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你跟我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他们后来又联系我了。”李素洋说。
颜湘眉头直接就皱起，“怎么回事？他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李素洋虽然说没有被为难，但秀气的眉毛皱着，却还是害怕一样，“他们……在向我求饶。他们说求我放过他们，说他们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让我别找人打他们了，进医院进了好几次，实在是受不住。”
颜湘瞬间就懂了。
那四个人在这件事之后被打，而当时在场只有自己，李素洋，和边倾。
在场的又只有李素洋是知道对方底细的，如果因为那事被针对，打手只会下意识认为是李素洋找人打的。
可李素洋根本就没有找人，小姑娘当时被吓成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不是自己，不是李素洋，那只有边倾了。
“颜神也猜到了吧，不是我干的，是边倾。”李素洋说，“我当时已经把他们联系方式删了，他们是换号打来的，我接到过两次。我说了不是我，他们怎么都不信。最近倒是没有了，可能是边倾气消了没继续打人。”
颜湘说了不报警，边倾就真的不报警了，但不代表他不讨回点什么。
该出的代价还是要出。
颜湘拇指磨着塑料叉子，几秒钟后说:“你就当他帮你报仇了吧。”
“不是帮我，是帮你。”李素洋说，“而且他也找过我。”
颜湘正琢磨着怎么从边倾嘴里套出话问他为什么又去找人干架，听到这也断了思绪。
“他找你干什么？”颜湘问。
“也没什么，他就是说这样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一次，说他只能忍我一次，下一次……”李素洋咬咬嘴唇，“下一次就不会因为我是女生而放我一马。不过我知道，之所以这次他放我一马不是因为我是女生，是因为你，因为颜神你护着我，他是不想惹你生气。可是没有下次了颜神，我不喜欢他了。一点也不。”
李素洋冲颜湘笑，“那样的事，也不会发生第二次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边倾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他也可以脾气好。”颜湘没明确否认，语调也是慢慢的，但说出来的文字都是向着边倾，“只是他有个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一旦有人在他原则上蹦跶，边倾自然而然就炸。”
“边倾还是很热烈的不是吗？不然你原来也不会喜欢他。”颜湘说。
李素洋没说话，就走了。
颜湘没动，坐在那里机械地把乳酪蛋糕放嘴里，但没尝出味儿。
现在要她自己去想那四个人长什么样子，颜湘愣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看来他们是没有什么面目特征。
像讨债的刀疤脸，颜湘见了一次就记住了。
这城市不大，但也有几百万人，在人海里找没有特征的四个男人有多难？
边倾又是怎么找的？调监控了？动用了多少人脉？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有多陌生，他要找人只能是花费更大的精力。
边倾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些，如果不是被打得太狠，那些人受不了病急乱投医给李素洋打电话，李素洋恰好又给自己说了，那么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边倾为自己付出了什么。
中间的一环又一环，但凡是有一个“恰巧”没有出现，这件事情是不是就被埋在岁月和流年里。
边倾这个人大张旗鼓地要追颜湘，但为颜湘所做的事却一个字不提。
为什么？
颜湘正准备吃第三口蛋糕，打人的幕后黑手来了。
他没坐李素洋坐过的位子，而是坐在颜湘右边，就像一班教室里两人的同桌位一样。
边倾把练习题放桌面上，本来是想和颜湘一起写会题的。
但李素洋找了颜湘说话，这会儿都快过了休息时间，没多久就开始准备正式文化节，进入不了状态，正好颜湘在吃东西，边倾就只把题放那了。
颜湘没看他，左手手掌撑着脑袋，慢悠悠地调侃一句，“之前有人问我，怎么找和自己只见过一次面，打过一架的人。我说，这我怎么知道，你应该问边倾，这题他熟。”
桌上的蛋糕颜湘往边倾那边推推，想让他也尝尝。
被拆穿了。
边倾觉得挺有意思，他和颜湘无论是谁想背地里为对方做点什么，总有别的方式被拆穿。
也是，两个人之间密密麻麻的丝线绕着，他们又默契万分，能有什么事可以瞒过去呢。任何事情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我没有你那么光风霁月，我心胸特别狭窄，眼里容不得沙子。”边倾拿着叉子，迟迟不吃蛋糕，“那天你没事是因为你够强，是你够厉害，但凡你没这么厉害……我不敢想。”
边倾伸手，拨开颜湘后颈的头发，揉她的后颈上方的脑袋，眼睛弯着，映到颜湘眼里就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谢谢你，强大到能撑到我去找你。也谢谢你知道找我。还有，抱歉我去晚了。”
被颜湘一句“对不起”堵回去的安慰还是来了。
颜湘自认为她有极致的清明，但在这一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动。
她从来不把别人说的话当回事，这世上骗子太多，画大饼的也太多，就连她自己都经常撒谎，单薄的话语她不信。
但某人在做出实事之后说出的话，却总是这么容易打动颜湘清冷的心。
颜湘把目光收回去，被边倾揉捏的后颈都开始热，她把边倾的手打下去，“别乱动。这老师出出进进的。”
边倾笑得蔫坏，“颜神，你跟我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就算被老师看见，又能有什么事？”
边倾不常叫颜神，突然这么一说就有点玩弄的特殊意味。
其实颜湘想反驳，她想说你随便在三高揪个人看看，看看谁会说咱俩清清白白？
之前因为边倾广播表白的事，连门卫大爷都知道有个男的不要命公然表白全市第一。
但颜湘要是这样说了肯定就上了边倾的道，颜湘是绝对不开这口的。
第77章你要赢了
颜湘和边倾分着把蛋糕吃完了。
颜湘擦完嘴边倾把口红递给她，方便她补。
特细心。
剩下那个提拉米苏也被边倾消灭了。
晚会即将开始，纪律部部长带着部员整理各班队伍，在各班提前划分好的区域在舞台前坐好。
三高的操场没有铺假草皮，都是真的草皮，正值夏天，太阳晒过的操场有股青草的味道。
等到全部的班级都到达指定位置，纪律部长来给颜湘说下情况。
“站好队了轮流让部员查手机，不过这么热闹的日子不好查，还有毕业班的来看表演，场面可能会很乱，手机也不好查，放放水好了，只要他们别让老师逮到就行。注意别有踩踏事故。”颜湘跟着许老师来到舞台后边，试话筒的音，拿上主持人词已经准备上台了。
边倾在旁边徒然黑脸。
颜湘才想起上次是记律部长在运动会时当着边倾的面说:颜神真美，没人配得上。
得，斤斤计较到现在。
他们在后台，颜汐也混进来，三高初恋的名号不是虚的，妹妹在后台特受欢迎。
欧阳夏天和秦效两人围着妹妹转就算了，后台还有不少人缠着妹妹讨个脸熟。
活像羊掉进狼窝。
高中生，正是爱心泛滥的时候，对软乎乎甜丝丝的妹妹毫无抵抗。
正值傍晚，天空西边的夕曛映出一片橙色的火烧云，橙云厚厚一层飘着，它上方却是蓝紫色，瑰丽的色彩反差鲜明，三高整个被环绕在整个橙色阴影下。
绚烂的火烧云，满操场的青草香灌满感官。
没人知道这样的美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发现它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然是橙红色了。
晚霞易逝，这时候不论学生还是老师都拿出手机拍照，以求能留住记忆。
操场上坐着的同学找人挡着打掩护，悄咪咪地拍下照片。
纪律部长也溜到老师不注意的小角落，拿出手机在死亡笔记本后边露出个头，咔咔两张就收回去。
颜湘和边倾站的地方说是后台，其实就是舞台后面的操场地，没有任何棚子，他们的头顶也是橙红一片。
他俩都没有人拿手机拍照，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颜湘微眯着眼看晚霞，整张脸都在余辉的光里浸泡。
边倾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看颜湘。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一起主持吗？”
颜湘没转头看他，回:“因为？”
“因为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并肩站在很多人面前，不给我们俩之间留余地，不留我们全身而退好聚好散的机会。我就要让所有人觉得，咱俩不谈恋爱很难收场，包括你自己。”边倾说。
颜湘这才侧头看他，她平淡如水，有一瞬间却想说，你要赢了。
一张嘴却是，“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时候备文化节，已经快期末了，就不怕……算了，三高的成绩也随便耽误吧。”
颜汐举着手机，拍摄内容却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小手举着手机拍下的是颜湘和边倾在晚霞下的背景。
她连拍了好几张，准备选一选，翻看的时候发现有一张正好捕捉到姐姐回头看边倾的侧颜。
背景是晚霞，再加上颜汐手机像素就那样，两个人的身影有点模糊，但又恰巧塑造了电影感。
很有故事的样子。
颜汐默默嘀咕一句:“边倾还跟姐姐挺配的。”
颜汐给这张两人对视的照片加了备注:我最爱的姐姐一定要幸福。
演出即将开始，街舞社的几个女生先上去简单跳段开场舞，算是热热场子。
这里边并没有李素洋，社长的舞蹈功力不容小觑，自然是放在正式表演上。
学生们都是坐在操场上或者站着嗨，最前边却有两排座位。
是校领导专座。
校领导几十岁的男人女人，总不好过和年轻人一样坐在地上，那可没了老脸，一点不像威严的老师，还怎么管学生。
舞台大屏跟随街舞社的音乐跳动字节，这时晚霞过去，天空慢慢暗下来，几大束灯光从舞台上直直射到操场另一头。
晚会上每个班里都派发了荧光棒，十几岁少年最是欢脱的时候，操场上一片荧光色不断舞动，在荧光海的欢呼下，四个主持人上台了。
四个人默契地分好了组，边倾扶着踩了几厘米高跟鞋的颜湘上台，邓辰宇走在卢繁林后面，提着她的礼裙。
四个人站好后音乐恰当地响了。
边倾:尊敬的各位领导，
颜湘:敬爱的老师们，
邓辰宇:亲爱的同学们！
合:大家晚上好！
卢繁林:我是主持人卢繁林。
邓辰宇:我是主持人邓辰宇。
这两位主持自我介绍完后很正常，有鼓掌的声音。
颜湘:我是主持人颜湘。
至此，三高学子憋不住了，一阵一阵地喊颜神，把坐在一班队伍的颜汐吓一跳。
边倾轻笑一声，看了眼颜湘。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台下同学的眼睛，一群磕CP的眼睛都亮了，手机咔咔地拍。
底下领导位有人相互聊天，不用猜就是在讨论三高白捡个全市第一的事。
边倾:我是主持人边倾。
卢繁林:今天我们又迎来一年一度的文化节……
从第一个节目表演完毕，就是主持人轮流上，其实也没有很忙，上去也就是说一两句话就下来了。
中间穿插了一个扔玩偶和更高级一点的应援棒环节，应援棒挺大一个很软。
这群人蹦迪一般的嗨疯了，哄抢着去夺玩偶和应援棒，不顾班级队伍，甚至横跨半个操场。
场子一下就乱了，纪律部想管没办法，也更嗨了。
街舞是很多人期待的节目，谁不喜欢看帅哥美女跳舞呢。
很巧，李素洋节目的主持词是颜湘念的，她下场，李素洋上场，颜湘和李素洋相视一笑。
李素洋和她的团队动作整齐，每一个动作都迎合在鼓点上。
她和另一位男人甚至有一段solo，身后全部人都蹲下，独留李素洋和他在台上律动。
音乐越来越强，随着一段强有力的音乐到头，全体起身跟上李素洋更发力地舞动。
第78章只松动了一点点
等街舞结束，就是边倾上台主持，此时他正在候场。
颜湘一个人在这边，离她上台还有三个节目，正好很闲就在一边看李素洋跳舞。
节目过半，颜湘在远离舞台的侧面看见了一个身影。
天色黑了，如果不是有灯光照到附近给那人身上一点光亮，颜湘都注意不到那有人。
是胡轩腾。
颜湘能确定天色没暗的时候那里是没有人的。
他一毕业生，重回校园看晚会，可能……只是为了台上的那个人。
颜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此前两年时间里她和胡轩腾交集还是很多，都是学生会的成员，又都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本就没少听说过彼此，见面没几次也熟了点。算得上是朋友。
只是最近几次见面闹得不算愉快，有又李素洋追边倾的事情横摆在那里，两个人本就寡淡的朋友关系几乎磨没。
颜湘一抬眼过去，猛然间意识到，这可能是她和胡轩腾最后一次见面，于是就走过去和胡轩腾打了招呼。
胡轩腾只点点头，继续看李素洋。
颜湘也就没打扰他。
演出结束，李素洋和同台伙伴一起排队下台，然后她走到拐角消失在舞台屏幕后面。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看她。”
半响，胡轩腾低声说。
颜湘了然于心，胡轩腾还是没能放下，即使现在距离两人分手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少年的爱情总是走不到最后，却最动人也最勾人。
颜湘目光流转在台上的边倾身上，手里抓着水杯，她打开喝了一口，说:“没必要不是吗？”
只是她不知道是说给胡轩腾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爱恋这个东西，颜湘以前是完全不信的。颜湘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张扬热切，她鄙夷了十几年的东西第一是颜威名，第二是就爱恋，毕竟活生生的例子深深扎根在她的人生前半段。
如今，却有点动摇了。
一点点，只松动了一点点。
胡轩腾苦笑一声，说:“是没必要，太没必要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一直相爱到最后呢？而什么又算是爱呢？当初她找身为纪律部部长的我当对象，原因我是知道的，不就为了犯了错能图个方便。我还庆幸了一阵子，庆幸上一年会长是个女的，不然李素洋肯定不找我。我想着就算动机并不纯，但谈恋爱是看过程的对吧，谈久了也有感觉，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分了。之后的确是这样，我们谈了一年半，半个高中的时间，足够长了，身边几个月几星期换一个对象的大有人在。”
胡轩腾呼一口气，“当时那么人来祝福我们俩，生日会上，兄弟们放假聚餐没少调侃我。可是后来呢，一年半的感情也没用，更好的人一出现，她就跑了。她喜欢上边倾，要追边倾的开端和我们当时太像了。她像是一时兴起又像是情到深处，我分不清。可我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哪怕她转头就忘了我，我也喜欢她。”
颜湘淡然若之，两个人的过往是实实在在的一年半，可被叙述出来只有寥寥几句。
时间很神奇，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任何事物它都能徒然就能改变。
既然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都没有意义，颜湘从来都是向前看，不过问过往。
胡轩腾跺跺脚，有点烦躁。也许是身边朋友旁观了他和李素洋全程的恋爱，他不知道怎么诉说，又或者正如他所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看她，他话很多。
但也不像是全然对颜湘说的，更像是自语，“她对我来说就像一阵风一样，可这风吹了一年半，怎么就停了。”
“停了也好，毕业之后还能谈下去的有几对？”颜湘拢了下头发，说完这话语气倏地一变，换上轻快的声调，“还没给你说毕业快乐。高考完了，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个大专上上得了。”胡轩腾摸了下裤兜。
颜湘瞥一眼，笑道:“刚毕业就在母校明目张胆抽烟啊，胆子怪大。”
胡轩腾一听这话也笑，隔着布料拍拍烟盒，“忘了，我身边站的可是心系三高学子的颜大会长，不抽了。别说没毕业的时候我就想着等高考完，当天晚上我就TM要在三高大门口抽烟，抽它丫一盒，我看谁还敢抓我。可是真毕业了，也就不想干了，太傻。”
颜湘赞成，“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草！”胡轩腾笑骂，“其实这天我来也不全是为了看她。”
“嗯？你还有事？”
胡轩腾抓抓头发，挺燥地呼噜一把，“那什么，我听李素洋闺蜜说了，说，李素洋找人收拾你。又不知道怎么惹恼那几个混混，差点连自己一块被打，是你和边倾保护了她。那个，想和你说声谢谢和对不起。”
想必是李素洋闺蜜怕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去不太好，就给胡轩腾编了个差不多的瞎话。
瞎话大神颜湘觉得编得不错，“没事，举手之劳。错又不在你，道什么歉。”
胡轩腾无奈地笑笑，“我也有错，边倾刚转学时我不应该找他麻烦，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应该掺和外人。”
“知道就好。”
“那时你还演我。”
颜湘抬脚，用高跟鞋的鞋尖踢走一块石头，“演你怎么着？活该你。”
“是，我活该。”胡轩腾把这话应下来，“我也想找边倾道个歉，但我觉得他可能不想见我。当时……闹得挺僵。那次你把边倾弄走之后，我也找过边倾说看看能不能和他和解，毕竟是被颜神救走的人。但边倾怎么着就不和解，我道歉，请他吃饭，拿他当兄弟罩他，都试个遍，他愣是不接受。我那阵子过的胆战心惊的，生怕边倾再说几句耳旁风，让你找人报复我。也还好没这事发生，不然有我受的。而且颜神，那边倾太狠了，无论我在学校找多少人，都弄不过他。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吓人吗？”
第79章一个颜神一个阎王
又是听到了不同样子的边倾，颜湘试探地引，及时她能猜到，但还是想打听地多一点，“有什么好吓人的，边倾是打架厉害，但是你找他道歉总没啥事吧，难不成他还能揍你一顿。”
“嘶——我觉得还是直接让边倾揍我一顿解气好了，他发狠了还是怪渗人的。”
然后胡轩腾就巧妙地看见阎王往这边来了，后退一步匆匆和颜湘再见就溜。
一个颜神，一个阎王，都惹不起。
颜湘认为她碰到了挺野的人。这个面貌的边倾颜湘见得很少，只有被李素洋坑了那晚见识过。
是很猛。
可同时自己面前的边倾又是温柔至极的，两相矛盾的性格就这样杂糅在一个人的身上。
颜湘只觉得是因为边倾在追自己，所以表现得温柔。
她并不知道边倾这样做的真正原因。
“刚刚你和胡轩腾聊什么？”边倾问。
颜湘看着他，并不算明亮的环境的对视还是会让颜湘想起当初她留边倾一人在黑暗里。
这次颜湘向边倾走了一步，“没啥，他是来看李素洋表演的。”
一提李素洋，边倾脸色就不好了，“对不起。”
颜湘莫名其妙，今天怎么都是人给她说对不起，“你怎么又道歉？”
“如果不是我，李素洋又怎么会针对你？”边倾说。
“一码归一码，刚刚胡轩腾说，他想找你道歉来着，就为找你麻烦的事，但是他不太敢。啧，倾哥威慑力够大的。”颜湘笑笑，“他说他宁可被你打一顿，也不想直面你。对了，提到这个你以后可别打架了，说真的。”
“上次都说了分情况，要是你都动手了我不可能不动手。”边倾把颜湘接下来的主持人词换给她。
颜湘接过来，台上节目又换了一个，是美声合唱，由音乐生组织的。
“那种情况以后尽量会少的，没有必要麻烦你，当时李素洋找我突然，事发紧急。除了你，我没有联系到别人的可能。对了，说起来这事我请你吃饭吧，当做答谢了。”他们上台拿的红色卡纸上并无词句，主持人词是粘在卡纸上的，念过几次就要换下一场的。颜湘把旧词撕掉，把新词后面的双面胶纸撕掉，粘在上面，垃圾握在手心。
边倾张开手掌，表示让颜湘把垃圾放在自己手里，“没事，我也想揍人来着，不算帮你，不用谢我。”
“不一样。”就像现在颜湘把垃圾放到边倾手里是可以的，平日里和朋友帮个小忙是可以的，一旦自己牵扯到别人就不行。
颜湘自己心里有个界限，什么是朋友可以帮的，什么是朋友特意帮忙要回谢的，她划得明明白白。
就算是江鑫刚这样看着自己好几年的人也不可逾越。当时江鑫刚在节假日收留自己，自己基本上都是拿江鑫刚看店换的，或者看到店里有什么设备坏了找人修理自己掏钱，再或者过年给江鑫刚包个红包，他生日送个礼物。
小时候自己犟，知道江鑫刚是破格收自己当网管，还少要了很多工资，说不少给钱就不干。
江鑫刚拗不过，实在没办法也就同意了。
其实当时江鑫刚是想多给自己钱的，只是这事儿还没实施就被颜湘一句少要工资给破灭了。
自己和江鑫刚就只是朋友关系，劳烦别人做太多总归是不好的。
“是不一样，是我和其他人不一样，颜湘，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不用回报。”边倾哑然一阵，突然就明白了。
他的颜湘从来没有机会向一个人无所谓地索取什么。她没有爸妈告诉她不论你做什么要什么，总会有人无条件地给予你，只因为你是你。
“颜湘，你可以随便向我索取什么，我不要回报，咱们之间不要求这个。你和江鑫刚，欧阳夏天他们之间也可以不讲究这个，朋友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索取的。只不过对我你可以要求的更多一点，索要的东西也可以更多些。之前你也帮过我，我有说因为你帮我，所以我要送你个什么或请你吃个饭吗？我送你礼物，帮你，都是因为你是你，从来没想从你这要别的。”
颜湘愣了，如果不是边倾这一番话，颜湘或许永远想不到还有这种道理。颜湘出生的环境没人告诉她任何道理。
她从最冷漠的地方长大，小时候交往过的人都是要求一等一对换的，甚至还要的更多，比如人贩子，讨债的那群人。
以至于她遇到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江鑫刚也是拿那种态度对待的，后来的朋友也一样。
她接受帮忙，没有朋友帮忙她不可能把颜汐带大。
所以在接受帮忙之后颜湘总会请大家吃饭，这几乎成了习惯。颜湘在做家教之后是赚了点钱，不然大家也不会让颜湘请吃饭。欧阳夏天和朱连霖会坏笑着灌颜湘酒说:颜神太大方了，多喝点。
那么多人被颜湘这样对待过，可边倾一次就看出来颜湘不是大方，而是不索取。
在颜湘自己发现之前。
边倾是第一个知道的。
“爱你的人，会随便你索取，我这颗心生来就是你的，把它掏空都没关系。”边倾补充。
颜湘一度愣神。
台上什么时候换了欧阳夏天和秦效唱《我好想你》，什么时候颜汐又被欧阳夏天请上台互动，什么时候颜汐又扑过来抱住自己喊自己姐姐，颜湘都没能知道。
“姐姐，你怎么了？”颜汐把脑袋放到颜湘肚子上，眨巴眨巴眼睛从下而上问她。
颜湘眼睛细蒙蒙的，琉璃色清透至极。
她看着拿大荧光棒的颜汐摇摇头，又说了句没事。
“该你上台了。”边倾说。
颜湘上台之前清咳几声。怕自己的嗓音不对。
从台上下来，欧阳夏天火急火燎地跑到颜湘这边，问：“颜神，我刚刚表现怎么样？够帅吧？”
“帅。”颜湘比了个大拇指，嘴唇一边勾起笑着说，“夏天男神又站起来了。”
其实颜湘一眼都没看见，也就是在候场的时候听了个结尾。
第80章随便你索取
欧阳夏天打个响指，神采飞扬地说：“连颜神都夸我帅，那我是真帅。比真金还真。”
边倾没忍住笑出来了。
欧阳夏天一脸难以置信，“倾哥你笑什么？我这是颜神官方认证的好吗？注意着点。”
“哎呀，是是是，我也给你个官方认证，帅的。”边倾哄了几声。
颜湘知道他在笑什么，但那又怎样，就算没看表演颜神认证的威力照样大。
颜湘这是第二次穿高跟鞋，她不太习惯，上一次运动会的时候一走完方队颜湘就换了运动鞋，这次晚会穿高跟鞋的时间可比上次长太多了。
她有点累。
后台还是很乱，不断有表演者在候场补妆，查看设备等等。人员多而杂，一班的文艺委员就混在其中嗓子都快喊哑了。
颜湘有一小会没看见边倾，然后就看见他搬了个凳子过来。
后台化妆的大有人在，凳子也是勉强够用，也不知道边倾是抢了谁的凳子拿来给自己坐。
边倾把凳子放好让颜湘坐，颜湘就没跟他客气。
等颜湘上去主持时，边倾就自己坐上去给颜湘占座。
明明旁边卢繁林都站着，他一个大男人为了给颜湘占座毫不害臊地霸占了凳子。
舞台灯光时不时闪过边倾的脸，晃到他眼睛时边倾会轻微地皱眉。
颜湘从舞台上下来，就看见他原本被晃皱着的眉眼一下子展开了。
爱你的人，会随便你索取。
这样热烈的人，她也可以随便索取吗？
当晚颜湘和边倾的各种互动被放到各种三高表白墙，三高学子群聊中转发。神仙眷侣情侣装重现，大多数人都直喊太配了。
文化节闹得厉害，颜汐回到家匆匆写完作业就沉沉睡去。
忙完了文化节的事情，颜湘也彻底进入到期末复习。
六月二十九和三十是全市期末考，时间没剩多久，颜湘专攻自己薄弱的语文。
不知道几点，颜威名回来了。
颜湘听见门响，只是这篇阅读理解的名字叫做《索取》让颜湘没什么心思去在乎刚进来那人的动静。
就是错过了这几秒钟，颜湘整个人被颜威名拽起来，重重地砸在沙发里。
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笔还是保持一种不轻不重的写字力度捏在指间。
颜湘暗骂一句，“你什么意思？”
颜威名像是比颜湘还要生气，他破口而出几个脏词之后才扯着嗓子说原因：“你倒是能耐了对吧，我还不上的钱你帮我还？！你他妈有能耐咋不还完！就还那一个女的，现在那群傻逼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他们一个两个都来讨债，我告诉他们你有钱，反正那钱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我也没说错。反正你有能耐，就等着那群傻逼找你吧！”
颜湘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概一年半前，有一个女人找上颜湘，面色很不好，怀里还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她说孩子的爸跑了，她怀孕这么久工作早没了，她想起自己曾经借给颜威名几万块钱，想去要，但颜威名骂了她一顿，还差点打她和孩子。自己实在是没办法的。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我知道颜威名不管你和妹妹，你的钱也是自己打工来的，你肯定有积蓄，能不能帮着还一点你爸的钱，我真是没有门路了才找你这么个孩子要钱，颜湘，姐求你了。”
那女人说是自己的表姐还是堂姐颜湘记不清了。颜家早就和颜威名断了来往，这些亲戚，颜湘自然不认识几个。
颜湘本来想说，这钱算我借你的，颜威名欠你的自己找他本人要去。
但她看着女人苍白的脸，乱的发，还有她怀里皮肤还是红色的孩子之后心软了。
这个和自己有亲戚关系的姐随着睁不开眼只会哭的侄子一起落泪，颜湘实在是无法拒绝。
颜湘记得那是个晴天，外边天很白，太阳很亮，有点像现在屋子里惨白的白炽灯。
可那个姐失约了。
颜湘明明和她说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防止有其他亲戚都找上自己。
但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他妈的解决，别想着我会去帮你！一天天就会给我找麻烦！”颜威名一把把刚站起来的颜湘又推倒在沙发，“有钱不知道给你老子，就他妈知道往外送，什么德行！”
颜湘索性就不动了，伸了跟手指揉太阳穴，她觉得吵。
她身体也很沉，只觉得要陷进沙发里。
眼前是颜威名踢着茶几和板凳，嘴里大骂着颜湘，那一群亲戚，还有该死的命运和生活。
太阳穴被揉得发疼，颜湘恍然觉得此刻的情景和与边倾在晚霞下的情景像是从两个世界里分裂出的，她漂泊其中，哪处都不得安稳。
颜湘突然笑了，笑得诡异又荒诞，她站起来，抬起苍白的脸，被散发挡住的笑意一点点露出来，把颜威名吓得息了声。
“滚！”颜湘说。
声音不大，但尾音带着笑和漠然，让颜威名一时摸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张张嘴想骂什么，又憋回去，转身进了他自己房间之后砰地把门叩上。
今晚颜湘做题太沉迷，没顾上看边倾给自己发的信息。
被颜威名一闹，她也进不去状态，她静了很久，就拿出手机看边倾有没有给自己发信息。
往日边倾为了追赶颜湘的成绩，学习时间也很多，不会太过频繁给颜湘发信息，基本上是隔五十分钟，或者一百二十分钟这样一场数学考试的时间为单位，给颜湘发几句话过来。他也不会着急等颜湘的回复，也不着急回复颜湘。
颜湘给他发信息手机震动两声，他也只是笑一笑，知道颜湘回复他了，等到下一个自己休息时间时再回。
要是两人的休息时间撞在一起，两人才能聊上一会。然后又恢复成跨时区聊天。
他们两个是处在最舒服的相处状态，从来不要求对方及时回信什么的。
可当颜湘打开聊天页面，发现今天的边倾不是这样。基本上是隔十五分钟就发一句话过来。
第81章拜拜颜学神
【边倾：这道题有点难，求助。】
【边倾：菠萝很好吃，明天给你带。】
【边倾：学很久了？没有休息吗？不累么？】
【边倾：颜神，颜学神，又有一题不会，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啊。】
【边倾：这个红豆牛奶不错，想喝吗？】
如此高频次的聊天不太对劲，有点特别想粘人的意思。
颜湘突然想起边倾家里也是一点即炸的状态，难道今天边倾家里也出了点什么事？
【颜湘：对不起，专心复习来着，没看手机。】
对面秒回。
【边倾：没事，咱们明天再讲也行，很晚了，睡吧。】
两个心情都不怎么样的人，透过一个小小的屏幕，索取着一点点的温情。
水果盒打开，里面是小块小块的菠萝，这次边倾好心地给秦效和欧阳夏天也带来一盒，两人几乎要感动哭了。
“感谢我们倾哥终于想起还有我们两个兄弟。”欧阳夏天虔诚地捧着塑料盒举过头顶。
秦效默默把快翻的盒子给欧阳夏天扶正，解除了欧阳夏天的菠萝雨危机。
欧阳夏天不虎了，抱着盒子怨气十足地说：“上次咱仨明明说好都不化妆来着，结果颜神一个手指头就把边倾勾走了，可怜了我和秦效，我俩没办法只能逃跑，三人联盟变成两人组合，可怜死了。”
秦效直接拿手捏了块菠萝吃了，“哎，话不能这样说，咱也不惨，毕竟又化了一次妆的人不是咱。你说是吧边倾。”
颜湘把习题收起来，腾出一块地方放盒子。
她一人独享一盒菠萝，切的也那两人的更精致一点。颜湘咬着菠萝感慨秦效真是和他们这群人混的时间太长了，变得蔫坏，还学会当面呛人了。
“啧，吃着我的东西还呛我？人性呢？”边倾不服，佯装要把盒子抢回来。
颜湘不理会那三人的插科打诨，吃了几块菠萝就开始函数大题一道一道地刷。
颜湘做这样的题没压力，给她时间什么题都能写出来，就没有我们颜神不会的题型。
现在颜湘就是保持手感，提升做题速度。
碰上那种典型的函数例题颜湘甚至懒得去做，只把大致的过程一列，就过了。
文化节都过去了好几天，热度迟迟不下。
少年们热烈的氛围经久不消，更何况在校园这样的环境里，难得有闹出什么事来。就连颜湘上回考全市第一的事都让三高人激烈讨论一番，像是颜湘第一次考到一样。
文艺部长曾拿小号创建了一个群聊，里面有近两千人。
三高大多数人都在里面，高三到高一都有，甚至还有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
群聊就是八卦集结地，常常有人在里边散布一些有的没的的信息。
而创建群聊的神秘小号很多人猜过是谁，却只有学生会的四个部长和主席知道是文艺部长。
文艺部长是个跳芭蕾的艺术生，在高一新生晚会的时候一跳惊人，收获个小天鹅的外号。
“颜神，你快看啊，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和边倾的照片还在这个群里传播。魅力够大噢，而且大家都开始磕轻颜CP了。”小天鹅四处看看，发现周围没什么人，悄咪咪地把群聊打开让颜湘去看，生怕谁发现了自己群主身份。
颜湘没在这个群。
其实小天鹅在刚创建这个群的时候就拉了颜湘，只不过颜神的名号太大了，不少人就冲跟着颜神才进的群，那群见了颜湘不敢说话打招呼的人到了网络上借着外衣撒了欢，常常在群里艾特她只为说句早安晚安，活像一串粉丝。
而颜湘有时候在群里回复一些朋友的话，能掀起一片海浪，颜湘就退了。
直到今天都没有再次加入。
群里一直在刷颜湘和边倾同台主持的照片，还有自己去找胡轩腾之后没多久边倾就跟上来的照片，有人在下边编出一篇倾哥吃醋小文章，颜湘本人看的都无语了，下边还一堆人喊着给大大递笔。
上面人讨论得很激动，突然就有人上传了一份文档。
文档命名是三高学生期末考试考场分布。
这个冒出的文档在一群舔颜磕CP的聊天中很突兀。颜湘凑过去仔细瞧，这个人的备注是卢繁林。
【卢繁林：我从亲戚那里搞到的内部消息，好东西一起分享！】
为了公平期末考试考场考号三高都是打乱来的，三高人又都是不学习的那一卦，考试抄不到就只能自己蒙。
因此全部的考生都希望能和成绩比自己好的，又肯让自己抄的人坐一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实在难得。
考试火烧眉毛，突然天降的考场分布把这群人脑袋都砸昏了，立刻进去找同考场的抱团了。
连小天鹅都点进去看自己有没有可以依靠的伙伴。
一时间没人继续讨论颜神和倾哥了。
【有没有在阶梯考试的，本人政治还行，考过60分，求其他科的合作】
【完犊子，周围没一个可以救命的。】
【本以为在阶梯考了半年的试，期末能分到一个好学生坐过的考场，结果……我生是阶梯人，死是阶梯魂。】
【啊啊啊啊啊，秦效在我前面，不知道可不可以抄到。】
【那算什么，颜神还在我左边呢。】
颜湘看看，拧开和边倾的情侣杯灌了口凉水，拍拍小天鹅的肩膀说自己去接水了。
严格来说颜湘并不太喜欢期末考试。
三高好不容易捞到一大佬，恨不得昭告天下，每次考完期末之后都会把颜湘的证件照加上往次成绩最后缀上一个很老土的座右铭挂在三高的公告栏里挂上一个月。
三高没有荣誉栏，想来是往年成绩太差，没什么荣誉好说，也就委屈了颜湘在公告栏挂着。
蓝底证件照，照片上颜湘两边的发都撩到耳后，淡淡的笑不达眼底。
照片放大几十倍挂着也没事，座右铭又老又土也没啥，问题在于颜湘看见过有人拜过自己……
颜神站在里公告栏几米之外，看到两个不认识的男同学，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两下。
第82章此生尽兴，永不坠落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颜神保佑我下午打架顺利，把对方揍扁，让他认我当爸爸。”
颜湘:……
没人知道颜湘当时的内心有多复杂，她第一次怀疑学校把自己照片贴上的副作用是不是比正面影响大多了。
老刘同志要是知道了，可能会连夜把照片撤下来，再掉上几根头发。
上次考试边倾发挥很好，按成绩排名来布置考场妥妥地和颜湘分一块，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打乱了考场！
不仅如此，他还被分到独立于学校一切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去考试，竟然都没能和颜湘一栋楼！
考试这两天阶梯的人内心都谨小慎微得很，生怕触到倾哥看起来格外暴烈的霉头。
考试一结束就是暑假，三高放了二十天。
三高这样的学校，之前几年暑假放一个半月，寒假一放就是一个月，不管是不是高三生，都跟撒了欢一样。
但近两年排名前几所的高中内卷得厉害，假期越来越短，排名第一的高中也就是一中竟然只放风五天。三高被逼得没办法，总不能其他学校放十几天，他们还放一个半月，这不合适。于是三高也增加了补课时间。
考试成绩出来这天是七月六号，颜湘的十八岁生日。
颜湘接到老卫的报喜电话时她刚从一个寺庙里出来。
老卫在电话里很激动，像是她本人考了671一样，她说这次卷子出得比高考还难，死知识考的少，这次分数普遍不高。但是颜湘还能拉了第二名十分，简直是给三高争了大光，顺道还恭喜颜湘第一次破670。
这话颜湘从小到大听了十分腻歪，但还是在电话里向老卫道谢，老卫说：“别别别，可应该是我向你道谢，谢谢颜神，我好几天的牛都有的吹了。”
挂了电话颜湘又回头看了看古红色的寺庙门。
寺庙很小，也有点破，看着没有多正规。
这里距市区有一点距离，人迹罕至的感觉，格外安静。
进门是一个院子，中间有棵很粗壮古老的树，较低的树杈上稀稀拉拉挂红绳和许愿牌。
旁边就有一个卖红绳、牌子和香的小摊，但摊主不在。
再往里走，上了台阶进去就能看见一座金身佛像。
颜湘不懂这些，更何况是第一次来寺庙，问了一个祈愿完毕准备离开的老太太才知道这是毗卢遮那佛。
不过就是比问之前多知道个佛的名字罢了。
之前颜汐生日的时候来过这里，她本想喊姐姐一起，但颜湘兴趣不大，就没跟来。
颜湘没有买红绳或者香之类的东西，她不是很相信佛啊神啊这一类，甚至不信许愿那一套，颜湘早就知道许愿什么的都不靠谱，能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只是在十八岁这么重要的成年这一天，她突然想祈一个愿。
可能因为这个愿望，颜湘自己也做不了主。
十七年都没有许过什么生日愿望，这第十八年的愿望，希望能把之前十七年未用的功底都加上。
佛像孤孤单单立在那，下边放了香炉，此外这座小庙里就没别的东西了，颜湘想这是不是过于简陋了，看着不太靠谱。
她穿最简单的白T恤，黑色短裤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看了毗卢遮那佛一分钟，又闭上眼，双手合十在胸前。
闭上眼的一分钟里，颜湘什么都没想。
边倾很想让颜湘傲然又懒的说话腔调为他有所改变。他不知道，在这个无人见证的时刻，一分钟的最后几秒里颜湘在心间无声地为他祷告，庄重又斟酌。
“我希望边倾此生尽兴，永不坠落。”
她闭眼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睫毛在颤。
等颜湘许完愿拎包站起来，膝盖上有被蒲团面上纹路印出来的印子，两个膝盖上一片有纹路的红色。
颜湘接完电话半蹲着揉自己的膝盖，揉了片刻，印子是消了点，但皮肤还是很红。
寺庙离市区很远，盛夏的太阳很大，她等了二十分钟公交才来，等坐上车她盯着两块顽强的红，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
许愿真的有用吗？
自己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跑这么远，流的这些汗，真的有用吗？
颜湘把布包放在自己腿上，头向后仰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片刻后她心里又自嘲地笑笑，她竟然会这样想，完全不像她。许个愿而已，本就是图个吉利，想这么多干嘛。
公交车刚进入市区，颜湘收到了边倾的信息。
【边倾：泊泰酒店1821号，快来。】
颜湘看见宾馆门牌号的时候抿了下嘴。
即使颜湘没有把自己生日日期大张旗鼓地传播，也不能说明边倾问不出来。
加缪有句名言，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
其实颜湘本就没有指望边倾会做什么，她不会擅自去期待任何事情，尤其是为了她自己去期待什么。
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没有期待的多了，颜湘也就不会有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更遭一点的疑问了。
话是这样说，颜湘十八年也是这样去做，但拗不过的是心底永远有个声音对她说：不失望，即永恒的失望。
现在，她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她能说：这次没有期待，可也没有失望。
愣神间，颜湘拇指在1821这个数字上磨了两下。
属于颜湘的生日礼物迟到了很久，终于被边倾送来了。
等颜湘站在1821号的门口，已经下午五点多。
这瞬间，颜湘的超然和洒脱悄然消退，手关节已经轻搭门上，她却没立刻敲门。
少女笔直的腿站在灰色地毯上，犹豫几秒钟，最后颜湘舒了口气，浅笑一下敲了门。
只一下门便开了，边倾像是就站在门口等人光临一般。
头顶暖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张带着戾气的脸都照柔软了。
“生日你最大，今儿我叫你一天的颜神。”边倾把门外的颜湘直接拽进来。
速度快得让颜湘想起什么不该想的事情，边倾多少有点像，男人憋狠了的样子。
边倾在空调屋里待时间长了，手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第83章夏天复刻了冬天的相遇
“生日快乐颜神。”边倾从上至下打量了颜湘一圈，只是没敢直接看腿，在眼神刚飘到大腿的时候就收了回来。
房间里冷气很足，颜湘去一趟寺庙都快热化了，颜湘径直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一天？现在就已经几点了？今天还有多长时间我可以占这个便宜？”
洗完抬头，颜湘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睫毛都被水粘成一簇一簇，她又觉得不对，别人喊颜神张口就来，到边倾这反而跟他的施舍一样。
一不小心掉进了陷阱。
边倾不说话，懒懒散散地靠着墙给颜湘递过湿巾擦脸，等颜湘擦完脸边倾又递来爽肤水和乳液。
颜湘眉毛一挑，把试用装撕开挤出来，涂在脸上，“怎么还随身备这个？”
“不是随身带的，是酒店里备的，女生嘛，洗完脸就该涂点东西，保护皮肤。”边倾附和道，又从裤兜里拿出一管防晒，“这倒是我自己备的，你要涂吗？”
颜湘把没用完的乳液放在洗手台上，静静地看着边倾，没说话。
下午四五点把一个姑娘叫到酒店里，也没说要干什么，倒是对各种女生洗漱完之后应该做的各种护肤步骤挺了解。
搁谁谁不多想。
边倾呆了几秒，露出疑惑的神色。
“充电线也带了？”颜湘问。
“昂，不然这么长时间手机早没电了。”边倾今天很早就出来了。
因为蛋糕是边倾自己设计的，而且这家店不做翻糖，边倾又认准这家奶油最好吃，不想换。他只能去找别的店做了几个翻糖最后组合在蛋糕上。他跑完这两家店，拿上蛋糕放在提前预约的1821号房，又去一个工艺老师傅那里拿他给颜湘的礼物，这么一圈跑下来，期间还不停地和三家店联系，手机早就撑不住了。
现在他的手机还在充电。
颜湘坦然面对，甚至点点头对边倾比了大拇指说：“你真行。”
说完就朝门口走。
边倾一下子就给人拦住了，“你干嘛啊，走什么？”
颜湘幽幽地看着他，“你说我走什么？”
边倾心里转了几个圈明确自己是真的不知道颜湘怎么突然翻脸了。
他试探地问：“你不喜欢过生日吗？”
颜湘心想有你这么过生日的吗？
那一边边倾像是自己想通了一样，“也对，我突然就把你喊过来也没问你的意见，是我自作主张了。那礼物还是可以收的吧？蛋糕也拿回去和颜汐一起分着吃。不过等会七点刚哥他们还在朱连霖家的火锅店给你庆祝生日，咱俩直接过去可能有点早。”
“嗯？”颜湘感觉不太对劲，自己可能误会边倾了，“纯过生日啊？”
边倾乐道：“不然呢，你在想什么……”
乐着乐着他就没声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情这景他都被自己噎着了。
“我准备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好家伙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颜神我没骗你。”边倾一心想给颜湘过生日，没成想能过成这种局面，“这话在这种情境下是不太可信哈，但我是真没这意思。”
边倾更混乱了，他背过身抹了把脸，因为他原本没有的心思也被颜湘勾起来了。
平静了几秒钟后他转身，目光不受控制地向颜湘笔直的腿上扫一眼。
他心里缓慢升起两个字：完蛋。
颜湘看着有点崩溃的边倾，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行了，不是过生日吗，来吧。”
1821号房是个套间，进门是小客厅没有床，蛋糕盒就放在沙发前的小圆桌上。
桌子旁边放了两个坐垫，颜湘就直接坐坐垫上盘着腿。
“我还没过过生日呢。”颜湘摸索着灰色的蛋糕盒，把上边的丝带解开了，“能开吗？”颜湘自下而上抬眼问边倾。
这角度竟把颜神都衬得楚楚可怜，边倾喉咙一紧，干巴巴地说：“开吧。”
颜湘把丝带取下扔在腿边，轻轻地把盖子拿开了。
蛋糕主色是白的，准确来说应该是雪色。白奶油堆积在一起，蓝灰色糖霜做阴暗面，组成起起伏伏的雪堆，翻糖做的屋子上面铺了一层雪，就连立在翻糖绿化带旁边的两个小人头上都落了些糖霜。
一个小人刚从绿化带后边走过，愣愣地看着另一个站着抽烟的小人。
这是他们相遇的那晚。
大雪纷飞的除夕夜。
颜湘突然感觉嗓子很酸很胀，嘴微张着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
边倾在夏天复刻了冬天的相遇。
她咬紧牙关，几息之后转而笑出声来，“你连这个路灯都做出来了。”
她笑边倾也想笑，“昂，怎么样，还是挺像的吧。”
“看着也不像你做的，会有蛋糕店让你去定制？”颜湘打量了一番蛋糕，它很干净，白色奶油做成不规则大雪满地的样子，除了路灯，小人，绿化带和屋子就没别的了。
边倾走过去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只留了一条缝照明，“多掏点钱就行，我又没要求那么高也没做多复杂的东西，看着像那天晚上就行。”
他刚好站在那条缝隙前面，夏日的阳映在边倾眼中像光落星辰。
“我妹呢？”颜湘拍拍她旁边的坐垫，边倾一屁股坐上去。
他理所当然，从塑料袋里摸出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啊，忘了。”
颜湘手拨了下头发，“说实话。”
边倾拿打火机的手在空中顿了下，勾唇笑道：“实话啊，实话就是我只想和颜神呆一起，边倾和颜湘两个人，多一个人都不行，不过呢特此说明我可没有不喜欢颜汐小妹妹。怎么样，这个回答颜神还满意吗？”
颜湘掩口笑道:“满意，太满意了。”
边倾从来没见过颜湘这样的笑，下眼眶形成一条直线，上眼眶弯着，像月亮。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不像在学校时颜湘阴谋得逞时得意洋洋的笑。
18这个数字上面燃起两个小火苗，划破昏暗的环境。
“许愿吧。”边倾手肘撑在桌子上，另一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等着颜湘许愿。
第84章戒指
颜湘没许，直接吹了蜡烛。
边倾急忙叫她：“哎！你许愿了没？怎么直接吹了？”
蜡烛一吹，整个放假里唯一的光源就变成了边倾刚刚拉窗帘漏的缝，颜湘看不清边倾的表情，但她还是面对着边倾说：“许过了。”
在寺庙就许过了。
“行，许过了就成。”边倾在黑暗中瞎摸，然后一巴掌拍开落地灯，光照出两个人利落的轮廓，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并不孤单。
他扒拉出来塑料刀叉和两个纸盘，“颜神，切蛋糕吧。”
颜湘盯着两个翻糖小人犯难，最终决定把翻糖都取下来。
她手指刚碰上代表边倾的小人时，边倾两只手里发出“砰嘶”的两声响，把开了的啤酒放两人面前，随即边倾慢声道：“嗯？颜神想吃我啊？”
被调侃的颜神表情非常麻木，忍着把边倾小人头给碾碎的力道将小人捏出来，“你色素太多，吃不了。”
好一个双关。
边倾刚想跟一句：你色素就不多？刚刚是谁先想歪的？就看见颜湘把他的小人拿下来之后拿塑料刀子滚动着磨小人的脖子。
警告意味很明显。
边倾适可而止地息了声。
所有的翻糖都被拿下来单独放在了一个纸盘里，没了装饰，原本的蛋糕就很没有吸引人的样子，全是白奶油。
好在蛋糕的夹心很丰富，蛋糕胚还用了一层乳酪，加上一层草莓和一层蓝莓让切开的蛋糕不那么单调。
颜湘切好了两块蛋糕放两个盘子里，弄完发现自己拇指沾上了奶油，随手就抹在边倾脸上，“蛋糕配啤酒？这组合。”
边倾被抹了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地让那抹奶油留在他颧骨位置，“害，意思意思而已，啤酒是庆祝成年可以喝酒了，虽然我们颜神从来不听这种话。”
“得了吧。”颜湘半举罐子，“干杯？”
“那必须干一个，啤酒管够啊。”边倾边说边捞了一下旁边的塑料袋，里面至少有十几罐啤酒。
两人蛋糕加啤酒吃了一阵都觉得有点饱了，就都舒展放松地窝在沙发里。
“我还有个东西想给你，要不要。”边倾把横放在沙发背上的手臂收回来，手放在塑料袋上。
颜湘闭着眼，说：“要，你拿来。”
感觉边倾悉悉索索地掏出来一个东西，颜湘掀起右边眼皮只看一眼，瞬间双眼的瞳孔剧烈收缩，还伴有瞳震。
震惊之余颜湘把浑身的懒散都收了。
颜湘曾怕颜汐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留下心理创伤，翻过很多本心理学的书，也浏览记录过很多案例。
相比较下，颜汐的成长环境有颜湘来弥补父母的欠缺，再结合颜汐的表现分析出家庭和童年对她没什么影响。查资料时颜湘注意到有很多人童年经历得还没有自己多，却因为那些经历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和焦虑等心理问题。
但自己没有。
拐卖时被捆起关黑屋和长时间不接触外部环境的幼年时期都没有对颜湘造成影响。
按理来说，连这些往事都没有都颜湘造成什么影响，颜神应当是天地不怕的。
但现在颜湘竟有点怕这样炽热又满怀爱意的边倾。
太让人想靠近了。
就像现在，边倾手里打开的盒子中亮银银的，泛着光。
是一枚戒指，灼了颜湘的眼。
颜湘不解。
“只是个戒指而已没别的意思。我亲手做的戴上应该很合适。”边倾看似很不在意地耍无赖，“你刚说了你要，不，能，拒，绝。”
颜湘本以为给她过生日已经算是生日礼物了，问她要不要的东西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也不算想错，玩意是挺小的。
可能是空调开得太狠了，颜湘鼻尖有点发酸，周围都陷入了静默。
良久，颜湘才伸出手，“我要。”
边倾像是被突然刑满释放的犯人，坐的笔直又规矩，飞快地把戒指拿出来虔诚地放到颜湘手里，生怕她反悔。
戒指款式很简单，连个钻都没有，就是一个圈的样子。
戒指面有三毫米宽。
颜湘看不出材质，边倾给解答了，说是纯银做的。他跟着老师傅学了两天，难度大的也学不会，就只能做成个圈的样子。
颜湘一点儿也不嫌弃戒指款式简单，转着把戒指看了一圈，能发现戒指做的并不算完美，有几处摸着起伏不一样，不过看不太出来。
对着光看的时候颜湘发现戒指内侧刻了几个字母。
WYNXYCS，DWCS
一般人送戒指只会在里面刻对方的名字，边倾却是直接刻了一段话，几乎占满整个戒指内侧。
“里边字母什么意思？”颜湘拇指和食指捻着戒指，放在眼前，从戒指圈中看边倾问道。
“不告诉你。”边倾看人收了戒指，像是刚经历完一场考试一样轻松。
颜湘手放下来，戒指随意地挂在食指上，一晃一晃，“戒指都给我了，还拿字母吊我胃口？”
“戒指都给你了，吊你胃口怎么了？”边倾不正经地说。
他不说，颜湘也就不问了。
某人被收了戒指简直可以用放肆来形容，颜湘把运动鞋脱了整个人蜷在沙发上，拿了遥控器播海绵宝宝。一集海绵宝宝放完，颜湘发现边倾那边已经有八九个空啤酒罐。
颜湘：……
他什么时候喝的？有这么多吗？
这一罐好像500毫升来着。
颜湘指着边倾那边的一地易拉罐，真心实意地发问：“你不撑吗？”
边倾慢悠悠地转头，瞳孔对焦几秒才看清颜湘的脸。
颜湘就眼睁睁看着一只酒鬼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就侧身压过来，颜湘面无表情地身体向后躲，仍然被边倾迅速堵在沙发角落。
颜湘默默咽了下唾液，此刻她手里还有半罐啤酒，她拿到边倾面前晃晃，半是试探半是商量地讨好说：“我把酒放一下？”
他视线从颜湘的脸缓缓转到她手里的易拉罐，点点头。
然后颜湘从他身下溜出去，刚溜一半就被捉回去按着肩动弹不得。
“嗯？”颜湘疑惑一声。
第85章我可真想亲你
“小骗子，不可信。”边倾自顾自把颜湘手里的易拉罐拿走，啪的一声撂桌子上。
啤酒罐自己晃了两圈才在桌子上站稳。
颜湘眨眨眼，对小骗子这个称呼也不生气，她确实骗人有一套。
更主要是现在这个处境……称呼也不是那么重要。
颜湘双腿缩着，膝盖快抵到自己肩膀，她已经没退路了。
电视里的海绵宝宝自动播下一集，响起洗脑的片头曲。
边倾往前边来了一点，双手捧着颜湘的脸。
颜湘下巴被抬起来，近距离盯着边倾让颜湘只敢轻轻呼吸。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眼睛上方。
颜湘能肯定边倾已经半醉，意识都不清醒了，因为现在的边倾和平日里对他的温柔模样都不一样。
他从上而下半遮的眼眸里露出的是性感，压迫。
边倾拇指在颜湘眼皮上划一下，低哑着嗓子说：“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什么？”颜湘只觉得眼皮被划的地方热热的，没反应过来边倾说这些干什么，转而又意识到她思索一个醉鬼的逻辑干嘛。
边倾以为是颜湘没听清，身体更靠近了些，甚至伸出滚烫的手掌包着颜湘的膝盖往下按，让他自己的膝盖放到颜湘的大腿中间。
做完这些，边倾的手掌又贴着颜湘的耳根擒住她的脖子，左手捏颜湘的肩，把颜湘固定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颜湘耳边。
“我可真想亲你。”边倾脑子混沌一片，刚才想说什么怕是断了线，只把自己最想表达的话说了出来。
两人认识半年来，身体距离从未这样近过，颜湘不知自己的心跳怎么了，如两三座钟交替不懈地按秒针敲打，她没喝多少酒，此刻却如同被边倾渲染得微醺一般。
颜湘看得出来他说这句话的前后，视线都在自己嘴唇处流连，最终却只是被抓起左手，他低头，柔软的触感落在无名指上。
把颜湘的手轻轻放回原处，边倾倾身过来半楼着颜湘，一副想抱不敢抱的样子，联想一下刚刚倾哥想亲却只是行了个吻手礼，颜湘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怜鬼脑子接上线，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每次没睡好双眼皮褶就特别深，上学的时候每天接到你双眼皮就是这样，只有睡了几节课之后才恢复正常。放假你睡眠足够，正常来说不会这样，肯定是昨晚上没睡好。”
颜湘第一反应是心动，第二反应又怀疑边倾到底醉没醉，思维这么清晰。
边倾很神奇，他总能注意到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比如颜湘眼下的黑眼圈，明明淡到看不出来，他还是会半责怪地指责她每天睡那么晚，怪不得有黑眼圈。
从黑眼圈到双眼皮，边倾对她的关注程度要把颜湘烧光了。
外面的边倾不管多桀骜不驯落拓难降，在颜湘这里永远展现没有棱角的关怀。
距离太近，颜湘随便伸伸腿和胳膊都能和边倾的身体碰撞，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颜湘十八年的生活里，有一个温暖的人只来了半年，就逐渐蔓延包裹颜湘全身，渗透了颜湘的心肺和记忆。
我的记忆里，你为主体。
颜湘琉璃色浅眸是亘古的疏离，好像没有什么能进入这双眼睛，可在这一刻，颜湘的眼睛里有浓厚的东西。她手里还握着银色的指环，对边倾突兀地说：“我答应你，咱们一起去BJ。”这一刻，她真的这样想。
边倾骤然一愣，反应几秒之后突然就紧紧抱着颜湘，身体有点颤。
颜湘一惊，连忙紧紧抓住手里差点掉落的戒指。
醉鬼没思维，脸埋在颜湘肩膀上，抱着颜湘就不起了，颜湘快被边倾压得喘不过来气。
某人的身高不是白长的，死沉，颜湘忍住把他踹开的想法，刚想伸出手把他往一边推，某人就把她手抓回去，捏着手腕按在沙发上。
他醉了怎么这个鬼样，颜湘只想骂人。
醉鬼只会用蛮力，颜湘使个巧劲就把他反手按沙发上了，醉鬼也不闹，还笑。
颜湘：……
该不会傻了吧。
颜湘嫌弃地松开他的手腕，把两个人制造的垃圾都收拾扔在垃圾桶里，她把边倾喝的几个空罐，一个个收起来，收一半又被边倾从后边揽住肩挂上了。
人形挂件不讲道理，颜湘让他松他不依，最后的几个易拉罐颜湘收拾得格外费劲。
几秒钟后，边倾又被颜湘反手按在沙发里了。
边倾面朝沙发，闷闷地说:“也就你对我这样我不生气，甚至还有点开心。”
颜湘佩服地点点头。
颜湘谈不上是个没耐心的人，从哄小豆丁大的颜汐到指导边倾这样的学渣学习她都没什么怨言，而此时此刻让她对着一个被反复按在沙发收拾了好几次却丝毫不知悔改依旧贴上来的醉鬼，她真的要暴躁了。
“你放手。”颜湘被身后边倾压得只能微微弯腰，无语到眼角直抽。
“我不，就不放，就抱一会儿。”边倾毛茸茸的脑袋在颜湘后脖子上蹭着。
“大哥，大爷，我是要去厕所。你自己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行吗？”
“我不，我就抱着你。”
颜湘气急败坏，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要淡定，“倾哥，你可是在三高有一打十几威名的人，这么撒娇像什么样子。”
边倾在后边嘀咕：“这威名也是因为你才有的，不要也罢。”
颜湘心想这可是你先作妖的，打疼了不怪我。
颜湘转身扒拉开边倾的胳膊，按着他手肘让他转个面，手按着他肩膀朝下发力，然后把自己右脚上的拖鞋甩飞，没了拖鞋也不拍在边倾短袖上留鞋印，颜湘一脚把边倾踹跪地毯上了。
这个局面让颜湘很满意，也不顾边倾慢慢倒在地上喊疼，找到被自己抛弃的拖鞋去洗手间了。
房间里地毯挺厚，被踹一脚也没多疼，更何况颜湘还收了力。
就是这么个醉鬼，怕是一会儿没办法去吃火锅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颜湘看了一圈没发现边倾的身影，正纳闷呢被自己脚边的声音吓一跳。
第86章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待遇
“你踹我，我记住了。”边倾缩成一团，像是受了什么不可磨灭的委屈，“我都和你说实话，都告诉你蛋糕上没颜汐是因为我不想，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颜湘心想我和你说的还不够多吗？你在我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待遇。
突然想起什么，颜湘趁人醉钻空子，“那你说，你给我的戒指里刻的什么？”
“这个不说。”边倾撇撇嘴不上当。
“警惕性怪强的。”
颜湘把边倾拉起来，牵着手边倾倒是乖了，没再胡闹，被引到沙发上老老实实地坐着。
可惜老实没多久，边倾又想往颜湘这边凑。
颜湘正在看江鑫刚的信息，现在已经七点了，刚哥问她和边倾在哪，怎么还不来火锅店。颜湘边回复他边倾喝醉了，自己正在想办法让他喝更醉一点边一手指头给边倾戳回去，“别乱动。”
行动被打断，边倾气愤地踢一脚，踢到的塑料袋沙沙作响。
颜湘睨一眼，暗自坏笑一声，办法这不就来了。她把塑料袋拽过来，又开了两罐酒，对边倾眨眼道：“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
“那咱们接着喝？”
“喝！“
颜湘眼睁睁看着醉鬼又一口闷了半罐，自己才浅浅尝了一口。尝完主动凑到边倾那边，两人肩膀碰肩膀。
边倾看人主动过来，一个高兴，把手里的酒一下子干了。
原本想凑过来劝酒的颜湘：……
这还用劝吗？
面对颜湘只想干酒的边醉鬼终于在颜湘毫不费劲的小动作下静躺沙发。
桌子旁边又多了几只易拉罐，全是边倾一个人的成果，放桌上小半罐才是颜湘的。
边倾酒量奇怪，要让他醉只要八九罐就行，颜湘以为让他醉倒不省人事再喝两罐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又是灌了七八罐，他才安生。
也就是边倾好劝酒，不然要灌酒灌到啥时候。
颜湘拿出手机准备告诉江鑫刚一声自己一会儿就过去，看见了灌酒之前没注意的回复。
【江鑫刚：人都醉了你还灌？？？真够狠的，心疼边倾一秒钟。】
【江鑫刚：难不成是边倾做了什么？】
颜湘叹一口气，还真被他猜中了，她也不想的好吧，可那玩意一点都不听话。
从卧室里抱出来一床薄被给边倾盖好。
彻底醉了的边倾很老实，和刚才完全两个样子，颜湘静静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平时见面不显，睡着了才发觉边倾脸部骨骼过于锋利，也有几分冷像。
刚刚给人盖被子的时候，蹭到了边倾的头发，他发质偏硬，因此那种若雄性野兽毛发的触感一直停留在颜湘手背上。
我好像没办法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但你要过好这一生。这话颜湘想对边倾说来着，但没说出口。
拎着刚刚两人没吃完的蛋糕关上1821房间的门，颜湘回了江鑫刚的微信，说自己现在打车去，边倾睡了去不了。
到酒店大厅，颜湘问前台小姐姐：“你好，我刚从1821号房出来，我朋友喝醉了在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房间是他开的，我也不知道他开了多长时间，方便告诉我吗？”
前台小姐姐很标准地笑了下，“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随意透露。”
颜湘点点头，想着干脆给边倾续一天房好了，省得他就开了几个小时，等会儿睡得正香被前来收拾房间的保洁人员吵醒。
“不过。”前台小姐姐补充，“可以告诉您的是我们酒店钟点房都在三至六楼，住在六楼以上的客人至少都需要订一天。”
“谢谢。”这下不用颜湘操心，拿上蛋糕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湘离开酒店的一刹那，楼上1821房间里原本被灌醉熟睡的边倾缓缓睁开眼睛。
蓬松的发随着侧卧的姿势垂落沙发上，半张的眼睛里全是认命的情绪。
他原本是有点半醉不醉的状态，想装醉逗逗颜湘，没成想颜湘对他说答应自己去BJ的话如同给自己浇了盆温水，酒直接就醒了。
温水是因为她主动说起这件事他很开心。
浇了一盆是因为这说明上次颜湘答应自己去BJ纯纯就是逗自己一乐。
即使早有准备，早就猜到了，但这一刻真的到来边倾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他想安慰自己起码这次总是真心的吧，但又怕情景重现。
边倾蜷缩下身子，刚才自暴自弃顺着颜湘想灌酒的心思喝下去的东西开始作妖，头也有点涨，小骗子，你可真是难为我。
边倾把他和颜湘的翻糖小人带回了家，放在冰箱里冻着。
“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妈妈知道你最近成绩不错，我儿子真棒值得表扬。由此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重读一年挺好，还是多亏你梁叔选了个好学校……”边倾妈妈跟在边倾身后一直在唠叨。
边倾打断她，也不接她的话头，“妈，你别动我刚放进去的翻糖。”
说完就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等到朱连霖家的火锅店门口，颜湘最先见到的是朱连霖的爸妈。
颜湘这群不要脸的损友在刚哥的格格不入蹭饭，和混混门蹭出个脸熟。在这边，也和朱连霖爸妈关系不错。
再加上颜神有颜有成绩，颜汐小妹妹嘴甜，这姐妹俩格外讨朱连霖爸妈喜欢。
所以颜湘没先看见包厢里那群毫不在乎寿星没来提前开吃的狐朋狗友，而是先看见在前台的朱连霖爸妈。
朱连霖妈妈半揽着颜湘，一脸慈爱，“颜湘今天也十八岁，太快了，看看这颜湘的个子，比我高半个头，又长得俊俏，成绩还好，再过几年肯定有出息。”
朱连霖妈妈一直拉着颜湘直到包间门口，她又多唠叨了几句才让颜湘进去。
其实说颜湘和他们关系不错，也仅限于见了面打完招呼之后能直接开聊，说多热络肯定不至于。
像今天这样直接上手拉着颜湘一直唠叨个不停还是第一次。
纯粹是因为朱连霖爸妈无意间知道颜湘爹不疼娘不爱的，这样一个孩子长到十八真的不容易。
第87章给你收尸的
“老朱，颜湘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是啊。”
“再大一点吧，再大一点就没人能欺负的了这孩子了。”
颜湘到包间里欧阳夏天正准备往锅里下最后一盘羊肉。
“你们还记得是为了什么吃的饭吗？”颜湘看着一屋子热气腾腾地，几个人没主角也吃得很欢。
“姐姐！”颜汐小甜心扑过来抱住边倾刚才装醉都没敢碰的腰，“生日快乐。”
颜湘笑着摸摸颜汐的头，小姑娘又蹦蹦跳跳到欧阳夏天旁边坐着了。
“你拿的什么？”欧阳夏天拿公筷把一盘羊肉全下进去了。
颜湘看了眼就差往盒子上写蛋糕二字的蛋糕盒，“给你收尸的。”
众人反应一秒，除了欧阳夏天全笑趴下了。
几个人全是无辣不欢，就连颜汐都挺能吃辣，羊肉下红汤里没一会就熟了。
为了给颜湘赔罪，江鑫刚大有把一整盘羊肉都夹给颜湘的意思。
“哎哎，够了啊，我不怎么饿。”颜湘把蛋糕拆开，“你们吃蛋糕吗，边倾买的蛋糕太大，我和颜汐拿回去都吃不完，干脆分了吧。”
“啧啧啧，人边倾给你买了个蛋糕，然后你把人家灌醉了饭都不能来吃？”江鑫刚佩服至极地比了大拇指。
“我可没灌，他自己一罐接着一罐喝，我只是没拦着而已。”颜湘实话实说。
“什么东西？”秦效和欧阳夏天都不知道内幕，向刚哥投去渴望知识的目光。
那边吃着瓜，颜汐分到了第一份蛋糕。
“这蛋糕怎么是白白的，没一点花样呢？”颜汐瞅了眼问。
“原本是有东西的，不过是翻糖，我觉得不太健康，就摘了没吃。”
颜汐挖了一勺奶油，“哦——是这样，我还以为边倾哥哥这么抠呢，连个好一点的蛋糕都不给你买，就这还追你呢。”
闻言颜湘有点想笑，“这时候怎么喊哥哥了？你和他不是不对付吗？”
颜汐咽下去一大口奶油，“他帅啊，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生了。”
“是挺帅。”颜湘分好三块蛋糕，正准备往盘子里装，“难道他不是一直都很帅吗？怎么突然就改变对他的想法了？”
“那不一样，他可是要追我姐姐的人，我总要试探试探吧。而且想和我姐站在一起的人，最起码要我觉得可以了才行。之前听欧阳夏天说了那么多你的粉丝，就这个我觉得可以。”
颜汐眼里亮晶晶的，也是一脸吃瓜的样子，“所以姐姐，和边倾的进展怎么样啊？”
颜湘轻敲她的小脑袋，“什么进不进展的，我高三了，专心学习不行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高考完呢？”颜汐不放过她地追问。
高考完呢？
高考结束之后有很多问题都是需要颜湘去解决的。高考前的世界对颜湘而言有点像乌托邦，她可以让自己神经暂时摆脱困境，暂时不去考虑边倾的事情。
一个小时前颜湘才对边倾说陪他去BJ，那一时冲动冒出来的想法已经缩回去了。
毕竟成绩，样貌，打架个个顶尖的颜神人生目标只有看着颜汐长大和等着颜威名死外边这两个。
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了自己去考BJ的大学也没让颜湘改变想法。
都说医不自医，又或者颜湘对心理这方面了解的并不透彻。她查过童年创伤的资料也没能意识到家庭给她带来的影响——永远不期待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也不想和谁共度一生。仿佛是独自长大的人只配一个人走到最后。
边倾被开了窍想学习，颜湘就推他一把。
颜汐是她妹妹，自己有义务有责任去照顾她长大。
她自己的计划里，始终没有颜湘这个人。
“等高考完了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颜湘把蛋糕递给对面三个瓜友，“说说你吧，这次英语考满分了吗？”
一提这个，颜汐换上一副那不是必然的神色，“必须满分，而且我感觉我的班主任都已经习惯我考满分，表扬我的样子都没有第一次看我满分时的惊喜了。”
欧阳夏天给颜汐的橙汁满上，“汐汐这不是厉害吗，班主任都习以为常了。不过有一说一啊，你们俩的基因也太可怕了，刚我看了汐汐的成绩单，好家伙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分，颜神怎么养的孩子，养成这样。我是在和一般人类做朋友吗？”
江鑫刚听了差点没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
“是不是一般人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在和二般傻逼做朋友。”颜湘嘴不留情呛他。
欧阳夏天自认为不懂事的时候，还和颜湘对呛过。
最终效果是笑翻了半个班也没和颜湘呛赢，后来他成熟了，懂事了，不到他自己想作死的时候再没和颜湘对呛过。
现在他不想作死，只恶狠狠地装凶看颜湘一眼。
“校园生存太难，抽烟喝酒都要躲着点老刘和老师，我和朱连霖聊天听他说的我也想去江苏陪他一块打拼打拼了。学习咱还真是不这块料子。”欧阳夏天手习惯性摸兜，想起来颜汐也在没法抽烟就收回去。
“你爸妈能同意吗？”秦效说。
欧阳夏天怨气十足地说：“怎么肯同意，因为有你和颜湘在，他们还一直认为学习很他妈的容易，还想让我高三努把力考个三本上上，不行了就上个大专再专升本。”
“家长这样想也不是什么坏事。”江鑫刚说。
欧阳夏天叹口气，马上高三，前途迷茫的很，“上学，也歹是那块上学的料才上得了啊，我一上课就头疼。我就觉得想刚哥你这样的就怪让人眼羡。”
“卧槽，你跟我比什么。”江鑫刚一脸不可置信，别的不说，就俩人胳膊一比，刚哥那盘旋一条苍龙的粗壮手臂对上欧阳夏天那样一看就是个少年人的小胳膊，“好好一个学生，跟我混社会的比。而且就你这细胳膊细腿，混社会我都不带你。”
欧阳夏天不服，“你这身材都是练得，你要我天天不上课去锻炼，我也能。”
第88章我不认识你
江鑫刚身上的肉都是每天定量锻炼的结果，不仅如此江鑫刚还玩拳击。社会上混的，也不是没人找江鑫刚的事，但他靠一身腱子肉江湖地位稳固不倒。
颜湘曾听江鑫刚的朋友提过，刚哥还开个了拳馆，但和一般的俱乐部不一样，他不收业余学员，也不教人打拳，具体干什么怎么收益的那些人没说，颜湘也没想深究。
几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颜湘说自己出去抽根烟。
她走到前台，和朱连霖妈妈说结账。
朱连霖妈妈一下子就笑了，“你们这几个人，一个两个地出来说要结账，除了颜汐还小，你们四个谁都不少地要掏钱请客。”
他爸这时候从后厨过来，和他媳妇一样先笑了几声，“让我猜猜，颜湘是不是也说要请客买单？”
“可不是嘛。”
朱连霖爸爸啧了一声，傻乐道:“用他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没用的默契。”
颜湘没忍住也乐那几个人还真是。
“你们好几个月没来我这吃饭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能让你们结账？就算我们家霖子跑了，你们来吃饭照样免费。一个一个地要过来结账，怎么跟生分了一样。少操心啊，安安生生吃饭就行。”朱连霖妈妈装作气急败坏地说。
确实。
之前都是有朱连霖在，他们放肆地蹭饭。
现在朱连霖走了，不管怎么说他们蹭饭肯定是没原来那样随便，多多少少都要表示一下，做朋友不是这样做的。
颜湘知道肯定不会顺利地掏钱，甚至还可能像现在这样被调笑几句，但流程还是要走。
“估计是都想在我生日的时候请我吃饭，好让我欠他个人情。这不我生日嘛，我也不好意思让别人请。”颜湘嬉皮笑脸道。
朱连霖爸妈哪能不知道这群孩子在想什么，“行啦，有这个心就行，以后这事你们就别提。在我这吃饭还能让你们掏钱？”
有客人来点单，颜湘招呼两声就出去抽烟。
朱连霖爸妈的火锅店没开在闹市区，选的地方有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觉。
但隔壁那条街就是商务街，大大小小的公司聚集在那边，火锅店味道好，生意不差。
被工作蹂躏一天的年轻人一来火锅店就像是被打了鸡血，毕竟没有什么是比被火锅治愈更好的事情了，朱连霖爸妈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十几年了火锅店都没有换地址。
颜湘走到垃圾桶旁边，想抽完一根烟就回去。外边暑气太大，颜湘几乎要冒汗。
“呵，看看这是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右边飘过来，听起来是个中年人。
颜湘除了学校的老师、朱连霖父母和教课同学家长，没有别的渠道和中年人交涉。
声音并不熟悉，不像颜湘相识的人，但周围一圈只她一人，颜湘只能推断这个人是在打电话。
“是颜威名的女儿颜湘吧？”那人调笑着问。
行吧，打个屁的电话。
颜湘咬着烟，没立刻应声，只是转过来打量对方。
对面不是一个人，一共三个。说话的男人看着格外沧桑，肤色很黑，皱纹很深，仅看外表要有五十多岁，但声音听起来并不像。
个子不高，五五分，身材走样挺着个啤酒肚。这样的颜神能一次打十个。
没猜错，颜湘确实不认识他，只是看他的脸隐隐约约有一种熟悉感。
这个欠揍的语气，不会是颜威名的极品亲戚吧？
颜湘一句没理他，颜威望一点也不在乎，“真没想到，颜威名那个样子，能有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儿。”
颜湘轻哼一声笑了，细皮嫩肉？颜神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形容。
烟被她按灭扔进垃圾桶，嘴里吐出的烟散在夜里，“有事？”
“连大伯都不喊了，看来颜威名教得也不怎么样啊。”颜威望扭头对同行的两个人幸灾乐祸地。
两人像是从颜威望这听说过他弟弟的英雄事迹，放声大笑。
颜湘看着场面她也想笑，她一身钢筋铁骨站在那，没人在乎，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相反，颜湘也不把对面放眼里。这个传说中的大伯，颜湘一丁半点的印象都没有。
“大哥，也不能这么说，好歹颜威名留个后代，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的钱也有地方要啊。”另一个人边抽烟边调侃。
颜威望浑浊发黄的眼睛盯着颜湘，“可不是，别看这小姑娘还在上学，身上估计有不少钱。我听我家姑娘说，你能帮颜威名还钱？本来我就想找你来着，巧了这不是，今儿还就碰上了。”
颜湘明白了，之前那个孩子刚出生还在坐月子的可怜女人是他的女儿，自己的堂姐。
能把一个女儿养成需要靠找她妹妹要钱的程度也是不容易。
堂姐能狠下心来找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自己要钱也不容易。
最后还把这事说出去就更是干得漂亮。
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我不认识你。”颜湘语气格外冷漠。
颜威望没想到这一出，“我是你大伯你不认识我？!你爹见我都要喊我哥！”
颜湘乐了，她这时候一笑迎着路灯鹅黄色的光让那三个中年大叔都愣神一秒，但她开口说的话让颜威望差点气死，“关系就靠一张嘴说啊，那我还说我你爹呢，认吗？”
被一小姑娘这样半骂不骂，颜威望差点要上去指着颜湘鼻子怼。
但这地方不对，大马路边，有监控又有那么多人流量，他忍了。
每当颜湘碰见类似这种情况，她的心情就像是山路十八弯，上一秒还冷酷无情的一张脸下一秒就能乐出声，这也是颜湘能在三高“称霸”挺重要一个原因——没人知道她的心思。
两边干架的时候颜神整这么一出对面不管是谁都能自乱阵脚。胡轩腾说边倾是活阎王，颜湘也不差。
就像现在颜湘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跳脚，还碍于天不时地不利地憋着，心情更好了。
颜威望一时语塞，烦躁地吐口痰在地上，让颜湘差点没把刚吃的火锅连蛋糕一块吐出来。
第89章前有凶神后有恶煞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也是，我还真以为颜威名能教出来什么好女儿，和他一个烂样。”颜威望很不耐烦，“行，我看你还是个孩子，不说教养问题，这钱你怎么找也要还吧，前前后后一共十五万。别以为你高中生就算了，咱们干什么事都讲个理，借钱不还算什么？”
颜湘冷了脸，数一个数就反手比一个，“第一，大叔，别以为你说什么就算什么，我从没见过颜威名什么亲戚我不认识你，难道我是个傻子吗随便一个人说我是颜威名亲戚，要找我要钱我就给？第二，我是个学生，还没到为社会做贡献的时候，没钱。第三，就算颜威名真的和你借过什么钱，你就找他本人要，和我没有一分钱关系。当然，如果你要找人揍他一顿逼他还钱，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颜湘有预感声称是自己大伯的人说的话不假，但这不是认亲戚的时候，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认，只能一口咬定我不认识你。只要认了一个，剩下的颜湘都能想到肯定劈头盖脸砸下来。
身后有人在接近，因为颜湘看见对面三个人都盯着自己身后看，像是有什么怪吓人的鬼在自己后边。
“怎么回事？”江鑫刚说完这话一条肌肉如祖国雄伟山河的胳膊就搭到颜湘肩上，表情和姿态都很冲。
江鑫刚站的位置和颜湘隔了半步，刚哥一米八九身高，小麦色皮肤，头发极短，揽着颜湘那条胳膊上的苍龙一直盘旋到肩膀。
黑夜肆意，唯一的光从头顶落下，后边是看着能一拳把人抡掉半条命的刚哥，穷极一样的凶神恶煞，前边抱臂扬下巴的姑娘也一脸不想挨揍赶紧滚蛋的模样，三个人瞬间就怂了。
只一瞬间颜威望想起自己刚才不动声色的原因，谅江鑫刚也不敢做出什么举动，“听说你成绩不错，在三高那种环境上学也真是为难你了。要我说啊，以你的样貌干脆出来卖得了，来钱快，多找几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你爸欠的钱不也还上了。”
颜湘啧一声，当王八放屁。她还真没什么怕的。
江鑫刚本来就认为这几个人不怀好意，现在听见这话就爆了，先是安抚性的拍拍颜湘后脑，走到颜湘身前，挡住了几人投放在颜湘身上的视线，“以为这有监控我就不敢揍你了？让一流氓消失在这世界的办法有很多种，你想试试？”
有人似是认出来江鑫刚，给颜威望说了什么三个人就走了。
途中颜威望回了头：“这浑水淌不得，但我这小侄女也别以为这就完了。”
“你打算咋办？”
他冷笑，“她爸欠了不少人的钱，我不去闹，给别人通个信让别人闹。一小屁孩还能搞不定了？走！接着喝去！”
江鑫刚收了凶神恶煞的一面，但心里还是有股气顺不下去，点了烟抽了半根问：“什么情况，这人是谁？”
“说是颜威名他哥。”颜湘脚尖踢走一块石头，骨骨碌碌滚到黑暗处。
“来要钱的？”
“昂，不用管他，谁认识他。”颜湘满不在意。
从心底来说，江鑫刚有时候希望颜湘不要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希望她能表现出一点烦躁来宣泄宣泄，有时候也能理解颜湘的心情，不在乎的人或事不值得自己付出一丝情绪。
颜湘做什么江鑫刚都能理解，可他活这么大唯一不理解的就是这世道，凭什么颜湘就要遭受这一切，凭什么颜汐没有父母爱只有姐姐把她当宝贝，为什么自己找到了追着颜湘不放的放贷公司，但能力还不足以把它搞垮。
这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
“你怎么出来了？”颜湘问。
江鑫刚伸手把烟灰磕进垃圾桶，他胳膊上有伤疤，江鑫刚一直以它们为勋章，“看你半天不回来，担心。”
颜湘笑了，不是刚才的冷笑，是真的如孩子那样的笑。
人间历练十八载，颜湘只有在江鑫刚这里偶尔会透露出像被长辈无脑宠的小孩行为，“没什么担心的，刚哥这身材往外边一亮，谁敢惹我？”
“讨债的那群人是不是有点时间没找你麻烦了？”极品亲戚让江鑫刚想起这事。
颜湘被提醒了才有印象，“好像是哎，你不说我都没感觉。确实有段时间了，虽然我无所谓，但是没人找事的日子有那么一点点爽。”
江鑫刚沉思几秒。其实他多多少少对颜湘有点愧疚在心里。
平心而论，他为颜湘做的真的够多了，但江鑫刚自己不这样认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个新手机，“这个给你。”
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颜湘不感兴趣，比如电子产品。欧阳夏天可以随口说出某品牌的手机，电脑，耳机，手环出到第几代，有了什么新的系列，但颜湘从不关注，也不知道这手机价格，只知道看着不是苹果。
但她知道是江鑫刚出手就不会是便宜的东西。
她自己用的这个是四五年前买的二手货，本身颜湘的手机使用率就低，她又在攒钱，手机就一直没换过，“挺大方啊刚哥。”
江鑫刚对颜湘颜汐二姐妹就没有小气的时候。
江鑫刚就知道颜湘不会随便接，把手机屏幕按亮晃给颜湘看。
除了手机自带功能，手机上已经下好了三款软件，微信，百度，某音乐。
颜湘：……
她一摸裤兜，只有几张现金，没有手机。
“卡都帮你装好了，拿着吧你，十八岁好吗？新的手机新的开始。”江鑫刚捏起颜湘的手腕，把手机下一子拍在颜湘手心，打得颜湘有点疼，但颜湘没能感觉到。
这不收下就太矫情，颜湘只把这份恩情放在心里。
新手机的系统和颜湘原来的不太一样，颜湘每天用手机的时间也不长，导致她适应了挺久。
七月二十一号三高就要开学，颜湘白天跑着上课，晚上蹲在格格不入当网管，一直到十二点。
其实刚哥的网吧找网管特容易，他那个拳馆靠打黑拳出了点名声，巴结他的人不少，看网吧这种简单的活想来的更是不计其数，还是免费不用掏钱。晚上七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单独给颜湘空出来还算得上多费了个功夫。
第90章“男朋友”
不过这些江鑫刚不会告诉颜湘。
这和每一次学校放寒暑假没什么不同，除了多了个边倾。
“你换新手机了？”边倾在颜湘过生日前就跟着颜湘去做家教跟了几天，每次就把颜湘送到学生家门口，等结束了再在门口接人。
“嗯。”江鑫刚给买的新手机是黑色，颜湘拿在手里和冷白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颜湘食指弯曲，拿骨节敲门。
“小颜老师来了。”杨阿姨笑盈盈地开了门。
暑假杨阿姨全家去三亚旅游，这才刚回来，这是这个暑假颜湘第一次为她儿子补课。
“这几天我儿子可算是玩疯了，小颜老师来啊赶紧给他收收心。”杨阿姨拉开鞋柜门，为颜湘找出拖鞋，然后抬头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哎，这不是……”
颜湘顿时想起上次和边倾一起等颜汐时碰见过杨阿姨，当时边倾怎么回答来着。
边倾说，我是司机。
……
“这不是上次在白象里碰见的帅哥嘛。”杨阿姨说。
颜湘松了口气，杨阿姨要是说司机，不知道是自己更尴尬还是边倾更尴尬。
“阿姨好，又见面了。”边倾乖起来的样子拿去唬人没毛病。
颜湘把书包放鞋柜上俯身换鞋，边倾在门外叮嘱，“等补课结束我来接你。”
杨阿姨醍醐灌顶，又当司机啊，天天这么护着不歹是个男朋友啥的都说不过去。
于是乎杨阿姨语出惊人，“你是小颜的男朋友吧，对小颜挺上心哈。那你中间这两个小时去哪？这大热天的。”
颜湘猛抬头刚想说不是，边倾精准捕捉她的意图，先接话摆可怜，“天确实热，而颜湘补课只有两个小时，不长不短的，干啥都不合适。我等会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安静的奶茶店和面包店坐会儿就行，找个地方写作业，麻烦是麻烦点，能陪着颜湘我就无所谓。”
一提边倾是找地方学作业杨阿姨更欣慰了，果然小颜老师的男朋友也是爱学习的那一卦，“找什么找，不用找了，我老公的书房你随便用。就在我家等着小颜老师下课吧。”她说着又从鞋柜里找拖鞋，颜湘往客厅里边给杨阿姨腾地方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边倾。
边倾回敬颜湘非常坦然的神情。
人进都进来了，颜湘没法赶“男朋友”出去。
最后补课结束，杨阿姨拉着儿子介绍说边倾是颜湘的男朋友，并且男朋友也热爱学习。边倾义正言辞地说自己都是为了和颜湘看齐。
另一边的颜湘从额角拉了三条黑线下来，迅速换好鞋对杨阿姨说了声再见就溜。
站在电梯门口，颜湘看着电梯数字不断跳跃，非常希望现在电梯就来，自己可以摆脱边倾，如果还能在门缝那里看见边倾焦急的脸最好不过了。
没等颜湘想完，边倾拎着他的包也跑过来，看着反应速度应该是听见颜湘的话迅速收敛起自己那一套和杨阿姨说了再见就跑来了。
坐电梯下楼，颜湘今天的补课任务就算大功告成，边倾骑车带人回格格不入。
夏日热气往颜湘脸上，脖子上，身上呼，有点难受。
颜湘在后座接了个电话，说的什么边倾没听清，模模糊糊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即便他疑惑颜湘听对方聊什么了竟然提到自己，他也没问。
等颜湘把手机放回兜里她说：“边倾，你妈到格格不入找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点棘手。”
有点棘手是颜湘形容得温柔了点，等到地方江鑫刚对边倾说的是你妈来这边就开始骂，逮谁骂谁。亏是我在这边看着，不然就我下边那群人都够你妈喝一壶了。我给人安排到一没人的包厢，也就看在是你妈的份上，不然我不管男女早给她赶出去。
边倾一边道谢一边往那包厢去。
别人家务事不好插手，颜湘只打算陪边倾穿过电竞区到包厢那块就走。没想到的是包厢门刚开一半，边倾妈妈就察觉颜湘这个熟面孔并且精准捕捉到她和边倾之间那种不一样的气场。
边倾妈妈直接从电竞椅上疾步到门口，手直白地指向颜湘，瞪着边倾，“你不回家就是为了她吧？你说！从放假到现在八九天了，你总共在家里睡过几天用我帮你数数吗？”
边倾妈妈个子不算高，气场不算强，可作为在场唯一长辈，没人反驳。
颜湘身后还跟着江鑫刚，江鑫刚听到边倾妈妈的话，默不作声地往颜湘这边靠一步。边倾感觉到了。
边倾其实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羡慕江鑫刚，江鑫刚帮助颜湘走过她最难的那段日子，年龄也够，也许能给颜湘更多的安全感。
他知道颜湘最多的秘密，是颜湘成长路上的引领者，自己不论怎么算都只能是后来者。
但边倾也很理智，他明白江鑫刚就在颜湘世界里相当于家长、长辈，随着颜湘越走越远，江鑫刚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是引领者的宿命。
边倾妈妈短短诧异一下，下意识认为自己拉错线。
颜湘的视线被江鑫刚挡着，边倾妈妈指的人也从一个帅气女孩瞬间变成一个剽悍的男人，就把手收了。
“咱俩之间的事别带别人。”边倾有点不耐烦，语间带刺。
他的脾气本来在颜湘这都是收着的，眼下的情况边倾也不在乎收不收了。只要坏脾气不是对着颜湘就成。
包间里是空的，边倾妈妈坐的位置上还有杯热水，可能是江鑫刚安排人放的。
边倾把书包甩在另一个电竞椅上，想把门关上自己单独和妈妈聊，嘴角勉强扯着笑对江鑫刚说，谢了。又转头对颜湘说对不起，你别在意。
“你什么意思。”边倾妈妈上下打量几番江鑫刚和颜湘，目光不算友善，“边倾，你天天就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你自己睁眼睛看看这有好学生的样子吗，那个男的是什么，社会混混？你成绩好不容易在你梁叔的帮助下有点提高，能不能把正事放心上，把不该联系的关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