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红线
陆离清楚知道，后路若是被截断，或是来个持有青光之物的高手，自己很难逃脱。
连带的，其余几人也难以幸免。
他不喜欢悲剧，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
于是，也不顾谢飞燕愿或不愿，他拉着她又向前逃。
“谈情说爱也不挑个时候，你说你傻不傻。”
坐地喘息的吴烈喊叫着起身，拍拍屁股疾跑在前。
前方，星光映照下的山岭已近在眼前，几人从稀云遮出的一片阴影下奔出，地势开始斜斜向上。
斜坡之上是座并不陡峭的矮山，始终跑在最前面的沈鹏艰难奔上三四十米，再也迈不动腿，一屁股坐倒在地，将肩上文秀君放在一旁，张开嘴呼哧呼哧大喘着气。
司空战从他身旁掠过，一句话也没有讲。
吴烈也很快爬了过去，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实在换不过气来，只能做罢。
陆离与谢飞燕跑上山坡时，后方追来的两辆车也停在坡下。
其中一辆车里走下个身着皮甲的女人，嘴上叼着根烟，烟头忽明忽暗，映出她脸颊上一道斜长疤痕。
另一辆车上，方脸男和戴着口罩的苏秋雨走出，后者望着山坡上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微微皱眉道：
“再往前走，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凶多吉少，有大灾。”
“嘿嘿！”
方脸男冷笑一声，“废话少说，你只需告诉我怎么才能将他们堵住。”
苏秋雨闭眼片刻，肩膀轻轻颤抖道：“危险勿入的牌子，弯曲的铁轨，地上鲜血，然后……向下，你就会见到他。”
“故弄玄虚，你就留在这里……盯着她。”
方脸男说着，向随后下车的两个汉子使个眼色，转身往坡上走去。
抽着烟的疤脸女人看一眼苏秋雨，跟着走了上去。
被乱石砸倒的几十名武者此刻才行到，踩的石块儿咔啦啦乱响，奋勇向上冲去。
此时，陆离等人已爬上矮山，下山跑出不远，道路被连绵山体拦住。
没有手电筒视线不清，左右都看不到出路，似乎只能攀山而上。
陆离望到个二三十米高的裂口，与谢飞燕商量几句，正要送她上去探路，一侧传来司空战的轻喊声。
循声去到近前，司空战从七八米高处的一个三角形洞口探身出来：“上来，这里很深，有风流动。”
“逢洞莫入。”沈鹏小声道。
陆离翻了个白眼。
胖子小时候胆子极大，不论是以一挑十，勇斗班主任还是欺负女同学，他就从没有怂过。
谁知经年不见，竟然胆小到这种程度，还逢洞莫入，有这么个词吗？
“有了女朋友怎么办？”
陆离低骂一声，挥手将他扔进洞里。
一刻不停将其余几人托上，他扣着石壁缓缓攀上，到翻身入洞，后方已经传来石块被踢飞的声音。
石洞上窄下宽，约有一米五高，脚下错错落落并不平整，偶尔还有石缝，但很窄，倒不至于陷进脚去。
司空战又去前方探路，走得没了影踪，谢飞燕便挤到队伍前方，用手机照亮前行。
走了十多分钟，山洞开始变得窄，两侧石壁也变得坑坑洼洼。
陆离用手摸了摸，感觉凹痕密集而且规律，于是让走在前面的吴烈打开手机电筒。
石壁被映亮，他一眼便看出是人工凿出，这时，队伍忽然停下，谢飞燕轻轻喊了声“陆离。”
“叫亲爱的。”他回道。
“你快过来。”
“叫老公，不然不过去。”
“你来不来！”谢飞燕语气不善。
“好好好！”陆离蹲着向前挪去，身后浮着仍然未醒的文秀君。
“怂货！”吴烈鄙视道。
挤至前面，他看到灯光边缘的一具木棺，腐朽的不成样子，一侧已经塌陷，棺盖一头顶着石壁，凌空卡在石壁与朽木之间。
“年代久远，肯定不会有什么东西了，别怕。”
陆离安慰一声，走前察看。
棺木附近可以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阴冷寒气，他伸手感应，发觉寒气是从棺上的裂缝吹出。
灯光从缝隙照入，里面是一具风干的尸体，衣物早已化尽，干瘪皮肤呈半透明的灰黄颜色，紧紧裹在骨骼上。
尸体胸前有串石珠，上面刻着不少古怪花纹，但与符文无关。
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下方木板塌陷，寒风就是从塌陷的裂缝中吹起，似乎下面有个洞。
陆离对符文石之外东西没有兴趣，更不会去无故打扰亡者，因此不再深究，伸手拉着谢飞燕，从棺木一侧的行过。
再向前行，大约又走了四五分钟，两侧石壁忽然向左右延伸开来，石洞越来越宽，上方石顶也忽然消失，已经走出洞外。
司空战蹲在不远处的山崖前，听到有人靠近也不回头，只抬手指了指前方。
谢飞燕关闭灯光，拉着陆离的手走到崖边。
俩人盯着黑暗山岭，渐渐发觉几道暗淡隐约，细如红线，又似轻烟的光芒自下方山岭曲折腾起。
再看少倾，几道变成几十道，若隐若现，又像是天上垂下来的一根根红丝。
“这是什么？”谢飞燕小声道。
陆离也不知道，摇了摇头，忽听文秀君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到了坤山，我们不是在逃跑吗？”
吴烈负手道：“小丫头胡说，咱们这叫战略性撤退，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返攻……嘿嘿。”
陆离将她放到地面，看她气色正常便放下心来，问道：
“你对坤山很熟，看几眼就认得出来？”
文秀君看他拉着谢飞燕的手，撅了撅嘴，抬手拉住他衣角：
“我看到过这些光，下面就是挖出骸骨的金矿，似乎因为挖不到金子，挖出骸骨后就关闭了，我们要去考察吗？”
陆离摇头：“没有任何装备，手电筒都没有一个，绝不能去。”
他说着探头看看下面，见距离地面也就十四五米左右，拍拍司空战道：“先下去，再找出路。”
将众人放到地面，身后山洞中传来木头碎裂的砰响，显然天庭仍没有放弃追击。
只是些天庭的小角色，就整天追得他上天入地般逃跑，陆离感觉很是无奈，头痛。
石壁极为光滑，没有任何借力之处，他勉强攀下两三米便跌了下去，还未喊出“老婆救命。”就被谢飞燕接住。
有老婆果然是好。
他从她怀里跳下，见下面果然有不少建筑。
顺着车辆辗出来的道路前行，走到一处山口，却发现路已经被堵死。
一堵混凝土墙顺着两侧山壁向上，直筑起二十多米高。
“这架式，可不像单纯关闭的模样。”陆离呢喃一声，问道，“还有没有出口？”
文秀君道：
“没有，而且我们下来的地方，是山峰最低的地方了，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想，如果要偷金子，最好是从那边爬下来。”
第110章 弃矿
听文秀君说再没有出路，吴烈骂道：“这特么是被瓮中捉鳖了啊！”
“你才是个鳖，给我爬远。”
陆离把他推开，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脱身，一旁的文秀君忽然放开他衣角，紧紧抱住他胳膊：“你们看楼上！”
几人同时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栋三层楼房。
看上去老旧的楼房只有一扇窗开着，窗里，星光月光所及的边缘处，有半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一动不动，豆子般大小的眼睛里冒着红光，仿佛也在盯着几人看。
陆离另一只胳膊也被牢牢抱住，可以感觉到谢飞燕恐惧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他倒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那面孔看起来，与金字塔下的无面人相似，但个子矮了很多。
谢飞燕大约又在胡思乱想，颤抖的更加厉害，陆离想要抱抱她以示安慰，但文秀君紧紧抱着胳膊，根本不给机会。
“就……就是个面具，怕个屁。”
吴烈骂一声，俯去捡脚下的石块，却发现地面上有不多弹壳。
“咔嚓”
身后不远处传来木头爆裂的声音，吓得他一个哆嗦，险栽倒在地。
几人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似乎有黑影闪过。
空旷地带肯定不宜再呆，陆离迅速扫一眼左右，见旧楼侧前方有座库房，安装着高大铁门，没有窗户，便拉着二女快步走了过去。
其间再看向楼上，已经看不到窗前那张惨白的脸。
身后三人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有吴烈低声咒骂。
很快走到近前，库房门上有许多小孔，挂着两把大锁。
司空战抢先一步走到门前，拿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就将两把锁打开。
铁门吱吱呀呀打开少许，他侧身窜进，用手机灯光照着地面察看一眼，见并无异状，才招手让几人进来。
司空战把铁门反锁，陆离的胳膊才重获自由，用西装罩住手机，打开灯。
库房很大，里面大部分是各种机械设备和零件，他很快找到了矿灯和电池，让沈鹏罩试看电量。
他又往前走，在角落发现一个大铁柜，也上了锁。
把自尊心严重受损的小蛇从兜里抓出，陆离让它将锁子冻结，然压上衣服消音，一把拧断。
柜子里放着五把冲锋枪，看上去崭新，应该没有使用过，枪下放着许多弹夹和一盒盒的子弹。
陆离眉心深皱，知道这下麻烦。
枪支都没来得及拿走，采矿队必然走得很急。
此时看来，铁门上的密集孔洞应该是弹孔，在打什么？
楼上的那个东西？
如果那东西真是无面人，那么证明文秀君的想法是对的，第一次神战的战场就在这地下。
而隐藏这战场的，必是黄帝轩辕无疑。
他一边思索，一边拿起一支枪，取下弹夹，里面没有一颗子弹。
其余弹匣也是空的，吴烈走近看到是枪，呵呵一笑将他挤开，开始熟练的把子弹压入弹匣。
陆离看看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二女，有些哭笑不得：
“楼上的是一种怪物，叫无面人，类似于僵……呃，总之不是飘来飘去吓唬人的那种东西，谢飞扬还曾与一只交过手。”
“真的，你别骗人。”
“真的，你可不要胡说”
文秀君与谢飞燕同时说道。
“不胡说，不骗人。”陆离道。
二人显然不惧怪兽，脸上顿时有了神采，同时放开他衣角，去柜子旁看起了枪。
陆离独自去库房里转了一圈，只找到三根崭新绳索和两根撬棍。
浮着东西回到门口，司空战低声道：
“那东西的脸像是白骨，只有两个眼睛，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应该是发现了我们，但被追来的人惊走。”
果然是无面人。
陆离从门上孔洞向外看，见到处是手电筒光柱，天庭武者正在作地毯式的搜查。
“无面人骨肉坚硬，但并非不能对付，你记得不要离开我十米之外，我大可保你平安。”
他拍拍青年的肩膀，
“若是乱起来，我们从任何地方都可以出去，到时再想办法上山，若是不乱，就与他们耗着，总之不要冒险。”
司空战点头，笑了笑。
此时此刻，距离库房不远处的矿洞入口，“危险勿入”的牌子前。
方脸汉子看看没有升降机的竖井和半堵住的斜井，冷笑道：
“他们必然进了斜井，我对你说过的，现在牌子已经见到，弯曲的铁轨必然在里面，况且这里这么多脚印。”
疤脸女嘴上仍然叼着根烟，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哼！”
方脸汉子冷哼一声，走到上方一角弯曲的铁门前，纵身横窜了进去。
疤脸女挥手，几名手下鱼贯钻入，少倾后呼喊一声，她才拧着腰肢飞身钻了进去。
“天庭人多势众，办起事来却婆婆妈妈，果然难成大器。”
方脸男说着，一手轻抖将一只手电筒吸入手中，大步向里面走去。
矿洞中偶也怪声他也不理，顺着向下延伸的道路走出好一会儿，前方矿道开始向一侧弯曲，地面的铁轨自然也开始跟着弯曲。
同时，他在地面看到大片鲜血，干附在地面，与苏秋雨所言分毫不差。
他知道距离陆离已经不远，于是稍等片刻，待后面几人跟上才继续向前，脚下也谨慎了许多。
后方通道一直旋转着向下，转过两三圈，翻到的轨道矿车出现在面前，地面上也出现了更多干涸血迹，还有散乱骨骼。
左侧是挖掘出的大片矿区，铁轨也从这里分成为两道，一道向左，一道向下。
一个大汉忽然转身照向身侧，但漆黑空间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看到。
方脸男皱了皱眉，沿着铁轨继续向下走去。
疤脸女点燃一根烟，双手齐抬将腰后两柄斧头拿出。
她感觉到了危险在逼近。
向下走出十多米，身后传出“咔嚓”一声轻响。
五支电筒同时照向后方，只见一名武者呆呆立着，脑袋整个低垂在背后，只能隐约看到后脑勺，微微晃动，仿佛想要将头直起。
电筒光柱颤抖晃动起来，另外四名武者不敢上前查看，缓缓后退，只希望能离他越远越好。
方脸男双手抬起，直立不倒的武者猛然被吸向一旁石壁，露出后方白骨覆脸，双眼如豆的无面人，大约只有一米五高。
“找死！”
方脸男跨前一步，双手再抬，无面人嗖的飞起，重重撞在上方石顶，又撞在铁轨上，再飞起……
无面人毫无还手之力，在地面与石顶之间撞得砰砰乱响。
但方脸男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周围黑暗中倏忽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无面人，毫无声息，小眼睛中的红色光芒就越来越亮。
一名武者被恐惧击败，再也不愿多待，转身向下方跑去。
他一动，另外三名武者也跟着跑了起来，无面人也同时动了。
“噗”
疤脸女吐掉烟头，胸前黄玉上耀起光芒。
但无面人对光芒无感，直向她扑来。
“冲出去！否则必死！”
方脸男大喊，抬手将冲到近前几只吸向石壁，然后一手朝向自己，一手向外，瞬间将冲近的几只弹开。
可他也承受了不少的冲击力，蹬蹬连退三步。
前方出现越来越多的无面人，虽不嘶嚎吼叫，却更让他觉得压抑。
身旁没有声息，他转头，疤脸女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苏秋雨！”
方脸男怒喝，转身向下方跑去。
第111章 群怪
矿井外，无面人如虫子一般从地面钻出，转眼到处都是，向着光芒亮起的方向冲去。
武者惨叫声响起，手电筒光柱在夜空中，在一张张恐惧或愤怒的面容上，在惨白晃动的光滑骨脸上划过。
干瘪漆黑的手扭断脖子，敲碎脑袋，插入胸膛，鲜血在撕裂声中飞溅。
一个个武者倒下，更多的在偷袭中从活下来，提刀握拳，嘶吼着开始反击。
千锤百炼的拳头击出，个子矮的无面人远远滚出，却以更快的速度扑回。
闪着寒光的刀刃斩在坚韧骨肉上，如中败革，切出的伤痕却没有鲜血。
“扭断脖子，头砍下来，向我……”
一名汉子大喊，可话音未落就被十几个无面人乒，手电筒旋转着落地，转动半圈，正照在他孤零零的脑袋上。
库房的门砰砰乱响，几个无面人疯狂冲撞，想要闯进。
而纳米机器人已在后墙挖出洞口，陆离首先钻出，直起身就看到一个无面人从前方奔过，打着滑停下向自己看来。
将其浮离地面，他语气亲切：
“我和你家亲戚很熟，一齐游过泳上过墙，无话不谈，所以咱们的关系也不一般……不要闹。”
无面人哪里会听他讲话，疯狂挣扎着，豆子大的眼中红光忽闪。
陆离无奈，将白蛇扔出。
无面人身躯上冰霜蔓延，眼中光芒都被白霜遮蔽，但仍然不停挣扎，传出咔嚓咔嚓的乱响。
白蛇窜出他肩头，低着脑袋轻晃，一副悲痛欲绝无地自容的样子。
“开心点，你已经成功让它的动作变慢了百分之一。”
陆离着，念力一分为二，将无面人脖子拧断，远远扔出，接着领钻出的众人冲入一片阴影里，往之前下来的山崖摸去。
不多时，他们走过危险勿入的牌子，行过一座坚井，见前方空阔场地上，一群武者正奋力抵挡无面饶冲击。
再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陆离告诉其余人尽量不要开枪，然后抬脚冲了出去。
挡路的骨面人被成片扔开，散落在地的石头疾射，瞬间在纷乱战场上开出一条道路。
拼命砍杀的武者见状，明白跟着他才有一线生机，于是齐齐移动，快速向六人靠拢过去。
陆离也不阻挡，将大片无面人掀飞后驭石飞起，雨点般向后方砸去。
吴烈枪口对外，向冲近的武者呼喝一声，要他们不要靠得太近。
但众武者如何会听，呼啦冲入队伍里。
“你特么拿着枪不使，给我！”
一名武者浑身是血，看到吴烈手中的冲锋枪后怒喝一声，探......
手抓住枪管抢夺。
吴烈被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上不由用力回扯。
“砰”
枪声响起。
四周的无面怪愣了一愣，又疯狂扑来。
抢枪的汉子被念力扔了出去，转眼支离破碎，陆离皱眉喊道：“想活命就老实些。”
话音刚落，地面猛然一震，前方大片岩石被掀起，钻出个如牛一般的生物，独角奇长，身上覆满土黄色的鳞片。
牛怪体型巨大，却并不笨拙，钻出后扛开背上岩石，纵起一跃跳了出来，身后地穴里紧接着窜出一只巨羊，长着四支直角，抬头张望。
牛怪落地时牛首低俯，两三米长的独角指向前方，陆离急急停住，几乎撞到尖角，却觉有人在背后猛然一撞。
尼玛。
他心里大骂，眼看着门面直向锥子似的尖角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谢飞燕顾不上含情脉脉，一个鞭腿踢在他肩侧。
陆离横飞了出去，瞥见牛怪前蹄刨地，知道它要前冲，念力拉扯住同伴五人，猛然向着自己这边拽着过来。
“哞”
巨牛低吼着冲出，速度奇快，长角瞬间穿透数人，挂在角上荡来荡去。
未被牛角刺中的武者，要么被撞飞，要么倒地被牛蹄踩中，犹如纸糊的一般骨断筋折。
无面人与牛怪并不对付，一部仍向武者冲去，其余的皆尽纵起向牛背落去。
陆离摔落在地，盯着地陷处不停跳出的四角羊，见前少几只忽然张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却极为锋利的牙齿，猛扑向倒地的武者。
“喀嚓喀嚓”
骨头被硬生咬断，血液如自来水一般淌向地面。
他利索爬起，不断涌出的怪羊已蜂涌冲来。
念力所至，怪羊竟然格外沉重，勉强将三只掀飞。
陆离拉住欲要上前的谢飞燕疾退，将冲近的两只怪羊推向后方，一边大喊道：“羊有古怪，快跑。”
五人又转身向后逃跑，文秀君腿脚远不如其余几人利索，陆离便将她浮在身边，惹得姑娘眼中爱意泛滥。
没跑出几步，前方矿洞的铁门哐啷倒地，一个挨着一个的无面人自其中冲出，潮水一般撞向巨牛。
跑在前方的司空战停下，看向竖井里向下延伸的钢缆。
几十头四角羊怪不断冲击，陆离已抵挡不住，扫一眼四周急喊道：
“脱衣服下去，吴烈！开枪！”
他喊着在谢飞燕滚翘上拍了一掌，轻声道：“在下面等我。”
吴烈手中的两支枪间隔响起，三发点射，枪枪中头，转眼将几只羊怪击倒。
胖子和吴烈手中的枪也响......
了起来，但远远不够，猛冲而至的羊怪越来越多，矿洞中的无面人听到枪声，也自洪流中分出一股涌来。
谢飞燕用衣衫裹手，纵身抓住钢索，望着自己男人露出的笑容滑了下去。
陆离拍拍胖子，要他紧跟着滑下，又让文秀君脱掉外套，然后浮起大片大片的无面人砸向羊群。
羊角上泛起白芒，扑哧扑哧将一个个无面人刺穿，疯狂摇动脑袋，羊角犹如刀刃，三两下就将角上敌人切成数段。
被扎透的无面人并没有毙命，手快的抓住机会，双手随势刺入羊怪脊背乱撕乱扯，扬起漫鲜血。
羊群奔势稍缓，一个仰头张嘴，发出刺耳叫声。
“哞”
仿佛在回应，怪牛也是一声吼叫，带着爬满身躯的无面人向着竖井处冲来。
陆离接过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衣服，迅速缠在手上，纵身抓紧缆绳。
再让兴高采烈的文秀君趴在自己背上，牛怪已经冲至五六米之外。
他稍稍松手，顺着钢索快速向下滑去，井口边缘的司空战，吴烈二人也在念力拉址下直坠。
“轰”
上方响来一声巨响，升降机房的一堵墙被撞塌，钢索晃动，砖头，泥土，羊怪，还有无面人紧跟着从落了下来。
第112章 降下
砸落石块及羊怪被念力推开，从一侧落下，吴烈仰面朝天，换了弹匣后又开始疯狂射击。
“你是不是傻？”陆离大喊道，“别打羊，打人。”
喊完之后，他就感觉脸侧耳前有炙热气息涌来。
陆离可以发誓，绝对想过要阻止，但不等开口讲话，文秀君已轻轻吻在那里。
“别闹，乖，听话。”他说，“今后我们兄妹相称，你……”
话未说完，文秀君在他耳边轻轻叫了声“哥哥。”紧接着又亲一下。
“不是这种哥。”他说着，缓缓将她浮开少许。
下方也传来了枪声，但并不激烈，陆离手上力气稍减，下滑的速度更快，缆绳也在同时剧烈晃动，哞叫声自上方传来。
吴烈不再开枪，转头大喊：“再快点，牛也下来了。”
他怒火汹涌，又冲着上方大骂：“你特么是不是傻。”
再快就与掉下去没什么区别了，陆离将三人浮到下方，吴烈打开头灯，照到下方铁笼便大喊一声：“扔！”
三人擦着升降机的顶端横飞出出，陆离收紧手掌，滑落速度急缓，可落下时仍然踩得铁笼砰响。
双腿及腰上皆是一痛，但他不敢稍有耽搁，翻身向前方扑了出去。
还未落地，体型巨大的牛怪便轰然坠下，当即砸得升降机四分五裂，十多只无面人紧接着摔在它身上，继续扬手乱刺，但根本难以破开厚皮。
“哞”
头下尾上的牛怪吼叫着想要翻起，但被三面石壁卡住，无论如何也难以脱身。
“这都不死？”
吴烈骂着扶陆离起来，后者打开头灯，见谢飞燕无碍，开心笑道：“为什么开枪。”
谢飞燕拍去他手臂上的土道：“有只怪鸟，中了一枪飞走了。”
“砰砰砰……”
又有十多只怪物落下，无面人倒也罢了，本就难以拴死，而羊怪有了巨牛缓冲，竟然没有摔死，张嘴扬角与前者撕斗起来。
怪物不断落下，越来越多，争斗也愈加激烈，转眼就有怪物被挤出战团，转而向几人冲来。
陆离明白，很快会演变成之前的处境，而广阔矿区显然再没有出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地方避开锋芒。
他将冲来怪物扔回，招呼几人向里面走去。
文秀君心情似乎很好，指着一侧道：“骸骨是在右侧通道里挖出，大约走十分钟就到了”
于是转向右行，陆离进入通道前看到一台发电机，便浮起悬在身后，又顺手拿了一桶汽油。
通道曲曲折折，向前走了片刻，后方忽有蹄声响起，听上去零零落落，似乎只有一只。
六人也不在意，只让开中间道路，继续向前。
不一会儿，一只四角羊怪出现在视线里，对几人毫不理会，径直从中间跑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蹄声再起，这一次大约有四五只，仍然与刚才一样，只顾着向前疾奔，飞一般冲了过去。
脚下地面微微震颤。
沈鹏低声咒骂一声：“我觉得，咱们也应该快跑。”
“我附议。”吴烈说。
脚下震动越来越明显，陆离拉了身旁两女，拔腿前冲，一边喊道：“胖子断后。”
“断个屁！”沈鹏也狂奔，一边道，“算命的说我一儿一女。”
陆离奇道：“谁说的，要你逢洞莫入的那个？”
“算得这么准么？”文秀君道，“进洞里来果然很危险。”
“……”
“哞”
一声牛叫仿佛近在咫尺，陆离回头，隐约看到占满通道的牛怪直冲而来，转眼追到沈鹏身后，长角眼看要抵在他背上。
“胖子卧倒！”
陆离大喊，猛然将胖子浮起。
沈鹏后背紧贴石顶，肚子仍被牛背硬毛擦过，衣服瞬间被划成稀烂。
陆离顾不上理他，扔下发电机油桶，自己紧贴着墙角扑倒，同时将另外四人齐齐托起。
砰响声中，发电机被踢得飞了出去，陆离只觉身上一凉，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牛怪一阵风似的冲过，陆离抹着眼泪跳起，见后方无面人挤满通道，潮水般涌来。
“吴烈！”
他将谢飞燕，文秀君送向前方，大喊一声，浮着发电机砸向后方。
吴烈手的枪口喷吐火焰，子弹准确打在的发电机油箱上。
三颗又三颗，九发子弹命中，发电机终于轰隆炸开。
火焰四溅，爆炸的冲击力掀飞大片怪物，但后面的仅仅停顿一瞬，又扑了上来。
两人转身逃跑，陆离抛飞追来怪物，还不忘带上墙角幸存下来的一小捅汽油。
狂奔逃命，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四人忽然停了下来。
通道已经到了尽头，前方整个塌陷，下面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柱泻下，照不到任何东西。
迟疑一瞬，司空战扯起绳索一头，踩着沈鹏的肩膀，用绳子系住石顶上方的线缆，然后顺势攀绳滑了下去。
谢飞燕紧随其后。
陆离二人跑到近前时，文秀君也抓着绳子滑向下方。
固定电缆的钉子砰砰松脱了三颗，缆线下坠，还在吱吱轻响着。
看上去很不安全，但并没有其他选择，陆离没有犹豫，抓绳下滑，将吴烈与三百多斤的沈鹏也浮起。
电缆再次下坠，末端整个从石顶上脱落，绳扣在缆线上滑出一截，险之又险的卡住了。
无面人紧接着冲至，前方的见到大坑急急停住，然后被后面的直接挤了下去，十几个红点便在一片黑暗中飞落。
陆离羡慕的啧啧轻叹一声，俯首看向下方，见已经滑到末端的两个人停了下来，头灯晃动，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而文秀君速度缓慢，见他追到上方，咬咬牙，抓绳的力量减了大半，嗖的滑了下去。
陆离轻叹一声，将她拉起浮到身旁：“姑娘贵姓？”
“没有婚配。”
文秀君利索答应，然后撅了撅嘴，看着下方道，“我想做个有用的人，不想拖你的后腿。”
“你才有后腿。”
陆离将她浮到跟前，摸了摸她的头道，“记住，活着比什么都好，活着才能有用。”
文秀君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滑到下方，谢飞燕低声道：“拿绳子来，不要出声，关灯。”
三捆绳子都由沈鹏背着，他闻言解下一捆递出。
上面几人都将灯关了，司空战翻身倒转，以双脚扣绳，将两根绳子连在一起，一边小声道：“绳子没有到底。”
第113章 白骨
继续下滑，绳索却剧烈晃动起来，然后开始向上拉起。
攀绳而下的三人知道是无面人在捣鬼，但毫无办法，只能加快下滑速度。
转眼又到绳子未端，沈鹏已将最后一根绳索备好，正要接绳，不知上方发生了什么，无面人忽然将拽起的绳子放了下来。
六人疾坠，落下七八米后绳索猛然绷紧。
绳上三人紧握着绳子，仍然在惯性拉扯下滑坠出数米，最下方的司空战手中一空，已从绳子上滑脱。
等陆离反应过来正要捞人，绳子忽然再向下坠，他知道完了，不是电缆断开就是绳扣滑脱。
他抬手去开灯，准备在落地前将其余人托起。
可手指刚摸到开关，他已砰然摔落在地，原来已经到了洞穴底部。
手摸脚踩，地面是石块和粘土，大概是上面塌陷下来的土石，陆离起身探手去摸谢飞燕，一边问道：“为什么不能开灯。”
“嗯……这是我的手。”
司空战悄声道，“下面动静不少，飞燕姐说要先试探一下。”
“飞燕。”
陆离轻喊一声。
黑暗中，一双小手摸到他脸上，然后顺着胳膊抓住他的手。
谢飞燕在他耳边道：“我们身边有其他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他怀里挤，嘴里还轻声呢喃：“别说话，吻我。”
陆离心中一荡，但立刻感觉到古怪，首先手感不对，二来声音像是谢飞燕，身上的气香倒像是文秀君。
况且黑漆漆一片，她若知道身边有其他东西，该吓得发抖才对。
于是陆离将她推开：“你是说，周围有鬼？鬼鬼鬼。”
“嗯。”谢飞燕轻应一声，又往他怀里挤去，“一定有鬼，抱住我，吻我。”
真正的谢飞燕，是决对不会说出“鬼”这个字的。
而面前这个，很可能真的是个鬼。
陆离开始担心怕鬼的谢飞燕，也顾不了不能开灯的警告，将身前的东西推开，一手摄起一块石头，一手打开头灯。
灯光亮起，眼前是个洁白如玉的骷髅人，身躯前倾，仰着头，如同求吻的少女。
陆离倒没觉得恶心，可想到自己险些献上初吻，抬手就是一石头砸了过去。
“砰”
骷髅完全没有躲避的动作，一身雪白骨骼也没有多少重量，当即被砸得横飞了出去。
陆离转身看向四周，见其余五人身前皆有一具骷髅纠缠，灯光照上去也恍若不决，似乎都陷入了幻觉里。
沈鹏热吻一个骨架宽大的骷髅，粗壮双臂紧拥，将骨骼压的咔咔轻响。
吴烈轻抚着一具骷髅的脸，轻笑着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司空战直挺挺立在当地，眉头微皱，对怀中蹭来蹭去的骷髅不理不睬。
文秀君仰着头，闭着眼，泪水从脸上滑下，娇躯也在微微颤抖着，任由一牙齿歪斜的骷髅大嘴贴在唇边。
唇齿间，可以看到丝丝缕缕的乳白气息由她嘴里飘出，被骷髅吸了进去。
而谢飞燕一副娇羞模样，轻轻推开身前骷髅后骤然发怒，一拳打在其胸口。
“咔嚓”
白骨顿时断裂两三根。
那骷髅倒地，愣了愣后转身欲要爬走，却又被谢飞燕一把提了起来。
她轻抚白骨断开处，笑靥如花的说着什么，显然并没有从幻觉中醒悟。
而那骷髅看着有点怂，几次想要转身走开，都被拽了回来。
陆离不由自主地揉揉胸口，念力所至，五个骷髅同时浮空而起，砰然撞在一处。
噼里啪啦乱撞一气，胳膊脑袋落了一地，身旁五人才同时清醒过来。
“大王饶命。”地上的一颗骷髅脑袋说。
“我……老婆呢？”吴烈举着双手，还保持着摸脸的姿势，眼神迷茫。
“我呸！”沈鹏看看四周情形，大概猜到了什么，猛然吐了团口水，稍稍弯腰。
文秀君也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蹲下来埋首臂间，捂嘴大哭起来。
谢飞燕皱眉，向她走出两步又停住，扯下一具浮空骷髅捶打起来，转眼打成一堆碎骨。
陆离将地上讲话的头颅浮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吸去的是什么？老实交代，不然把你们都拆成渣。”
“大王饶命，我说，我说。”骷髅道，
“我等活过来就在这里，没听说过这是什么地方，至于吸什么……反正就是想吸，我也不知为什么，是什么，大王还想问什么？我通通告诉你。”
“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滚！”
谢飞燕说着，一拳将浮空头颅打得飞了出去。
陆离却又将其牵引回来，见头骨上已经裂纹密布，较寻常骨头还要脆弱，不由奇怪道：
“你好赖也算是个怪，为什么这么怂，纸糊的一样，你还有多少同类？”
“嗯……”骷髅似乎在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思索片刻才答道，
“上一次抓住的几个人，说我们营养不良，缺钙，后来大王对着他们的嘴吸了许久，力气果然大了不少，精神也更好了。”
它顿了顿，又道：“我们骨头宗能打的虽然没几个，但数量众多，足足有三个。”
“放屁！”情绪稳定下来的吴烈骂道，“这里就有五个，你当老子不会数数？”
骷髅脑袋似乎有些得意，说道：“我很聪明的，我能数到七。”
吴烈骂了句脏话，正要再说，陆离让他闭嘴，伸出十个手指头道：“你数数，这是几？”
骷髅数道：“一，二……七，一，二，三，三个……呃！好像有什么不对，我族数量要多得多。”
陆离相信它在这点上不会说谎，毕竟一落地就遇到六个。
他转头查看四周，所处位置似乎是一个大坑底部。
头灯光线暗淡，只能看到近处深黑色的土壤，还有上方边缘处一具枯骨，已经没了脑袋，胳膊也只剩下半截，身上裹着带有花纹的兽皮。
他知道，这里大概率就是神战遗址，历史中所记载的第一次神战，阪泉之战的所在。
而已经下来，无论是寻找出口还是要探索其中秘密，必然要四处走动，与其不期而遇，不如主动去探探情况，至少营养不良的骷髅看来并不难对付。
于是他又问：“你们大王在那里？”
“就在不远处，把腿还给我，我带你去找。”骷髅说。
陆离点点头，把他放回地面，将浮着的白骨骷髅也都放下。
一根根白骨咔咔移动着，自行组合起来。
第114章 骨头
文秀君哭了一会儿便自己站起身，见陆离看过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就是想妈妈了。”
她嗓音稍微有些沙哑，说完便抿着嘴，把手里的一块石头递给他。
石头上刻着曲折线条，陆离认出是符文的一部分，仰头看看上方，叹气道：
“古法渐消……这些被隐藏的密地也不知有多少，我想，世人很快就将窥见一二。”
“我才不管。”文秀君扯住他衣角。
陆离苦笑，只能假装不知，握住了谢飞燕的手。
司空战摸黑在坑外游走一圈，返问说外面果然像是个古代战场，但找不到任何武器。
沈鹏吴烈将绳索收好，几个骷髅也陆续站起，带领六人爬出坑，往一片漆黑的前方走去。
灯光所及的地面上，白骨处处，却没有一具完整骨骼，一条条一片片散落，泛着黑黄颜色。
有些地方更重叠垒起数米之高，像柴火一样杂乱堆在那里。
除去骨骼，落光了毛的兽皮也到处都是，鲜血浸出的污渍仍在，刀剑砍出的切口触目惊心。
崩碎的铁片，折断的矛尖，还有嵌入骨中的石头，无不显露出当时战争的惨烈。
而自死亡中复活的一具具骷髅，不记生前，在黑暗中成长，却又洁白如雪。
走出不远，又遇到十多个骷髅，手中拿着折断的刀剑短矛，似乎是个巡逻队。
领头骷髅骨骼粗壮，询问几句便将领路的赶走，自己带着几人向前。
再向前走出片刻，遇到更加高大的一队骷髅，手持仅剑头刀尖崩坏的武器，看上去趾高气昂。
询问过，盯着陆离等人呆看了良久，领头者又将之前的骷髅赶走，自愿承担了领路之责。
如此再换了一拨人领路，所行两侧的骷髅多了起来，有的三五成群聊天，有的抱着白骨挑捡，还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六个大活人走过，便有骷髅跟随在后，指指点点议论人的可怜之处，不多时聚集了上百之众，咔咔咔的骨骼声响声一片。
那戴着红铁手套，穿了皮甲，骨骼上还系着一柄长剑的头领听得烦了，回身拎起一个同类扔了出去，喊了声“滚！”上百骷髅便作鸟兽散，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陆离趁其返回时跟在身边，陪着笑道：
“厉将军威武，不知骨头宗里，如将军这般厉害的还有几人？”
名为厉的将军下颚扇动，笑了笑道：“我骨头宗猛将如云，骨瘦如材，如我般厉害的，不多。”
陆离又问：“除贵宗之外，这里还有什么势力？”
厉将军道：
“尚有鸟，虎，角，仙四宗，我等是打不过的，好在身上无肉可食，也无地气泄出之处，那四宗倒不来烦扰我等。”
“噢！”
陆离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无妨。”厉将军道，“待大王吸光你们的精气，皮肉没了味道，四宗又怎会在乎你们几人。”
“如此最好，最好，多谢将军解惑。”
陆离说着，放了一小团纳米机器人在他骨骼上，见分解速度颇快，心中也就没了顾忌。
很快走到个白骨堆成的小山包前，厉将军喊一声“骨头开门”，就听咔咔一阵乱响，下方山体上的白骨纷乱移动起来。
或躺或卧的大群骷髅起身，连滚带爬让到两侧，露出一条通入山下的宽敞通道，里面隐有火光闪动。
几人这才仔细看向骨山，见脑袋胳膊，躯体腿脚皆全，竟然是由无数骷髅堆叠而成。
“请。”
厉将军一手扶着剑柄，带头走了进去。
谢飞燕怕陆离遇袭反应不及，跨步行到他前方，轻笑道：
“将军的剑想必极利，能不能让我瞧瞧？”
“此剑是我骨头宗九宝之一，自然利不可挡。”厉将军抽剑，顺势转身将剑递出。
前方刚好有了火光，谢飞燕举剑细看，凛冽寒气扑面而来，剑刃剑尖紫红，剑脊却是青色，在火光下泛出紫青光彩，如在水纹一般波动。
“果然是柄好剑。”
谢飞燕暗赞一声，翻手倒握贴臂而持。
她不说还，走在前方的厉将军也不讨要，一行人沉默向前，不多时走进一个四面白骨的房间。
骨头宗大王坐在由骨头凿成的大椅上，高约两米，头颅上有条笔直裂痕，从头顶直蔓延到眉上。
他身旁还有张骨骼编成的矮椅，椅上坐着一个半边脸白骨，半边脸如人的老者，独眼中如有火焰，忽闪摇曳。
他身上并不着甲，但陆离知道其必是异族，小声给谢飞燕知会一声，走到大王身前。
正俯首沉思的大王缓缓抬头，火光映入他眼框中，可见一团稀薄白雾在脑袋里旋转。
“你是谁？”他讲话格外缓慢，“我可曾见过你，为何有些熟悉？”
陆离怎么可能见过他，但免不了趁机做些文章，笑道：
“在下乃轩辕帝后人，大王可曾见过先祖？”
“轩辕，轩辕……”
大王抬手敲着脑壳，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回忆。
他身旁老者嘿嘿怪笑：
“大王何必苦恼，只要吸尽这六人精气，自可记起以往之事，若仍然记不起，再多吸几个就是。”
“轩辕，轩辕……”
可大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不停的念叨着。
陆离心中疑感。
骷髅由死而生，脑子都已经化尽，又怎么能记得生前之事。
而异族长存，极大可能亲眼看着骷髅王有了意识，为什么没有成功洗脑，让其变成异族的一员？
他稍作思索，上前一步道：
“大王当年可是轩辕帝麾下大将，可曾领兵与异族大战，最后又是谁在一剑斩在大王头上，可是他？”
他越说声音越大，骤然伸手指向异族老者：
“大王头颅中剑，逝去前是否扯了敌人半边脸皮。”
骷髅王看看身旁老者，又转回头喃喃道：“掀了山，吸够精气便可记起……蝼蚁无数……”
他说着，抬起粗壮骨臂向前抓去。
念力托举其手臂直向上扬，陆离疾退，再次伸手指向老者道：“吴烈！”
“砰砰砰……”
枪声砰响，子弹准确击在老者脸上头上，却只能打得脸皮凹陷，然后撞扁弹开。
老者嘿嘿冷笑，双手轻拍骨椅扶手窜出，瞬间冲破念力阻碍，掠至吴烈身前。
被陆离扔出的小白蛇，也在同时射至他一侧。
“凶种！”
老者口中惊呼，脚尖一点又掠过原位。
第115章 巨骨
眼前异族老者，看上去绝不弱于被追魂珠撑爆的异族，却对小蛇深感畏惧，让陆离很是不解。
但他不敢多作思索，一边喊住小蛇返回肩头，一边拉着谢飞燕急急纵回通道处。
枪声停下，骷髅王盯着吴烈手中的枪发呆。
厉将军则走前几步伸手讨剑，语气诚恳：“可否将剑还我？”
谢飞燕根本不予理会，紧握长剑盯着老者道：
“他气机全无，仅凭肉体力量支撑不了太久，可以一搏。”
陆离已经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却被室顶吸引，仰头盯着上方没有讲话。
异族老者嘿嘿冷笑：“老夫确实撑不了太久，但大可拉着你等陪葬，以一换六，老夫不亏。”
谢飞燕不为所动，沉声道：“打他丹田胸腹，必然有重伤虚弱处子弹可以破开。”
她接着瞥了眼身旁青年：“呆子！”
“哦！”
陆离轻应一声，指指上方道，“你们看，这房间是个巨大的骷髅头，我们正站在嘴的位置。”
文秀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早随他目光看出端倪，闻言喃喃道：
“头这么大，身躯恐怕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古时候竟然真的有巨人。”
“传说中的生物，有很多都真实存在。”陆离说，“因此才会有它们的传说。”
“那龙呢？龙也是真的？”
“想来会有，但龙的传说很晚才出现，也有可能只是其他传说的变种，你是历史专业，应该比我……”
听二人说个没完，谢飞燕打断他的话道：
“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现在是聊天的时候？”
陆离赧然一笑，将身周几人都拉回身后通道，自己跨前一步道：“你若走出这头骨，会发生什么？”
他胜券在握，没有指望老者搭话，将绑在胸前折叠密封盒取下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为了保命，或许只是被砸了进来，总之你借着巨人头颅的保护而在大战中存活下来。
但战场被封印，有神力在留存，有符文光辉，所以你无法走出头颅，苟延残喘直到如今，我猜得可对？”
“对或不对，又如何？”异族老者冷冷道。
“只是想要问问，”
陆离将站起身的骷髅王压回原位，
“你人不人鬼不鬼呆在这牢笼里数千年，了无牵挂，与世间无益，为什么不去死？”
“死”字出口，他双手手背上骤然射出两座符阵，瞬间冲到老者面前，砰响炸开。
手中折叠盒也在同时打开，红紫金三颗符文石紧跟着激射而出，一颗冲入刚刚涌出的青雾中，另外两颗分别射向骷髅王左右。
老者恐小蛇趁机来袭，果然掠至骷髅王身侧，眼见紫金符文石射来，小蛇仍在青年肩头，身形再闪。
他明白越阶吸入符文石力量必死，又知在狭小头骨内终难避开，于是立刻决定与对面几人同归于尽，能杀一个算一个。
他晃身冲过扑面涌来的青烟，倏忽折转，弹指间掠到陆离身前，毫不顾忌径直扑来的小蛇，绷手如刀前刺。
他另一手也已虚握成爪，无视闪耀剑光，扬起抓向谢飞燕粉颈。
手刀刺中陆离胸口，坚比铁石手掌的却寸寸崩碎，犹如放了许多年的酥脆饼干。
眼中红芒消散，老者身躯上出现无数裂痕，洁白光芒自其中映出，照在对面青年脸上。
一瞬间，陆离仿佛看到有人高高在上，着金甲，持金剑指向下方，战鼓声响起，嘶吼声震天……
“砰”
异族老者崩碎，没有一滴血，一块块躯体还未落地便化成飞灰。
纯白光芒亦散失。
陆离后背已被汗水打湿，却不是因刺在胸口的手刀，是那脑海中一闪而逝身影太过强大，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
轩辕帝么？
他扫一眼飘落地上的灰烬，打开盒子，将飞回的金色及紫色符文石装好。
骷髅王又在发呆，厉将军退在角落，还在盯着谢飞燕手中的剑。
“就这么弄死了？”
吴烈愕然，紧握着冲锋枪的手松开，“你小子简直是异族杀手。”
沈鹏抹去头上颈间的汗水：“异族是什么？公司还有杀人业务？”
吴烈点头笑道：“对啊，利润还不错。”
陆离笑了笑，看向骷髅王道：“想太多并没有什么用，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世界？”
“世界？”
骷髅王重复一声，继续发呆。
陆离道：“外面就是世界，很大，有阳光，有花有草，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有会笑的人类。
吸取他们的精气是不对的，而且你永远不会再记起以往，但你可以拥有新的记忆。”
“世界？新的记忆？为什么？”
骷髅王念念叨叨，又用手敲起了脑壳。
他似乎很善于思考，脑袋里装满了难以想通的问题，可坐在房子里，又能想出什么？
陆离不再理他，将灰烬上方凝出的红色符文石装入盒子里。
谢飞燕这才从通道中走出，剑指厉将军道：“你说骨头宗有九宝，在那里？”
厉将军道：“可否先将剑还我？”
谢飞燕道：“先告诉我另外八宝在什么地方？”
厉将军闻言大喜，语气轻快的喊道：“宝来。”
“卧槽，还有车？”吴烈大惊。
骨骼咔响，巨大头骨上方的破洞处伸进一只骨臂，松手扔下一把紫铁匕首。
然后又有手伸出，扔出一双紫铁手套，接着是一只拳头大的黑钟，又一双紫铁手套……
噼里啪啦，五双紫铁手套，一只黑钟，一柄紫铁匕首被扔到地面。
陆离将东西牵引到身前，挑出沉甸甸的黑钟拿在手里，见钟体里里外外刻满符文，上面有一道细小裂纹。
虽然不会使用，但他知道绝对这是好东西，于是装进兜里，浮匕首到司空战面前：“试试。”
后者抬手握住，发觉匕首格外沉重后微微皱眉，向着自己手中的尖刀削去。
“咔”一声轻响，尖刀被轻易切成两截。
谢飞燕挑出一双手套戴好，正要讲话，就觉脚下白骨颤动，跌落的半截刀尖被震得铛铛乱响，越来越急。
“出看看。”
陆离说着转身，将座上沉思的骷髅王浮起，大步走了出去。
“我的剑？”厉将军追在他们身后大喊。
但无人理会，诸人转眼跑的一个不见。
喊了“骨头开门”去骨山之外，就听蹄声如雷，不远处，大群牛怪如乌云横卷，紧紧追在方脸男身后。
“报应来的好快。”吴烈拍手叫好。
话音落下，不远处一蹦一跳，仿佛被牛顶着向前的方脸男忽然转向，朝着骨山冲来。
“骨质疏松的山怕是难以挡住，快走！”
陆离大喊着逃向一旁。
第116章 姐姐
陆离六人逃向一侧。
方脸男见到灯光，心里顿时有了祸水东引的想法。
而陆离见其身形稍滞，已明白其想要干些什么。
牛怪身形巨大，与一推土机没什么区别，真被追上了就是个死，他也毫无办法。
于是他冷哼一声，恐吓道：“别过来，过来就是死。”
怎料方脸男听出是他的声音，心中反而大喜，转身转得更疾，领着牛怪群直冲灯光处冲了过去。
他与前方牛怪之间有着相反的力，几乎是在被牛怪推着走，因此前行并不费力，速度又快，很快追到十米开外。
“听声向左，关灯。”
陆离轻喊一声，将身旁几人向前送出一段，开始浮起十米范围内的杂物。
白骨土石不断悬空，迅速变得密集，转眼形成一个大半球体，将他身形遮蔽。
念力达到极限，十米球体开始旋转，一端倏忽卷出，由球体化成巨龙，猛然向后方冲了出去。
夹物巨龙瞬间撞入牛群噼里咔嚓的声音响起，巨大牛怪哞叫，不慎摔倒的在地面犁出深壕，眨眼间就被后方同伴踩的陷入泥土之中。
陆离始一出手就疾向左转，抬手关了头灯。
他没有时间回头张望，因此也不知方脸男如何应对，听着蹄声冲向远处，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开灯，放缓脚步，凭着感觉朝另外五人的去向走去。
没走出多远，一片漆黑的空中便传出扇翅声音，紧接着，前方响起“哧”的一声，有什么落在地面。
此时蹄声远去，陆离打开头灯，见谢飞燕等五人站在前方，一个个贼眉鼠眼，正踮着脚尖走路。
他们身旁是一棵枯树，没有绿叶，只有稀疏横枝的树上站满了鸟，一个紧挨着一个，大小与猫头鹰相似，却长了两个脑袋，眼睛长在脑门上，紧闭着，红色的鸟嘴又细又长。
看到谢飞燕抬手在雪颈前划动，他赶忙关了灯，站着一动不动，等她走到自己怀里来。
“啪”
很细微的声音响起，但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像是有人被鸟屎砸中。
他暗暗猜测，心想一定是胖子。
果然，下一刻，沈鹏痛苦的闷哼声便响了起来，接着又传出脱衣服的声音。
难道鸟屎有毒？
他觉得极有可能，毕竟是两个头的鸟，没有点特长多没面子。
他站在那里幸灾乐祸，树上忽又传出两声鸟呜，然啪啪声音如雨打树叶般响起。
一盏头灯当即响起，沈鹏跨步前冲，同时快速脱下衬衣，两只手在烟雾升腾的头上猛烈拍打起来。
枯枝上亮起两点红光，然后是六点，再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无数红光。
所有的鸟都睁开了眼，盯着树下六人。
“轰”
上百只鸟齐齐振翅，也不飞高，伸头挺嘴，如箭一般径直向下冲来。
陆离踏前一步念力尽出，将扑来鸟群扯向一旁，牵引着旋转。
上百只鸟倾刻间卷入这股旋风中，谢飞燕双手持剑，猛然斩向鸟群密集之处。
“嗤嗤嗤……”
锋利剑刃划开红中带黑的羽毛，切开怪鸟躯体，鲜血如一朵朵红花般绽放，被念力的旋风带走。
剑刃偶尔斩中鸟嘴，会发锵的一声脆响，难以斩断，双头鸟打着旋弹开，似乎知道了厉害，开始大声鸣叫。
远处传来回应，纷乱而嘈杂。
骨头宗厉将军说过鸟，角，虎，仙四大势力，鸟怪必然还有不少。
陆离不想再被追得四处逃窜，于是向吴烈点了点头，念力不要旋转，死死将鸟群定在空中。
吴烈晃臂撞了撞司空战，两人同时举枪。
火光闪烁，枪声彻底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鸟鸣虎啸声从远方传来。
沈鹏头上终于没有烟雾腾起，浓密头发也少了大半，肩背肥肉伤上尽是鸟屎炙出的浅坑。
他抹了把汗，呲牙咧嘴的端起了枪。
三把枪一柄剑，眨眼将怪鸟屠死一空，陆离招呼众人向前，往虎啸与鸟鸣之间的方向奔去。
望眼前方关闭头灯，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文秀君拉着陆离，伸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着，一边问道：“大王呢？”
“大王？”
陆离这才想起自己将骷髅王带了出来，稍作思索道，
“或许扔进了牛群里，或许……应该在某处沉思吧。”
“你会不会忘了我？”文秀君问。
“不会。”陆离说，“你没有被扔进牛群里就是证明。”
“咳！”谢飞燕轻咳一声，“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乱闯？”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陆离脸上还是陪着笑：
“牛羊那里应该有出去的路，可要闯过去很难，须摸清其他怪物的情况，之后再想办法借势而为。”
谢飞燕皱了皱眉，现在骷髅没什么大用，鸟不通人言，又是凶残之物，虎大概也是如此，只余一个“仙。”
她明白，尸骨堆积鲜血浸透的上古战场里绝不会有仙，那么这个“仙”就很耐人寻味，很可能是……
陆离知道她一定会胡思乱想，伸手在她背上轻抚一下道：“万事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谢飞燕沉默片刻，悄声道：“刚才背上的爪子，是你的？”
刚才一眼记下的道路走完，陆离拉着她的手，放缓脚步道：
“恶鬼怕凶神，你这么凶，谁敢来惹你。”
“我很凶吗？”谢飞燕问。
“呃……所有人报数，胖子先来。”陆离说。
“一。”
“二。”
……
六人报数，刚好报到六。
可陆离并没有开口，而且多出来的报数声是女人的声音。
他没有开灯，一把将谢飞燕搂在怀里道：
“在下轩辕帝后人轩辕离，不知刚才说话的是哪位姑娘？”
文秀君发觉两人搂搂抱抱，扯了扯他衣角道：“我也害怕？”
“胖子，抱她。”陆离说。
“不要。”文秀君跺脚，“坏人！”
她听起来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咯咯……”
铜铃般的笑声响起，又忽然停下，阴风骤起，
“你说恶鬼怕凶神，我怎么不觉得怕？”
谢飞燕闻言，娇躯更抖得不能自已。
陆离在她背上轻抚安慰，笑道：
“姐姐既非恶鬼，怎会怕一个可怜可爱的姑娘。”
他讲话时放出念力，却什么都触碰不到，明白讲话的恐怕真是个鬼，而且似乎很难对付。
于是他又道：
“这里漆黑一片，无花无草，虫不叫鸟不鸣，实在无聊的很，姐姐可曾看过外面的世界？”
第117章 符阵
黑暗中不显其形的女鬼轻笑：
“外面世界乌烟瘴气，吵闹喧哗，与这里相比简直天地之别，有何好看？”
遇到个厌世鬼。
陆离道：“原来喜欢清静，我倒知道个地方，四面大海奇山耸立，既清静又热闹，姐姐觉得如何？”
“哼！”
女鬼冷哼，“你方才说想要离开此地，还要借势，我倒有个办法，你愿不愿试？”
陆离笑着思索，看来这位早已跟在一旁，却不出手害人，要么是没有恶意，要么就是在玩猫捉老鼠的那一套。
而无论如何，此刻的形势最为不利，只有了解的越多，才越能在之后有更多胜算。
想通这一点，他笑道：“想来姐姐不会害我，自然愿试。”
女鬼似乎很开心，身躯上泛出莹光向前飘去：“跟我来。”
她身形虚幻，穿着浅红衣裙，外套银色的半身铁甲，背上负有三支剑鞘，亦是隐约虚影，却没有剑在其中。
陆离将谢飞燕，文秀君浮在身后，快步跟着她向前。
走了不多时，借着莹莹魂光，他瞥见地面上出现一道道圆弧形的青石，仿佛是一个个巨大圆环的一部分，上面刻有拳头大的符文。
边走边数，等他数到第三十六道的时候，女鬼忽然停下，抬手往地面一处凹槽打出一团白雾。
那凹槽正在第三十六道圆环上，白雾落入其中翻滚起伏，不见溢散一丝，圆环却开始变得明亮。
犹如加载中的进度条，圆环缓缓变亮，最终完全亮起时，外一圈的圆环也开始变亮，但速度要快得多。
地面三十六道符文圆环亮起，上方数十米高的石顶也闪耀出光辉，黑暗被驱散，但也不明亮，整个上古战场变成了黄昏中的一片天地。
摸索着脚下符文的陆离起身四顾。
三十六道符文圈的范围内，上百柄刀剑斜立于地，有些腐朽了，可大都明亮，或高或低，或宽或窄，反射出清冷的光。
符文圈外，地面殷红，被血浸透，数千年都不曾恢复。
地上没有草根生出，只有枯木，和枯骨堆成的山丘一座挨着一座，其中夹杂着破碎的盾，割裂的甲，没有了剑刃的剑柄还插在骨中。
陆离叹息，从古到今，每一场战争都是血淋淋的屠杀，或许有正义或邪恶，或许没有。
他看向身旁，圆环的正中，放着颗不足半米高的椭圆形石头，紫红色，上面布满指痕似的小坑，除去小了许多，与葬地谷中的石头如出一辙。
陆离用念力去浮，石头纹丝不动，仿佛被粘在地面。
他再看向女鬼，见其虽不娇美，虽虚幻宛若轻烟，但眉宇间有英气迸发，一看就不像坏……鬼。
她耳下颈上有一片金光，极淡，时隐时现，陆离凝神看了片刻才看出是个古文，不由轻声念道：“青。”
她回过头，露出一丝笑容道：“稍待。”
陆离不知道还要等什么，却没有多问，轻声与平静下来的谢飞燕说着话。
“坏人。”文秀君蹲在紫石下，指着地面道，“你看。”
纤细手指所指之处，写着几个字，她已经研究片刻，此时一字一顿念道：“滴血取石，始为尊。”
陆离惊喜，他的血战无不胜，收追魂珠小白蛇，滴血认宝楼，简直比他本人还要厉害三分，要取此石当然更无问题。
可再仔细一想，上面两物一蛇的年代与轩辕帝时差了太久，而此处很可能需要真正的轩辕血脉。
这时，身侧有大风忽起，吹得几人衣衫猎猎，身形都难以稳住，不等转头去看，震动天地的一声虎啸已在风起处响起。
四腿如柱的斑斓巨虎足有三米高，额头“王”字纯白，不掺一根杂毛，口中利齿与司空战手中的匕首不相上下。
啸声久久不落，震的人神魂不定，接连后退的陆离将文秀君浮回身后，举手晃动道：“虎王！闭嘴！”
哪怕竭力大喊，他的声音仍被笑声掩得一丝不剩，连自己也听不到丝毫。
而四字喊出，巨虎当即收声，身躯微微一伏，猛扑向高处一只大鸟。
空中大鸟有六个脑袋，身躯不比巨虎稍小，见其扑来猛然扇翅，倏忽向上升起一截。
巨虎扑空，落地便砰然躺倒，肚皮朝上四腿乱蹬，像极了调皮的小猫。
紧握着枪的沈鹏，与司空战面面相觑，都在想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站在二人中间的吴烈，用手指掏着耳朵道：
“回去该让老婆给掏耳朵了，还是你们俩好啊，现在就可以互相弄。”
左右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又同时扬手，把他推开。
“该死的老牛。”
上方巨鸟忽然口吐人言，然后扇翅向一侧飞去，转眼已在远处。
地上巨虎见状翻身跳起，张嘴嗷嗷叫了两声。
“呲呲”
肩头的小白蛇也跟着发出呲呲响声。
陆离问：“打不打得过？”
小白蛇挺直如棍。
“怂货，以后就叫你棍子。”陆离说。
小白蛇挺起身躯，扬头他脸上触碰。
不远处的巨虎忽然瞥见小蛇，一个虎扑落在近前，缓缓抬起比陆离脑袋还大的爪子，向小蛇摸去。
“且慢。”陆离道，“小猫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可以抓鱼吃，还可以和猴子玩。”
巨虎举着爪子愣了愣，继续落爪摸下，陆离直接将小蛇扔了出去。
小白蛇和巨虎一逃一追，快乐的玩耍起来。
这时，六头鸟飞回，一爪上雷光缠绕，抓着洛清雷，另一只爪子上抓着其妹洛清风。
松爪将二人扔下，六头鸟其中一头开口道：
“这二人身上有难言的气息，不如杀了。”
女鬼青挥手，一柄虚幻青剑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翻身爬起的洛家兄妹身周环绕几圈，又倏忽飞走。
“大阵不屠，我等不杀。”她说着看向青剑飞去方向，“有人遁走。”
“该死！”六头鸟道，“如此皆不是要闭阵？”
它说完疾飞而去，不到一分种又飞转回来，抓着已经变成尸体的异能疤脸女道：
“遁走之人在符阵压制下吸尽她精气。”
一头老牛奔入符文圈内，独角上青光如绳，捆着一动不动的方脸男。
青漠然看着老牛奔近，忽咯咯笑道：“果然不错，又进来两人……”
她声音还未散，身影已消失在当地。
第118章 雨飘
每一步都踏着地面震颤的老牛奔到近前，独角上青芒晃动，将方脸男扔落在地。
其翻身跃起，看到没有了气息的疤脸女后露出惊愕神色。
陆离暗中察言观色，见状稍稍后仰：“西州龙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鬼女青离开，谢飞燕自在了许多，从后面抓着他的手道：
“原本是西州武馆的一个拳师，八年前发迹，三天独挑了西州十三间武馆，重创名宿莫其山，因而名声大震。
之后立青龙拳馆的字号，有教无类，收揽了大批亡命之徒，如今已是西州说一不二的人物，对我谢家只明面遵从，事实上早不听调遣。
不久前收到消息，说龙王手下一名女子精于预言卜算，极为灵验，因此三叔与飞扬去往问卦，其中波折颇多，所得答案却不尽人意，早知道该让你去才对。”
精于卜算的，自然就是不露真容的苏秋雨。
陆离听出她话里的醋味，笑着吻在她雪白小手上：
“她可以预言，对面这位操控吸引排斥的力量，大可称之为磁性异能。
手下尚且如此，那么龙王之所以厉害，必然是在八年前便得到一块符文石，拥有了异能，
他既然知道了这些秘密，又有预言家卜算，当然也和我一样在收集符文石，算到龙鳞石里有东西便不奇怪。
而另外俩兄妹又如何会知道？而且那方脸汉子似乎与异族相熟，又说明了什么？”
陆离说着松开谢飞燕的手，走前几步与大鸟和老牛打个招呼道：“两位经历过这里的大战？”
六头鸟看了他六眼，六首齐摇：“我等由大阵孕育而生，只知入者皆须一战，滴血开石者为尊。”
“若是难以开石呢？”
“祭阵。”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打架。”陆离说，“直接滴血不就行了。”
六头鸟收翅落在地面，俯首盯着他道：“任你血脉再好，是弱者，就没有开石的资格。”
又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陆离知道，石头下必然有极重要的东西，是轩辕帝留给后人的遗产。
可这里只是第一次神战所在，按理说，进行过两次神战的轩辕帝，应该把好东西留在第二次神战战场才符合逻辑。
其中缘由很难凭空想像，他也不再费神，稍作思索后抬脚向前道：
“天地在变，世界也在变，或许根本无人能开启此石，几位难道要一直等在这里？
不如随我去海外仙岛，观山看海，修炼长生，岂不快哉？”
他说着在鸟翅上拍了一拍，眼见放上去的纳米机器人如灰尘一般撒落，心道果然难以偷鸡。
六头鸟微微张翅将他的手弹开，闭口不言。
这时，女鬼青如风一般飘回，将手里提着的两人抛下。
两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日本忍者滚地跳起，弯腰屈膝，警惕的看向周围诸人四怪。
老牛转身向外走去，六头鸟扇翅飞起，巨虎没有抓住白蛇，摇着尾巴，也垂头丧气走向符文圈外。
青开口道：“出圈者死，唯留一人滴血开石，石不开，人死。”
小蛇落回肩头，陆离愕然道：“我们一家六人，算一个人吧。”
“出圈者死，唯留一人滴血开石，石不开，人死。”
青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身形变淡消失。
“先将他们六人干掉！否则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方脸男一手朝向陆离等人，一手举向身侧地面道。
洛清雷兄妹及两个忍者亦有同感，冰冷毫无感情的盯着对面六人，如见到猎物的野兽。
吴烈等人举起枪，但陆离抬手制止道：“你们听？”
地面在微微震颤，细碎的噗嗤声响不知从哪里传出。
“上面。”
谢飞燕仰头望向上空，只见无数白色物体铺天盖地，如疾雨般落下。
“卧槽！”
深受其害的沈鹏大叫，蹲身掀起吴烈的外套遮在头上。
陆离挡不住子弹，要拦这些轻飘飘的鸟屎却是容易，抬手挥开，眼睛直盯着对面几人。
方脸男自然轻松应对，一手高举，一手对向身侧，上空异物便落向一旁。
洛清雷手掌上雷光闪耀，挥手将一切化成虚无。
两个忍者则同时合掌屈指，身周疾风冲起，瞬间将上方白点吹开，紧接着扬手前甩，六七枚飞镖直射向持枪未动的吴烈，及司空战二人。
“你们守在石旁。”
念力将飞镖拦下，陆离大喊着转身奔向外围。
他身后方向，汹涌如潮的牛羊怪冲入符文圈范围，上方双头乌也似无数支羽箭般射下。
谢飞燕纵身，将跟着陆离跑出去的文秀君提了回来，扔到石头旁道：“别乱跑，不然随便找个人把你嫁了。”
文秀君撅了撅嘴，刚想要说话，身旁枪声已砰然响起。
怪鸟密集得仿佛飘落的毯子，子弹壳叮叮当当弹落，枪口每一次喷吐火焰，上方必有一朵血花绽放。
鲜血如春雨般洋洋洒洒落下，谢飞燕的剑划出一道道寒光，将冲至近前的怪鸟劈开切碎。
能用多久，地面便被染成血红，五人身躯上也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此时，独角牛怪与四支角的羊怪冲到近前，当先一头奔至红紫石头前纵身跃起，脸盒一般大的蹄子直向几人踩去。
石上小蛇瞬便消失。
“锵”
一柄剑刺在身泛白霜的凌空巨牛身侧。
脆响声未落，数十柄刀剑长矛紧跟疾射而来，锵锵锵一阵乱，硬生生将牛怪击得横跌出去。
狂奔怪物的速度放缓，白霜在它们身上快速蔓延，皮肉冻结，身躯变得僵硬。
一头牛砰然摔倒，重重撞在石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后方十几只牛羊怪也络绎倒下，仍在惯性推动下滑向前方，噼里啪啦撞成一团。
更后方的怪物没有再向前冲，分为两股自两侧绕开，陆离驭剑阻截飞近的双头怪鸟，大喊几声将小蛇召回。
自知立了大功的小白蛇颇有些得意，落在肩上弯成一个“C”。
陆离知道它在讨血，说声“稍等。”看向石头周围，想要找到滴血之处。
第119章 决断
若是能提前开石，大概就无需战至最后一人那么残忍，这种结局，对陆离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
可没有找到滴血开石之处，纳米机器人也在符阵作用下难有作为。
即便使用符文石可以将巨虎，大鸟和老牛干掉，鬼女青又该如何对付？
陆离看看滴血的手指，觉得头疼。
另外三个方向，两名忍者于牛背上疾行跳跃，如两只猴子般灵活。
但再加上不断飞掠冲至的怪鸟，二人都已经险象环生，支撑不了太久。
洛清雷放出的雷电威力恐怖，同时也意味着很难持久，此时雷电光芒已大不如前，兄妹二人仅靠着身周电倒的牛怪躲避周旋。
相比之下，方脸男就显轻松得多，不断转换对象进行排斥或吸引，总能轻松避开攻击，并将场面搅得异常混乱。
谢飞燕也在思考着最坏的情况，她见过陆离的血开启木楼，知道他非同一般，是唯一有可能滴血开石的人，所以他应该活下去。
她也知道他是个善良天真的人，善良的有些傻，天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因此绝不会为了自己生，而让其他人赴死，他不会那么想，也做不到。
可他做不到的，她能。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杀掉其余四人，还有她自己。
谢飞燕心中有了决断，感觉整个人轻松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脸倚在他肩头。
能遇到他，牵过手，被他真心爱护着，她已经十分满足。
似乎感觉到身边人的依恋，陆离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转头看向小蛇道：
“你可不可将人冻住，却不会死。”
小蛇呆了呆，弯成个“C”。
陆离点点头正要讲话，女鬼青却倏忽显出身形：
“死者将由老牛吞掉，你要清楚，这符阵内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我。”
这么狠？
陆离心里暗骂，脸上讪笑：“如果今日找不到开石之人，会怎么样？”
女鬼青身影消散，话语幽幽传来：“十一人中，必有一人可开，大阵所载，绝不会错。”
大阵所载，是预言？
陆离仔细想了想她刚才所言，心里对此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全面的了解，也知道今天跟着自己的这些人，谁都不会死。
原因很简单，既然有预言在先，那么符文圈外的牛虎鸟鬼便绝不能干涉太多，更不能出手杀死任何一个人。
自己六人大可以先将外敌除去，然后坐下来慢慢想办法，找出滴血开石的所在。
于是，他告诉身旁五人小心提防，自己则带着小白蛇向前走去。
硬向前闯出十多米，他用日语喊话，告诉两个忍者，只要发誓不再对自己几人出手，可以救他们一命。
但两名忍者显然不认为他会如此好心，嘴里叫喊着大骂几声便专注与保命，不再理他。
他又去找方脸男，结果险些被拉扯到牛群里，好在其不愿因此而跟着葬身牛蹄之下，陆离才跌跌撞撞的逃过一劫。
对此他很无奈，但生死由己，有人要自寻死路，他也犯不着去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再以刀剑小蛇开路，去到洛清风洛清雷近前，喊话两遍，兄妹俩皆如充耳不闻，同样高冷的一声不吭。
陆离开始怀疑俩人是不是聋子时，枪声忽然响起。
石头旁，四支冲锋枪喷吐火焰，一刻不停，直到将枪中子弹打光才停下。
忍术在子弹和怪物的夹击下起不到太大作用，牛背上的两个国际友人中弹栽倒，再也不能像猴子一样飞窜。
方脸男也无法在轻松避开牛群的情况下，再轻松避开子弹，中枪后被一支长角刺穿，然后高高甩出，转眼消失在牛蹄下。
陆离看了眼开枪的四人，见谢飞燕伸手指向这边，吴烈点点头，然后将枪架在石头上向这边瞄准。
陆离没怎么谈过恋爱，也不太懂爱情，但知道如果只有唯一活下来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机会让给谢飞燕，虽然活着的那个人可能会更加痛苦。
但时间能改变一切，痛苦总是会被冲淡，活着总是要比死了强。
他看到她望着自己的模样，感受得到她的爱，瞬间想到了她想要干什么。
不远处的俩兄妹若死，接下来就是石头旁的五人。
于是他转回头，猛然将俩人拉向自己身前，不忘告诉小蛇勿动。
“砰”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穿越数十米距离，准确的打入洛清雷头侧，又瞬间从另一边穿出。
鲜血喷溅出去，点点滴滴，化成一片红雾。
洛清风雪白的耳朵被染红，汗水打湿的鬓角挂上血珠，但她只是在雾来时眨了眨眼。
陆离却愣住，眼睁睁看着她水晶般透明的手探向自己脖颈，在略一测算角度后微微挪了挪身躯。
纤细手掌力量却很大，扼住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虽然感觉喘不上气来，但没有眩晕的感觉，肺里还有些氧气，他在洛清风回头看向倒地青年的时候，又将她向一侧挪动少许。
她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微皱着眉，仿佛有什么古怪的事情让她感到疑惑。
陆离心里也有疑惑，但更多的是焦虑，吴烈很可能已经在调整位置，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对面的女人抱在怀里，让她不被子弹打到。
然后他看到牛群冲了过来，想要大喊却喊不出来，而洛清风还在皱着眉头发呆。
“砰”
牛角从她肩下穿出，擦着陆离的耳朵刺过，之后牛头才重重撞在她身后。
两人齐齐飞了出去，喉间的手掌松开，陆离用尽气力把她抱在怀里，竭力转动目光看向落地之处，将下方挑向天空的尖角推开。
然后就是天旋地转的一顿乱滚，地面上虽然满是牛羊，但冻的铁块一样硬，就听咔嚓一声，不知是谁的骨头摔断。
等终于停下来，他高兴的发觉自己没有晕死过去，于是抬头张望，看到谢飞燕提着剑急奔过来。
再努力看向她身后，还有人影在奔跑，自己显然成功的打断了她的计划。
陆离笑了，尽力伸出一只手，等被一只小手抓住后低声道：
“不要杀人，我有办法，你听到了么，乖……”
谢飞燕将手里的剑扔开，抱住他。
第120章 预言
枪声砰响，一只只双头怪鸟或旋转着洒血跌落，或箭矢一般当当刺在邦硬的冰牛身上。
陆离枕在谢飞燕怀里，一边享受着渴望许久的温柔，一边给自己注射着细胞增强剂。
冒着轻烟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身旁，火药味道不断钻入鼻腔，呛人肺腑，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放倒大片牛怪的小白蛇窜了回来，直接落在他头上，大口吞吸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陆离没有阻止，毕竟已经流出来的血也没什么用，如此一来算是废物利用，好血不流外人田。
谢飞燕抬手将小蛇拍飞：“你打算怎么办？”
上百只牛怪与羊怪围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天空中的双头鸟倒是渐稀，陆离撑地起身，轻轻晃了晃脑袋：
“外面的四个大家伙必然不会动手，我们慢慢找到滴血之处就好。”
他说着转头，女鬼青果然又一次倏忽出现在身旁。
“大阵在变弱，用不了太久，顶上山岩将落下，你们会被埋入此间。”
她用一如往常的平静声音说着，隐约虚幻的身形似乎较之前淡了几分。
陆离看着她的双眼，见其眼中光华也暗淡不少。
大阵变弱，她亦变得更加虚淡，可见她必然与大阵有密切关联。
他想起她之前说过，符阵内也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心中忽得恍然大悟。
她不是鬼魂，她就大阵。
那么，滴血之处就在她身上。
陆离想通其中关键，没有任何犹豫，一手从自己伤口抹起一串鲜血，屈指弹了出去。
大大小小的血珠散乱飞出，如珠花四散。
女鬼青手觉察到了他的小动作，在血珠触及身躯之前，忽得一闪，倏然转他另一侧。
她刚要讲话，垂下手，转过头的陆离噗的一声，喷出一大片口水。
带着血的淡红色水雾穿过她虚幻身躯，在大阵光芒映照下犹如尘土。
没有惊异愤怒，青仍然保持着平静淡然的模样：
“勿要有妄想，老老实实战至最后一人，不要辜负……”
她觉察到红色的光华在自己身躯上流转蔓延，如新生出的脉络血管，如树根盘结扩张，转眼使她包裹于红芒之中。
莹莹的红色光华流淌起来，染红了下方大阵，汹涌冲向四方。
石板被淹没，冰冻的牛羊，残破的鸟躯，开枪的三人，抓着某人胳膊的二女……红浪眨眼间吞噬了大阵上的一切，。
陆离没有动，眯眼看着红色光华中左右张望的青。
她......
不是女鬼，是阵灵，大阵被激发出最大的能量，让她的身躯也快速凝实起来，不知是借用了谁的样貌，顾盼间英姿飒爽，利眉处杀气腾腾。
“你须牢记我的话。”她说，“异族将由神庙而入，世间大祸难免，说尽不如杀尽。”
三个月之后，海神国际将要开启神庙，陆离早有不安，却仍然不敢相信竟会由此引出大祸。
难道其中有大量异族？热武器也难以消灭？
陆离稍作思索，上古预言者未必能算得到当今人类的实力，提起的心又放下一些，问：
“若是可以阻止神庙出世，是否就可消弥大祸？”
“我只知大祸将至。”她说着化成一团红色光球，倏然坠入下方大阵符之中。
大阵在讲话：“紫石已开，拿走遗宝速速离去。”
陆离看到光华向着一方涌动，没有跟着前行，眯眼摸到不远处的谢飞燕，想要拉着她走，却发现她如木偶泥塑般浑身僵硬，拉之不动。
是大阵在搞鬼。
他朗声道：“还他们自由，不然我绝不会走。”
“离开大阵，他们自会恢复。”大阵的声音自红光闪耀的地面传出。
“死胖子。”
陆离闻言轻骂一声。
他念力大致可浮起七百余斤重物，托举五个正常人本刚刚够用，可有个三百斤的胖子，情况就大大的不同。
他浮起谢飞燕找到文秀君，再找到柳双刀，司空战，最后摸到胖子沈鹏，果然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将其托起。
但小小问题并难不倒陆离，他如对待瓷器般小心翼翼的抱起谢飞燕，这才堪堪将沈鹏浮起。
可沿着闪烁光芒走出几步，他看到了横卧于地面的洛清风。
红色的血仍留在她脸侧，如一朵朵鲜红绽放的梅花。
陆离之前救她，只是为了打乱谢飞燕的计划，此刻才不由生出了怜悯之心。
即便知道不该救她，他还是没有犹豫，又将文秀君也……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试了几次都难以抱起。
大阵的声音自地面传出，轰然震耳，如在怒喝：“大战将至，你仍不知取舍，天地人族有何希望。”
“天地自古长在，用得着你来操心。”陆离笑道，“你还他们自由，人族我来拯救，赶紧的。”
大阵沉默，不再讲话。
他只好将沈鹏放到前方，再托起洛清风向前，走出几步后再将她放下，浮胖子前行。
如此反反复复，待来到紫石近前，后方忽响起牛叫虎吼之声，透过红芒望去，恍恍惚惚看见远方出现一道乌......
黑瀑布，由洞顶直泻而下。
可看上去并不像水流，似乎是……
陆离没怎么思索就知道一定是无面人——数之不尽的无面人如瀑布般冲下，像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欲攻占这片地下空间。
有老牛巨虎怪鸟，还有大阵与许多牛羊，他倒不担心，走前几步看向移开的紫石下方。
那里是大阵中心，繁复符文形成层层相套的符阵圈，光芒流转，瑰丽奇幻。
其中摆放着六颗符文石，分别为一灰三白和一红一紫。
再加上拍卖会上得到的三块，今天已经收获九颗符文石。
但想到即将在三个月后发生的变化，陆离有些高兴不起来。
浮起石头一个个放入软盒中，他发现透明符文石中的指针在来回转动，依次指向石中取出的金色符文石，和刚拿到的紫红两色石头。
显然预言之石已得其三。
那么，当年预言他将来到此地的人，在大阵成时，便已经死了么？
立阵时大战已胜，其为什么会死？
这很难让人想通。
第121章 洪流
陆离思索间，巨瀑般冲下的无面人已堆得如山丘一般，只有少量的幸运儿没有叠压其中，飞溅开来，跌落翻滚在下方。
它们翻身立起，犹如机器，稍不犹豫踌躇的提步纵身，向踏得大地震颤的牛羊怪群冲去。
不可阻挡的洪流即将与山间小溪激撞时，掀起呼啸狂风的巨虎猛然一纵，跃过下方诸怪，跃过数十米距离，瞬间撞入无面人堆叠的山丘，巨大虎爪挥出。
噼里啪啦脆响，其中夹杂着划破铁皮般的尖厉锵响，虎爪寒光过处，铜皮铁骨的无面人皆尽断成数截。
被虎掌拍中的则远远飞了出去，直似飞鸟，迅速由近至远，由大到小，消失在阵法荧光之中。
牛羊阵前的无面骨也被一冲而散，坚硬骨骼折断的声音，皮囊被踏穿的声音，还有牛吼羊叫声混杂齐响。
六头鸟飞至高处，一直紧闭的五双眼睛睁开，巨大身躯上忽得燃起黑色的火焰，如烟如雾。
再扇翅，它一头扎入仍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当中。
瀑布被截断近半，黑火没有燃烧的功效，却在无情吸取着生命，力量和养分，吸取着所有有益的东西。
被笼罩于其中的无面人快缩干瘪收缩，变得像脱水的蔬菜，然后落在它背上，或是被扇动的双翅扫中，砰然碎开。
地面上传来轰隆巨响，老牛直撞入无面人堆叠而成的山丘，蛮横不讲道理的使山丘变为骤然绽放的花朵，长角上精光乱射，四散如花的一具具坚韧骨肉被轻易切开。
碎肉漫天撒落，无面人转眼间损失近半，似乎不堪一击。
这时，六头鸟忽然厉声尖鸣，翻滚着从瀑布中飞出，径直坠向下方。
它背上，半伏着一个浑身乌黑体型高大的无面人，眼中红光格外明亮，其一手紧握鸟羽，一手如刀疯狂插下，击出锵锵脆响将下方嘈杂声音都压下。
“砰”
六头鸟翻身砸落地面，巨大的冲击力难以消尽，在地面砸出大坑后又将它弹了起来。
双翅疾扇，激得地上骸骨乱飞，可刚砸出的坑中黑影忽闪，近乎三米高的无面人又猛向它背上冲去。
老牛哞叫声震动四野，巨虎挟风窜至，闪着红光的利爪嗤的一声划过，仿佛空间都被划开。
火星自无面人身躯上迸溅出来，随之留下三道深痕，然后在不可阻挡的巨大力量推动从六头鸟上方飞过，高高飞向远处。
巨虎直盯盯望着飞远的对手，见其在空中挥舞着双臂，显然没有受到重创，心中疑惑不解，不由发出小狗般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几片巨大的黑羽从它眼前荡过，上面染着鲜红的血，血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黑雾。
它望向上方，见奇异古怪的瀑布仍在不断泻下，当中混杂着越来越多的高大身影。
听到六头鸟的那一声厉鸣，陆离就知道这场群架未必稳赢，那么自己拖家带口的浮着六人，处境可谓十分危险。
“情况危急，快将他们唤醒。”他跺了跺脚道。
大阵高冷的不置一言，红光托着两颗灰色的符文石飞至，当啷当啷扔在他脚下。
陆离知道，这是曾经属于洛清雷与方脸男的符文石，一雷一磁。
大阵外虎啸连连，老牛怒吼，怪鸟鸣叫，与无穷无尽的无面人战在一处，大地的震颤，骸骨断肢鲜血飞腾。
陆离看一眼紫石，抱紧谢飞燕与文秀君，将其余人浮起：
“至少可以送我离开吧，传送阵什么的，或是辛苦一下大鸟，我不介意骑鸟，骑牛骑虎亦可。”
大阵沉默，嗡得震颤。
是几个无面人冲入符阵范围，在骤然一震中化为灰烬，被轻风卷着飘向阵外。
一只独角牛的身躯上爬满无面人，蹦跃狂奔入阵内。
大阵再次颤动，干枯精瘦的无面人化灰，那牛却无妨，蹦跶着向前跑出不远，停步转身后犹豫了一下，溜达着往一旁走去，显然不愿再冲入杀戮的狂潮里。
但没有走出几步，大阵忽然又震，那牛也化灰，无声消散了。
大阵简单严厉，但在阵中似乎极为安全，倒无须担心无面人的手刀。
仿佛感应他所想，大阵声音传出：“大阵之力已寥寥无几，预言之人的到来，即欲示着符阵的崩灭。”
不经历风雨，果然难以见到彩虹，陆离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即将来临，而且这一次非生即死，并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
他将脚下两颗符文石浮起，也不分辨何者为雷，哪个是磁，分别送向柳双刀与胖子沈鹏。
大阵让身旁几人全部陷入僵直之中，必定有其含义，必然是算到了什么。
或许是逼他舍弃几人自己逃生，只为让他变得无情，或许是种考验，以印证他是否预言中的那个人。
其中缘由他可能永远都猜不透，但生死面前，他只能优先考虑怎么能活下去，符文石便成了最大的希望。
两颗符文石的能量被吸取，化成粉末飘落。
他又将盒中唯一一块灰色符文石牵引出来，将谢飞燕轻轻放在身边。
符文石向她飘去，他心里生出忐忑感觉，生怕她自此变成一个怪物——虽然不大可能，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
于是符文石停在空中，他看看文秀君，忍不住笑了笑，又看向司空战……
头顶上，恨不得他血如泉涌的小蛇终于将最后一滴血舔尽，张嘴发出一声轻响，仿佛在打嗝。
陆离眼睛一亮，伸手把它抓了下来，向眼前的符文石送去。
小白蛇大约是喝饱了血，心情上佳，自行弹出，身躯一卷便缠在符文石上。
灰白石头没有任何变化，小蛇雪白的躯体却变成了绿色，绿木虚影在它光滑的鳞片显化。
没想到白蛇还有这种功能，他啧啧赞叹一声，拍拍肩膀将其招回，又伸手将谢飞燕的几根散乱秀发拨回耳后。
符文石触到她的身体，闪出一丝绿色的光，消散了。
而盘在肩头的小蛇忽然发觉了什么，左右晃晃脑袋，嗖的一声钻进他怀里，用小小的脑袋敲打起了软盒。
第122章 剑雷
陆离拿出软盒，见小蛇敲打之处是一颗白色符文石的所在。
之前在白骨山下，异族老者见到小蛇时，曾经脱口说出“凶种”二字。
而它方才盘上符文石，却没有吸取其中力量，再加上确有被称为凶种的符文石。
由此看来，小蛇很可能已然吸取过凶种属性的灰色符文石。
而小家伙神异之极，又聪明的很，不可能自寻死路。
陆离很快想通其中道理，于是不再犹豫，抬手将软盒盖子打开。
小白蛇向后缩了缩，勉强能吞下一颗浆果的小嘴猛然大张，一口就将白色的符纹石吞了下去。
直接跳过缓缓吞咽的步骤，它腹部鼓起，闪出殷红的光，黑色的雾气腾起，将安包裹在其中，暗红的光不时将黑雾映亮。
这时，柳双刀身躯上和手指间闪出一道道电弧，纵横变幻，不断消失重现，传出滋滋不绝的电流声响。
他的身躯看上去已经不再僵直，想来从吸收符文石力量的昏迷中醒来后，就可以自由行动。
柳双刀为雷，那么沈鹏便吸收了磁性的力量，但他身躯上并看不出特异，只有越来越响的鼾声。
谢飞燕紧闭的双眼则映出少许嫩绿光芒，勃勃生机自她身躯散发出来，如清凉微风，温暖阳光，甘甜泉水般让人爽朗喜欣。
是生命的气息，鲜活欢快而完美，想到自已将与她相伴一生，陆离开心的笑了。
远处，无面人组成的瀑布终于不再泻下，混战却愈烈，大约上百个巨型无面人与老牛巨虎大战，毫不畏惧的正面冲撞，横飞出去，再疾冲而回。
手刀如剑，牛角如矛，虎爪如刃，相交激撞，铿锵脆响没有刹那停歇。
六头鸟浮在上空，不断喷吐黑火，磨灭敌人的精气，偶尔急冲下去，利爪扣住略显疲态的无面人，刀子似的六支尖嘴瞬间便在其脑袋上啄出数十个窟窿。
巨型无面人开始一个个倒下，铜皮铁骨被扯碎砸断，没有血，肉块落在地上当当乱响。
老牛巨虎也在淌血，凶性勃发，鼻喷热气，双眼皆如烈火在燃烧，嘶吼声中气势再升，瞬间各将一只无面人撕碎。
但敌人蜂拥而上，转眼又在它们身躯上留下道道伤痕，虎爪被阻挡，难以顺畅挥出，牛背上落满干枯的手掌和胳膊，嘎吱作响，要让它倒下。
老牛与巨虎难以挣脱，不得已之下只好向后退却。
还有一个接一个的无面人被同类扔起，黑色石块一般射向六头鸟，轻易被躲开，但无休止的飞射，让大鸟难以尽情喷吐火焰。
眼看着三怪遇挫，即将退进大阵范围，陆离稍作犹豫，只浮起吸引了符文石石量的三人还有几十柄剑，向大阵边缘冲去。
他当然不怎么愿意掺合群怪乱战，但大阵大概率是支撑着这片空间的根本，万一能量枯竭，这里恐怕会象葬帝谷一般塌陷，到时候很难如上一次般的幸运。
因此，为了小命，他是不得不战。
很快冲到近前，柳双刀已醒了过来，睁开雷芒闪耀的双眼，似乎觉得眼前发花，于是抬手揉了揉眼。
电光在手眼之间炸出啪啪轻响，吓了他一跳。
陆离将他放落在地，一边驭剑高飞，斜斜指向前方的巨型无面人：“你吸取了雷电的力量，尽快适应，想想该怎么使用，怎会制敌。”
高处飞剑在他前后分出的两股念力拉扯下开始震颤，有剑轻而刃薄，发出如铃响般的清鸣；有剑厚重无锋，晃动间仍显沉稳霸道；有剑敌不过时间的侵蚀，锵然断裂。
那锵声骤响，后扯念力跟着消失，与前拉之力合在一处。
数十剑猛然动了，没有光华闪耀，没有在空中激起波澜，但速度无疑是快的，在幽暗和嘈杂的掩护下，瞬间冲至无面人上方。
穿透清风的剑锋上还带着锈迹，刺入乌黑干瘪的皮，切开没有鲜血流淌的肉，击在坚硬的骨骼上，激出一声当响后滑开。
也有剑深深插入躯体，与筋肉摩擦发出刺耳尖响，仿佛刺入的是一张铁皮，千古的锈块从剑体上剥落，扬起灰黄的尘。
疯狂进击的无面人愣了愣，望向上方。
没有什么发现，它们便恍然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吱吱嘎嘎拨出扎入身躯的剑，扔到一旁，继续前冲。
怪物不知使剑，陆离不由为牛和虎庆幸，将地上长剑浮起，再次托到高处。
沈鹏也醒了，双手合在一起，用尽力气也难以扯开。
谢飞燕紧跟着苏醒，眼中绿芒莹动，肩头沾着的一颗草种裂开，探青绿鲜嫩的芽叶。
陆离对俩人说了相同的话，让他们仔细体会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尽快掌控，自己则再次驭剑射下，穿过巨虎扬起的疾风。
叮叮当当的剑击声急雨般乱响，火星四处迸溅，虚弱老迈的长剑折断，发出最后一声厉响，勇健的再次刺入枯朽之躯，骨肉裂开，绣尘飞荡。
被抛在地面的剑再次升起，剑体愈亮，反射着冷冽光芒，无面人仿佛完美的磨刀石。
陆离知道，剑锋也越来越利了。
柳双刀扬臂前挥，一道璀璨光芒鞭子般甩出，啪一声抽在前方四五米的地面。
雷电散开，一条条银蛇飞窜，灵动而又耀眼，在地面留下浅淡炙，然后消逝，只留丝缕余芒让人回味。
沈鹏双手终于分开，跨前几步，双手分别朝向两个无面人的脑袋。
手掌颤动，那两个无面人的脑袋便猛地甩动，砰然撞在一处，愕然之间奋力挣开，但稍一松懈，两颗脑袋又撞在了一起。
沈鹏怪笑一声，双手移动轻颤，趴上虎背的一个无面人骤然一头栽下，脑袋重重撞在地面。
不等其撑地翻起，他一只手掌再颤，虎背上另一个无面人卷曲跌下，一屁股坐在其刚刚抬起少许的头上。
磁能力的伤害并不出众，重在变化万千，沈鹏双手翻飞，吸引排斥的力量倏忽变化，顿时使得诸多无面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陆离一手高举，看向柳双刀：“剑上附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