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当年之事(一更)
可惜注定要让主持失望了,这些在放生池里的鱼每天过着被人投喂的日子,不仅肥,还废,哪里有一丁点的惊觉性。
傻不愣登的看到食物就往上扑,鱼饵放下去不一会儿下面就有了动静,一钓一个准。
不过一刻钟,轩辕策的鱼篓里就已经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鱼儿从鱼篓里跳出来了轩辕策也不管,就让它们在地上蹦跶。
主持看得眼皮直跳,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轩辕施主应当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不懂。”轩辕策凉凉道。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鱼竿将钓上来的蠢鱼从钩子上取下来随手往鱼篓里一丢,换上新的饵抛下去:“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说你这池子里的鱼就真的要保不住了。”
说罢他将鱼竿递给楚风示意他继续钓,起身将地上的鱼捡回鱼篓中。
旁边早已堆好了柴火,轩辕策掏出匕首作势要杀鱼。
“阿弥陀佛。”主持叹了口气,妥协道:“你想知道什么?”
主持现在很后悔,前阵子他右眼皮直跳,就知道没好事,早知这厮要来他真该出去躲躲。
轩辕策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蠢鱼的肚皮上,闻言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主持:“她来过这里吧?”
主持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手中的鱼解救下来丢回放生池里,看着鱼儿游走的方向道:“来过。”
轩辕策手下一紧,嘴张了又合,良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何时?”
十七年了,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得她的消息。
主持斜了他一眼,很不负责道:“忘了。”
轩辕策冷笑:“楚风,杀鱼。”
主持气结,吐出一口气道:“这里太晒了,晒得老衲头有点晕,换个地方休息一下许是就想起来了。”
“你这和尚跑得了庙这些鱼可跑不了。”轩辕策威胁道,转而吩咐:“楚风,将鱼放回去吧。”
楚风将鱼篓里的鱼倒回池里,嘀咕道:“鱼儿啊,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可长点心吧,这次就当上岸来见识见识世面了。”
见两人走远了,他忙闭嘴跟了上去。
放生池不远就有个供人歇息的凉亭,凉亭四周种满了竹子,竹林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人的窥视。
楚风跟进去,轩辕策挥手:“你去寻个阴凉处。”
言外之意,哪凉快哪待着去。
楚风默,飞身而起跃至一棵大树上。
风拂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儿凉快!
轩辕策这才看向主持:“可记起来了?”
主持轻咳一声:“十七年前。”
不等轩辕策问,他又道:“住了一年便走了,后来老衲也没再见过她。”
“那当年我给你去信,你在回信中为何不说。”轩辕策突的站起,定定的看着主持,他整个人笼罩着一片寒霜,如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她在这俗世之中第一个结识的人是自己,第二个便是眼前这个老秃驴。
他们两个也是她唯二信任之人。
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在她不见之后,他便立马给这人去了信,可这人给他的回信中只有一个无字。
甚至往后每一年他都给这人去信,问她可有来过,他都是回一个无字。
加上年初那个,一共收了他十七封“无”字书信。
现在却跟他说她在这里住了一年,一年,整整一年……
轩辕策闭了闭眼,冷笑:“你不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若不是认定这点,他怎会轻信了去。
主持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在暴怒边缘的轩辕策,叹息一声道:“我写的是无可奈何的无。
女施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不让说,我自然说不得,一个无字,正是无奈之意。”
主持就差直接说,是你笨,理解不了,怪我咯?
轩辕策一噎:“你怎的不说是无中生有的无?”
主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都是一个字?”
轩辕策:……
“你别忘了当初她救治你,药是我寻来的,所以你的恩人可不只有她。”
“所以老衲才暗示你,否则便不会给你回信。”
主持说得理所当然,轩辕策气得差点跳脚,不回信他还会觉得不对劲,亲自跑一趟大夏,可这人偏偏回信了!
义正言辞的回了一个“无”字。
主持看出他的想法,略有点心虚的将视线落在别处,大气凌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不成想老衲最终还是要失信与恩人。
罢了罢了,老衲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反正恩人根本没有告知去向,问了也是不知道。
他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想轩辕策接下去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当初你见着她时……她可是已有了身孕?”轩辕策的声音有点抖。
他也是后来无意之中从一个大夫口中才得知她有孕一事的。
现在想来,当年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停留一年,恐怕就是为了养胎吧。
主持一惊,思绪不由的就飞到了十七年前。
那年三月的雨水格外多,来灵隐寺上香的香客相对来说就要少一些,故而早早便闭了寺。
有天夜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突然倒在了他的禅房外。
认出来人后他忙要唤人去找大夫,那人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袍:“不要……不要让人知道我来了这里……保……保住我肚里的孩儿……”
……
楚风百无聊赖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一只虫子在他脸上飞来飞去,他几次伸手去挥都没挥走,烦躁的睁开眼想将那可恶的虫子抓住。
这一睁眼,他的嘴瞬间张大,直到那虫子飞进了他的嘴里他才反应过来。
呸了两声他不可思议的再次看向放生池的方向。
原本他堆在那里吓唬主持的火堆早已点燃,火堆上面架着一长串鱼。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池边吭哧吭哧的杀鱼去鳞,旁边还坐着一只大虫。
楚风觉得自己一定是热得眼花了,不然除了他家王爷,谁还有这么大胆在灵隐寺的放生池里抓鱼。
不,那人比他家王爷还大胆,他家王爷只是将鱼钓起来还没来得及杀呢。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火堆还在,上面的鱼还在,杀鱼的人也还在。
确定了,他没看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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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北暮南辞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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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当年之事(二更)
那人是侧身对着这边的,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可楚风总觉得有点熟悉。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鱼儿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学乖。
只见那人将清理干净的鱼放到一边,随手抓起他们留在那里的鱼食撒进池里,那些蠢鱼就争先恐后的涌了过去。
那人迅速出手一捞,手上就多了一条鱼,手起刀落,鱼肚就被剖开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楚风看着看着就看直了眼。
凉亭里的两人还在交谈,丝毫不知放生池的鱼正在遭受一场灭顶的灾难。
“没时间了。”主持又是一声叹息:“她一直说没时间了,老衲问她是何意她却不愿说。”
“原本可以足月诞下的孩子,恩人硬生生喝了一碗催生药让她提前一个月出生。”
“老衲记得那天是九月十三吧,恩人也不让老衲去请稳婆……”
……
“轩辕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主持还在述说当年之事,轩辕策脑中突的就响起如同一道魔音折磨了他十七年的话。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姬洛,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
我与王妃已经说好,待她三日回门后便会以侧妃之礼迎你过门,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便……”
“啪。”
回应他的是一道响亮的耳光以及那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他想着再等等,等皇兄的皇位坐稳了便跟她解释,可是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那般。
她的出现亦是一样,他不知道她从何处来,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留给他的就只有那个耳光和那道决然的背影。
耳边伴随着主持讲述当年姬洛产子的凶险,轩辕策只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住,紧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主持目光飘远,实则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变化,看他这样眼中闪过一抹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精光。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幸好没出什么岔子,恩人生下了一个女婴,那女婴的眉间还有一朵跟恩人眉间相同的印记。”
他是个出家人,怎么可能那么清楚恩人是如何生产的?
但是这厮负了恩人在先,方才又拿放生池里的鱼威胁他。
不出这口气他就不是这第一国寺的主持了。
于是他就把听闻过的妇人产子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综合了一下。
什么生产之时发现胎位不正,生了一天一夜结果胎儿的脚先出来,好不容易生下来结果大血崩……
总之怎么凶险就怎么说,效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主持在心中念了句佛号,恩人和佛祖勿怪。
轩辕策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脸色苍白,就跟刚生过孩子那般。
他将那股腥甜咽下,双手握紧成拳:“那孩子呢?去了何处?”
“不见了。”说起这个主持脸上也带上了愁容:“孩子出生后,恩人一日未歇,便整日带着那孩子早出晚归。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
“老衲注意到恩人眉心的印记不见了,整个人看着像是受了重创,便问她出了何事。”
“恩人只说了一句孩子不见了便回了院子,不想当夜她用一把火将她住的院子烧了,第二日老衲便再也没看见她。”
后来有一伙人寻上寺庙,他才知道那晚恩人回来是为了抹去自己生活过的痕迹的。
难怪她不让他去找大夫,哪怕住在灵隐寺一年,也从不让寺中沙弥知晓她的存在。
最多偶尔在后山走动,有人遇见了也只会将她当做来上香的香客。
她是不想连累灵隐寺!
轩辕策闭了闭眼,努力稳住心绪,剖析从主持口中得来的信息。
有人在追杀她!
孩子不见了!
她身手了的,更善用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她逼到那等地步!
轩辕策也知道从这老秃驴口中再问不出别的东西了,他缓缓站起身欲离开。
有风拂过,竹林被吹得簌簌作响,同时带来一股……
“等等。”主持突然大叫一声:“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轩辕策一顿,实在不想搭理这人,他气这人当初瞒他,更恨的是自己。
但是那股气味太过浓郁,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动了动鼻子下意识道:“好像是鱼被烤焦了的味道。”
他话音刚落,“砰”一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楚风站在树上数着那人杀了多少条鱼正数得认真呢,主持的一声大叫吓得他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爬起来对上两道目光,楚风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可是抓鱼的又不是他!
“放生池边有人在烤鱼。”他毫不犹豫就把人给卖了。
主持瞳孔一缩,拔腿就往放生池的方向跑去,那速度之快僧袍翻飞带起了一阵风。
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哪里会有这样的速度?
轩辕策挑了挑眉跟上去,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老秃驴方才是在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他!
不过哪怕没有那些意外,他也知道妇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若是姬洛还活着,怕也是恨他入骨吧!
放生池旁,沈易佳拿起一条烤黑的鱼,撕下一块鱼肉递到团子的嘴边:“快吃吧,吃完我就得下山了。”
她怕团子换了新环境不适应,便让墨鸢三人在山下等着,自己骑着团子陪它到山里逛一圈,一人一虎像是巡视领地,逛着逛着就发现了这处水潭。
山里有水谭没什么好奇怪的,惊奇的是水潭里密密麻麻的鱼,一条条肥得很。
沈易佳觉得它们都快游不动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她当下便决定在这里给团子做一顿好吃的,顺便带一些回家做腊鱼。
趁着烤鱼的功夫,她就在一边杀鱼,结果杀得太尽兴忘了时辰,鱼给烤糊了……
不过还好糊的只是外面一层。
团子缩了缩虎头,对上沈易佳关爱的目光,含泪张开了虎口。
唔唔唔,它后悔了,做什么要想不开非要见这人!
“阿弥陀佛,佛门之地,怎可,怎可杀生?”主持看着堆在那里清理得干干净净被串成一串的鱼,亮得反光的光头阵阵发晕。
原本后山也会有沙弥走动的,可因为轩辕策的缘故,他叮嘱了这几日都不许人到后山来。
不成想,不成想……
第三百六十二章 歪理佳(二更合一)
沈易佳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有两个她见过。
老的那个……不认识。
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鱼看,她歪了歪头,懂了!
“我烤得有点多,你们要吃的话自己拿,不过那些还没烤的不行,我要带回家给我相公的。”沈易佳指了指还架在火堆上的鱼,很是大方道。
这鱼虽然是她先发现的,但不是她养的。
见者有份,若是这三人要跟她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必须要分大头!
主持听得她这混账话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在灵隐寺杀放生池里的鱼便罢,竟然还邀他一个和尚吃鱼!
更可恶的是吃完还想打包!
他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上一个敢请他吃肉的还是……
主持想看看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这么大胆,可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
他突的转头看一旁的轩辕策,这两人的眉眼乍看之下像了十成十,细看也不是很像。
眼前这女娃娃一脸的懵懂,而旁边这个一脸的惹人嫌!
再跟记忆深处那张脸一对比,他才恍然,这女娃娃竟跟自己的恩人有五分的神似!
其实十几年没见,他已经快要忘了恩人的模样,可是看到这女娃娃,那张早已模糊的脸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他的视线在沈易佳眉间顿了顿,摇了摇头喃喃出声:“不是,不是她。”
那女婴生来眉心便有一个胎记,他不会记错的。
轩辕策见主持被气成这样,心道果然是一报还一报。
方才老秃驴气自己,结果现在蹦出来一个丫头气他。
听清了这声低语,轩辕策眸子一暗,知道主持也同他一般,第一眼将这人错认成了姬洛。
这几日他让楚风去查过了,那日在码头同这丫头在一起的男子便是在浔阳城名声大噪的慎之公子,同时也是那自小成名的宋璟辰。
若他没猜错,这丫头便是轩辕子铭在信中跟他提起过的,同画像中人极像之人。
那幅画是他凭着记忆画出来的,无意被那臭小子看到了。
当年之事虽无人敢提,但轩辕子铭作为一个皇子,想查到些什么自然不难。
他自己第一眼都差点认错,那臭小子只看了画像一眼,会看差也正常。
但这并不是他去信把自己骗回凤城的理由,若不是在这灵隐寺有了别的收获,他回去定是要收拾他一顿的。
正跟着使臣往大夏京城来的轩辕子铭莫名打了个寒颤。
沈易佳看着眼前二人变来变去的脸色,视线瞥到几人身后寺庙屋顶的尖尖。
再看一眼那快闪瞎自己眼的光头老和尚,杀鱼杀懵了的小脑瓜子突然就清醒了。
她和团子是从山林里蹿到这个地方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池子里的鱼儿。
然后她就挪不开眼了,根本没发现团子已经把她带到了寺庙附近。
所以,这这这……这鱼不是无主之物吗?
沈易佳瞪大眼,见两人都还在发愣,她悄咪咪的放下手中的烤鱼,转而去抓一旁串成串的死鱼,对团子比了个手势。
她一点一点转身,正想趁人不备带着团子溜之大吉。
身后传来老和尚幽幽念佛号的声音:“阿弥陀佛,佛门乃清静之地,施主你在佛门之地杀生便罢,竟还将其他香客放生的鱼杀了。
施主犯了我寺两条大忌,若是不给老衲一个交待,今日老衲怕是不能让施主离开这灵隐寺了。”
沈易佳身体一僵,想当没听见,便又听得那老和尚开口:“就算施主今日走下了山,老衲也是要去禀了陛下主持公道的。”
主持是得道高僧,每年都会被请进宫诵经祈福。
就是崇安帝见着他都是以礼相待。
也因着背靠皇家这棵大树,这么些年还真没有谁敢在灵隐寺放肆。
沈易佳怕崇安帝吗?她自然不怕,可是她想到了今早进宫的宋璟辰。
她安慰自己这老和尚根本不认识她。
主持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又道:“老衲想在京中查一个人还是能办到的。”
沈易佳:……
她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气鼓鼓道:“老和尚你不讲道理。”
主持一顿:“老衲何时不讲理了?”
他一直在跟这女娃娃讲道理好吧,没见过这么恶人先告状的。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这池子也没写你的名字,更没人守着,谁知道是你的。
我这也算无心之失,不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
她不知道不就等于没罪?沈易佳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一点也不心虚,一点也不!
主持一噎,气得手抖,指了指竖在放生池旁的石碑:“谁说没有名字的,你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沈易佳瞥了一眼:“我不认识字。”
她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谁还能撬开她的脑袋看不成,沈易佳说得理直气壮。
“再说了,鱼是给人吃的,这是它活着的意义,把它做成一道美食,就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你们只养不吃,就是在侮辱它们。
我这是在帮它们脱离苦海,让它们早登极乐,这是大善事。”
主持是没有胡子,不然准要现场给沈易佳表演一个什么叫吹胡子瞪眼。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女娃娃气得早登极乐了。
偏偏仔细琢磨她这话,他竟觉得很有道理。
主持为自己的想法汗颜,在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这是强词夺理。”
让他跟别人探讨经文他能张口就来,可要扯这些歪理他显然不是对手。
“你又不是鱼,你怎知它们不想被我吃?明明是你没理。”
“你……”主持瞪圆眼,这下彻底被带偏了,还真想了想这些鱼到底想不想被她吃的问题。
视线一转瞥到轩辕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脑袋突然灵光了起来:“先不论这些鱼想不想被你吃,施主在佛门之地杀生,污了这佛门清静是事实。”
沈易佳眨了眨眼:“我一会给你扫干净不就成了?”
主持:……
轩辕策噗呲笑出声,总算不在继续看戏了,他轻咳一声:“好了,老秃驴你也别再吓唬人家一个小姑娘,你又不是没吃过肉,犯过戒。”
是的,他吃过,上一个邀他吃肉的就是姬洛!
主持想想那段养伤的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每日为了不犯戒跟恩人斗智斗勇,不想最终还是恩人棋高一着。
就凭着沈易佳这张能让人想起姬洛的脸,主持也没真打算将她如何,一开始确实是想吓唬吓唬她,后面是被气急了。
他没好气的睨了轩辕策一眼:“你说得轻巧,这些鱼都是……”
“我听闻你修缮主殿还差些银子?”轩辕策怎会看不透这秃驴,他是料定自己会插手呢。
别看灵隐寺香火旺盛一副不缺钱的样子,但平时开支也不小,要供这么多大小和尚吃穿,还要定期修缮佛殿。
除开这些,灵隐寺每年都会下山派发米面布匹做善事攒功德,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支出。
明明是大夏第一大寺,愣是让这老秃驴经营得还不如其他寺庙的日子好过。
主持一秒变回那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含笑的看了一眼沈易佳:“阿弥陀佛,施主下山前记得将这里清理干净。”
说罢转身便走,离开前视线在那串烤黑的鱼上顿了顿,哑巴了下嘴。
做成美食是对鱼的尊重,那这些岂不是都被这女娃娃羞辱了?
沈易佳不知道为何美人大叔说了两句老和尚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最关键的她听懂了,那就是只要她把这里打扫干净就没事了。
她松了口气,想了想冲着老和尚的背影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抓鱼吗?我保证不在这里杀。”
这些鱼这么肥,不吃怪浪费的。
老和尚脚下一个踉跄,真想冲回去将说这话的人丢下山去。
紧接着就听金主轩辕策的声音响起:“可以。”
主持:修缮的银钱还未到手,他忍!
沈易佳看老和尚走路都走不稳,摇了摇头,不吃肉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你喜欢吃鱼?”轩辕策看着那一地的鱼问。
沈易佳反应过来是问自己,摇头又点头,认真道:“只要是肉我都喜欢,不要钱的更喜欢。”
所以重点是这些鱼不要钱?
轩辕策估算了一下修缮一座佛殿需要用的银子,抚了抚额。
“那你以后想吃了就来这里抓,不用跟那老秃驴客气。”能吃一点本回来算一点吧。
轩辕策自己都没发现,明明认定了这丫头不是他的女儿,却还是忍不住想满足她。
沈易佳咧开嘴一笑:“好啊。”
眼前这张笑脸跟记忆中那人重合,轩辕策只觉一阵恍惚,鬼使神差的问:“你娘呢?”
一个外男不问她爹,偏偏问她娘,沈易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莫名的楚风。
难怪她觉得这美人大叔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该不会是她娘曾经的倾慕者吧?爱而不得那种?
因为她娘嫁人,美人大叔伤心欲绝远走他乡,近期才回到故土……
沈易佳脑补了一下,深深觉得她娘眼光不太好,这人比沈平修那货可好看多了。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他:“我娘死了。”
所以你别在惦记她了。
沈易佳也没想过这人连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知道她娘是谁?
如果认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氏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轩辕策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哪怕知道沈易佳口中死了的人不是姬洛,他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沈易佳注意到了,只以为他是听到王氏的死讯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岔开话题道:“你们要吃鱼吗?”
提起王氏的死,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来京城要做的事,这几天忙着收拾宅子差点都把沈平修给忘了。
“好。”轩辕策隐下自己情绪,点了点头。
楚风都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家王爷接过了那女子递过去的鱼,看也不看就咬了一口。
若不是他整日跟在轩辕策身边,楚风都要怀疑这统共只见了三次面的女子给他家王爷下了什么蛊不成。
这是给毒药也吃的节奏啊。
轩辕策刚咬一口就愣住了,抬头对上沈易佳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在问他,好吃吗?
而沈易佳确实也问了:“好吃吗?”
轩辕策默默咽下那又苦又腥的鱼肉:“还,还不错。”
苦是因为外面烤糊了,腥是因为里面根本没熟。
沈易佳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手艺有进步,当下很是大方的将烤熟的鱼都给了他:“那你多吃点。”
转而安抚的揉了揉团子的头:“大叔帮了我们的忙,这次的鱼就都给他吃,改天我再重新给你烤。”
团子差点感动哭,尾巴一摇一晃表达了它的好心情。
“这,这不好吧。”轩辕策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偏偏他对着这女娃娃根本说不了拒绝的话。
“没什么不好,团子不会生气的。”
团子立马特别人性的点了点头。
轩辕国皇室兽园里也驯养了几只大虫,但是没有一只有这只通人性,若是平时轩辕策定会惊奇一番,此时却没了那个心情。
沈易佳看着他吃完一条,立马递上另一条,看了一会儿就自顾去打扫了。
轩辕策提议道:“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先下山,我让楚风帮你打扫?”
“不用不用,我答应了主持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沈易佳手上动作很快,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轩辕策。
哎,没办法,她发现这人吃东西也很好看。
轩辕策:……
楚风跟在轩辕策身边十几年,第一次看他如此给一个人面子,那鱼一看就不好吃,王爷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楚风不解的同时又想笑,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楚风,你也饿了吧,一起吃。”轩辕策凉凉的声音传来。
楚风一个激灵:“王爷,这不太好吧?”
轩辕策冷笑不语。
楚风立马怂了,诚惶诚恐的接过鱼,他想过为王爷挡刀牺牲,却从未想到最终是替他吃鱼而死。
沈易佳不知道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等她将放生池边打扫干净,鱼也被二人吃完了。
她满意点头,跟二人打了声招呼拎着一串鱼坐在团子背上下山。
走的还是来时的路。
她不知道,她刚走没多久,轩辕策就晕过去了。
楚风大惊:“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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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策:幸亏这不是他女儿,不然他都要怀疑这丫头是特地来替她娘报仇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少主姬云熙(二合一)
沈易佳坐在团子背上心情很好的哼了几句歌谣,隐约听到几声模糊的“王野王野”。
她掏了掏耳朵,那声音又听不到了,沈易佳便也没当回事。
开始细细叮嘱团子:“今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记住了吧,以后你得空了就偷偷盯着一点,若是看到有人偷鱼你也不用出去,就吼一声把人吓跑就行。”
美人大叔说了,以后若是想吃鱼就去那里抓,四舍五入那个鱼塘不就是她的了吗?
竟然是她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别人惦记了。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去寺庙里,那老和尚看着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若是你把他的香客吓跑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如果有人想猎杀你,你就想办法先咬死几个人,把他们唬住了,就赶紧趁机跑,往深山跑知道吗?跑得时候也不能跑直线,万一他们射箭……”
虽然美人相公说灵隐寺这座山一般人都不敢在这里杀生,但万一遇到一个和她一样的不是一般的人怎么办,所以她觉得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清楚。
沈易佳体会了一把送儿砸出门远游的老母亲心酸,团子感动得虎目泪汪汪。
叮嘱了半晌,沈易佳又掏出一个瓶颈处绑了一条红绳的小药瓶。
她身子前倾整个人趴在团子身上,将红绳带到它颈上:“这里面我放了一颗大补丸,揉药丸的时候我加了一滴灵液进去,若是受伤了就将瓶子咬破把药吃了……”
团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沈易佳,平时她口中说着嫌弃,其实早就把它当做了一家人。
从知道要把团子送走,灵液一汇聚出来她就把药丸做出来了。
如今也是操碎了心。
碎碎念一直到山脚。
沈易佳坐上马车让团子回去,团子却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才停下。
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它站在原地“嗷呜嗷呜”叫唤。
那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墨鸢仿佛看到了当初到处寻自家小姐的自己,她拉了拉马缰让马走慢些,回头朝车厢唤了一声:“小姐。”
“不用停。”沈易佳闷闷的开口。
美人相公说得对,团子应该是丛林之王,而不是家养的小猫,继续跟着他们生活,对双方都有弊无利。
……
宋璟辰到皇宫的时候是辰时,早朝在卯时便开始,如今过去一个时辰,还没有结束。
李公公按崇安帝的吩咐,将宋璟辰带去了御书房外:“宋公子,陛下下朝后便会过来,您在这里等等吧。”
琢磨不透崇安帝打算用什么态度对宋璟辰,李公公也不敢擅作主张的将人请到偏殿等,只能让他在门外站着。
宋璟辰对此安排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多谢。”
李公公连道不敢。
许是今日朝会上的事情特别多,一直到了午时,也没有传来散朝的消息。
烈日当空,宋璟辰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但是他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任由汗水从脸上划落也没有伸手去擦一下。
“太和殿留了膳,朝中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这是你该问的吗?仔细你的脑袋。”
两个太监从不远处的廊下走过,简单的对话却透露出一个消息,朝会一时半会是散不了了。
宋璟辰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崇安帝就是这样。
当他想杀一个人又杀不得时,总喜欢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刁难一二。
然而这次宋璟辰却是误会崇安帝了,他也没想到,每日的例行朝会罢了,今日怎的就有这么多事。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上奏,你说没什么大事吧,槐城以北已有三月未落雨算不算大事?越州沿海地区匪患猖獗算不算大事?
有问题就得解决,尤其是针对匪患一事,朝中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再有半月不到便是崇安帝大寿,别国使臣也快到京。
今年其他两国来人身份都不一般,自然不能像往年那般全权交由鸿胪寺和礼部负责接待,怎么也得派个与来者身份相当的皇亲贵胄出来吧。
若是有太子,自然是太子最合适,可这不是没有吗?
大臣们卯足了劲为自己看好的王爷争取这个机会,仿佛谁接下了这个差事谁就离东宫之位更近了一步似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一股脑全丢了出来,等到散朝的时候,已是未时。
崇安帝黑着脸从太和殿出来,刚想回乾清宫歇息片刻,等在外面的李公公凑了上来:“陛下,宋公子从辰时开始便等着了。”
算着时间都已经等三个时辰了,这再晒下去,不得出人命?
崇安帝一顿,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召了宋璟辰进宫来着,再看李公公的神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老货是曲解了他的意思,让人家在殿外等呢。
他就算再想宋璟辰死,也不会在他刚因解救浔阳城有功,被召回京之时动手。
这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容不下有功之人吗?以后谁还敢为他办事?
让人在殿外站几个时辰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对他无益,却会落人话柄。
崇安帝脸又黑了一点,伸手指了指李公公:“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说他做错了?可他哪里错了?往常被召进宫的大臣若是碰到崇安帝暂时不得空,确实会安排在御书房外等着。
总不能怪他揣度圣意的功夫不到家吧?要是真把他所思所想都揣度清楚了,那李公公离掉脑袋也不远了。
所以这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度字。
崇安帝只得让仪仗调转方向往御书房去。
刚走到一半,一个小太监便慌慌张张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仪仗面前:“陛下,宋公子他晕过去了。”
崇安帝额头突突直跳,这事若是传了出来,他几乎能预见明日百姓们要如何议论此事了。
说他心胸狭隘,说他把宋璟辰召回来就是要弄死他,说他吃完饭就骂娘,过河就拆桥。
哪怕这些确实是他想做的,却不能让别人这般认为。
他还想死后被人称颂,哪怕不能像先帝那般,也不想被人提起就用昏君二字替之。
崇安帝忙让人去传太医,带着太医到的时候,宋璟辰还躺在偏殿昏迷不醒呢。
说来宋璟辰早不晕晚不晕,刚听得散朝的消息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算着时间似的,让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都看傻了眼。
幸好他身子骨不算差,只是中暑,太医一番诊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总算将人给弄醒了过来。
崇安帝这一天累得够呛,坐在御书房内连喝了两盏茶,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还有担心宋璟辰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天。
等宋璟辰缓过来一脸虚弱的被人扶着走进御书房,崇安帝也没了刁难的心思,等人见礼后便让李公公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宋璟辰也不起身,只道不敢。
崇安帝:现在他要是说不是他授意的估计也没人信吧?
他烦躁的挥手让殿内的人退下,只留了宋璟辰一人说话。
......
李公公抹着汗跟着邓公公退出御书房,崇安帝身边随时都有影卫在暗中保护,他们倒不担心宋璟辰会蠢到在御书房内弑君。
“李公公,你还好吧?”邓公公笑着问。
李公公斜了他一眼:“不劳邓公公担心,倒是邓公公你,银钱可够用?若是不够也别死撑着不开口,咱们认识这么些年,我还能让你写欠条不成?”
邓公公一噎,写欠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两人针尖对麦芒从崇安帝还是皇子时便开始了,周围小内侍们早已见怪不怪,崇安帝对这个更是乐见其成。
都想着压对方一头,恨不得将对方弄死了事。
这样一来就会互相监督,一旦其中一人有异心,他或许不知道,但另一人肯定会发觉,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呢?
抓到了对方的把柄自然就会来与他说。
所以两人这样的关系反而让崇安帝放心不少。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两人齐齐闭了嘴。
宋璟辰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但是那步子却不怎么稳,仿佛随时要倒下似的。
“李公公,你送他出宫。”
里面传来崇安帝不便喜怒的声音,李公公忙应是,亲自搀扶着宋璟辰出宫。
宫道另一边,一穿着红衣,头戴面纱的女子缓缓走来,宋璟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那女子不是做宫妃打扮,也不是他见过的哪个公主,去的方向却是御书房......
李公公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位是姬姑娘,前阵子陛下龙体抱恙,太医院的太医开了方子却一直不见好,老王爷担心陛下的龙体,便将此人引见进宫......”
李公公口中的老王爷是先帝唯一的胞弟,先帝征战半身,等大夏建立起来时,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就只剩了这一个弟弟。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了老王爷这可不就是这样?
先帝第一时间就给他封王又封地,称号甚至用了“夏”字,封为夏王。
并且免了其跪拜礼,也无须去封地,真正是风头无两,大家都担心这人会有异心,毕竟当初的大夏可经不起战乱了。
还好此人根本无这心思,平时甚至连朝堂都不入,只当个闲散王爷。
老王爷与老王妃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这些年老王妃的身体越来越差,老王爷便从民间大肆搜寻奇人异士为其续命,这姬姑娘便是这么寻到的。
听闻姬姑娘入了王府后,老王妃的身子果真日亦见好,原本连东西都快吃不下,如今反而每日都能下床走动。
“别看这姬姑娘不过十六七的年岁,但是个有本事的,给陛下治好病后又被陛下留在宫里为其练丹,老奴瞧着这些时日陛下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末了,李公公又说了一句。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民间也多有这姬姑娘的传说,就算李公公不说,宋璟辰随便一问也能问到。
所以李公公这也不算是背叛了崇安帝。
恰巧这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宋璟辰来的时候坐的是宫里的马车,李公公正要吩咐人去赶一辆车过来。
便听一路上都不曾言语的宋璟辰开口了:“不必,我娘子来接我了。”
李公公一愣,怎么听着这语气中好像还有点小得瑟的意味?
他见鬼一般抬头看了宋璟辰一眼,果见他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跟方才弱唧唧还要他扶着的判若两人,整个面色红润,让他去打死一头老虎怕是都不在话下......
宋璟辰将自己的胳膊从李公公手中抽出来,也不管他是如何想的,含笑看着从停在一旁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朝他跑过来,挽上他的手臂:“相公。”
马车里太闷,站在外面又太晒,沈易佳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只这两个字,宋璟辰便觉这一日压抑在心中无法宣泄出去的暴虐之气都荡然无存,他的心暖暖的。
宋璟辰用袖子细细帮她擦掉额头的细汗,问:“你怎的来这里了?”
“我今日去送团子,到家的时候见你还没回。可是我又很想见你,干脆就来这儿接你拉。”团子送走了,沈易佳心里有点难受,就想见宋璟辰。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头,这人还是这么直白。
“等很久了吧?”他问。
“没有,也就一个时辰吧。”
......
两人一问一答就上了马车,幺鸡挥动马鞭,马儿哒哒哒就拖着车厢离开了。
李公公:......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隐身不成?
他们不知,李公公在给宋璟辰介绍姬姑娘之时,红衣女子也看到了他们。
她停下了步子,看着宋璟辰的背影蹙了蹙眉,问身后的宫婢:“方才那是何人?“
“是原来辅国公府的世子宋璟辰,因救浔阳城有功被陛下召回了京城。”
“宋璟辰?”红衣女子喃喃出声,她额头一朵红色花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艳。
可惜宋璟辰方才只是随意的一瞥,并没有看清,否则就会知道这女子额头的花钿与沈易佳刻意隐去的一模一样。
“少主?”墨羽在身后提醒。
姬云熙回过神,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一旁婢女:“你将这个送进去,跟陛下说宫中缺了一味药,我出宫采药去了。”
说罢也不管那婢女,转身便往宫外走。
“少主?那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墨羽忙跟上去。
“他的面相我看不透。”姬云熙蹙眉,停顿片刻又道:“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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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瑶,北暮南辞的打赏,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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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阴差阳错(一更)
宋璟辰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从踏入京城开始,盯着他的眼睛还少吗?
沈易佳更不知道她好心请人吃鱼办了坏事,夫妻二人坐在马车里互相分享今日的经历。
听闻沈易佳又遇到了那位白发男人,宋璟辰眉头微皱,再听到她请人家吃了烤鱼,他的眉头又舒展了。
甚至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或许京城要多一个病号了吧?
他见过那男子两次,总觉得那男子看沈易佳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宋璟辰自然不会像沈易佳那般认为白发男人是跟王氏有旧,不过倒是让他想起了在密室中看到的那副画像。
他目光下意识定在沈易佳光洁的眉心处。
沈易佳不知他所想,厨艺第一次被人认可,她得意得小脑袋晃来晃去:“相公,我觉得我的手艺有进步,我还带了鱼回来,等回去……”
宋璟辰回过神轻咳一声:“等回去让娘做成风干腊鱼,许久未吃,我有点想吃了。”
沈易佳听到宋璟辰说想吃,自然没有意见,她想了想又道:“我带回来许多呢,一部分让娘做腊鱼,剩下的我……”
“剩下的做成豆豉鱼酱,你不是爱吃?我记得浩哥儿他们也喜欢吃。”
沈易佳想到豆豉鱼酱拌饭,砸吧了下嘴:“就听你的。”
借着喝茶的动作,宋璟辰暗暗松了口气。
正如宋璟辰猜测的,轩辕策确实倒下了,有一部分鱼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因前面主持说得那些让他急火攻心。
他原本用内力压制得好好的,结果吃鱼吃得气息不稳,这不就爆发了。
灵隐寺原是有会岐黄之术的大师,可惜轩辕策运气不好,人家上山去采药了,他的徒弟对轩辕策的情况又束手无策。
不过倒是替沈易佳澄清了一番,鱼没毒。
楚风自然知道没毒,没见他吃了就没事吗?可是那玩意吃多了他觉得比毒药还可怕好吧。
灵隐寺没办法给轩辕策医治,反而耽搁了不少时辰,楚风只能火急火燎的带着人下山找大夫。
……
“砰”轩辕策是痛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冰鉴,轩辕策揉了揉额头,方才应当就是撞在这上面了。
刚想开口唤楚风进来,外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厉喝声。
“你是怎么驾车的?知不知道我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轩辕策拧了拧眉,扶着冰鉴坐起,约莫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又知道我马车里坐的是谁?”楚风冷笑:“赶紧让开,若是耽误了我家爷救治,你们大夏皇帝都赔不起的。”
“明明是你的车突然蹿出来的……”
那女子还想争辩一二,被另外一道女声打断。
“墨羽。”
马车帘子掀开,带着面纱的姬云熙看了一眼对面马车,淡淡道:“让他先过。”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交叉处,两辆马车刚好要往对方来的路拐,两边的速度又都不慢,这不就撞上了,真要说起来两方都有责任。
“少主……”墨羽有点不忿,冷眼睨了楚风一眼才架着马车往路旁让。
对方让了一步,楚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朝姬云熙拱了拱手:“多谢。”
说罢正要挥马鞭。
姬云熙突然又道:“方才听闻你家主子病了,我略通岐黄之术,可需要我替他看看?”
楚风诧异,女子会医的可不多见,不过他是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替自家王爷看病的,再次拱手道:“不劳烦姑娘了。”
姬云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不过是听到对方说大夏皇帝都赔不起这话,猜测对方身份不一般。
想着若是能让对方欠下自己一个恩情,不管以后能不能用上,她都不亏。
故而才会有此提议。
竟然对方不信她,多说无益。
马车行驶了起来,在经过姬云熙身边时帘子被风吹起一个角。
轩辕策随意一撇,只这一眼,他心下大震。
然而楚风根本不知道轩辕策醒了,急着送他去医馆,将马车赶得飞起。
轩辕策回过神,忙道:“停车。”
楚风心下一喜,勒紧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他钻进马车里:“王爷,你没事了?”
轩辕策却不理会他,掀开帘子往后望,方才停在那拐角处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放才可看清那姑娘的长相了?”轩辕策问。
楚风脸上的表情一僵,他觉得王爷自从来了大夏就越来越奇怪。
在轩辕国时放着府中的王妃不管,清心寡欲十几年,甚至一度被别人认为他不行也从不解释。
现在倒好,见一个就盯一个。
前面刚被那见过三次面的小丫头坑了一把,竟然还不长记性。
他觉得自己作为王爷的亲信,绝对不能让王爷重蹈覆辙,有一个小丫头就够了。
所以他摇了摇头:“没看清,人家带着面纱呢。”
他说的也是实话。
轩辕策瞪了他一眼:“我是问方才那人的额头上,是不是有个花钿?”
楚风继续摇头,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无比肯定:“没有,王爷你是不是看差了?”
轩辕策拧眉:是他看错了?
楚风不等他想清楚,又道:“一定是你的伤还没好,所以出现了幻觉,属下这就带你去医馆。”
怕被轩辕策看出他在说谎,说完楚风就出了车厢。
然而他刚抓起马缰,就听轩辕策的声音传来:“调头回去。”
楚风:……
他不情不愿的调转马头,赶着马车用比行人走路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往回走。
轩辕策受了内伤,哪怕醒了也没多少精力,故而也没发现不对。
等马车重新回到那条路,除了行走的路人,哪里还有第二辆马车。
“王爷,找不到了。”楚风道。
这里是主街,七拐八绕的到处都是路,谁知道方才那辆马车去了哪里。
轩辕策撑着身体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失望的闭了闭眼:“罢了,可能真是我看错了,使团队伍何时能到京?”
“大概再有两日便能到……”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逆天改命(二更)
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在那,墨羽冷冷的看着楚风的马车离开。
转身对车里道:“少主,他们走了。”
姬云熙勾了勾唇:“去查一下,轩辕策来大夏所为何事。”
方才她也看清了车里的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那头白发她绝不会看错……
天机谷就在轩辕国内,所以她对轩辕国的情况再了解不过,包括轩辕策与那女人的关系。
说来也是可笑,她爹恨轩辕策,她娘恨那个女人,两人结合诞下的她自小就被灌输了两份恨意。
以她对轩辕策的了解,连轩辕国的事都不上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参加别国皇帝的寿宴。
只能是……
另有目的!
……
入夜,一家人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纳凉,宋璟辰将打算送家里的几个孩子去书院的决定说了。
这事下午夫妻二人就商量过,除了铁蛋和林邵年龄稍大,其余四个都还小,不上学能做什么?
“什么?还要念书?”欢姐儿大惊,连手上的冰碗都吃着不香了。
冰碗是由沈易佳描述,墨鸢做出来的,将冰块敲碎,上面撒一层蜜饯碎,花生碎。
用料虽然简单,但一家人都喜欢吃。
沈易佳笑眯眯的点头:“当然要念书,你看话本子里的将军,读过书的叫有勇有谋,没读过书的都叫莽夫,你以后想当个莽夫?”
欢姐儿喜欢舞刀弄棒,天天说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连李氏都拿她没办法。
沈易佳这是一针见血的戳中了她的死穴。
欢姐儿焉了,她不想当莽夫。
剩下的浩哥儿也不敢有意见。
林邵却不想读书,在青平镇念书一月就要好几两银子的束脩,到了京城肯定更贵。
“大嫂,我不想念书,你之前不是想做生意赚钱吗?我去帮你守铺子。”
沈易佳一顿,不等她开口,林邵又道:“我认识的字已经很多了,我又不参加科考,也不想当将军,再念下去也没意思。”
沈易佳歪了歪头:“你真的不想读书?”
林邵忙不迭点头:“我比较喜欢赚钱。”
铁蛋跟他一样的想法,让他去读书就是浪费钱,之前他在学堂都是睡觉度过的。
沈易佳其实也不喜欢读书来着,看两人坚持,询问的看向宋璟辰。
宋璟辰问了两人几个问题,见他们确实无心念书,也不再强求。
铁蛋今年十五,林邵只比他小一岁,两个人都是懂事的年纪,宋璟辰并不想过多干预两人的人生。
只道若是改变主意了便跟他说。
两个人顶着浩哥儿和欢姐儿羡慕嫉妒的眼神连连保证一定。
林淼淼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欢姐儿捂住了,欢姐儿忿忿不平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你要丢我一个人去念书?”
林淼淼:……
明明她比欢姐儿大了一岁,可是在欢姐儿面前,她怎么那么像是小的那个?
最终只有铁蛋和林邵逃过了继续念书的命运。
京城最好的书院自然是皇家书院,别说他们家拿不到皇家书院的入学名额,就算可以宋璟辰也打算将人送去里面。
他选择了口碑不错的秋鹿书院。
秋鹿书院分男学和女学,京城官职不高又没办法送家中子女进皇家书院的,或者是那些家中有条件没有官职的也可以进去。
不过不管是那种,进去都需要参加入学考试,以浩哥儿三人的水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定了学院的事,天色也不早了,各自沐浴一番回房歇息。
……
京城郊外的一处庄子。
昏暗的书房里,姬云熙凝眉看着手中的字条,在她的对面,坐着一白衣男子。
“有什么不对吗?”男子开口问。
姬云熙没说话,将字条放于一旁,拿起书案上的龟甲放好,掏出三枚铜钱掷了进去。
看着里面的卦象,她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
说罢拿起三枚铜钱再掷,结果跟方才是一样的。
她正欲伸手再试一次,手腕被白衣男子抓住,他叹了口气,温声道:“事不过三,你说过的。”
姬云熙一愣,只觉被男子握住的地方一片滚烫。
男子似乎也察觉不妥,忙松了手:“抱歉。”
姬云熙脸上泛起一朵红晕:“无事。”
随即看着卦象,她的秀眉再次蹙起:“我今日见到宋璟辰了,你确定这是他的生辰八字?”
男子点头:“没错,确实是他的。”
“不对,他的面相与八字不合。”姬云熙笃定道。
她作为天机谷少主,从小便学习占卜之术,甚至长老们都夸她有天赋。
一般情况下,她只要看一个人的面相,多少能看破些什么。
可是宋璟辰就像一张白纸,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按八字来看,这人现在应当是身体羸弱之躯,年少家破人忙的孤星命格,最重要的是此人活不过及冠之年……”姬云熙将自己占卜的结果解释了一番。
虽然今日见到宋璟辰之时,他是靠别人扶着的,可怎么也跟羸弱搭不上边吧?
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确定这个八字不会有错,因为……
“你确定?”他问。
姬云熙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然而面对白衣男子,她却没有像在谷中之时大发雷霆,不过脸色也不太好。
她伸手将铜钱收起来,淡淡道:“我卜的卦,从不会出错。”
白衣男子看出她的不悦,摇头笑笑:“我自然信你,只是他离及冠只有一年时间了。”
不仅如此,人家的娘,弟妹都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娇妻在怀,哪里就是孤星命了?
这也是姬云熙不解的,她查墨诩的死时就查到了宋璟辰,对他的情况自然了解。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眼前人,她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天机谷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姬云熙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想到曾经长老说过的,她瞳孔一缩:“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改命!他身边有人将他的命格改了。”
这样一来,这个八字算出来的东西等同于作废,这也能解释为何宋璟辰的面相她看不透了。
“改命吗?”白衣男子喃喃重复了一句。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命格真是玄妙的东西啊。
就是不知道替他改命的人,改了一次还能不能改第二次了。
————
解释一下,若是没有佳佳,世子出狱后,身体得不到治疗,从此会落下病根,腿也好不了。
再到回下沟村的路上,李氏和浩哥儿,欢姐儿三人会死在黑衣人的刺杀之下。
世子会走上造反的路,最终失败收场。
这也是姬云熙算出来的。
不过,嗯哼,谁让有了佳佳这个变数呢?
都是我的亲儿子,亲闺女,绝对不会虐哒。
还有还有,放心吧,是佳佳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哈。
第三百六十六章 救人(二合一)
翌日,沈易佳起了个大早,特地让墨鸢给自己挽了个美美的发髻,又换上了李氏新给她做的衣服。
她今日要送欢姐儿和淼淼去书院报名!
她没见过书院是什么样的,之前浩哥儿他们去念书的时候她去了浔阳城。
前世也只在大花口中听过学校二字,逃出去后还没来得及去见识一下就被车撞来了这边,但是她猜测应当都差不多吧。
虽然每个院子都有小厨房,但是一家人还是习惯了在一起吃饭,小厨房最多用来烧水沐浴。
她和宋璟辰到前院正厅的时候,墨鸢和李氏正在将早膳摆上桌,几个小的都还没起来。
沈易佳抓了一个馒头:“我去叫他们几个起床。”
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念书,但是这并不等于她不喜欢送人去。
还有一点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嗷嗷嗷,她好像有点坏。
当对上欢姐儿和林淼淼那一脸的没睡醒还可怜巴巴的眼神时,沈易佳这个想法就更强烈了。
秉承着坏人做到底的原则,她一手一个将两人从被窝里提了出来,放到院子里。
“快去洗漱,我去叫浩哥儿。”
于是浩哥儿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林邵和铁蛋倒是醒了,两人正蹲在院子里刷牙。
看着沈易佳风风火火的进了浩哥儿的房间,又提着浩哥儿出来,两人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忙跑回自己屋。
沈易佳觉得莫名其妙:“他两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浩哥儿的一声尖叫,他扑腾着从沈易佳手中挣脱下来,红着脸捂着小胸脯跑回屋。
大嫂是个流氓!
唔唔唔,他守了十一年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原来是他们嫌弃冰太贵了,三个小男子汉觉得自己不能给家里赚钱,那总得多省点钱吧?
少用一块冰就等于省了一两银子呢。
于是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铁蛋将另外两个人叫到一起,给两人出了一个不用冰睡觉也不热的法子。
那就是光膀子睡。
他们三人住一个院子,平时院子里的事都是他们自己做,没人会来,就算光着膀子也没人看得到。
铁蛋的提议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他两人的认可。
只是谁也没想到沈易佳会突然杀进来,不止浩哥儿,其他两个蹲在那的也还没穿衣服……
沈易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为何如此,她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看他们那瘦唧唧的小身板?
美人相公的好看多了好吧。
她朝浩哥儿的屋喊了一声让他快点,转回了欢姐儿她们的院子。
女子出门总要慢点,她们刚到前院,浩哥儿三人也来了。
三人脸都红得不正常,低着头不敢看宋璟辰。
“发生了何事?”宋璟辰眼皮一跳。
一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沈易佳,方才只有这丫头去过后院。
沈易佳摇头摇头再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绝对绝对没有看到三个人不穿衣服的样子。
浩哥儿缩着脖子道:“没事,就是有点热。”
林邵和铁蛋:“对,太热了。”
宋璟辰撇了三人一眼,没在继续纠结这个:“坐下来吃饭吧。”
沈易佳松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的时候她不觉有什么,被宋璟辰问起时她突然就心虚了。
还好三个臭小子不笨。
用过膳,沈易佳和宋璟辰正要带着浩哥儿三人出门,李公公又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咱家来得可是时候。”
沈易佳撇了撇嘴,想说不是时候,太不是时候了,没看到他们正要出门吗?
可惜李公公看不到她的怨念,依旧笑眯眯的。
他今日是带着圣旨来的,崇安帝先是针对浔阳城的事褒奖了宋璟辰一番,赏下了不少华而不实的东西,最后又任命宋璟辰为大理寺卿。
大理寺主要负责查案,所查的案子要交给刑部复审,最终由崇安帝定夺。
说好听点也是个正三品的官职,干的却是最累又得罪人的活。
若是没有昨日那一茬,崇安帝其实连这个正三品的官职都不愿意给。
不过他很快又想通了,没了辅国公府,没了宋家军。
宋璟辰不过就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是得替他办事。
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刚刚好,手中也有查案的权利,刚好可以帮他查失踪少女的去向。
查少女一案,属于他跟宋璟辰的一场交易,无须明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李公公留下赏赐后便走了,除了一些布匹,其他都是钗环首饰。
说是赏给宋璟辰的,却没有一样是男子能用上的东西,反而都是一些年轻妇人用的。
李氏的年纪带这些个不合适,欢姐儿还小用不上,再直接点,不如说都是赏给沈易佳的。
沈易佳对这些东西一点也没兴趣,因为宋璟辰跟她说了。
这些东西,不,能,卖!
真抠门,不知道他们最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崇安帝当然知道,但是他觉得女人爱钱不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是的,从邓公公口中得知沈易佳是个爱财之人后,崇安帝便决定要迂回的收买沈易佳了。
还有什么比枕边人更让人不设防的吗?
可惜沈易佳不是一般人,她喜欢的就是单纯的真金白银。
甚至她一点也没体会到崇安帝的这层意思不说,还嫌弃的很。
让墨鸢几人将东西搬进库房,她催促着宋璟辰出门。
男学和女学虽然都属于秋鹿书院,但他们其实并不在一个地方,中间还隔了两条巷子。
男女大妨嘛,沈易佳懂的。
秋鹿书院在城西那边,离柳儿街不远不近,坐马车约莫两刻钟就能到。
院长是先帝在位时期唯一一个连夺三元的状元,他的妻子也是当时京中有名的才女。
当然,人家是真才实学的才女,而不是像沈茹芸那种掺着水分的假货。
原本该是官拜内阁的大才,但自从院长夫人身患重病后,院长便决然的辞官,反而在京城开办了秋鹿书院。
院长夫人单名一个秋,人人都尊称她一声秋夫人,院长姓鹿,这也是秋鹿书院名字的由来。
夫妻二人分别负责男学和女学,不过秋夫人身体不好,女学的事基本都是由监院在管,定夺不了的,才会寻了她。
传言都说鹿院长爱惨了秋夫人,辞官是为了多点时间陪她,办书院也是秋夫人一生想做的事。
总之两人的爱情故事那是感天地,泣鬼神,跟老王爷和老王妃的相比也不遑多让。
连秋夫人病了二十年还没死都能说成是老天爷不愿意看到有情人阴阳相隔。
事实也差不离,鹿院长辞官确实因为想多陪秋夫人,开办书院也是两人想做的事。
但秋夫人之所以能撑着病体到现在,却是因为鹿院长一直用好药给她养着,再者人家只是身体弱,并不是病入膏肓。
马车在女学门口停下时,宋璟辰这边刚介绍完。
沈易佳全当听话本子,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旁边放一碟瓜子了,若不是欢姐儿提醒,她还想让宋璟辰多说点呢。
……
宋璟辰要陪浩哥儿去男学那边,所以由沈易佳带着欢姐儿和林淼淼进去。
起初宋璟辰是不太放心她的,还是沈易佳拍着小胸脯保证才让他同意下来。
沈易佳将宋璟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名帖递给守门的婆子,那婆子拿着名帖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
她将三人直接带去了监院所在的礼义堂。
监院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看着很是严肃。
她打量了三人一眼,最终将视线放在两个小的身上:“你们两多大了,之前可念过书?”
看着严肃,但是说话还挺温柔的。
其实沈易佳看着也不大,若不是她梳着妇人发髻,监院定会将她也误认为是要来进学的学子。
欢姐儿和林淼淼规规矩矩的答了她的问题。
监院点了点头,让人拿来两张考卷,想了想又道:“你们不必紧张,这些都是些基础的题目,若是你们当真念过书,自然能搭上。”
欢姐儿和林淼淼齐声应是,各自坐到一书案前开始答题。
她们两个是不紧张,可沈易佳紧张啊。
这里的书香味太浓,她一走进这个屋子就有点头皮发麻。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考试的是她。
沈易佳搓着手臂,暗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跟着进来了,在门口等还能到处逛逛。
监院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想法,召来一女侍吩咐道:“你带宋夫人出去走走。”
沈易佳差点感动哭,行了个礼跟着女侍出了礼仪堂。
站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大大松了口气。
女侍被她逗笑,安慰道:“徐监院看着严肃,其实为人最是宽和不过。”
沈易佳讪笑,没法解释让她紧张的不是人,而是里面的氛围。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在外面走动的人并不多。
女侍带着沈易佳将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包括讲堂外面。
看着里面一个个穿着同样的学生服,端正坐在书案前的人,沈易佳没由来的又有点羡慕。
反应过来后忙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掉。
她催促着女侍带她离开,女侍只以为她是担心在这里会影响里面的学生上课,对沈易佳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又带着沈易佳逛了一会儿,一女侍匆匆走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女侍有点为难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眨了眨眼:“你要是有事且先去忙着,我自己随便走走。”
“多谢宋夫人。”
沈易佳对学院的兴趣是因为以前没看过,方才逛一圈下来那点好奇早没了。
加上她答应过宋璟辰会乖乖的绝不闯祸,所以女侍离开后她也没打算再逛。
她凭着记忆的方向走,准备去礼仪堂门外等欢姐儿两人。
然而她发现自己越走越偏。
“方才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呀。”沈易佳挠了挠头。
偏偏附近也没见着一个女侍,连想问个路都没法。
她刚想往回走,突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阵阵咳嗽声。
“问个路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一盏茶后,沈易佳成功的爬上了那堵墙。
入目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两旁养了一些花。
沈易佳不懂花,只觉得比青平镇那变态男院子里的姹紫嫣红好看多了。
院子里还搭了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面有一个妇人半躺在藤椅上。
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咳嗽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沈易佳咋舌:这是有多喜欢看书,咳成这样还要看。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沈易佳用一只手撑住墙头,腾出一只手朝里面的妇人挥了挥:“那个,打扰一下……”
沈易佳自认为自己说话很轻,很温柔,脸上也挂上了迷死人的笑,说话也够礼貌。
然而不想她话还未说完,那妇人手上的书突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说,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哦豁,闯祸了!
沈易佳真是要冤死了,不带这么玩碰瓷的!
她环视一圈院子,也没见着第二个人,脑中突然就想起宋璟辰说的那个病了二十年还撑着一口气的秋夫人。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她就是这么倒霉。
沈易佳根本想不到除了那秋夫人,还有谁会病成这样都要呆在书院。
再想到鹿院长对这夫人的重视,若这人就这样没了。
别说浩哥儿三人还能不能在秋鹿书院念书,恐怕还会给宋璟辰招惹祸端。
书院院长,教书育人二十栽,门下学生无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沈易佳也顾不得私自进别人的院子礼不礼貌了,双手一撑,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她先是跑到秋夫人面前探了探鼻息。
还好,那口气还在。
她试探性的晃了晃秋夫人的手臂:“夫人,你醒醒。”
就算实在要死,也要等别人来,告诉他们跟她无关再死吧?
可是秋夫人一点反应也无。
沈易佳欲哭无泪,抬头瞥到院子角落的一口水缸。
水缸旁边还有几个葫芦瓢,应当是用来浇花用的。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用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的水,往里面滴了一滴灵液,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去一大半。
看着剩下的水,沈易佳想了想又用另一个瓢舀水将它加满,这次她喝得让里面只剩下一小口。
真的只剩一小口,多一口都没有!
沈易佳将那口稀释了两遍的灵泉水灌进秋夫人口中。
静等片刻,秋夫人的气息果然稳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翻墙出了院子。
沈易佳并没注意到,她刚转身,秋夫人的眼皮就动了动,看着她翻出去后,再次晕了过去。
“嗝。”院墙下,沈易佳揉了揉撑得大了一圈的肚子打了个嗝,也不敢再偷懒,乖乖的往回走。
不是她小气,是美人相公说了,灵液太过神奇,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她怕一滴下去秋夫人明天都能跳广场舞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哦,对了,广场舞,她逃出大院后有幸见过两回,还别说,挺好看的。
前方传来脚步声,沈易佳刚闯了祸有点心虚,脚快过脑子,一个闪身躲到了假山后。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敢漏出来。
等人走过去了,她从假山另一边出来,刚走两步,就听到说话声。
“姬姑娘,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家夫人这两日身子越来越差,一日就要晕上好几回……”
沈易佳:麻麻批,果然是碰瓷的,还我灵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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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今天更三章。
感谢一直追到现在的小可爱,最近成绩差到不能再差,订阅也寥寥无几。
有小姐妹建议我缩短剧情快点完结。
但是我不舍得,因为这是我喜欢的故事啊,我还是想把它完整的写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偶遇(三更)
不出所望,三个人都顺利通过了考试。
书院早就开课,他们能进是因为那名帖。
属于插班生,监院当场就阅了卷,再根据他们学识水平分班。
欢姐儿曾经毕竟是辅国公府的孩子,进学比林淼淼早。
按理说成绩应该会比林淼淼好,然而那小丫头愣是算着分数答题,觉得林淼淼答不上来的她也不做,最终两个人成功分到了一个班。
沈易佳没看出来,只觉得他们能通过就已经很棒了。
宋璟辰却是看了一眼答卷就发现了问题,好几道他曾经考过欢姐儿的题都留了空白。
他从试题上抬头看向欢姐儿。
欢姐儿缩了缩脖子:“淼淼胆子那么小,若是我不在,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虽然有点怵自家大哥,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要像大嫂保护他们一样保护比她弱的林淼淼。
宋璟辰:这都跟谁学的?
浩哥儿是不爱学习,但他的脑瓜子聪明啊。
平时宋璟辰教的他听一遍就会了,这次考得也不错,被分去致远堂天字号丙班。
对这些分班沈易佳听得晕乎乎的,总之就是致远堂的学生都是有可以下场考试的水平那种。
按照每个学子身上现有的功名分甲乙丙,再按分数分天玄地……
不过科举暂时跟浩哥儿也没多大关系,他们能回京是宋璟辰救浔阳城有功被特赦,不代表谋逆一事就不存在,宋家子孙就可以入朝为官了。
浩哥儿若是想要进考场,除非哪天谋逆一事翻案……
正三品的官职是需要上朝的,沈易佳醒的时候宋璟辰早就出门了。
她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腕,愤愤的磨了磨牙,都说了要早起要早起,就是不听!
她原本还想送他出门的。
“大嫂,你起了吗?”门外响起欢姐儿的声音。
头一天上学,昨日沈易佳答应了会送他们去书院的。
她火急火燎的穿衣洗漱吃早餐,因为男学更近一点,所以先送浩哥儿去的男学那边,之后再送的欢姐儿和林淼淼。
书院有食堂,但是得另外收费,而且不便宜,所以三人都自带了中午的膳食,一人一个小食盒。
吃食是墨鸢一大早就做好的。
沈易佳看着两人进去才离开,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集市。
昨日看见秋夫人院子里的那个葡萄架第一眼,她就想到了要在家里也搭一个,顺便再搭几个秋千。
不管是她还是墨鸢,对京城都不熟,两个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卖木材的铺子。
一根比成年男子手臂粗不了多少的木头就要五十文。
沈易佳:你怎么不去抢?
她肉痛的要了三十根,只交了定金,等铺子将东西送到家再付剩下的。
从木材铺子出来,还要去买一些菜种。
这两天林邵和铁蛋闷不啃声的就把后罩房前面的院子开垦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菜种这个东风。
京城的每条街卖什么都有一定的规范,卖菜的在另外一条街上。
马车离开卖木材那条街没多久,突然停了下来。
墨鸢:“小姐,前面的路被堵了。”
沈易佳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铺子门口挤满了人不说,后面的人都排到路中间了。
这里不是主街道,路本来就不宽,也就够一辆马车过的,他们这么一堵马车根本过不去。
那铺子上面也没个招牌,大门被堵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
沈易佳好奇问:“那铺子是卖什么的?”
生意这么好,一定很赚钱吧?
而且看那些人的穿着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小厮婢女。
墨鸢将马车靠边停下,走过去拉住一人交谈了几句便回来了:“那是一家书肆,那人说那什么风流才子的新书今日发售,他们都是来抢购的……”
“风流才子?”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沈易佳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瞪大眼:“这京城也卖风流才子的话本子?”
就那写的乱七八糟的书,误人子弟都误到京城来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拦路虎(一更,三千字章)
墨鸢不明白沈易佳反应为何这般大,刚想说不知,旁边一道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噗,小娘子不是京城人士吧,这风流才子的话本子本就是从京城流传出去的。”
所以准确来说不是卖到京城,而是从京城卖出去的。
沈易佳扭头看去。
她们的马车靠在路边,旁边就是个茶摊,说话的是坐在茶摊里的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娃娃脸少年。
少年看着与那有点脏污的茶摊格格不入,可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注意到沈易佳的目光,还冲她眨了眨眼。
沈易佳抿了抿唇,问:“你认识风流才子?”
不然怎么知道他的书最开始放在哪里卖?
少年一噎,撇开视线:“不认识。”
“哦。”沈易佳转头再次看向前方的人群。
少年:就这样?
他只觉纳闷,将头凑到茶碗上方,可惜那茶汤太过浑浊,根本照不清他的脸。
他回头问站在一旁的随从:“我今天脸没洗干净?”
随从还真认认真真凑过去看,良久才道:“洗得很干净。”
“那是我不好看了?”不应该啊,他现在还能察觉到对面茶楼好几双正偷偷看他的视线呢。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他的魅力依然在。
少年放心了。
茶摊与马车离得这样近,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沈易佳耳里。
她翻了个白眼,其实少年长得确实不错,可沈易佳看过的美男子太多,早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肤浅了。
再说了,美男子看多了美人相公会吃醋的。
等了一会儿,前面的人群也没有要散的趋势,反而又多了几个主子带着小厮在那挤的。
“墨鸢,换条路走。”沈易佳吩咐。
“哎,你们不买话本子?这次出的可是鹿鸣艳第五册。”
既然知道风流才子,那肯定看过他写的话本子。
只要看过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少年觉得沈易佳会这反应一定是刚到京城所以不知道鹿鸣艳更新到哪一册了。
一般这些话本子在京城卖出去后,传到别的地方路上就要花费一些时间,然后再请人誊写又要时间,等他们开始出售的时候京城已经开始卖下一册。
正因如此,许多非京城人士为了早点看到新册,都会拖亲友帮忙买了寄过去。
甚至有些头脑灵活的小贩在其中找到了商机,这边一出售就跑来买上十几本。
拿到别的地方卖,价钱直接可以翻上一翻。
这也是为何书肆门口会挤这么多人的原因。
沈易佳古怪的看了少年一眼:“我为什么要买?”
“当然是因为他写得好。”少年说得理所当然,注意到沈易佳的表情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难道你不觉得?”
他脸上就差写上“大家都喜欢,你怎么可以不喜欢”这句话了,配上那张娃娃脸,无辜又委屈。
沈易佳牙疼,怎么搞得她不喜欢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刚好墨鸢已经将马车调转好了方向,沈易佳扯了扯她的袖子。
墨鸢会意,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哎,你……”
少年还想追,被随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强摁牛喝水的道理。
“她她她,她不喜欢我的脸就罢了,竟然还不喜欢我的书,真是岂有此理……”上官珩气得原地跳脚。
被同一个人打击两次,太可恨了。
他气得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挨揍的命运。
“哎哟,王爷,你看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呢,不差她一个。”随从安慰。
上官珩看了一眼堵在那的人群,气呼呼的坐回去灌了一口茶,拿出挂在腰间的折扇,“唰”一下打开扇了扇。
许久才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却说宋璟辰下朝后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以前没有利益冲突时,提起宋璟辰这个人大家还是或夸赞或惋惜。
可人家现在突然空降下来当了他们的老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理寺卿下面还有左右少卿两人,好不容易等到上一任大理寺卿到了年纪致仕。
包括少卿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二人中一人能升官顶替大理寺卿的位置,再从下面提一个人上来替少卿的位置。
哪怕升官的不一定是自己,可至少有个指望不是,现在是啥都别想了。
断人前尘,如杀人父母,他们对宋璟辰能有好脸色才怪。
众人敷衍的给宋璟辰行完礼,看到在宋璟辰后面进来的罗思诚,一个个凑上去。
“罗大人来了啊。”
“罗大人早。”
说来这里面最惨的还要属罗思诚,他以状元之身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就来了大理寺任左少卿一职,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只等上任大理寺卿一退下,罗尚书和宣平伯再运作一番,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大理寺一把手的位置。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上任大理寺卿在致仕的折子里举荐的是他。
就等崇安帝盖个戳他就可以将少一字丢掉,却不想杀出个程咬金。
昨日看到上面下来的公文时他差点都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脸。
在学业上被宋璟辰压了一头便罢,都家破人忙了还能冒出来挡他的路。
他怀疑宋璟辰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罗思诚压下内心的不忿,笑着对同僚拱手:“各位大人也别凑在这了,都各自去忙吧。”
众人讪笑着拱手离开,对宋璟辰都没这么恭敬的。
罗思诚这才看向宋璟辰:“恭喜啊。”
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职房。
那眼神仿佛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了。
罗思诚脸上红白变幻,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沈易佳买完菜种到家时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家里三个上学的和一个上职的是不回来吃饭的。
李氏和林邵三人等她回来一起用膳。
沈易佳刚走进正厅。
李氏就迎了上来:“佳姐儿,你上哪儿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她倒不是怪沈易佳回来的晚,只是京城太乱,担心沈易佳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沈易佳不好意思说自己对京城不熟,带着墨鸢走了许多冤枉路,只说路被人堵住了,她们绕了点路去买菜种。
用完了膳,沈易佳带着林邵和铁蛋将葡萄架搭了起来,就搭在前院的石桌那里。
她还买到了葡萄苗,刚好可以挨着木桩种,等苗长起来了就可以用起到遮阳的作用。
又在三个院子里各搭了一个秋千。
做完这些,也快到书院下学的时辰,沈易佳匆匆沐浴换了身衣服就又出了门。
他们从下沟村来的时候赶了三辆马车,一辆宋璟辰上职用,沈易佳用了一辆,还有一辆她见半夏她们没有代步的车就让她们拿去用了。
到男学的时候,那里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都是来接人的。
沈易佳让墨鸢将车靠边停下,刚要去找浩哥儿。
浩哥儿自己找过来了。
“大嫂。”浩哥儿恹恹的喊了一声。
沈易佳只以为他累了,揉了揉他的头让他先上车。
浩哥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的爬上车。
“墨鸢,你在这看着浩哥儿,我去接欢姐儿和淼淼。”
前面太挤,坐马车过去还不如她走路快。
交代了一句,沈易佳就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从小巷子去女学近。
男学女学的下学时间都是一样的,欢姐儿她们肯定也在门口等着了,她怕去晚了两人着急。
沈易佳想快点,不想巷子里又出现了拦路虎。
也不是拦她的,而是有人在巷子里打人,看穿着还是秋鹿书院的学子,四五个人在那摁着一个人打。
巷子就一条笔直的路,沈易佳一出现对方就发现她了。
书院不允许学子打架,这条很少人走的小巷子就成为了他们斗殴的圣地。
打人的几人先是一惊,抬头一看是个娇俏的小娘子,眼中闪过兴味。
沈易佳小眉头皱了皱,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看不清面貌的学子就收回了视线。
她没打算管这闲事,他们只是挡了一半的道,沈易佳想过去还是可以的。
然而那几人却没打算放她过去,手一伸就把剩下半边道给挡住了。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呀?”为首的学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易佳那张好看的脸问。
秋鹿书院是口碑不错,不过不管哪里都会刺头。
就好比这几个,都是家中有点身份,但是分到的官学名额有限,都给了嫡出或资质更好的孩子。
他们去不了只能来秋鹿书院,表面都是好学生,背地里却将心中的不平都发泄在平民学子身上,在秋鹿书院作威作福。
“你们身上有钱吗?”沈易佳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问。
“什么?”为首的学子不明所以,这时候不应该尖叫着问你们想做什么吗?
沈易佳叹了口气,再次问:“到底有没有,我赶时间。”
为首学子琢磨了一下沈易佳的话,脸上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有有有,只要你陪我们兄弟几个玩开心了……”
“有就好。”沈易佳打断他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首学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臂突然被人扣住。
然后…
?
?晚点还有一更,感谢宴紫柔和whalewendy打赏,比心
?
????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秋夫人送谢礼(二更,三千字章)
“啊……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啊……”
“你们都是……啊……死人……啊……”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痛呼声的巷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啊……”
“别打脸……啊……”
“我不敢了……啊……”
……
沈易佳陪他们好好“玩”了一会,看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六人……
哦,其中一个不是她打的!
她满意的拍了拍手,在往几人面前蹲下身,手一伸:“钱呢?”
五人对视一眼,看沈易佳的目光都惊悚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掏出身上的钱袋放到她手上。
沈易佳颠了颠手中的五个钱袋,还不少!
她将钱全部倒出来放进自己的荷包,加起来约莫有一百多两银子。
沈易佳不得不感叹京城人就是有钱,随便谁的身上都揣着许多人家里全部的家当,她喜欢!
她把钱袋丢回给几个人,想了想道:“下次还想玩的话就来这里等我,不过记得多带点银子。”
五个学子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
对了,一向都是他们这么对别人的,这话他们也说过,不过他们要钱只是顺便,主要享受的是欺负人的乐趣。
沈易佳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刚要起身走人。
一个脏兮兮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只手里还捏着一个破旧但很干净的钱袋。
沈易佳一愣,顺着那手的主人看去,那是一个嘴角破了皮还满脸脏污的少年,看着跟林邵差不多的年纪。
少年的眼里透着一股执拗。
沈易佳想说我不要你的,瞥到其他几人不甘的眼神,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钱袋。
起身绕过几人走了几步她又顿住,回头朝那几人咧开嘴一笑:“下次我在这里等你们啊。”
方才还是让他们来这里等她,现在就调了个个。
这是不是说明这女魔头以后会常来这里?
几人原还想等她走了再把气出到被他们欺负的人身上。
听到这话瞳孔一缩,忍着身上的痛抱头撒丫子就跑。
没一会儿躺在那的六人就只剩了一个。
沈易佳“啧”了一声,看样子这条赚钱的路子是行不通了啊。
她撇了剩下的那学子一眼,拿出那个破旧的钱袋打开,里面就只有十几个铜板。
比她还穷。
沈易佳咋舌,浩哥儿身上至少还有她给的一两银子呢。
她肉疼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扣出一块约莫有二两的碎银子塞进那钱袋里,随手将钱袋丢回去,淡淡道:“那几个人赔给你的医药费。”
哼,可不是她烂好心。
少年愣愣的看着沈易佳离开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在巷子尽头才收回视线。
他红着眼拿起自己的钱袋,掏出那块碎银子就想丢掉,想到什么又顿住,闭了闭眼将银子放回去……
现在的沈易佳并不知道她随手救下的少年跟她还有些渊源,若是知道也只会感叹一声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因为这一耽搁,女学门口已经不剩几辆马车了,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欢姐儿和林淼淼。
两人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就扑了过来:“大嫂,我们还以为你把我们下学的时辰给忘了呢。”
“怎么会呢?”沈易佳在两人头上撸了一把,解释道:“就是遇到点事给耽搁了。”
“方才这边马车太多,我让墨鸢将车停在男学那边了,我们走过去。”
两人自然没意见。
这时,一辆车身挂着铃铛的马车朝她们的方向驶来。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护着两个小丫头靠边走。
马车在女学门口停下,墨羽拿出脚蹬放好。
“少主,到了。”她出声提醒车里的人。
车帘被一只素手撩开,带着面纱的姬云熙踩着脚蹬款款走下车。
她蹙眉回头看了沈易佳的背影一眼。
有几个女侍迎了上来:“姬姑娘,您来了,我们家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姬云熙收回视线,跟着几人进了书院。
沈易佳注意到欢姐儿走路还一直往身后看,好奇问:“看什么呢?”
欢姐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在书院听她们说,秋夫人昨日差点就去了,是被一个姓姬的姑娘给救回来的。”
“今日秋夫人一醒来就让人去请姬姑娘来书院,好像是要当面感谢她。”林淼淼接话。
以前不了解,但是在书院待了一天,她们很快就知道了秋夫人的地位有多高。
不说她的才学如何,只说当今太后都是她的手帕交,就可见一斑。
虽然太后自从先帝去了,就自请去了皇陵那边居住,已经很久没回长安京城,可她不还是太后。
再说秋夫人的感谢,能是单纯的一句感谢那么简单吗?这可是救命之恩!
“看到方才停在那的几辆马车了吧,她们都是特意等在那,就想看看这姬姑娘是何方神圣呢。”欢姐儿道,眼中闪着好奇的光。
沈易佳看着觉得好笑:“怎么,你们两个也想看?那要不你们回去看完了再回家?”
欢姐儿一顿,狗腿道:“我才不想呢,反正那人肯定没大嫂好看,我一点也不好奇。”
林淼淼也忙不迭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脸上只差写上五个大字,大嫂最好看!
沈易佳哼了哼,总算放过了两个小马屁精,心里却乐滋滋的。
嗯,美人相公第一帅,所以她必须是第一好看。
书院这边,秋夫人为表对恩人的尊重,特意让女侍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虽以年过五旬,但是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夫人,姬姑娘来了。”一个女侍匆匆走进来禀道。
秋夫人原本半靠在软塌上,闻言坐起身子:“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女侍就领着一个妙龄少女走进来。
昨日姬云熙给秋夫人诊治时她还昏迷着,恐崇安帝寻她,她扎完针留了张方子就先离开了。
今日醒来后秋夫人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子爽利了不少,再也没有之前那时不时就要晕过去的感觉。
且常年病榻让她连下床走几步路都吃力,可今日却不同,她在院子里逛了两圈也没觉得累。
又听闻昨日姬姑娘受人所托来过,只当是她给自己诊治起的效果。
对于秋夫人来说,每次的晕倒都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从未想过还能有渐好的一天。
她自然就想见见这位救命恩人,事实上秋夫人这也是第一次见姬云熙。
“小女姬云熙见过夫人。”姬云熙站定后福了福身子。
她自信,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就比如在大夏时,她就从不会做出在天机谷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也不会趋炎附势,至少该有的礼她从不会落下。
秋夫人原本带笑的嘴角一顿,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夫人,这位就是姬姑娘。”守在她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
秋夫人反应过来,歉意的看了姬云熙一眼,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
姬云熙好似没发现她方才的失态,笑着走过去坐下。
秋夫人对她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很是欣赏,拉起她的手慈爱道:“我都听她们说了,昨日多亏了有你,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醒不过来了。”
“云熙不过是受人所托,况且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云熙也定能长命百岁。”
说起这个姬云熙心下也是奇怪,传闻秋夫人病得厉害,可昨日她把出来的脉象根本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顶多就是身子弱了一些,哪里就有传言中那么严重了。
昨日她是带着秘药来的,可因为秋夫人的身体用不上,所以她根本没用。
她甚至怀疑过秋夫人之前是在装病,可如今看这些人的反应分明不是。
倒像真的是因为她,秋夫人才好起来的。
而且她观秋夫人的面相,确实不是一个长寿之人,但是有一部分她又看不透。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压下那荒谬的想法,逆天改命不是易事,有宋璟辰这一个例外已经是难得,秋夫人不可能也有那等奇遇。
不过这些人既然要将功劳算到她的头上,她自然不会傻傻的推出去。
救了秋夫人,就等于让鹿院长欠下了一个恩情。
鹿院长背后的,可是万千学子。
她话说得谦虚,但是也没否认的意思。
秋夫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可惜除了熟悉她的嬷嬷谁也没有看出来。
“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转而看向身边的嬷嬷:“之前太后送给我一套红宝石头面,你去拿来。”
太后送的东西自然贵重,又是从秋夫人手中送出来的,这礼物不管哪方面看都是意义不凡。
姬云熙心下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忙道不可。
秋夫人安抚道:“应当的。”
嬷嬷之前就发现了秋夫人面色不对,现在听她这样吩咐更觉奇怪。
姬云熙是秋夫人请来的,知道她要来,礼物自然早早就准备好了。
还是秋夫人亲自去库房拿出来的,一套她珍藏许久的文房四宝和一副她最喜欢的字帖。
那套文房四宝连鹿院长她都没舍得给。
现在却要她去拿什么头面,嬷嬷心下不解却也没敢多话。
只一脸古怪的转身出去了。
————
?
?瓶子:佳佳,有人要给你送文房四宝和字帖呢。
?
佳佳(凶):作者大大,你出来我们聊聊,我收了那么多礼物就没一个是银子,你故意的吧!
?
瓶子:嘻嘻,世子不给银子了吗?
?
佳佳(咬牙切齿)(握拳):我相公的本来就是我的,左手给右手,有意思吗?
?
????
第三百七十章 寻人(二合一)
城南有一条巷子,被人叫做奴儿巷。
因为里面住的,多是靠着帮大户人家做活维持生计的人。
他们不同于那些家生子,一般就只签活契,在大户人家做些粗活的,平时并不住在主家。
此时巷子里除了蹲在自家门口洗菜淘米的妇人,还有不少孩童在那玩耍嬉闹。
“明安,你怎的现在才回来,你娘她……”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的妇人拉住一少年,待看清少年脸上的伤,她惊呼出声:“哎哟,明安,你这是被人打了不成?”
“婶儿家有药酒,你等着,婶儿给你拿……”妇人说着就要转身进屋。
王明安拦住她:“多谢婶子,我没事,你方才说我娘怎么了?”
“嗐,你娘趁你去了书院,又跑去接了浆洗的活,结果让人给抬着送回来了。”
见王明安一脸焦急的就要走,那妇人忙把他拉住:“我已经帮你家叫大夫看过了,大夫说都是饿的,没什么大碍。
方才我送粥过去时她已经醒了,就是你这个样子回去她不得更担心?”
王明安一愣,衣衫回来之前他已经整理过了,脸上的伤是没办法,但是他说摔了他娘也会信,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妇人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袖子:“把外衫脱下来,婶子帮你补补你再回去。”
王明安顺着她扯的对方看去,才发现袖子上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
他感激的朝妇人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妇人就将补好的衣衫拿出来了。
王明安接过穿好,抿了抿唇问:“多谢婶子,请大夫花去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妇人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邻里邻居的,说这些作甚,再说大夫没开药,要不了几个铜子,快家去吧。”
王明安没动。
妇人无奈道:“成,那你给婶子十文钱就行了。”
怕他不信,妇人又道:“请的也不是什么大医馆的大夫,他就要了这么多。”
王明安这才从钱袋里数了十个铜板递过去,又朝妇人深深一揖:“婶子的恩情明安记下了。”
看着王明安笔直的背影,妇人摇头笑笑:“这孩子。”
走到巷子最里面一间破旧的宅子门前,王明安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
“夫人,你怎么了?”嬷嬷担忧的出声询问。
自从姬姑娘离开,秋夫人就一直盯着院子里的那面墙发呆,平常只要一有精力就看书的人何时这般过?
秋夫人回过神,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觉喉间一阵痒意,她忙用帕子掩唇。
一时之间院子里又响起低低的咳嗽声。
嬷嬷看得忧心不已,忙上前替她顺气。
“不是说今日好多了吗?怎得又咳起来了?”一道有些许苍老的声音响起,哪怕不去看来人的脸,光听这声音就能听出满是担忧之意。
秋夫人摆了摆手阻止嬷嬷继续动作,抬头看向来人,含笑道:“是好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以前咳起来那是没完没了,哪像今日,也就方才咳了几声。
鹿院长明显不信,走过去牵起秋夫人的手探了探温度,皱眉道:“怎得穿这样少,你的身体不要了?”
这话像是在埋怨秋夫人,但他的视线却看向了嬷嬷,责怪之意明显。
秋夫人身子骨弱,哪怕三伏天,身子都是冷的,以往别人穿薄衫,她穿的都是夹棉的袄子,今日却换了一身轻便的秋衫。
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说今日要见姬姑娘,想穿得爽利些。”
不等鹿院长再说什么,秋夫人就嗔怪了他一眼:“你别怪阿慧,是我要这么穿的,整日穿那么厚,你是想闷死我好寻个小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又说这样的话来刺我。”鹿院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慧嬷嬷起来:“去给夫人拿件厚实些的衣衫。”
慧嬷嬷应是回了屋,不一会儿就拿了件大氅出来。
鹿院长接过亲自给秋夫人披上,等慧嬷嬷退下,他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到姬姑娘了?”
“嗯,见到了。”秋夫人神色淡淡的应道。
秋夫人身体不好其实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只不过年轻时没这么严重,也就没多少人知晓。
随着年纪增长她这病情也越发严重,直到有次晕倒差点醒不来,鹿院长怕她哪天就真的走了,干脆辞了官,就是想多陪陪她。
这也跟外界相传的相差无几。
这样的身子自然要不了孩子,鹿院长又不愿在房中添人,故而两人膝下一直无子女。
这一直是秋夫人的憾事,鹿院长曾提议去族中挑一个来养,她只说这种事要看眼缘,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想今日用过午膳,夫妻二人闲聊时她突然说想认个义女,鹿院长便猜到了她指的是谁,对秋夫人的决定他从来不会有意见,自然说好。
“那姬姑娘不合你眼缘?”鹿院长问。
两人夫妻几十载,都老夫老妻了,怎会不了解对方?
她这态度一看就不对。
秋夫人蹙了蹙眉:“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顿了一下,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你知道的,我看人最准了。”
当初就是她自己一眼相中了比她大了十来岁的鹿院长。
她这一辈子快到头了,同样的也证明了她没看错人。
鹿院长苦笑摇头,这话她不知说多少遍了,可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那你说说,哪里不对了?我给你分析分析?”他还是希望她临走前能达成这个心愿。
“我总觉得救我的不是她。”秋夫人抚了抚额:“我那会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一个背影,也不像是女学的人。”
良久,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着她从那里走出去的。”
鹿院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分明是一堵墙:“莫不是你看差了?”
“我也正纳闷呢……”秋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鹿院长看过去,她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鹿院长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心中一片酸楚,这在秋夫人面前他是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的。
一声绵长的叹息在小院中响起,他站起身将人抱回房,细细给秋夫人掖好被子。
秋夫人平时不喜太多人伺候,身边就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女侍。
想到她纠结之事,鹿院长召来二人问道:“昨日夫人晕倒时可还有别人来过?”
慧嬷嬷那会刚好出去接姬云熙了,回来就见秋夫人已经晕倒在那,一路上看到的人都可以作证。
当时是留了那女侍在这里守着。
鹿院长看向女侍,女侍心下一紧,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一直守在这,并未看到有人来过。”
鹿院长眸子微眯,厉声道:“说实话。”
女侍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当时闹肚子,离开了一小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晕倒了,真的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夫人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守着,你怎能留夫人一个人?”慧嬷嬷训道。
幸好夫人没出什么事,不然真要连累死她。
不顾那女侍哭着辩解,鹿院长直接让人将女侍带了下去。
想了想他又吩咐慧嬷嬷:“你去问问徐监院,昨日可有什么人来过女学。”
慧嬷嬷去了,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身后不仅跟着徐监院,还有一个女侍。
“院长。”
徐监院福身行礼。
鹿院长点了点头。
不等他问,徐监院便道:“除了女学的学生,昨日只有宋夫人带着两个女童来过,当时我看她在礼仪堂待着烦闷,便让碧桃带她出去走走。”
她看向那女侍:“你来说。”
……
“阿嚏~”沈易佳揉了揉鼻子,将最后一株葡萄苗种下去。
至于菜种,铁蛋和林邵在她回来前就种完了。
现在几个人正在院子里练功。
她这边刚浇完水,墨鸢就来喊开饭了。
晚膳就摆在院子里。
沈易佳时不时看向大门的方向。
李氏好笑道:“之前南风回来传话说衙门里事情多,辰哥儿要晚点才回来,让咱们不用等他吃饭。”
“哦。”沈易佳挠了挠头。
“大嫂是不是想大哥了?”欢姐儿凑趣道。
沈易佳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几个小的笑做一团,就连李氏也是满脸笑意。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想自己的相公不是很正常嘛,又不是想别人的!
一家人用完膳在院子里闲聊。
在乡下的时候晚上没什么活动,习惯了早睡,加上明日几个小的还要早起用膳。
坐了一会儿李氏就带着欢姐儿几个回房歇息了。
沈易佳想了想,干脆把椅子搬去了门口,当起了望夫石。
宋璟辰说晚,是真的晚,眼见着就要宵禁了才回来。
府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昏黄的灯光下,远远就看见那个坐在门口双手撑着下巴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点的人。
宋璟辰不等南风将车停下就跳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
马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声音这么大也没将人吵醒,宋璟辰有点愧疚,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相公,你回来了。”沈易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宋璟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嘟囔道:“厨房留了饭。”
昨夜睡得太晚,今日送欢姐儿几人去上学又起得早,白天更是到处折腾压根没休息过,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我知道了,睡吧,我一会就去吃。”宋璟辰的声音很轻很轻。
沈易佳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安心睡过去。
皇宫。
姬云熙坐在梳妆台前,此时的她并未带面纱,铜镜中映出来的是一张足以让世间男子着迷的脸。
肌肤细润如玉,唇不点而朱,娇艳欲滴,美目微微上扬。
加上眉心那花钿,让她更添了几分妖媚。
绕是墨羽看过很多次,一时也看呆了去。
“还愣着作甚?”姬云熙蹙眉提醒。
墨羽回过神忙低头不敢再看,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瓷瓶。
她将瓷瓶里的粉末倒进铜盆里,待那粉末彻底融进了水里,才拿起一旁的帕子放进去打湿。
姬云熙厌恶的看了一眼那瓷瓶,闭了闭眼问:“之前让你查的可查到了?”
墨羽将帕子拧干,拿着温热的帕子垫在姬云熙的眉间,恭敬道:“查到了,似乎是来寻人的。”
“寻人?”姬云熙蹙眉。
“嗯,他到大夏京城后便一直住在灵隐寺,有人听到他与主持的对话,提到了‘十七年前’,‘女儿’这样的字眼。”墨羽将帕子拿下。
只见姬云熙眉心那花钿竟奇迹般不见了,让她的好颜色生生降了几分。
墨羽眼中没有一点波动,转而又拿起一旁的朱笔沾了些早前便调好的特殊颜料,重新在她眉心上勾画起来。
她的动作很是娴熟,仿佛重复过无数遍,不一会儿,一朵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彼岸花就出现在姬云熙的眉心。
宛若天成。
姬云熙嗤笑:“他的女儿不是在轩辕国王府吗,怎么跑大夏来寻……”
说到这,她一顿,定定的看向墨羽:“你是说十七年前?”
墨羽点了点头,显然知道自家少主想到了什么。
十七年前,上一任谷主因贪玩私自离开天机谷,后更是为了一个男人扬言要脱离出谷,舍去那谷主的身份。
结果遇人不淑,回到谷中时以被废去了一身功力。
由于她触犯族规在先,直到现在还被关在禁地中。
长老们一直用她的事迹来警醒后辈,故而这事在谷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跟在姬云熙身边,墨羽知道的又比旁人多一些。
那就是负了那人的男子,正是轩辕策。
姬云熙看向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了抚眉心那花钿:“那女人十七年前背离出谷,直到七年前才回去,他们之间若是有个女儿……”
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幽幽道:“墨羽,好像有个人比我更加名正言顺了呢!”
墨羽垂下眸子:“就算真有这么个人存在,也不过是罪人之女,或许连占卜都不会,最有资格做谷主的,只有少主您。”
“是吗?”姬云熙很满意她的回答,忽而眸子一冷:“可是那些老家伙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毕竟,他们怕死得很,若是有人能让他们不死……”
——
今天本来打算三更的,写不完了,明天补。
世子:听说你想别人的相公?
佳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第三百七十一章 偶遇渣爹(二合一)
宋璟辰上朝的第一日,大家都处在懵圈的状态,其实最初大部分官员都觉得崇安帝就算将人召回来了也不会重用,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让人家当了大理寺卿。
那些曾经在辅国公府倒下时踩过一脚的人一个个只觉头皮发麻,生怕宋璟辰公报私仇。
尤其是看赵太傅时,不由得都带上了同情的目光。
赵太傅不怕吗?他自然是怕的,怕得当天回去就病倒了,第二日直接请了病假。
为此,大家看宋璟辰的目光就更古怪了。
此时宫门尚未开,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唯独宋璟辰周围一圈都是空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萧将军也来了,他不着痕迹的朝宋璟辰点了点头,转而与相熟的武将站在一起。
宋璟辰垂下眼帘,脸上没甚波动。
这时,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原是上官裕到了。
宋璟辰站在最后面,跟着大臣一道行了礼后便没动。
有几个大臣想像往常那般凑过去混个眼熟,然而上官裕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宋璟辰走来。
“阿辰,早。”上官裕笑着打招呼。
宋璟辰拱手:“王爷。”
就没然后了。
上官裕摸了摸鼻子:“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宋璟辰提醒:“宫门快开了。”
上官裕自讨了个没趣,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倒是让刚到就看见这一幕的上官珩气得不轻。
他跟宋璟辰不是一类人,所以交集并不多,不讨厌也没有喜欢,态度平平。
可是他却很是喜欢上官裕这个二哥,在他看来宋璟辰这就是不识好歹。
宫门打开,官员按品级排好队陆续进殿。
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早朝时间一般不会太久,今日亦是一样。
下朝后,宋璟辰径直去了大理寺,昨日他一天都在熟悉以往的案宗。
原本这些案宗都会归类好,方便以后可以针对性查阅,可是他拿到的却是被人刻意打乱的。
他什么也没说,愣是看了一天。
这就给人误以为他很好欺负的错觉,今日他再走进衙门的时候,连敷衍的行礼也没了,仿佛没他这个人。
宋璟辰也不恼,唤来另一位少卿,是一位姓杜的大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杜大人在大理寺的人缘没罗思诚好,换言之就是后台没有罗思诚硬。
“你想再进一步吗?”宋璟辰开门见山。
杜大人:……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谁不想升官发财死妻子?
呸呸呸,升官发财就行了!
……
沈易佳把欢姐儿几个送去书院后就去了半夏她们开的那个酒肆。
她还没想到要做什么营生,到京城后什么都要添置,钱流水似的出去,她的小金库只剩一千多两银子了。
这几天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京城的情况,总算明白半夏她们当初的艰难。
五百两银子跑京城做生意,也就她敢这么吩咐了吧?
不说有没有赚钱,至少那几个丫头做到了。
酒肆的位置之前半夏就与她说过,就在城南的碧水胡同。
马车到了胡同口停下,沈易佳让墨鸢在胡同口等着,自己走进去。
之所以能确定是这条胡同,是因为她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胡同的路不大,但胜在干净,酒肆的位置在靠中间一点。
沈易佳刚到,就见一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那人骂骂咧咧一阵也不敢再进去,啐了一口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们半夏姐姐,下辈子吧。”一个小姑娘叉着腰站在门口冲那人大骂。
沈易佳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背影,都快能当半夏她爹了,于是颇为认同的点头:“下辈子也不可能。”
“对,下辈子也……”茯苓下意识接话,话说到一半顿住,回头看到是谁,她惊喜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沈易佳想说过来看看,茯苓已经朝铺子里喊:“半夏姐姐,白果姐姐,你们快出来,小姐来了。”
她这一吼,沈易佳怀疑半个胡同的人都能听到。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是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
没一会儿,沈易佳就被五人围住了。
一个要带她看酿酒的地方,一个要给她看账本,茯苓更是嚷嚷着她们刚研制出来一款新酒,让沈易佳尝尝。
沈易佳汗颜,倒不必如此。
沈易佳过来其实就是想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点启发,然而并没有。
现在沈易佳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会打架没点手艺还真不行。
突然有点怀念青平镇的地下斗场了。
了解到几人晚上都是打地铺睡觉,沈易佳抿了抿唇让她们拿着手上的钱现在这附近租赁一个房子。
现在这么睡可以,冬天肯定不行,房子是迟早要租的。
当然也可以每日回府里住,可是这里距离柳儿街有点远不是。
五个人感动的眼泪哗哗。
沈易佳:……
“对了,小姐,我看见大丫了。”半夏突然道。
“大丫?”沈易佳有点懵:“谁啊?”
“就是在浔阳城时住我家隔壁的一位姐姐,两年前不见的。”半夏解释道:“虽然两年不见她的变化挺大的,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半夏越说眼睛越亮,大丫在京城出现,是不是说明她姐姐也在?
可惜她只见到了她一次,后来就再也没看到过了。
“你跟她相认了?”沈易佳问。
半夏摇头:“我看到她在胡同口经过,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沈易佳抿了抿唇:“这事我会回去跟你们姑爷说的,下次如果再见到熟人你们记下就行,别冒冒然上去相认。”
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从酒肆出来,沈易佳想着半夏说的事,那本名册美人相公已经给了崇安帝,但是并不是柳飘飘给的那本。
他模仿柳老爷的笔迹重新做了一本,只挑了一部分抄上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添了一些不该在上面的人。再刻意弄旧,里面的名单真真假假,崇安帝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沈易佳不知道的是,崇安帝拿到名册的当天,宫里就有五六个宫婢因为犯错被抓了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被崇安帝宠幸过的妃子。
可惜那些人早就被洗脑了,无论如何用刑都没有说出有用的东西。
这也导致了崇安帝更加忌惮做这事的人,相对而言,他不知道朝中还有谁可信,宋璟辰反而成了例外。
这还只是浔阳城的名册,谁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还有多少?又都在哪里?
皇宫还是官员后宅?
走出胡同,沈易佳爬上马车,吩咐了一句去长安大街,马车刚行驶起来,迎面一辆青布马车从旁边驶了过去。
这种马车一般是用来租赁的,没什么特别。
“等一下。”沈易佳突然叫停。
马车停下,她掀开帘子往后看,青布马车已经拐进一条巷子了,她忙跳下车追上去。
“买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一个商贩挑着箩筐从一条巷子拐出来,沈易佳差点一脚给他踢飞了去,还好及时刹住。
商贩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鸡飞蛋打,还乐呵呵的看着沈易佳问:“姑娘,要来个包子吗?”
沈易佳磨了磨牙:“不要。”
说罢绕过小贩,然而她刚到那个巷子口,原先那辆青布马车就迎面驶了出来。
马车从她身边经过,沈易佳特意看了一眼,方才坐在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站在巷子口,看着那排大门紧闭的房子,沈易佳一时犯了难。
“小姐,怎么了?”墨鸢追了上来。
沈易佳拧了拧眉:“收利息。”
墨鸢:你什么时候又借别人钱了?
不等她问,就见沈易佳从裙摆上撕下一片布料,往脸上一蒙,走到第一家去敲门。
墨鸢想了想,学着她的样子也将脸蒙了起来。
“谁啊?”开门的是个胖妇人。
看见门外站着两个打扮怪异的姑娘,胖妇人想也不想就要把门关上。
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都会带面纱不错,但是没有这两个这样怪异。
沈易佳脚往前一伸抵住了门,大气的递过去一角银子:“婶儿,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点事。”
胖妇人古怪的看了沈易佳一眼,看着年龄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再瞥一眼那快有一两的银子,她伸手接过,下巴一仰:“什么事?”
“这附近有没有住一个姓沈的?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老男人?”沈易佳违心的继续描述:“就是三四十的样子,长得挺俊,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
实则就是个人渣。
胖妇人听她前一句正要答没有,听到第二句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易佳。
可惜除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她探头出去往两边看了看,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说话。”
这是有戏?
沈易佳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婶儿。”
胖妇人态度不怎么好,但是还是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示意二人坐。
不一会儿又端来两碗水。
这院子里有一颗大槐树,坐在槐树下倒是挺凉快的。
沈易佳接过碗没喝,主要是她不想露脸。
胖妇人也只是习惯了客人上门端水,她在一旁坐下:“你是那人什么人?”
沈易佳一顿,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胖妇人却一脸恍然大悟,看沈易佳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你说的那人,我知道,时常会过来,就住第五家。”
沈易佳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站起身道谢就要走。
胖妇人却一把将她拉住:“你可要想清楚了,住里面的那女人可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你这过去大闹一场没准还得把那两母子接回家,到时候不是更加膈应。
要我说这世界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妹子你想开点。”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这是把她误以为是那渣男的正室,来抓奸的了吗?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能看出她年纪不大吧?
这婶子什么眼神?
沈易佳不知道,只要男人有地位有钱,京中多的是老夫少妻的。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想了想又觉没必要,朝她点了点头走了。
胖妇人啧啧道:“我就说那张娘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平时就一副狐媚样,还说什么自家男人是做生意的,忙着做生意才不常回家,呸。”
胖妇人越嘀咕越起劲,想了想出门去找别人说嘴了,这事可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等她走出门,原先那两人已经不在,胖妇人只以为对方是听了她的劝回去了。
摇头感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阿嚏~”可怜女人沈易佳趴在屋顶上,看了一眼下面滚做一团的狗男女。
只觉辣眼睛。
她现在已经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懂的沈易佳了。
她是会用手帮美人相公纾解的沈易佳!
她看了一会儿就撇开头不看了,怕长针眼。
没一会儿,屋顶又落下一个人。
沈易佳看见墨鸢手里的麻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去帮我把那个女的打晕,把那个男的装进去。”
说罢解释了一句:“他们没穿衣服,我不能看,不然你家姑爷会吃醋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保证不让你未来相公知道。”
墨鸢嘴角抽抽,方才沈易佳已经告诉她下面那人是谁了。
是小姐的爹,从小就苛待小姐。
她面无表情的跳到院子里,一脚将房门踢开。
沈易佳捂脸:做贼是这么做的吗?你怕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吧。
女人尖叫声刚到喉咙就被墨鸢一个手刀敲晕了。
“大胆,你到底是……”沈平修又惊又怒,脑中第一怀疑的就是陈氏派了人跟踪他。
墨鸢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团吧团吧往他嘴里一塞。
一麻袋套了上去,打上死结。
抬头看沈易佳,仿佛再问,然后呢。
沈易佳跳下院子,看着在麻袋里不停“唔唔唔”挣扎的人,心情大好。
她走过去直接将人扛起:“走了。”
说罢顺着屋檐再次爬上屋顶。
墨鸢方才想过提麻袋的,发现根本提不动,看着沈易佳扛着人在屋顶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第三百七十二章 暴揍渣爹,晓真相(二合一)
沈易佳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这阵子她忙得实在腾不出手去找沈平修,结果这人想不开自己送到她面前。
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这大好机会。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狗男人竟然还背着陈氏养外室。
陈氏此人表面端庄贤惠,实则最是善妒,否则沈府后宅不可能连个妾室也无。
陈氏若是知晓这狗男人的所作所为,沈家不得乱成一团?
她原是想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暴揍一顿收点利息先。
临了想到什么直接将人敲晕往马车里一丢,又去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吩咐墨鸢出了城。
她按着原主记忆去了王氏的埋骨之地。
当初王氏年纪轻轻便病逝,陈氏以不吉利会坏了风水一说,说服了沈平修另外找了个地方将她安葬,并未葬到沈家的祖坟。
沈易佳觉得王氏若在天有灵应当会感激陈氏这个决定的。
马车在京城郊外一山脚停下,墨鸢提着香烛纸钱跟在后面,沈易佳扛着沈平修吭哧吭哧就上了山。
此时正值午时,热辣的太阳晒得沈易佳出了一身汗,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孤坟时愣了一下。
以沈平修和陈氏的尿性肯定是不会派人来打理的,沈易佳原以为会看到坟头草都半人高的场景。
却不想孤坟四周干净得连一根杂草都没有不说,墓碑前面还放着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从王家二老去世,王氏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至少原主长到五岁也没听过外祖家还有什么亲人。
若非如此,当初王家二老也不会为了给王氏找个依靠选择穷酸的沈平修。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来这里祭拜王氏。
“唔唔唔~”
这时,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的沈平修突然醒过来。
沈易佳回过神,毫不客气的把人往王氏的墓碑前一抛。
她走过去摸了下那两个馒头,软软的,还带着点余温,说明这是今日放的。
沈易佳拧了拧眉,难道是那个美人大叔?
不怪她会这么想,她之前认定了美人大叔是对王氏求而不得的人,知道她的死讯后会来祭拜也很正常。
可让沈易佳想不通的是,这里也没见着烧过东西的痕迹。
美人大叔看着也不像缺钱的人,跑来祭拜一次怎得连纸钱蜡烛也不带。
实在不行你放点肉啊,就放两个馒头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就想想,人家能来已经是重情重义了。
至少比她这个霸占了人家女儿身体的人要好,若不是今日突发奇想,她都没想过要来祭拜一下,沈易佳表示汗颜。
如此想着,她暂时没去搭理在一旁不断挣扎的沈平修。
点燃蜡烛,在王氏墓碑钱跪下一点一点把纸钱烧了,同时小声嘀咕:“若是你在天有灵,应当已经见着你女儿了吧。
我也不是故意要霸占她的身体的,我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
不过虽然责任不在我,但是我用了她的身体是事实,为表示感谢,我会帮你们母女两报仇的。
害过你的,欺负过你女儿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碎碎念半天,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的错觉,竟然看到两根蜡烛上的火焰无风自动了一下。
卧槽!
沈易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小姐,你怎么了?”墨鸢赶忙上前将她扶起。
沈易佳回过神,看了墨鸢一眼,稳下心神再去看那蜡烛,发现并未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她又没害过王氏母女,要怕也不应该是她怕呀。
想通了,沈易佳看着墓碑小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沈家人好过的。”
说罢将剩下的纸钱丢进火堆,起身走到沈平修身边狠狠踹了一脚。
沈平修口中塞的东西不知何时被他挣脱掉了,痛得他惊呼出声:“啊~你是谁,赶紧放了本官,否则……”
一句话没说完,沈易佳又是一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踢到了哪里,隐约还听到咔嚓一声。
沈平修痛到失声,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放……放肆……”
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定是扭曲的。
沈易佳抬腿想再踢,想到什么又收了脚,她蹲下身将麻袋拖到王氏的墓碑之前。
伸手就想解开麻袋,又想到里面的人没穿衣服,索性将麻袋底撕开了一个口子。
沈易佳扯住沈平修的头发,让他的头漏出来。
沈平修刚想转头看看是谁敢这么对他,头就被一个大力摁在了。
映入他瞳孔的只有“亡妻沈王氏如萱之墓”几个大字。
沈平修瞳孔一缩,惊恐的问:“你,你到底是谁?”
沈易佳勾唇冷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当初你是怎么逼死王氏的?”
因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加上沈平修处于巨大恐慌之中,竟觉得身后的声音阴深深的。
他想摇头否认,然而头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哆哆嗦嗦道:“我,我没有逼死她,她是病死的……”
沈易佳不耐烦听这个,扯起他的头重重往地上一摁,直接让他额头磕出了血,血线顺着他的额头划落,看着格外渗人。
“再说错一个字,我就将你的头拧下来。”沈易佳恶狠狠的吓唬。
她之前就想不通这点,梦中原主无意中偷听到他在追问王氏东西在哪里。
若真是那个密室的地图,为何那个首饰匣子在沈家十几年他都没怀疑。
原主一出嫁他就跟认定了似的,甚至让沈茹芸千里迢迢追去下沟村找她讨要?
见沈平修趴在那不说话,沈易佳摁着他头的手稍稍用力。
“我,我无意中听闻王老爷子给她留了一大笔钱,那会有个晋升的机会,我想,想用钱疏通一下……可是她说那些钱是给二丫头当嫁妆的,不能动……”
沈易佳拧眉,果然不是同一件东西吗?那又是谁让他来找首饰匣子的?
“我,我只是想找到那笔银钱,谁知道她病得站都站不稳,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这点跟原主看到的一样,亲眼看着爹爹将娘亲杀死。
小易佳害怕得躲回房中,之后更是大病一场直接将这段记忆给忘记了。
“我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让她拿钱不是应该……”
沈易佳听到他这么不要脸的狡辩,气得磨了磨牙,摁着他的头“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下。
注意到沈平修两眼翻白要晕过去才停了手:“那些钱呢?”
沈平修脑袋晕乎乎的,压根思考不了东西,全凭对身后人的恐惧在回答:“钱,钱都给岳父了,他说他给我走通。”
他口中的岳父自然是陈氏的父亲陈尚书。
沈易佳牙疼,这人这么蠢,难怪十几年才坐上侍郎的位置,估计陈家把他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其实沈平修后来也很后悔,当初他殿试成绩勉勉强强才进了二甲,靠着陈尚书才得以留在京城。
那会他一切都要依靠陈尚书,自然对他的话不疑有他。
却不想陈尚书看他一朝得势就抛弃了王氏这个糟糠之妻,怕他以后也那么对陈氏,根本就不想让他爬得那么快。
可想明白了又能如何?他在京中依然要靠着他陈家,难不成还能去将这笔钱要回来不成?
后来能让他再进一步也是看他这么些年对陈氏百依百顺,多少放心了些。
若是当初他脚踏实地,哪怕外放,只要好好做出一番政绩,十几年下来,恐怕也是能升迁到京城的。
可惜沈平修如今除了继续巴着陈家,根本别无选择。
因为他一旦有别的举动,就等于得罪了陈家,那更加讨不到好。
沈易佳可不知道沈平修这些年的憋屈,她只知道属于原主的钱都被这人霍霍没了。
她咬牙忍住将人一巴掌呼死的冲动,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王氏留给沈二小姐的匣子里到底有什么?”
“匣子?我不知道,是别人找上我,说有人把东西放在王氏那,只要我把东西拿给他,他就会让我得偿所愿……”
沈易佳:“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那人拿着皇家的令牌,我连他的脸都没见到。”
沈易佳:这人这么蠢,科举的时候到底怎么考上的?
问不出东西了,沈易佳索性将人又摁回麻袋中。
“你想干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快放了我……”
沈易佳:“我想干你大爷。”
说罢,她捏住那个口子,提起麻袋就往地上轮……
沈易佳轮出了一身汗,直到墨鸢提醒里面没动静了才停手。
她将人一丢,看向墓碑道:“今日先帮你要点利息。”
如果直接弄死不是太便宜他了?
“小姐,你确定他还活着吗?”墨鸢突然问。
沈易佳摆手:“放心吧,我收了力道的。”
她又对着王氏的墓碑拜了拜,才带着墨鸢下山。
至于沈平修?
呵呵,那外室醒了肯定会去报官,报官了自然有人会来找。
不过这样一来陈氏肯定会知道外室的存在,那样就有好戏看了。
从山上下来,沈易佳没有直接回城,想着出都出来了,干脆再去看看团子,顺便带点不要钱的鱼回去。
……
看着蹲在那抓鱼抓得乐呵的人,团子翻了个白眼,原本看到无良主人这么快就来看自己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它觉得抓鱼才是这人目的,看它只是顺便的。
沈易佳想着不能弄脏了这里,这次便没在这里杀,准备抓回去再处理。
“团子,这些天没有别人来这里偷鱼吧。”沈易佳抽空回头看了团子一眼,她怎么觉得这里的鱼比上次来更多了?
团子“嗷呜”着摇头。
它要怎么说,它守了几天,没看到偷鱼的,倒是时不时能看到有人来这里放鱼?
尤其是上次那个男人,每日都会来倒一桶鱼进去呢。
沈易佳不知它所想,没有人来过就好,手下动作不停,一边催促墨鸢赶紧用藤条将鱼串好。
墨鸢一默,看了看立在旁边的石碑,放生池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原来小姐之前说在山里发现了一个有很多鱼的池子是放生池,可是在放生池抓鱼真的没事吗?
想到这,她手下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一定要在被人发现之前离开……
“咳咳。”
背后传来咳嗽声。
墨鸢一惊,立马闪身挡在沈易佳面前。
后者倒是一点不慌,还眼睛亮晶晶的回头冲着声音响起的方向问了一句:“美人大叔,是你吗?”
她话刚落,就见一脸苍白的轩辕策被楚风扶着从竹林里走出来。
“你病了?”沈易佳惊讶,几天不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好似被蹂躏过的小白花似的。
轩辕策嘴角一抽,莫名就看明白了她未尽之语,嫌弃的挥了挥手让楚风走开点。
自己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摇头道:“无事,就是受了点风寒。”
楚风翻了个白眼:之前不知道是谁走到哪都要他扶着的。
风寒?沈易佳古怪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想到什么她将手中的鱼串好,又跑去一边将手洗净才拉着墨鸢走过去。
“我家墨鸢医术很好,让她给你看看吧。”
轩辕策还没开口,楚风就一把挡在他面前:“不必了,主持大师已经派人去请了姬姑娘,想必人也快到了。”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小姐这么不靠谱,楚风可不敢再把自家王爷交给人家治。
沈易佳歪了歪头,明显感觉到这次楚风对她的敌意很大,她自认为自己不欠这两人什么的。
会提议让墨鸢帮他治也是看这大叔长得好看的份上,竟然对方不乐意,她才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拉着墨鸢转身就走。
反正鱼也抓得差不多了。
轩辕策警告的看了楚风一眼,开口:“等一下。”
沈易佳停下步子回头:“我要回家了。”有事你就快说。
轩辕策手抵唇低咳几声才道:“那就有劳了。”
沈易佳冲楚风哼了哼,刚要叮嘱墨鸢一定要好好治,给他看看。
恰巧这时,一个和尚跑了过来。
来人看见那串鱼也跟没看到似的,对着几人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才对轩辕策道:“主持让弟子来跟轩辕施主说一声,姬姑娘到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终相见(二合一)
“那太好了。”楚风就跟见到救星似的,立马就凑过去要扶轩辕策。
轩辕策拧了拧眉,看向沈易佳,小丫头明显不开心了。
“爷,人家主持特地为了你去皇宫请的人,人都到了,你不过去不合适吧?”楚风看出他的迟疑,连忙劝到。
那姬姑娘怎么说也是有点名望的。
反观眼前这小丫头,第一次遇见她就吐了王爷一身,第二次坑王爷的银子,第三次更过份,几条烤鱼直接让王爷病倒了。
若不是她,王爷的病情哪会这么严重?
总而言之他觉得王爷遇到她准没好事。
现在哪还敢让她的一个婢女来给王爷诊治,要是治出个好歹来,他就算将这两人杀了都不够给王爷偿命的。
沈易佳磨了磨牙,楚风那脸上就差写上“不信任”三个大字了。
原本对方让不让墨鸢治她也无所谓,可是楚风的态度太过欠揍,反而激起了她的反骨。
不信墨鸢就是不信她,不让治,那她还偏要治了。
她闪身上前一把揪住楚风的衣领,随手一甩:“你给我起开。”
“砰”一声,楚风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谁也没想到沈易佳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这一切发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楚风懵了一瞬,直到屁股上传来痛感才让他反应过来。
然而就算反应过来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丫头出手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随即又涨红了脸,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像丢破布一样丢出去了,虽然是趁他不备,可他还是觉得丢脸。
他忍着痛爬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就要杀向沈易佳:“你……”
“楚风,住手。”轩辕策呵斥一声。
他的话是对楚风说的,然而眸子却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沈易佳。
确切的说,自从沈易佳出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那张白皙紧致的小脸。
眸中有震惊以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易佳见楚风不敢动了,松开紧握成拳随时准备着将人揍成猪头的手,冲着楚风扮了个鬼脸才笑眯眯的看向轩辕策。
“你放心,我家墨鸢……”话说到一半她顿住:“美人大叔,你怎么哭了啊?”
她这话一出,楚风也诧异的看向自家王爷。
哪里哭了,只不过眼睛有点红,眼眶有点湿润罢了。
楚风绝不承认他家王爷会哭。
沈易佳才不管他,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轩辕策,摸了摸下巴,认真的夸赞:“不过你这样子还真好看。”
眼泪欲落未落,加上那一脸的虚弱,妥妥的病弱美人。
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别,说他是女人沈易佳都信。
轩辕策闭了闭眼,隐下眼中的情绪,扯出一抹笑道:“眼睛进沙子了。”
“哦。”沈易佳不信,风都没有,哪来的沙子,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往旁边一站:“墨鸢,你来给他看看。”
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和尚有点尴尬:“轩辕施主,那主持那边……”
“你去回了他,就说……”轩辕策顿了一下,转而道:“我一会过去寻他。”
却没有提让姬姑娘给他诊治一事,和尚张了张嘴,念了句佛号便转身离开。
“那边有个凉亭,去那边看可好?”轩辕策询问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眨了眨眼,只觉莫名其妙。
虽然美人大叔之前对她也很客气,可现在怎么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难道是看她这么厉害怕被她打?
沈易佳觉得自己真相了,她心虚的点了点头,没忘记把自己的鱼拎上。
楚风有点担心,可又不敢忤逆自家王爷,只能恹恹的跟上。
不想刚走两步,一只大虫突然窜到他的身前,若不是他及时反应,差点一剑砍下去。
团子回头睨了他一眼,屁股一扭一扭的追上自家主人。
楚风:他这是被一头畜牲鄙视了吗?
……
凉亭内,墨鸢收回手,淡淡的开口:“久郁成疾。”
这种情况说严重不是很严重,说不严重也不尽然。
轩辕策是因为长期积郁导致体内气血运行不畅,经脉堵塞。
说来之前被主持那么一气对他反而有好处,否则再过个三年五载,他压制不住时再爆发,那真是药石无医了。
但是因为他这样的情况持续太久,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需要慢慢调养。
轩辕策愣了一下,垂下眸子没说什么。
沈易佳没听懂,但是她相信墨鸢,可楚风就不一样了,他对沈易佳主仆是连一根头发丝都不相信。
此时听墨鸢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忍住就想反驳,恰巧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皇叔,你在这啊。”
沈易佳是背对着来人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猛的回头,惊讶道:“钱有德,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一副人傻又钱多的模样,再看跟在他身边的柱子和栓子,不是钱有德又是谁。
钱有德瞳孔一缩:“大,大嫂。”
为什么这丫头会在这里?
沈易佳是在山里见了团子然后翻山上来的,前面的那些和尚根本不知道后山多了她这么一号人。
再者钱有德问了轩辕策的去向后就直接找过来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沈易佳拧了拧眉,指了指轩辕策:“你们认识?”
“钱有德?”轩辕策扯了扯嘴角,怎么不干脆叫得(dei)有钱?
轩辕子铭:那不是不好听吗?
对上沈易佳的目光,他干咳一声:“他是我叔,我当然认识。”
沈易佳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古怪:“那你刚刚叫他黄叔?他姓黄,你姓钱?”
“咳咳。”轩辕子铭差点咬到舌头:“那个,其实……”
他正要措辞该怎么解释钱有德这个名字是假的,视线在沈易佳和轩辕策两人脸上一扫,他惊道:“你,你的脸怎么回事?你眉心上的印记呢?”
他当初可就是靠这个印记,再加上那熟悉的眉眼才认定这人跟皇叔要找的人有关的。
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很多,然而天生眉心带花钿的却极其罕见,更别说那图案还一模一样了。
被他这么一问,沈易佳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自己的额头,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鼓了鼓腮帮子反驳:“哪有什么印记,那不过是我画着玩的。”
然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虚还是没有逃过注意力一直在她脸上的轩辕策,再加上她方才下意识的动作……
轩辕子铭不信,之前他见过沈易佳用黑炭去遮那个印记,若真是画的,直接擦掉就是,何须多此一举。
他怀疑沈易佳是用脂粉遮住了,几步过去,伸手去搓她的眉心。
沈易佳忍住想一脚将人踢飞的冲动,对墨鸢摇了摇头。
任由他把自己的眉心都搓红了才拍掉他的手,凶巴巴道:“都说没有了,你想找死是吧。”
“怎么会呢?”轩辕子铭喃喃重复这一句,不死心的又想伸手再确认一下。
却说那和尚回到主持大师的禅房时,主持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跪坐在他对面蒲团上的姬云熙。
和尚心中不解还是开口将轩辕策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主持一愣,不等他开口姬云熙便浅笑道:“讳疾忌医可不行,要不然我过去吧。”
主持正想着要如何让这两人见一面呢,姬云熙的话正中他下怀。
“阿弥陀佛,姬施主所言甚是。”
说罢他吩咐那和尚带路,和尚想说人家已经找了别的大夫了,而且还是不让治就要揍人那种。
可对上主持目光,他最终还是闭口不言,默默在一旁领路。
“啊~”
一行人刚到,一个人影突然朝她们倒飞过来,姬云熙隐在长袖下的手动了动,很快又收了回来,一把扣住想要出手的墨羽像一旁避开。
主持眼皮子一跳,往和尚身后一躲。
前面的人突然避开,和尚被飞出来的人砸了个正着……
和尚:今日出门前应该让师兄帮忙卜一卦的。
轩辕子铭没想到方才还让他摸的人,第二次他再想上手就突然发飙了。
身体悬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接下去在床上躺几天的准备……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柱子和栓子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轩辕子铭这时也反应过来压到人了,起身后顺手拉了一把那倒霉和尚,见他无大碍松了口气。
他控诉的转身去看沈易佳,这一看才发现气氛不对。
凉亭里的沈易佳和面无表情的墨鸢都看着他身边之人……
他那平常八风不动的皇叔更加夸张,方才明明是坐着的,此时已经站起来了,一脸的震惊毫不加掩饰。
他好奇的扭头看去,这一看直接惊在了原地,原来是他孤陋寡闻了吗?怎么这人也有那个花钿?
沈易佳眨了眨眼,压下心中的狐疑,收回脚朝轩辕子铭挥了挥拳,哼了哼:“下次你再敢占我便宜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轩辕子铭觉的冤枉:“我只是想……”
话说一半注意到自家皇叔投过来警告的眼神,他舌头一拐委屈巴巴道:“我只是想你了,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哼。”沈易佳傲娇的撇开头不理他,转而去抖趴在她脚边的团子。
姬云熙蹙了蹙眉,目光在沈易佳眉心处顿了一下便收回了。
她看了一眼楚风,最后才看向轩辕策,仿佛没发现他的异样似的,朝他福了福身:“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楚风惊讶出声。
姬云熙莞尔一笑:“我也没想到主持让云熙来看的病患竟会是你家主子。”
“楚风,你见过她?”轩辕策一眨不眨的盯着姬云熙的额头,放在石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由此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楚风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之前与我们马车撞在一起的就是她。”
当时他还对王爷说了谎,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可他那时又不知道人家就是姬姑娘,否则也不会拒绝她说要给王爷诊治的提议。
“阿弥陀佛。”主持念了句佛号:“姬施主是有名的神医,老衲带她来给你看看。”
轩辕策一愣,看了一眼沈易佳,后朝姬云熙点了点头:“有劳了。”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明明墨鸢都已经给他看过了。
她气呼呼的拍了拍团子的头站起来:“走了。”
说罢看也没看轩辕策一眼,拎起放在一旁的鱼转身就走。
墨鸢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姬云熙,大步跟上。
“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轩辕子铭忙跟上去。
看着沈易佳离开的背影,再次跟姬洛离开时重合,轩辕策心中一阵刺痛,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
楚风眼疾手扶着他坐下,急道:“姬姑娘,我家爷他……”
姬云熙上前给他探了脉,得出的结果与墨鸢一般无二。
楚风嘀咕道:“原来那丫头是真会看病。”
他说得小声,然而在场的人还是听到了。
姬云熙了然,难怪她觉得方才那主仆走的时候都气的不轻,原是因为她抢了她们的病患。
只是方才那人的面相……
“你姓姬?”轩辕策突然问。
姬云熙不解的看了一眼轩辕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良久才点了点头:“正是。”
……
沈易佳一路下山,跟团子打了声招呼就爬进了马车,不顾在身后喊破了喉咙的轩辕子铭,催促墨鸢:“快,回家。”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方才她其实并未生气。
因为看到姬云熙那一刻她就想不到别的了。
但是她记得美人相公说的,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可她又怕自己隐藏不好,索性就假装生气。
她知道自己眉心的印记是怎么来的,也看到过天机谷第一任谷主的画像。
她跟画像上的人又长得那么神似。
要说她跟天机谷没有丝毫关系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会让墨鸢帮她将眉心印记隐去的原因。
而且她还想到了一事,方才那人姓姬,天机谷第一任谷主也姓姬……
——
我不喜欢剧透,但是大家都在纠结,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1,轩辕策当初那么对姬洛是有原因的,后面会写,不过虽然有原因,伤害了她是事实,所以会虐一下他。
2,不会认错,一定不会,看他对轩辕子铭的暗示就知道了。
3,下个月会有爆更。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跟风(二合一)
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支队伍停在那,队伍最前方是几辆奢华的车架,路两边则站满了百姓,有不少官差拦在百姓前面不让他们靠近。
沈易佳放下车帘。
看样子要等那个队伍进城后才能进去了。
墨鸢将马车靠边停下,无须她们去打听,就听到百姓在那议论。
“真不愧是轩辕国,看那马车上面都镶满了宝石。”
“听说这次来的人不仅有轩辕国君最宠爱的三皇子,就连靖安王也来了。”
……
靖安王是谁啊,轩辕国国君的亲弟弟。
轩辕国前任国君死得突然,国君上位时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因他年少,轩辕国的朝堂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佞臣把控,国君几乎被架空。
这般局势长达五六年之久才被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扭转,后轩辕国君封其弟为一字并肩王,同国君平起平坐。
虽然这么些年甚少听闻这位靖安王的事迹,但并不妨碍他在轩辕国的地位之高。
沈易佳听了一耳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墨鸢在听到靖安王三字时眼珠子动了动,不过很快便归于平静。
等了有约莫一刻钟,使团队伍才被人迎进去,沈易佳还听到有人议论说皇帝派了贤王来接待云云。
贤王?沈易佳拧了拧眉,许久才想起二皇子上官裕就是贤王来着。
使团进去后,清道的官差才放行,百姓们陆续进城。
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冲,沈易佳也平静了下来。
姬云熙是不是天机谷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原主是沈平修与王氏生的做不了假,这两人跟天机谷也搭不上边。
要说原主不是王氏生的更加不可能,在沈府,王氏根本没有那瞒天过海的本事。
她自己就更不必说,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通这些,沈易佳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怪自己太过沉不住气。
因为前面已经挤了很多人,她们的马车便没动。
不想没过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易佳好奇的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打头之人。
然后她的眸子就定在了那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他人。
那人坐在马背之上,头戴乌纱帽,一身紫色蟒服,腰间鸾带配着一把长剑,俊美的脸上带着点冷冽。
沈易佳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入目之人,非要说,那就是帅炸天了。
啊啊啊啊啊啊,美人相公怎么可以这么帅。
沈易佳双眼冒星星,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
宋璟辰上职两日,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这还是沈易佳第一次看他穿官服的样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原本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人突然看了过来。
沈易佳鬼使神差的给他丢了个飞吻。
然后她就见那人身体一僵,胯下的马儿一声嘶鸣,前蹄抬起直直在她马车旁边停下来。
他这一停,身后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沈易佳眨了眨眼,注意到宋璟辰微红的耳垂,朝他甜甜一笑:“相公。”
那声音软得像含着蜜糖。
宋世子娶亲当日家逢大变,这在京中无人不知。
换言之就是都知道他娶亲了,只是因为原主以前太过透明,很少人知道她长什么样。
如今一见是这么个天仙似的佳人,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向宋璟辰投去艳羡的目光。
宋璟辰抿了抿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你今日怎的出城了?”
哟呵,还挺正经的。
沈易佳眨了眨眼,将马车里装鱼的框漏出来给他看:“我去抓鱼了呀。”
宋璟辰身后的人看了嘴角一抽,一条条鱼这么肥,这是去鱼塘里抓的吧。
“你这是要去哪啊?”沈易佳又问。
宋璟辰看了她一眼,把沈易佳看得心里一个咯噔,才听他开口:“岳父被歹人掳走了,我恰巧听闻了此事,便带着人出城去寻一寻。”
原是那外室跑去京兆府报官的时候,宋璟辰恰巧去那边看案宗。
京兆府尹想到沈大人是宋璟辰的岳父,将这事与他一说。
当然,其中多少有点看戏的意味,岳父养外室就罢了,还在外室的床上被人掳走,这怎么看都是很丢人的事。
宋璟辰第一想到的就是家里那个小丫头干的,什么也没说,主动把这事揽了下来。
同时让南风回了宋府一趟,听闻沈易佳不在家,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他原以为沈易佳会把人带去没人的地方收拾一顿或杀了,带人出城找也只是想给她拖延些时间。
现在看来这丫头分明是把人带出城去了。
“哦。”沈易佳挠了挠头:“我爹不见了呀,那你快去找吧。”
她脸上一点异色也无,但是那小眼神一直没敢跟宋璟辰对视。
宋璟辰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快回家去吧,晚上我会早点回去。”
“好。”沈易佳忙不迭点头,乖得不得了。
宋璟辰动了动手指,忍住了想要去揉一揉那小脑袋的冲动,一挥马鞭率先绝尘而去。
他带着的人见鬼似的互相对视一眼,只觉方才看到的太过梦幻。
宋大人,也太温柔了吧。
虽然只同僚相处两日,可他平时总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难道是假的?
“美人相公一定是猜到了。”沈易佳摸了摸下巴,咧开嘴一笑。
马车到家,沈易佳刚下车还没站稳,一道破空声就朝她袭来。
沈易佳一惊,一个旋身避开。
看清出手之人,她挑了挑眉,抽出腰间长鞭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瞬间交手在一起,墨鸢蹙眉拔剑欲上去帮忙。
然而不等她上去,那边已经分了胜负。
萧若水看着自己的鞭子被缠住不得动弹,冷哼一声将长鞭丢下,气呼呼道:“好啊你,到京这么些日子也不来找我,若不是我偶然听到我爹爹说了一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呢。”
她之前因为逛青楼被她爹罚了禁足,后面偷偷跑出去几次,结果不知谁嚼了舌根,惹得他爹娘大吵了一架,无奈她只能乖乖在家待着。
刚好也快要出嫁了,所以这些日子每天都被她娘拘着在房中绣嫁衣。
直到今日才听闻了辰哥哥回京一事。
辰哥哥回京,佳佳怎么可能不跟着?
于是她打听到宋家现在的住址就杀过来了。
沈易佳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我这不是刚到京,准备安顿好再去找你吗。”
她才不会说把这人给忘记了呢。
萧若水看了她一眼:“真的?”
沈易佳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
萧若水傲娇的哼了哼:“就算你没空,也应该指使个人来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了还能不来找你?
我不管,你有错在先,你得跟我道歉。”
沈易佳捏了捏手指: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房是吧?
塑料姐妹二人没聊多久,萧家的下人就来把人叫回家了,主要是沈易佳回来的时候,萧若水已经等了有大半日,连午膳都是在宋家用的。
这也是为何萧若水那么生气的原因。
沈易佳自觉理亏,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等人一走,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范明远认义妹一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呢。
沈易佳回来太晚,李氏给她留了吃的在厨房,她囫囵填饱了肚子就帮着一起处理那些鱼。
上次的鱼还没吃完,这次又带回来这么多,几人收拾了一下午才收拾完。
“姐,我们要卖鱼吗?”
做腊鱼和豆豉鱼酱沈易佳都帮不上忙,她带着林邵和铁蛋收拾院子,铁蛋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他跟林邵不用上学,在家的时间又无聊,就想找点事做。
沈易佳认真思考了一会,那个池子里的鱼确实能卖些银子,可是要专门做这个生意肯定不够。
她总不能跑去再挖个池子养鱼来卖吧?那样也赚不了几个钱。
所以她摇了摇头:“不卖鱼,咱们留着自己吃。”
注意到铁蛋和林邵瞬间焉了的表情,沈易佳也开始琢磨要给两人找点事情干。
两人再过个几年就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不说到时候会不会搬出去住,但他们至少要有自己的事请做。
下午,她去书院接浩哥儿几人。
到男学的时候,浩哥儿依然站在门口等,看上去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他一看到沈易佳眼睛都亮了,一脸的你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沈易佳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很是配合的问了一句。
浩哥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
原来昨日他被几个学子嘲笑讥讽,他怕给大哥惹事,就默默忍下了。
不想今日去书院再看到那几个人,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被人收拾过,他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沈易佳噎了一下,心里有了个猜测。
想到昨日浩哥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有点后悔下手太轻。
她气呼呼道:“下次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带你去套麻袋。”
“这样可以吗?”浩哥儿眼睛一亮,虽然那几个人遭了报应,可不是自己动的手总归不一样。
“当然可以,咱们不让他们看见是我们做的不就行了。”
看样子那几个人也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平日里欺负人的事。
否则昨日被打,肯定会回去告状,今日也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不过一些纸老虎,多揍几次就老实了。
话说到这里,马车已经到了女学。
看着爬进来的两个小丫头,沈易佳一愣:“你们眉心……”
欢姐儿笑嘻嘻的把小脸凑到沈易佳面前:“怎么样,好看吧?”
看着那熟悉的图案,沈易佳嘴角一抽:“好看,怎么弄成这样。”
林淼淼接话道:“昨日她们见着了姬姑娘的妆扮,今日书院一半以上的学子都在眉心画这个。”
她两为了合群,也跟着画了,而且因为她们见过沈易佳眉心花钿的样子,画得比别人都要好。
到了后面,那些人都让她两帮忙画,为此她们还收获了一大波小姐妹。
沈易佳眼皮子一跳,掀开车帘看去,果然每个姑娘眉心都画着这么一个图案。
沈易佳捂脸,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是莫名很想笑。
“不过,大嫂,你那个怎么不见了。”欢姐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好奇问。
当初不是说刺上去的,那样还能去掉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随口道:“看腻了,我让墨鸢给我用药水洗掉的。”
“哦。”欢姐儿恍然大悟,日常夸道:“不过这样的大嫂也好看。”
因为一个姬姑娘,京城掀起了一股眉心帖花钿的妆扮,就是不知道那姬姑娘知道后,会不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马车经过昨日那条巷子,沈易佳想了想喊了声停车,一个人进巷子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她前脚刚走,巷子拐角处就冒出来几个鼻青脸肿的人。
其中一人苦兮兮道:“那女魔头还真的准备每天都来?”
他们的打架圣地从此就要沦陷了吗?
城南奴儿巷。
王明安难得一次下学后没被人堵着揍一顿,也难得一次没有带着伤回家。
推开破旧的院门,就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妇人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他抿了抿唇走过去夺过妇人手中的衣服:“娘,不是让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吗,我抄书赚的银钱已经够家里嚼用了。”
事实上抄书赚的钱太少,王母又坚持要他念书,日后考取功名。
他便另辟蹊径开始给书肆写话本子,一本也能卖上五六两银子,只不过王母不知道。
说罢他扶着王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放下书袋自己坐到王母方才的位置开始洗衣服。
盆里的衣服五颜六色,甚至还有女子的亵衣亵裤。
这些衣服都是附近巷子里暗娼馆的女人的,也只有她们才会将衣服丢给王母洗。
有时候王母会去那边洗,有时候拿回家里洗。
肩膀上被拍了两下,王明安眨了眨眼,隐下眼中的水雾才抬头。
王母愧疚的用一双干瘦的手比划了两下。
一般人或许看不懂,但王明安却看懂了:“你今日又出城了?”
王母点了点头,又比划了几下:“我听人说二小姐回来了,你去帮娘偷偷看一眼,她过得可还好。”
“娘!”王明安闭了闭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