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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里米粉鹅     红楼蓉大爷txt下载     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8章:薛宝钗打的心思

    在紫鹃看来,宝姑娘也是好心的,只是自家姑娘今却不满宝姑娘插手管这些。她忙着用水化开胭脂膏,也不回姑娘的这话了。

    见着雪雁仔细在姑娘面上扑了香粉,才用已经化好的胭脂膏为姑娘重新描唇。描唇剩下的胭脂膏,再化淡些,以作腮红。

    紫鹃笑道:“姑娘这样出去,任何人瞧了也挪不开眼来。”

    黛玉轻轻笑了,瞧着妆台镜里人儿甚至漂亮嫣然。好奇问道:“蓉哥儿的衣裳干透了没?”

    “还熏着了。”

    黛玉点了点头,又问:“有人看着没?别把蓉哥儿衣衫给熏毁了。”

    “有东府两个丫头在那里守着了。”

    黛玉还不放心,对着镜子瞧又瞧,看得身上无恙。装扮也精致,又悄悄拉整齐了刚换的衣裳,道:“我瞧瞧去。”

    出了内室,只见那边熏笼旁有香菱在,正小心翼翼烘着蓉哥儿衣裳潮湿地方。

    “你这傻丫头,怎么也不陪着你家大爷。”黛玉说着,便走去同香菱并坐。东府里与黛玉最亲厚的也就乖巧安静的香菱了。虽然香菱是薛姨妈的干女儿,算是半个薛家人,黛玉却与她交好。

    香菱抬头看着黛玉,笑道:“这里由我来就好。现在大爷一人在旁边房里无聊着,姑娘过去与大爷说话罢。”

    “傻丫头。”黛玉轻轻唤了声,倒不是感激香菱制造的机会。反是心里为难着,曾经的她何时要花这样的心思,更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黛玉哪里能拉下那个脸。她早习惯了生生闷气,唬得别人紧张过来哄。曾经刚认识蓉哥儿的时候,蓉哥儿是这般的。宝玉更是如此常常舔着上赶。

    这会要她去寻蓉哥儿说话,实在的挪不动脚。特别是一想到背后还有薛宝钗出注意,一股子执拗劲上来,与香菱并坐一处更不愿起了。

    更别说要她当着东府丫鬟的面,当着傻丫头香菱的面,主动去找蓉哥儿。

    “……”

    蘅芜苑里,莺儿见自家姑娘瞧着外面细雨出神,不由得道:“小蓉大爷该是去潇湘馆林姑娘那里了。”

    “进是进去了,林妹妹的性子却未必让事情顺利。”薛宝钗低头思忖着。

    莺儿道:“要林姑娘主动找小蓉大爷,却是为难了她。”

    薛宝钗看着细雨,望着蘅芜苑前面水面,对岸远远能看着潇湘馆前面的景色。潇湘馆沉浸在烟雨中,阴阴翠翠,好似一卷烟雨山水江南。

    她忽然道:“提前去备热茶罢。”

    莺儿听着姑娘话里,竟是泄气的语气。轻笑道:“林姑娘与小蓉大爷的事不成,待姑娘不是更好?也好了府里清净。”

    “你又懂什么。”薛宝钗瞪了莺儿一眼。

    “林妹妹和蓉哥儿成不成,对我实在没有什么干系。但只要蓉哥儿与黛玉两人关系好了情谊深了,不论待蓉哥儿还是你我将来的好处却是极大的。”

    莺儿不懂,疑惑看着姑娘。

    宝钗道:“若是能成,蓉哥儿便有了个便宜的都察御史做岳丈。就算不成,将来林家在朝中择了快婿,有着这些情谊宁国府与林家未来姑爷也亲近。又有姐妹情谊,黛玉即便往后嫁了他人,两府来往亦是同营的亲厚亲戚。”

    莺儿道:“林姑娘也是重情重义的,没有这出,两家来往也该是亲密的。”

    薛宝钗清冷笑起,道:“如今也是因为西府老太太在,林家老爷和政老爷也都在。再过得一些年头,事情便难说了。西府老太太还是史家的人了,保龄侯家和两府倒还算亲密,忠靖侯家一年可有两次来往?”

    她看得很远,也看得很清。各府各家的来往,其实更多是从内宅开始联络的。官场交际、利益交际,是以门楣官职为基础,内宅奶奶之间为纤绳纽带。

    两家的奶奶之间要不和,两家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事儿,莺儿这样一个丫鬟又哪里能懂。

    薛宝钗幽幽道:“可惜林家怎么就没个哥儿,不然帮她了结心愿,又哪是难事。”

    她还嫌黛玉没个哥哥弟弟将来给宁国府做帮手了。

    又想着能够进入女人心里的男人,总会被女人记上许久。甚至就算男人的后人,也会被女人宽待。

    可偏偏像薛宝钗她自己这样,就算被蓉哥儿多次进过身体的,在她心里也仅此而已。虽会为蓉哥儿着想,为宁国府着想,说到底更多的是为她自己着想为薛家着想。

    所以莺儿所说的清净,在看她看来实在可笑。

    她薛宝钗还能吃黛玉的醋?顶多偶尔醋醋王熙凤罢。她从不去想蓉哥儿要如何待自己,只计算着自己能得到什么,薛家能得到什么。

    要说喜欢,她也喜欢蓉哥儿,是有好感的。与蓉哥儿在一起时,也是欢乐的,快乐带着羞臊浑身发烫的。

    但薛宝钗深知,生活不仅只有男女情爱,更不是友情有爱就有一切。

    宝钗暗想着,自己可以将里里外外的一切交给蓉哥儿,但也是有条件的。这些条件可以是男人的官途与上进心,就可以是能给薛家带来利益好处,可以是能让自己或自己子孙得到什么。

    如果像宝玉那样每日只会高乐的富贵闲人,她是万般瞧不上的。除非哪日里,天降圣恩给封公赐爵,能让她不需努力也能授个诰命夫人。

    她的心里一直很清楚,虽然阴差阳错和蓉哥儿走到这一步,但内心的目标从来没变过。

    宝钗轻轻叹一声,“快备热茶罢。”

    见莺儿过去准备,又唤一声。

    “往隔壁去叫……罢了。”说着,薛宝钗又摆了摆手,摇头道:“一门两侯的史家……罢了。先备茶,不管她了。”

    果不其然,这里才烧了水。

    外面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蘅芜苑外大伞小伞打着,从没像今儿这般热闹。

    正是蓉哥儿一干人等。

    贾蓉打量这里环境,只见池边两行垂柳,杂着桃杏,遮天蔽日,真无一些尘土。蒙蒙雨下的柳阴中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

    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

    众人撑伞步入门中,忽迎面突出插天一片玲珑山石来,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院中看不见花木全是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

    整个院中山石,全被翠带绿藤给遮覆。

    蒙蒙雨下,藤叶被洗得干干静静。偶见几多花儿藏在藤曼绿叶之间,倒不显眼。只是雨天里,竟叶能闻得淡淡异香。

    贾蓉边走边瞧间,前面已有莺儿过来。莺儿只扫了一眼,竟看着蓉哥儿身边还跟着黛玉,脸色不由奇怪起来。

    思忖着:小蓉大爷不在潇湘馆久待,怎么还把林姑娘带这边来了。

第289章:蓉哥儿想搞事

    “姑娘知道小蓉大爷要来,特意在房里点了香,熏熏这雨中的潮气。”莺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黛玉。

    黛玉笑道:“她倒是个贴心人。”

    园子里的哪个不晓得林黛玉的嘴巴,莺儿听了这阴阳怪气的冷嘲声也没作回。只领着众人进楼里,贾蓉也只当没听着,只是眉目稍紧抿着唇。

    进了宝钗住所,里面一色玩器全无,倒合她的性子。薛家虽富,宝钗却稍在这些上面用心,不仅居所陈设全无就连她自个的脸面上也不施用胭脂水粉。

    还是因为蓉哥儿要来,才让丫鬟在房间熏炉里点上冰片,以作芳香化湿、痛经开窍,清热解疫。

    淡淡的青烟从熏炉里萦纡而上,缠与鼻间,不似玫瑰郁,也不同雏菊雅,只能感觉提神醒脑又惬意、舒畅。

    蓉哥儿见宝钗出来,笑道:“突闻着这气味,还以为是回到一个月前的端午时节了。那几天走哪儿鼻子闻着的都是冰片的气味,可让我脑袋都晕了好一阵。”

    薛宝钗嗔道:“我这里没别的香,有冰片给你点着也算好的了。外面又下着雨,用冰片消消雨瘴,你还嫌弃了。下次你再来,连冰片也不给你点了。”

    蓉哥儿道:“哪是嫌弃,冰片也是稀罕物。这时节点着,还算适合。下次再来,该要菱儿从东府多配些合香,让你这也时常点着。”

    “屋外花草气味够我受的,用不上这些。”宝钗笑着道,却也未拒绝。笑问道:“今儿一早差人园子守门的婆子来传话,这又是为何?你可少进园子里来。”

    哪里是少进园子里来,除了两府里的大事或有贵客临门,蓉哥儿哪会来大观园。里面都是住着姑娘们,他这样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爷们闯进,可不太好。

    蓉哥儿瞧着黛玉进来也未停留,领着香菱去隔壁寻云姑故玩去了。也吩咐撑伞来几个丫鬟自顾在蘅芜苑里玩乐去。

    又对宝钗道:“还不是为了两家生意上的事情。”

    薛宝钗似乎早有猜测,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请了蓉哥儿往里面坐,笑道:“也不在潇湘馆里多停半日,害林妹妹瞧我眼神里都带着怨了。”

    贾蓉从没往那方面想,诧异问道:“你怎知我进了潇湘馆?”

    “她都随你跟来了,还能是路上撞见的不成?”薛宝钗将她让莺儿去潇湘馆传话的事情瞒下,淡淡道:“这样的好姑娘送上门还避着,倒不像你往日脾性。”

    蓉哥儿嘿嘿作笑,见房里其他小丫鬟散去,只有莺儿在此不由拉住宝钗圆润软手。道:“天底下姑娘的好若为一石,咱们家宝儿独占八斗。”

    薛宝钗侧目瞧他,笑意更深。“这话也就能哄哄别人。”

    “我这等正直的人,哪是会哄人的样子。”

    “可不会用嘴哄,手上却从没老实过。”薛宝钗哼笑道,忽想起清虚观的那夜,这胆大的哥儿竟敢那样待她。宝钗不由两颊生羞,怪气道:“林妹妹那么好的姑娘,宝玉惦记还不够,你倒还多着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往日对我的手段随便施展一个,她还不服服帖帖的跟进了东府?”

    蓉哥儿愣一下。自己哪有用什么手段去对付宝钗啊,明明是这妮子用了手段对付自己。不做争辩,道:“咱们还是说说水泥的事情罢。”

    宝钗听闻,亦露正色。问道:“你怎么计算?”

    “南省大雨的事情定会慢慢传遍各省,水泥贡灰的名声也会随着这消息传到各地。”蓉哥儿嘿嘿笑着,又道:“薛家赚钱的机会来了。”

    薛宝钗幽幽看着蓉哥儿。虽说是薛家赚钱的机会,实则利好的还是他。薛家从宁国府水泥窑里拿货,又不是不要钱。不仅给他们销货,还给他们推广。这次宁国府要赚更多。

    不过,薛家能够从中赚到钱,宝钗也是开心的。现在的薛家随着薛蝌父亲的离去,最后一块内务府皇商牌子也没了,许多生意经营都做不下去。其他常规的,也比以往高出不少成本。

    只要能保得宁国府这一生意,薛家倒不至于积贫。

    至于往后还想继续发财,除非大哥蒙恩再得一块皇商牌子,又或是有别的出路。

    宝钗淡淡回道:“该怎样做?”

    “我会写信给平安州的贾芸、金陵的贾蔷等人,做出一批预制水泥板来。”蓉哥儿见她流露疑惑神色,继而解释道:“这些预制水泥板内,分别会排布不同量的铁骨、竹子、钢筋等。只要薛家商队将这些东西运往各省请路过人来测试坚硬程度,再配合南省大雨下水泥功效的宣扬,还怕没人动心没人买?”

    薛宝钗道:“铁骨、竹子等倒是寻常物,钢却是稀罕的。便是别人晓得了坚硬如石,那又如何?还能奢侈到水泥中放钢?”

    “就是要他们放钢。”蓉哥儿嘿嘿笑着。“其实不放钢也没什么,只要知道了水泥的用效,咱们这东西也就卖出去了。”

    其实蓉哥儿除了卖水泥,还有另外一个心思。

    他总是忘不了,那年显德皇帝在神京城庄外看水泥板时的眼神。特别是听说了水泥板里有铁骨时,那总特别的眼神。

    曾经的他只是单纯以为大燕铁料少,所以才惹来皇帝不满。可是随着他对大燕的了解,发现他娘的大燕根本不禁铁,也不管制。甚至可以说是大燕铁料充沛,连京畿地区的铁矿因利润薄而给停了。

    几万万人的国度,竟然年产几万吨铁就已经满足,他怎么也不愿相信的。

    可是,不愿相信也不成。大燕用于民间的铁,无非是刀具、铁锅等,用于军事的,也就是那些枪、炮。

    年年产铁,却无增大的消耗。又能用得多少了?

    当初皇帝怕的是水泥用了太多铁,而导致其他地方用不上铁。

    这样的逻辑,在贾蓉这里看来,是不对劲的。担心用不上铁,才应该去大力炼铁。现在炼铁的矿都少了,那些官员都一股脑烧窑、种胭脂米去了。

    仿佛那些瓷器,那些胭脂米比铁还重要。

    这会,蓉哥儿总想搞点什么事了。

    薛宝钗静静看着他,脸上还一抹难以形容的浅笑。淡淡道:“该不是你们宁国府从哪里接手了炼铁经营罢?”

    “咳……咳咳。”

    蓉哥儿连连摆手。狡辩道:“哪有的事情,只是那水泥之中混入铁骨钢筋等架构,它们凝固后会更加的坚硬。即便让人拿着大锤猛敲,也未必能毁得了。”

    薛宝钗将信将疑看他,道:“即便如此,这样宣扬只怕也不够。”

    蓉哥儿心里暗赞着北辽真是一个好地方。嘿嘿笑道:“现场演示给他们瞧,还一边讲解让所有人亲眼见证水泥贡灰凝成石板的过程,又让人亲手敲砸。”

第290章:火焰提水机

    这样的手段在后世属于烂大街了,可在这世间却并不常见。当然也不是没有,毕竟追溯起来,这手段还是脱胎于先秦时期卫鞅的立木建信。

    一个手段能够被运用两千多年,正是说明了它的有效。

    薛宝钗听蓉哥儿说起,两眼顿放光芒。作为皇商子女,她哪能没个见识。天南地北的行商手段也是有所了解的,诧异道:“你还懂这些?”

    “本是不懂的,只是见了你,我心思就活络起来。七窍都通了透了,什么点子对策也一股脑冒了出来。”蓉哥儿嘿嘿说道。

    薛宝钗只笑。“这些话你捡着和东府那两个说去吧。”

    “见你时才有心底话,哪能换与别人去说。”蓉哥儿手儿揉搓着,笑道:“咱们先在各省几个主要州府铺开了,建好库房,其他人是如何也赶不上的。”

    “想法自然是极好的。”薛宝钗叹一声。她却还有其他的担忧。作为商人之女,又读过一些书,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未必不如才来几年的贾蓉。

    宝钗道:“如此大动作,定少不了与官府打交道。事儿闹大了,必要传入宫里。历朝历代只求维稳,如是将此东西如此宣扬,过不了几月各省官商会打着心思建窑烧灰。这是宫里与各省巡抚不愿见的。”

    蓉哥儿紧着眉头,示意宝钗继续说。

    “宁国府水泥窑厂的出现,全赖忠顺王的营田改制。大燕需要这样的东西,所以才容许了宁国府建厂。但这些东西,对朝廷来说,还是希望主要用于营田治水等工事。少部分用于民间倒也可,如此全国推介,只怕引来宫里不满。”

    “大好机会啊。”贾蓉皱着眉。

    薛宝钗苦笑摇头,道:“我年幼时曾听父亲提起过一事。那时粤南煎铁发达,一矿竟有上万工人。区区粤南之地,竟有近十大矿,小矿更是上百座。昔时,太上皇当政示下粤南巡抚,粤省除官营铁矿外全部封禁。反在两湖、川渝等地开放工人少于五百的民营煎铁执引。”

    “这又为何?”

    “防暴乱,防流民。”薛宝钗淡淡道。

    贾蓉想不通一个矿厂人数多了,怎么就会和暴乱、流民扯上关系。“即便如此,又和咱们在各省宣传有何干系?”

    薛宝钗斜眼看他,撇嘴道:“简单售卖自是无关。若像你说的大力宣扬,天下富商求贡灰而不得,又该如何?”

    贾蓉听明白了薛宝钗的意思,那就是别搞事,求稳要紧。

    “倒是可惜了。”

    薛宝钗见蓉哥儿稍显颓废,眉眼见笑好个明媚,道:“我既如此同你说了,心里自然有解决法子。咱们也不需让薛家商队前往各省建仓,宣传水泥的事情依旧做着,只是循序渐进。也不建仓,要购买者前往平安州、金陵两地采买。”

    “岂不是亏了薛家?”蓉哥儿诧异看着宝钗。

    “哪里会亏了薛家,各省还是从薛家商铺里采买。”薛宝钗幽幽白他一眼,嗔道:“莫不是你想让各省采买者天天堵在窑厂外?薛家仓库修在金陵郊外,既不会扰了窑厂,又可保别人闹不起事情来。”

    贾蓉低眉细想,宝钗说的也不差。薛家商行虽在各省都有买卖,却不如在金陵稳妥。这样的大动作,要惹了地方官员或本地乡绅不满,却也不好。

    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去金陵,金陵城里哪个敢闹事。

    就是可惜了贾蓉的在全国各省修建仓库的野望。如果真等到全国各省都修有仓库了,什么生意不好做?什么事情做不来?

    只能等以后再图一个好机会。

    “还是咱们宝儿想得深远。”

    “你的计算也是极好的。”薛宝钗笑起来,瞧着这家伙拿着自己手儿揉搓,又忍不住想翻白眼。款款道:“其他地方到底天高地远人不熟,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最后受难吃亏的总是咱们外省人。”

    蓉哥儿轻轻笑着一边思忖,如此一来黑山村那里也要随着变动了。不过,也没事。薛家的宣传只是第一回,后面还有农官们这颗棋子。

    钢筋水泥混凝土,迟早要进入全国大众的视野。

    煎铁啊。

    什么时候才能刺激大燕大力去发展煎铁。

    薛宝钗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道:“蓉哥儿在天上呆过,心有逸想,这本是好事。如今有了水泥一物便行了,再出其他东西,忠顺王也未必能保得两府。”

    这妮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浇冷水。

    蓉哥儿没好气瞪她。

    薛宝钗却不甘示弱,哼哼道:“当局称迷,傍观见审。你起过的心思,早有人尝试。朝廷将西洋奇器收纳宫中禁止流入民间,为何?昔日,《王祯农书》所载奇器被禁被毁,又是为何?相比起的一天能织百斤纱的机器,朝廷更愿意看到所有人都在用一天出三斤纱的架子。”

    贾蓉听着这话,脑子里一阵恍惚。

    对啊,很多东西不是没有做出来,为什么朝廷不愿推广。

    又听薛宝钗道:“我家叔父早听西洋有个叫纽可门的人做出了一种用于采矿的火焰提水机,花了不少银子从西海沿子送入了宫中,这物反被当成了妖器。”

    “火焰提水机?”贾蓉心里突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让他一下联想到西洋工业。

    “莫说你认识。”薛宝钗笑道,“这名字还是宝琴打西海沿子回来时与我吹嘘提起的,说是只要往下面加煤添火,上面的炉子便能把地里的水吸出来。”

    添煤就能作业,这玩意怎么听着越来越像蒸汽机。

    不应该啊。蒸汽机不应该是瓦特造出来的吗?怎么成纽可门了?

    纽可门又是谁?

    管他娘的叫啥。

    不论是瓦特,还是纽可门。

    对贾蓉来说,都不算好事。

    他暗暗咬牙,心里骂着:他娘的,那边火枪才准备仿制,西洋就出现这样的鬼玩意。真的要等着西洋进行工业革命,然后看他们将来开着蒸汽船架着火炮来碾压大燕?

第291章:钱塘关海塘

    这一晚,贾蓉在心里琢磨了很久。若是不是熟睡的憨香菱不停的往他腿上蹭,他竟与石雕没有区别。

    他就这样静静靠在床头,房间里的烛火一跳一跳的,时明时暗。同他的心情一般,上下起伏不定。

    “要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能改变这个局面呢?”

    “能做成吗?”

    三个问题一直环绕在脑袋顶上,围着大脑在转圈。

    “不管成不成,总该是要做点什么吧。”

    贾蓉计算着。以自己和贾家这样特殊位置,一旦稍有异常,锦衣司和侍卫处都能察觉吧。神京城里太显眼了,京畿也不能,金陵亦不行。

    “逃避宫里监督的地方……漠北蒙古?漠西蒙古?北辽黑山村?西南边陲?琉球……琉球不行,除非……可惜吕宋岛被佛朗机人占领了。更南边的苏禄国?”

    他在心里默默掰着手指。漠北蒙古在地理位置上贴近厄罗斯,但想从厄罗斯了解西洋科技却也难。漠西倒是好一点,可夹在大燕、厄罗斯、准格尔之间,属实乃是非战乱之地。

    北辽黑山村,偷偷在那里仿造火枪火炮勉强不会被人发现。但,要想时时了解西洋科技,却太远太难了。西南边陲更封闭,不提也罢。

    贾蓉算来算去,最后也仅是空中阁楼,只能先在黑山村仿造厄罗斯火枪火炮。其他事宜,往后再提。

    连着恼了几天,又给黑山村写几封书信寄去。

    至这日,显德六年,六月廿二。

    因连着几天阴雨,北静郡王妃未来做客,宁国府里却来了位大人物。

    “孙鹤亭?就是那位用短短五年时间,从户部郎中升为江浙总督兼管巡抚事的孙大人?”贾蓉皱着眉。实在搞不清楚,这样一个人物不在江浙好好呆着,跑神京宁国府来做甚。

    贾家是旧时功勋,孙鹤亭乃当时新贵。

    贾孙两家并无往来。

    施管家回道:“大爷近来未关注朝中动静,那位孙大人又升了。”

    “又升了?升什么?调任直隶总督,还是加封某部尚书?又或是太子太傅?”贾蓉免不了睁大眼睛。

    他也就听过这家伙的事迹,据说这货捐官不到十年,最初买的兵部员外郎一职,两年后调任户部郎中。后来当今登基,这位孙鹤亭从郎中升西南盐驿道,又升布政使,后提江浙巡抚、江浙盐政使,去年更任江浙总督兼管巡抚事。

    这可算是一年升一次官。

    施管家回道:“孙大人刚接管江浙海塘事宜,怕是领了宫里旨意来此,要大爷协助海塘办理。”

    江浙海塘工程啊,主要集中在嘉兴、杭州、绍兴等地。其中以钱塘江口的海宁塘最险。

    贾蓉皱眉问道:“江南海塘事宜不是一直由甄家与江南总督办理吗?怎么变成孙鹤亭接管了。”

    施管家打听打听消息还行,其中的内幕哪里又能知道。只能躬着身苦笑,道:“孙大人正在前厅招待,大爷还是过去见见罢。”

    蓉大爷暗暗叹气,见肯定是要见的。原来甄家在打理的事情突然改了人接手,他心里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不是当今对甄家出手的前奏。

    贾蓉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快去库里清点出两万两银子,待我与孙鹤亭聊过后,找些人手随我压着银子去户部还债。”

    施管家忙进库去。

    蓉大爷则进院换了衣裳,才过往前厅。

    “总督大人,久仰。”

    蓉哥儿一面见礼,一面请着归坐献茶。未及叙谈,孙鹤亭已先开口道:“小爵爷不需多礼,孙某来此亦是有事相求。”

    “哦?”蓉哥儿诧异思忖着,宁国府里还有能让江浙总督相求的事情?只瞧着孙鹤亭脸上挂着两撇八字斜胡,嘴角露笑间显露一半真诚一半精明。

    “不晓大人所指,小子愚笨,还请明言。”蓉哥儿嘿嘿笑着,亦是半恭半敬半随意。

    孙鹤亭见此,也不在意,笑道:“陛下新命了我打理海塘,忽想昔日宁荣二公在江南时亦办海塘事宜。又闻小爵爷受仙人传授,所以特来寻求指点。”

    “当朝大学士苏伯勒大人所创鱼鳞大石塘便是极好的。”蓉哥儿回道。他对当朝海塘还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当朝文华殿大学士苏伯勒所改进的鱼鳞石塘,那玩意牢固的很。

    当初他也打过海塘的主意,不过心里没底,毕竟海塘挡的是海上风浪。海浪与河水可不同,对常规水泥腐蚀很大,所以在知道现在用的新式鱼鳞石塘后就放弃了海塘的主意。

    孙鹤亭凑脸过来,问道:“小爵爷可知苏大人所创的鱼鳞海塘造假几何?”

    “不过砌石罢,能用多少银子。”

    “一丈所需三百两银子。”

    “嗯?”贾蓉一愣,讪讪回道:“三十两?倒也还好。”

    “是三百两,一丈所需三百两,有时得需四五百两银子一丈。”

    一丈三米三,也就是每米造价一百两银子左右。额……也不算贵嘛。一里路距离,大概所需五万两银子。

    蓉哥儿违心地计算着。他如今也是明白了孙鹤亭来这里的目的,是想买宁国府的水泥去修海塘。

    真不是他不想赚这个钱,就担心搞出个‘豆腐渣’工程。那可是海塘啊,经常被海浪冲刷海水侵蚀的海塘。海水连钢筋混凝土都能慢慢腐蚀掉,现在还是用石头砌海塘的保险。

    蓉哥儿轻咳着道:“海塘工程关乎社稷,关系沿海百姓生存,造价高一点也是值得的。”

    孙鹤亭异眼看他,道:“话虽如此,可拨款额不多,用且又必须先经奏准。某曾听闻小爵爷所炼有诸等天物,如今江南一带开河修坝全从宁国府采买。才想着可否将天物水泥用于海塘……”

    “不可。”贾蓉立即回道。“海岸情况复杂,修筑海塘之地必是海浪汹涌澎湃之处。海水之力非河水可比,用于河水的水泥,未必能用于海水。若是此等水泥修建海塘,不出五年,风浪害大之地比有巨溃。”

    “这……”孙鹤亭稍作迟疑,细细琢磨着蓉哥儿话里意思。良久,问道:“小爵爷所说此等水泥不可,应是有另一等水泥可行吧?”

    “嗯?”

除夕快乐

    岁末又转新年,祝大家广进财源……

第292章:当宝玉面……(新年快乐)

    孙鹤亭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否则他也不能用短短五六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郎中升为总督。

    不过蓉哥儿也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信息,一些关于朝中局势变动的信息。他道:“我心里倒是琢磨着一个方子,可要试验出来少说得几年时间,多则几十年。总督大人用水泥筑海塘的想法是极好,可远水难救近火,如今还得用条石砌塘才行。”

    孙鹤亭观摩贾蓉样子不像扯谎,亦忍不住叹气。

    “早有所料,早有所料啊,难怪甄家不曾用宁国府所产天物筑塘。”说话间,孙鹤亭异样看了贾蓉一眼,款款问道:“既然巨浪冲击处不可行,其他准备用三合土筑土塘之地改用水泥可好?”

    “不好。”贾蓉继续摇头。

    “这?是为何?”孙鹤亭不解。据他所致水泥凝固如石,虽比不得石塘所用条石坚硬,但比三合土要强多了吧。

    贾蓉苦笑道:“有这样一桩生意上门,若是可行,下官又岂会不做?原来三合土土塘本已够用,即便使用水泥加固,其塘内里依旧需筑上三合土。此事劳民伤财,非为官者行。”

    “小爵爷高义。”孙鹤亭拱手,笑时唇上两撇小胡子如若刀锋,道:“劳小爵爷不诚欺,十三爷亦当小爵爷如子侄,我托大自车称兄说一言,还请蓉哥儿勿要嫌怪。”

    蓉哥儿诧异道:“大兄管说。”

    “远戴权。”

    孙鹤亭轻轻道出三字,又拱手告离。

    贾蓉却愣那里一动不动,不停回味着这三个字里的含义。

    “远戴权,远戴权?”

    慢慢的,他的眼睛眯起来,忙叫施管家进来。

    施管家问:“大爷这会儿去户部?”

    “不,你往后街将贾笑寻来,有事问他。”

    施管家不明所以,只听吩咐点头。又道:“库里已点出两万两现银。”

    “安置库中不动,过后再论户部还债一事。”

    这一刻,贾蓉真的有点心慌了。他的自觉告诉他,最近朝中要有大变动。当然,前提是孙鹤亭说的是真话,告诫的那三个字是正确的。

    他看着施管家着急领人出去,心里慌忙计算着。

    眯着眼的他觉得累了,不由闭上眼睛。想了许久,稍有了一点头绪。

    戴权乃是大明宫掌宫内监,是太上皇身边的亲近人。孙鹤亭说的远戴权,自然不是单纯指戴权这个太监,难道是在指太上皇?

    显德皇帝登极六年,太上皇老矣,时隔六年再想复辟太难了。

    恰时,施管家领着贾笑进来。

    贾蓉睁开眼,忙问道:“近来神京城内可有异动?”

    贾笑从施管家那里听了来龙去脉,亦知蓉大爷话中所指,忙道:“近月以来侄儿在追寻圣教李三娘下落,其他事宜倒是少有打听。只知近来朝中官员调动频繁,更有几批锦衣卫巡查各省去了。”

    调动频繁?

    是啊,连史家的人都调外省去了。

    看来确不像是寻常的调动。

    贾蓉琢磨一阵,又问:“你对孙鹤亭此人了解多少?”

    贾笑回道:“孙鹤亭,江南铜山人,早年花一千七百两银子捐了个户部员外郎。后来当今登极,命忠顺亲王总理户部。期间,孙鹤亭因经营之才被忠顺亲王看重被推介与皇,当年便被调任云南盐驿道。孙鹤亭又现缉私剿匪之能,此后……”

    “等等,孙鹤亭是由忠顺王提拔的?”贾蓉问道。

    “是当今……”

    贾蓉举着手示意贾笑安静,他大概明白了。孙鹤亭或许是看着忠顺王的面也好,是因为宫里的态度也好,他释放出的信号已然证明显德皇帝与广熙太上皇的权力之争已经到了最后决战。

    再联想到史家外调,甄家和江南总督被架空部分权力,说明此刻占据上风的是当今。

    蓉哥儿叹了一口气。这他娘的,两帝争辉和贾家有个屁关系。孙鹤亭到底是诚心告诫,还是当今借孙鹤亭的手斩断太上皇与贾家的联系?

    这些都不重要了。

    贾蓉的道德感没有那么强。如果说前几日,他还想着如何救国救民,此刻他只想着如何救自己救贾家。

    他想得最美的是,太上皇和皇帝怎么争都行,只要最后不连累贾家受难就好。

    “李三娘别找了,最近消停些,回去罢。”

    蓉大爷打发了贾笑,心思却更加沉重了。连叹了几声,只好往宗祠边净室过去。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贾敬确实比他看得远。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找贾敬这只老狐狸取取经。不过,李三娘现在被关在宁国府里,基本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

    圣教不用太过担心,现在要担心的是当完全的权力交接产生的巨大影响。如果太上皇完全失势,贾家该怎么办?

    在宫里的元春,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你怕了?”

    贾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贾蓉看着净室房门紧闭,昏暗中一路青烟袅袅上旋。他回道:“贾家一千多口人,固然性命无忧,却难保落个男贱女娼的下场。”

    “你终究是个年轻小子。”贾敬听了,呵呵地笑出声来,“贾家一非乱党,二非巨恶,罢官夺爵抄没家产已是最大惩戒。此时担心,纯属杞人忧天。”

    贾蓉见他不上当,也干脆不再卖弄小心机,直道:“太上皇扶持的甄家将要在江南失势,其他几家外调的外调,去漠西的去漠西。等到各家全没了势力,贾家还不得任由拿捏?”

    谷</span>

    贾敬笑着从黑暗中走出,手持拂尘俨然一副世外高人样子。缓缓道:“皇家为宗,天下百姓谁不是任由拿捏?即便不失势又如何?封大将军加太保的,该杀还得杀,更何况我贾家。”

    贾蓉问:“不被宫中事宜波及,该如何行使。”

    贾敬笑答:“西府琏儿可从平安州归来?”

    贾蓉不明所以,回道:“琏二叔前两日已回,赦太爷还赏了一个丫鬟并些银子。”

    贾敬道:“既然已回。蓉儿若担心宫里对付贾家,只需绑上琏儿入宫,宁荣两府则无忧矣。”

    “啥?”

    贾蓉震惊了,完全呆在原地。愣神道:“太爷说笑的罢?”

    “我岂会说笑。”贾敬淡淡走近,轻声道:“蓉儿不是一直在打听琏儿去平安州做甚吗?我能告诉你,全因昔日两府与义忠亲王、义勇亲王等来往被平安州节度使抓到把柄。”

    勒索?

    贾蓉有过千万种猜想,却怎么也想不到真相是这样的。又有些不信,据他所知平安州节度使可是还会送东西去贾赦那的。

    如果是勒索,怎么还会互通往来。

    “蓉儿不信?”贾敬缓缓道,“可叫琏儿过来问答。”

    贾蓉沉默着。

    良久,净室里也无别的声音。

    面对贾敬给的法子,蓉哥儿沉默了。压着贾琏入宫?没必要。就算要去宫里请罪,也是他这个贾家族长、宁国府袭爵人、二等侍卫。

    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贾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冲动。从净室走出,他决定今天暂不去户部了。满怀心事在府里乱逛,不知怎么走到倚霞阁外。

    找了丫鬟打听,原来王熙凤一早去西府给老太太请安,这会儿还没回来。

    转了一圈,又听怡红院有丫鬟来找。

    贾蓉这会不想搭理宝玉,虽进了大观园,却不往怡红院里去。过了沁芳亭,又近潇湘馆,倒没特意绕走,只是沉着心思随眼看景。

    “也许事情没自己想得那般严重罢。”

    “是自己小题大做,太敏感了罢。”

    他不断的在内心问自己。

    其实贾蓉也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得他敏感。他以前哪里接触过这样的大事,就想是一直住在平层楼的人,突然被拉上了几十层高楼的天台。看着脚下深渊岂能不心生恐惧?

    “至少贾敬都不急,应该没太大事。”

    他安慰着自己。

    “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叹一声,苦笑想着明儿先去户部还两万两银子表表态度,省得哪天显德皇帝惦记起贾家来。现在自己在水利营田府当值,有营田任务和治水功绩在,皇帝一时也不会动贾家。

    想到这里,又轻松起来。

    正要回去,只见潇湘馆里出来一丫鬟,却不是黛玉房里的。

    “小蓉大爷怎在这儿?是去瞧林姑娘的吗?”

    蓉哥儿摇摇头,好奇问道:“宝叔在里面?”

    麝月回道:“二爷听丫鬟们传林姑娘不适阴雨,特让我送来些香料茗茶。”

    “他倒是有心人。”蓉哥儿嘿嘿笑着道,“姑娘先回罢,我就在湖边逛逛。”

    麝月道:“二爷今儿还找人请小蓉大爷,这在遇上,小蓉大爷不妨去瞧瞧咱们二爷罢。近来二爷心烦,也只有小蓉大爷才能开解得了。”

    这……

    贾蓉真不想去见宝玉,他那档子事实在无解。偏在这里又遇上麝月,亦只好同她过去。

    还未进屋子,只在怡红快绿花草丛径边就听了晴雯在与宝玉拌嘴。

    这里的丫鬟,也不是个个听话。

    正要进屋,只见着晴雯桀骜冲来,蓉哥儿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满怀。

    “冒冒失失作甚。”贾蓉厚着脸训道。只觉双手有温传感,却忘了他躲闪时举着手还潜意识护人。

    房里宝玉只见外面情形,一张圆脸不知羞的还是气的,早已通红。只盯着那只停在晴雯细腰下的手掌正扶着,五指都印进裙裤里了。

    旁边麝月更是睁着眼亦不敢多瞧,只因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见小蓉大爷的那只右手,正隔在小蓉大爷与晴雯之间。

    四指朝外,大拇指已消失夹缝之间。

    真是探透了良心。

    晴雯此刻一言难发,查觉心上被捏两下后,脑袋只剩一片空白。

    ps:大年初一,还有一更。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财源广进。

第293章:教香菱读诗

    过好一会儿,晴雯脑海里才冒出一个念头。

    “怎么这样?”

    同样的念头也存在于宝玉的脑子里。只是相同的字眼,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完全不同。晴雯是诧异哑然,宝玉是惊中带怨。

    贾宝玉悲切想着,我想碰都没碰着过,怎么误打误撞撞蓉哥儿怀里了。

    偏偏事实如此,他却不知道能怪谁?

    宝玉想不出来,能怪蓉哥儿吗?他是在意外下搀扶晴雯吧。怪晴雯吗?他生不出对晴雯的怨,本也不能怪晴雯呀!

    他只能怨自己。

    更怨的是还瞧着晴雯竟暗暗扭腰,显出一种别味难言的情绪。看着蓉哥儿的手在后面暗动,即便是无意识的,他也情不自禁生出种异样心绪。

    宝玉嘴唇微微分开张着,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兴奋又沉迷的画面,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只盯着晴雯身后的那只手。

    仿佛那只手像是他的一般。

    又像是见着了什么令人沉迷又兴奋的画面,微张的嘴里呼着温热气息。脖颈间稍起的小喉结滑动一下,左右两手的五指也缓缓成抓握状态。似有所感,先抬头后低头,挪着右手拂过曲骨位置。

    “我是怎么了?”宝玉在心中这样问自己,隐隐带着一丝激动。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的。他依旧还是男人,还有反应,只是这反应出现的场合有些不对劲。

    宝玉见着蓉哥儿松开了晴雯,竟还有一种失落之感。心中的灼热,也跟随着这种失落渐渐消散。

    宝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本该是怨的,此时偏是喜的。

    晴雯可是他宝二爷房里的人,偏被蓉哥儿占了便宜,心里竟还慢慢生出喜意。

    怪,奇怪,诡异。

    “宝叔?怎的?”

    见着蓉哥儿走近,宝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蓉哥儿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宝玉才扬起一抹怪异的笑容,细声说道:“想到一个特别的法子或许能治好我那毛病。”

    “什么样的法子?”蓉哥儿好奇问着。

    宝玉忙拉上蓉哥儿的手,触及蓉哥儿手心,仿佛那里还残留晴雯身上的温软。他只觉心儿猛的跳动两下。亦不管蓉哥儿面上那复杂的神色,兴奋道:“那丫鬟能治我的病。”

    “大善。”蓉哥儿脸上亦是真诚的笑容。

    只听蓉哥儿道:“那丫鬟本是老太太那来的,不若宝叔与老太太求一求,过些日子也好让她名正言顺做宝叔房里的准姨娘。”

    宝玉稍作愣神,道:“二次试后再求。”

    “也可。”

    蓉哥儿笑得真,宝玉也乐。宝玉又问:“蓉哥儿上次说的方子可有带来?”

    “既能如此修调,倒不需那等手段。再好的补品也总有害处,宝树精元不泄,还是先不吃那个的好。万一物极必反,倒成大祸害。”

    “对极,对极。”宝玉乐开了花,忙道:“今儿唤你过来,也无他事了。蓉哥儿公务繁忙且不需要管我,你先回去忙罢。”

    “额……也好。”贾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来怡红院走了一通,又莫名其妙地被宝玉给请了出去。

    甚至他在离开大观园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观宝玉见了蓉哥儿离开,顿时腆脸起来寻了些好胭脂找晴雯道歉去。

    哪知晴雯却静坐房中,满脑子想着刚刚与蓉大爷接触间的短暂瞬间。脸色通红,半怨半羞又迷茫着。

    晴雯哪里不晓得怡红院里已有丫鬟想着投靠出去,特别是见着小红被琏二奶奶要走了,打这样心思的人更多了。奈何林红玉是怡红院中不要紧的小丫鬟,被琏二奶奶要走了也就罢了。

    其他的丫鬟,哪里又能轻易投靠出去?更别说她作为怡红院里的大丫鬟,还是老太太特安来的,想从怡红院跳槽到其他主子那里是难上加难。

    不说碧痕等,哪怕秋纹、麝月跳走了,她也未必能走得。

    一时心里更茫然,连宝玉过来也未发觉。跟着这样的主子,往后难过得好日子,更赚不着什么丫鬟前程。

    倒是想起自己已两次被小蓉大爷触及利害地方,幻想着小蓉大爷或是有意。偏小蓉大爷的利害,她也是见识过的。送她进贾府的赖家也就赖嬷嬷还在西府了,原来的大总管都被小蓉大爷打发去庄上了。

    她见小蓉大爷时,心中难免有惧。

    “唉……”

    “姐姐还在生气?”

    突然的声音将晴雯吓了一跳,等侧脸瞧去才发现宝二爷在旁腆着脸作讨好模样。

    不知怎地,晴雯见了他心中恼意上头。哼道:“你来作甚?”

    “想着前两日从太太那讨的胭脂膏与姐姐合适,特意送来。”

    “……”

    晴雯见此又收了其他心思,在宝玉甜言蜜语下反又和好起来。只是宝玉心心念念的要尝晴雯胭脂,甚至更进一步之事,宝玉未敢再提。

    小蓉大爷从怡红院离开,折返会芳园里。倒见了王熙凤并秦可卿陪着北静郡王妃在游园子,蓉哥儿怕冲撞了王妃兴致只好绕路避开。

    他嘴里还念叨着:“今儿虽停了雨,天色却还是蒙蒙的,指不定什么时刻就落雨了。这时间的园子有什么好游的!”

    倒也明白了为什么王熙凤一早就去西府老太太那里请安,原来是北静郡王妃来了。

    贾蓉也没多想什么,因为走了一圈脑子也清醒过来。关于地陷东南,二帝争辉的事儿,也不紧张了。只计算着,反正明儿去户部还部分银子,再入宫请罪一番做个小小试探。

    也不担心皇帝看出其用意,反正决定下来,心情也更舒畅了。悠哉前往宁国府内宅,忽在一小院外听得一女读诗。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小蓉大爷稍顿脚步,认出这里是香菱的小院。那声音也是香菱发出的,只是这憨声钝语实在不合诗人王摩诘的本意。

    当然,蓉哥儿对此诗还有另外一套读法。他认为该作得是:“灯下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重。”

    亦大步入院,再进房,打定主意要好好地教香菱读一读此诗。

新年大吉,歇一天

    同湘云一起醉卧中!

第294章:娘娘使不得……(求全订)

    所谓龙颜大怒,蓉哥儿以前是从来没瞧过。

    今儿是真真见着了,只听显德皇帝在那斥责:

    “乱跑门路,交结他人,只能拖累自己,瞎费心思力气买祸受;主意要拿定,安分守己,不要乱来,否则坏朕名声,就是忠顺亲王也救不了你。”

    蓉哥儿努力挤了挤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垂头眨眼许久,才算是眨出点点泪水。

    他趁着眼泪下滑,仰头悲切道:“臣子胆小,夙无父爷教指,茫然失礼非臣子愿。奈何平安州大人托口陈年旧事,臣子只能扫家点出银子急还户部。有望圣恩,只求从轻发落。”

    贾蓉话音才落,显德皇帝反而笑了。

    是被气笑的。

    原来这日一早,贾蓉不等散朝便从家库里拖出两万两现银停在大燕门。既无其他官员陪同,只着朝服跪大燕门前请罪入宫。

    这一下可吓坏了百官,一个个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显德皇帝更是被这奇葩行径给惹恼了,只差人将这混账抓进南书房里,于是才有了方才的对话。

    显德怒笑道:“你既还银只管送往户部,拦挡宫门是何居心?”

    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大燕门连通皇宫与六部、宗人府、督察院等衙门的地方。将几箱现银摆在大燕门外,便是要让大伙知晓自己还银请罪的事儿。

    无非做出样子给所有人知晓,如今贾家的胆小怕事还听话。

    蓉哥儿无辜道:“臣子只想着先入宫请罪,只待陛下示下,便直接将银子送往东廊。”

    “你有何罪?”显德气道。

    贾蓉悲声将平安州节度使裹挟贾家一事说了,边说边哭,喊着自己对不起大燕,治家不力有负陛下与十三爷栽培。“微臣对不起陛下啊,臣有负天恩,臣有罪。”

    听着这混账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最善隐忍的显德此刻竟也嘴角暗跳。哼道:“此事自有监察清查。”

    太上皇势力日渐消弭,显德皇帝可谓是大权在握,曾经的人事也在计算追责中。

    显德道:“还跪着做甚?起来说话。上月南方大雨,你开河有功,朕欲调你进太和门当值。念十三不在京里,水利营田府又需你打理,也该先任你为宗亲王府一等侍卫。如今你既自诉有罪,便等查清后在论功过。”

    贾蓉傻了。

    什么意思?

    本来计划给我升官的?现在不升了?

    蓉哥儿瞧着皇帝嘴脸依旧威严,他一时不知该答什么是好。

    皇帝恰时却在细看他的神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哪怕身处极位,也依旧不能随心所欲。管自己难,管他人更难,操控天下更是难上加难。

    尽管显德也不确定贾家并贾蓉的真实想法,拦挡宫门的做派也恶劣了些,不过他也并没有真的大怒。

    至少今天贾蓉的行为表现了一些东西,皇权之剑即将完全脱离太上皇手心。

    贾蓉表态了,亦代表昔日八公也就表态了。

    所以显德这会看贾蓉时的状态是,脸色虽恼,心里却满意。

    见贾蓉还继续呆着,显德没好气道:“平安州一事将由督察院御史林如海清查。”

    蓉哥儿突然回神,忙喊:“皇上圣明。”

    这小子……

    贾家真是得运。承受仙人指点的人,到底还藏着掖着多少可供皇家使用的东西。

    显德哼道:“十三离京时命你著农书,勿要在这丢人现眼偷懒耍滑,赶紧滚回去。”

    “……”

    贾蓉转宫墙长廊,出了太和门才长舒一口气。又过午门、端门、天安门,望天安门外一宽敞长廊,对面便是大燕门。

    平安州的雷这会自爆,以后在情况更复杂时,也不会成为别人迫害贾家的把柄。

    想通这里,行走在天安门在长廊的贾蓉脚步也轻盈起来。

    穿了大燕门,蓉哥儿便吆着人运两万两银子送往长廊东面的六部街户部衙门里。

    如此一趟,贾蓉再回宁国府时已是后晌。

    先见了贾赦、贾政、贾琏等一同说了此事,素来见贾蓉不惯的贾赦听后神色竟也和善可亲。

    “到底有贩官鬻爵之嫌,当今命如海清查,岂不会连累他名声?”贾政叹气道。

    “林家姑太爷自有分寸,况且……”贾蓉停顿一下,扫了几人一眼款款道:“平安州节度使若是聪明,这时机只能承下勒索的名声,其它……也只会轻化处理。”

    “这……”

    “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作大案。”

    说到底,显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太上皇争权。所有改制举措,一方面是争取宗亲并培养新官,一方面是打击太上皇的旧臣。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就是这个道理。先坏上一任定的制度规矩,再革上一任的提拔人马亲信,提拔能完全听命自己的下属,做完这些才能真正执掌所有。

    几人议完天色渐晚,贾蓉回府正在可卿房里吃食,恰时有丫鬟打丛绿堂来呼召。

    房里秦可卿并宝珠、雀儿皆露异色,几双眼睛全往蓉大爷身上落。

    蓉大爷轻咳声道:“想来郡王妃是听了我在皇城的作为,召我过去问话了。”

    可卿僵脸笑着。“天色晚了,大爷急些过去罢,莫让娘娘等久了。”

    蓉哥儿随意扒了几口,放下筷子笑道:“时儿不早,我先过去回了话便回来。”

    “娘娘问话,让雀儿换了衣裳在去罢!”

    “是该正式些,我去换衣裳。”蓉大爷瞧着可卿面上稍有愠色,想来是近来冷落了自己的大奶奶。凑嘴过去小声道:“可儿让菱儿过来备上温水,等我回来的咱们细聊。”

    秦可卿脸色的一红,哪里不知道大爷打着什么主意。虽然大爷房里的姨娘们都一般亲近,偏憨香菱越发出挑,模样随着年纪与蓉大奶奶样子越来越像。

    若是香菱换上蓉大奶奶的衣裳再精心装扮一番,只怕外人远远瞧着也难分辨得出来。大爷特意要香菱过来伺候,还不是打着那不可告人的邪心目的。

    奈何蓉大奶奶的性子素来不知如何拒绝蓉大爷,只好低头应下。细声道:“大爷早些回来,我……们在房里等着。”

    蓉大爷呵呵乐着,拉着蓉大奶奶手过来,一吻印在蓉大奶奶吹弹可破的脸上。

    “我去去就回。”

    “哼……”蓉大奶奶轻哼着,瞧大爷出了房间。再见房里姨娘、丫鬟们都瞧着自己,可卿摆出蓉大奶奶的威严,款声道:“还瞧什么?请东边院子的菱儿过来,把厢房里的木桶也搬进房来。”

    宝珠眼珠儿一转,笑道:“丫鬟们先请菱儿妹妹去,我和瑞珠留在房里伺候奶奶。”

    雀儿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宝珠。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大爷习惯了雀儿伺候,两位姐姐明儿还得在家里管事,不可劳累。”

    宝珠虽是姨娘,在雀儿面前却不敢托大,更何况当着蓉大奶奶的面。只好温声细语道:“辛苦雀儿妹妹了。”

    秦可卿听着几个姑娘在一旁唧唧喳喳,不由蹙眉道:“宝珠、瑞珠今儿先回罢。”

    宁国府里几人还论着这些琐事,贾蓉已经趟着夜色过了仪门来到会芳园中。前面由两个小丫鬟提着灯,蓉大爷顺着溪边小径一路向西。

    踏上行廊,早有丫鬟在那里等候。

    “小蓉大爷来了,娘娘正在书房等您。”

    贾蓉吩咐掌灯的丫鬟在行廊外提灯候着,自己则跟北静郡王妃身边的丫鬟入了丛绿堂。

    怎么会是在这里?

    蓉大爷随着丫鬟打丛绿堂裙楼下穿来,停在前面院子,瞧着丫鬟领路的方向不由露出异色。

    “小蓉大爷?”

    “无事,继续领路罢。”蓉哥儿尴尬笑道。

    果真,丫鬟进了裙楼拐进旁边书房。

    真是那间书房,是蓉哥儿与珠大奶奶听蛙鸣的书房。不是说暂时关了吗?怎么北静郡王妃会在这间房里。

    贾蓉进去,只见着书房一隅那熟悉的长案边坐着个美艳端庄的女子。女人满头琳琅彩饰,各色宝石珠玉在烛火下折射出五彩亮光。

    她手里捧着书本,手儿轻轻翻动。奇怪的是任由她什么动作,女人头上佩着的簪钗环坠竟一动不动。

    看惯了动态的美人,再瞧着这静态端庄的人儿,贾蓉也难免出神。

    美如画中人,更胜画中人。

    蓉哥儿轻声招呼,只见对方缓缓抬头,那头上配饰竟还是不晃。

    北静郡王妃款款放下手中的手册,由旁边女侍扶起,轻笑道:“蓉哥儿来了。”

    贾蓉回问道:“娘娘在此住得可习惯?”

    “如此地方恰如江南,哪有不适的。你家媳妇与凤姐儿等人也亲络招呼,反比在郡王府里还自在。”甄二姑娘幽幽说着,又觉失言,急改口道:“听府里人说起,今儿一早蓉哥儿点了两万两银子送去户部,还亲自入宫请罪?”

    “确有此事。”贾蓉回道。

    甄二姑娘道:“趁这会还上一些银子也好。蓉哥儿怎么还面圣请罪去了?可是遇上了难事?”

    贾蓉只管将贾家与平安州节度使的事说了,笑道:“涉不到其他人,只等林家姑太爷前去查清底细,家里倒也算避了一桩祸事。”

    甄二姑娘思忖片刻,款款道:“倒是巧得紧,这会作这么档子事情,不论宫里和百官也没心思盯宁荣两府了。要是平安州再出一档乱事浑了水,才算真的好。”

    贾蓉稍愣,细细琢磨一下,顿时懂了北静郡王妃的意思。他原只想着显德皇帝命林如海去平安州是表明了皇帝不再追究贾家,却没想到以防万一。

    如今听这么一语,顿时通了。

    北静郡王妃自顾说着:“可惜平安州地界没咱们几家的人,即便有,用了也露馅。但愿皇帝永不追究,可……”

    蓉哥儿见她摇头,那左右粉嫩耳垂上挂着宝石坠子终于摇动起来。恍惚间,竟像是看着李纨站那里摇头。

    心底自骂一声。

    北静郡王妃可不像李纨,她不仅样子和探春相似,连秉性聪明也类同。

    蓉哥儿倒是想到了浑平安州的人选,只是不好与北静郡王妃说。反问道:“娘娘呼召,可是为此事?”

    甄二姑娘轻轻摆一下脑袋,摆动之轻竟让摇动的耳坠归于静止。她缓缓道:“听闻江浙总督孙鹤亭曾来过。”

    贾蓉狐疑朝她眉目细看去,只见她眼中略有悲意。也不禁感慨,想来她也预感到甄家失势在即了。缓气道:“是曾来过,为了海塘事宜。”

    “宫里老太妃身子越来越差,太上皇近来也欠安。偏这时郡王不在京中,王家舅爷也巡边未归……”北静郡王妃细语间顿了顿,又道:“该请蓉哥儿将来多在神京照顾甄家。”

    “这?”

    贾蓉震惊地看着甄二姑娘,她竟然现在就已经想到了甄家被抄的可能。可又为什么只是请求照顾,而不是相救了?

    甄二姑娘似乎能听到蓉哥儿的心声,幽幽道:“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老太妃薨陨日,甄家受难时。郡王府虽有心相扶,然而因抵户部欠银郡王府已成了空架子。”

    钱是王八蛋,有时候屁用没用,却常常决定生死存亡。

    这些年来贾蓉也了解不少大燕皇家的行事风格,像甄家这样的如果真被抄家了,也许等上一些年后还有复用可能。可是没钱在神京生活,只怕早早病死饿死等不到复用之日。

    “娘娘怎么不与老太太去说?”

    “宁荣二府里,论见识眼界该数蓉哥儿最广。其他老爷、哥儿、太太、奶奶、姑娘等,数来数去也就政叔家里的三妹妹有才。”

    探春的聪敏,贾蓉自然知的。不过听郡王妃如此夸耀,却也不太信,只当她瞧得探春样貌气派相似才心生好感高看两眼。

    不过,当下蓉哥儿却觉这甄二姑娘比其他更敏。以往还只当她是受了北静王冷落的怨妇,真是错看了。

    正思忖间,郡王妃突向蓉哥儿行礼来。

    蓉哥儿道:“娘娘使不得……”

    甄二姑娘唉声道:“甄家兄弟姊妹打小没受过什么苦,真到了那天……”

第295章:可卿、香菱?

    蓉哥儿忙搀起北静郡王妃。

    手上传来郡王妃身上所穿石青色哈拉呢彩绣云鹤女夹袍的细腻触感,更觉单薄彩绣夹袍内的双臂异常柔软。

    此间,贾蓉忙收回双手终止了这失礼举动。

    方才行径属迫不得已,用一种失礼打断另一种害礼。只是甄二姑娘收回手时,从蓉哥儿面前滑过的云鹤长袖竟飘着香直往他鼻子里扑。

    他尴尬道:“娘娘身份尊贵,便是以家里辈分算,也当是亲家姑姑。岂有尊贵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

    甄二姑娘却不计较这些,只与他说起京城诸事。后又论了治水、开河、营田并准格尔、军备、海禁、西洋、南洋等。

    倒也是这甄二姑娘见识广,又知实事,竟在问答间谈值深夜。亦让蓉哥儿看了眼界。更觉自己小瞧了天下女子,特别是眼前这个在北静郡王府受冷落的甄二姑娘。

    她竟隐隐有忠顺王妃的气派。

    蓉哥儿在心中感慨,在这样的时代竟能遇着两个这样的奇女子。更让他好奇的是,金陵甄家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个姐儿的。

    稍作思忖,贾蓉却又释然。烂到底的宁荣两府里况且能出一个探春,甄家出一个甄二姑娘又有什么稀奇的。现在的探春虽然完全比不上的甄二姑娘的眼界见识,但是甄二姑娘身份并日常接触信息及人事皆不同,有如此才识也算正常。

    聊至夜深,蓉哥儿竟有意犹未尽之感。

    出了丛绿堂,蓉哥儿才发觉夜里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天地通壁无光。到了行廊处,才见着原来在此等候的掌灯丫鬟们。

    两个丫鬟对视间面露异色,一人细声道:“进院子的仪门已关,大爷今夜不如往倚霞阁歇息。”

    “这么早就关了仪门?”蓉哥儿诧异道,“无事,再唤人开门便是。”

    另一丫鬟回道:“园子与院子间的门每日都是按时关的,她们今儿也未提前,只是大爷在丛绿堂时间呆得久了。”

    蓉大爷脑海里突如闪电弛过。心呼事情不妙,过来时才与可卿说了要她和香菱等着,却没想在丛绿堂一下不留神给多呆了时间。

    可卿虽不善多言,却也是一个醋罐子,估计这会她是真觉得北静郡王府要同她抢男人了。

    蓉哥儿苦笑摇头,道:“回院里罢,这时间倚霞阁大门也该关了,莫吵着她们休息。”

    毕竟他可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在园子里溜达。可卿最多私下生生闷气,王熙凤则是真会动手,他可不想闹大了动静。

    只唤丫鬟过去叫门,好不容易才进了府院,蓉大爷还想着如何哄一哄在房里生闷气的可卿。

    可卿的院子门未关,蓉大爷进去只瞧见正房外的小雀儿摆出一张臭脸。

    蓉大爷伸手掐了掐小雀儿肉肉偏圆的可爱小脸,再不管丫鬟脸色,迈入房间只见着可卿静坐那里侧着身子茫然发愣。

    “回来晚了些,也不必作这样态度罢。”蓉哥儿嘿嘿笑道,走去牵起可卿的小手。只是摸上的一瞬间便感不对,这手……这神情……

    “菱儿怎么穿你奶奶的衣衫。”

    只见这可卿模样的人儿长舒一口气,天真笑道:“奶奶送的,还请了瑞珠、宝珠两个姐姐照奶奶的样子给的打扮,说是大爷认不出来便要罚大爷。”

    憨香菱说到‘罚’字的时候,脸色不由露出怪色的痴笑。

    可卿小妮子也会玩这些花样了。

    蓉哥儿嘿嘿笑道:“你们竟联合来哄骗我,该是我罚你们才是。”

    香菱与可卿虽有相似,哪怕精心装扮后也不到让人弄混的地步。只是她原侧着身子,在粗看之下竟一时没瞧得清。如今见了香菱身穿可卿衣裳,又见正脸,倒也算是如若样貌相似的亲姐妹。

    香菱面儿绯红,轻咬着下唇道:“奶奶在内室了,大爷……嗯……莫要作怪。”

    贾蓉正笑着,便见了可卿从内室里走出。再看可卿眼目,哪里有半点怨气。最让蓉哥儿欣喜的是,这妮子竟发下身段同香菱同一起穿相同款式的衣裳。

    虽然衣裳颜色不同,但其他发型发饰等皆与香菱打扮无二。

    好一双并蒂花。

    本就气概相近,容貌相似,在如此一番精心打扮。蓉大爷瞧着,竟也恍惚起来。

    他抽出手来,嘿嘿对香菱笑道:“你亲姐姐来了。”

    可卿笑吟吟道:“菱儿这般模样出去,外边人见了,要说她不是我家姊妹,别人也不会信。”

    蓉大爷笑间贼眼乱转,笑道:“后晌让可儿准备的水呢?”

    蓉大奶奶的幽幽白一眼,要香菱先去换了衣裳,又唤雀儿吩咐人打水过来。只留下蓉大爷瞧着香菱背影露出遗憾神情。

    不过他瞧了旁边可卿,却也知道心里那想法自是不可能完成。到底可卿是府里奶奶,虽能称香菱姐妹,却也不能放下那主仆规矩。

    香菱今儿留在这边,能做的仅是先伺候了大爷与奶奶,然后再单独伺候大爷。

    蓉大爷撑着下巴思忖,什么时候拉着可卿来一次真正的齐国人之福才好。最佳的是可卿、香菱都是同样打扮。

    记得宝钗不是给她们都送过衣裳?旗袍、丝袜……

    两人全一起换起来。

    人总是这样,一旦暂时没了后顾之忧,脑子里就容易想一些私欲事情。蓉哥儿心里一边谋算未来,一边又琢磨着今夜如何度过。

    他这一琢磨就是一晚上。

    翌日醒来,蓉大奶奶瞧着那被撕烂的衣裳眉头直蹙,悄悄拿下那掌握自己的手,又瞪满无辜的香菱。

    三个人太挤了。

    憨香菱倒是自觉,见奶奶醒来立即起身去找衣裳,随时准备伺候。

    可卿见了只好幽幽叹气,对外唤了雀儿进来,又同香菱道:“回去梳妆罢,一会儿来院里食前晌。”

    “谢谢姐……奶奶。”

    香菱见奶奶没追究,憨笑两声着好衣裳急跑回了自己院里。

    蓉大爷一觉睡到前晌饭点,实事证明劳动不仅消耗体力还促进消化的功能,如果不被饿醒他还能继续睡。

    吃过前晌,蓉大爷还想着补一补觉后再去丛绿堂和北静郡王妃聊聊,却有一名女官闯进宁府要他去忠顺王府回话。

第296章:打忠顺王妃的主意

    “娘娘怎么想起呼召我来?”去忠顺王府路上,蓉哥儿缠着女官佳怡询问。

    佳怡瞧着他脸上两个硕大黑眼圈,没好气道:“还不是爵爷作的好事,昨儿后晌爵爷的事迹就在各府传遍了。若非昨儿殿下疾重闹了一天,娘娘本想当时就抓爵爷来的。”

    “怎么犯得上一个抓字?昨儿也无甚出格行为,娘娘因何生气啊。”蓉哥儿笑脸打听。

    女官佳怡回道:“皇家的事情哪是我能议的,爵爷等进了王府面了娘娘就晓得了。”

    看着女官佳怡侧脸并白嫩的小耳垂,竟觉她身上隐约有忠顺王妃的气派。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直跟在忠顺王妃身边的女官也学了些王妃娘娘的神气。

    蓉哥儿挨到她身边,轻轻扯着佳怡的袖子,讨好道:“姑姑心肠是最好,先提前透露些也好我心里有所准备,省得进了府里蒙头蒙脑地反气着了娘娘。”

    女官佳怡暗暗瞪这失礼的爵爷一眼,倒也无其他怪罪。她在宁国府住过一段时间,与蓉大奶奶也亲近,又因王爷和娘娘待贾蓉极好。佳怡这王府女官也爱屋及乌,对蓉哥儿态度亦与他人不同。

    佳怡收手藏袖,款款道:“爵爷拦挡大燕门,又入宫请罪,怎么就没想过百官反应?爵爷虽是有功,皇上也不计较,可瞧爵爷不顺眼的指不定哪天就参你一本藐视皇权。”

    原来如此啊,这算什么事情。请罪和户部银子的事情,是他和贾敬一起商量出来的,所有后果也预想了七七八八。

    拦挡宫门怎么算也算不到藐视皇权的份上,按律法藐视皇权分为矫制、矫诏罪,废格诏令罪,僭越罪及“大不敬”等几类罪。

    矫制、矫诏罪八竿子打不着,废诏更没有。要说僭越与大不敬,这行为也没对皇帝无礼、影响皇权威严。

    蓉哥儿道:“姑姑说笑罢,哪有多事的上这样的本子。当今圣明,自是不会信。”

    佳怡道:“你这行为虽不那意思,就怕有心人故意曲解,用心解读之下不是也是了。”

    “倒让娘娘费心了。”蓉哥儿轻声回着,心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他也明白忠顺王妃为什么会这样想,当年夺嫡一事可没少牵连十三爷,几位皇子的言行举止也没少被百官深度解读。

    可是那种事怎么能完全防得了?

    上层铁心要办你,哪怕你跨宫门时不小心右脚先行,也能被参个不敬的罪名。要想毫无把柄,除非什么都不做。贾蓉这次是不得不做,先消了平安州隐患比什么都强。

    蓉哥儿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嘿嘿笑道:“谢姑姑提醒。”

    佳怡笑笑不再作声。

    至忠顺王府外,蓉哥儿随着佳怡从角门入院。穿两道仪门,进王府后园一临水轩楼。只瞧着外面女官与佳怡细声交谈两句,女官佳怡入轩请示后,再请蓉哥儿进轩里。

    贾蓉稍作整理,迈入轩中便见着一风韵美人斜靠贵妃榻上。房里竟无屏风纱帘相隔,也无其他过多摆设,只有一精致熏炉摆放贵妃榻前升着袅袅香烟。

    “娘娘万福金安。”蓉哥儿走近请了安,见忠顺王妃挥手打发了左右持扇侍女出去,又笑道:“娘娘气色红晕,还以为是公主殿下的姊姊在此了。”

    忠顺王妃抬着上睑轻瞥一眼,又合目养神,连仪态姿势也未变化一下。

    怎么了?

    蓉哥儿一时摸不着头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偏房里两个持扇侍女也被打发了,他连个寻求帮助的人儿也没有。再回头朝外面望去,只有佳怡守在门口,忙打眼色找女官佳怡帮忙。

    佳怡叹一声,迈入轩内走至娘娘身边,细声道:“蓉爵爷已经到了,娘娘可找他问话。”

    忠顺王妃抬眼瞧了佳怡一眼,又朝贾蓉瞧一眼,眼神在两人间打量一番。合上眼睛,倚着凉榻款款道:“你先出去罢,将门带上。”

    佳怡无奈低头起来,回身时递给蓉爵爷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缓缓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一时,房间里只剩蓉哥儿与王妃二人,及……不断生香的熏炉。

    娘娘合着眼不出声,贾蓉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这么静静占着。双眼东瞄西望打量一番,又觉眼睛生泛,略有困意。

    强打着精神告诫自己不犯困,却怎么也难挡。直到双眼直视前方的王妃娘娘,这混账竟一时消了不少困。

    望着那闭着眼的娘娘脸面感慨,也不晓得她的保养方子是什么?能不能便宜做出?怎么四十来岁的人儿,皮肤状态竟与二三十岁女子无异。

    白白嫩嫩的。

    这要做成秘方膏药放到市场上,还不得被达官富贾家的院里奶奶们给抢疯了。

    即便不能便宜做出,只要把方子给可卿、凤姐儿等人用上,宁国府的女人也皆会欢喜的很。哪个女人不想青春永驻、容颜不改?想到这里,蓉哥儿情不自禁地勾起笑来,自己竟将主意打到忠顺王妃身上了。

    正想着,娘娘似有所感睁眼来瞥他一下,吓得贾蓉立即收敛起来。

    “过来给我摇扇。”

    王妃娘娘轻缓的声音传来,蓉哥儿立即应下走到王妃身后持扇摆起来。小声问道:“这程度可适宜?”

    娘娘却不答他,继续闭目养神。

    蓉哥儿无奈,只好硬撑着。倒是在这位置闻得一阵从王妃身上传出的如兰似麝的幽香,稍让他心旷神怡多了点精神。再看娘娘侧面依旧精致,耳垂、玉颈、薄唇处处美的紧。

    她虽斜靠着,却不失端庄大气。腰身凹凸有致,身材丰翘,靠那里如一条顺滑妙曼的音波曲线。这等风韵非一般女子可有,更非年轻姐儿能有的。

    不知怎么,这一刻他竟有些羡慕起忠顺王来,有这等魅力的人儿便是一万个贵族姐儿里也难寻出一个。心思才起,又自告诫不得胡想。忠顺王与王妃娘娘待自己都不差,万不能生什么龌龊心思。

    再瞧了几眼美丽诱人的娘娘,便收敛心神挪开目光。

    只是,不多时便困意上头,两只眼儿怎么也睁不开。

    唉,昨夜真的是疯狂太晚了。

第297章:稻香村里答李纨

    摇扇确实是个乏味又辛苦的活,本就犯困的蓉哥儿摇着摇着,不知怎么进了梦想。

    还是贵妃榻上的忠顺王妃感觉不适,猛然清醒才瞧着这混账站着竟也睡着了。王妃娘娘哼了一声,本想踹他一脚,却也瞧着他脸上憔悴样子,没忍心下脚。

    王妃娘娘轻哼着唤了佳怡进来,又问了贾蓉是否有其他公务繁忙。

    佳怡小声回道:“十三爷命爵爷著书,其他事务倒未听说。只晓得前两日江浙总督孙鹤亭曾到宁国府上坐了半日,后来便有了爵爷入宫请罪一事。”

    王妃娘娘瞥蓉哥儿一眼,既然公务并不繁杂还如何没精神,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暗骂一声混账玩意,踢脚踹去。

    蓉哥儿猛然惊醒,只见着娘娘双目有怒,讪讪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无事,昨儿一夜未眠,腿儿有些不自在。”

    嗯?

    蓉哥儿狐疑看着娘娘,瞧她神情也不似作假。又早从女官佳怡那得知昨夜世子突发重疾,倒如此听了便信了。

    呵呵答道:“娘娘多歇息保证身子才是。”

    “当天底下的人全同你一样?”忠顺王妃撑在贵妃榻上,没好气道:“昨儿府里的事操心一夜,临了还听你在宫里不规矩,没一个能省心的。”

    蓉哥儿挠挠头。王妃娘娘是操心一夜,自己则是操心没有心了一夜。大家是一夜没睡,都累皆困,其实也差不多。

    忠顺王妃见他不当一回事,又哼道:“莫仗着昔日功劳便以为皇帝舍不得动你,也莫以为你受仙人指点,皇帝就得高看你。宫里这会儿不愿动你,是觉得你还有使用的价值,再者这时间还不到大刀阔斧的时候。”

    “额……”

    贾蓉自然知道王妃娘奶说得对,因而也没反驳,只腆着脸笑道:“劳娘娘操心。”

    “当我想管你?”忠顺王妃款款道,“十三爷离京时特叫我好好看着你,莫让你惹事。你不好好在府里编撰农书,搅合那些事情去作甚?”

    “……”贾蓉心道贾家自有苦衷啊,这会儿还不做一点事情,将来等被皇帝问责那性质就不同了。

    忠顺王妃见蓉哥儿只再那嗯嗯应下,半天也没回出一句话来,心里更恼。又瞧着他脸上倦色,哼道:“素日在府多做公干,少沉迷温柔。离你家那些姑姑婶婶远些,等你作坏了身子,还要让可儿跟着受罪不成?”

    贾蓉终是面色变化,尴尬道:“娘娘错看咱了,我正经的很,一心为公。即便在府也同在衙门一般,绝不被半点儿女私情拖累了公事。”

    “你府里情况我又岂会不知。”王妃娘娘娘冷笑道,“可儿是一心护你为你着想,不然我早到你们府上去,将那些没名没份的人全赶了。你自个规矩才行,十三爷又能护你多久?还等着你为百姓做几件实事了。”

    贾蓉猛然一惊,忙问道:“可是王爷从漠西来了书信?”

    王妃娘娘淡淡瞧了一下佳怡,只见女官款款退出房间,再将门带上。

    娘娘轻缓道:“是来了信件,西北局势比预想的要严重。准格尔得西洋利器,一时难退,王爷身上又有旧疾只能提前回京了。”

    贾蓉莫声不语。西北气候恶劣,中原人过去大多不服天气。加之兵器落后,虽有人力优势,却也不好打。

    娘娘道:“十三爷的信里提起过你,要你好生营田,急著农书。哪料得你在府里日夜糜糜,竟将公事公干全抛在了脑后。”

    “天大的冤枉。”贾蓉高声唤道,“小子一心忙事,只昨儿想着媳妇在府管家多劳累,才致使今儿小子精神稍萎靡。”

    忠顺王妃哪里信他的鬼话,冷声道:“是么?我得明日召可儿来府里问问,她这做奶奶的也太不知事了,是要把家里爷们给害亏不成?”

    额……

    话题有点敏感了。蓉哥儿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可能会亏,只不过是睡眠不足,休息半日就好了。

    又见娘娘冷笑着,讪讪求道:“娘娘好心,哪里要去问可儿。她心思敏感,被娘娘问上一句,得在心里琢磨好几天。小子日后守着些便是,多花心思在公事上便是。”

    娘娘脸上冷意却未消,哼道:“你自己能守得住心思?可儿又是好顺从的。依我瞧,该让佳怡到你们府上去守着,瞧你每日在哪里度夜。反正你与她也是旧相识了,连来府路上还能互语沟通。”

    蓉哥儿一愣,这会总算是明白了今儿娘娘发怒的原因。

    原来忠顺王妃一早就看出了自己找了女官佳怡打听,又被王妃娘娘看见满脸倦意,可谓是一怒添一怒、不满的很。难怪娘娘今儿一改以往,竟直接将自己晾了这么久。

    唉……倒是害了女官佳怡。

    蓉哥儿幽幽想着。又回道:“娘娘是可儿娘亲,也是小子的亲岳母太太。小子哪里敢哄娘娘半句假话?佳怡姑姑在娘娘身边待了许多年,娘娘也用惯了,姑姑照顾起娘娘来也比其他的侍女要顺心。”

    “嘿?”忠顺王妃从榻上坐起,怪色道:“你倒会与她说好话。”

    蓉哥儿瞧着娘娘估摸是靠着凉榻麻了腿,又想着讨好,忙蹲下身子搀扶,道:“小子实话实说罢。”

    “无礼,放肆。”

    突听着忠顺王妃喝声,蓉哥儿稍愣。双手抡着拳停在空中,才应该过来这是忠顺王妃,不是王熙凤。自己怎么就忍不住给她去敲腿了。

    蓉哥儿眼珠子一转,忙道:“娘娘昨夜未眠,今儿又久坐长卧,如今腿上经脉不痛。小子是为娘娘疏经活血。”

    忠顺王妃顿一下,瞧着蓉哥儿满脸真诚模样,舒一口气道:“知你好心,今儿就不必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莫辜负了十三爷一片苦心。”

    听了如此,贾蓉是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不过,还是起身道:“娘娘亦好生歇息,可儿虽只是娘娘的干女儿,可儿也时时惦挂娘娘安康。”

    “她有心了。”

    等听了忠顺王妃如此说起,贾蓉才装模做样行了礼,由女官佳怡带出王府园子。再谢了佳怡,才折回宁国府去。

    心里却感慨着:好险,差点就犯大错了。

    其实自己真没有别的歪心思,只是想事去了,一时忘了这里是男女大防的封建社会。捶捶腿、摁摁脚能有什么关系了,真是的。

    蓉哥儿回了府里,终于能歇上一会。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已是后晌。

    听了丫鬟说起,他才知道期间大观园里有两家的丫鬟来找过,只是全被蓉大奶奶推了。

    “是哪两家的?”

    “晌午时,怡红院的秋纹姑娘来过。后晌时,稻香村的碧月姑娘来过。”

    宝玉和李纨?

    蓉哥儿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这两人找自己作甚。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寻常的小时,贾蓉可不想过去。特别是怡红院宝玉那里的小事,躲还躲不及,怎么会想管。

    丫鬟回道:“秋纹姑娘没说清,只讲宝二爷请大爷往怡红院去。碧月姑娘倒是说了,珠大奶奶帮着大爷在编书遇上了不懂的地方,要大爷过去指点说明。”

    “额……这确实是要紧的,怎么不将我叫醒?”

    丫鬟哪里回得出来,她也是听蓉大奶奶的吩咐,不让别人过来打搅。她甚至还省略了后院尤老娘也来找过,只是尤老娘被蓉大奶奶给堵了回去。

    当然,就算说尤老娘的事情,蓉哥儿也顶多随意问一嘴,管是必定不会管的。

    亲戚家的事儿,通常也是先通过家里太太、奶奶等内宅管事的拿主意,太太奶奶拿不下主意的才会传到蓉哥儿这里来。

    不然,偌大个贾家诸多的亲戚,蓉哥儿每天被这些事都要烦死去。

    贾蓉在丫鬟服侍下换了衣裳,心里想着农书的事情要紧,急忙打大观园里稻香村去。进了大园子里,又怕在怡红院那边遇上宝玉房里的人,还绕旁边道过去不走怡红院边上。

    快近稻香村时,转过山怀中,蓉哥儿隐隐看着那边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

    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属。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

    期间又有几块水稻田地,稻穗才出,是绿油油的一片。

    穿过稻田,终到农舍之外。

    有做事的丫鬟唤道:“小蓉大爷来了?”

    李纨房里的丫鬟不多,他能叫出名字的也就一个素云、一个碧月。其他做事的小丫鬟,他是一个也不认得。只点了点头,问了珠大奶奶在哪忙。

    精修的农舍倒先走出一个丫鬟来迎接,正是碧月。她笑道:“才说今儿恐怕小蓉大爷不会过来了,正巧这会竟来了。奶奶还准备去西边陪老太太吃晚宴了。”

    来的这个点确实不太巧,蓉哥儿也觉自己肚子咕咕作响,今天睡了一觉还没吃什么东西了。他道:“既然婶子要去西边陪宴,我明儿再来。”

    碧月笑道:“小蓉大爷既然来了,咱们也不便过去了。只是寻常晚宴,有太太们作陪,倒也够了。奶奶听小蓉大爷过来,已经在偏舍等着了,大爷快进来罢。”

    贾蓉细细打量了这依山伴水的农舍,倒也别致。又不免想起王熙凤的话,这珠大奶奶果真是两府里最富的奶奶。

    农舍虽不如其他地方气派,单这瓜果蔬菜并一大片水稻田,就是其他人拍马也不及。

    蓉哥儿嘿嘿笑着,随着碧月过去,又问:“这外面的菜田也是你们在打理?”

    碧月回道:“咱们哪打理得好,也是园子里婆子们在打理着。倒是奶奶以前偶尔操心,近来奶奶又忙着看稻田了,菜田也没心思管了。”

    蓉哥儿哦了一声,回头望一眼。外面这一亩多胭脂御米田确实打理得好,显然是用心了。

    碧月在前领路道:“小蓉大爷,这边走。”

    他随着丫鬟穿过前面几间农房,才见着后面还有一大院子。又拐了两拐,走到临山林的一间屋子。碧月道:“小蓉大爷进去罢,奶奶在里面正瞧着书,我便不在这打搅了。”

    蓉哥儿进门便看着了端坐案边的珠大奶奶李纨,她似乎没听见声音般沉迷看着手中的书本。蓉哥儿轻唤了声:“婶子?”

    只瞧着李纨背影一僵,却不见她回头。贾蓉亦不在意,随心打量着这间书房。显然这房间是才收拾出来没多久的,位置虽然僻静却不适放书的地方。

    房里书册也不多,除了《列女传》、《孝经集注》并唐太宗时长孙皇后所著《女则》等,其他多是古今诗词集注,还有一部分书封崭新的农书等。

    李纨所在长案如丛绿堂书房一般,案靠长窗。这边的窗外是一山脚斜坡,坡上种满了竹子。竹林中还有一两株大叶枫树,贾蓉进房前就看到枫树遮天蔽日将此房完全笼罩于树荫之下。

    以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性子来说,这样的房间实在不易做书房。一来,山脚临林多潮湿,二来,房顶枫树硕大。

    万一哪天打雷劈了,掉下的树干非得砸了这屋子不成。

    贾蓉这两年,其实挺怕打雷的。

    蓉哥儿走近李纨身后,只瞧着她一手执笔,一手捧书。手里的书应是他交给李纨的,桌案上也打开着一册,李纨似在抄录。

    他就这样看着,也不作声。李纨也盯着手里的书,手中的笔墨却染杂了长案。蓉哥儿还留心到,珠大奶奶一边的耳朵竟是红的,而且有愈来愈红的趋势,甚至蔓延到了她细腻白嫩的脖子。

    这样,他哪里还不懂。只怕珠大奶奶今儿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嬉笑调戏道:“宫裁哪出不解?”

    李纨轻咳一声,似乎才听到蓉哥儿声音般诧异回头,道:“蓉哥儿来了?”

    “来一会了。”

    “……”李宫裁又似没听着般,只脸色稍动,捧书凑来道:“瞧这里……”

第298章:小蓉大爷饿了

    “这是几种肥料,用于粮食增产。”蓉哥儿凑脸看了,嘿嘿答道:“其中一种尚在寻找中,当时随手写下了,这里先省略亦可,抄录也行。等寻到并测验后,再做专门一册田间肥料解释。”

    李纨又翻了几页,指一处问。

    蓉哥儿如实答了。只觉心中暖洋洋的,珠大奶奶竟半点不敷衍,用心的很。又答了她几处问题,两人也愈靠愈近,脸儿都要贴着脸儿了。

    他甚至能清楚可数李纨眉眼上的睫毛。长长的睫毛翘起,下面的眼睛显得灵动又有神。这种眼神,是蓉哥儿以往从没在李纨身上见着的。

    人果然还是得有事情做。

    贾蓉很无耻想着,自己也算是将宫裁从槁木死灰中解救了出来。他这想法倒不是因为与宫裁间的某种特别关系,而是暗算着请李宫裁帮忙翻译抄录农书一事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人总是这样,如果一旦答应了别人的请求,内心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一旦答应别人请求的事情没完成,人心反而会自责。所以通常情况下,面对请求会比较用心,甚至完成之后还常常心里惦记。

    贾蓉以前还听过一个说法,如果想要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请求对方与自己一起去做某事,或者说让对付帮自己去做某事。

    他如今看着李纨这样子,倒有点信了这个说法。

    两人亲昵的问答着,气氛似乎开始从农书事务上转移往其他时,就在蓉哥儿拉上李纨细嫩玉手揉搓时。

    一道不适宜的声音顿时坏了房间里的气氛。

    李纨如新妇般害羞红着脸暗笑,“你来时没吃东西吗?怎么那里呱呱作响。”

    蓉哥儿叫苦道:“清早在院里才吃了前晌,就被忠顺王妃给召去了。回来随意吃了两块搞点便继续睡下,才醒来便听房里丫鬟说咱们家最仁慈善良的珠大奶奶来找过。我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换了衣裳马不停蹄来见宫裁了。”

    李纨看着外面天色,蹙眉道:“这时间后晌的点已过,晚宴还早。也不晓得在府里拿东西填了肚子再过来,身子饿坏了该如何是好。”

    “着急见宫裁了。只要见了宫裁,莫说一天没进食,便是三天没进食也不会觉得饿。”

    “瞎说什么浑话。”李纨轻轻哼一声,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勾。虽然明知蓉哥儿是在哄她,但是甜言蜜语入了耳进了心,依旧十分受用。

    “可不是浑话。”蓉哥儿嘿嘿笑道,“宫裁嘴上的胭脂最能顶饿,只要尝一口,我能两三天不用进食。”

    李纨不是没听过好话,曾经的珠大爷虽然一心进学,但在私下也会说上几句中听的。却从不像蓉哥儿这样,要说是放荡话却也算不上,真正的放荡话是拉着人儿饥色求欢。

    要说不放荡,却也放荡。

    李纨一时竟不知怎么回他,只好红着脸起身道:“农舍里也无其他东西,外面蔬果倒种了不少,这会儿要丫鬟们开小灶煮饭去,你将就吃一些。”

    蓉哥儿眼睛儿一转,笑道:“听宫裁自称是稻香老农,哪里还需丫鬟去做?咱们今儿自个动手去煮饭摘菜,做一回真正的乡间老农。”

    “哪能让你去那些,传进东府,你家太太和奶奶还不得扒了我皮。”李纨哼一声,说着便要往外面走。

    蓉哥儿拉住道:“宫裁又不是没见识过我推车的利害,咱不仅会推车,还能择菜搓米。”

    李纨脸色更红,忙甩开蓉哥儿的手逃似地出了书房,仿佛怕他会立刻就要在书房里演示他那套庄稼把式。

    穿了走廊,宫裁回头瞧一眼见蓉哥儿未追来,方才露出甜甜笑容。暗哼着,这家伙还算是知趣。去外面寻了丫鬟,要她们去准备饭菜。临了,又补一句。

    “再备些酒,同饭菜一起送往……送到书房罢。”

    她本是想要丫鬟送去房间的,顿了一下想到外面偶有人来串门,兰儿有时又回得早。李纨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即便怎么同蓉哥儿欢乐开心,还是不想被贾兰撞见。

    吩咐好一切,才款款回后面院子里的书房。

    李纨停在门前,却未直接进去。伸着头悄悄朝里面打探一眼,瞧着蓉哥儿站那里弯着身持笔写着什么。她偷偷浅笑一下,这一抹甚至她自己都没发觉。只是觉得两人这样子,倒有点像是新婚夫妇的模样。

    特别待她来说,仿佛蓉哥儿才是她夫君。

    李纨轻手轻脚细细的整理了自己衣裳,缓缓跨进门朝蓉哥儿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并不是在写东西,而是在作画。

    蓉哥儿在画一个人,一个女人。

    虽然是墨笔勾勒的,李纨却也瞧得出画上的人儿是谁。

    不正是她自己吗?

    鹅蛋脸、细柳腰。头顶佩着抹额,身上穿着对襟褂子,耳上挂有小坠子。李纨好奇摸了摸自己耳朵,上面竟真挂着一对坠子。

    瞧着蓉哥儿还在继续勾勒,她摸着耳上坠子好一阵恍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佩这些饰品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脸上用胭脂的?

    曾经多年不施粉黛,也不配饰。没想自从那日后,竟也默默习惯地配上了宝石饰品,脸上唇间又开始用胭脂了。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便这样默默的习惯使用了。

    难怪最近太太说自己搬进大观园后,精神气都不同以往了。

    李纨愣神间,蓉哥儿已朝她看来。

    “画得可像?”

    “我何时这样板着脸过?”

    “等等。”蓉哥儿低头瞧了一下画,那脸上确实像是板着的,又瞧了宫裁脸色。这家伙嘿嘿笑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展开臂凑嘴儿去过去偷吃了一口胭脂。笑道:“瞧,就是现在,你和画里人儿神情一模一样。”

    李纨得知自己被耍,眉目含怒又夹羞。

    偏这混账得寸进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寸进尺’,是蓉哥儿竟大胆的拿手揽住她的腰下。那只手儿更是毫不安生的轻拍着丰厚软地的侧面,手指时不时轻按两下。

    “休要作怪,接着撰述才正经。”

    “我饿了。”

    “已经丫鬟开灶去了,等会素云也会送些糕点果子来。暂时先撑撑,等厨房放菜好了再说。”

    “肚子也饿。不过见了宫裁,不仅肚子饿,其他的也饿。”

    “别……”这混账竟还真要演示他那套庄稼把式……李纨忙用手推脱、挣扎。只觉身上对襟褂子盘扣一粒粒开了,更要命的是她最温暖柔和处还感受到蓉哥儿手上的点点凉意。

    李纨忙道:“待会丫鬟们会过来,别……再等等,蓉哥儿……不要……”

    “饿惨了。”蓉哥儿握着一食处,先堵上的她嘴儿,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下吃了大口食处。

    “呀……”

    这混账。李宫裁顿心慌意乱。她倒非是不愿给,只是瞧着胸口衣裳被蓉哥儿的口水打湿,等会要丫鬟瞧见了哪里还有脸。

    思绪复杂地发一楞,身子却在这时被蓉哥儿抱起在椅子上坐下。

    蓉哥儿坐着椅,她坐着蓉哥儿,面面相对。蓉哥儿靠着椅背,她靠着书桌长案的边缘。

    宫裁双手揽着蓉哥儿脖子,好生劝道:“再等等罢,等吃过东西,我哪能不依你?”

    蓉哥儿心里也苦恼,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昨儿累了一晚,今儿困的很了,都差点在忠顺王妃里面出丑。现在见了李纨,更是心猿意马。

    他拖着李宫裁向内靠紧,稍稍挺一下身子。道:“可有感?小蓉大爷真是饿了。”

    李纨道:“你今儿一日没精神,昨夜定也累晚了,怎还这么唬人。”

    贾蓉自己都奇怪。苦笑一声,道:“许是昨儿消了家里一个隐患,没了压力,人也轻松精神了。才导致身子也随着有了反应变化,总的来说是好事。”

    “什么好事?”

    “可能会升官,算不算好事?我精神充沛,算不算好事?”蓉哥儿嘿嘿笑着,拿着李纨的手往下探,又道:“能给咱们宫裁开心快乐,是最大的好事。”

    李纨幽幽白他一眼,也知蓉哥儿没说假话。人的底气硬不硬,人的心肠热不热,不管什么东西只有自己亲手接触后才能知道真假。

    小蓉大爷比从前更硬气更热心。

    烫手。

    “宫裁帮帮我罢。”

    “怎么帮?丫鬟们万一进来……”

    蓉哥儿脸上突扬起一抹怪笑,轻声道:“宫裁就这般拿着也是帮我。”

    “……”

    “宫裁也不想我这么难受着罢。”蓉哥儿脸色委屈地说道,“你应该听过那话,人是会被饿坏的。”

    “……”

    “哟……”蓉哥儿吸一口气,脸上终露出笑来。好一会,又蛊惑道:“其实还有一法子。”

    李纨抬头疑惑望着他。“什么法子?”

    蓉哥儿低头凑过来,小声说上一句。只见着李纨面如血色,从来没有那么的红过。

    她支支吾吾道:“嘴……”

    蓉哥儿叹道:“宫裁不愿,那只好……”

    “别……”

    这混帐动不动就要掀衣裳。李纨实在没得法,静静瞧着小蓉大爷样子,实在不知怎么做才好。她打心底是不愿那般的,非常的不愿。可是又不想等会丫鬟送饭来时,瞧着房里衣裳落地上的样子。

    正犹豫间,外面突响起素云的声音。

    素云送点心水果来了。

    李纨先一惊,忙站起身。唤道:“云儿进来。”

    再瞧蓉哥儿扯着衣裳遮了,李纨不由笑来,唤素云将水果点心摆长案上。不时用眼神挑逗一下蓉哥儿,似乎在说该吃东西了。

    蓉哥儿哪里愿意受这个委屈,转身对素云问道:“可去厨房打听饭菜做好没?小蓉大爷可饿得慌了。”

    素云也不懂为什么小蓉大爷要称小蓉大爷饿的慌。只老实答道:“我过来时,才听见洗完米。这会准备煮饭了,估计还得要些时间。小蓉大爷先用点心水果撑撑肚子,等饭菜好了,定要丫鬟立马送来。”

    小蓉大爷朝着李纨,笑道:“还得要些时间啊,忙完事再吃也来得及。”

    李纨瞪他一眼。蓉哥儿的能耐她哪里没体会,别说这会开始忙,便是等饭菜送来也未必忙完。又见着素云摆好了点心果子就要出去,珠大奶奶立叫住:“云儿等等,你先在房里伺候蓉哥儿,我到隔壁一趟。”

    蓉哥儿脸上疑惑,不晓得她作什么鬼。

    李纨却不管,留下素云忙跑了。拐了几拐寻到一屋子,进了角落小房间,解下汗巾子双手作下拉动作,沿着桶壁坐下。

    小房间里顿时响起水声。

    水声消散,李纨却还未起身。拿东西擦了,又并着膝摩挲几下。嘴里暗骂句:野牛变的东西。

    心思却沉着。

    知道自己如何都下不得嘴,可蓉哥儿却不依不饶。思忖如何应对,想一会后才展颜开。素云跟了自己也几年了,也知根知底,脾性也好。到底是老太太房里教出来的……

    瞧蓉哥儿今天的凶煞样子,估计……

    凤辣子房里的平儿都送上宁国府了,素云跟了他往后也方便。

    抵不过要蓉哥儿往后送她些东西。

    珠大奶奶打定主意,才去前面洗了手,悠哉前往书房。还未进去,便听了里面传着蓉哥儿与素云两人的笑声。

    李纨脸色稍冷,进门见两人无不轨才放心下来。只幽幽在蓉哥儿与素云身上扫一眼,吓得回头的素云手足无措。

    她怪色问道:“云儿觉得蓉哥儿如何?”

    素云听之顿时跪下,只恐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蓉哥儿诧异道:“宫裁这是作甚?”

    他却不知道李纨在府里虽有菩萨名声,对下人要求却极其严格尊礼。珠大奶奶房里的下人只要敢懒散一点,便得挨罚。

    李纨也被素云的动作给弄懵了,这蹄子是要在蓉哥儿面前坏我名声吗?心里虽有恼,却不想在情郎面前表现。款款道:“起来罢,不是要训你。只是记着你如今也不少了,我房里又属你最规矩。蓉哥儿有一事,想你帮忙,看你是否愿意。”

第299章:与李纨开小灶

    丫鬟面对主子,从来就没有请求帮忙的说法。虽然珠大奶奶说的是帮小蓉大爷的忙,可素云是珠大奶奶的丫鬟。只需奶奶愿意,开口吩咐下素云又岂能不照做?

    所以当李纨说出这话事,蓉哥儿与素云两人都察觉的一丝不对劲。

    蓉哥儿笑道:“我哪需要素云姑娘帮忙做什么?”

    “能做的事儿可多了。”李纨款款说道,又让蓉哥儿先吃些糕点果子,自己则将素云叫出书房。

    蓉哥儿哪里晓得李纨的心思,肚子也确实饿了,捡着桌上糕点放入嘴巴不再管她们一对主仆。吃了好几块糕点,又拿了一果子正吃着,素云红着脸回来却不见李纨身影。

    蓉哥儿心里还哼着:这妮子还真就逃了。心里虽有遗憾,倒也没太在意。毕竟男性的状态是随机的,吃了糕点填了肚子后再硬气也气软了。

    随口问道:“你们奶奶做什么去了?”

    素云细声道:“奶奶唤人端茶水去了。”

    蓉哥儿皱着眉头不解,明明有素云在这里不使唤,李纨还自己跑腿招呼茶水?奇怪,真是奇怪。他摆摆手道:“姑娘也不必在这里伺候,忙自己的去罢。”

    他心里想着,等李纨送带了茶水来,看如何哄着珠大奶奶张开那樱桃小嘴。素云在旁边伺候,她这个做奶奶定是不会肯行那般的事情。

    素云在这里可不方便。

    素云却低着脑袋听了小蓉大爷声音也不挪步,细声道:“素云愿意伺候小蓉大爷,什么都愿意。”

    蓉哥儿粗听还未反应,等素云跪下时,他却惊了。

    他想动又不敢动。

    “这是作甚?”

    素云这时哪里答得出,所谓眼睛看到的终究不如亲自体会来得深刻。她只觉手中如把上了小蓉大爷的脉搏,能感觉小蓉大爷脉动。

    脉搏有力却不是一下腾起的,是如木柴燃烧般渐渐起势,能感受到慢慢地有些拿不住。

    羞涩、害臊、慌张、茫然。

    小丫鬟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甚至不知道接来该怎么做。好一会儿,素云才抬起红着的脸,羞臊道:“大爷教素云……”

    蓉哥儿这会终是明白过来,晓得定是李纨与素云说了什么。否则这丫鬟那里知道……

    他瞧着素云这张素朴的脸蛋,一时只能苦笑起来。

    论模样,素云定比不得平儿、晴雯、鸳鸯等人,但宁荣两府里的丫鬟就没有样貌不端的。寡妇身边带一个极漂亮的丫鬟,到底有些不适宜。素云五官周正随和,脸面清淡朴素,他也形容不出到底是美还是不美。

    素云算是一种朴素的美罢。

    只是,像蓉哥儿这样的男人,到这份上莫说是素云这样容貌尚佳的,便是样貌更平凡的他也会有反应。

    感受着素云轻手笨拙,蓉哥儿抓住她的手儿,问道:“你是打心底愿意的?”

    见着素云一时发愣,蓉哥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最无聊最无趣的问题。

    素云却答道:“因为是大爷,素云打心底愿意。”

    哎哟哟,这小妮子还真会哄人开心。一时瞧着素云也觉顺眼了许多,甚至觉得这红红的朴素脸蛋也有一种特别的诱人。

    他嘿嘿笑着将素云拉起,“咱们坐着说话。”

    素云不知所措,任由小蓉大爷抱着坐到腿上。紧并着双膝,颇有点坐立难安的架势。

    蓉哥儿揽着她,哄着道:“你家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奶奶……未说什么,只问我愿不愿意。”

    “……”

    李纨亲自去寻了茶水,还是带着另一个亲信丫鬟碧月来的。只是进书房后,却未曾看到她预想的画面。蓉哥儿坐长案边看书,素云却红着脸站一旁,两人衣裳也整齐。

    实在奇怪的很。

    珠大奶奶要碧月放下茶水,便打发了碧月离开。正好奇要发问,却忽见着蓉哥儿嘴上勾起一抹怪笑。

    只见他忙地丢下手中的书册,展开双臂便将珠大奶奶揽进了怀里。李纨只觉顿时双脚离地,惊呼一声,就被温暖抱起。

    “蓉哥儿要做什么?”

    “好宫裁,你猜了?”

    李纨急道:“厨房还做着饭菜,天色尚早,蓉哥儿等等……”

    蓉大爷才不管这些,忙叫着素云:“快去将门打开。”

    珠大奶奶一愣,在蓉大爷怀里伸长了脖子去瞧素云。只见着素云走到书房的一角,轻轻一推,那里竟是一扇门。

    李纨大急,怒视素云。

    这小蹄子竟将这边的底细全透露给了蓉哥儿。书房的小房间本是用来歇脚的,当然李纨还用心装扮了一番留作给蓉哥儿的惊喜,哪想才离开一会就被素云这蹄子给告密了。

    素云哪里敢去看奶奶的眼神,只待小蓉大爷抱着奶奶进了歇脚小房,她匆忙带上门守在书房里。

    李纨瞧着蓉哥儿怨道:“你许了她什么好处,竟让她吃里扒外将我卖了干净。”

    “咱们分什么里外?这不是宫裁的心意吗?”蓉哥儿笑着道,伸手一探两下挑拨,笑意更甚。“瞧瞧这潮露,宫裁不是正欢喜期待的吗?”

    “……”

    歇脚小室被关上门后,小蓉大爷脸上笑容更甚。李纨半推半就里,对襟褂子已经落在了榻上。珠大奶奶忽拉住蓉哥儿的手道:“你与那蹄子联手算计我,今儿不给个说辞,我心里总是有气。”

    “要什么说辞?”

    “你不是念着那一事,要素云过来让我瞧着她当面吃了,我才肯罢休。”

    “吃什么?”

    “你说吃什么?”李纨幽幽白他一眼,抓着摇头。

    “这……”蓉哥儿稍作犹豫,细细打量着李纨脸色,瞧她样子确实是心里有些怨气。或者说,还有一丝担忧。蓉哥儿却是苦笑,李纨的心境她也能明白一下,只是那些担忧全属多余。

    珠大奶奶无非是想着她自己已经二十多岁,又曾嫁人还生过兰哥儿。所以她的内心多少有些矛盾及一点点的不自在。虽然将素云送来,却还是要用来另一种方式表达她无论在哪都是奶奶,树立起她那奶奶的威望。

    或许是女人天生就有这么一种驭下手段。蓉哥儿却是想起即将发生的,内心更是激动。嘿嘿笑道:“她尝了,你尝不尝?”

    “素来似乎主子吃剩的给丫鬟,哪有丫鬟吃剩的给主子?”李纨媚眼如丝笑着道,对外唤了素云进来。

    接下来,蓉哥儿对这社会里丫鬟的地位有了深刻体会。

    瞧着素云样子,蓉哥儿想着往后再好好补偿她。只是一个素云他能补偿,全大燕多少像素云这样的丫鬟,也会面临这样的事情?宁荣两府还算仁慈的,其他府了?

    只是蓉哥儿这一思忖便转移了注意力,可苦了素云辛苦。

    旁边李纨则在一侧暗暗观察,连蓉哥儿偶尔指导素云的话也全一一谨记心里。

    好一阵子。

    外面有丫鬟敲门,珠大奶奶出了小房间带上门,原来是丫鬟们送饭菜来了。蓉哥儿忙拉起老实的素云起来,道:“待吃过饭,看大爷如何待她。”

    素云:“……”

    整理了衣裳。两人出了小房,送放菜的丫鬟已经离开了。李纨扫了一眼小蓉大爷,暗暗庆幸,这家伙比往日更利害了。又打着主意,待会要让素云多分担压力。

    蓉哥儿被请着入座,瞧着案上饭菜。虽然李纨说稻香村里多是蔬果,然而今天送来的却有他最喜欢吃的鹅肉。

    看来是珠大奶奶特意吩咐的,毕竟鹅雁在哪都是稀罕物,每年庄上能送来的鹅雁也不多。每个院里分下几只,哪里能常吃得到。

    “宫裁也坐下一起吃罢。”蓉哥儿亲切唤道,又瞧一眼旁边的素云在那里暗暗扭动着嘴,偶尔又活动下巴。他道:“素云含口热茶罢。”

    私下进食倒没太多规矩,蓉哥儿一边进食边问道:“兰哥儿现在怎样?”

    提起儿子,李纨稍有惆怅。蓉哥儿明明与自己儿子一辈,如今却……她答道:“这几日气候不明朗,兰儿便每日还是往李家叔父那去了。计算待气候明朗了,在稻香村旁便开出一块空地来,他独自在此习射。”

    “习射倒好说,骑射却难了。园子里也不便宜,只能往庄子上去。”

    “兰儿自己是个有主见的。家里老爷那也为兰儿挑了几匹马儿,又安排了几个仆人照顾。往后兰儿要琏骑射时,只管要仆人带着去庄上便是。”

    “如此倒也好。”蓉哥儿点了点头,琢磨片刻道:“我曾听说南方诸书院都有设立骑射课,想着在义学里添一门。虽然在城里不能骑射,在义学习射却不成问题的。一来,义学族人们也锻炼了;二来,兰哥儿也有了伙伴同操。”

    李纨笑道:“蓉哥儿是族长,这是还是你拿主意罢。”

    只要能帮助兰哥儿的,李纨怎么会不同意了。只是义学的事情,不是李纨能做决定的。

    蓉哥儿点头道:“找时间问问二太爷意见,若是他也许了,便在义学里添这么一项。”

    李纨听了更喜,忙招呼蓉哥儿吃菜。还让素云在一旁给两人斟酒,几杯下肚,李纨便靠上了蓉哥儿的肩头。

    她那芊芊玉手招摇乱摸着,嬉声道:“你倒是体贴素云,竟忍着先来吃食。”

    这妮子酒量这么差的吗?

    蓉哥儿讶然,这会儿正吃着饭了,往哪里抓啊。他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扶住李纨,好生道:“咱们先吃完再论。”

    李纨笑一声,又让素云各自斟了杯。才等斟满,提杯便喝了干净。随之,她的脑袋砸在蓉哥儿的臂膀上,带着点点酒气道:“她这样的小丫鬟哪里懂伺候人,最后还是得我这个做奶奶的来。”

    说着,珠大奶奶双手便一阵乱动,吓掉了素云的双眼。

    蓉哥儿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喝了酒的珠大奶奶与没喝酒的珠大奶奶,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蓉哥儿先瞧着自己嘴角鹅肉的油脂被她软唇抹去,恍惚间只觉身上汗巾子被她解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奇特的温暖。

    蓉哥儿提着筷子,哭笑不得。

    前面哄了千遍万遍,宫裁怎么也不肯。如今还再吃着东西,她反倒是这会低着脑袋。

    说实在的,小蓉大爷虽感动,却也不敢动。

    生怕喝了酒的李纨一时糊涂。

    好在宫裁虽然喝了酒有些醉意,但是生疏小心的很。这才让蓉哥儿放下心来,一手护着李纨的脑袋不要撞上长案的边缘,一边吃着美味的鹅肉。

    等他酒足饭饱,李纨也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素云红着脸收拾书房,不再管小蓉大爷抱着奶奶进书房后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烂泥般的李纨才唤了素云舀水来。

    接下几日,蓉哥儿常去稻香村与珠大奶奶编写农书。虽然宝玉又差人找过几次,他都让丫鬟们说不在打发了。当然也曾去过丛绿堂两次,这位北静郡王妃的见识确实非同一般,蓉哥儿再这世界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

    只是北静郡王妃只在宁国府住了几日便回去了,蓉哥儿想与她再聊些也不能了。

    日子也这样一天天过着,农书的编写因为有李纨的帮忙,进展也颇为快速。

    直到这日。

    “忠顺王世子夭了。”

    蓉哥儿与秦可卿自是前往了一趟忠顺王府。可卿在王府陪了王妃娘娘一夜,蓉哥儿则是临时当起了忠顺王府二等侍卫的职责。

    “十三爷也是苦命人,长子被革拘禁在家。二子早夭,如今嫡长子年仅双十也……”

    “哪里来的苦命。今早当今特示下,追封郡王。连世子未过门的媳妇,也被封了郡王妃。”说话的人挑了挑眉毛,细声道:“若非十三爷出征在外,当今都打算趁此机会将十三爷养在宫里的四公主许配给漠北王。”

    “漠北王?那里极寒之地,也能算是恩宠?”

    “你晓得什么?漠北王手握漠北几十万大军,当今也要以礼相待。忠顺王府与漠北结亲,这风头……已有人在上书要册立十三爷的嫡次子老四为郡王了。”

第300章:宝玉的新主意

    “十三爷还在了,他封什么郡王。”

    “这里是在王府,莫要让人听了你这样语气。”说话的人轻训着,将声音放得更底了。又道:“照如今局势,十三爷百年之后其亲王爵位必能承下。若四王子如今封了郡王,将来再提承亲王也并非不可。”

    “他怕是没那命。”与之对话的冷冷一笑,傲然回道:“如今忠顺王府只剩三位王子,可得十三爷与当今厚爱的,却是那位年仅六岁的泽哥儿。”

    “你消息闭塞了。前些日子打漠西来了不少信报,十三爷平准格尔时旧疾复发,当今已下圣旨强召十三爷回京养病。”说话者洋洋得意道,“若非如此,诸亲王郡王又岂会着急推选忠顺王府的承爵人?当今又何故考虑四公主与漠北王指婚一事?”

    “是说……”

    “对,此次十三爷病疾太重,只怕……”

    “放你娘的狗屁。”蓉哥儿实在停不下去,从角落里走出来喝骂一声,道:“是哪家的长舌妇在王府嚼舌,这里也是你们能放肆的?”

    对话中的两人被突然出现的贾蓉唬一跳,其中一人皱眉道:“你是何人?区区一王府侍卫敢如此跋扈。”

    另一人亦打量了蓉哥儿身上的侍卫服,又盯着他脸面瞧一会,忙拉着同伴。陪笑道:“原来是贾府蓉哥儿,我这兄弟口出狂言,蓉哥儿勿要放在心上。咱们这就离开,还请蓉哥儿勿怪,勿怪。”

    “贾府?贤德妃的贾家?何必这般同他……”

    “别……别说了……蓉哥儿勿怪,咱们就这走。”这两人互相推拉着,一人还给歉意地给蓉哥儿挤眉弄眼,好不容易拉着同伴走了。亦不忘小声告诫:“这人就是曾经坑过十三爷的贾蓉,宁国府当代承爵人,前些日子做出拦挡大燕门的混账事也没被降罪的家伙。”

    “是他?”

    “对,就是那阴人,咱们不惹他为妙。”

    贾蓉听着远远传来的稀碎细语,眉头皱成了一个一字。暗暗摇了摇头,倒没追去问这两人身份。这日子能进忠顺王府的人,想来身份也是非同一般。若非他听了他们说忠顺王要不行的话,也不会怒声呵斥。

    只是……蓉哥儿暗暗感慨着,忠顺王妃还是瞒了自己不少的事情啊,至少十三爷旧疾复发的事情没说。

    也许是怕自己会多想猜想,才不告诉自己吧。又想王府今年事杂,王妃娘娘多遭歹闵,近来她定也不好受。

    贾蓉稍稍摇头,穿仪门至王府园子临街的大门。此时园子临街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

    蓉哥儿在此维持,凡王公内臣一一引道,另有诰命夫人由王府女官引他门入园。

    由于王府事杂,近些日子蓉哥儿竟也常呆王府少有归家。

    这日非正经日期,王府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皇家近亲外戚堂客夫人。几位侧妃、庶妃、并公主郡主陪坐。

    四王子不知怎么地找上蓉哥儿来示好,说一通达情通礼的话,竟让他一时无法脱身。可巧,这时几日不见的女官佳怡过来,道:“娘娘召蓉侍卫说话。”

    四王子笑言道:“既是娘亲有召,蓉哥儿快去罢。”

    蓉哥儿方才拱手,急忙告离。随女官佳怡走了一段,瞧已见不着四王子,方道:“多谢佳怡姑姑相救。”

    佳怡道:“四王子如今虽未册封为郡王,将来王衔却是少不了的,蓉爵爷何故避他?”

    不是自己要躲着他啊,是不得不躲。贾蓉这些日子在王府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眼下这个四王子可是活跃的很,不仅与宫里大殿下来往过密,甚至还与神京城外那个郡王关系极好。

    那位郡王可是废太子的长子。

    大家都躲着,偏四王子无所顾忌。贾蓉是实在不敢和这样的人走太近,哪怕是忠顺王的儿子,哪怕是忠顺亲王府将来的袭爵人。

    蓉哥儿无言苦笑着,道:“我先忙去,过时间再给姑姑备上谢礼。”

    佳怡款款道:“哪个是贪图你谢礼的。娘娘睡醒了,听了你近日都在王府忙碌,才差了我来召。”

    王妃娘娘因世子病逝气犯旧疾,公主郡主并可卿在里面陪了几日,到这两日才稍好转。蓉哥儿问道:“娘娘可曾吃过药了?”

    佳怡回道:“熬好了还未吃,偏要等见过你后才吃,说是省的吃药后又睡了。”

    贾蓉听此,请了女官佳怡急忙领路。

    王妃娘娘养病处不在大院,而是王府花园中一僻静小院里。蓉哥儿到时,王妃娘娘如上次见面般也是靠在一凉榻上。只是今儿凉榻上全垫上了褥子,王妃娘娘身上也盖着一床薄薄的锦绣小衾。

    “娘娘。”蓉哥儿轻轻唤了一声,只见着忠顺王妃从打盹中醒来。

    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显着憔悴与点点虚弱,眼见尤怜。王妃娘娘挥手招着蓉哥儿走近,贾蓉方才瞧得岁月到底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丝丝痕迹。

    王妃娘娘的眼角到底还是有了皱纹,往日精神时瞧不见眼角的皱纹,如今气血虚弱时便见着了。

    娘娘打量蓉哥儿一番,虚弱地轻笑道:“你们夫妇倒是重情义,日日不辞辛苦过来王府,我与十三爷倒是没瞧错人。”

    蓉哥儿静静听着,知道娘娘这会儿召自己来定是有话要交代。

    王妃娘娘见了,又道:“再走近些,扶我起来。”

    这……蓉哥儿稍作犹豫,顿躬身上前去将王妃娘娘搀扶起来。待娘娘做起,蓉哥儿才小心翼翼放开了拘谨搀扶的手。

    只是……王妃娘娘却不让蓉哥儿避远,要他就近坐下。她那白嫩如葱的手更是拂上蓉哥儿面庞,还得贾蓉不知所措,一颗心儿狂跳不止。

    这一幕要让他人瞧了,不管如何,自己这条命恐怕就无了。蓉哥儿紧张地眼珠乱转,毫不懂王妃娘娘此举意思。

    娘娘模样虽略憔悴,神情却淡然之极。细腻手指轻轻滑过蓉哥儿俊俏脸皮,她款款道:“最初听十三爷说起你,还以为你是假借仙人指点借口别有用心的轻狂人。后来见了,识了,你虽偶有混账行径,亦不失是一位好哥儿。”

    蓉哥儿拘谨回道:“谢娘娘夸赞。”

    王妃娘娘轻笑着,道:“不是夸赞,连十三爷爷曾说过。他这几年办得最好的两件事,其一是给皇兄举荐了孙鹤亭,其二便是留下了你放置水利营田府。其实,依我瞧得你何止能治水能营田,其他的方面也是聪敏的。”

    蓉哥儿见着脸上的小手终于挪开了,暗暗松下一口气。奈何近距离面对面瞧着美丽的忠顺王妃,又被她刚刚的动作祸害,这会儿心儿乱撞血液沸腾。

    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忠顺王妃在那里缓缓说着。

    “王府里的闲言,蓉哥儿这几日应是听了不少罢。淳儿生性跳脱,又极有主见,他如今长大了,我这个做娘的也难管得住。其他孩子又皆年幼,偏……”

    贾蓉看着忠顺王妃摇头,他也暗暗叹气。娘娘口中的淳儿便是忠顺王府的老四,他现在是忠顺王府里除被禁足的长子外唯一成年的哥儿。另外一位王子,却是只有六岁的老七泽哥儿。

    忠顺亲王生养九子四女,如今在世的只有三子二女。偏偏二女中长女已远嫁,次女养在宫中,长子又因犯错禁足还被夺了世子位。

    如今最聪慧的嫡长子也死了。

    其实,最关键的是忠顺亲王这次的旧疾利害与否。若是利害,后面恐怕要牵引出一连串反应。

    娘娘缓缓道:“昔日可儿认了我作她干娘,你是可儿夫君,亦算是王府半个子侄。近年来,观得你行事谨慎,只想你能规劝淳儿往后不要生事。”

    嗯?

    什么意思?

    蓉哥儿艰难启口道:“娘娘多虑了,四王子今已成年,自知利害。蓉儿人微言轻,实在无法当此重任。款且,娘娘年轻又是四王子生母,娘娘之言,四王子岂有不听之理。”

    “若是孩子个个听话,古往今来哪里还有败家的?”王妃娘娘苦笑着摇头,突抓住蓉哥儿的手道:“你是不愿吗?”

    这……

    娘娘的手,怎就这么软。

    我的心儿,怎么就跳得这么快。

    娘娘又道:“十三爷旧疾复发,天知我命。蓉儿比淳儿长几岁,只想将来蓉儿能在利害时期劝得淳儿不掺和宫中事务。”

    “娘娘是……”

    “住在城外的太上皇长孙,又岂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宫里的大殿下,又岂是个能眼睁睁瞧着弟弟登极的心宽人?”

    这他娘的,王府老四是叠了双重状态啊。一个宫里大殿下,一个太上皇长孙,任何一个都有可能闹事。

    这怎么劝?

    王妃娘娘说得简单,她这样直接把淳哥儿托付自己了,自己能怎么办?蓉哥儿轻声道:“娘娘万福,蓉儿还想再听娘娘教导六十年。”

    忠顺王妃听此言无奈笑了。轻哼道:“六十年后,我都百岁了。”

    蓉哥儿嬉笑道:“岂不好?六十年后一百岁的娘娘训着八十岁的蓉儿。”

    “……”

    蓉哥儿嬉皮笑脸地打趣,倒解了房里一时的郁闷,连忠顺王妃亦暂消了忧愁。又说了几句,蓉哥儿要女官佳怡端要药,服侍娘娘喝下。

    蓉哥儿扶着娘娘躺下,道:“往后事,往后说。娘娘先保重身子,待十三爷归来,若是真有隐患咱们再一起消了。”

    王妃含了一块糖,轻瞥了这滑头一眼,便让女官佳怡带他离开。

    忠顺王府之事,除了开头几日,后面日子蓉哥儿也不怎么过去了。

    现在立秋已过,还有一月便到中秋。正值秋老虎时间,蓉哥儿偷闲两日算着去稻香村会李纨编农书。哪想还没入得大观园,就被贾宝玉堵了个正着。

    “蓉哥儿好人,这些日子我好生惦记。”宝玉见了蓉哥儿,忙冲过去抱上贾蓉手臂。腻着亲昵道,“我思前想后,这府里也只有蓉哥儿能帮我了。”

    蓉哥儿没来由的一阵恶心。这家伙怎么又作这女人样子,不是改了吗?讪讪道:“宝叔说的事何事?侄儿能帮的,自然不会不管。”

    宝玉瞧了身边袭人一眼,拉着蓉哥儿走远,细声道:“我那里似乎还是有问题,最近试了好些次,都感觉不中用。”

    “这样啊。”蓉哥儿诧异回道。六月时他曾去过宝玉的怡红院,宝玉也没说那事,他还以为宝玉已经好了。

    贾蓉轻声问道:“是如何状态?要不,侄儿去忠顺王府请几名御医来诊治?”

    宝玉忙摇头。他哪里愿意给御医看,这种问题传了出去,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宝玉道:“御医倒不必了,也不要请太医来。这些日子,我试验出一点门道。只要蓉哥儿能帮我,这毛病定然能好得了。”

    久病成良医?

    蓉哥儿怎么就有点不相信宝玉,咧着嘴讪笑问道:“宝叔说的是什么法子?”

    宝玉左顾右盼,瞧了周围无人,连袭人等丫鬟也未靠近。方才踮起脚尖凑到蓉哥儿耳边,细声道:“只要蓉哥儿与女子亲热时留我在身边观看,我就……蓉哥儿何故这般看我?”

    这般看你?

    我他娘的想揍你,想的什么烂法子。当我是现场教学的老师了?

    蓉哥儿强忍怒意,咬牙道:“这法子不可,宝叔往后勿提。”

    宝玉紧急忙道:“蓉哥儿误会了。我说这法子也是有缘由的,也不是要蓉哥儿办正事给我瞧。只需要……蓉哥儿,别走啊。”

    贾蓉很确定,这孩子一定是疯了。

    “蓉哥儿,请听我说。蓉哥儿上次将晴雯抱住,我可是亲眼瞧见了。我还瞧了你手指在晴雯那里动了动,要是我告到太太和老太太那里去,蓉哥儿少不了值个调戏叔婢的罪名。”

    这小子……还知道威胁人了。蓉哥儿有些尴尬的想着,有些动作是潜意识的不由自主,不能怪他啊。

    蓉哥儿撇撇嘴,看向宝玉道:“宝叔尽管告去,瞧有人信不?只怕二太爷还会拿着宝叔打一顿诬告的板子罢。”

    “额……”宝玉立在原地,细想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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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入宁府,在贾蓉的新婚夜里醒来,开局就娶秦可卿!红楼蓉大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蓉大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