你知道我们方才在外面听到什么了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虚心求问:“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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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戏精佳,气死一个算一个(三千字章二更)
“你肯定想不到,沈家又作妖了。”提起沈家的时候,铁蛋还是一脸愤愤,不过转眼就开心了起来:“听闻今日一早,那沈家又跑去报案,说你昨夜上沈家把沈大公子和沈夫人打了,还偷走了那沈夫人的私房。”
沈易佳:没错啊,确实是她干的。
“然后你猜怎么着?”铁蛋卖了个关子。
听到沈家又把沈易佳告上了京兆府,李氏放下手中的活也凑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铁蛋。
铁蛋和林邵相视一眼,神秘一笑不说话。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铁蛋揉了揉额头,嘿嘿一笑道:“那京兆府尹连案子都不接,让他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别妄想把公堂当儿戏。”
“现在大家伙都在议论,沈家人这是想害你想疯了,贼喊做贼不成,现在连苦肉计博同情都用上了。”林邵接着道。
其实百姓们分析的更加全面,比如沈易佳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上人家府里打人,沈家护卫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还有既然都偷钱了,偷大库房不是更好,难不成沈夫人的私房比大库房里的钱还多。
这点还真被他们猜中了,可陈氏不敢说,她当初出嫁的时候,有多少嫁妆,别人可能不知道,可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
这原是为了保护出嫁女的嫁妆不会被夫家侵占了去,现在却是捏住她七寸的一只利箭。
再者当初王氏跟辅国公夫人交好,若是她刚死,那些属于王氏的铺子就转到了自己名下,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陈氏根本没有去官府办转让文书。
只是将铺子里管事的人换成了自己的。
后来原主和辅国公府都被赶出了京,就更加没必要了。
谁能想到他们还有回来的时候。
说来说去,那就是一笔见不得光的钱,她哪里敢说?
绕是好脾气的李氏听了也气得不轻,可又想到是沈易佳的娘家,一句“欺人太甚”还是没能说出口。
“佳姐儿,你……”李氏怕沈易佳难受,想安慰两句,转头却看见沈易佳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她眼皮一跳:“佳,佳姐儿,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细想一下还真有可能是这丫头敢做的事。
沈易佳眨了眨眼,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背着手离开了,给几人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李氏:……
铁蛋偷笑,他一听到别人议论的时候就猜到了,除了她姐还真没人能干出这种事。
可惜有了之前报假案一事,现在沈家说的话已经没人信了。
哪怕沈文博当众掀了自己头上戴的幕篱给众人看,大家也只会感叹一句,沈家人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能做出陷害手足至亲那种恶毒事。
沈文博听着众人的议论,差点被气得当场暴毙。
他上景王府想让景王做主,却被告知景王不在府上。
求见景王妃?
“沈大公子,你可别为难属下了,昨日放景王妃出府的那些护卫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他没说的是,护卫只是被赏了板子,王妃院子里的奴仆可是全部都被发卖了出去的,就连王妃的贴身大丫鬟莲儿也不例外。
王妃还被夺了管家权,若不是她肚子里怀了一个,估计今儿个景王都去皇宫请贬妻为妾的圣旨了。
不过看在陈尚书的面子上,这就算真贬了也只会被降为侧妃。
“咦,这不是大哥吗?真巧啊。”
听到这个令他恨得牙痒的声音,沈文博猛的回头。
沈易佳眨了眨眼,从马车里跳下来,走到沈文博身边左看右看:“大哥,你怎么学起女子带幕篱来了,怪娘们唧唧的。”
“沈易佳!”沈文博咬牙喊出这个名字,双手死死握紧成拳。
“唉?怎么不叫二妹妹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哟。”沈易佳吸了吸鼻子,一脸的委屈。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贱人,沈文博真像冲上去将她撕碎。
想到什么,他冷笑一声,凑近沈易佳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就凭你是宋璟辰的妻子,想对付你的人多了是,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沈易佳嘻嘻一笑:“那你可得活久一点,不然我怕你看不到那一天,所以……大哥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哟。”
沈文博幕篱下的一双眼红得能滴血,看了沈易佳半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沈易佳被他的袖子打到,站不稳似的晃了晃身子。
她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在怀里掏了半晌,没摸到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衣袖压了压眼角。
下次还是要带个帕子才行。
美人暗暗垂泪,看得王府门口的铁血护卫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沈文博坐上马车刚好看到这一幕,想到昨日他们一家在京兆府演的戏,只觉沈易佳是在讽刺自己,又气了个倒仰。
这贱人,这贱人……
沈易佳戏精上身,擦了半天不存在的眼泪,又开始抖肩膀。
铁蛋看不下去了,这也太辣眼睛了吧。
他瞥了一眼站在景王府门口的护卫,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姐,人已经走了。”咱就不演了吧,再演下去就过了。
“哦。”沈易佳放下手,抬头挺胸朝一直打量她的两个护卫礼貌一笑,钻回马车绕去了景王府的角门。
护卫:……
沈易佳是来找安秀儿的,之前答应了田婶子帮忙带东西给她。
结果路上几番波折,到京城后又各种忙碌,把这事给忘记了,还是今日李氏晒被褥,将田婶子给的包裹翻出来才想起这一茬。
出门前李氏特意叮嘱过,安秀儿是侍妾,想见到她得走角门。
铁蛋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婆子,她打量二人一眼:“你们找谁?”
沈易佳说明了来意,听到是来找安娘子的,婆子脸上挂上了笑:“你们稍等一下,我进去请示一下安娘子。”
自从王妃有孕,王爷只要回了后院,十次有五次是宿在安娘子那里,剩下的五次则在其他侍妾屋里。
下面的人惯是见风使舵,对安秀儿的事自然就会积极几分。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那婆子出来请两人进去。
沈易佳对景王府很好奇,看到什么都要问一下。
“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个屋子好高啊,是做什么的?”
“你们王妃住的院子一定很大吧?”
“你们景王府可真大,平时你在这里面走动不会迷路吗?”
……
婆子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可是想到这人认识安娘子,还是耐着性子介绍。
到了一个小花园,婆子停下步子,喘了一会儿气才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安娘子一会就过来。”
沈易佳没说什么,花园内有个凉亭,她自顾带着铁蛋去了里面等。
景王府很大,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了。
婆子口中的一会就来,可两人干坐了近两刻钟也没有见着人,凉亭外倒是时不时有丫鬟走过,但无一人搭理他们。
沈易佳蹙了蹙眉:“把东西放在这,我们走了。”
铁蛋自然没意见,他早就想走了,来了这么久,连杯水都不给,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晾着他们,只不过沈易佳没发话他就没说。
不等两人走出亭子,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影从小花园的垂花门外走进来。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安秀儿,沈易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两个词,弱柳扶风,一推即倒。
怎么说也是景王的女人,可她却穿得很是素净。
一身白,嗯,头上若是再别一朵小白花,支个灵堂可以守孝了。
“大胆,见了我们安娘子还不行礼。”
沈易佳瞥了一眼说话的婢女,没动。
“红玉,住口。”安秀儿不痛不痒的呵斥了一句,歉意道:“这丫鬟不懂事,佳佳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易佳颇为认同的点头:“确实不懂事,主子还没开口,她就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指使的呢。”
安秀儿一噎:“怎么会,我……”
“我也觉得你不会。”沈易佳正色道:“她是不是见你只是个侍妾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这种人我在话本子里看得多了,你可千万不能放任,不然她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不得在你头上屙屎屙尿?”
沈易佳是真诚建议,怎么说也认识一场,只要这人不跟她抢相公,一切都好说。
听到侍妾二字,安秀儿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红玉脸上更是一白,斥道:“你这人胡言乱语什么?”
安秀儿眉心一蹙:“去外面跪着。”
红玉瞪了沈易佳一眼,咬了咬下唇转身走出凉亭跪下。
沈易佳:“你看,她还瞪我。”
红玉:……
安秀儿同样无语,没见过还能这么告状的。
“啊,对了,我这次来是受你娘所托,让我给你带点东西。”沈易佳让铁蛋将放在石桌上的包袱拿过来。
安秀儿看了一眼那粗布包袱,接过来抚了抚,眼眶微红:“我还以为我娘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
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去参加选秀,田婶子气恼之下说过“你若是走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想帮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